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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连载』 《李敏回忆录》——抗联年纪最小女战士的峥嵘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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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19 01:30:57 | 只看该作者
回国途中遇张祥

在苏联经过两个月的休整后,我们准备重返祖国了。

从苏联回国时,我们第六军一师由代理师长陈绍宾和三团团长白福厚率领,乘帆布蓬大卡车来到黑龙江右岸。这时,夜幕已经笼罩了整个黑龙江面,我们摸黑上船,被安排在船的底舱。

我们刚刚坐下,就听有人扯着大嗓门宣布:“我们是赵尚志部队的,我叫刘凤阳,我身边这个大个子是张祥,还有尚连生、姜乃民、李有才。”

听说是赵尚志部队的同志,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赵总司令回来了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粗壮的声音回答:“嘿嘿,赵总司令早就回来了,他正率领部队在国内打日本鬼子呢!”答话的人就是张祥同志,他一边用小纸条卷着马合拉(旱烟)烟一边回答着,他还像寻找什么人似的从东到西扫视了一番。

听了他的回答,好几个人急不可耐地发问:“这是真的吗?赵总司令是什么时候回国的?”有人还兴高采烈地呼喊:“噢,太好了!赵总司令又回国打小鬼子啦!”接着又有人诙谐地说:“咳,这下子日本鬼子该遭殃了,又得叫喊‘小小的满洲国,大大的赵尚志喽!’”

看到大家如此高兴,张祥更为神气地说:“赵总司令一回国,头一仗就狠揍了乌拉嘎警察所,接着干掉三、四个日本军事测量队,缴获了不少武器和一些测量仪器。那些仪器么,咱们还用不上啊,这不,派我们送到那边(苏联)去了。那些个玩意儿贼沉,老毛子还挺高兴呢。”

听了他的话大家都乐得合不拢嘴时,张祥又乐呵呵地说:“真没想到咱们坐上一条船回来了,有缘啊。”

大家都被张祥的话语吸引住了,一下子把他围在中间。有人问:“赵总司令是为了咱们抗联的事儿去苏联谈判的吧?结果咋样啦?” 又有人问:“这次发给我们的枪支是谈判得来的吗?”此时,张祥只是默默地看着大家。他没有马上回答,收起笑容只顾一根接一根地卷着马合拉烟吸个没完。

他不回答,在座的可等不及了。有人既像发问又像自语地说:“赵司令为啥才回来呀?听说苏联把赵总司令关起来了,说苏联不承认请过咱们,不承认书面邀请过赵总司令。”又有人发问:“还听说苏联把赵总司令和戴军长都关进笆篱子啦,这是真的吗?” 有人立即反驳说:“那不可能,那么大的司令,谁敢那样慢待呀。”这时,有人揭底说:“确实是苏联捎信让咱们派一位高级领导去苏联谈判援助咱们的事儿,所以啊,1937年冬天在依兰杨木岗开会研究了派谁去谈判的问题,最后决定派赵尚志总司令去苏联,由戴军长护送他到萝北县江边的。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可是他们把赵司令一关就关了一年半,误了多大的事儿啊,真是想不通啊。”

听到这话,刘凤阳团长也“呼”地站了起来说:“千真万确,不发信,咱们能去吗?”

白福厚团长也过来证实说:“大家都知道信是陈绍宾师长捎来的,这还能是假的吗?!”大家正七嘴八舌地纷纷议论时,白福厚团长见陈绍宾过来了就大声喊道:“好啦,都别吵了,都听陈师长的吧。是陈师长亲自捎的信。陈师长对这事最清楚,他完全可以作证。”

话音刚落,大家顿时静了下来,都把目光集中到陈绍宾的脸上,等待他的回答。陈绍宾注视了大家片刻后,把手一挥说:“这种事与咱们无关,是上头的事,是共产国际的事,你们管这种事干啥?都快去睡觉,夜里还要行动,该抓紧休息啦。”师长这么一说,大家也只好服从命令各自去休息了。

这中间只有一个叫尚连生的没有说话,他是个24岁左右的青年,看上去很沉稳、成熟。他一直少言寡语,有空就和陈绍宾俩嘀咕,似乎他们比较熟悉。

夜里没能够过境,第二天直到太阳升得老高,我们也没有过江。据说,对岸有什么情况,大家只好在船上等待。

轮船终于启动了,但还是走走停停,大家都觉得心里闷的慌。于是,又把张祥的铺位围了起来。有人要求他讲讲战斗经历,有人得知张祥参加过著名的冰趟子战斗,请他讲讲那次战斗的情况。“好吧!”张祥大方地答应了,开始讲起了那次战斗。

“那是1936年的冬天,赵尚志总司令率队伍西征,经过好几个县来到通北县冰趟子沟,这时敌人调遣8000多人尾随追赶,我们在赵尚志总司令的指挥下,一仗消灭了敌军300多。日本鬼子被连冻带打都麻爪了,我们缴获了好多的武器,真过瘾……”

轮船终于启动了,这天夜里,我们趁夜深人静,从箩北县和嘉荫县交界的山区登上黑龙江左岸,踏上了祖国的大地,终于又回到了苦难深重的故土,大家都很兴奋。

我们走过一段草地进入森林时,天亮了,就在树林深处暂时休息。一路上,我们女同志和男同志同样背着五六十斤的口粮(苏联给的小米),外加步枪、手枪、手榴弹等走起路来腿脚不稳,速度还很慢。尤其是背起这么沉重的东西需要互相帮着才能都站起来。所以,女同志休息时先选好一个粗大的倒木,将背篼放在倒木上面。这样,背起时,就不用别人帮助了。

这天,因我们还没有进入安全山区,行进中每次休息的时间只有三、五分钟。在一次休息时,张祥、刘凤阳走过来说:“哎呀!你们女同志都背这么重的东西怎么得了,这要是遇上敌人,你们还能打仗吗?来,把你们的东西分给我们一些,减轻你们点负担吧。”说着就动手分东西。

其实,他们背的东西比我们多得多,张祥除了背七、八十斤的粮食外还扛一挺机枪、400发子弹,还有手枪、手榴弹等挂满了腰带。他虽然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可也是超负荷了。我和柳明玉憋不住笑了起来说:“不行的,你是突击队长,有紧急情况,你得带头冲锋,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你可别为了我们几个人误了大事,这可不成啊!”

朴英善厂长看他满脸的汗水,就把自己的水递给他说:“小张,你喝一口水吧,你的东西比我们还多好几十斤,不能再给你加压了。”我和柳明玉也都忙说:“谢谢二位首长了,这些东西自己背着,心里塌实。”

“可别逗我了,啥首长啊,我以前当过马倌”管过许多的马群,说是马首长嘛还差不多。嘿嘿,可惜现在连一皮马也没有了,要是能有几皮马,你们这些东西不就全包下来了吗?”

一席话说的大家都很开心,忘记了疲劳,虽说我们相识没几天,可大家都觉得张祥非常朴实,憨厚大方,是一名吃苦耐劳的好同志,是一名冲锋在前勇敢的战士。

(附张祥回忆录冰趟子战斗)

冰 趟 子① 战 斗

1936年春天,抗联第三军一部在通河县洼大岗经过激烈战斗,消灭了二百左右日本鬼子后,便主动撤离战场,向西挺进。这一胜利使我军声威大震,许多无家可归的逃难农民,纷纷要求参军打日本鬼子,部队很快从原先的四百多人发展到一千多人。

随着队伍的发展,我军的士气越来越旺,日寇因此慌了手脚,急忙从哈尔滨、佳木斯和牡丹江等地调动了几千日军,加上各县的“讨伐大队”和日军各县的警备队,不断对我军进行“围剿”,妄图一举消灭这支抗日武装。那时候,枪炮声昼夜不息,有时要吃顿饭也得和敌人拼杀一场,形势十分危险。但我军在军长赵尚志同志指挥下,巧妙地与敌人周旋,敌人始终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接连打了数十次小规模的战斗,消灭了不少鬼子和伪军,夺取了不少枪支弹药,胜利地粉碎了敌人的一次次“围剿”。

接连的失败使鬼子恼羞成怒,兽性大发,疯狂地对我东北村屯实行了“三光”政策。他们到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犯下了滔天罪行。在我军西进的路上,到处可以看到被日寇杀害的父老乡亲的遗体,有的被割去了头颅,有的被砍掉了胳膊,有的被开了膛,还有的被活埋只露出一个头。那时候,河面上漂着尸体,井水中浸泡着尸体,灰烬里遗留着残骸,甚至一棵树上就悬吊着二十几具尸体,村村屯屯只剩下残垣断壁,到处都成了日寇杀人的屠场。那凄惨的景象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倘若松花江水有情,也要发出悲咽。

日寇的残暴行径,激起了抗联战士的满腔仇恨的怒火,恨不得马上和鬼子拼杀一场。有的攥紧了拳头对着死者发誓:“不杀尽鬼子决不罢休!……”

1936年初冬,我军到达了木兰县的蒙古山。为了迷惑敌人,我军声言是打呼兰县和哈尔滨市,日寇急忙把正规部队调到巴彦县城和以西地区。而我军却突然挥师北上,向绥化、庆安方向挺进,将敌人甩在了后边。这时,日寇又调动北面各县的日军守备队和伪“讨伐大队”对我军进行阻截。当我们到达绥化县北时,已经是前有阻截,后有追兵了,情况十分危急。

我军继续向北挺进,到海伦县时,赵军长站在部队中央动员说:“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前有各县‘讨伐大队’的阻截,后有日寇和伪军的追击。敌人的目的很明显:一个是想把我们消灭,再一个是想把我们赶到大山里饿死、冻死。我们怎么办呢?我们要把日本鬼子引进山去打一次硬仗,让鬼子吃吃苦头,知道知道中国人民不是好惹的。大家说好不好?”“好!”赵军长一挥手,“出发!”他走在了我们的最前头。

部队进了山区,我们踏着皑皑白雪,沿着运木材的路前进,中午时分,到了一个两侧密林丛生,而中央却没有树的山沟。这时,赵军长用棍指着两侧山林说:“这是个埋伏的好地点。”于是,他指挥部队向前走了三、四里后,分两路上山折回原处,埋伏在树丛中,并将马匹牵到山后隐蔽起来。我们迅速用雪构筑好工事,他叫传令兵传令:“各部队听小张的机枪打响后再开火。”然后对我说:“你的机枪由我指挥。”

部队在密林深处静等了两个多小时,哨兵跑来向赵军长报告:“敌人来了。”“好!”赵军长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马上对传令兵说:“通知各部队做好战斗准备。”传令兵走后不久,敌人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们分四路纵队沿着我们走过的道行进,速度很慢,有的在东张西望,有的低头只管走。一会儿,敌人说话的声音我们都听见了,有的伪军说:“这次赵尚志可让我们赶进山了……。”看着敌人越来越近,我握紧了枪把子,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赵军长轻轻的话语:“小张,这是伪军,先放他们过去,等日军上来再打。”我点头称是。

一个营的伪军过去后,不到半小时的光景,日军到了。他们共约四个中队,四百多人,也是四路纵队前进,和伪军不同的是,他们仗着装备精良,一个个气势汹汹,杀气腾腾。每隔百余人有一个骑马、挎刀的指挥官,更是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看着鬼子兵这不可一世的模样,我抗联战士怒不可遏,恨不得马上扑下山去和敌人厮杀一场,都急切地等待着军长下命令。

眼看日军已全部进入埋伏圈,这时,赵军长才用小棍子捅了捅我的后背说:“打!”话音未落,我的机枪就吼叫起来。瞬间,我们所有的武器一起开火,密集的子弹带着战士的满腔仇恨和怒火,一齐向日寇射去。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鬼子措手不及,成片倒下,队形一下子就乱了,有的仓促抵抗,有的拼命向外跑。趁着鬼子失去指挥,乱了阵脚的机会,赵军长高喊:“冲啊!”我们部队便像猛虎下山一样扑向了日寇,战士们不顾日寇的疯狂反扑,不怕流血牺牲,前赴后继,边打边冲,鬼子的防线很快土崩瓦解,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肉搏战,我们取得了胜利,前面先过去的伪军,听到后面打响后,早吓得溜回了县城。这是一场漂亮的伏击战。我们打死日军二百多人,活捉了几个钻在雪堆里装死的鬼子,缴获七挺歪把子机枪、六个掷弹筒、二百多支三八式步枪及大批子弹。另外,我们从敌人死尸上扒下棉衣,穿到自己身上,多少还改变了部队缺少棉衣的困境。

打扫完战场,天已黑了。晚饭后,赵军长对我们说:“同志们,咱们刚才给鬼子一个不小的打击,他们是不会甘心的,一定还会来报复。今晚咱们不能住在这儿,要继续往山里走,只有把鬼子诱进山里打,才能取得胜利。”说着,赵军长攥起了拳头:“同志们,一定要让鬼子再来尝尝咱们抗联战士的厉害!”

在赵军长率领下,部队连夜向山里行军,走了数里地后,我们面前出现了四幢伐木工住的木营②。木营很大,每幢能住三百多人,营内还有五、六个用汽油桶做成的烧得通红的火炉子,暖烘烘的,这对我们一些还没有穿上棉衣战士来说,可真是一件美事。

部队住进木营后,赵军长召集了一次班以上干部会议。赵军长在会上介绍说:“我们现在呆的地方叫冰趟子。这里的地形不错,易守难攻,是个好战场。”接着他分析到:“这四幢大木营很坚固,可以固守,沟的两侧是山林,可以设埋伏,沟口处很窄,我们埋伏上人,既可以截断敌人的退路,又可以打敌人的增援,所以,只要我们能固守阵地,日本鬼子就像秃头上的虱子无处藏身。别说他五十(武士)道精神,就是六十道、七十道也不成!同志们,要是真能来他二、三千鬼子,那咱们可就不愁没有棉衣过冬喽!”一席话,说得大家喜笑颜开,兴高采烈,齐声喊:“好!”接着赵军长命令各部队占领有利地形,并要求两天内把阵地构筑好。我们按时修好了阵地,并用雪在阵地间垒起了交通壕。赵军长又叫我们在阵地前浇水结冰,阻止鬼子兵爬上来。一切准备就绪后,大家轮流放哨,等着鬼子自投罗网。

第三天拂晓,一阵“轰轰”的炮声把我们从梦中惊醒,“鬼子来了!”大家立即各就各位,做好了战斗准备。大约九点钟左右,我们看到成四路纵队的约有一千五百人左右的鬼子,杀气腾腾地开进了山沟。大概是前次吃了亏的缘故,这次鬼子也学乖了,凡是有密林的地方,他们都先打炮,然后在炮火的掩护下向我们阵地接近。面对着武器好、人数又多于我军的日寇,全体抗联战士面无惧色,士气高昂,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正盼着能马上和鬼子大战一场。赵军长更是镇静自若,胸有成竹。

鬼子进入了冰趟子沟口后,排着队形向我们占据的木营阵地扑来,但他们在阵地前的冰上尽栽跟头,队形很快就乱了,成了黄乎乎的一大片。就在这时,赵军长大喊一声:“打!”顿时,步枪、机枪、掷弹筒一起向敌人射击,直打的敌人在冰上乱滚乱爬,冰被染成了红色。这时,在沟外的日军炮兵仍向我们打炮,有的炮弹落在了我们阵地上,但大部分却落到了日军群里,反倒助了我军一臂之力。

第一次进攻失败后,鬼子更疯狂了,组织兵力向我军阵地轮番冲锋。但在我军的顽强阻击下,敌人一次又一次地被打了回去。有的鬼子即使冲到面前,也爬不上结了冰的阵地。就这样,大批鬼子的尸首扔在了我们的阵地前。

战斗打的十分残酷,虽然在我军的顽强阻击下,敌人未能前进一步,但鬼子依仗他们的优势兵力和火力,使战斗处于胶着状态。下午四点左右,我们左侧的一个木营被二十几个鬼子抢占了。赵军长立即命令少先队的赵有财同志(代理班长)带领两个班,趁日军立足未稳之时,夺回木营,我也参加执行这项任务。我们先迂回到木营后面占领了木营大门,接着,我用机枪向木营内扫射,日军也向我们扫射。这样相持了几分钟后,有同志建议向木营内甩手榴弹。大家突然省悟,摘下手榴弹连续向营内甩去。营内的火炉子被炸爆了,火星四扬,烧着铺草,顿时营内充满了烟火。鬼子被呛得嗷嗷叫着直往门口冲,都被我用机枪逼了回去,没被炸死、打死的,很快被烟熏火烧死了。我们顺利地夺回了木营。

战斗打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鬼子的进攻仍然毫无进展,枪声逐渐稀落起来。这时,赵军长估计,鬼子在天黑时很可能突围,于是抽调一部分兵力加强沟口处力量,果然不出所料,夜幕降临时,敌人开始行动了,他们集中火力不顾一切地向沟外突围,我军全部出动,奋力追击,在夜色中又打了一个多小时,杀伤了大批敌人。

战斗结束后,赵军长下令连夜打扫战场。我们一边搜集武器弹药,一边从敌人死尸上扒棉衣,一直忙到天亮。战斗的结果,我们消灭日寇三百多人(有的说四、五百人),俘虏十几名日军管兵,缴获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和其他大批武器弹药,还缴获一些敌人拉给养的爬犁和一批大米猪肉。

冰趟子战斗,是抗联第三军建立以来所取得的最大的一次胜利。它是在装备上敌优我劣,力量上敌强我弱的形势下,我军充分利用有利地形,采用巧妙伏击战法,发扬英勇顽强精神,消灭大量日寇的典范战例。这次胜利,大长中国人民的志气,大灭了日本鬼子的威风,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队伍在人民中间的影响进一步扩大。抗日军民更加坚信:不可一世的日本侵略者,终究要被赶出中国!

①冬天,上游的山泉水不断涌出,顺沟而下,逐渐结成冰,日复一日冰区越来越大,当地人称此景象为冰趟子,有的地区也称延冰水。
②木营是伐木工在山里建造的住房,四壁由合抱粗的木头垒成,顶上也是粗铺盖,还封了土,这样的木营坚固又厚实,山里人靠它抵御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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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苏联

上了苏联人的汽船后,我们的心放到了肚子里,苏联是社会主义国家呀,苏联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可以在这里好好的休整一下了,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我们大失所望。

汽船一直往上游开,到了中午,才下了船。下船后,几个苏联士兵带着我们钻了好几个柳条通子来到了一片沙滩上。到了这里,那几个苏联人示意我们把步枪都枪口向上支到沙滩上,把背包也都放在一堆。这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都集中到白团长那,谁都不肯行动。白团长说:“既然到了这里,就守人家的规矩吧。”他带头把枪放到了沙滩上,战士们极不情愿地也把枪都架到了一起,大家说了:“这是啥社会主义啊?咋还缴咱们的枪啊?”

“咳,这是对咱们不信任啊。”

枪放好后,我们开始列队往西北前进。眼前是一望无边的大草原,草原上长着没膝深的羊草,风儿吹过,绿草翻涌,像是江上的波涛,这里的天显得格外的高,格外的蓝。

走出了草原,看见了一条沙石公路,我们就在这休息了。不一会工夫,一辆帆布吉普车从远处开了过来,咯吱一下,停在了我们跟前,车上下来几个苏联大兵,开始发食品了。

我们每个人领到了一片黑列巴(面包),一条小咸鱼,那鱼还是生的。大家都饿坏了,三口两口的都进了肚。就这么点东西,没吃饱啊,怎么办?战士朱学成和陆荣觉又伸出手去跟那几个苏联大兵要,只见他们摊开双手端着肩膀一连声地说着:“捏度、捏度。”(没有,没有的意思)

这是我到苏联学会的第一句话,战士们又七嘴八舌地说了:“啥社会主义国家啊,吃饭都不管饱。”

吃了一片列巴,肚子里多少有了点垫底的,苏联人让我们原地等待。太阳高高的、暖暖的照在我们身上,就在这异国他乡的大草原上,我们都睡着了。

天黑了,又开来了两辆带帆布蓬的大卡车,我们都上了车,车被挡得严严实实的,外面的景物一点都看不到。外面下雨啦,“劈啪劈啪”的雨点打在了车蓬上。卡车颠簸的挺厉害,我开始晕车了,肚子里没有多少东西,就吐起了苦水。车上还算干净,我不好意思吐在车上,就脱下了自己的胶鞋,往鞋里吐,没想到鞋也破了好几个洞,吐进去的苦水又从洞里钻了出来。

这边的天好象亮的更早,也就三、四点钟吧,天色发白,我们终于下了车。眼前是一栋一半地下一半地上的木头房子,房子挺大,能装100多人。远处还有几幢小一点的木头房子。

这是一座兵营,里面搭着板铺,铺上铺着厚厚的干草。我们三个女的,住到了大铺的紧里头。

刚住下,就来两个苏联士兵把我们三个女的带走了。我们被带到不远处的一座木头房子里,我是第一个被带进屋子的,屋子里面十分的干净,地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板。我穿着漏了洞的破胶鞋,呱唧、呱唧地走过去,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湿的脚印。

一名苏联军官坐在一个桌子的后面,旁边还有一名挺帅气的混血翻译,翻译挺年轻,也就二十左右岁吧。审查开始了,他们刚问我多大了?参军前家在哪里?我刚准备回答问题,可一紧张我就又急着想上厕所了。

我小声地咕哝着:“我,我想上厕所。”那个军官诧异的看着我,翻译把我的话翻给了他。他摆了摆手,让门口的士兵带我出去。

那个士兵把我带到了房子的另一头,一伸手,示意让我进去,我推开门进了去。

好白的屋子啊!到处都光溜溜的,里面还有好几个小门,我又推开了一扇门,里面还是白白的瓷器。

我要上厕所,咋把我领到这里来了?转身就想出来,一抬头,门口还有一面镜子,我抬头看着那面镜子,镜子里面的丑丫头是谁啊?脏乎乎的小脸,瘦得皮包骨头。咳,这是我吗?我咋变成这样了?

厕所没上成,那个大兵又把我带了回来,进了门,那个军官又开始问话了。可我还是想上厕所啊,憋不住,都快尿裤子了。我带着哭腔说:“我要上厕所!”

翻译和那个军官都吃惊了,那个混血翻译问我:“不是带你去过了吗?”

“没有啊,没有,他就把我领到一个白屋子里。”

那个军官喊来了士兵,一顿滴里嘟噜的话,我一句都不懂。这次,换成翻译带我上厕所了。

还是把我领到了那座白房子前,翻译告诉我:“进去吧。”我和他说:“我要去厕所。”他说:“这里就是。”我犹犹豫豫的进了去,把问题解决了。

回来的路上我在想,还是社会主义国家好啊,连厕所都这么讲究。什么时候我们的国家也能变成这样啊?我暗暗地下着决心,等赶跑了小鬼子,一定要好好建设一个新社会,让我们国家的老百姓也能用上这样的厕所。

回到屋子里,那个翻译向年青的军官说明了情况,我看到那个军官笑了。

他们问了好些问题,多大了?什么时候参的军?父母都做什么?在部队什么职务,我的领导是谁?团长叫什么名字?师长叫什么名字?

我一一作了回答,回答完就让我出来了,接下来是柳明玉和朴大姐。等三个都回答完了,就把我们都送了回来。

回到了那个兵营以后,大家都好奇的问我们做什么去了,我们说明了情况,同志们都说:“哦,过堂去啦,下一个该谁啦?”

“啥过堂啊,人家那叫审查,到了人家地盘,还不得问问清楚啊。”

就这样,在这里被审查了七、八天后,又最后核实一遍,我们坐上了来时的帆布大卡车又被转送到了西边的另一个地方。

这里是一片大草原,零星地长着几棵柞树和菠萝棵子。草原上放牧着大群的马匹,我们住进了一栋长长的木头房子,这所房子,很可能就是冬天里的马厩。

房子里铺的是地板,地板上铺着干草。干草厚厚的喧喧的,人躺上去十分舒服。我到了部队已经三年多了,冰天雪地,风餐露宿的早已经习惯了,到了这里忽然的睡不醒了,战友们和我一样,也是整天地忽忽睡大觉,睡了七、八天才过了劲儿。

在这里发生了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我们称为“面包事件”。

我们每天的伙食,主食就是黑列巴,菜是一位苏联老大妈用土豆、白菜熬的苏泊汤,装在喂大罗(铁桶)里。

熬菜的老太太五十多岁,头发全白了,满脸慈祥的皱纹。每天吃的面包由苏联人开车送到老太太那里,我们每个连再派人去领,去往老太太那里,要路过一片小柞树林。

每个连可以领到两个长方形的大列巴,回来后再切成片分给大家,同志们都吃不饱,总是在发牢骚:“这社会主义国家也不咋地啊,咋还不给吃饱饭啊?”

有一天,一连领回来两个面包,二连就领回来一个。大家都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面包都吃不饱,一个咋分啊?没办法,大家只好把那一个面包切成了小薄片,分了下去。吃完了面包,我们去给老太太去送装汤的小铁桶。就在大家路过小柞树林子的时候,看见了战士陆荣觉,他正在那里吧嗒嘴呢,嘴角和手里还有没吃完的面包渣。

大家一下子全明白了,原来是这小子多吃多占啊。陆荣觉看见大家,嘴里嚼着列巴说:“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实在饿的不行了……。”

战士们七嘴八舌地数落他:“你饿,别人不饿啊?你咋那么好意思啊?”

陆荣觉也不分辨,就会说:“对不起啊,对不起啊。”

白连长也来了气,这还了得,自己就敢偷着吃了,怎么办?罚他举棍吧。

陆荣觉站在了屋子中间,两手向前伸直,举着一根木棍,他也不生气,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举着,大家看着又可气,又好笑。

这时,门口的苏联哨兵看见了,忙问咋回事,老付头,比比划划地告诉他,这个人偷吃了一个面包。

那个哨兵听明白了,赶紧去打电话,他们用的是手摇电话机,也不知道那个哨兵都说些啥,就听到一句:“啊罗,啊罗”二个多小时以后开来了一辆吉普车把陆荣觉拉走了。

领导和战士这下都毛了,杜指导员埋怨白连长不该罚他举枪,白连长说:“不罚他,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怎么办?”

战士们埋怨老付头不该说了实话,老付头说:“我也没想到会给带走啊!”

埋怨归埋怨,大家都估计,这老毛子会咋处理这事呢?老付头又说了:“咋处理,人家的法律可严了,听说偷个麦穗都要蹲笆篱子,那一个面包还能少判了?”

听了老付头的话,大家又都替陆荣觉担心了,一个麦穗都要判刑,那一个面包得用多少个麦穗啊?得判多少刑啊?

第二天,吉普车又把陆荣觉送回来了。大家赶忙围上前去:“老兄啊,你可回来了,咋样了?咋样了?他们对你咋处理了?蹲没蹲笆篱子啊?”

“咳,别提了,别提了,都白吃了,都让他们给掏出去啦!”

“啊!?”

原来是那帮苏联人,一听说他一个人吃了那么多的面包,怕他撑坏了,拉到了医院,又是洗胃又是灌肠,好顿折腾,都给折腾出去了。

大家这个笑啊,笑得肚子都疼。不过,打那以后,苏联人给的面包一天比一天多了些,勉强能吃饱了。其实,苏联方面也是为我们的健康负责,因为我们在国内经常饿肚子,如果一次性地吃的太多,太饱,容易发生危险。

第二个事件是电影事件。有一天,来了一个大卡车,几个苏联士兵从车上卸下来一大块白布和一台机器,他们把白布挂在了外面的墙上,把机器支了起来。我们看着他们,都不知道是咋回事,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不一会工夫,白布上出现了人影,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忽然白布上的火车“轰隆隆”地向我们开了过来,这下可把大家吓坏了,有的人竟然跑出了好远。有的战士说了:“怕啥,这就相当于咱们的驴皮影。”几个苏联士兵看到我们这样,也都笑了。

有的战士把跑出去的战士又喊了回来:“别怕,别怕,是放驴皮影呢。”

“啥驴皮影,这叫电影,你们也太老赶了。”

这时,大家都说了:“还是这社会主义好啊,有电灯有电话,还能看电影。”

“等咱们回去,赶跑了小鬼子,也建设社会主义新国家!”

这就是我在苏联看的第一部电影,影片的名字叫《夏伯阳》。

转眼,在苏联呆了快有两个月了。农历七月中旬的一天,开来了一辆大卡车。卡车给我们送来了好多东西,每个人发了一套藏青色的帆布列宁服,一个带遮的列宁帽,一把新枪。子弹随便拿,还有像小米一样的穄子米(糜子),也是随便拿。

没有子弹袋,但是他们拉来了布匹,做饭的老太太有台缝纫机,我们三个女兵,白天黑夜地给每个人做了一个子弹袋和一个背篼。

当一切都准备好后,一天,开来了两辆帆布蓬的大卡车,我们带着东西,全部上了车,卡车风驰电掣般的向黑龙江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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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19 01:29:39 | 只看该作者
蒲鸭河战斗

中午,骄阳似火,天上没有一丝云彩。

部队来到了松花江边,这里是蒲鸭河流入松花江的入河口,由于河水常年带着泥沙下来,在这儿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柳条通子,也叫夹芯子,夹芯子里面长满了树,以柳树居多。江边有大片的沙滩和野草,江对岸,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个鱼亮子,鱼亮子上有两间草房,我们赶到时,白团长已经先带着部分战士弄来了两条渔船。

部队分两批,先后来回好几趟,划船横渡了松花江,过江后都来到了江边的鱼亮子。这时,赵军需官、邓司务长和白凤林等人从老乡手里买了不少的大鲤鱼。看到大鲤鱼,大家都高兴的有说有笑,好久没有吃过鱼了。

部队以班为单位,分成了七、八伙,沿着江沿用树枝架起脸盆开始炖鱼了,锅里的水刚放滚,大家就急不可耐地把鱼捞出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下第二锅。

吃鱼的时候,我向不远处蒲鸭河的柳条通子望去,只见水面上成群的野鸭子在欢快地戏水,锦色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时,黄成植书记正在最东边的一伙人里面写东西。

松花江水轻轻地拍打着堤岸,江风送来了野草的芳香,吃着江水炖的江鱼,我们暂时忘记了重重的艰险和危机,沉醉在祖国的大好河山里。

正在这时,岗哨过来报告:“报告团长,有情况,蒲鸭河柳条通子里的野鸭子起飞了。”

听到报告,白团长高喊:“赶紧撤退!”话音还未落,江面上机关枪“咔咔咔”地响了起来,一艘敌人的汽艇从柳树通子后面开了出来。

白团长指挥着我们向蒲鸭河北面的疙瘩林子里撤,赵军需官和孙副官撤退时,从鱼亮子上拿了几把铁锹,白团长带着机枪手王玉春在后面做掩护。我们顺着柳树通子往前跑,柳树通子边上都是沙滩地,沙土软软的,直陷脚,跑不起来,周边没有任何的掩护物,在机枪的扫射下,我身边的孙永彬指导员和一名战士负了伤。

终于撤进疙瘩林子里了,大家赶紧在林子边上刷刷地挖战壕,林子边上都是沙土地,几锹下去就往上冒水了。我和柳明玉忙着在给伤员孙永彬和一名战士进行包扎。

敌人已经上了岸,占领了鱼亮子,他们也就十来个人。

有了掩体,安全多了,敌人在鱼亮子那边向我们开着枪,他们人少,也不敢贸然地向我们发起进攻。这时,有战士报告说:“黄成植书记在敌人的机枪扫射时牺牲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勇敢、坚强、富有才华的领导怎么能说牺牲就牺牲了呢。同志们的心情都十分的沉痛,那首“何日熄烽何日还乡”的歌声回响在我们的耳边,黄成植书记难道再也回不去家乡了吗?白团长狠狠地拉着枪栓,高喊着:“给黄书记报仇!”一颗颗仇恨的子弹射向了敌人。

由于中午吃了鱼,大家都渴的不行了,疙瘩林子里没有水。咳,守着松花江竟然喝不到水。有的战士直接就在战壕里用手捧着挖出来的泥汤水喝,我们几个女的用毛巾把水吸到里面,然后在吮着喝。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黑,敌人撤退了。部队原计划是沿着蒲鸭河奔嘟噜河,从嘟噜河进树林子到老等山,再从老等山去宝泉岭和兴安岭一带去找省委。看来敌人已经封锁了所有的河流区域,我们只好转头往北走了,领导们是怎样做的决定和部署,战士们都不太清楚。

部队急行军走了一夜,一会走在沙土地上,一会钻树林。夏日的东北昼长夜短。三、四点钟时,天就蒙蒙亮了。

这时,白团长安排我们进入了一片柞树林休息。他说他的家就在这附近,他回家去给我们搞点吃的。

白团长带着一名战士走了,他没敢直接进村,在一片苞米地里找到了他的叔叔。他和叔叔说:“让我老婆把孩子抱过来看一眼,顺便带点吃的东西。”

叔叔说:“村里有保安团和讨伐队,看的可紧了,你就别找事儿啦,也别连累了他们娘俩,你自己也快走吧,都知道你参加了抗联,让敌人知道了,命就没啦。”白团长只好失望地返了回来。

部队在树林子里藏了一天,采了点野菜和草根充饥,天黑了以后就又开始出发了。走到后半夜,我们来到了一个叫三间房的地方。

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波涛滚滚的大江,同志们都纳闷了,这是啥地方啊?又转回到松花江了?这时,我们忽然发现了江对岸有星星点点的灯光。有人说拉:“你们知道啥?这是黑龙江,江那边是苏联,老毛子呆的地方。”

啊?苏联?苏联是社会主义国家啊,大家都会唱《苏联是我们的好朋友》这首歌。如今,隔着大江看见了苏联,我们都兴奋不已。

战士们纷纷议论:“还是社会主义好啊,你看人家有电灯,嗨,这辈子看见了电灯死了都不冤了。”

有的战士还说:“啥时候,咱们能像人家一样,也点上电灯啊。”

有人又说了:“等赶跑了小鬼子,建设了新社会,咱们也能点电灯。”

到了这里,白福厚团长命令我们原地休息,他和杜指导员、孙国栋副官说:“我带个人去东边看看,想办法弄条船。”转过身来又和我们说:“这里是国界线,大家不要说话了,就地等着。”说完他悄没声地走了。

我们怀着兴奋、期盼的心情焦急地等待在这里。过了约莫一段时间,东边忽然传来两声“啪,啪”清脆的枪声。

大家的心,一下子凉了,是不是白团长牺牲了?有的战士小声嘀咕着:“完了,完了……”

这时,杜指导员、孙副官和赵军需官也毛了。他们估计白团长凶多吉少,敌人随时会跟踪追击过来的。

杜指导员开始下命令了:“大家做准备吧,咱们往最坏的地方想,会游水的游水过江去苏联,不会游水的和敌人拼了,就是剩最后一个人,也决不能投降!”

听了杜指导员的话,我们都准备英勇献身了,大家整理一下衣服,检查了一下枪支,没有一个人跳下黑龙江。

这时,江面忽然传来了动静,是“刷——刷——”地划船声。有人说:“我们被敌人三面包围了吧?看样子,江面也下不去了。”

正当大家猜测,准备决一死战的时候。

“快!快,快上船——”一个磕磕巴巴的声音从江面传了过来。

啊!是白团长,白团长回来了!原来白团长一遇到紧急情况就磕巴。

这时,一艘运羊草的帆船划到了江边。没等船靠岸,战士们都嗖嗖地跳上船去。杜指导员和孙副官站在水里,把船推离了岸边。

原来,白团长摸到了江边的“江防警备署”,里面有值夜的警察,他原想进去找人弄条船,进去一看不对劲,一句话没说,就赶紧退了出来。这时,值夜的警察不知道咋回事儿,追了出来,啪啪地开了两枪。

白团长和那名战士跑到了江边,江边正巧有一艘拉羊草的帆船,羊草已经卸下去了,只留下一个看船的船工。他俩急忙跳上了船,指挥着船工开船来接的我们。

这艘船分上下两层,上面是甲板,下面是底舱,底舱的一头有一张床,床上还有被褥。上了船后,白团长安排我们都进了底舱,他戴个草帽在上面帮着船工摇船连带着观察情况。

底舱十分狭窄,四十多个人挤在里面,气都喘不上来,我们三个女同志挤在了里面的小床上。帆船这时行驶在江面上,上下颠簸,左右摇晃,不一会,我就晕了船,肚子里上下搅动,想吐又没啥好吐的,说啥我也不在底舱呆着了。

我从人头上爬到了底舱的入口处,那块有几个小木梯,我身子在底舱,把头伸到了船面上,江风一吹,这下子好多了。

这时天已放亮,江面上白雾蒙蒙,我放眼往我们来的江边看去,隐隐约约江边怎么有一个一个的小包?

我和白团长说:“白团长,你看江那边怎么有一个一个的小包,好象是,好象是……”

“像什么?我怎么没看见,你快说,像什么?”

“像,像迫击炮。”

“在哪?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团长,好象,好象还有个日本旗,上面画个圆圈。”

白团长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哎呀!真是的,船老大,快,快点划!”

正说话时,机关枪“哒哒哒”地响了起来,三槽子枪声过后,帆船上的白布被打烂了。紧接着,敌人的机枪又冲着底舱开了火。

底舱很快就漏了水,一开始,大家还七手八脚地用被褥去堵,后来越漏越多,越漏越大,水流太急堵不住,杜指导员指挥大家都上了甲板。

船这时已经到了江心,进入苏联国界了,机关枪也不响了。

我们的船在慢慢地下沉。杜指导员说:“同志们,我们已经到了苏联的国界,把咱们的红旗打出来,有红军帽的把帽子戴好,有袖标的把袖标都戴上。”

我们三个女战士还有王玉春等七个人还有帽子,我们和打旗的站到了队伍的前面。船还在下沉,杜指导员带领我们唱起了《国际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歌声中我们准备就义了,能和战友们死在一起,我没有害怕,只感到自豪。

“突突突”苏联方面的江面上忽然开来了一艘汽船,汽船后面还挂着一串小木船。同志们欢呼了起来:“有救了,我们有救啦!”

汽船很快就开到了我们跟前,从船边的小窗户里,一个蓝眼睛的苏联小伙子把头伸了出来:“打歪,打歪,别斯得勒,别斯得勒。”

大家都傻眼了,一句都听不懂。有的战士说了:“怎么的,要打我们?”

这时,老付头(付炮)说话了,他懂点俄语,老付头说:“那个苏联小子喊咱们快上船呢!”

大家高兴了,噼拉扑通地都跳上了木船。汽船带着木船向江岸开去,这时,我们来时乘坐的帆船完全沉入了江心,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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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19 01:29:07 | 只看该作者
黑鱼泡脱险

正在这时,西边山顶上的岗哨下来报告:“报告团长,北边警备路方向又开来十几辆汽车,车上的敌人正分散开往这边走。”

白福厚团长思索了一下说:“同志们,敌人这是实行的拉网战术,咱们怎么办?”大家一起高喊:“拼了!咱们和他们拼了!”

白团长摇了摇头说:“不行,咱们人少,他们人多,再说 ,咱们的子弹也不多了,硬拼咱们吃亏,他们实行拉网战术,咱们给他来个漏网战术.”。

“漏网战术?怎么漏啊?”。战士们问了。

“听我指挥,一连、二连往西走,三连、四连往东走,大家赶紧分散开,能隐蔽的隐蔽,能撤退的撤退,等敌人过去了,大家去张家窑的平顶山集合。”

敌人就快上来了,我决定先猫起来再说。一棵横七竖八长满枝叶的大树下,有一团乱蓬蓬的蒿草,我身子贴地爬了进去。

等啊,等啊,四周鸦雀无声,二十分钟左右的工夫吧,敌人过来了,他们都是拉开距离,横向走着的。离我最近的伪军走路“刷拉、刷拉”的响声听的一清二楚。就在走到离我几步远的时候,听到远处一个伪军在喊话:“哎——咋样啦?看到什么了没有?”

这边的伪军回答:“没有啊——。”这时,一个日本关东军发话了:“说话地不要,说话地不行。”

听到他们的对话,我的心里好象揣着一个小兔子,耳朵都能听到“蹦蹦蹦” 的心跳声。我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终于,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敌人过了去。我忙从草棵子里爬了出来,慢慢试探地走了几步,没有什么动静,我撒开腿就往树密的“老瞎塘”里跑。跟头把势地好不容易钻出了这片树林。出了树林一看,朴厂长和柳明玉正在这转悠,她们看到我忙说:“哎呀,我们到处找你,你猫哪了?”

我告诉她们自己猫在了一棵大树下。朴厂长一连声的说:“躲过去就好,躲过去就好,咱们快走吧,我认识路。”

朴厂长带着我们翻过了几个山头,我们已经累得一步都不想走了,枪也扛不动了,两条腿发软,像面条一样,一条小树枝都能把我们拌倒,一阵风过来也能把我们吹倒。

我们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张家窑附近的平顶子山。山上已经有不少战士陆续地来到了这里。我们互相对望着,大家的脸都浮肿的变了形,脸上透着绿色。一个个有气无力的,眼睛无神地往上翻着。

这时,机枪手王玉春正拖着机枪往山上爬,看来他连扛机枪的力气都没有了。王玉春是个年青的小伙子,两只大大的眼睛,这个时候,我们看到他的眼睛已经肿的成了一条缝。他走一步歇两步,眼睛向上翻着,好象随时都会倒下去。我和柳明玉在山上嘀咕:“机枪手好象是不行了。”“恩,部队要是没有机枪可咋办啊,咱们得想想办法。”一边说着,我俩一边跑了下去。

我俩连拖带拽地把王玉春拉上了山,他一下子就躺在了山上,我忙着在盐口袋里翻着,看能找到什么吃的东西。嗨,真是不错,我竟然翻出来了大拇指一般大的一块肉,我赶紧把肉撕成细丝,送到王玉春的嘴里,他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使劲地吃着,一块肉下了肚,不大一会睁开了眼睛,王玉春坐了起来,他十分感激地和我说:“哎呀,哎呀,心口窝憋的慌,现在好点了,小李子,太谢谢你了,你这一块肉把可我救了,我都不行了……。”

柳明玉也在盐袋子里翻,她翻出来上次苗司务长分给我们的那块“马鞭”,马云峰一把抢了过去扔进了嘴里,一遍嚼着他还一边嘀咕:“哎……多亏你们还留点东西。”大家都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

我们大家寻思,这一小块肉顶不了多大的事儿,兴许是肉里的咸盐起作用了吧?我们用手摸着自己的心口,胃都饿得缩成了一个小包,在摸摸肚子,一根根的肠子好象都能数的清。

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开始点名,有三个战士没有答应,大家估计一是他们跑了,再就是倒了下去爬不起来了。部队从青山老道庙出发时有一百多人,现在连五十人都不到,如果再没有粮食,这支小部队也要垮掉了。

这时,白团长安排金指导员带着战士小萧(徐光海警卫员)和战士小王去附近的炭窑,想办法买点粮食。安排黄炮(黄龙吉)和李炮(李排长)出去转转,想办法打点野兽回来。其他的人员就地休息、等待。

我们心急火燎地等待着,心里想着,哪怕是有一伙人能弄来吃的也好啊,我们等着,等着,过了大约两个时辰,金指导员吁吁带喘地跑了回来,他脸上直冒虚汗,嘴上起了厚厚的一层白皮,大家急得忙问:“咋的啦?咋的啦?”

“哎呀,哎呀,别提了,他们两个把我给缴械了,他们两个带着枪跑啦……。”

“啊——”

原来是小萧和小王,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把金指导员的枪给缴了。金指导员带着一支大枪和一支手枪,他们把手枪缴了去,把大枪里的子弹退了出来又还给了金指导员,临走时,他们和金指导员说:“金指导员,对不起啦,你别怪我们,陈师长不是说让自谋生路吗?我们实在饿的受不了啦……。”

听到这一情况,大家都十分的紧张,我们处在敌人的包围圈之中,如果这两个人投奔了敌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这时,陈绍宾又说了:“咳,走就走吧,好歹能出去混碗饭吃。”听了他的话,大家的脸色更加恐惧和难看。

白团长当机立断,不能等李炮和黄炮了,部队得赶紧转移。他高喊着:“部队集合,起队!”

我们又连续地翻了几个山头,最后一座山不太高,长满了柞树。到了山顶上一看柞树下面长了好些叫“山老荤”的野菜。看见这种野菜战士们啥都顾不得了,嗨,终于又有吃的啦。

“山老荤”长的既像葱又像蒜,吃起来也是葱蒜味,有黏液,还有些辣。大家拼命的吃啊,吃啊,吃得胃都生疼,直往上返酸水,受不了啦,就再含一粒咸盐,盐真是个好东西。

趁着大家吃野菜的时候队伍里的领导开了一个会,讨论这支队伍要往何处去。

师长陈绍宾和周云峰的意见是往东燕窝岛方向走,返回大旗杆,队伍进行休整。他俩说:“咱们掏鸟蛋收大烟税也够吃够花的啦,再不用这么挨饿受累的了”。

白福厚团长、孙国栋副官,杜指导员和黄成植的意见是过松花江到汤原、萝北一带去。

两种意见争得脖子粗脸红。白团长提出了三点:

一是往大旗杆去,没有我们的根据地,那里是七军的地盘,我们应该去找六军的领导,张寿篯政委、冯仲云省委和北满省委书记金策同志也在那里。

二是现在是夏季,大旗杆那里一片汪洋,没有船过不去。再说,七星泡子和七星河一带到处都是日本讨伐队的兵营,空中是敌人的飞机,半路上就会被敌人给消灭了。

三是如果往北走,绥滨、汤原、萝北都有我们的根据地,有地方关系,便于活动,兴安岭里面还有我们多处的后方密营和林业工人。

最后少数服从多数,部队决定往北走,过松花江。这时,战士们已经吃了不少的“山老荤”,吃不了的就装进了背包,部队又开始出发了。

漆黑漆黑的夜晚,没有月亮。下山后,我们走进了一片大水泡子。这个水泡子太大了,像是一片汪洋大海。水泡子里的水有深有浅,我们不知深浅地走了进去。据说这个地方叫“黑鱼泡。”忽然听到有人喊:“不好了!有人掉进去啦。”

原来这种湖泽地,上面的水草和底下的树根纠结在一起形成了草毡子,草毡子像毯子一样覆盖在水面上,人踩了上去,站不住脚,掉下去就上不来了。

两名战士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牺牲了。口令从前面传了过来:“停止前进,往回走”。我们掉转身又往回走,这时,孙国栋副官小声指挥着我们:“贴边走,踩硬实地。”

早上,天麻麻亮,星星还没退去,我们行走在沼泽地的边缘。前面的尖兵传来了口令:“注意,前面有警备路。”不大一会,口令又传了过来:“敌人的汽车过来了,就地卧倒。”

我们顿时都趴在了水里,白团长小声地嘱咐大家:“都藏到水里,不要露脑袋。”我在水草里找到了一棵“老山芹”含在了嘴里,身子和头也都埋在了水中。“老山芹”的颈是空的,人含在嘴里能喘气。

这时,赵军需官悄悄地摆手,把孙副官招到了跟前贴着耳朵说:“你过去看着老头(陈绍宾),别让他暴露目标。”孙国栋副官心领神会地爬到了陈绍宾的旁边。

不一会敌人的汽车“呜呜呜”地开了过来,车前面开着大灯,侥幸的是,敌人没有发现我们。

汽车过去了好一会,我们才从草丛中逐个的走出来,这时天已放亮,我们不敢在这里久留,赶紧钻进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冈,小山冈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柞树和榛材树丛。

太阳升起来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地,我们已经两宿一天没合眼了,太阳底下,大家都昏昏沉沉地在树林子里睡了过去。

午后,三、四点钟的样子,白团长和杜指导员要出去搞吃的了。临走时,白团长把队伍交代给孙国栋副官说:“我们去整点吃的,队伍有事你负责指挥。”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太阳已经偏西。白团长他们还没有回来,我们开始担心了。担心着他们的安全,千万别碰上敌人啊!我们这个队伍不能没有白团长和杜指导员这样的干部啊,只有他们才能领着我们继续前进。

看到大家焦急不安的样子,陈绍宾又说话了:“白福厚、杜景堂他们两个把你们扔在这里就走了,不管你们啦,你们还傻等什么?”

这一下子,大家更紧张了。赵军需官沉着地说:“不可能,他俩是老党员了。”

陈绍宾用鼻子哼了一声:“哼,老党员,老党员也得吃饭啊。”

孙国栋副官这时挺身站了出来:“大家放心,我担保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赵军需官和孙国栋的话,将大家的情绪稳住了点,但依旧心事重重。

太阳落山了,但天还没有黑,远远地我们看到了三个戴着草帽的人的身影。怎么回来了三个人?正在我们纳闷的时候,他们来到了我们跟前。白团长高兴地喊着大家:“快,快准备去吃饭,吃小米饭!”

一听说吃小米饭,大家都“嗷”地一声高兴地喊了起来,刚才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白团长领着附近修警备路的老乡来接我们了。大家过了警备路往北走,也就是两里来路吧,我们看到了草甸子上有两间草房。门口的大锅灶里,飘出了小米饭的浓香。

邓司务长给我们分饭了,每人分到一小碗,大家三口两口地就划拉进了肚。怎么办?没吃饱啊。白团长看到老乡还有半袋子亚麻籽,可能是准备下种的种子。就商量着买来分给大家。老乡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每人又分了一碗亚麻籽。

老乡们都不富裕,三天才能上关东军那里领一次粮,这次老乡们把粮食都给我们吃了。分完亚麻籽后,白团长向陈绍宾说:“我们今晚吃的小米饭和买的亚麻籽钱得给老乡。”

不料,陈绍宾脱口而出:“你买的,你给他们钱吧,我没有钱!”白团长气愤地对陈绍宾说:“今天这顿饭钱和亚麻籽钱必须得给,我们的钱都归你保管,你怎么没有钱?”孙国栋副官、赵军需官接着说:“你昨天还说,每人可发路费回家嘛。”这么一说,陈绍宾自知理亏,才从他军衣里挎着的黑绒布挎袋子里取出几张钞票(伪满币)交给了农民。

老乡们都很高兴,没见过当兵的吃饭还给钱,这时,他发现了我们几个女兵,就拉着白团长的手说:“你看看,妇道人家都出来抗日了,俺还有个儿子,让他跟你们上部队去打小日本吧,这里的伪军三天两头地来抓兵,俺可不能让他拿枪去打中国人啊。”

白团长说:“好啊,下次来,我们一定带上他走,这次我们有任务急着转移。”杜指导员也讲了话:“老乡们,我们共产党领导的抗联部队,一定能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谢谢老乡们对我们的支持,我们一定还会回来的。”

天大黑了,部队又出发了,一碗小米饭根本没够吃,大家一边走一边又把那碗亚麻籽吃进了肚,吃完了又喝了不少的凉水,这下不好了,到了半夜,我们都一个一个的蹲了下去,大家开始拉肚子了。

拉肚子也得走,这次走的是草地,寂静的夜晚,战士们趟草的声音唰唰的响。

天亮了,我们来到了松花江边的一个围子。围子里静悄悄地,没有人烟,成群的老鸹盘旋在上空,呱呱、呱呱地叫着。进了围子,到处都是烧毁的房屋和蒿草,房前屋后的蒿草里夹杂着韭菜和大葱。这时部队宣布休息,战士们急着拔韭菜和大葱充饥。

老鸹还在天上“呱呱”地叫着,这时,战士朱学成发现,围子里有好多的杨树,树上有不少的老鸹窝,出壳不久的小老鸹,张着黄黄的嘴丫子,在等着大鸟来喂它们。看见了这一现象,战士们都乐了,他们纷纷地往树上爬,去掏老鸹窝。掏下来的小老鸹还没长毛,浑身像个肉蛋蛋。大家开始拢火,准备烧着吃,这时,成群的大老鸹在天上凄惨地鸣叫着,一圈一圈地飞着,往下俯冲,不肯离去。

战士们都不忍心了,他们对着大鸟说:“咳,为了抗日只有牺牲你们了,我们是实在饿得不行了,要不也不会吃你们的孩子……”我可是一只都没敢吃,宁愿吃韭菜和大葱。多少天以后,做梦还能梦到那些鸟儿在空中哀叫着,盘旋着……。

正热闹的时候,杜指导员过来宣布站队、集合。他说:“咱们先不过江,我领你们去个地方。”

杜指导员带着我们奔村西头而去,来到了一个大院子前,院子里的房子挺大,没有门,房盖和房框子都烧毁了,院子里长着没膝深的蒿草。

我们进了屋,顿时,一幅惨绝人寰的景象呈现在了面前。

只见十几付烧焦的尸骨躺在地上,尸骨的锁骨上还栓着铁丝。最小的一付骨架看样子像是五、六岁的孩子。一付付头骨上黑洞洞的眼眶面对着我们,嘴上的黑洞好象是在向我们哭诉。

大家的心里一阵颤栗,这是我们的同胞啊,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出了眼眶。

杜指导员开始讲话了:“同志们,这就是日本人归屯并户,把我们的同胞都残忍地杀害了,中国人当前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苦难。同志们,没有国家,哪来的个人家啊?如果我们要回家,就是这个遭遇,就是这个下场,所以我们不能下山,我们一定要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去!为死难的乡亲们报仇!”

这时,黄成植带头领我们唱起了《日本强盗凶似狼》:

日本强盗凶似狼,强占我地方,
抢夺屠杀后,再烧我村庄,
可怜我同胞们千万民遭殃,
不打倒日本强盗国家要灭亡,
兵和民不要分齐心打敌人,
联友军杀仇人,仇和友认清,
穿枪林冒弹雨不怕水火深,
弟兄们向前进冲破敌中心,
不后退不投降,敌军火虽猛强,
我们心坚强。
震山河守四方,雪国耻复边疆,
万古把名扬。
前军仆后军上,攻上前交一仗,
任把碧血洒光,任把碧血洒光,
拼一死在战场,夺回我失地方,
为民族自强。
杀!!!

歌声一遍遍地在空空荡荡地围子里回响,战士们怒火在胸中燃烧,热泪在眼中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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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峰突围

天刚麻麻亮,晨雾弥漫着山岗。我们从秃顶子山上,顺着山脊一直在往北走。从山上向山下望去,日寇讨伐队的马队,人和马显得都很小,我们的枪够不上打他们,他们也打不到我们。部队这时不敢下山,只能在山上走,这样我们就占据着有利的地形。

顺着山脊,我们从秃顶子山一直走到了七星峰,这时,天已接近了晌午,大大的太阳火辣辣地照着我们,大家跑的浑身是汗。

七星峰险峻陡峭,大大小小的山峰像是一把把利剑直指青天。到了这里我们无路可走了,只能依靠这里的天险来阻击敌人。

在家的时候,我在王海屯出门就能远远地望到七星峰,七星峰上有好多的神话和传说,传说中,这里是七仙女落脚的地方,山顶上常年飘动的七彩云雾,就是她们的衣裳和飘带。日本入侵东北后,我还听说这里是抗联的六军,三军、四军、五军、七军、十一军的后方基地,爸爸他们曾经往六军和三军送过粮食。当时,三军师长周树范、四军军长李延录、李延平、五军军长周保中、柴世荣、六军马德山师长、徐光海主任、吴玉光主任、七军王效明军长、姜信泰、十一军军长祁致中、政委金政国等人曾率部在这一带活动。在这里还建立过军政学校、军政教导队,后方医院、被服厂,兵工厂等。当时抗日斗争的烽火燃遍了东北大地,我是多么的向往这里啊,幻想着有一天我也能战斗在这里。没有想到,今天我们竟然被敌人追上了七星峰。

部队上了七星峰,峰顶上数不清的石砬子高矮错落,参差不齐,石砬子缝隙间山泉水淙淙的流淌。这座山的北面现在属于双鸭山,南边属勃利、桦南。我们站在高处向山下望去,看到山根底下有条河,河边有敌人修的警备路。这时,敌人从南边和西边,兵分两路紧追了上来,北面的情形看不清楚,北面有座高山遮住了我们的视线。公路上有马队和马车跑来跑去,他们在河边支起了帐篷。

天黑了,敌人只是部署,没什么动静。到了第二天,他们还是围而不攻,这时北边也发现了敌人,北边的敌人是从西边过来的。

第三天了,敌人开始试探性地进攻了。这是一个响晴天,万里无云,我们都隐藏在石砬子后面,上面传令,敌人不到跟前,不许开枪。

敌人开始爬山了,前面是伪军,后面跟着日本关东军。敌人越来越近,能听到脚踩石头和落叶发出来的咔咔、刷刷的声音。女战士柳明玉离我不远,她用手在向我比划,示意准备开枪,我已经能看到一个伪军了,他穿着一身黄衣服,脖子上围着一条白毛巾。

就在这时,我和柳明玉的手枪同时响了起来,敌人哀嚎了一声,倒了下去。与此同时,我的四周也响起了噼劈啪啪的枪声,冲上来的敌人被我们撂倒了不少。剩下的敌人拽着尸体掉头就跑。

就这样,敌人每天两三次向山上发起进攻,但是,都没有攻上来,我们靠着有利的地形和敌人顽强地对抗着。他们好象也不急着进攻,像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从申家围子带出来的小米吃光了,这光突突的山上什么都没有,饿急眼了,也只能灌一肚子山泉水。

敌人的包围圈在逐渐地缩小,赖以生存的山泉水也被他们占领了。夜间,前哨站岗的地方都能听到敌人打呼噜声。而我们又不能出去打击他们,情况变得越来越危急。

第五天,上午还是又大又圆的太阳烧烤着山岩。头顶上太阳照着,身边山石烤着,大家的嗓子直冒烟。我们隐藏在石砬子后面警惕地注视着山下,由于肚子里没食儿,太阳底下眼前乱冒金星。到了下午,东边的天上忽然飘来了云彩,云彩翻卷奔涌着,越来越密。

没过一刻钟的工夫黑云滚滚,惊雷阵阵,瓢泼般的大雨从天而降。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大的雨,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么响的雷。闪电咔啦啦的撞击在山岩上,发出耀眼的红光,雷声就暴响在我们的头顶,轰隆隆,轰隆隆,好象要把整座大山炸碎。

雨不停地在下,山洪咆哮着顺着山石滚滚的流淌。天黑了,传来了压低声音的口令:“准备,撤退。”口令一个一个地传了下去。

撤退开始了,我们从东南往西撤,敌人是三面包围,西面那个方向没有敌人。

石头砬子在雨水的冲刷下溜溜滑,一迈步直摔跟头。没走出几步,一个像刀剁斧劈般的山石裂缝横在了面前。白福厚团长率先一个箭步跳了过去,身高腿长的徐排长紧随其后也蹦了过去。他的后面是身材矮小的安班长,迈步前他脚滑了一下,这一滑,他没能跳过裂缝,只听“啊——”的一声,他从山石的裂缝处滚落了下去,哗啦啦——,山石和他滚落的声音持续了好久,山下敌人的枪声顿时响了起来,大家惊得浑身一战。

白福厚团长马上发出命令:“停止前进,停止前进!”走在大后边的战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打听:“咋得啦?咋的啦?”

这时,白福厚团长,在石缝那边摸到一棵碗口粗的小桦树,小树因为长在山岩的缝隙处,根没有多深,白团长和徐排长两个人同时撼动,不一会就连根拔了起来,他俩把那棵小树搭在了裂缝上,同志们陆续的过了去。轮到我了,我听到徐排长在那边喊:“迈左腿,迈左腿。”我战战兢兢地迈出了左腿,就在我左腿迈上小树,刚抬起右腿的时候,对面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把拽住了我,原来是白福厚团长和徐排长在那边一个一个地接着我们。

我的身后又过来几名战士,哗琅琅——,又一阵响声传了过来,像是有什么铁器,撞击山岩,响声持续了好久,一直响到山脚下,敌人的枪声更猛烈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是邓司务长栓在背包带上的铁桶绳子开了,就在他在山岩上跳跃的时候,铁桶顺着山夹缝滚落了下去。

这个时候大家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有天大的事情也不顾了。

部队开始下山,山太陡了,人很难站住脚,大家几乎是叽里咕噜地在往下滚。雨还在不停地下,连泥带水的,每个人都骨碌得像个泥猴。

终于来到了山脚下,一条湍急的河水又横在了面前。有人说这条河是八虎力河,有人说是小虎力河,不管是哪条河,最后都流入到下游的倭肯河。山上的洪水带着泥石不停地像万马奔腾一样冲入河中,激起巨大的浪花。水流太急了,人下去根本站不住脚。这时,白团长和孙国栋副官领着大家砍倒了两棵树,岸上大家拽住树的一头,几个人把着树走到河心,再把另一棵树送到河对岸,他们在河中间死死地抓住这两棵树,我们再依次下河,扶着树干趟过河去。

过了河有人带路,开始向东南方向转移,就这样没停气地走了大半宿。天亮了,雨也停了,我们拐进了一个山口,在两座山的夹空里穿行。走出了十多里地后,眼前豁然开朗,我们走出了山口。一条清澈透明的小河,出现在面前,河里的石头和水草看的清清楚楚,一大片一尺来高的燕子尾草长在了河两岸。

看见了河水和燕子尾草,大家好象饥饿的羔羊遇见了大草原,什么都顾不得了,赶紧趴在河边咕咚咕咚的喝水,掠下大把大把的燕子尾草,往嘴里填。燕子尾草刚长出来的时候,略带兰色,像小燕子的尾巴,长大了以后像大菠菜,这种草不苦,有点清香味,人可以吃。

看到战士们如此的饥饿不堪,白福厚团长说:“各班拢堆火,用水扎一扎再吃吧,如果发生情况就到后面的山顶集合。”

大家也实在累得不行了,听了白团长的话,就各班拢火,准备连休息带扎燕子草吃。

这时,金指导员的侄子小金子忽然瞪大了眼睛喊着:“敌,敌人来了……”他的话音还未落,大家发现敌人马上就要到跟前了,一个日本军官已经冲到河边,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敌人的机枪“嘎嘎嘎”地响了起来,枪声中立刻倒下了好几名 战士,大家也顾不得去拿盆子,赶紧就地卧倒,有的奔河套子里的小树林,以树木为掩护进行还击。

徐排长就在我的身边,我看见他一个趔趄倒在了草地上,膝盖处不停地往外冒血,我赶紧爬过去扯块衬衣布给他包扎,他连说着:“别包了,别包了,我的腿拿不动了,我掩护你,你快撤。”这时,他爬起来跪在草地上,不停地向敌人开枪,又一颗子弹飞了过来,打中了他的胸膛,徐排长倒在血泊中牺牲了。这个时候白福厚团长端着机枪也跑了过来,看来机枪手也牺牲了。他端着机枪边扫射边跑,掩护着大家。他喊我:“小李子,怎么还不撤退,快跑!”我顾不得悲痛,赶紧拽几把草,给徐排长盖在脸上,转身向山上跑去,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子弹声。

好高的山啊,我已经跑不动了,跑不动也得跑啊,我咬着牙坚持着,快到山顶的时候看见了地上的草有被踩过的痕迹,我想方向没错,就继续往上爬。终于到了山顶了,啊!同志们都在山顶上了。

大家看到了我,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啊!小李子,你没死啊?”

“没有啊,谁说我死啦?”

“我们看见你倒在草地上了,以为你牺牲了呢。”

他们这一说,我想起了牺牲了的徐排长,泪水立刻流了出来,我哭着说:“不是我,是徐排长牺牲了。”大家的头都垂了下去。

这时,白团长提着机枪也爬上山来,他一直在掩护大家,最后才上山。我们的白团长从来都是冲锋在前,撤退在后。

这次战斗牺牲了好几名同志,这时,陈绍宾师长坐在山坡上一直唉声叹气。看到白团长上来了,他开始说话了:“人也回来的差不多了,我就和你们说说吧,我这个师长是不能干了!你们都走吧,去自谋生路吧,愿带枪走的可以带枪走,带枪走还能混碗饭吃。我这里还有点钱,可以每个人给你们两元钱(伪满币)。”说完了他又重复了一遍:“不行了,不行了,我这个师长不能当了,你们都走吧……”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解开了上衣,我们看到在他的上衣里面有一个像子弹袋一样的钱袋子,里面一格一格的装着钱。那时候,部队的经费都是由最高领导保存的。

听了他的话,全部都惊呆了,战士们的脸上立刻表现出吃惊和紧张的神色,这是一个师长说的话吗?我们立刻联想到不久前下山叛变投敌的谢文东和李华堂,我们要去缴械的陈云升,还有被叛徒残酷杀害的刘曙华烈士。大家都把手放到了自己枪上,互相都用猜疑的目光巡视,看看究竟事态如何发展。

我一听到陈绍宾要解散部队的话,顿时象是一片乌云压在了头顶,像似一个惊雷爆响在了耳边,头皮簌簌地发麻,大脑一片空白。等明白了他的意思以后,我沉不住气了,放声大哭:“我们是奔着共产党领导的革命队伍来抗日救国的,现在咋能让我们走呢?我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啦,我没有家啦,我哪儿都不去,哪儿都不去,我就是死在战场上也不走啦!”我边说边泣不成声……

好多小战士也哭了,林占才、王德、王玉春(机枪手)、柳明玉等人也哭着说:“我们没有家呀,归屯并户,家都烧没啦……”马云峰也说:“这叫啥事儿啊?……”

就在这紧要关头,白福厚团长站出来向大家高喊道:“不怕死的站出来,跟我走!我领你们去找张政委(李兆麟)冯省委(六军政委冯仲云),!”谁愿意继续抗日救国的站出来跟我走!咱们中国人剩下一个人也要抗战到底!决不向敌人投降!白团长的这一番话,让我感到太阳一下子出来了,我头上的乌云散了,有人带路了!

白团长的话音刚落,孙国栋副官、杜景堂指导员、黄成植、赵军需官等人“唰”的一下站起来走到白福厚团长的左侧自觉地排上了队,共产党员站出来了,共青团员站出来了,革命战士站出来了,就连陈绍宾的警卫员杜宝祥都站了出来,杜宝祥的父亲是七军的战士,已经牺牲了。

大家站好队后,白团长宣布:“同志们,我们前面虽然困难和危险重重,但我们要团结一致,排除万难到西荒(黑嫩地区的统称)找省委和军部,现在马上下山过江。”

陈绍宾看大家都随白团长走,他也无可奈何地站到队伍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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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19 01:28:07 | 只看该作者
申家围子的消息

部队进入了桦南县地界,这时,柞树叶子已经巴掌大了,田野一片青纱帐。

出发前,机枪手杨凤鸣、司务长白凤林都转移到锅盔山后方医院去了。

我们先在孟家岗、小五站一带转悠,后来又进入到桦川县,来到了申家围子。

申家围子的保甲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小老头,留着两撇小胡子。他的家境也不错,有三间大草房。这个保甲长多少有些文化,知道很多事情。他给我们讲了八军军长谢文东1938年的秋冬下山了,九军的李华堂部队也下了山。特别令人震惊的是第八军政治部主任刘曙华同志被他们残忍地杀害了。

所谓的下山就是叛变投敌,当时的百姓把叛变投敌的部队称之为下山。以下是东北抗日联军史料记载。

东北抗日联军第八军: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战斗在黑龙江省牡丹江中下游地区的一支抗日武装。它的前身是1934年土龙山(原吉林省依兰县,今黑龙江省桦南县)农民暴动组织起来的民众救国军,后来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帮助下,走上联合抗日的道路。1936年9月改编为抗日联军第八军,全军达2000余人,游击区扩展到依兰、方正、延寿、勃利、富锦等县,为东北抗日游击战争做出一定贡献。1938年以后,东北抗日斗争进入艰苦时期,在日伪的军事“讨伐”和政治分化的双重压力之下,谢文东等人思想动摇,先后叛变投敌致使全军瓦解。

抗联第八军成立以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部队迅速发展。在第八军中的共产党员、政工干部及广大爱国士兵,为中华民族的独立和解放,在与日伪军、汉奸、特务和叛徒的斗争中,坚贞不屈,坚苦卓绝,许多人献出宝贵的生命,表现了共产党员的高尚气节,他们用鲜血和生命谱写了抗日斗争的光辉篇章。第八军1936年9月正式成立,到1938年底至1939年初全军溃散。第八军所以在这样短时间既全军瓦解,主要原因:一是队伍成分复杂。第八军的前身虽然是农民暴动为基础,以农民为主的队伍,但在谢文东的带领下,到1935年春几乎瓦解。1936年脱离联合抗日道路之后谢文东为发展个人势力,收编了不少地主武装,自卫团人员以至小股土匪、流寇,改变了这支队伍的成分。改编为抗联第八军后1937年发展较快,又编入了不少义勇军、山林队、反正的伪军,有的师、团为扩充自己实力,不择手段地到处拉人,混进了不少坏人使这支队伍的成分越发复杂。其中尤其是第八军军、师的主要领导人,很少有工、农出身的基本群众。如军长谢文东本人就是土匪出身,后来发展成为地主,并当上了保董和自卫团长,副军长腾松柏出身于旧军官、赫武奎出身伪军。其他一些师一级主要领导也绝大部分都是出身于地主、土匪、伪军、旧军官、山林队的头目,有的是作恶多端罪行累累的坏份子。因此,在这个队伍中腐朽的思想、作风占据着统治地位。军、师上层主要领导人的成分、素质决定了这支队伍在抗日斗争中的软弱性,他们虽有抗日要求又不肯走上坚决彻底的抗日道路,以至为个人的得失不顾抗日的大局。他们对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抗日武装始终存有疑虑和戒心,当他们走投无路时,想依靠共产党保全自己、发展实力;当他们个人实力有了发展时又害怕共产党影响其扩大势力,便抵制共产党的领导。因此,他们不可能用正确思想教育部队,克服部队在思想、纪律、作风上存在的一些弊端,引导部队走上真正抗日道路,相反却唆使纵容下级领导人员和部队充当他们谋取私利的工具。最终,把部队引上了毁灭的道路。二是共产党领导力量薄弱。在第八军建立后,中共吉东省委和北满临时省委为加强对这支部队的领导,把它改造成人民的抗日队伍,曾向第八军派进了以军政治部主任刘曙华为首的一批政工干部和共产党员。他们在刘曙华的领导下,为改造这支部队做了大量工作,发展了30余名党员,成立了6个党支部。但这对一个具有2000余人的部队来说,仍然是杯水车薪,力量有限。部队的主要领导权没有掌握在共产党人手里。有的人(如谢文东),后来虽然加入了共产党,但旧的思想并没有得到彻底改造,流寇与军阀思想和土匪的作风在部队中仍占据统治地位。加上部队发展较快、战斗频繁、条件艰苦、队伍分散,更加助长了这些陈腐思想的发展和蔓延。以至后来发展到公开抵制共产党的指示,残害政工干部,导致部队瓦解。三是缺乏骨干队伍。第八军前身虽是土龙山农民暴动后组织起来的农民武装,后来由于几次挫折,多次改编,部队中已没有一支基础较纯,思想和纪律较好的骨干队伍。刘曙华到部队担任政治部主任以后,在军内曾建立起一支约70余人的教导队,由刘曙华亲自指挥。他本想以此为基础,建立起在共产党领导下具有进步思想和良好作风的骨干力量,成为第八军部队的典范和支柱。并以次为基地,培养优秀人才,输送给全军其他各师、团,带动和影响整个部队。但时间不长,还没有发挥它的应有作用,1938年秋,谢文东为消灭异己令军警卫营在五道河子将教导队全部缴械。第八军中唯一共产党控制下的一支骨干队伍也彻底丧失了,致使第八军其它队伍更加肆无忌惮的顺着错误的道路越滑越远,直到消亡。

抗日联军第九军,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战斗在北满地区的抗日武装,它的前身是自卫军李华堂支队。它是一支以原东北军为主体,联合一些小股山林队及部分农民组成的队伍。后来在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感召下,走上了与人民抗日武装联合抗日道路,活动在牡丹江下游地区。1937年初,在共产党的帮助下,改编为东北抗日联军第9军,转战在依兰、方正、通河、汤原、勃利、宝清等地。1938年后,东北抗日斗争进入艰苦时期,在残酷斗争中李华堂思想动摇投降日军,全军大部溃散。第9军一部在第2师师长共产党员郭铁坚等人率领下继续坚持抗日。抗联第9军曾与日伪军作战百余次,歼灭日伪军千余人,为东北抗日战争胜利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由于1938年后北满抗日斗争形势急剧恶化,抗联第9军的部分人员经不起艰苦环境的考验,思想动摇,以至叛离抗联队伍。不久,李华堂本人也失去抗日信心,情绪颓丧,最终在日军的威胁利诱下,叛变投降,充当日伪特务。李华堂沦为中华民族的罪人,却抹杀不了第9军指战员在长期抗日斗争中,为中华民族解放事业所作出的贡献,第9军无数指战员在十几年抗日斗争中坚苦卓绝,前赴后继,创造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业绩,谱写了抗联第9军历史上的壮丽篇章。

(摘自东北抗日联军一书)

关于刘曙华同志《东北抗日联军将领传》上记载:1938年,东北人民的抗日斗争进入了更加艰苦的时期,日伪军在伪三江地区实行残暴的法西斯统治。我军的给养供应出现了极度的困难,东北党组织和抗日联军面临着十分严重的局面。在艰苦的斗争中,在凶恶的敌人面前,“软骨头”动摇退却了。原来就存在着动摇投降倾向,抱着政治野心和个人目的参加抗日的,这时又分裂出去投降敌人。特别是像第八军这样改编的部队,军中不断发生枪杀政治工作干部和叛变的事件。在严酷的斗争面前,刘曙华毫不畏惧,他作好了为民族解放献出自己一切的思想准备,站在了斗争的最前列。他一面在教导队积极向战士进行政治思想教育,对部队进行巩固整顿;一面积极与各师联系,号召大家坚持抗日到底。

1938年6月,刘曙华率领29名战士在桦川县七星砬子与第八军三师师长王子孚率领的部队会合。他发现了王子孚策动叛变的阴谋,同王子孚进行了坚决的斗争,利用各种机会向三师的干部战士宣传抗日,讲解我党的抗日政策,他说:“中国人不应甘做亡国奴,中华民族只有抗战到底才是出路。”叛徒王子孚认为刘曙华是他们投敌的障碍,就把他绑了起来,妄图胁迫他一起投降。途中他大骂王子孚是民族的败类,大讲抗日救国的道理。8月22日他们走到勃利县通天沟时,一些战士在他的感召下犹豫了。王子孚看到有投敌不成的趋势,就把刘曙华绑在大树上,惨无人道地割下了他的舌头。殷红的鲜血顺着英雄的嘴角淌了下来,染红了他的衣服。刘曙华威武不屈,挺立在大树下,他虽然不能说话了,但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无限深情地凝视着他曾经战斗过的祖国大好河山。过了一会,他高高地抬起头,怒视着王子孚这伙无耻的叛徒,表示他誓死不投降的决心。最后这伙穷凶极恶的家伙,竟用刀子一点一点地割下刘曙华的皮肉,直到把他割死,形状之惨令人目不忍睹。

解放后,党和人民抓住了当年杀害刘曙华、策动叛变的叛徒王子孚,处以枪决,民族的败类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摘自东北抗日联军将领传、抗联烈士传)

我们听了申家围子保甲长的讲诉后,震惊、气愤和悲伤充满了胸膛,刘曙华烈士是受周保中派遣到八军担负重要工作的,他是我们党优秀的干部之一,没想到,他没有牺牲在日本人枪口下,却死在了叛徒们的刀下。

这时,陈绍宾在不住地唉声叹气,部队的情绪有些紧张和低落。黄成植和白福厚团长站了起来:“同志们,我们要为死去的烈士报仇,谢文东和李华堂都是民族的败类,他们不抗日,我们抗日!我们坚决不做亡国奴!”战士们的情绪又激昂了起来:“对!我们抗日,给刘曙华主任报仇!”

参军后我第一次感到革命队伍里出了叛徒的可怕,我们这支队伍的前途会是什么样呢?我想,我们这支队伍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因为六军的队伍里工人和农民比较多,基础好,战士们们觉悟高。

部队在申家围子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们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这里,告别保甲长的时候,他把装在炕琴里(一种放在炕上的柜子)的小米全部送给了我们,每个人分了有两斤多吧。

离申家围子不远,有一条小河,过了河是一片草甸子,淌过了草甸子,我们爬上了一座秃顶子山,到了山上我们向申家围子望去,这一望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我们看到敌人的马队从围子里出来,正向草甸子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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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19 01:27:29 | 只看该作者
柳木营战斗

早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向阳坡地的积雪开始融化了,可一早一晚还是寒气袭人。山坡上融化下来的雪水,凉澈肌骨,我们的双脚每天都泡在冰水里。 部队一直在往西南运动,过了七星峰,进入了勃力、七台河地界。

我们六军在这里的群众基础比较薄弱,百姓的生活也都很贫困。七台河地区仅有几家小煤窑,规模都不大,给养很难解决。这里的群众都不太知道六军一师的部队,这里是五军、八军的游击区,百姓们都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们,他们大门紧闭,看来在这里很难开展工作。

我们在茄子河北,泥鳅河一带转了有一个多月,就又返回了双鸭山。这时已经到了农历三月初,扑面而来的风变的潮呼呼地了,绿草开始泛青,小河水带着冰凌哗啦啦地流淌着。

上一次缴获的食品早已吃光,部队决定二打双鸭山。可是,这一次由于侦察工作没作好,战斗失利了。

漆黑、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从南面的山上下去,饶过兵营,悄悄地向工棚摸去,战斗前定的暗号是吹口哨就冲进去。可没等到跟前,敌人的枪声就响了,噼噼啪啪的枪声从不同的方向射向了我们。看来敌人这次是早有防备,密集的子弹下,诸指导员、白凤林事务长、机枪手杨凤鸣和战士小曲都负了伤。看到敌人火力挺猛,部队只好边打边撤。敌人此时不知道我们的底细,这么黑的夜,也没有追出来。

我们没敢停脚,架着伤员走了一宿,天放亮时,才在一个老林子里歇了下来。

双鸭山是不能再去了,部队决定转向窦家围子,窦家围子是我们的根据地。

雨不停气地在下,哗哗哗,哗哗哗,战士们从里到外淋得透心凉。日本人在窦家围子正在修警备路,没修好的路泥泞不堪,每个人的脚上都粘着一大坨子的泥,遇到泥水深的地方,两条腿陷进去后,脚拔出来了,鞋留在了泥里。野猪皮做的靰鞡鞋都泡软了,不少战士把鞋脱掉扔了,宁可光着脚走,邓司务长跟在后边不停地拣,一边拣一边说:“等天晴了,晒一晒还能穿啊,没粮食还能当饭吃,这么好的东西哪能说扔就扔。”就这样我们一呲一滑地走到天大黑,才进了窦家围子。

队伍到了窦家围子以后,我们进了地下联络站窦掌柜的家,他家有三间房子,房子都挺大,正房是南北大炕,地下有两口大锅灶。窦掌柜看到部队来了,紧张罗着,给我们做了小米干饭,粉条炖豆腐。

窦掌柜是我们的地下联络员,部队收缴的大烟,装在黑坛子里埋在他家的地下,那时,大烟可以当货币流通,他用大烟给我们收粮食。部队还可以在他家用伤马换好马,病伤的马,他找人给医治。

趁着做饭的功夫,我们各家各户的去进行了抗日宣传。

饭菜做好了,香气飘散在屋中。战士们好多天没正经吃过一顿饱饭了,闻着饭菜的香气。急得直咽口水。

正当大家准备开饭的当口,东边围子突然传来了啪啪的枪声。枪声就是命令,大家赶紧提枪冲了出去。

经过了解,原来是这个围子的伪保甲长孟光春,给东边围子的讨伐队打了电话,把敌人引来的,我们立刻把孟光春抓了起来。孟光春,四十左右的年岁,皮肤挺光滑,不像个农村人,穿得也挺齐整,一套藏蓝士林布的裤褂干干净净,一顶黑缎子的瓜皮帽扣在头上,帽子上还有个红疙瘩。

部队和敌人接上了火,天黑雨大,敌人也不敢贸然进村,就在围子边上进行着拉锯战,战士们开始换班回来吃饭了。

战士朱学成一脚迈进了屋子,一看菜热得吃不进嘴里,就摸起一个柳条大笊篱,捞了一笊篱菜,放到了水缸里,菜顿时就凉了,他也不用碗,就着笊篱淅沥呼噜的都划拉进肚子里。一边吃还一边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们想吃,就都和我学。”三口两口吃完后,又跑了出去换别的战士回来吃。

战斗一直进行到了后半夜,害怕天亮敌人的部队增援,我们押着伪保甲长孟光春撤出了窦家围子。临行前,我们告诉孟光春的家人,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准备好粮食来交换人。

连阴的天,连阴的雨,下个不停。已经十多天了,孟光春的家人还没有送来粮食。部队准备攻打柳毛沟村了,也有人把那地方叫柳木围子。

我们三个女同志,还有周云峰,年纪比较大的石副官和被炮声震聋耳朵的战士杨聋子留下看管孟光春,做饭的家什也都留在我们这里,几个司务长都上了前线。司务长上前线,主要负责解决口粮的缴获、运输和保管。

早上,攻打柳木营子的队伍还没撤回来,这时,我们三个女的在割草,准备搭个遮雨的棚子,周云峰、石副官和战士杨聋子在砍树,想拢一堆火。孟光春跟在我们身边,他和我们几个说要去解手。我们三个女人跟着也不方便,就说:“那你去吧,别走远了。”他嘴里答应着 ,就在离我们十几步远的地方蹲了下去。半天没看见他站起来,朴厂长说:“不好,这家伙是不是跑了?”我们几个抬眼一看,果然远处的树丛上露出了他的瓜皮帽,还在一窜一窜地向前跑。

我们大声喊着:“站住!不站住开枪啦!”他没听吆喝,还是一直没命地在跑,我们赶紧开枪,由于有树丛掩护,只打掉了他的瓜皮帽,人还是跑掉了。

我们几个人都十分地懊恼,跑了人犯我们犯了大错误,更可怕的是,他会领来敌人,暴露我们的目标。正在这时,攻打柳木营的队伍撤回来了,我们赶紧背上做饭的家什,跟部队会合后向山顶冲去。

那天,部队是半夜发起进攻的,雨还在下个不停。

柳木营修有工事,村子外面是一人多高的护城河。连日下雨,护城河里灌满了雨水。战士们趟水过了护城河后,在城墙边上搭人梯翻了过去,因为是雨天,敌人的哨兵也放松了警惕,翻进墙的战士用刺刀结果了他。

部队摸到了讨伐队的营房,他们正在里面睡觉。我们用机枪封锁住大门,喊他们出来投降。敌人在屋内死命地顽抗,就是不出来,他们也支上了机枪,从窗户里还伸出了不少步枪,两边的机枪“嘎嘎嘎”地响个不停。由于我们这边没有掩护物,战斗中,徐副官(外号徐寡妇)牺牲了。

敌人还是不投降,白福厚团长下令让几名战士跳上房去,往房子上泼了一桶汽油,点上了火,天上下着雨,火势也不旺。敌人算是和我们靠上了,就是不肯出来。天马上就要亮了,部队只好撤了下来。

撤出来的队伍刚到西山头,发现敌人从三面包围了上来,部队就地和敌人又接上了火。

这是一场硬仗,从早晨一直打到晚上。这场战斗中老付头(赫哲族),也叫付炮的战士立了不小的功,他的枪法好,百发百中。只见他瞄准了敌人,一枪一个。可是,打着打着就听他嘴里念叨着:“不行了,不行了……”

这几天老付头一直发烧,肚子里又没有一点食儿,难怪他顶不住了。这时,白团长急中生智给他揪了一块大烟,老付头吞进肚子里不一会就来了精神,他嘴里又嘟哝着:“好啦,好啦,看我的吧……”枪声下,又有敌兵倒了下去。

敌人来了两架飞机,飞机个头不大,看情形好象是侦察机,它在我们的头上一遍一遍地转圈。

由于部队抢先抢占了有利的地形,敌人一直攻不上来。我们倒是打死了不少敌人,还打死了一名机枪射手,缴获了一挺机关枪。这边也有几名战士负伤,机枪手杨凤鸣旧伤没好,又添了新伤。

太阳偏西时,敌人不敢恋战,他们把尸体装上马车撤退了。

看到敌人撤退了,部队也赶紧转移。我们顺着七星河往南走,钻进了一片老瞎塘。老瞎塘里的小树十分密集,敌人的马队钻不进来,就是人到了里面也不好走。塘里面根本没有路,上面的树枝刮脸,下面的树枝拌腿。磕磕绊绊地我们走了一宿,天放亮我们来到了一个河边,部队才传令休息。

两宿一天没合眼了,战士们又困又累又饿,一宣布休息,立刻东倒西歪地睡着了,我枕着背包也睡了过去。

睡梦中,忽然听到好象有敌人的一群马队跑了过来。呱嗒呱嗒呱嗒,马蹄脚踏落叶的响声十分震耳,这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响。我一骨碌爬了起来,同志们也都惊醒了,把枪抓在了手里。我一想,完了,这个时候敌人的马队上来了,我是说啥也跑不动了,干脆不跑拼了吧!

声音更近了,突然出现的一群动物把大家惊得目瞪口呆。原来是二三十成群的马鹿穿林而过,马鹿个个肥壮,它们比马小点,比驴还大点。

几个炮手赶忙架枪射击,就在马鹿穿行疾跑的瞬间,三匹肥壮的马鹿被击毙了。整个部队立刻欢腾了起来,:“有肉吃啦!有肉吃啦!”

几个司务长赶忙剥皮剔肉,把肉卸成小块分给大家。这时,指战员们分析,马鹿很可能是受了什么惊扰,才纷纷逃窜,也许敌人就在附近,我们必须立刻转移,战士们背上马鹿肉,顾不得疲劳和饥饿,又向西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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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19 01:26:49 | 只看该作者
攻打双鸭山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阳光透过树空把星星点点的金光照射在我们身上,部队疾步穿行在林海雪原上,我们要去攻打双鸭山了,双鸭山在七星峰的东北侧。

双鸭山因有两座远看像鸭子一样的高山而得名。这里有着丰富的地下煤炭,日本人在这里建立了大大小小的煤矿和煤窑,他们从关内和关外抓来了大批的百姓进行人工开采,他们不仅疯狂野蛮地掠夺着我们的资源,还残暴地虐待和镇压着矿工们,矿工们都过着暗无天日的悲惨生活。

去往双鸭山的路,山高坡陡,雪深路滑,我们走了两天一夜,天大黑时,才来到了双鸭山地界一个叫尖山子的煤矿。

到了这里,部队兵分三路。第一队由白福厚团长和孙国栋副官、刘副官(外号刘寡妇)、徐副官(外号徐镐头)带队,李炮、黄炮、付炮和有战斗力的战士都在那边,他们去攻打并封锁敌人的讨伐队。

第二队由赵相奎军需官带着白凤林司务长、邓司务长、战士朱学成、周云峰主任等人去找给养。

第三队由杜景堂指导员、黄成植书记和赵指导员带着朴英善、柳明玉、小金子和我,还有几名轻伤员。朴英善同志打着一面“东北抗日联军第六军一师”的大旗。

这一天好象是正月的十六,大大的月亮又圆又亮,尖山子煤矿的景物都看得一清二楚。因为提前派了侦察员,各队很顺利的进入了目标点。

我们的任务是到煤矿工人居住的工棚进行抗日救国的宣传和教育,利用这种形式来稳定局面,让矿工们安心,为其他队伍的行动赢得时间。

明晃晃的月光下,我们看到这个工棚挺大,是顺着一座大山搭建而成的,里面住着一百多名矿工。当我们推门进去时,他们已经躺下了。看到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突然闯了进来,都惊慌失措地坐了起来。

杜指导员赶忙招呼大家:“矿工兄弟们,我们是抗日联军六军一师的队伍,是打日本救穷人的队伍。今天到这里来看看你们,慰问你们,大家不要紧张。”

听了杜指导员的开场白,矿工们都安静了下来,有的人知道抗联部队是咋回事,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工棚里很快点起了蜡烛和马蹄灯。

为了这次行动,我们每个人都戴上了平日里舍不得戴的袖标,军帽上的红五星也在烛光里闪着红光,没有红五星的也遵着张寿篯政委的规定,用桦树皮剪了五星。

接下来,杜指导员说:“大家把衣服都穿好,别冻着,下面我们先给大家唱几首抗日歌曲。”杜指导员的话音刚落,外面忽然枪声大作,机枪声和步枪声响成了一片。

听到枪声有的人又露出了惊恐的神色,黄成植赶忙说:“大家不要害怕,这是我们的大部队在打日军讨伐队。”紧接着他就指挥我们唱起了《全东北工农兵学联合起来呀》(东北抗日联军歌曲选16页):

全东北的工农兵学联合起来呀,
联合起来跑到火线拼命去作战,
南京政府国民党出卖东北啦,
可恨日本帝国主义强占满洲啦。

工人失业农民破产还要遭惨杀,
从此我们永远没有出头的一天,
只有我们一起去干反日革命战,
这才能够驱逐日寇大家活得了。

激昂的歌声稳定了矿工们的情绪,他们都睁大了惊奇的眼睛,静静地听我们唱歌,歌声结束后,叫好声和掌声响成了一片,没有人再去理会外面的枪声了。

这支歌唱完后,黄成植同志又开始了演讲:“矿工兄弟们,我们都是中国人,小日本欺压我们,不把我们当人待,我们能甘心当亡国奴吗?我们能眼瞅着大好的河山被小日本糟蹋吗?”听到这话,有的矿工喊了起来,“不能!”

“对!不能!怎么办?只要我们全体同胞团结起来,就一定能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去!现如今,朱总司令和毛主席已经到了热河,马上就要到沈阳,我们胜利的一天不远了,矿工兄弟们准备迎接胜利吧!”

黄成植的话音刚落,我们紧接着又唱起了《九•一八事变》和《归屯并户》等歌曲。听了这几首歌,不少矿工都流下了眼泪。他们说:“你们的歌,真是唱到我们的心里去了,从来也没听过这样的歌呀,没见过这么好的兵啊……”
接着我们又唱起了《战争开始了》:

“看那工人们,战争开始了,
抛弃你们的锤头到战场上去,喂哟。
勇敢努力作战,拥护苏维埃,
万众抛头颅拼一场,奋斗不顾身。

看那农民们,战争开始了,
抛弃你们的镰刀到战场上去,喂哟。
勇敢努力作战,拥护苏维埃,
万众抛头颅拼一场,奋斗不顾身。

看那学生们,战争开始了,
放下你们的书包到战场上去,喂哟。
勇敢努力作战,拥护苏维埃,
万众抛头颅拼一场,奋斗不顾身。

看那士兵们,战争开始了,
掉转你们的枪头到战场上去,喂哟。
勇敢努力作战,拥护苏维埃,
万众抛头颅拼一场,奋斗不顾身。

工农商学兵都是中国人,
国亡而心不亡,一致打日本,喂哟。
勇敢努力作战,拥护苏维埃,
万众抛头颅拼一场,奋斗不顾身。”

听了这首歌,不少矿工当时就报名参加抗日军,不能当时走的也忙着打听过后上哪里去找我们。有的矿工看到我们脚上的靰鞡鞋都坏了,就把自己的鞋往我们手里塞。

要求参军的矿工都说:“再也不能给小日本卖命啦,看看人家小姑娘都出来抗日,咱们大老爷们说啥也得扛枪去打鬼子!”

“对啊!走!参军去,打鬼子去!”

屋里的情绪越来越高,这时,白凤林过来报告杜指导员,说他们那边给养已经弄好了。

原来就在我们唱歌、演讲的时候,赵军需官他们打开了敌人的一个仓库,库里面有成袋子的冻馒头,他们又从马棚里牵出了两匹好马,把馒头等物品都放到了马背上。

有个工人耳朵尖,听说我们只找到了馒头,就告诉我们,还有一个仓库,他自告奋勇地领我们去启那个仓库。白凤林说:“没东西装了。”一名矿工当时就拽出来一条印花床单扔给了我们,旁边还有一个工人打趣他说:“咋把你老婆给你的花被单都捐出去啦?”那个工人说:“人家打鬼子命都豁出去了,一条床单算个啥?”

第二个仓库打开了,里面装的是冻豆腐和大酱,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东西用花床单包了起来。

这时,传令兵过来通知我们撤退,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矿工们,愿意参军的就和我们一起上队了。

出了工棚往西南是一条大沟,过了沟就开始爬山了,我们抬头向山上望去,第一批驮馒头的队伍已经到了山顶。大部队还在掩护着我们,他们边打边撤,枪声一直没断。

不知道前面哪个面袋子没扎住,山坡上滚下来不少馒头,我们一边走一边拣,拣到的馒头都冻得硬邦邦地,大家把拣到的馒头赶紧往嘴里送,馒头一啃一道白印,我们把啃下的馒头渣含在嘴里,好久没有尝到白面味了,那个香啊……。

东方露出了一抹白光,天放亮了,我们打了一个大胜仗,既解决了给养,又宣传了抗日,而且没有人员伤亡,驮着胜利品,迎着初升的太阳,我们走向新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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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19 01:26:20 | 只看该作者
大叶子沟部队休整

红旗招展,杀声阵阵,我们的大部队过来了。

空旷的大山里,白福厚团长他们打老远就听到了地窨子这边传过去的枪声,知道我们这边的战斗力很薄弱,白福厚团长指挥着部队,赶紧抢占了对面的山头,并打起了红旗,为的是先震慑住敌人,为我们小队解围。

看到了大部队来了,黄成植、小刘、李排长和黄排长都从山崖上跳了下去,这时,后面的敌人已经往南撤了,前面的敌人不知道咋回事,还在嗷嗷叫着:“捉活的啊——”往上冲,小刘迎面碰上了一个拿着战刀的日本军官,这时这个日本军官才发现自己的队伍已经撤走了,他双手捧着战刀说:“我的货币大大的有,死啦死啦地不要……”小刘想起牺牲了的苗司务长,举起刺刀就刺向了鬼子的心脏,一边刺一边说:“你看看我这个大货币吧!”其余的敌人吓的扭头就往回跑。

战斗结束了,同志们含着眼泪把苗事务长的遗体抬下了山崖,山崖下有一个山窝,我们把他放在了那里,又从附近捡来了石头,垒了一座石头坟。

老苗原是东北军的战士,家住沈阳附近,家中有妻子和两个孩子。后来他碾转来到黑龙江省找到了抗联部队,因年纪偏大,作了一名事务长。苗司务长眼睛不好,常年做饭烟熏火燎,两只眼睛总是红红的淌着眼泪,他还患有严重的雪盲症,到了冬天疼痛难忍,他嘴里总是念叨着失散的两个孩子,据老乡讲,他的妻子早就不知去向了,两个孩子也流落街头……

老苗同志,你没有完成的抗日救国大业由我们来完成,我们一定要为你报仇,你就在这大山里安息吧。等将来革命成功了,我们一定回来给你立碑。

部队会师后,我们转移到一个山沟里露宿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赵军需官带领着大家先去背粮,粮仓的地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一听说背粮去,大家都高兴地不行了,原来我们还有粮食啊?

翻过了一座山,赵军需官领着我们来到了一座山脚下,这里的粮仓也像四师被服厂的粮仓一样,是用石头垫了起来,依山而建的,粮仓上面盖了不少树皮和树枝,野兽勾不到,人不到跟前也很难发现。

粮仓里存放了四百多斤的小米和半袋子咸盐,100来号人,每人分到了三、四斤的小米和一捧子盐,大家都宝贝似的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就在大家分粮的时候,赵军需说了:“同志们,大家千万不要忘了,这里的粮食是李石远处长和曹副官用命换来的啊!”

啊?原来这里的粮食是爸爸他们弄来的啊!我心里一阵酸楚,泪水一滴一滴地洒落在捧在手中的小米上……。

盐分没了,邓司务长又宝贝似地把装盐的麻袋折起来,用绳子捆好背在了肩上。行军打仗,爬山涉水,每个人都嫌自己的背包太重,多背一根针都觉得是负担。同志们都问邓司务长:“那个破麻袋死沉死沉的,你背它弄么?”邓司务长呵呵笑着说:“你们知道啥?这个破麻袋煮一煮,熬一熬能出好多盐呢,等没盐吃的时候你们就知道找我了。”

真是这么回事,当时,咸盐有的时候比粮食都金贵。伤员们要用它洗伤口,我们断粮时,嘴里含一粒盐,补充点钾,就又能顶一阵子了。

我父亲当时以窦家围子为中心点,曾经冒险赶着大车去佳木斯买回来一袋咸盐,分给了当地老百姓半袋,给部队送去半袋。由于买的量大,怕暴露目标,后来就发动当地老乡去佳木斯少量购买,再从老乡手中用双倍的价钱收购回来。

分粮时,我突然发现,杜指导员、小刘和白团长还有好多人怎么不见了呢?他们去哪里了呢?部队是有纪律的,我也没敢打听。

有了粮食,我们终于吃了一顿小米饭,我还是年三十晚上吃的那块烧羊皮呢,我的胃已经饿得没有知觉了。

吃了顿饱饭,战士们都有了精神,部队开始往西向双鸭山七星峰方向转移。这一天,按苗司务长推算应该是大年初二了。

踏着没膝深的积雪,迎着料峭的春寒,走啊,走啊,走了一天一夜,我们来到了一个叫大叶沟的地方。

这里,两山夹一沟,山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柞树,风雪把大片的柞树叶扫落在山冈上,人走上去,厚厚的暄暄的,落叶上布满了暗红色的橡子。在这里我们找到了抗联四军的密营,木刻楞的营房挺宽敞,有挖好的战壕和现成的锅灶,部队准备要在这里休整了。

我们住下的第二天,杜指导员、小刘、白团长带着好些战士也赶到了这里,原来,他们是去取我们在公路上缴获的那辆汽车上的弹药去了。由于行动是保密的,直到他们回来,我们才知道。看到背回来这么多的手榴弹和子弹,全体将士都兴高采烈。

自打从青山老道庙出发,部队就没进屋子睡过一夜安稳觉,如今住进屋子里,破了的衣服,该缝的缝,该补的补。女战士的头发都赶了毡,长满了虱子和虮子,我们烧了一锅热水,用草木灰过滤后的碱水洗了头发。男战士们也在篝火旁脱掉棉衣服,在火上一阵抖落,抖落掉的虱子,在火上发出劈啪劈啪的响声。

李排长(李炮)、黄龙吉排长(黄炮)和付炮(赫哲族)带领一些战士去打野猪了。炮手们真是厉害,两三天的工夫吧,他们打回来七、八头野猪。原来这里满地都是橡子,野猪在冬天不好找食儿,就都聚集在这里。

看到打回来这么多口野猪,大家急的直流口水。这时,意见又不统一了,嘴馋的人要把猪皮也一起吃掉,白团长、杜指导员和孙国栋等人不同意这一做法,他们主张把猪皮都做成靰鞡鞋,经研究,最后的决定还是得做鞋。

邓司务长、白风林司务长领着大家剥下了整张的野猪皮。女兵们又找来了桦树皮,裁成了鞋样子。靰鞡鞋的制作过程是,把剥下来的猪皮用木头楔子钉到地上,趁着猪皮还软的时候,就要用鞋样子比照着裁出来,一张猪皮也就能裁四、五双鞋吧,剩下的边角料也要拼起来。裁好的猪皮趁软还得赶紧缝制,风干了就没法做了。缝好的鞋要用羊胡子草楦起来,还要用一根结实的树枝前后支撑住。鞋做好了,谁需要就发给谁自己背着,我领到了一双小号的。

邓司务长在煳野猪肉,每口锅里都放了一块带盐的麻袋片,邓司务长背着的麻袋片终于派上了用场。野猪肉煳熟了,大森林里飘荡着野猪肉的香气,连汤带肉的每人分到了一碗。大家吃的非常开心。

当夜幕降临时,红红的篝火点了起来。战士们围着一堆堆的篝火团团而坐。这时,看见朴大姐在向我招手,让坐到她身边去,我毛毛楞楞地站起来,就向她身边跑,正巧地上有一支枪,我一着急就从那支枪上迈了过去。这下子可惹祸了,只见付炮急眼了,他汉语说的不是很好,但是意思我还明白,他脖子粗脸红地问我,为什么从他的枪上迈过。我弄不明白他是咋回事,别人不是也从他的枪上迈过去吗?原来他是一名赫哲族的战士,是一名神枪手,百发百中,他的枪不允许女人碰,今天我从他的枪上迈过去,他认为不吉利。明白了咋回事,我赶紧给他赔不是。他虽然不和我吵了,可嘴里一直嘀咕着:“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嗨,这个付炮,也太迷信了。

篝火晚会开始了,大家首先合唱了《救亡进行曲》,紧接着金指导员、黄龙吉排长和赵军需官齐唱了鲜族歌曲《那嘎扎,那嘎扎》!

这是一支战歌也是一支舞曲,伴着他们的歌声,战士们跳起了集体舞,这个舞蹈是沈英信(沈泰山的姐姐)教给我们的。地上的落叶随着舞步飞旋,刷刷刷,刷刷刷的响声在为我们伴奏。

女兵们又起头唱起了一支抒情的歌曲《红叶锦秋》:

枫叶树叶乱流,
红树青山一片秋,
战友们来牵着我的手,
深山里头慢慢走。

白桦树过如秋,
红松香味最清幽,
松柏的香味实在使人醉,
我们的友情永世存。

这支歌曲调优美,歌声中,大家手牵着手,一直跳到了深夜……。

野猪肉吃的差不多了,大锅里整天咕嘟,咕嘟地熬着骨头汤,骨头汤熬了一锅又一锅,直到把骨头熬成了清水,一点油星都没有了,才不要了,即使这样,有的战士还把骨头捞出来,咋巴碎了,吃进肚子里。

邓司务长整天琢磨着吃喝,他又发动同志们漫山遍野的去拣橡子,那东西虽然不怎么好吃,又苦又涩,可关键时候也能充饥啊。
通过了七、八天的休整,部队恢复了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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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7-19 01:25:52 | 只看该作者
过春节

六军一师被服厂的地窨子在我们走后被敌人烧毁了,房盖没有了,但是框架还在,地窨子里面灌了满满一下子的雪,泥墙上挂满了厚厚的白霜。

同志们清除了里面的积雪,砍来些树枝搭上了房盖,点起了篝火。

终于有一个背风的窝了,泥墙上的白霜开始化成水流顺墙淌了下来,战士们已经好久没有进屋睡一宿好觉了。

我们在地窨子里住了两天,吃光了仅有的一点马肉,苗司务长每天领人去砍桦树,然后劈成小块放到桶里,架到火上给我们熬桦树汤喝。

两天后的晚上,北风呼啸。小刘高兴地说:“嗨,真不错,这鬼天气,要是在冰面上还不把咱们都刮跑了啊,住上房子真好啊,对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只见苗事务长左手握成拳,用右手在左手的拳头上查数。忽然他“哎呀”了一声:“今儿啊,今天是三十啊!”同志们都“哇”的一下喊了起来:“哈哈,过年啦!”

小刘又说了:“怪不得我们今天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年三十应该吃饺子啊,咱们吃啥啊?”大家都不言语了。

这时,只见小刘扭头把自己屁股上缝的一块羊皮扯了下来。

“嗨,同志们,咱们烧羊皮吃吧,咋说也是荤腥啊!”

原来,小刘的年纪小,也就十六、七岁吧,特别地顽皮,每当下山时,他总爱坐在雪地上出溜下去,棉裤后屁股的地方早就刮碎了,大家帮他找了块羊皮,大针小线地又帮他缝上。

看到他把羊皮扯了下来,苗事务长逗他:“哎,我说小刘,你把羊皮扯下来,不怕大风把你小鸡鸡冻掉啊?”大家“哗”地都笑了。

小刘顽皮地说:“不怕,这么多女同志呢,不会让我露屁股的。”

羊皮扯下来了,我们每个人分了一小块,又出去掰了一些树枝,把树枝的前头用刀劈开,把分到的羊皮夹在劈开的缝上,放在火堆上烤。

烤羊皮发出了一股糊巴膻味,羊毛烧得像苞米花一样卷曲着贴在羊皮上,大家都饿急眼了,趁热赶忙往自己的嘴里填。小刘一边吃一边说:“香,真香。”

杜指导员看到这个情景,又从背篼里,掏出了一双牛皮靰鞡鞋交给苗事务长:

“把这个也给同志们煮煮吃吧。”

火上架起了一个小铁桶,桶里装满了雪,我们把那双靰鞡鞋在雪地上蹭了蹭,就放到桶里炖了起来。

水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大家这个着急啊,一会用树枝去捅捅,可那双鞋还是硬邦邦地躺在桶里。

就在大家等着吃靰鞡的时候,杜指导员说了:“同志们,咱们开个会吧,主要讨论苗事务长和小李子入党的问题。”

同志们立刻都静了下来,杜指导员说:“老苗同志的工作大家都看到了,他一直是吃苦在前,和我们一样地行军打仗,还要管大家吃饭,每天最早起来,最晚休息,他申请了多次要求入党,这阵子,咱们连个窝都没有,就没讨论他入党的事儿,今天有这么个地方,大家说说,有什么想法?”

同志们都十分的敬重老苗同志,他对战士们也特别地好,有一口吃的,也得分给大家,宁愿自己挨饿。党员和群众都发了言,一致同意他成为一名党员。

接着杜指导员又提到了我,他说:“小李子到部队已经快三年了,已经是一名共青团员了,她挺勇敢,能吃苦,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从来不要什么特殊的照顾,还能主动的帮助战友和伤员,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把她由团员转为共产党员。”

当时的共青团员,可直接转为党员。大家又一致通过我转为党员。同志们都热烈鼓掌向我和老苗表示祝贺。

没想到幸福来得这样突然,我高兴地都发晕了,我是一名党员了吗?我是和裴大姐、李在德姐姐一样的党员了吗?想什么办法把我入党的消息告诉爸爸和哥哥呢?他们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高兴啊!

正当我沉浸在喜悦之中时,杜指导员的语调变得沉重了起来:“同志们,还要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其实这个消息早就应该告诉小李同志了。小李同志如今已经是一名共产党员,我希望她能坚强一些。她的父亲,六军一师后勤处处长李石远同志为了给我们筹集粮食已经在八月份就牺牲了。”

好象是晴天响起了一声霹雳,我被震惊了,一时缓不过神来,大喜和大悲都来得这样突然。片刻以后,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爸爸,爸爸,女儿从上山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你在我的心里一直是无所不能,顶天立地的英雄。为什么不等女儿看你一眼再走啊?爸爸,女儿已经没有了妈妈,怎么能够再失去你啊?

朴大姐把我搂在了怀里,自从裴大姐牺牲后,她又像妈妈,又像姐姐一样地照顾着我。这时,她也流下了眼泪,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我的头上。朴大姐和我的父亲曾在地方上一同工作过,她们也是战友。杜指导员接着向同志们讲述了我父亲牺牲的经过。

就在我随抗日宣传队演出时被敌人冲散,在板场子屯跟李升爷爷上山后不久,刘忠民书记决定,我的父亲李石远同志也由地方转入部队,被任命为六军一师后勤处处长。他带着几个人以窦家围子为中心点,从附近的李京围子、杨荣围子、柳树围子等几个敌人“归屯并户”的村庄为部队筹集粮食和咸盐。这是一项十分危险的工作,日寇为了掐断抗联和老百姓的血肉联系,在“‘归屯并户”的围子里,采取了集团部落似的管理,实行保甲连坐,多少人都死在了筹粮和送粮的路上。

1938年8月,父亲李石远,曹副官,还有六军一师被服厂的老王(参军前是猎民),在一次运粮中被敌人追捕,老王一人跑了出来带回来消息,李石远和曹副官都壮烈牺牲了。敌人把父亲和曹副官的尸体扔进了七星泡子,多天以后,尸体肿胀浮出了水面。

同志们听了杜指导员的讲述都义愤填膺,振臂高呼:“我们一定为小李子的父亲报仇!为牺牲的同志报仇!”

黄成植书记看到这些情景,站起来对大家说:“同志们,我刚从苏联回来,在那边看到了报纸,我们的毛主席和朱总司令要带领红军来到热河,很快就会打到沈阳,把日寇赶出中国,抗战胜利的一天就快到来了,今天是年三十,大家化悲痛为力量吧,我写了一首歌曲《何日熄烽何日还乡》,现在我把这首歌教给大家”黄成植书记站了起来,打着拍子,一字一句地教着我们,大家围着篝火,在歌声中度过了传统的春节。

“大雪山啊千里冰封,将士们啊露宿在野外,
雪泊风餐篝火取暖,篝火团结送旧迎新啊,
哎咳哎咳哟,篝火团结送旧迎新啊。

征人那,转战呀,英勇冲锋在疆场啊,
野草充饥,树皮御寒,为救祖国虽苦我甘心啊,
哎咳,哎咳哟,为救祖国虽苦我甘心啊,

壮士们啊登高山呀,遥望家乡啊,
遥望家乡烟雾茫茫,松江饮恨黑水泣啊,
哎咳哎咳哟,男儿心中仇恨满腔。

将士啊腾云呀,鏖战疆场啊,
鏖战疆场气宇高昂,光复中华红旗飞扬,
哎咳哎咳哟,何日熄烽何日还乡。”

当时的抗战歌曲,就是精神食粮,每当有新歌,同志们都争先恐后地学唱,歌声为我们增添了勇气和力量。我流着眼泪学会了这首歌,爸爸,我一定要和战友们光复中华,让红旗飞扬,等到熄烽还乡的那一天,女儿再回去祭奠你的英灵……。

夜深了,连日的行军,没等靰鞡鞋炖烂,同志们就挤在一起睡着了。苗事务长一边看着炖靰鞡,一边带岗,凌晨四、五点钟,他把我喊醒了。

“小李子,小李子,该你上岗啦——”我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爬起来我首先想到了那双靰鞡鞋,又去看了眼桶里的靰鞡,靰鞡鞋已经涨了起来,胖乎乎地了,我用根树条去捅了捅,捅了个窟窿,靰鞡鞋烂了,可以吃啦。

苗事务长小声地和我说:“小凤,我先给你割一块吃吧。”我说:“不用,等和大家一起吃吧。”

迎着刺骨的寒风,我去接岗了,岗哨的位置是在地窨子上方的一个山崖上,站上一班岗的是小刘。以前人多的时候,女同志上岗可以安排二个人,如今人少伤员多,就一个人站了。小刘伸手把我拽上了山崖,自己蹦下去,一跑一颠地回地窨子去了。

黎明前的夜,格外地黑,黑沉沉的夜空布满了星星,风吹树枝刷刷地响。忽然,我听到远远的山下有咯吱、咯吱,脚踩树枝的声音,我摘下帽子,又仔细地听,咯吱、咯吱的声音更响了,而且不是一个人踏雪的声音。

是我们的大部队回来了吗?我使出浑身的劲,冲山下大喊了一声:“口令!”

没有人回答我,脚步声更响了,不好!敌人摸上来了。我拉开枪栓,咔!咔!咔!连放三枪。

枪声划破了黎明前的黑暗,枪声迎来了大年初一的一场战斗。

小刘下岗,刚进了地窨子,听到枪声,他第一个冲了出来。这小子跑的飞快,不一会就来到了我的身边,敌人的脚步声更近了,小刘和我说:“别害怕,听我指挥。”

他冲着山下敌人爬上来的方向,大声地喊着:“一连抢占南山,二连抢占东山,机枪赶紧架上。”这时,杜指导员领着同志们也都跑了上来,我们迅速地抢占了山头。

忽然,苗事务长“哎呀!”了一声:“糟了,靰鞡忘拎上来了。”他返身就往回跑,大家喊他:

“别去,快回来!”

他好象没有听见一样,飞快地跑回了地窨子。这时,我们和敌人已经接上了火,两边的火力都很猛。

苗事务长拎着个铁桶向我们跑来,桶上还冒着热气。大家开枪掩护着他,子弹嗖嗖地从他身边飞过,一颗子弹打中了他手中的铁桶,桶里的水冒着热气,从子弹洞里流了出来。二米、一米,老苗终于跑到了我们跟前,大家赶紧伸出手来把他往山崖上拉。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后背。

老苗脸色苍白地倒在山崖上,手中还紧紧地攥着那个铁桶的提梁。我喊了一声:“老苗!”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苗司务长用微弱的声音说:“小凤,别哭,你们将来去看毛主席和朱总司令别忘了带上我啊……”我一边哭着一边点着头。

“还有,还有,我两个孩子……孩子……”苗司务长话没有说完就停止了呼吸,我悲痛地呼喊着:“苗司务长,苗司务长……”他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同志们高喊着:“给苗司务长报仇啊!”愤怒的子弹射向了敌人。

敌人离的更近了,能看到走在前面的伪军和跟在后面的日本指挥官。我们开始撇手榴弹了,多亏转移途中截获了敌人汽车上的手榴弹和子弹,一排手榴弹打下去,敌人往下撤了一截。

过了一会敌人又组织了第二轮的进攻,又一排手榴弹扔了下去,他们又撤了回去。如此反复了几次,我们的手榴弹撇差不多了。

许是敌人在研究怎么进攻吧,这时他们没有发起新一轮的进攻,趁着这个当口,黄成植同志领着我们唱起了《劝亲日士兵反正歌》:

亲日士兵兄弟们眼看立了春,大家提精神 ,何不反正杀敌人,你们别在梦中睡沉沉。日本是敌人,占满洲杀黎民,用苛捐剥削人,夺取政权他为尊,敲咱劳苦兄弟们。日本人心太狠,烧杀抢夺带奸淫,处处欺压中国人,亡国仇恨似海深,亡国仇恨似海深。

亲日士兵兄弟们眼看立了夏,自己打算盘,思想起来犯了难,有心报国无有好路线,恐怕还像先。哪知道新路线,军民合作团结坚,不能绑票不强捐,一心救国把民安。兄弟们要听言,秘密组织全体哗变不枉人生在世间,为国杀敌在人先,为国杀敌在人先。

亲日士兵兄弟们眼看立了秋,自己犯忧愁,日本子指使在外头,游击作战不知何日休,终日心担忧。枪无怨弹无仇,一时间观不周,打在身上性命休,不能青史把名留。日本人好狠心,机枪督战在后头有心不打不能走,死后也把骂名留,死后也把骂名留。

亲日士兵兄弟们眼看立了冬,自己打心横,日本巧使一年了,解除武装还要撵出营,他们算战功。成立了满洲国,无主权傀儡同,康德皇帝顶虚名,日本掌权是命令。要反日也不中,手无寸铁怎么冲锋那时你后悔也不中,去当牛马一类人,去当牛马一类人。

唱完了这首又唱了《抽丁叹》:

抽丁编练满洲军,“讨伐”在外边,忽然想起家园,妻年少子又小二老在年高,不能执掌事,度日真艰难,一人来挣钱,何人执掌家园,在此当兵每月薪饷六元八角钱。

抽丁编练满洲军,春风阵阵高,亲日好心焦,在家中挑走了二老见不着,贤妻难见面,儿女泪滔滔,弟兄不相逢,姊妹泪盈盈,父母兄弟妻子离别叫人好伤情。

抽丁编练满洲军,夏日断了风,亲日好伤情,在营中受压迫教官不留情,说话不随便,好似鸟入笼,思想故乡里,心中好悲痛,有心请假挂号回家万想也不能。

抽丁编练满洲军,秋风阵阵吹,亲日好伤悲,家中事依靠谁有事谁来解围,儿在外边哭,二老盼儿归,有心难尽孝,梦里常相随,不由一阵叫人两眼泪珠腮边垂。

抽丁编练满洲军,冬天大雪飘,亲日苦难遭,同胞血染战袍敌人用巧计,不论风与雪,“讨伐”我同胞,请君快苏醒,反正把敌扫,杀尽倭奴各自回家度日乐逍遥。

山下顿时鸦雀无声,半天再没发起进攻,我们的歌声打动了山下伪军们的心。后来据一位哗变过来伪军士兵杨清海说:“你们的歌声比那大炮、机枪都厉害,把我们的心都给打透了,我们回去合计合计就把日本军官杀掉,投奔你们来了。”

这时,日本的指挥官不干了,他们虽然听不懂歌词,但也明白了什么意思,他们挥舞着战刀,督促着伪军继续往上冲。

我们的手里已经没有手榴弹,子弹也没多少了,看到敌人又冲了上来,黄成植书记领着我们唱起了《义勇军进行曲》: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
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
前进,前进,前进,进!

雄壮的歌声,让大家热血沸腾,歌声中好象感觉到毛主席和朱总司令来到了我们的身边,我们的锅盔山就是万里长城的一角,一种视死如归的豪气充满了胸膛。即使我们牺牲了,有毛主席、有党中央,我们的抗日斗争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战士们知道最后的时刻来到了,我们上好了刺刀,准备和敌人决一死战!

这时,小刘突然发现了对面的山上出现了一面红旗,他激动地喊:“大家快看,红旗!红旗!”

我们向对面的山上望去,啊!真的是红旗,在白雪和白桦林的映衬下,十分的鲜艳,看到了红旗,我们看到了希望,感觉到好像有千军万马向我们走来。

同志们欢呼了起来:“我们的队伍,我们的队伍来了!”

这时对面的山上响起了枪声,敌人发现自己的后路被人抄了,拽着尸体,架着伤员往南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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