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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安徽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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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连载』 《神州奇侠》 温瑞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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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26 18:01:37 | 只看该作者
      左丘超然变色道:“由此看来,权力帮确想号今天下,独霸江湖了!”

  马竟终长叹道:“正是。而今武林公推少林、武当二派,合力剿讨权力帮,但屡遭破坏。海南剑派邓掌门,唐家二位公于,这些日子留在桂林,也就为了此事,与盂先生、萧大公子等共商大计。”

  邱南顾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便了!”

  马竟终飞身上马,黄土中留下他二道深深的鞋印,他又像钉子一般地稳稳骑在马背上,道:“现在就走。”

  铁星月忍不住向邱南顾交头接耳:“这人小的时候一定常常摔交,所以现在步步都落地生根。”

  邱南顾道:“就是呀,我看他外号该叫‘钉子’才对。”

  却未料萧秋水在一旁听到了,微笑道:“不错,我们都叫他做‘钉子’,什么人给他盯上了,一定逃不掉,什么东西给他的手拎上了,一定溜不掉,什么地方给他一双脚钉住了,一定拔不掉。”

  萧秋水笑笑又道:“他是我们浣花剑派的九命总管,跟‘夜狼’那班人搏斗过,却虽败而不死;据说也曾与朱大天王交手过,亦伤而不死,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活着的,只怕现存的只有他一人。”

  六骑如飞,却不是直接回临桂,却在临桂城郊歇了下来,只听马竟终道:“这里风景如画,莺歌燕舞,诸位何不吃杯清茶,再赶未完之路?”

  萧秋水苦笑道:“风景虽好,但归心似箭呀!”

  马竟终却微笑道:“我们不歇,马儿也该歇歇了。何况,”马竟终锐利的眼光也蒙眺起来了,“我的家乡就在临桂。”

  ——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夜征人尽望乡!

  就算是最勇悍的将士,也有怀乡念家的时候;“落地生根”,不到家乡,又如何生根。萧秋水等都明白了——就算急如将令,但也该让将士出征前,有辞乡告别的机会啊。

  ——此去解剑庐之危,无疑是最凶险的一役,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回到家乡来。唐方宛然道:“马先生,你的家乡在临桂哪里?”

  马竟终笑道:“就在附近,这儿走过去,过桥就到了;”马竟终叹了一声又道:“拙荆也在家里,知道我要回来,会烧几道小菜;”望向萧秋水等,****干唇,又道:“只不知道诸位……”

  “喝茶!”邱南顾抢着道:“当然没有问题!我口渴死了,其实喝酒更好!”

  铁星月悄悄加了一句:“有饭吃则更好!”

  马竟终微笑揽辔往木桥那边走去,铁星月、邱南顾二人又打打闹闹地随骑而去,萧秋水与唐方对望一眼——这两个疯疯癫癫、神神经经的伙伴,是不是也懂得这一种感情,所以才抢着要走这一趟呢?

  谁知道!

  小桥,流水,人家。

  住的地方是一栋木板屋,几缕炊烟袅袅飞上了天,门打开来,是一青衣妇人,第一句话是:“你回来了!”

  马竟终说:“马上就要走了。”

  那妇人只震了一下,似又立即恢复了平静,那一震装饰得极好,不留意几乎完全看不出来。目光向他们一瞟,淡淡地道:“我弄晚饭给你们。”

  萧秋水忙道:“不忙,我们吃过饭后才走。”

  谁都看得出,马竟终离家已久,这一次回来,竟又要走了。

  他的妻子没有问去哪里,也没有挽留,他们的不舍都化成了淡然,有一天,这样一个黄昏里,他去看她,看完了就走,甚至不知道,这一生还会不会再回来。

  唐方的眼眸潮湿了:为什么不吃这一顿饭呢?一定要吃这一顿饭的。

  青衣妇人返身到厨房去烧饭,晚暮灶问的柴火,僻啪僻啪染红了她青布的衣裳。

  马竟终一面招呼着,一面禁不住偷偷把眼睛瞄向厨房,在在都是关切之情。

  “有没有辣椒?!”铁星月忽然怪叫道:“暖,有没有生辣椒?!我每餐没有生切辣椒,就咽不下饭!”

  邱南顾也道:“对!对!马老兄,麻烦你跑一趟,去厨房替我拿点生辣椒来,哎哎,迟些儿出来不要紧,只要我知道你一定拿得到就好。”

  萧秋水也忙道:“是是是,我这两位朋友脾气古怪,特别麻烦,只好请马先生跑一趟。”

  马竟终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大步走进了厨房。

  厨房肉香正浓。

  铁星月向邱南顾挤挤眉,邱南顾向左丘超然弄弄眼,左丘超然向唐方点点头,唐方向萧秋水莞尔一笑。

  这一笑真好。

  好是好,可是肚子确是饿了。

  饿得很了。

  厨房火光正炽,菜香正浓,铁星月忍不住咕嗜了一声,邱南顾皱眉道:“暧,恭喜恭喜!”

  铁星月没好气道:“恭喜个屁!”

  邱南顾道:“恭喜你的屁路又变了!”

  铁星月奇道:“什么变了?”

  邱南顾道:“以前你放屁总是‘秤啮’一声,现在却是‘咕噜’一汽以前像牛放屁,现在跟猪吃草差不多一样……”

  铁星月没好气道:“胡扯八通,你才放屁,我是肚子饿了的声音,谁说是放屁!”

  左丘超然皱眉道:“你们每次吃饭前,才说这些杀风景的话啊!”

  唐方低声叱道:“别闹,菜来了——”

  数人同时回头——真比遇敌时反应还快——只见马大嫂端着两盘热腾腾的菜看,玉兰肥鸡与五彩虾仁,走了近来。

  邱南顾怪不好意思地道:“也不是我们贪吃,只不过饿了些,其实嘛,迟一些儿也不要紧的,再迟一些儿也不要紧的。”

  ——肚子饿的滋味真不好受。

  可惜他们只看到了菜,却不曾注意到热腾腾的烟雾后,马大嫂忧伤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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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26 18:02:11 | 只看该作者
      菜当然不止两盘。

  马大嫂继续捧上来的有清炒笋丝、蚂蚁上树、杏仁豆腐等等,萧秋水当然已开始吃了,唐方忽然问道:“马夫人闺名可是字珊一,原复姓欧阳。”

  马大嫂正要转身回厨房捧菜,不禁怔注,这时马竟终正好从厨房出来,道:“是。她就是当日在江湖上被称为‘迷神引’的欧阳珊一。”

  唐方笑道:“昔日名震黑白道上的欧阳姑娘而今竞成为马夫人了,也为夫婿洗手作羹汤,倒叫我们失敬了。”

  马竟终看萧秋水等已吃了近半,忽然沉声道:“萧少主,马某该死,马某若有对不起您之处,待来生做牛做马,誓死以报吧。”

  萧秋水奇道:“马兄何出此言?”

  马竟终惨笑道,“萧少主,各位侠兄,唐姑娘,马某此举,乃情非得已这菜中有‘三日迷魂散’……”

  萧秋水忽然大叫一声,伏地而倒。

  邱南顾怔了一怔,也软倒下去。

  铁星月大吼一声,想站起来,却连人带桌仆倒下去,盘碟尽皆破碎。

  左丘超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终于又顺着木柱,滑倒子地。

  唐方晃了一晃,也掼在地上,问了一句,“你们,为什么……?”就晕迷过去了。

  “为什么?”马竟终惨笑道:“为什么?!我怎么知道:只怪你们不该与权力帮为敌,我们哪有能力挑得起天下第一大帮啊!”

  欧阳珊一一直咬着下唇,下唇白无血色,现在忍不住道:“竟终,你为我这样做,值得吗?”

  马竟终一字一句道:“但我已经做了。”

  欧阳珊一冷声道:“我情愿去死。”

  马竟终道:“你不能死,你肚里已有了我们的孩子。……我们这一代虽对不起人,就留待下一代去报答这份恩情吧。”

  欧阳珊一颤声道:“那你要把他们怎么办?”

  马竟终道:“送去权力帮在永福的分部。”

  欧阳珊一道:“可是……可是他们有五人之多,怎么送去?……”

  马竟终道:“装载在马车里,不会有问题的。”

  忽听一人道:“那不是大麻烦了吗?”

  另一人道:“我们自己走去,既省时又省力,岂不更好。”

  还有一人道:“更好,更好,可惜菜不能吃,不然边带着吃,唉呀我饿扁了,饿坏了,饿死了!”

  第一个讲话的人是萧秋水,第二个是邱南顾,第三个是铁星月。

  左丘超然是个连说话都懒的人。

  唐方也微笑睁开了眼睛。

  冯竟终看得眼睛都直了,欧阳珊一脸色都白了,忍不住问道:“你们不是把菜吃下去了吗?”

  “能吃就好罗。”

  “那个唐方未吃前总要用银钗去探探,今天这一探,哈,探出个……”

  “银钗没有变黑,倒是变灰,想不是剧毒,于是假装倒下,看看你们怎样——”

  “那些菜啊,都吃到我们袖子里去了。”

  铁星月与邱南顾两人七嘴八舌他说着,得意非凡。

  ——从《跃马黄河》故事里萧秋水等冲出浣花开始,唐方在进食前总用银钗试探一下,在甲秀楼一役中,就是这样。

  ——四川蜀中,唐门唐家的子弟,既会用毒,也会防毒,就算迷药也一样测得出来。

  ——就在欧阳珊一捧出两道菜,又返身回厨房时,唐方立即用银钗探了一探,这探了一探之后,大家都呆住了。

  ——他们决定假装中毒。

  马竟终没有说话,忽然出脚!

  一脚踢飞桌子,飞撞铁星月!

  回身一推,把欧阳珊一推出门,大喝一声,道:“快逃!”

  接着拔出利刃,往腹中就插,一面大叫道:“要保住我们的孩子!”

  要不是事出猝然,要不是马竟终顾着大叫那一句话,才一刀插下,马竟终的自尽便要成为定局了。

  但就在马竟终大叫的刹那,左丘超然的双手已叼住了他的手腕。

  马竟终的利刃便插不下去——既给左丘超然的一双巧手缠上,任谁也挣不脱的。

  没料欧阳珊一没有走,却冲回来大叫道:“竟终,要死,我们一齐死——”

  那面桌子“砰”地撞上铁星月,“哒”地碎裂,铁星月却似没事一般,虎地站起来,雷霆一般地吼道:

  “不准死,统统不准死!”

  “正是。”萧秋水缓缓道,“我们有话好说。”

  没有说话。

  左丘超然再也没有抓住马竟终,因为他知道马竟终绝不会逃的。

  马竟终也不是不敢跟他们交手,而是心中在歉疚,所以根本不会动手。

  谁都看得出来,马竟终夫妇这样做是有难言之隐的。

  大家都不愿意去强迫一对有苦衷的患难夫妻。

  马竟终夫妇在长凳上对坐着,萧秋水等五人倒是站着,暮色已静悄悄地在外面四合、降临。

  终于还是马竟终先说话了:“我情愿死,不希望你们原谅。”

  萧秋水一本正经地道:“我们不原谅你,除非你讲出主使你的人是谁,我们要去对付他。”

  左丘超然一向沉静,而今却忽然道:“对!我们一齐去对付他!”

  马竟终微吃一惊,茫然道:“我们……我们一齐去对付他?!”

  唐方静静地看着他,道:“生为浣花人,死作浣花鬼,你不是说过吗?今天的事,是你一时糊涂,我们还是把你当作浣花剑派的好汉,当然一块儿去对付权力帮!”

  马竟终想着想着,忽然哀叹一声,道:“我知道你们想原谅我,可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欧阳珊一忍不住挂下了二行清泪:“我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本来权力帮要他赶杀你们,不然就要把他给毁掉,可是他不答应!”欧阳珊一凄然道:“可是权力帮却说要杀我,他就不敢不做了,但不忍下毒,只敢下迷药……”

  唐方叹道:“便是迷药。要是毒药,我们也不会这样待你。”

  萧秋水道:“权力帮的威吓,你为何不告诉我大哥,或者孟先生?他们自然会出主意,替你想办法的!”

  马竟终木然道:“权力帮人多势众,我……我实在没有勇气告诉孟先生……就算孟先生的身边,也有权力帮的人,更何况……何况珊一肚子里,已有了我们的孩子……”

  马竟终说着,眼光望向欧阳珊一,欧阳珊一垂下了头,两人的眼儿,虽没有相触,但却柔情无限,凄婉无尽。

  ——江湖流浪的好汉,凄风苦雨的夜晚,既有了温暖的家,既有了心系的人,又何忍放弃?

  ——何况已有了下一代,一切都有了生机!

  ——谁忍以自己的任意来斫伤下一代的新芽!

  ——更何况是马竟终,他度过了“夜狼”的恶战,在朱大夭王手下逃过性命,更知道生命之可贵!

  ——落地生根,一旦给他落地,他再也不愿被连很拔起了。

  ——唐方不禁暗暗叹息。

  “有什么了不起!”铁星月一拳捶在桌子上,“权力帮的什么‘九天十地、十九人魔’,人魔中的孔扬素、沙千灯、阎鬼鬼,就是给我宰掉的,他们有什么了不起?!惹不得的?!”

  马竟终惨然道:“你们杀掉……”

  萧秋水淡定地道:“正是。刚才你说孟师叔身边也有权力帮的人,究竟是谁?!”

  马竟终咬了咬口唇,道:“康出渔和辛妙常。”

  萧秋水讶然道:“康出渔回来了么?”

  马竟终道:“他昨天已到桂林,就是他要我去‘接’你们的。”

  左丘超然恨声道:“就是他!要不是他假装中毒,伺机谋杀唐大侠、萧大伯、张前辈的后,我们早已稳住了成都剑庐的大局。”

  马竟终诧异道:“原来他是自四川回广的!”

  萧秋水道:“辛妙常就是辛虎丘的女儿,但辛虎丘己在剑庐中为大伯所杀,不足为患。”

  马竟终舒了一口气道:“辛虎丘已经死了?!”

  唐方微笑道:“正是。你瞧,权力帮并不是无敌的,不但辛虎丘死了,连华孤坟也死于浣花剑派的大门口。”

  马竟终呆了半晌,萧秋水道:“现在辛妙常还在桂林浣花剑派中!”

  马竟终点头。萧秋水叫道:“不妙!孟师叔不知辛虎丘是权力帮呐卧底一事,更不知康出渔是大好大恶的小人,我们要现在就禀知他!”

  邱南顾道:“康出渔在哪里!这老小子那么可恶!我们不如先把他逮着,送交孟先生严惩,岂不更妙!”

  马竟终一跃而起,竟也英风爽朗道:“我知道他哪里,我可以带你们去!”

  眼光一瞥向欧阳珊一,竟也流露出一种伤感,刚刚起立的身子就要坐下来,欧阳珊一泣诉道:“竟终,你不要管我,要做的事,就痛痛快快去做。只求你不要离开我,让我跟你一块儿去。”

  马竟终跺足叹道:“不成不成,那里危险,你又有了身孕……”

  唐方忽然平静地道:“马兄,我会照顾欧阳姐姐的。”

  马竟终望着唐方清澈如水的目光,哺哺地道:“我,我……”
  铁星月实在看不过眼,骂道:“男人大丈夫,娘娘腔的于什么?要打,打个痛快——”

  邱南顾接口骂道:“要骂,就骂个痛快!婆婆妈妈的,是真英雄豪杰怎可如此娘娘腔的!”

  铁星月忍不住又骂:“想当年,你单身斗夜狼,当时江湖上比你响当当十倍八倍的人都不敢去惹他们,你却敢一人挑战。朱大天王横行长江水道,你居然以一招‘落地生根’,硬钉着船板不放——这等豪气,了不起!没料今日一见,王八蛋!”

  邱南顾想想不甘心,抢着又骂:“昔年‘迷神引’欧阳珊一,也是敢做敢为的女侠,没料今天却成了负累!嘿、嘿!权力帮有什么惹不得?!我们已经挑了!惹了!有种就跟我们‘神州结义’一拼,打出面武林中正义的旗帜来!管他个狂风暴雨!理他什么横霸天下!”

  铁星月禁不住又要接下去骂,马竟终虎地跳上来,一脚踏在凳子上,一脚踢在桌上,大骂道:“你们以为你们都是英雄,别人都是狗熊?是不是?他妈的!要是我老马今日不是为了日后一点火种,才不惧什么权力帮!你们无家无室的人,怎么知道我老马的难处?!去就去!你铁星月他邱南顾敢去的,咪以为我唔敢去,我讲埤你知,去阎罗王的外母个度我都奉陪!”

  马竟终越骂越起劲,一张脸由苍白骂得通红,连脖子都粗了,骂到激动处,神采愤然,竟连广西话也搬了出来,骂得好不痛快。

  邱南顾、铁星月二人呆了一阵,两人对望一眼,突然一齐大笑起。邱南顾笑着道:“有种有种,跟我铁口邱南顾有得比!”

  铁星月也笑着大力拍马竟终的肩膀:“果然有豪气!不亏我屁王铁垦月骂得你狗血淋头,识骂人者重骂人,骂得好!嘿嘿,骂得好!”

  两人不怒而笑,令马竟终大为惊讶,方才知道邱、铁二人有意要激怒自己,不禁为自己的失态赦然,的确刚才激起来的怒骂口,意气风发,正是自己当日本色!

  欧阳珊一道:“竟终,躲着缩头当小人,不是你我所为,何不痛痛快快拼一拼,我要我的孩子为他爹爹而骄做,如果不死,是咱们赚了;万一死了,也乐得做同命鸳鸯!”

  唐方柔声道:“嫂夫人的话说得好:马兄,不要负了嫂夫人的心意啊。”

  萧秋水微笑道:“马兄,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马竟终猛地发出一声冲天长啸,道:“好:权力帮!咱们下死不休:我带你们去找康出渔!”

  “康出渔在哪里?”邱南顾即刻就问。

  “在永福。”

  “在永福哪里?”铁星月睁大眼问。

  “跟‘威震阳朔’屈寒山一齐喝酒!”

  “威震阳朔?!”

  “屈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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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四绝一君

  “威震阳朔”屈寒山,不只是威震阳朔,简直是威震广西,甚至可以说得上威震武林。

  江湖七大名剑,连萧西楼惊人的名气,与他一比,都要矮了半截。

  屈寒山是武林宗主,也是广西武林的领袖,广西正统武林的第一人,他的剑法,据说可以以一人之力,仍可与武林七大名剑打成平手。

  屈寒山为人沉着练达,公平持正饮誉天下,广西武林中,已鲜少人像他一般术德兼备、文武合一的宗师了。

  屈寒山七岁练剑,迄今五十六岁,足足练了五十年的剑,可以说得上一剑光寒四十州,近十年来,已鲜逢敌手。

  在声誉、武功、实力上,唯一可与屈寒山平分秋色的,恐怕只有广东“气吞丹霞”梁斗!

  有屈寒山在,萧秋水等人的眼睛都亮了!

  屈寒山打从权力帮建帮之始,已经是敌对,而权力帮也确认为其头号大敌,便有屈寒山、梁斗二人。

  屈寒山一定不知道康出渔其实就是权力帮中“九天十地,十九人魔”中之一。

  正如萧西楼、孟相逢等不知道,康出渔是卧底、是奸细。

  找到屈寒山,就可以打击康出渔!

  马竟终道:“屈大侠设宴在‘一公亭’,我可以马上带你们去,因为本来我若逮得着你们,也要送你们到那儿去,交给康出渔。”

  铁星月、邱南顾的眼睛更亮了,能见到广西大豪屈寒山,实在是一件令人兴奋莫名的事!

  “一公亭”就是“天下一大公平”的地方。

  这“天下一大公平”的横匾长十四尺,每字占约两尺,题字的人签章,金漆龙舞,就悬挂在“一公亭”梁柱之上。

  “一公亭”,任何人来到这里,会武功的,不会武功的,富贵的,不富贵的,都一样公平待遇。

  你就算皇亲国戚,来到这里,也是一样,因为这儿是广西屈寒山的地方。

  江南两广,只有两个这样的地方,一个就是屈寒山的“一公亭”,一个就是梁斗的“自量台”。

  “一公亭”内,确有许多人在喝酒宴乐,一张大圆桌于,足足坐有十二个人。

  无论是谁,从灯火辉煌中望进去,第一个望见的,总是一个颀长、黑须、脸带微笑、双眉斜飞入鬓的老者。

  这不是因为他坐在居中,面向亭外,而是他从容的气派,一方面可以参与喧闹中毫不碍眼,另一方面却自有遗世独立的意态,令人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而且看了第一眼后,足想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后,更想看第三眼,看着看着,竟会给他的风度所吸引住了。

  而他背上、腰间,身上到处都没有剑。

  威震阳朔的“一剑光寒四十州”的屈寒山,居然没有佩剑!

  萧秋水等人虽没有见过屈寒山,但是一眼就可以肯定他就是屈寒山。

  当他们看到屈寒山身边的人,就忍不住想冲过去把他揪出来。

  那人在谈笑风生,又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不是康出渔是谁!

  康出渔身边那个人,铁星月一见,便忍不住冲出去了,他想立即冲出去把那人的鼻子打扁,叫他以后再也不敢出卖朋友。

  那人正是康劫生。

  所以铁星月就立时冲了出去。

  他做梦都想不到这围酒席坐着的是些什么人。

  萧秋水一把抓不住他,铁星月已冲了出去,眼前一花,“砰”铁星月已打中康劫生鼻子一拳,酒菜翻飞,铁星月跨桌而去,又想再加一拳。

  铁星月的拳快,他的拳可以打中飞行中的苍蝇、蚊子,也可以一拳打碎一块硬石。铁星月的拳极为有力。

  铁星月自负没有人能接得住他的神拳。

  但他也眼前一花,右拳已被人一手拿住。

  这还得了?!

  铁星月“呼”地义打出左拳。

  那人一叼手,又扣住了他的左拳。

  铁星月的左右双拳,可以开碑裂石,但落到此人手中,犹如石沉大海。

  铁星月此惊非同小可,只见一人,白衣宽袍,精悍短小,猛想起一个名字:

  “江易海”!

  江易海!

  “五湖拿四海”的“九指擒龙”江易海!

  也就是《跃马黄河》故事中,四川成都剑庐观鱼阁前,唐方转述唐柔告诉她的左丘超然之大敌:江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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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丘超然乃天下第一擒拿手项释儒与鹰爪王雷锋的唯一嫡传门徒,十五岁时已以一双手,击败黑道上鼎鼎大名的“铁环扣”佟振北,但有一次遇上这“五湖拿四海”左丘超然不敌,给拿住了,要不是及时放了一个臭屁,臭不可当,逼得江易海退开,左丘超然恐怕就在那一役中给废了。

  江易海也在座中!

  铁星月当然也听说过这件传说,急中生智,大叫一声:“你再不放手,我就要放屁了!”

  江易海是一个向有洁癖的人,一听此语,大吃一惊,赶快松手。铁星月一旦得脱,虎地飞上桌面,双脚一阵乱扫,把菜盘都扫落地上,居高临下,四周一看,只见康劫生掩着口鼻缓缓站起,江易海远远地盯着他,其他的人郡离计了桌边,只有一人,安详地坐在原来的位子上,微笑地看着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铁星月歪歪头,看着他,招呼道:“你好!”

  那人笑笑,也道:“你好!”

  铁星月问道:“你是谁?”

  那人笑道:“我姓屈,草字寒山。”

  铁星月笑道:“哈哈哈!你就是屈寒山,一定能屈能伸,耐暖耐寒了!”

  这几句话,简直匪夷所思,也不知铁星月的小脑袋,怎么会联想到那里去了?众人都按捺不住,屈寒山却依然笑道:“你又是谁?”

  铁星月认真地道:“我叫铁星月!”

  屈寒山摇摇头道:“没听说过。”

  铁星月怒道:“铁星月啊!铁星月你都没听说过,就是那个潮州屁王铁星月啊,跟那个福建铁口邱南顾齐名的呀!”

  屈寒山呆了半晌,道:“还是没听说过。”

  铁星月骂道:“小邱,小邱这厮没听说过我的大名,那一定不认识你了,真是孤陋寡闻……。”

  屈寒山不笑了,道:“你在桌子上,要不要下来?”

  铁星月只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赶紧道:“等一下才下来,现在不下来较安全,有什么事?”

  屈寒山淡淡地道:“因为有个问题,要请教你,你若要下来我就等你下来才问,你若不要下来我就现在问。”

  铁星月一昂首道:“那你现在问吧!”

  屈寒山冷冷地道:“你和你的朋友,事先完全没有通知,就潜入了‘一公亭’,而且还闯进筵席来,一拳打伤了我的客人,踢翻了我的首饰,更站在我吃酒的桌子上,踩碎了饭碗,要我抬头跟你说话——。”

  屈寒山顿了一顿,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所以你最好给我一个公平的交代:——否则,你也会受到公平的礼待,我会打扁你的鼻子,把门牙嵌在你的额头上,教你把耳朵挂在眼盖上,你——相不相信?”

  铁星月相信。

  铁星月活到二十二岁,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人来。

  他在韩江上,打过鳄鱼;景阳冈上,踢过老虎;更在京城大道上,揍过仗势欺人的朝廷大官。

  这些他都没有怕过,甚至与武功厉害过他数倍的高手如阎鬼鬼等交手时,也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

  但是屈寒山说了那句话后,他却感到一阵寒意,笼罩了心头,他着实感到害怕,就算是现在屈寒山恢复了笑容,他还是抹不去心中的惊惧。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幸亏这时萧秋水已冲了出来。

  萧秋水跃出来之际,其他一旁的人正在纷纷喝骂铁星月:“哪来的莽夫:敢在‘一公亭’闹事!”

  “一来就打人!你这小子欠揍啦?”

  “谁敢对屈大侠如此不礼貌,活不耐烦吗?”

  这些人七嘴人舌的在说话,只有一个人平平淡淡他讲了一句话,就比这些声音都有力量。

  “三十年来,没有人敢对屈大侠如此;屈大侠只要一句话,老夫一定第一个出来。”

  这个人把话这么一讲,无疑已判了铁星月的死刑。

  讲话的人是“观日剑”康出渔。

  他对自己儿子被打的事一字不提,却变成为屈寒山不平而战。

  萧秋水知道一切都在逆境之中,他即时说了一句话。

  “屈大侠!我这位铁兄弟之所以这么鲁莽无礼,皆是因为受康出渔所害!”

  这一句话一出,大家都静了下来。

  康出渔盯着萧秋水,长髯无风自动,冷冷地道:“你既然挑上了我;我只好奉陪了。”说着返手,缓缓拔出了剑。观日神剑,一个人在劳山观了十年日出,十年日落,才创出来这一套与傲阳齐平的剑法,正是众人都渴切要见识的。

  观日神剑,岂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所能抵受得了的?!众人心中都是这样想。

  忽听一个声音道:“慢着,是怎么一回事,也让他说说。”

  说话的人是屈寒山。屈寒山这么一说,康出渔的剑便拔不出来了。

  萧秋水忙长揖,向屈寒山行大礼拜道:“晚辈浣花萧秋水,拜见屈老前辈。”

  屈寒山笑道:“快别多礼。西楼兄可好?还有亭外的小弟妹们,也请一起现身进亭吧!”

  ——萧秋水脸上一热,知道屈寒山早已觉察亭外有人,甚至连来人的年龄也知道了。

  唐方、左丘超然、马竟终一齐现身。

  屈寒山道:“这位姑娘,步法最轻,看来又是暗器高手,可是近日江湖中以轻功见长的唐门女侠,唐方女侠?”

  唐方粉脸飞红,抱拳揖道:“晚辈唐方,拜见屈大侠。”

  屈寒山笑道:“另外一位,想必是萧少侠的要友,项先生与雷老兄的高足左丘少君了;还有一位,腰马沉稳,不知是不是马老弟?”

  屈寒山凭步法就把唐方、马竟终的身份认了出来,铁星月听得心里一寒,马上就从桌子上走下来,恭恭敬敬向屈寒山行了一个大礼,道:“屈老爷,待会儿您要不要杀我都没关系,但您侠名盖世,虎威震天,我老铁是知道的,刚才对不住,现在来向您行个礼,赔个不是,待会儿您还是打我,也没关系,我赔礼不是叫您待会儿不要打我,这点您记清楚了。”

  萧秋水怕铁星月又胡乱说话,忙接着道:“屈前辈,适才的事,确是小辈等不识礼节,鲁莽无规,前辈待会儿要处罚我们,我们当然听命,只不过这件事的起因,的确是因为这位康神魔……”

  康出渔变了脸色,怒道:“胡说!——”

  屈寒山却挥了挥手,道:“怎么回事?说下去。”

  萧秋水立即便道:“康出渔是权力帮派出来的奸细!”

  这一句一出,大家都怔住了。

  康出渔怒道:“你含血喷人!我搏杀权力帮,与武林同道抗暴时,你还没有拔剑之力呢!”

  旁边一名中年人,一身黄袍,脸容阴砺,手上都戴着一轻薄的手套,道:“屈公,我认为对这种信口雌黄的无知小儿,确无必要听下去。”

  “九指擒龙”江易海也道:“听他胡说下去,只是诋毁了康先生的人格。”

  屈寒山点点头,道:“萧少侠,这种指认权力帮的事,不是可以道听涂说的,除非你有证据,否则不可以乱讲。”

  萧秋水急道:“屈前辈,事实确属如此。康先生原在四川成都浣花剑庐,权力帮来袭,家父、康先生与唐大侠,朱大侠都共同抵御,而他却是卧底,暗杀了唐大侠、大伯和张前辈!”

  屈寒山目中神光暴射,道:“此事当真?!”

  屈寒山身侧一名独脚持镔铁杖大汉却道:“不见得,权力帮围攻萧家剑庐一事,怎地我不晓得?当今武林同道也不晓得?而我昨天才从桂林浣花剑派出来,他们也无丝毫所闻,难道就只萧少公子一人知道?!”

  那黄衣戴手套的汉子在一旁又加了一句:“究竟他是不是萧秋水,都很成问题。”

  康出渔忿然道:“他倒是萧秋水,如假包换,但他是浣花萧家最不负责任、散漫爱闹、不识尊卑的家伙,西楼兄对这个劣子也颇头痛的很!”

  萧秋水怒道:“你人脸兽心,谋刺不遂,家父与朱大侠饶你不杀,你还有面子说我!——”

  那黄衣大汉怒叱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对康先生如此说话!”

  铁星月忽然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对老大这般无礼!”

  黄衣大汉“嘿”了一声,道:“我是‘暗器三十六手,暗桩三十六路’屠滚,你听说过吗?”

  萧秋水等一听,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铁星月却未听过,照插说道:“屠滚?屠猪屠牛屠羊倒是有听说过,屠滚是什么东西?”

  屠滚大喝一声,屈寒山却一摆手,屠滚强自忍下;铁星月径自道:“你穷叫什么?你以为我怕你呀?小邱,怎么你还不快过来,一齐来跟这屠滚蛋对骂!”

  萧秋水却一把拉走他,低声疾道:“切莫如此!小邱我叫他保护马大嫂,不准出来;这人是屠滚,暗器与布阵皆是一绝,功力绝不在唐大侠之下,切勿在此时招惹他!”

  铁垦月忿忿道:“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我就是看此等人不顺眼!”

  一中年文士轻摇折扇,道:“萧老兄的劣子,我倒是听说过。”折扇霍地张开,上书“天马行空”四字。

  屈寒山沉吟了半晌,道:“萧少侠,你对康先生的指责,要有真凭实据啊!”

  萧秋水道:“屈大侠,康出渔是权力帮的走狗,我和这位唐家姑娘,都可以证实。”

  屈寒山看了看他们,终于摇了摇头,叹道:“可惜你们太年轻了……”

  ——太年轻,也太没有名气了,这样子讲出来的话又有谁会相信?

  萧秋水急道:“屈大侠,请先把此人拿下,三日内,我可以请家父及朱大侠来辨明!”

  中年文士捂扇一反,赫然竟是“天马行地”四个写得令人惊心动魄的字,冷冷地道:“可惜我们不能因为你现在的一句话,就把康先生白白地留住三日。”

  忽听一人大声道:“我可以证明!”

  说话的人是马竟终,他因紧张而连声音都抖起来,但仍高声喊道:“我可以证明,他一直向我施威胁,昨天又使我谋害萧少侠等,以惮成都浣花剑派危急之事不外传,并以杀我妻儿来迫我就范。”

  康出渔怒道:“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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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26 18:07:15 | 只看该作者
      在场共有十二人,除屈寒山本人外,还有康出渔与康劫生,屠滚与江易海,以及中年文士与独脚铁杖外,还有五个人。

  这五个人一直没有说过话,插过嘴,而今一名灰衣老叟禁不住说话了:“屈兄,看来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审慎为重,这‘落地生根’马竟终的为人,我很清楚,想不致无中生有。”

  屈寒山苦笑道:“我也如此想,多谢顾兄提起;”又向萧秋水等道:“今日在场的都是武林名宿,我先来一一介绍。刚才说话的这位正是‘落拓神叟’顾君山顾兄。顾兄身边的四位正是武林中有名的‘四绝一君’中的‘四绝’,‘掌绝’黄远庸黄兄,‘肘绝’姚独雾姚兄,‘拳绝’毕天通毕兄,‘腿绝’文鬓霜文兄,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四绝一君’,萧少侠、唐姑娘、马兄弟敢情早已听过?”

  ——萧秋水等当然听说过。

  ——“四绝一君”在十五年前就成了名,有他们在的地方,就有仇杀存在。

  ——“四绝一君”疾恶如仇,杀戮甚重,为人于正邪之间,行事十分乖戾,但仍着重江湖上“信”、“义”二字。

  ——“四绝一君”也是与权力帮势成水火的,因为顾君山、黄远庸、姚独雾、毕夭通、丈鬓霜五人,最看不起“权力帮”无义毁诺的作法。

  屈寒山又笑向那中年文士介绍道:“想诸位一见他的折扇,就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武林黑白二道闻名丧胆的‘地马行天’柳千变。”

  ——天马行空。

  ——天马行地。

  ——这种绝世的“天马轻功”,只有柳千变一人会。

  ——更可怕的不仅是柳千变的轻功,而是他一柄专打人体三**穴七十二**的千变万幻的折扇。

  屈寒山继续道:“至于康先生与康公子,诸位早已熟悉,屠公与江老,你们也有照面了,而这位镔铁杖高手,便是广西尤虎关口‘独脚镇千山’彭九彭爷!”

  那独脚人龇齿笑道:“我叫彭独脚,不必对我多礼。”

  屈寒山朗声道:“现在座中尽是武林英杰,今晚之事,不可以没有一个公正之了决。”双目神光暴射:“这几位少侠,虽行事莽撞,但若有人卧底造假,更为武林中人所下齿,所以我们也请康先生出来为大家解说一番。”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声,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一番话下来,康出渔的脸色甚为难看,迟疑了半晌,道:“屈大侠,月前老夫多口,见萧公于言行不检,向萧老兄告诫了几句,因此惹萧公子怀恨在心,也不一定……至于这位马老弟,老夫根本就不认识他,叫我……”

  只听一个声音冷冷地道:“只怕未必。”

  康出渔猛回头,只见说话的人是“肘绝”姚独雾;怒问道:“此话怎说?!”

  姚独雾没有答话、“掌绝”黄远庸却接道:“不幸得紧,兄弟等昨天已到桂林,恰好看见康先生你与这位马老弟在争吵着,又恰好听见你康先生拔出了剑,狞笑着说出那句:‘你不答应?那你还要不要性命?要不要你妻子的性命?要不要你妻子肚子里那孩子的性命?’其实,今日我们来找屈大侠,为的就是要请屈大侠来处理你康先生这一桩子事。”

  康出渔脸色阵红阵白,屈寒山怒道:“果真有此事?!”黑髯竟无风自动,飘飞而起。

  康出渔却一时答不出来,“落拓神叟”顾君山却沉重地加了一句:“是君子、小人,我都不管,我最恨的是伪君子。”

  这句话听得萧秋水心头一热,禁不住脱口想叫一声:“好!”只听屈寒山又道:“黑道白道这我也不管,古语:盗亦有道。我屈某人杀的是‘无道之盗’!”

  康出渔终于沉不住气,喝道:“你们要硬迫我认,老夫无话可说,你屈大侠究竟要我怎样?!”

  屠滚忽地站出来,就站在康出渔身边,冷冷地道:“诸位也不要迫人太甚才好。”

  屠滚这样一站,他的双手依然在背后,可是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身上没有一柄刀、一把剑,甚至没有半枚暗器,可是唐方却深切地知道,这人一扬手间至少可以发出四五种不同的暗器来,而且其中有二三种是淬有剧毒的暗器。

  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这些暗器;她希望唐大还在,可是唐大已经死了。

  ——要是唐朋在就好了,唐朋一向足智多谋;或者唐猛在也行,唐猛会把他的敌手打到透不过气来。

  “拳绝”毕天通却突然站出来,冷笑道:“屠滚,我也已经注意你很久了,近月来,你从湖北辗转到湖南,再由湖南到江西,为的是什么?!我们间关万里的追踪,到了福建,才抓到你的证据……”

  屠滚脸色忽然涨红,怒道:“你说!什么证据?!”

  毕夭通冷冷地道:“嘿!嘿!你在连城见到权力帮十九人魔中的余哭余时,开始亮出来的是什么?!”

  在一旁的“肘绝”姚独雾冷冷接道:“权力帮的血符!”

  屠滚脸色大变,突然双眉一震。

  唐方急叫道:“小心——”

  唐方是唐门的人,唐门是江湖上暗器第一家,她自然看得出屠滚要发暗器,而且发的是绝毒的暗器。

  但是毕天通突然冲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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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26 18:07:53 | 只看该作者
      就在同时,屠滚的双手就倏地一扬——

  暗器不多,只有两点蓝芒。

  唐方一见到这种暗器,脸色就变了。

  这种暗器本来就是多的,越少越不容易发。

  能够一扬手发两枚而已的,唐家年轻的一辈中,只有唐大、唐宋、唐朋几人而已。

  唐方本身就不能。

  而且这种暗器不能接,不能沾,也不能挡,是暗器中的至毒。

  唐方实在想不出毕天通如何闪躲。

  毕天通没有闪躲。

  毕天通忽然击出双拳。

  “咄”!“咄”!拳撞上暗器!

  两点暗器斜飞出去,隐没不见。

  毕天通的拳头依然没有收回来,直冲向屠滚。

  萧秋水心中一动,他好像见过这样的拳路。

  ——朱侠武的铁拳,无坚不摧的神拳!

  屠滚怪叫一声,骤然扬起双手。

  他用戴手套的双爪要抓住毕天通的拳头。

  就在这时,一道急影掠起,掠起的同时,已到了毕天通身前,还没看清楚这来人的身影,这人已“霍”地打向毕天通的死穴!

  一柄合拢的折扇!

  毕天通全神贯注对付屠滚,怎避得开这如闪电的一击?!

  便在此时,只听一声大吼!

  一个人忽然冲了近来。

  冲近来就是一记左肘!

  肘冲使招扇的“地马行天”柳千变!

  柳千变不及伤人,招扇一开,“啪”,肘撞中招扇!

  柳千变脸色立时一变,那人又是大吼一声,一记右肘又反撞而至!

  柳千变立时不在那里了,他猛退,翻身,筋斗,飘飞,落于丈外,那人一记右肘打了一个空!

  但那人的左肘立时又到了,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夹着一声怪叫,力撞而至!

  柳千变立时升空,“砰!”肘撞中围墙,围墙哗啦啦地坍倒了一半,柳千变轻身落在那人身前,脸上已没了笑容。

  ——那三肘要是有任一肘撞在身上,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那人不是谁,正是“肘绝”姚独雾!

  柳千变发动的同时,独脚彭九,也挟着一声排山倒海的厉啸,一杖向毕天通天灵盖拍来。

  ——这一杖甫起,地上的碗筷被带得齐飞,自动碎裂,这一击,纵是铁石,也得粉碎。

  毕天通全力与屠滚对敌,当然避不开,但是一人立时飞了出来,一飞七八尺高,半空中竟对镔铁杖踢出两脚!

  两脚踢在杖上,人影倏分。

  “独脚镇千山”彭九依然独脚而立,镔铁杖却深人士中达两尺余,敢情是竭力使自己稳下来而运力于杖中,杖才深埋人土里。

  震飞的人是“腿绝”文鬓霜,他的足踝亦已深入土中。

  康出渔大吼一声,身前忽然亮起一枚烈日!

  观日神剑!

  烈日的周围掠起两片云!

  两片乌云要遮天。

  两只手掌飞快如蝶,翩翩于烈日间。

  乌云始终遮不住烈日,烈日也始终照不开乌云。

  “掌绝”黄远庸的一双手掌!

  “五湖拿四海”江易海也想动,但是他发现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在望着他。

  “落拓神叟”顾君山的眼睛!

  顾君山缓缓地,缓缓他说了一句话:“你最好不要动。”

  谁都知道,“四绝一君”中,乃以一君顾君山的武功最高。

  江易海也真不敢妄动。

  这边的“暗器三十六手,暗器三十六路”屠滚大战“拳绝”毕天通;“地马行天”柳千变恶斗“肘绝”姚独雾;“独脚镇千山”力战“腿绝”文鬓霜;“观日神剑”康出渔苦战“掌绝”黄远庸;两造双方正杀得难分难解,把萧秋水、唐方、左丘超然、马竟终看得眼花绦乱,目为之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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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26 18:08:15 |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威震阳朔

  从萧秋水等伺伏亭边,到铁星月莽然出手,引起群豪不满,到萧秋水挺身指出康出渔身份,屈寒山出面调停,四绝一君指责康出渔,甚至与柳、屠、康、彭大打出手,只剩下一江易海,迟迟不敢动手,真是瞬息数变,令人目不暇给。

  顾君山冷冷脱了江易海一眼,即向屈寒山拱手道:“屈兄请了。”

  屈寒山忙欠身道:“顾兄请说。”

  顾君山叹了一声,道:“今日我等来贵亭叨扰,又先行出手,无疑是破坏了屈兄清规,真是罪过。”

  屈寒山微笑道:“顾兄为人,弟甚敬重,虽未深交,却为相知,顾兄不必多虑。”

  顾君山叹道:“屈兄豪侠,弟深感佩;屈兄与五羊城梁斗梁大侠,合称‘东西二侠’,但在广西境内,人道是‘广西三山’,屈兄当知指的是什么?”

  屈寒山悠然道:“若指名山,则是指柳象山、大明山与大容山,若指闻人,则指君山兄,檬江杜月山兄,以及兄弟我。”

  顾君山点点头,做然道:“正是,虽然月山兄已失踪,但我们之所以能受武林人中同称道为‘三山’,除我们的名号恰好都有‘山’字外,更重要的是我们不作伪,不行诈,敢急人之难,仗人之义。”

  ——武林中一个称谓,来自多少血汗,得自多少努力,是值得为此而做的。

  屈寒山沉吟不语,顾君山却激动了起来,道:“今日我之所以斗胆借兄之雅地剪除贼党,一方面乃敬重‘一公亭’之正义,一方面亦表达对屈大侠之崇敬。”

  屈寒山哀叹道:“何敬之有?顾兄更为一代人杰风范……只是,顾兄可知不会杀错?”

  顾君山扬眉道:“绝不会。近三个月来,我们一直在调查追查这几人的行踪,我可以断言的是:康出渔就是权力帮中‘九天十地,十九人魔’中的‘无名人魔’,柳千变就是‘无影神魔’,屠滚就是‘千手神魔’,彭九则是‘独脚神魔’,只剩下这江易海,亦是权力帮的人,身份地位尚未清楚而已,绝不会有杀错。”

  这时场中的四对打斗,都其为激烈,然而却未分胜负。

  ——萧秋水等人眼里看得清楚,心里想得分明,屠滚、彭九、柳千变、康出渔等人的武功,绝不在自己父亲萧西楼之下,但黄远庸、毕天诵、姚独雾、文鬓霜的武功,也与朱侠武相若。

  何况还有尚未出手的屈寒山与顾君山。

  权力帮这边只剩下了江易海。

  这个战局谁都知道是稳胜的。

  屈寒山唱然道:“没有杀错,那就好了。”

  顾君山断然道:“绝不会杀错的,可惜我们还未找出他们在武林中的联络人,以及那手段残毒的‘瘟疫人魔’余哭余,否则一并杀了!”

  屈寒山大笑道:“一并杀了,正是人生一快!”

  说着双目神光暴射,投向江易海。

  江易海吓得心神一震,屈寒山长笑道:“你就认命吧!”

  身如大鹏,突然掠起!

  江易海一面退,一面想要应对招架。

  就在这一刹间,屈寒山的姿势完全变了!

  变得角度、高低、劲道、方向,都不一样!

  变得扑向屠滚与毕天通战团来!

  在同时间,屈寒山手中已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一剑刺进了错愕中的“拳绝”毕天通心口。

  就在毕天通发出一声哀唬之声,屈寒山已倒飞到柳千变与姚独雾的战团中,手中一闪,一柄精光四射的短剑已刺入“肘绝”姚独雾的咽喉!

  姚独雾半声惨嘶,一肘却击中屈寒山的胸膛!

  屈寒山“砰”地撞飞两丈,飞掠过一株小松树,顺手一带,“呼”地又荡了回来,并即稳住了身形,哈哈一笑,小松树应声而折,敢情姚独雾濒死一击精力全部转移到那颗树上去了。

  这时顾君山发出一声尖啸。

  这声尖啸真是惊天动地。

  屈寒山立时收了笑容,转身面向顾君山。

  正在此时,一公亭内忽然轰隆一声,现出一个大洞,一条人影忽然自洞内飞出,扑向黄远庸与康出渔的战团之中。

  顾君山大喝一声:“余哭余?!”

  场中人影倏分,黄远庸跌出七八步,本来一张血气红脸,刹那间变白了。

  顾君山挟着厉啸掠起,彭九见有机可趁,挟排山倒海之力,一记“横扫千军”拦腰打到!

  顾君山完全不避,依然冲出,砰然击中,铁拐却变成半月形,顾君山已扶住跌退中的黄远庸。

  然而黄远庸苍白的脸色已在刹那间变成惨绿。

  黄远庸跌在顾君山怀里,只挣扎说了一句:“……瘟……疫……人……魔……”

  这一句一说完后,脸又呈暗灰色,抽搐了一阵,五官溢血,便没有气了,死时全身瘀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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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26 18:08:36 | 只看该作者
      顾君山放下黄远庸,狂吼一声。

  这一声狂吼,真是山摇地动,连“一公亭”也被震得摇摇欲坠。

  那边的“腿绝”文鬓霜,立时一轮快攻,迫退彭九,飞闪至顾君山身侧,两人对望一眼,一眼都是,老泪盈眶!

  屈寒山还是站在那里,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全身上下还似没有一柄剑,但别人还可以知道他就是屈寒山。

  不过不是“威震阳朔”屈寒山。

  而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屈寒山。

  屈寒山还是没有说话,但比说话还要可怕。

  屈寒山脸上还是微笑,但比不笑还要深沉。

  适才自洞内飞人的人是一名全身白袍的人。

  这人长有一张大脸,就像发水面包一般,然而眼睛、鼻子、嘴巴都极小极小,跟脸部面积简直不成比例,像偌大的卷轴中,都是空白,空白中点上淡谈几点笔墨一般。

  这人走到屈寒山身边,恭声道:“屈剑王圣福。”

  屈寒山微微点了一点头,还是脸带微笑。

  若那白袍人就是“瘟疫人魔”余哭余,那屈寒山究竟是谁?

  瞬息之变,使局势完全转变,但萧秋水、铁星月、左丘超然、唐方、马竟终都犹如在五里雾中,看不清楚。

  顾君山缓缓抬起了头,银发紊乱,嘴角渗出了一丝血水;——他情急悲切下硬受独眼神魔彭九一击,毕竟受创不轻。

  顾君山望向屈寒山,连眼睛也似渗出了血丝。

  这个人,一举手间毁了他三个十余年来同生共死的兄弟!

  屈寒山也望向顾君山,目中却全无火气。

  顾君山白发无风自动,切齿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屈寒山叹了一声,恻然道:“顾兄,实不相瞒,小弟就是权力帮中‘八大天王’中的‘剑王’。”

  顾君山呆了一呆,双目停滞,惨笑道:“好,好,我追查这一干人,居然就没想到你,还借你的地方来……我竟然与你同列‘广西三山’!”

  屈寒山嘟嘟叹道:“顾兄何需如此悲观……权力帮要用的是人才。”

  顾君山嘿地一笑,道:“屈兄真是风趣,先杀我三名兄弟,再来说这话……”骤然向身边的“腿绝”文鬓霜低声疾道:“我困住他,你走!”随着一声尖啸,一掌把文鬓霜推了出去,人却扑向屈寒山!

  屈寒山一皱眉,道:“这又何苦……”

  顾君山再也不打话,手上已多了一支曲尺,疯狂一般,点、打、扫、砸,力攻屈寒山。

  屈寒山一面腾、挪、闪、避,一面笑道:“顾兄又何必太固执呢?”

  原本高手相搏,怎有机会言语,顾君山似拼尽全力攻击,屈寒山却只闪下攻,仍有余力谈笑风生,其武功高低立分。

  但屈寒山的话才到一半,下面的声音便忽然听不见了,顾君山曲尺的声音忽然增强、增烈,犹如群鬼厉啸,尖锐如裂,屈寒山的声音便断了,他的脸色也变了。

  丈鬓霜被顾君山一推之下,飞出丈余,本可藉力迟远,但文鬓霜狂吼一声,叫道:“老大,我宁与你同生死……”

  居然硬生生止住,再扑向屈寒山,就在这时,瘟疫人魔余哭余与九指擒龙江易海,己拦住了他。

  文鬓霜那一声大叫,听得萧秋水等热血奔腾,铁星月大吼一声:“拼了——”铁拳一挥,迎面来了一条人影,当头一杖砸了下来!

  来人正是独脚彭九!

  铁星月拼出了豪气,大叫道:“你来得好!我正要找你的碴!”

  萧秋水“哩”地冲出,迎面却来了一团烈日剑芒:

  观日神剑!

  康出渔!

  康出渔敢情已恨萧秋水入骨。

  马竟终也没有考虑,也冲了出去。

  他眼前人影一闪,“地马行天”四字迎面盖来!

  马竟终强一吸气,硬生生顿住,险险避过一击!

  来人正是“地马行夭”柳千变!

  唐方见到的却是千手屠滚。

  唐方倒抽了一口凉气,——屠滚却对她笑道:“听说你是唐家的女弟子么?——你只有两条路走,一是乖乖听我的,二是供给我试暗器用。”

  唐方没有答话,白生生纤细细的十只手指突然弹出了十数度星花,直袭屠滚。

  刹时间,屈寒山与顾君山、文鬓霜与余哭余及江易海,铁星月与彭九,萧秋水与康出渔,马竟终与柳千变,唐方与屠滚尽皆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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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君山的曲尺犹如狂风暴雨,不断地袭打向屈寒山,屈寒山忽然手中一震,竟又多了一柄剑。

  一柄极为平凡的铁剑。

  屈寒山大笑道:“对付顾兄,若用宝剑神兵,简直是轻敌,顾君这便莫怪我用此凡剑了。”

  ——似屈寒山这样的剑术宗师,宝剑反而成了累赘,因为他本身能使剑好,所以根本不需要好剑才能发挥出来;对付姚独雾等时,使的还算是利剑,对付顾君山,用的却是凡铁之剑。

  ——剑越是平凡,一落在屈寒山手里,反而更易发挥。

  ——个真正好的剑手不见得一定要用好剑,一个非要好剑不可的剑手,不见得就是好的剑手。

  ——屈寒山一剑在手,又可以谈笑自如了。

  文鬓霜若与余哭余、江易海任一人单打独斗,都终不会落下风,可是以一敌二,则力不从心了。

  “五湖拿四海”江易海只有九只手指,他十年前有十只手指,但那时他在武林中并不出名,直到他在十年前有一次用擒拿手拿住别人的兵器,那人力扳刀锋,把他左手一根尾指削去后,他才真正地痛下苦功,去练好擒拿手、分筋锗穴法。

  他也才真正地成了名。

  “瘟疫神魔”余哭余更是可怕。

  他所过之处犹如一场瘟疫,他人之毒,也可以由此想见。

  他几乎是完全碰不得的,他初加入战团,黄远庸就是想打他一掌,但掌方触及他的衣衫,便中毒跌了出去。

  文鬓霜的双腿自是无人能挡,但江易海牵制住他的马步,余哭余的毒更防不胜防。

  他暗叫要糟,这时场中忽然多了一个人。

  左丘超然。

  左丘超然一出现,即对上了江易海。

  他以前是江易海的手下败将,可是第一擒拿手项释懦及鹰爪王雷锋的嫡传弟子,也不是好惹的,左丘超然至少暂时缠住了“九指擒龙”江易海。

  文鬓霜即感压力顿轻,全神贯注对付余哭余。

  余哭余甚为畏忌文鬓霜的双腿,而文鬓霜也对余哭余的毒极为顾忌,亦因彼此双方间甚为惮忌,一时相持不下。

  然只是那边的左丘超然对江易海,论战情只怕已难以再久持了。

  铁星月对上的是独脚彭九。

  彭九的镔铁杖,号称九十三斤,加上他一抡之力,少说也有三百斤的力道!

  铁星月居然毫不畏惧,一伸手便去抓!

  彭九心中暗笑:除刚才顾君山硬挨他一杖外,从来没有人能空手抓得住他一杖,凭这小子也配?!

  在他矢志要一杖把铁星月毙之于杖下之际,铁星月却真地抓住他的拐杖!

  彭九一呆,铁星月却一拳飞了过来1

  彭九百忙中一闪,险险闪过,一抬足,砰地踢在铁星月胸膛上!

  铁星月一怔,因为彭九独腿,又如何出脚?

  原来铁星月一把抓住他的镔铁杖,彭九一抽不回,但彭九闯荡江湖数十年,应变十分之快,奋力而起,一脚踢出,再行收回,稳落于地。

  但是彭九心中,再是吃惊不已,原来铁星月挨了他一脚,居然还挺得住,依然抓住他的铁拐不放!

  不放就是不放!敢情这小子是铁打的不成?

  殊不知铁星月自己心知肚明,挨了那一脚后,胸口痛楚难当,但他更知道一旦松手,彭九的铁仗只要得脱,自己就更退无死所。

  所以他死硬挺着。

  唐方也是。

  她的暗器一发出去,屠滚便滚了进来。

  屠滚的身法竟不是闪或躲,也不是进或逼,而是“滚”了近来。

  唐方所有的暗器都打了个空。

  唐方心下一凛,立时飞起。

  唐方的轻功在唐家年轻一代里是翘楚。

  也幸好她飞升得快,直到她急升到七八尺高,才听她适才站立的地方发出了两声轻微的“嗤嗤”之响。

  那是几近无声,极其犀利可怕的暗器,所发出的声响。

  唐方再飘下来时,手心里已捏了一把汗。

  唐方再也不敢冒进。

  她不知道下一轮暗器来时,她逃不逃得过屠滚的毒手。

  可是她也不能退避,屠滚是大敌,她也不能把他让给别的不懂暗器的弟兄。

  那边的柳千变,已变了三种步法,四种轻功,滴溜溜地围着马竟终转着。

  只要马竟终有一丝疏忽,他就可以立时致他于死地。

  他的招扇随时可以变成刀子,也可以变成利剑,更可以变成判官笔。

  但是他随即发现马竟终并没有象想像中那般好对付。

  马竟终最大的优点就是“定”,定得令人完全攻不进去。

  而且马竟终眼睛定定地盯着他,连眨也不眨一眼。

  只要马竟终霎一下眼睛,只要眨一下的刹那,他就至少可以击中对手五次。

  可是马竟终从开始格斗到现在,眼睛就像钉子一般,牢牢地盯着他不放。

  柳千变不知道马竟终的外号就叫“钉子”。

  不过见柳千变知道,就算钉子也会因日子久远而腐蚀松脱,只要一旦松落,他就可以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萧秋水不是第一次与康出渔交手。

  他以前与康出渔交手过一次,那时有邓玉函的南海剑法控制着他的中锋,左丘超然的大小擒拿手牵制着他的后方,然后他以剑法逼他入死角,再由唐方用暗器招呼他。

  而今却是他一个人,用浣花剑法,力敌名列当今武林七大名剑,与他父亲萧西楼齐名的“观日神剑”康出渔作生死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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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26 18:09:28 | 只看该作者

      烈日愈炽,落花飘零。

  萧秋水已经不是仗着剑法支撑着,而是仗着他平日对各门各派武功的见识与悟性,拼死应付着。

  好几次他差一些被观日神剑所伤,他用邓玉函死前紧握的佩剑,险险应付过去,有几次他差些儿丧命,还是觉得不是自己度过这九死一生大难,而是邓玉函的剑魂在庇护着他化险为夷似的。

  一想到邓玉函,他气就壮了:

  ——玉函,我要替你报仇:

  一想到邓玉函,他就想起唐柔。

  ——唐柔,你死得好惨!

  他想到他们,就想起昔日大家在“观鱼阁”练剑的情形,所谈的话。

  ——邓玉函论剑:辛虎丘那一剑,胜于气势,一个人气势练足了。剑势也自然不凡;萧伯伯那一剑却胜于无处不成剑,无物不成剑,无事不成剑,于是也无可抵御,无招不是剑!

  ——邓玉函论剑:要出剑就要快,快可以是一切,快得你不及招架,不及应变,一出剑就要了对方的命。要出就要怪,怪得让敌人竟想不到,怪得让敌人招架不住,一出剑就杀了对方,对方还不知道是什么招式。要出剑就要狠,狠得让对方心悸,心悸便可以使对方武功打了折扣,就算自己武功不如对方,只要你比他狠,还是有胜算。

  ——萧东广向辛虎丘论剑:十一年前,我已知道练的不是手中剑,而是任一事一物,只要你心中有剑,皆成利器!

  ——还有萧秋水自己论萧东广的剑法……活用了“浣花剑法”,用到每一事物、每一时机上去,甚至还加上了变化,但并不一定要自创一派。这一点让我悟到,我们“浣花剑法”大有可为之处,是我们尚未悟到的,而我们平时大不努力、太不注意,大把剑与人分开而不是合一了!

  萧秋水一想到这些,他便融会于剑术之中,在这时候,他使出来的有正宗浣花剑法,必要时偶有变招,而且其中竟夹杂着他见宰虎丘、孔扬秦使出来的“三绝神剑”,甚至还隐含张临意的“阴阳剑法”。这一轮剑法,康出渔大为震惊,真是莫测其高深。这一阵苦斗下来,也不知险死还生,独创奇招几次,遇了多少次生死大限,只是两人功力相去太远,康出渔的观日剑法,乃劳山峰顶,观日十年所得,其精纯岂是萧秋水仅以慧悟能胜!

  所以萧秋水常以突有所悟勉强支持,但随时将被康出渔手下的这讹红日的焦、烤干!

  就在这时候,战局又变了。

  屈寒山突然停手,足尖一点,飘出丈远。

  他手上的铁剑已没有了。

  剑柄留在顾君山的胸前,剑尖却在他背后露了出来。

  屈寒山好像有一个癖好,一柄剑如果杀了人,他便不要那一柄剑,那剑便与杀死的人;连在一起,死掉,埋掉,掩灭掉,无论是多好的剑,他都一样。

  他认为一柄剑只要杀过一人,杀气便全消了,已称不上是剑。

  ——他有否想过自己的一双手,曾经杀过多少无辜的人?!

  顾君山捂着胸口,摇摇颤颤,吃力地望着他。

  屈寒山笑道:“顾兄,我早已说过,你又何苦……”

  顾君山突然狂吼一声,拔地而起,曲尺宜劈身后“瘟疫人魔”余哭余的“天灵盖”。

  余哭余本与文鬓霜对峙着,这一尺乃顾君山濒死一击,气势何等威壮,余哭余大叫一声,飞闪七尺,仍被尺风袭中,一只右手麻痛得抬不起来!

  文鬓霜痛喊一声:“老大——”

  顾君山落了下来,鲜血已染红了衣衫,喘声道:“快逃——”

  文鬓霜凄声道:“我不逃——”

  顾君山怒道:“你逃不出去,谁来揭破这魔王的秘密——”

  文鬓霜一听,一震,一抬头,屈寒山双肩一耸,双足不动,却已闪到身前!

  顾君山的身子突然直直挺起,夹着一声怒吼:“快走——”曲尺力劈屈寒山!

  屈寒山没有闪避,也没有招架,只是在忽然之间,一扬手,把顾君山胸中的剑猝然拔出来!

  这一剑拔出来,血狂喷,顾君山声嘶而绝!

  文鬓霜大吼一声,一切都忘了,双腿如电,向屈寒山踢了出去!

  然而顾君山临死前的几句话,却打进了萧秋水的心坎里:

  ——你逃不出去,谁来揭破这魔王的秘密!

  ——我逃不出去,如何传达浣花剑庐的警讯!

  萧秋水再也不顾一切,一口气攻出三剑!

  这三剑全无章法,康出渔立即把握时机,用内力浑厚的观日剑法,震飞萧秋水的剑!

  但是萧秋水在剑未被震飞前已松手,这一下乃康出渔始料未及,因一个剑手乃当他自己手中剑为主命,尤其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怎可以随便弃剑7!

  所以康出渔用力一震,反而把萧秋水的剑震飞激射,目标是自己!

  ——练的不是手中剑,而是任一事一物,只要心中有剑,皆成利器!

  ——弃剑亦是用剑之法!

  这下离得极近,剑势又来得甚快,康出渔真是吓了一跳!

  但康出渔毕竟名列七大名剑之一,这名头岂是虚得,他的身形立时飞退,剑锋一直激射,他一直飞退,虽不及往侧闪避,但飞出十余尺后,剑劲不足,便落了下来,康出渔便一手捞住。

  他临危疾退,至少免去了萧秋水的突袭!

  他一旦得脱,大为忿怒,恨不得马上要把萧秋水剁成肉酱——可是萧秋水呢?

  萧秋水已不在。

  萧秋水已在他避剑的一刹那,凭着他过人的智慧与反应,做了几件破釜沉舟的大事。

  萧秋水用怪招迫退了康出渔,立即滚翻于地,一跃而起,撒出一把砂子,大叫道:

  “天毒地毒鬼毒神毒百毒人毒绝毒大毒砂!”

  这一把砂跟着大嚷,往千手屠滚面上撒了过去。

  千手屠滚正是暗器之能手,懂得暗器的人,反而越忌畏暗器,屠滚一见一团灰雾,而又从未听过这种怪名字,不禁心头一震,不敢用手去接,也不敢行险反攻,只好一连十几个滚身,滚出丈外!

  等到他滚出丈外时,砂子落地,他才知道那只是砂子。

  那时他真恨不得把他所有的暗器都打在萧秋水的身上。

  ——可是萧秋水的人呢?

  萧秋水吓退屠滚,即向唐方疾道:“冲出去!”

  没有多言,没有解释,然而萧秋水话中的含意,唐方却全然了解。

  他们之中也像“四绝一君”一样,要冲出去,不是一个冲出去,而是全部冲出去。

  同时间,萧秋水扑向江易海,唐方飞向柳于变。

  唐方人未到,已打出暗器。

  先打出三支飞燕棱,顿一顿,再打出四枚银梭,停一停,又打出三只红靖蜒。

  柳干变原本正要向马竟终猛下杀手,但背后风声已到,他的身法立时急变,他的招扇点打拍落银梭,唐方已飞到马竟终身旁,疾道了一个字:“逃!”

  那边的萧秋水忽然法下身上的衣袍,自江易海头上罩下去!

  江易海本与左丘超然擒拿手相互纠缠着,左丘超然尽落下风,这一件衣袍罩来,江易海心中一凛,匆忙间不知何物,忙松手飞退,萧秋水向左丘超然大叫了一声:“走!”

  这一声“走”,无疑也向着铁星月说的。

  老大说走就走,不必置疑,一向都是铁星月的观念。

  就算在战斗中,这观念也无甚变易,只要老大也走,兄弟亦走,他自然也一样走。

  要是老大不走,或走不得,他却是誓死不走的。

  这一声“走”传人他耳中,铁星月大叫一声,打了一个喷嚏。

  喷嚏带着鼻涕,喷在对面彭九的脸上。

  彭九本来已用铁拐封死铁星月所有的攻势,而且随时准备再踢出一脚——他不相信铁星月还能受得住他再一脚!

  那一个喷嚏,却打得恰逢其时。

  彭九几时见过这种打法,更从未吃过这种暗亏,怒极狂吼,却忍不住举手抹拭。

  这一松手之间,铁星月用力一推,把他推出七八步。

  彭九毕竟是独脚的,手上力气虽大,但独脚毕竟是顶不住铁星月的神力。

  等他再稳下来时,铁星月已经“走”了。

  这些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屈寒山杀顾君山,文鬓霜含怒猛攻屈寒山,萧秋水计退康出渔,吓退屠滚,又吓退江易海,唐方逼退柳千变,铁星月一个喷嚏,扫走了彭九,都是片刻间的事。

  萧秋水、唐方、左丘超然、铁星月、马竞终五人一聚头,尚未决定行动,那边的文鬓霜已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左眼有血溅出。

  屈寒山手里又多了一柄金光熠熠的宝剑。

  文鬓霜的腿曾把彭九的拐杖踢曲,却依然在片刻间伤在屈寒山剑下。

  萧秋水等马上要决定一件事——

  要救文鬓霜,就逃不出去!

  这刹那间他们可以逃,但只要他们略一迟疑,那五大高手——瘟疫人魔余哭余,千手人魔屠滚,独脚神魔彭九,铁扇神魔柳千变,以及九指擒龙江易海——决不会让他们再有再一次逃亡的机会。

  可惜——可惜,可惜他们五人都冲了过去!

  五个人冲过去时都在想:自己一个人冲回去就好了。

  五个人冲过去时都希望:其他四人不要一起冲过来。

  可是他们五人都不约而同冲过去:虽然他们跟文鬓霜并无交情,甚至连一句话也没交谈过,可是见死不救的事,就算打死他们这一群人也不会做的。

  唉。

  ——要是他们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愿不愿意和他们义结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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