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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古旧书肆:大明湖畔,名泉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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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7-19 12:59:0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次的济南寻访,我事先给山东大学的杜泽逊老师去了电话,他帮我做了细致的安排。然而在到达济南的前一天,我接到了周晶先生的电话,他说听女儿讲我将前往古旧书店。我说确有此事,但因为安排的事情太过紧密,故并没有想打扰太多的朋友,然而我却好奇于周先生何以知道我的行程?他在电话中略显吃惊地跟我说:我女儿是古籍书店的副经理,你不知道这种情形啊?
闻其所言,让我猛然想起,其实两年前,杜老师就告诉过我这件事,可惜我记忆力不佳,将此早已忘记。而周晶同时又跟我说,他已经请齐鲁书社的领导安排了车,明天一早带我前去寻访。
转天早上八点多,周老师说他已到酒店楼下,我赶快从餐厅跑过去。周老师介绍我认识了两位朋友,一是齐鲁书社教育图书出版中心主任刘玉林先生,而另一位则是该社学术图书出版中心编辑武良成先生。刘先生是第一次见面,周晶说刘先生所在的中心其实就是做教辅,乃是社内最赚钱的部门。看上去刘先生年纪不大,他却在这等要害部门,看来在经营上确实有两下子。而武良成先生虽也是初次见面,但我们却通过电话,这是因为该社著名的以书代刊读物《藏书家》乃是由他来主持。巧合的是,《藏书家》有三位特约撰稿人,而这三人就是杜、周两位老师再加上我。如此说起来,我跟齐鲁书社至少有了近二十年的渊源。然而我的济南寻访,却第一次给该社添麻烦,想到这一层,心下顿感坦然。
然而,寒暄过后,周先生却没有让我上车的意思。他说昨日听闻了我要寻访的几处古书街,这些地方都处在济南的老城区内,而这一带停车十分困难,所以他建议,将社里的车停在酒店门口,然后我们一同乘公交或者打的前往。他的这个说法,让我略感意外:既然开车前来,何必再要乘公共交通工具前往。但我觉得我是第一次跟刘主任见面,若我直言自己的想法,他有可能觉得我太过挑剔,于是恭敬不如从命,跟三人走到了旁边的公交站。然而过来两辆公共汽车都不是我们要去的线路,而恰好一辆出租车却停到了附近,看来这是天意,我四人上车,直奔旧城区而去。


济南的旧书店都处在老城区的左下角
关于寻访地点,我事先跟周晶做过勾通,其实我的信息得自于张景栻先生的《济南书肆记》一文,该文中简略地说道:“书肆及古玩店,多设于城内省政府前街(旧布政司大街)、省政府东街(旧布政司小街),以及迤东之芙蓉街、东花墙子街、辘轳把子街、曲水亭街、后宰门街等处。”当我告诉周晶自己要看这几条街的时候,他立即就说出:“你是看张景栻的文章了解到的信息吧。”我吃惊地问他何以知之?他仍然严肃地跟我说:“这篇文章发在《藏书家》第二辑,当时我还在社里编这本杂志。”既然如此,这事情简单了,找到了如此熟悉济南旧书店的人,这给我今日的寻访肯定带来很多的便利。
然而在前往老街的出租车上,这三位先生对于从哪条街转起,产生了不同的意见。而我对济南的老街巷完全不熟悉,只能听他们争论一番,而后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从省府前街转起。这马上让我想到了张景栻在文中的所言,因为那篇文章就是把该街作为第一叙述对象,以我的理解,当年的省府前街,应当是济南旧书店最集中的地方。


省府前街
然而,张景栻在省府前街的后面用括弧注出这条街巷的老名称:旧布政司大街。对于此街名的来由,雍坚先生在其所著《济南城记》中作了如下的解释:“元代称宪衙街,那时省府大院一带是‘山东东西道肃政廉访司’驻地,肃政廉访司简称‘宪司’,其官署衙门简称‘宪衙’;明洪武元年(1368),置山东行中书省,治济南府,洪武九年(1376),山东行省改置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布政司前的南北巷大街因此称‘布政司街’。清沿明制,布政司俗称‘藩司’或‘藩署’。不过藩司前的街道做了更细致区分,布政司街改称‘布政司大街’,其北端东西向的街称‘布政司小街’。”
雍坚在这段解释之前,先说了一句:“省府前街,自古及今这里一直是条‘官道’。”前面的索引乃是“古”的情况,接下来雍坚则谈到了辛亥革命后,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前的情形,而后他又讲道:“1948年9月济南解放,次年4月,共产党领导下的山东省人民政府由青州迁至此。布政司大街因此改为省府前街,布政司小街则进一步细化为省府西街和省府东街。”
雍坚的这番解释,高度概括性地说明了这条街的历史沿革,但既然这里始终是一条官道,那何以出现了许多的旧书店呢?雍坚又在其文中提及:“新中国成立前,省府前街是济南城内的一条文化商业街,书籍、笔墨、古董、裱褙、印刷店铺鳞次栉比。”


华丽的牌坊
然而,当我们的出租车停到省府前街时,在这里却未曾看到任何的新旧书店。周晶解释说,这条街在十几年前就做了拓宽,街两边的老房子全拆光了,所以已没有可能再看到当年旧书街的原貌了。而今的省府前街,展眼望去,宽阔宁静,路中及路两侧的绿化搞得很好,只是没有了应有的旧味。然而,我等下车之处的马路对面,却看到了一座新的石牌坊,虽然是新做,但毕竟是古式,于是我在省府前街的探看,就是从这座牌坊开始。


省府前街上的古碑
走到牌坊近前,看到其左边并列着三块古碑,站在碑前细看,上面的文字已经模泐不清,然而螭首和碑身却为旧物,只是碑座为新补配者。刘玉林介绍说,这三块碑乃是山陕会馆当年的旧物。对于这三通碑,是如何躯壳劫难保留至今者,雍坚在《济南城记》中有如下描述:“该建筑始建于清乾隆三十九年(1774),一百多年后又再次扩建,占地3亩多,有房屋83间。‘文革’期间,为建济南四十中的宿舍而拆除。这个会馆雕梁画栋,各种精美的石雕、砖雕、木雕一应俱全,当时拆得非常可惜。幸运的是,拆除山陕会馆时,立在馆内的3通石碑因太高太大,被留在了原地。1976年,居委会盖房子时,又把它们砌进了一栋平房的东墙中。东墙外是一个死胡同过道,碑刻存在的事情自此便很少有人知道。平房里的住户是一位非常热爱济南历史文化的人,为了使这三通石碑免遭破坏,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守口如瓶。于是,这批记载山陕会馆历史档案的珍贵碑刻便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


古老刻石
看来,在那如火如荼的年代,还是有有识之士,认为这样的胡闹不会长久。正如刘欢在歌中所唱:“心若在,梦就在。”当然梦跟心,孰先孰后可以慢慢讨论,但斯文不灭却是人们能够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希望。
关于省府前街上的书店,张景栻在其文中提及了十几家,他所讲到的该街上第一家旧书店乃是大观阁:“主人王殿检,绰号王疯子,济南人,主营书画。肆设于省府前街路西,匾额为王献唐所书。抗战军兴,献唐先生载书入川,济南沦陷,撤换为伪山东省长唐仰杜书。抗战胜利,唐仰杜锒铛入狱,又改为山东省国民党委员庞镜塘书。济南战役结束,庞镜塘被俘虏,关店大吉。三易其匾,人皆笑之。后改业收购废品。”


省府前街1号院
大观阁主人王殿检看来很有政治头脑,他在不同的时期找不同的名人来题匾额,这样的人怎么会得疯子这样的绰号呢?见风使舵的人显然跟疯子是两个概念,但太过机灵者难以经营好古书字画业。然而在那特殊的年代,也有人会借机发战争财,比如这条街上的敬古斋就抓住了时机得以大发其财:“主人王仁敬,历城人,绰号王大个子。专营碑帖,肆设省府前街路东,市房三间。战前时代,聊城杨氏海源阁驻兵,藏书被掠,一军人挟书一柳条箱至肆求售,内皆杨氏所藏善本书,王氏以贱值收得,陆续售出,获利无算。王卒后,其子王升甫能继其业,往来于潍县陈氏(陈介祺家)、新城王氏(王渔洋家),开辟货源。”
海源阁乃晚清四大藏书楼之一,前三座都处在南方,而唯有海源阁处在北方的山东。其藏书质量之高自不待言,正因为如此,海源阁两次遭到劫掠。敬古斋竟然有机会得到一批从海源阁抢来的善本,难怪大发其财。而店主人王仁敬去世后,他的儿子得到了父亲的真传,因为他专门到大藏书家后人那里去征集图书。而他的主要供货对象乃是晚清第一流的金石大家陈介祺那里。而王士禛虽然是清初之人,但毕竟乃是著名的世家,池北书库的珍藏之物,估计到清末还未曾卖完。而敬古斋的第二代就抓住这个机会,得到了无数质量上乘的货源。
对于敬古斋,张景栻有着特别的感情在:“王献唐先生于战乱(中原大战)中在敬古斋购得海源阁旧藏黄荛圃手校《穆天子传》、顾千里手校《说文解字系传》,镌刻印章曰‘顾黄书寮’。50年代初,献唐先生告我‘黄校《穆天子传》已出让于周叔弢’。余为之惊叹,坚请其顾校《说文系传》割爱时勿再让与他人。先生旋即举以归我。”
文献大家王献唐对于顾批黄跋各有一部,为此他把自己的堂号改为“顾黄书寮”。可见王献唐是何等看重自己这两部珍藏,然而这两部书却全部是得自敬古斋。从这个侧面也可知道,敬古斋经营路份是何等之高。后来王献唐因为缺钱,把黄校本《穆天子传》卖给了天津大藏书家周叔弢。张景栻闻听此况,其几经要求,终于把顾千里所校《说文系传》收入囊中。几十年来,虽然张景栻有一度生活十分困难,但这部顾校他却始终未曾出售。十余年前,我从杜泽逊老师那里听说,张景栻所藏有出让意愿,为此我特地跑到济南,去跟泽逊老师商讨此事。我从他那里听到了,张家后人在财产分配方面有着很多的争议,杜老师劝我别急,他说慢慢帮我想办法。然而,此后的变化均出我等之料,最终这件顾批以及张景栻的其他珍藏均未能到手。
本次到达济南后,我又向杜老师问到了张景栻藏品的归宿,他又告诉了我一些新情况:张老先生在前几年已经去世了,经过法院的判决,张景栻的藏品可能要做出分割。不知道这部顾校《说文系传》最终落在谁的手中,真盼望着能够有奇迹出现,无论怎样的辗转,而我最终能得到这部珍本。虽然,这种想法近似于做梦,不过前面我已引用过刘欢的那句歌词,至少他的这首歌能够给人以希望。


鞭指巷
虽然省府前街已经拆得没有了痕迹,然而与此街相并行的一条小街,却保留着当年的原貌,此街的名称为鞭指巷。这个名称听来略显怪异,关于该巷名称的来由,按着传说,据称是乾隆皇帝游览济南时,看到这条街十分的热闹,他用马鞭指着这条街,问大臣们此街叫什么名称,而刘墉借机拍马屁,他说皇帝既然用玉鞭指此街,那这条街街名当然就是鞭指巷。
这个传说是真是假倒没什么关系,然而重要的是,经过了皇帝的所指,到了光绪九年,这条小巷内出了一位状元,此人名陈冕。在那个时代,能够考取状元,可谓是一举成名天下知,不仅祖宗都感到荣耀,在本市甚至本省都是人们长久不息的议论话题。


陈冕状元府
状元陈冕是否藏书我并不了解,然而状元的院落总还是愿意进去看一看,万一我的脚步踏在了状元的脚印之上,说不定自己的文笔也能有所提高。可惜的是,状元府仍在,然而门口却贴着“禁止入内参观”的告示。我想沾点文气的想法,瞬间被打碎,只好听其门前几位歇脚的清扫工人向我骄傲地讲述着状元当年的轶事。
其实当年的布政司大街,不仅仅有一些旧书店,这里还有很多的刻书处。此次在济南见到了唐桂艳老师,她送给我自己的大作——《近代山东刻书史》。该书煌煌三大册,里面全面收录了济南在清代时期的刻书作坊。而有不少的街铺就处在布政司大街,或者说在省府前街上。比如该书中写道:“周藻斋至迟于同治十一年开业,地址在济南布政大街。鸿文堂是个刻字铺,地址在布政司大街南头路西,同治十三年前开业。刻有《妇幼五种》五卷,刻印非常精,有乾隆风格。”……“德华堂只是个刻字铺,为别人或机构刻书,地址在布政司大街南头西,至迟在光绪九年开业。德华堂有刻工叫王少南。所刻有《救生船》《小学人子礼》《志远堂全集》等,刻印质量上乘。”除此之外,还有多个刻书处处在这一带,我在此无法一一详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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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19 12:59:59 | 只看该作者
转完省府前街,周晶三位先生把我带到了省府东街。此街就是张景栻所说的旧布政司小街,看来大街跟小街确实有区别,东街跟前街比起来,其宽度不到前者的三分之一。此街的前段有几处新建筑,而后半段则建成了仿古街。虽然是仿古,但毕竟也比那些没有特色的新建筑让人感觉舒服。对于东街上当年的旧书店,张景栻谈到的第一家乃是集古堂:“集古堂设省府东街西首路北,门市房二间,商号匾额为刘春霖状元所书。贡世卿、贡文毓、王茂卿三人合资经营。贡世卿与王茂卿先后退出,归贡文毓自营。然柜架全无,店徒四壁,陈书于地而卖之。不二年即退房歇业,于集市上摆摊撂地,潦倒穷困而终。文毓为贡世卿族侄,为人诚笃而讷于言辞,售书不持高价,零星书册则赠送不受值,乃书业中之君子。”


省府东街入口


省府东街上的老建筑
从地球环境上看,前街与东街乃是90度的相交,而前街将鞭指巷和东街分为两段,如此说来,鞭指巷也同样是跟东街有着90度的相连。集古堂设在了东街路口的第一家,其距鞭指巷不足30米,如此推论起来,该书店的堂号乃是请另一位状元刘春霖所书,说不定也是想暗示陈冕状元府就在其旁。
集古堂乃是由三股合资经营,后来该店归贡文毓一人,看来他买下了那两人的股份。可惜的是,这位贡文毓不是经营型人才,自营没两年集古堂就倒闭了。而倒闭的原因,张景栻却将其归为性格所致。这位贡文毓为人诚实而不善言辞,卖书的价格也比别人低,并且常常还赠送一些书给爱书人。张景栻把贡文毓称之为,书界中的君子,然而君子却未曾得到好报,这个结果真不知让人说什么好。
而有着同样人性的书商,张景栻在文中还讲到了汉宝斋主人刘寿亭。汉宝斋也开办在省府东街路北,对于此人的经历,张景栻在文中写道:“曾于淄川西铺购得明户部尚书毕自严万卷楼遗书《度支奏议》,售得善价,载《山东省图书馆季刊》。50年代初关店,于集市出摊。南门外新桥街有住房一所,以兴建济南剧院被拆迁,流落以死。其为人颇豪爽,售物不居奇、不持高价,能谋取一醉而快然自足,可谓廉贾。”
看来,刘寿亭也曾买到过好书,然而此人亦是书商中的豪爽之士,他卖书不图高价,只要能赚出壶酒钱来就觉得满足。可惜,当年的强拆使得他流离失所,而后竟然为此而逝去。这样的人也同样是如此的结果,这让我突然意识到:张景栻所写的《济南书肆记》,虽然貌似平铺直叙地记录下一些事实,然而他却用《春秋》笔法,在平缓地叙述中蕴育着他的褒贬。
集古斋股东之一的贡世卿却是一位有经验的书商,但有本事却比不上有运气,张景栻在文中写道:“贡世卿,河北省衡水县人,北京某书店学徒出身,流寓济南,以贩书为业。退出集古堂后,个体流动经营。50年代,生意萧条,难以维持生计,已准备还乡,至舍间辞行。适城内蕃安巷萧氏藏书散出,省府前街张英麟家藏书论斤出卖,陆续购售,获利甚丰,遂卜居于省府东街路南。1957年,公私合营,并入古籍书店。退休后病卒,年八十余岁。”


刘玉林说这是叫花鸡
这位贡世卿是衡水人,并且在北京书店当过学徒,而晚清民国间的琉璃厂经营旧书者,则基本是衡水帮的天下。如此说来,贡世卿也曾经在玻璃厂卖书,然不知什么原因,他却来到了济南。在这里他仍然干老本行,他从集古斋退股之后,独立经营卖书。可惜,生不逢时,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已经很少人买古书,贡世卿无法以卖书营生,于是他准备返回衡水。正在此时,省府前街出现了一份藏书家的整份旧藏,贡世卿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以自己的眼力从中挑选出真正的善本,以此发了一笔财。于是他就不再返回家乡,在省府东街觅得一处住所,由此而定居下来,直到1957年公私合营并入了古籍书店。贡世卿活到了八十多岁,这当然算是善终,他比那两位好人不得好报的结局要好得多。


商店门口


泉眼在店内
跟随三位先生从省府东街一路穿行,这一带全部建成了商业旅游街。街边的商品确实琳琅满目,虽然有些纪念品与其他地方大同小异,然这并不影响游客的热情。今天正赶上周日,街上的行人称得上是熙熙攘攘。好在这一带都被建成了步行街,晃晃荡荡地在这条街上闲庭信步,倒也能够让自己感受市井的美好。在狭窄的小街上,看到某家商店的门口写着“武库泉”三个字,刘玉林介绍说,这是济南著名的七十二泉之一。然而这个名泉怎么会包在了某家商铺的屋内?周晶说,随着城区的变迁,很多名泉不是进了别人的屋,就是处在他人的院中。看来这个情况并不稀见,而我探头探脑走进这家小店,果真在店内看到了那眼古泉,而泉水的旁边有一个大铁盆内泡着许多瓶饮料,名泉冰镇这倒是很好的商业噱头。


芙蓉街门牌


芙蓉街侧僻静的小巷
继续前行,穿到了芙蓉街上,此街也同样是窄窄的一条小巷。然而此街上却少有商铺,从那热闹的步行街走入这条小巷,顿时感到了少有的清静。然而这条街上,也曾经开办有旧书店。张景栻在文中称此街有一家郑氏书铺:“主人郑某,佚其名,绰号郑大个子。肆设芙蓉街北首路东,门市房一间,专业旧书。郑氏售书好持高价,顾客议价不成交,出门离去,追回再议,仍不成交,再离去,再追回。三进三出,七擒七纵,仍未必成交,顾客苦之,多裹足不前。抗战胜利后歇业。”
而今站在此街的北口,却看到的是一家住户,位置仍在,书店却没有了踪影。想来,书铺主人郑大个子不谙经营之道,他的售书方式近似于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但他的那种执着劲儿却让人佩服。可惜他的经营方式让爱书人颇为不喜,渐渐的少有人到他店中买书,这样的书店当然经营不久就会歇业。


文庙入口


当年的建筑已沉在地下
从芙蓉街穿过来到了文庙门前,文庙在当地又被称为府学,并且这里还曾经是山东省图书馆的所在地。来到济南,这里当然要一看。关于文庙的具体情形,朱国栋在其专著《济水之南》一书中写道:“1902年,山东巡抚周馥在贡院内创办‘师范学馆’,即后来的济南师范学校。清政府于1905年废除了有着一千三百余年历史的科举制。此后,至公堂以南建成提学司署;监临院以北改建为济南府中学堂,即济南一中的前身,又在提学司署东建模范小学,后为省立第一实验小学。东新号改建为省立图书馆。”
来到文庙门前,我远远地看到山门的右侧有着醒目的售票处,于是前往那里买票。然而刘玉林却坚持由他来购票,他那强壮的身体我当然与之推搡不过。然而售票处内却空无一人,刘玉林只好到入口处问之,对方回答这里早已免票。竟然如此,把售票处搞得那么醒目有什么用呢?工作人员对我的质问不予回答。


讲解中
文庙之内果然安静,一路走过,在泮池旁看到一位中年妇女站在高台之上向一群孩子介绍着这里的历史。我觉得这个场景很是励志,未曾想讲解人突然停了话语向我怒目而视,这真是煞风景的事。我只好向她挥挥手,继续着自己的参观之旅。


硕大的螭首
一路看下去,虽然这些大殿都做了重新的修整,但刘玉林告诉我,这些修整均是在原址上的翻盖与维修,固有的格局未曾破坏。而我在路的两旁又看到了一些古老的刻石,看来这是当年文庙内的残留之物。对于文庙的修建,朱国栋在《济水之南》中又有如下的记录:“1934年,大力提倡‘尊孔’的韩复榘,组建成立了山东孔教会,筹款修缮了文庙,他带头捐款两万元,蒋介石捐了五万元。1936年8月28日,济南各界在文庙举行祭孔典礼大会。孔子七十七代嫡孙、最后一位被袭封为‘衍圣公’、国民政府改封‘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的孔德成在典礼上发表题为《信与忠恕》的讲演。祭孔当天,省政府各部门还放了公休假。”


孔夫子端坐于此
走入大乘殿,这里乃是文庙内的主殿,孔子与他的著名弟子端坐与此,然而里面有工作人员在,我不清楚这里是否允许拍照。还未等我张口,武良成就跟那位工作人员打招呼,原来他们相识,在中国最有用者就是熟人,果真熟人好办事,工作人员一边给我讲解,我一边在这里拍照。
参观完大乘殿,来到了最后一进院落,按照固有的格局这里是尊经阁的位置,果真此处有一阁矗立在那里。尊经阁原本是文庙的藏书之处,而今站在门口望进去,已经看不到任何书的痕迹。


尊经阁
尊经阁的旁边就是文庙的后门,从后门走出,眼前所见就是济南最著名的景点——大明湖景区。由此右转,前行不足100米,其正前方就是大明湖的正入口。周晶介绍说,在这附近原本也有几家旧书店,他小的时候常到这一带来买书,而今这里都建成了商业的门面房。


大明湖景区正入口
与大明湖牌坊正对着的一条小街名为“曲水亭街”,而今该街也同样是步行街。走上该街的感觉像是踏上了湖堤,其左侧湖中正在安放大型的水上景观,那个景观是一个巨大的球体,而其旁边则有一个充气的白兔造型。看来,这是给中秋节做准备。


曲水亭街
而曲水亭街当年也有一些旧书店,张景栻在文中谈到该街上有一家“居家书铺”。对于该书铺的情况,张在文中写道:“主人居万祥,济南人。肆设曲水亭街路东,门市房一间,专营旧版书籍。刘伯峰先生时以藏书托卖,亡友盛北溟先生亦常与交易。居氏病死,学徒郑守珠继其业。郑历城人,公私合营后并入新华书店,售卖新书。郑于旧书版本颇为熟练,用非所长,殊属可惜。退休后回原籍。”


正在搭建中秋节景观


文气的雕塑
看来,该书店主人郑守珠也对版本很内行,可惜公私合营后让他卖新书,这使得他一肚子的本领无处释放。而此街之中还有一家鉴古斋,该书店的主人名李子谦:“肆设曲水亭街北首路东,门市房二间。主营书画,间售旧书。问津乏人,门虽设而长关,年逾七十,日挟书画包裹仆仆于公共汽车道上,或彳亍独行于街巷之间,投其所好,送货上门。文化大革命中,肆中字画书籍,扫数抄出,付之一炬,回家后郁郁而卒。”


曲水亭
看来这位李子谦也不善经营,然而他却是位勤奋的经营者,可惜他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字画古书在文革中全部被烧毁了,以致这个惨痛的结局使得店主人李子谦抑郁而终。


泮壁街入口
穿过曲水亭街,在其拐角处看到了泮壁街,其实此处就是文庙的侧墙外。而这一带原本也有不少的旧书店,朱国栋在《济水之南》中写道:“与府学相连的几条陋巷,依然是古旧的气息。原先府学文庙的东西院墙,是青砖砌成的花墙,因此府学东西相邻的街道则分别叫东、西花墙子街。紧靠泮池的东花墙子街,早年很繁盛。像孙辑五的古籍书店聚文斋、良辰照相馆、郭大锥剪子铺、裱画店、古董店,还有饭馆等。”


辘轳把子街标牌


跟藏书有关的对联
从泮壁街旁边走过继续前行,见十字路口右转,这里就是辘轳把子街。走上这条小街,两侧仍然是一些老房子,临街之房有的开成了门面,售卖着一些当地的小食品。关于此街名称的来由,刘玉林说,我往前走一走就明白了。果真前行不到50米,这条街就出现了S弯,想一想这条街的形状果真与水井上的辘轳把很相像。在该街的10号院门口看到了一幅对联,此对联的下联为:“家有藏书自得师”。看到“藏书”二字让我眼亮,很想入内看一看家中到底有多少藏书。可惜院门在里面插着,未能看到其中的究竟。


古老院落禁止入内


故居指示牌竟然在招幌的下方
从辘轳把子街走出,而后沿曲水亭街继续向前走,前行不远,就在路边看到了一个休闲吧的招幌。这个招幌的下方用小字印着“路大荒故居8号院内”,如果不留意的话,很容易从此错身而过。


路大荒故居简介
走进小胡同,在斑驳的墙上看到了路大荒的介绍牌,该介绍牌上有如下一段话:“路大荒是杰出的聊斋学研究先驱,是版本目录学专家,是中国收集占有蒲松龄手稿最多的一个学者,在众多学术领域具有很高的造诣。”而这段话的下方还有几段路大荒的生平简介,而其主要讲述的是他对蒲松龄著作的收集与研究,文中却完全未曾提及他也曾开过旧书店。


这里还有一块标牌
张景栻在《济南书肆记》中讲到了聚文斋,这段话中提到了路大荒:“主人彭辑五,河北冀县人。肆设东花子街路东,门市房三间,专营古旧书籍。伙友数人,能装修书籍、制作书套,破书烂册,皆能金镶玉嵌,修补完整。亦好作伪以欺人,手段不甚高明。约在沦陷时期病卒。留伙友二人,继续营业,支撑残局。后将店底倒与路大荒之亲戚某,由大荒主其事,不久即歇业。”


路大荒故居入口
看来,这家书店虽非路大荒所开办,然而他有一度却是这家书店的实际管理者。对于路大荒的情况,张景栻在文中又写道:“卜居于大明湖畔秋柳园,后移居曲水亭街河东。于金石、书画、书籍皆有所藏,尤注意搜集乡贤手迹。晚年服务于山东省图书馆,‘文革’中惨遭迫害,一病不起,卒年七十余岁。后平反昭雪,开会追悼,余挽之以联云:‘网罗三百载,集聊斋之大成,柳泉故居共说鬼;论交四十年,忆秋园于旧梦,曲水新亭独怆神。’”


武良成站在房顶拍摄的路大荒故居院内情形
看来路大荒跟张景栻的关系还不错,他去世后,张特意撰写了挽联。然而今日走到路大荒门前,却见这里上了锁,从外观看,这处旧居的面积很小,然而围着四周转了一圈却始终绕不进去。还是武良成有办法,他注意到路大荒故居的侧邻有一家登楼的小铁梯,此铁梯也被栏杆围了起来。而武良成却并没费什么力气就翻了过去,我将相机递给他,让他帮我拍下路大荒故居内的情形。回来翻看照片,看到故居院中仅有一棵臭椿树,余外还是看不到什么情形。


路边随处可见的泉眼


濯缨泉
而后,沿着步行街继续探看,一路上又看到多个名泉的泉眼。为什么在北方的济南会有如此充沛的地下水?刘玉林向我讲解当地特殊的地貌,而我们在一个老街区内,甚至看到了像游泳池那么大的泉水。周晶说,以前这里有不少人前来冬泳,现在封闭了起来,不让人下水。然而这个大泉眼名字就叫“濯缨泉”,洗帽子都可以,何况于游泳了。然而转念思之,这么珍贵的泉水用来游泳或洗衣服,怎么说都是一种浪费。可是地下涌出的泉水乃是上天所赐的福利,即使不用它,它也会日夜不停地流淌。有些事因为稀缺才显得珍贵,古书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芙蓉街入口
看完泉水我们又重回芙蓉街,与摩肩擦踵的行人一起踱步,看着路边花样繁多的美食,方想起此刻早已过了12点。于是跟随刘玉林走进一家饭店,听他讲述着在出版方面的闲闻逸事,而由此也让我了解到:他虽然主业是搞教辅,而其个人偏好则在文史研究。看来有些事情只有深入了解,才能得出较为准确的认识。而张景栻在济南书界内混迹其间达几十年之久,难怪他能够写出这么翔实的《书肆记》,如果没有这样一位有心人,地我的济南书肆寻访就不会有这些翔实的史料。想到这一层,当然要感念这位爱书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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