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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纯:新桂系统治安徽概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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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4 01:50:41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张义纯:1895年生,字靖伯,安徽合肥人。1927年,由皖系改投国民革命军,此后,在新桂系军队中任职。
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任国民革命军第48军副军长,率部参加淞沪会战。
1938年2月,任安徽省民政厅厅长、安徽省代理省主席,兼任安徽省军管区副司令。率部参加徐州会战,在淮河两岸阻击日军,配合台儿庄友军歼敌。同年7月,升任第48军军长,率部参加武汉会战。
1939年11月,任国民革命军第21集团军副总司令。1942年1月,率部抵御进攻立煌(当时为安徽省会)的日军。
1943年1月,任第33集团军副总司令。1982年9月10日,病逝于上海。


张义纯旧照


我出身于保定军官学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在旧军队生活数十年,在皖,虽曾当过省政府主席,但为时短促。
我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军事方面,有很大的局限性。这篇记述,挂一漏万,势所难免。
安徽旧省治在安庆,1937年冬,抗战形势恶化,始由安庆迁往六安。日军进攻武汉,又迁往立煌。1945年抗战胜利后,省会改设合肥。
及至蒋介石发动内战,节节败退,复于1948年迁回安庆。不久,再迁皖南屯溪。今以省政府迁治为脉络,分为五个时期,略述新桂系统治安徽的经过。
(一)六安时期
上海八一三抗战开始后,广西军队动员编组,陆续开往徐州、蚌埠一带参加抗战。李宗仁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安徽属第五战区管辖,国民党中央即以李宗仁兼任安徽省主席。
其时,我任第48军副军长,当由上海抗战前线转至浙江于潜县时,奉李宗仁电召往徐州,被告以安徽省政府改组,李拟以我担任民政厅厅长,代理主席职务。
同时,调第48军军长韦云淞任第31军军长,发表我继任第48军军长。1938年2月,我与李宗仁同在六安宣布就职。
在这里,简单地补叙一下我与新桂系的关系。
1916年,我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炮兵科毕业后,被分配在北洋政府军队里服务,前后达10年之久。
1924年,我是陆军第24混成旅第2团团长,兼第一支队司令官。为了反对曹锟贿选总统,曾从福建打到浙江,紧接着,又参加了江浙战争,在北洋军队中成了一名所谓“干员”。
可是,我感觉到这样干下去不是办法,为了自己的前途,在1926年国民革命军出师北伐时,我离开北京,投入国民革命军,由第6军军长程潜,派我充副师长,率领安徽军队两团(王普第3旅)进攻南京。
不久,宁汉分裂,程潜去汉口,杨杰继任第6军军长,军队改编,我与李明灏等人同时辞职。随后,陈调元约我随军北伐,我同他一起进军到了山东郯城。
是时,白崇禧任国民革命军第二路总指挥。陈调元、杨杰两军均归白指挥。陈、杨二人在与白谈话中常提到我,并多称许之词。
适李宗仁新成立的第19军(由湖北刘佐龙的部队改编而成)需人整训,经白崇禧推荐,调我前往充任该军第2师师长。
我从山东回到南京,转往芜湖,与李宗仁见面,李为我举行了一个很隆重的就职典礼。我与李、白素昧平生,他们对我如此重视,使我顿生知遇之感。从此,我身居要职,前后近20年,成了新桂系中一个重要成员。
我们接管安徽省府后,内部仅作了局部改组,更动了民政厅厅长和秘书长,其余仍旧。
有章乃器者,随同李宗仁来六安,被任命为省政府委员代理秘书长,我以民政厅厅长代理主席,财政厅厅长为杨绵仲,教育厅厅长为杨廉,建设厅厅长为刘贻燕。
省府会议认为,皖南已划归第三战区,又有长江阻隔,管理不便,遂决议成立皖南行署,并派省府委员戴戟为行署主任。
戴原籍皖南,以他任皖南行署主任,人地比较相宜,皖省计有63县(皖北40县,皖南23县),此时,除已沦陷的县份外,尚有2/3的县份在省政府管辖之下,政令尚可通行。
当时,在安徽境内的广西军队,有两个集团军的总司令,一个是第11集团军李品仙,驻寿县;一个是第21集团军廖磊,驻合肥。
在皖省政府改组时,李品仙曾公开要求做省府委员代理主席,而李宗仁、白崇禧因我是皖人,故调我为民政厅厅长代理主席。这种内幕情形,我起初是不知道的,后来,竟成为种种困难的主要原因。
为了发动民众配合军队作战,第五战区曾经在徐州组织了一个“动员委员会”。皖省政府改组后,李宗仁即在六安组成“安徽省民众总动员委员会”。委员人选,来自多方面。
第一次会议,推举我为主任委员,并由我就委员中,推出章乃器为秘书,其他如常恒芳、光明甫、沈子修、朱蕴山、朱子帆等都是委员。动员委员会中,有不少进步人士,而省党部则多是CC分子,因而会、部之间矛盾重重,形成对立。
安徽省政府的改组,名义上既是为了配合抗战,那么,随着战事的发展,必然有一些“新政”设施。
首先是开始训练军政干部。在六安北大营设立一所“安徽省政治军事干部训练班”,由我兼任班主任。参加受训的军事干部,多是保安团队初级干部和军士;
政治干部多是青年学生,训练期满后,派当乡、村干部。每期训练人数约3000人。此外,省府各部门的行政人员,也施行军训。
安徽省保安处原辖有保安团六个团,在上海战事紧张时,因前线士兵伤亡众多,奉国民党中央电令,以安徽保安团全部开往上海补充前线缺额。以后,我复由各县地方自卫队中抽选士兵,补充保安团队。
省政府改组后不久,奉国民党中央命令,成立了“安徽省军管区司令部”,办理兵役事宜,由省主席兼任司令,我为副司令。
司令部成立后,即筹设“兵役人员训练班”,以训练干部,办理兵役业务,此为抗战时期安徽设立征兵机构的开始。不过,由于办理不善,弊端丛生,滋事扰民,莫此为甚。
随着抗战俱来的困难,津浦铁路南段在皖境内者,多被日军侵占,难民纷纷向省府所在地六安奔集。民政厅乃在六安设立难民收容所,办理收容事宜。
以后,难民越来越多,遂分散安置于各乡村。儿童则交中央在六安设立的保育院教养,并陆续向后方输送。有一次,输送难童的大卡车,在湘、桂交界处渡黄沙河时,因司机失慎,连人带车翻堕水中,全车儿童同罹惨劫。迄今思之,犹有余痛!
紧接着,抗战形势越逼越紧。我就职之后,即于颍、亳、寿一带(皖北各县)开始武装民众,以配合正规军作战。
皖北各县人民素有“淮上健儿”之称,抗日情绪颇高,即使编组十万武装部队,亦有可能。惟民生憔悴,饷糈不易供给。
我斟酌情况,除各县原有自卫队外,决定大县编组一个大队(三个中队为一个大队),中县编组两个中队,小县编组一个中队。武器、兵饷均由各县自给,但须县府负责统筹。
当时,安徽抗日自卫军共编组成立六路,石寅生、李武德、郭造勋、岳相如、余亚农、宋邦翰分任各路司令(以后有更动)。第五战区长官部委我兼任安徽抗日自卫军总司令。为了节省经费,我决定以全省保安司令部的机构和人员兼办自卫军业务。
台儿庄战役后,日本侵略军增调部队,向徐州大规模发动进攻,我军不支,阵地向后转移。李宗仁退至阜阳,召廖磊、李品仙和我去开会,商讨今后行动。
我以在六安系暂维持政局,任务艰巨,现既告一段落,遂婉言辞职,仍愿回军队服务,并对李宗仁说:“我虽辞职,但仍负责将省府全部迁至立煌,俟安排妥当后,再离开省府。”
斯时,前线军队纷纷向后撤退,日军亦渐向六安进逼。我回六安后,遂命令省政府各厅、处向立煌迁移。
省府迁至立煌后,我即电老河口(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所在地)报告李宗仁,并继续申请辞职。
李回电准我仍回第48军任军长原职,省府职务暂由秘书长朱佛定代理。
我之所以辞职,有三个原因:其一,省府及保安司令部人事复杂,我系代理主席,无权调整,办事掣肘;其二,大别山区系军事区域,没有直接掌握兵力,政令难以推行;其三,日军正调动军队进攻武汉,我原系第48军军长,自以回任为宜。
(二)立煌时期
朱佛定以秘书长代理省政,为时短促,不过维持现状而已。省府迁至立煌后,六安县不久也沦陷了,战事日益紧张。
这时,日军开始西向武汉进攻,第21集团军奉命参加武汉会战。第48军和第7军均隶属第21集团军。而第48军司令部已转至麻埠(六安县属)。
军部派队来接,我即随往麻埠就职。所辖三个师,即贺维珍的172师,张光玮的17师,区寿年的176师。第48军在桂林时我任军参谋长,在上海抗战时,我任副军长,已是三易其职了。
在麻埠驻扎不久,便奉命开往潜山、太湖、宿松和湖北黄梅一带,与来自南京向武汉进攻的日军作战,以阻其前进。及至广济,便进入防御阵地,参加保卫武汉大会战。
如以兵数对比,在上海作战是五对一,武汉会战时是三对一,我军人数超过日军。但是,由于国民党的腐败无能,在指挥作战、武器装备以及士兵训练等方面,均较敌军相差甚远,故终无法阻遏日军凶锋,武汉仍不免于沦陷。
1938年10月,武汉失陷,第21集团军奉命留在敌后,以大别山区为根据地作“游击战”。于是,第48军开回英山、霍山、六安一带驻扎,后来,陆续扩展至10余县,军部设在英山、霍山间的深沟铺。
第7军则分布于鄂东黄安、麻城、罗田、黄冈一带,军部设在滕家堡。
其时,第21集团军总部亦驻在英山县城。日军探知我军留置其后方,以大别山区为根据地,处在南京、汉口之间,认为是心腹之患,乃派遣劲旅深入山区扫荡。
日军经过罗田时,第7军避而不击(军长张淦),日军即进攻英山,第21集团军总部遂转移至立煌(这时总司令廖磊已被任命兼任安徽省主席)。仓促之间,弹药未及运走,概行焚毁。
廖磊由立煌给我电话,谓日军已至英山,仍继续前进,着速派队迎击。斯时,第176师师长区寿年驻霍山,第138师师长莫德宏驻麻埠(武汉会战后,第174师划归第84军,改以第138师归第48军指挥)。
我立即派第176师丘清英旅赶往迎击,丘旅遇日军于英山河池镇,激战一昼夜,次日拂晓,我军另派部队迂回至敌后,敌始后退。
武汉会战后,廖磊和李品仙两总司令争夺安徽省主席职甚烈,廖以白崇禧的支持而获胜,李遂率第11集团军往襄樊一带布防,并兼任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还有一个副司令长官是孙连仲)。
廖、李原在唐生智军中同事,1927年,宁汉分裂,唐生智被李宗仁击败,部队改编,廖、李皆归附新桂系,升任军长。两人素有矛盾,形同水火,各立门户。幸亏各当一面,表面上尚可相安。
抗战期间,广西军队的军需大权操于总部。廖任总司令时,军队节余的兵饷,多缴归广西增购军火;李则贪财好利,军中节余尽入私囊,廖常以此攻讦之。
廖来立煌就任省主席,我辞民政厅厅长,仍留任省府委员,平时省政会议,照常出席。这时,陈良佐任民政厅厅长,章乃器任财政厅厅长,方治任教育厅厅长,蔡(灏)公望任建设厅厅长。省府人事主要分为两派,互相斗争,极为尖锐。
第48军军部驻扎深沟铺后,官兵多发生疟疾,我亦疟疾大发,病尚未愈,廖磊命我率部队两个团,往皖北各沦陷区,代表省府“宣抚民众”。
于是,我自六安出发,经寿县、颍上至阜阳。适第五路抗日自卫军司令余亚农由立煌回防,行至颍上县三河尖,被一个广西籍的游击司令扣押,并劫去饷银。我了解情况后,即派一个广西籍的参谋,前往接护余亚农来阜阳,仍令其回亳州任自卫军司令原职。
我由阜阳巡视太和、亳县、蒙城、涡阳、怀远、颍上诸县,经正阳关到霍邱,这些地方已遭劫难,田园残破,触目惊心,最突出的是淮北大水,人民惨罹浩劫。
人民群众都以为黄河决口是日军所为,因而,增强了对侵略者的仇恨。哪知,事实上是蒋介石在撤军时下令在花园口决堤所致!
平畴千里,一片汪洋,人民的生命、田庐、牲畜,损失不可胜计,所受灾难,胜于侵略者的劫杀。我初亦无所知,此时身临其境,瞥见遍地大水,到处都是灾民,才知淮北人民所受苦难的深重。
安徽抗日自卫军,是省府在六安时期成立的。武汉会战后,白崇禧欲就此基础加以整编,改为游击部队,以便掌握利用,嘱我主持。
我因不愿离开正规部队,婉言辞谢,遂由廖磊负责。廖以自卫军全系安徽土著民兵,深恐同床异梦,不利于对皖省的统治,遂由桂省调来许多绿林出身或弁护出身的军官,担任游击司令,分驻在大别山外围地区,原有自卫军各司令及各级人员全部更换。
自卫军本身带有地方性,枪支亦多私有,一旦人事变动,军心涣散,新委司令又不善于掌握,遂不免骚扰地方,嗣后,各县长相继向省府反映,都不愿负担经费。
廖磊病故后,遂由省务会议决定,撤销游击部队组织,所有士兵及枪支仍分别交还地方,编为县自卫队。
廖磊担任省政府主席时间很短,1939年10月,其患脑溢血症而去,时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在老河口,闻廖病故,急电调我代理第21集团军总司令职务,省政府主席则由民政厅厅长陈良佐暂行代理。
1940年1月,李品仙来立煌,就任第21集团军总司令及安徽省主席之职,并带来一批湘籍人员作为骨干。
因第21集团军全系广西官兵,他省人不易插入,遂多安插在党、政方面,其重要人物有苏民、杨绩荪等。安徽党、政双方,过去常有摩擦,国民党中央为利用李品仙起见,派他兼任省党部主任委员。
于是,安徽党、政、军大权遂操于李品仙一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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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品仙发表为第21集团军总司令时,我亦同时被任命为副总司令,住总部(在立煌)。第48军军长由第176师师长区寿年继任。
李颇注意政治干部的训练,省府开办干训班,由李自兼主任。总部方面有一个第五战区训练分团(每战区都有训练团,第五战区训练团设在老河口,立煌设分团),抽调各军军官前来受训,每期为三个月。
1940年冬季,我以大别山防区安谧,为视察部队整训成绩和社会情况,曾出巡一次,自立煌出发经外围各县,计有岳西、霍山、舒城、桐城、潜山、太湖、宿松、罗田、黄冈、麻城、黄安、固始、商城、霍邱、六安15县,行程千余里,历时两月。
当时,觉得在抗战期间军队仍能按月发饷,物价比较稳定,前途似尚有可为。1941年春以后,李品仙自觉人事布置差不多了,防区亦尚安宁,他的贪财思想就日渐暴露出来了。
在一次闲谈中,他对我说:“到了抗日胜利后,政治走上轨道,即不能乱搞钱了。”从这年起,省府各机构人员逐渐增多,开支日繁,捐税亦随之增加。
李品仙在一次省务会议上公然说:“现在非省刑罚、薄赋敛的时候。”于是,政治风气日益败坏,上行下效,聚敛成风。
省府在立煌设有贸易机构,专门经营商业,与民争利。所有大别山出产的桐油、木、竹、茶、麻、生漆、茯苓、猪鬃等,概行统制,垄断对外贸易,民间收藏,则为犯法。
同时,把市上日用商品收购一空,然后再高价售出。是年下半年,物价陡涨,货币贬值,军民生活皆受影响。
李品仙托言,这是全国性的,为抗战时期的必然现象,不是大别山一地如此。很快,这种风气渐渐影响到军队中,士气遂日益衰落,军中常有人怨愤地说:“我们来抗战,难道是为了掩护你们做生意发财的吗?”
李品仙过去所搜刮的财富,大部分存放在香港,日本人占领香港后,颇有所失,李遂在安徽加紧捞取,以为补偿。我想,这是李品仙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逻辑吧!
有广西友人从后方到立煌,说李品仙以前驻寿县时,曾盗掘楚王坟墓,劫走许多宝物,包括墓中一大批阴沉木,先运广西,又转运香港。
1942年夏季,我赴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所在地老河口开会。抗战时期,每战区都设有作战人员训练班,受训人员多是各军、师中级军官,每期三个月结业,由司令长官兼班主任,各集团军总司令或副总司令担任副主任。
这一期作战班,我为副主任,住班专任其事。结业后,我又带第21集团军在作战班受训的人员,赴南漳县第33集团军(总司令是冯治安)参观。
其实,蒋介石到西安召集各集团军总司令开军事会议,李宗仁因我在老河口,拟派我前往。适白崇禧来老河口,又改派李品仙前往,叫我仍回立煌坐镇。
我虽有怀疑,但又不知他们闷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我转回立煌,李品仙往西安,我又代理总司令。李品仙开会后,回广西一次,约五个月之久。在这期间,立煌被敌军攻陷,惨罹浩劫。
李品仙利用职权,植党营私,凡是他认为“异己”的人,皆在被排挤之列,对我亦不例外。
为了排挤我,他和李、白商定,将我和刘和鼎对调。刘亦皖人,系第33集团军副总司令兼第39军军长。于是,刘率第39军来到大别山区,接防第48军防地,军部驻在滕家堡;第84军军长莫树杰率部开赴老河口布防。
我回立煌后,以将去之身代理着总司令的职务。第7军军长张淦已先李品仙请假回广西去了,副军长程树芬调任鄂东游击总指挥,军中无人主持;第39军又是初来接防,此时,如果日军突然向立煌进攻,各军各师是否效命?我能否指挥如意?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1943年1月2日,立煌沦陷,在当时是一件大事。先是日军中国派遣军总司令畑俊六在南京召开军事会议,汉口日军第11集团军司令塚田攻参与会议后回汉,飞经大别山区(黄梅、宿松一带),被我军地面部队击中,敌机焚毁,坠入深山,当时,因日暮亦未搜获。
汉口日军以塚田攻飞机未返,又听说有一架飞机被我方击落,当即派遣部队进入大别山区,分头寻觅,时经数日,始在黄梅山中,寻获塚田攻死尸,拟即转回汉口(据鄂东游击部队报告如此)。
我鄂东防御部队,对进入山区的敌军,始终避战,不发一枪,启敌轻视,敌军遂乘机增派兵力进犯立煌,图谋报复。
敌军进犯的路线,是由鄂东方面经黄冈、罗田一带前来。总部接到情报后,即令第39军迎击。但是,他们新来接防,为了保全实力,处处避战。我即以电话找刘和鼎讲话,不料,他的军部已离开滕家堡了。
鄂东门户既已洞开,敌军遂肆无忌惮,深入山区,经僧塔寺要隘进到英山地带。我即电令第48军军长苏祖馨速迎击,仍令刘和鼎军,随敌后追袭,以收夹击之效。
苏祖馨见敌来势甚猛,未战而退,于是,敌遂直向立煌进攻。我以总部无总预备队急电李宗仁速派第84军回救立煌。
在长官部方面,初以敌军由汉口出动,恐其进犯襄樊,特派第84军在平汉铁路以西布防。嗣知立煌情况危急,乃调第84军赶援立煌,但已缓不济急。
我虽严令刘、苏两军积极抄袭敌后,牵制前进,无如他们畏敌如虎,不敢交战。我指挥不灵,只得派总部特务营和驻古碑冲的战干团(都是各军、师的初级军官)到迎春岭布防,以阻击来敌。
这时,立煌县人心惶惶,唯视我一人的行动为转移,尤其是省府一般人员,急得走投无路,最后,乃决定暂时避往霍邱。
敌犯迎春岭,利用大炮集中射击,数小时后,特务营不支后退。参谋长陆荫楫早就想走,这时,更是迫不及待。
适第173师师长粟廷勋奉总部命令,率两个团来援,我就命他担任立煌警备司令,迎击来犯之敌。
粟有惧色,我乃陪他在总部等待他的部队全部来到,粟仍打算溜走。黄昏后,敌人大队虽未到达,而立煌到处起火,秩序紊乱,一般僚属一定要走。
陆参谋长即拟定计划,退往叶家集。他认为,该集通向老河口,联络后方运输线必循此道。而我坚决不同意,主张暂离立煌,仍要准备收复,陆对我冷笑。
我主意已定,不顾陆的反对,率领总部人员由响山寺后面的小径赴鹅毛岭。山路崎岖,黑夜行动尤多困难。我前因巡视部队坠马,腿伤未愈,是晚经过狭路,又误坠深坑,步履更感痛苦。
力疾行至鹅毛岭,已距立煌数十里,露宿山上。随我同行的人,除少数参谋副官外,还有特务营的一个手枪连。
连长是个青年军官,他原在部队当排长,因在战干团受训成绩优良,我特提升他为特务营连长,此次沿途警卫深为得力。
次早,我们翻山行走约半小时后,日军即来此搜山。行至第7军军部所在地的独山镇,我即以电话同驻六安的第172师师长钟柱南讲话,叫他除留少数部队在前线对敌警戒外,即率全师来独山镇随我反攻立煌。
钟云:“合肥方面之敌,亦蠢蠢欲动,若进犯六安,归谁负责!”
我即肯定告诉他说:“完全由我负责,即使六安失守,也要等待立煌收复后,再回师收复六安,此时要先救护首脑,不可违误。”
钟师遵令开来独山,我即督队起行。同日,我在第7军军部亲拟一个火急电报致第39军刘军长、第48军苏军长、第7军张军长、第84军莫军长,告以决心反攻,收复立煌,仰各军立派得力部队进攻,我已督率第172师即晚向立煌前进,如各军作战不力,各军长应按照抗战连坐法的军律惩处,除电军委会及长官部备案外,特电遵照,云云。
我们反攻立煌,与出走时的路线不同,此行须经过茅坪和迎春岭等处。
茅坪距立煌45里,只有三五间茅屋孤立在沙滩上。我经过其处,忽见有数十人裸体挺卧在地下,近视之,皆被刺刀戳死,惨不忍睹。
听说,这些人都是兵役机构由外县征集来的壮丁,送往军队补充兵额,前晚行经茅坪,投宿于此。
适日军经过,恐他们逃回立煌报信,不愿放枪使人闻知,遂一一以刺刀戳死,死状极惨,见之下泪。目睹敌人之残暴,益增我战士之愤恨。
第172师到达立煌附近,据报日军进占立煌后,无意久据,已于前夜集队向叶家集方向退走。后来听说第84军正由商城来援立煌,莫军长探知日军由立煌退出,竟避战退回固始县,使日军得以从容退去,令人愤懑。
此次日军轻率深入大别山,若各军能听命令,努力作战,在日军进攻立煌和退走时,完全可能将其全部歼灭。无奈,将领都缺乏抗战的决心,一意避敌,坐失良机,使敌军从容来去,如入无人之境。
日军侵袭立煌,放火焚毁街市房屋,省府和总部亦均化为灰烬,公私财产的损失无法估计。
当大别山军事紧张之时,李品仙由广西到达皖南,他不敢过江,竟绕道宜昌上游回来。
立煌收复不久,接到李宗仁电令,由第21集团军派一参观团前往西安参观和考察胡宗南军队的训练情况,并指定我为团长,限期到达西安。
此事,由军训部部长白崇禧主办,特派步兵监杨正治率领必要人员前往检阅。
白耳闻胡治军之名,抓住机会,电告驻安徽第21集团军及广西夏威集团军,各派参观团同往西安考察,借资改进桂军的训练。
我们组成的考察团,岁暮踏雪登程,到商城与李品仙相遇,我即将立煌失守情况告诉他。
随后,我们步行到洛阳,乘陇海铁路火车到达西安,军训部及广西参观人员尚未到达,胡宗南表示可先参观。
于是,我们就先到王曲和灞桥两地,参观军校和军队步、炮各兵种的操练以及对空、对坦克作战的表演,其方法多采用日本步兵专门学校的教练规范。
此后,又参观风陵渡的防御工事(黄河对岸即是日军)。我们共参观三天,总的印象是:
虽然,形式上是整齐的,但战斗精神究竟如何,那只有天知道了。
胡宗南坐享高位,在当时我的心目中,却是一个谜。据闻,其军中重要军职及快速升级必须具备“黄、陆、浙、一”四种规格,即黄埔军校、陆大毕业,籍贯浙江及第一军(原胡所部)出身。
由此可以想见,其治军的精神和目的了。参观毕,我们按预定程序,由西安赴汉中,参观军官学校第一分校,然后转往重庆。到重庆后,由副军长漆道澂率领团员回皖,我则暂时留下。
李品仙在安徽非法聚敛,并纵容部属作恶,因而引起了旅外皖人的反李运动。当时,重庆各大学和专科学校的皖籍学生,集队到市区游行,喊口号,贴标语,要打倒李品仙。
时李宗仁仍驻老河口,亦早有所闻,曾派人调查李在皖的情况,但遇到李品仙派系的抵制,不了了之,使皖人非常失望。
抗战时期,各战区的管辖区域,常因抗战形势的变化而有所改划。后来,李宗仁调任汉中行营主任,指挥第一、五两个战区。第21集团军所在大别山区,则扩大范围,北至陇海铁路,南至长江,西至汉口,东至海州,称为第十战区,以李品仙为战区司令长官。既划为一个独立战区,李更可横行无忌了。
我因不愿就第33集团军副总司令之职,遂申请调任军事委员会高级参谋,并进入陆大将官班甲级第三期学习去了。
(三)合肥时期
抗战胜利后,安徽省府由立煌迁至合肥,从此,合肥成为省会了。
我在抗日胜利的次年,由重庆回合肥,见合肥街市新开了一条马路,仅省府和主席私邸有电灯,商店和居民仍用油灯,更没有自来水,什么建设都谈不上。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成立国防部,白崇禧任国防部部长,我由合肥转往南京,在国防部任高级参谋。
国民政府迁回南京后,各大专学校皖籍学生又集队游行,进行倒李(品仙)运动。李见此情形甚为恐慌,不似以往在立煌时期对于舆论之无动于衷了,派人往南京分头活动,企图实现釜底抽薪之计。但是,这场风波闹了许久,未能平息。
嗣后,夏威由广西调来安徽就任第21集团军总司令,并兼任第八绥靖区司令官,驻在蚌埠。
夏在蚌召开绥靖会议,省府派民政厅厅长黄同仇(桂籍)代表出席。夏提出一个提案,黄同仇认为侵犯省府职权,与夏有所争执,夏深为不满,于是,李、夏的矛盾日益尖锐。白崇禧袒护夏威,遂改组安徽省政府。
1948年夏季,安徽省政府改组,夏威任主席,并兼皖南行署主任。行署原设在屯溪,工作人员由省府各厅及保安司令部抽调,约200人,内分秘书、政务、警保三处,办理行政业务。
夏威接任之始,解放战争正在徐州进行,及至宿县解放,安徽亦受到重大压力。夏威来安徽,省府所用人员,大多是旧时之人员,并无新的设施。
又因他不熟悉皖省政情,多受部属蒙蔽。到任不久,即发表一大批县长,计17人,都系桂籍。内有14人曾在李品仙任内当过县长,或不称职,或贪污失职者,此次,又委为皖省各县县长,舆论大哗。
县长的任用,为社会观瞻所系,而夏完全听其秘书长黄绍耿所支配。黄曾任皖南行署主任,声名狼藉,这批新县长多奔走夤缘于黄之门下,得到黄的推荐。夏威此举,大失人心。
(四)安庆时期
徐州解放,蚌埠一线亦岌岌可危。合肥密迩蚌埠,人心极不安定,省府乃迁往安庆。第21集团军渐次撤走,多向江西省境移动,只留吴中坚一师在安庆。月余后,皖北各县相继解放。
此时,夏常到汉口与白崇禧会商军事(这时白已由国防部部长调来汉口主持军事)。时局紧张,省府内部桂、皖两派之争亦烈,最突出的是张宗良任建设厅厅长时,因其系三青团的重要干部,有陈诚作靠山,而与夏威常有冲突。
广西军队既退出安徽,皖北各县又相继解放,夏威遂急急求去,李宗仁征得各方面的同意,决定以我担任主席。
我在皖南行署接到夏威自汉口来电,邀我赴汉。我即乘汽车经祁门、景德镇至南昌,转火车至九江,和徐启明(广西将领)晤面,才明了此行内容。
抵汉口和夏威见面,谈到安徽省府改组之事,我即推辞,认为目前局面非我所能为力,并以六安往事为鉴。
是时,白崇禧已赴南京,夏遂和我乘飞机赴南京,见着李宗仁(白又已回汉),提及此事,我仍表示犹豫。这时,李已当选为副总统,以团体利害关系,劝我勉为其难。李是我多年的长官,待我不错,我就没有坚决辞谢。
(五)屯溪时期
1949年春天,安徽省政府改组,国民政府任命我为主席,朱子帆为秘书长,张威遐为民政厅厅长,杨中明为财政厅厅长,柯育甫为教育厅厅长,巫瀛洲为建设厅厅长,在屯溪就职。
省府已先由安庆迁来屯溪,在黎阳一个中学校内开始办公。这时,皖北40个县已全部解放,尚未解放的只剩皖南23个县了。
夏威在合肥时,将保安团队编组为三个旅,不久又改称为师,以保安副司令张湘泽为军长。
当广西军队退出安徽时,保安团队亦随之调离皖境,军官多已调换桂籍人员,皖籍士兵不愿远离乡土,多有逃亡。
皖北仓库粮食,在撤退时也运走了。田粮处处长(姓陈)弃职潜逃,不办交代,地方财政早在李品仙时被搜刮一空。
我接任后,各主管部门相继报告兵、财、粮三缺,环境极困难,省府每月开支,大部靠中央补助,仅能维持现状。
当时,解放军已直抵扬子江边,势如破竹。国民党的守江部队如惊弓之鸟,纷纷溃逃,刘汝明部多经过皖南退走,纪律极坏,到处骚扰,人心惊慌。
而地方人士要我在屯溪维持治安,我也只好留下,解放军行动迅速,又受到广大群众热烈欢迎。我于4月26日,由屯溪向皖、浙边境撤走,行至江山以北的马金镇,即被人民解放军追上,我与全部随行人员立即放下武器。
从此,安徽省全境获得解放,国民党新桂系对安徽的统治亦永远结束。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共产党和人民政府对我宽大为怀,让我一直住在上海,并安排我在上海参事室任参事,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内心感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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