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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安徽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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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连载』 《七种武器之 霸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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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9 18:50:27 | 只看该作者
  (二)

  金光灿烂,金枪飞虹般落下,"夺"的一声,插在徐三爷身旁的地上,徐三爷没有动,没有开口,

  霸王枪也已插在王大小姐身旁,枪杆还在不停的颤动.琴弦般"嗡嗡"的响。

  王大小姐也没有动.没有开口,苍白的脸已涨得通红,嫣红的嘴唇却已发白。

  丁喜看着她笑了笑,又看看徐三爷笑了笑。

  他只不过笑了笑,并没有说出什么尖刻的话。

  "像两位这样的枪法,还争什么风头?逞什么强?"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也不必说出来——他用金枪徐的蛇刺击败了霸王枪,又用王大小姐的霸王枪击败了金枪徐。这是事实。

  事实是人人都能看得见的,又何必再说出来?

  所以他只不过笑了笑,笑得还是那么温柔,还是那么讨人欢喜。

  可是在王大小姐眼里看来,他笑得却比毒蛇还毒,比针还尖锐。

  她明朗光亮的眼睛里又有了泪光,忽然顿了顿脚.抄起了霸王枪,拖着枪冲过去.一把拉住了杜若琳:"我们走!"杜若琳只有走。

  她不想走,又不敢不走,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过头。等她再回过头时,眼泪已流下面颊。金枪徐却还是痴痴地站在那里。金枪徐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金枪。

  这杆枪本是他生命中最大的荣耀.但现在却已变成了他的羞辱。

  他脸上完全没有表情,心里是什么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痛苦和悲伤,就像是妻子的乳房一样,不是让别人看的。

  ——痛苦越大,越应该好好地收藏。

  ——乳房岂非也一样?金枪徐忽然笑了,微笑着,抬起头,面对丁喜,道:"谢谢你。"丁喜道:"谢谢我?为什么谢谢我?"金枪徐道:"因为你替我解决了个难题。"丁喜道:"什么难题?"

  金枪徐望着青翠的远山,目光忽又觉得十分温柔,缓缓道:"我已在那边的青山下买了几亩田,盖了几间屋,屋后有修竹几百竿,堂前有梅花几十株,青竹间红梅,还有几条小小的清泉。"金枪徐道:"我早已打算在洗手退隐后,到那里去过几年清闲安静的日子。"丁喜道:"好主意。"邓定侯道:"好地方。"金枪徐叹了口气,道:"怎奈浮名累人,害得我一点儿都下不定决心,也不知要等到哪一天才能放下这个重担子。

  丁喜也叹了口气,道:"浮名累人,世人又有几人能放得下这副担子?"金枪徐道:"幸好我遇见了你,因为你,我才下了决心。"丁喜道:"决心放下这担子?"

  金枪徐点点头。

  了喜道:"决定什么时候放下来?"

  金枪徐道:"现在。"

  他又笑了笑,笑得很轻松,很愉快,因为他的确已将浮名的重担放了下来。

  他已不再有跟别人逞强争胜的雄心,已不愿再为一点儿浮名闲气出来愿别人拼死拼活。

  能解开这个结并不容易,他的确应该觉得很轻松,很愉快。

  可是他心里是不是真的能完全放得开?是不是还会觉得有些惆怅,有些辛酸?

  这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有空时,不妨到那边的青山下去找我。"

  "我记得,你的屋后有修竹.堂前有梅花。"

  "我屋里还有酒。"

  "好,只要我不死,我一定去。"

  "好.只要我不死,我一定等你来。"

  金枪徐也镇定了,显得很洒脱。

  一个人只要败得漂亮,走得洒脱,那败又何妨,走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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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9 18:53:13 | 只看该作者
  (三)

  红日未坠,金枪徐的人影却已远了。

  邓定侯忽然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人果然是条好汉。"丁喜道:"他本来就是。"

  邓定侯道:"你看人好象很有眼力。"

  丁喜道:"我本来就有。"

  邓定侯道:"你也很会解决一些别人解不开的难题。"丁喜道:"我也替你解开这个难题?"

  邓定侯道:"我就不知要怎么样才能让徐三爷和王大小姐住手,你却有法子。"丁喜道;"我的法子一向很有效。"

  邓定侯叹道:"不管你的法子是对是错.是好是坏,的确都很有效。"丁喜道:"所以别人都叫我聪明的丁喜。"邓定侯笑了。

  丁喜道:"你知不知道我还有个最大的好处?"邓定侯道:"不知道。"

  丁喜道:"我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够朋友。"

  邓定侯道:"不够朋友?"

  丁喜道:"我唯一的一个朋友现在正躺在地上,我却让刺伤他的人扬长而去,而且还跟你站在这里胡说八道。"现在小马已躺在床上.红杏花的床上。

  胖的人都喜欢睡硬床.年轻人都喜欢睡硬床,红杏花既不胖,也不再年轻。

  她的床很软,又软又大。

  红杏花叹息着道:"一直要等到七十岁以后.我才能习惯一个人睡觉。"邓定侯忍不住接道:"你今年已有七十?"

  红杏花瞪眼道:"谁说我已经有七十?今年我才六十七!"邓定侯想笑,却没有笑,因为他看见小马已睁开了眼睛。

  小马睁开眼睛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琳呢?""小琳?"

  "小琳就是你刚才见过的那个女孩子。"

  丁喜看着他.脸上已有冷容,甚至连一点笑意都没有。

  小马道:"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丁喜不说话。

  小马道:"她很乖,很老实。"丁喜不说话。

  小马道:"我看得出她对我很好。"

  丁喜淡淡她道;"可是你为她受了伤,她却早已走了。"小马咬着牙,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她一定有理由走的。"丁喜道:"她也有理由留下来。"

  小马道:"你……你是不是不喜欢她?"

  丁喜道:"我只不过想提醒你一件事。"

  小马听着。

  丁喜道:"不管怎么样,她总是走了,以后你很可能永远再也见不到她,所以…."小马道:"所以怎么样?"

  丁喜道:所以你最好赶快忘了她。"

  小马又咬着牙沉默了很久,忽然用力一拳捶在床上,大声道;"忘记她就忘记她,这种事也没他妈的什么了不起。"丁喜笑了.微笑道:"我正在奇怪,你怎么已经有许久没有说他妈的,我还以为你这小王八蛋变了性。"小马也笑了,挣扎着要坐起来。

  丁喜道:"你想干什么?"

  丁喜道:"你能跟我走?"

  小马道:"只要我还剩下一口气.无论你这老乌龟要到哪里去,我爬也要爬着跟去。"丁喜大笑道:"好,走就走。"

  红杏花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红杏花道;"你们两个小乌龟真他妈的不傀是好朋友,真他妈的够义气…."一句没说完,忽然就跳起来,一个耳光掴在丁喜的脸上。丁喜被打得怔住。

  红杏花跳起来大骂道:"可是你为什么不先看着他受伤有多重,难道你真想看着他这条腿残废,真是象乌龟一样跟在你后面爬?"丁喜只有苦笑。

  红香花指着他的鼻子.狠狠道:"你要滚,就赶快滚。滚得越远越好,可是这小王八蛋却得乖乖的给我躺在床上养伤,不管谁想带他走,我都先打断他的两条腿。"丁喜道;"可是我…。."红杏花瞪眼道:"你怎么样?你滚不滚?"

  她的手又扬起来,丁喜这次却已学乖了,早就溜得远远的,陪笑道:"我滚,我马上就滚。"小马忍不住叫了起来:"你真的不带我走?"

  这句话没说完,他的脸也接了一耳光。

  红杏花瞪眼道:"你鬼叫什么?是不是想要我用针缝起你的嘴。"小马苦着脸道:"我不想。"

  红杏花道;"那么就赶快乖乖的给我躺下去。"小马居然真的躺了下去。

  在红杏花面前,这个"愤怒的小马",竟好象变成了"听话的小山羊。""你还不滚?真想要我打断你的腿。"红杏花又抓起把扫帚,去打丁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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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9 18:54:3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安徽武林 于 2018-3-9 18:57 编辑


  丁喜赶紧往外溜.直溜到院子外面,坐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才松了口气.苦笑道:"这老太婆真凶。"邓定侯当然也跟着溜了出来,也在叹着气,道:"实在凶得要命。"丁喜道:"你见过这么凶的老太婆没有?"邓定侯道:"没有。"丁喜叹道;"我也没有见过第二个。"

  邓定侯道:"你真的怕她?"

  丁喜道:"假的。"

  邓定侯不禁大笑,道:"看来,她也不象是你的真祖母。"丁喜道:"她不是。"

  邓定侯道:"是你"…."

  丁喜打断了他的话,道:"可是我没有饭吃的时候,只有她给我饭吃;我没有衣服穿的时候,只有她给我衣服穿;有时候我挨了揍.受了伤,只要我想起她.心里就不会太难受。"邓定侯道:"因为你知道只要到这里来,她就一定会照顾你。"丁喜点点头,微笑道:"只可惜她年纪稍大了几岁.否则我一定要娶她做老婆。"邓定侯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问道:"你真的没有想到过要娶个老婆?"丁喜笑道:"你是不是想替我作媒?"

  邓定侯道:"我倒真有个很合适的人,配你倒真是一对。"丁喜道:"谁?"

  邓定侯道:"王大小姐。"

  丁喜忽然不笑了.板着脸道:"你若喜欢她,为什么不自己娶她做老婆?"邓定侯笑道:"我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只可惜我年纪也大了几岁,家里又已经有了一个母老虎。"丁喜板着脸冷笑道;"有趣有趣,你这人怎么变得越来越他妈的有趣了。"邓定侯道:"因为…。."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忽然间"轰隆隆"一声响,这辆大车连人带马都跌进了一个坑里。

  丁喜反而笑了。

  邓定侯居然也还是动也不动地坐着,而且完全不动声色。

  丁喜笑道;"这种落马坑本是我的拿手本领之一,想不到别人居然也会用来对付我。"邓定侯道:"你怎么知道人家要对付的是你。"丁喜又笑了笑,道:"我知道,这就叫做报应。"这时外面已有入在用刀敲着车顶,大声道:"里面的人快出来.我们大老板有话要对你们说。"丁喜看了看邓定侯,道:"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大老板?"邓定侯道:"这里距离乱石岗很近,已经是你们的地盘,你应该比我清楚。"丁喜道:"现在就在这附近的,唯一的一个大老板,好象就是你。"外面的人又在催,车顶几乎已经快被打破。

  丁喜道;"你出不出去?"

  邓定侯道:"不出去行不行?"

  丁喜道:"不行。"

  邓定侯不禁苦笑道:"我看也不行。"

  丁喜推开车门,道:"请。"

  邓定侯道;"你先请,你总是我的客人。"

  丁喜道:"可是你的年纪比我大,我一向都很尊敬长者。"邓定侯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客气的?"

  丁喜笑道:"我刚才听见外面有弓弦声的时候,就已决心要对你客气些。"邓定侯大笑。

  他当然也听见了外面的弓弦声。

  人已埋伏,强弓四布.只要一定出这马车,就可以被乱箭射成个刺猬。

  但是他们却还是笑得很开心。

  邓定侯道:"我出去之后若是中了别人的乱箭,你怎么办?"丁喜道:"那时我就会象缩头乌龟一样,缩在车子里.就算他们叫我祖宗.我也不出去。"邓定侯大笑道:"好主意。"

  丁喜道:"莫忘记我是聪明的丁喜,想出来的当然都是好主意。"邓定侯大笑着走出去,在外面站了很久,居然还没有变成刺猬。

  一个人高高地站在他对面,从车子里看出去,只看得见这人的-双脚。

  一双很纤巧,很秀气的脚,却穿着的白布裤和白麻鞋。这是双女人的脚。

  男人当然绝不会有女人的脚,这位大老板难道竟是个女人?

  丁喜在车子里大声地问道:"外面怎么样?"邓定侯道;"外面的天气很好,既不太冷,也不太热。"丁喜道:"那么,我就不能出去了。"

  邓定侯道:"为什么?"

  丁喜道;"我受不了这么好的天气,一出去就只会发疯。"邓定侯道:"现在天气好象快变了,好象还要下雨呢!"丁喜道:"那么我更不能出去了。"邓定侯道:"你怕淋雨?"丁喜道:"怕得要命。"邓定侯道:"不过,现在雨还没有下。"丁喜道:"你难道要我站在外面等着淋雨?"

  邓定侯叹了口气,看着站在落马坑上面的大老板,苦笑道;"这小子好象已拿定主意,是绝对不肯出来的了。"大老板冷笑道:"不出来也得出来。"

  邓定侯道:"你有法子对付他?"

  大老板道:"他再不出来,我就用火烧。"

  邓定侯又叹了声道:"我就知道.世上假如还有一个人能对付丁喜,这个人一定就是王大小姐。"这位大老板居然就是王大小姐。

  四条大汉站在她身后,扛着她的霸王枪,八条大汉张弓搭箭,已将这地方包围住。

  杜若琳却远远地坐在一棵树下,用一把大梳子在慢慢地梳着头发,王大小姐冷冷道:"这些兄弟都是我镖局里的老伙计,我要他们放火,他们马上就会放火!我要他们杀人,他们也马上就会杀人。"邓定侯道:"我看得出。"

  王大小姐道:"那么你就应赶紧叫那姓丁的快些滚出来。"邓定侯道:"出来之后怎么样。"

  王大小姐道:"只要他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一句话.我绝不会难为他。"邓定侯道:"好,我先进去跟他商量商量。"

  他刚想走进去,突然"轰"的一响,车顶已被撞开个大洞。

  一个人从里面直窜了出来,身法又快又猛,看样子至少还可以窜起三丈。

  可是他最多只窜起了三尺。

  落马坑上.还盖着面又粗又大的渔网。

  邓定侯叹息着,苦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一遇见王大小姐,就会自投罗网。

  丁喜板着脸,坐在车顶,冷冷道;"有趣有趣.你这人真他妈的有趣极了。"平时他遇见这种事.还是会笑的,现在他却没有笑。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一看见王大小姐,他就好象再也笑不出。

  王大小姐也没有笑,板着脸道:"这上面虽然只有八张弓,可是你只要动一动,在转瞬间他们就能射出五十六根箭。"丁喜没有动。

  他看得出这些大汉都是极好的弓箭手。

  王大小姐冷笑道:"你为什么不动?"

  丁喜道:"因为我正在等。"

  王大小姐道:"等什么?"

  丁喜道:"等着听你要问我的那句话。"

  王大小姐咬了咬嘴唇——她一开始紧张,就会咬着嘴唇。

  她究竟要问丁喜什么事?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紧张?邓定侯想不通。

  王大小姐终于冷冷道:"你虽然有很多事都做得很混帐,我看在邓定侯面上,也懒得跟你计较了,只不过有两件事我却非问清楚不可。"丁喜道:"你问吧!"

  王大小姐脸色忽然变得发青,两只手都已握紧。又用力咬了咬嘴唇,才一字一字问道:"五月十三日那天.你在哪里?"丁喜道:"今年的五月十三?"

  王大小姐道:"不错,就是今年的五月十三。"丁喜道;"你费了这么多功夫,挖了这么大一个坑,为的就是要问我这句话?"王大小姐问道:"不错,我就是要问这句话,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她看来不但很紧张.而且很激动,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五月十三那天,丁喜在哪里,跟她又有什么关系7她为什么如此紧张?

  邓定侯更想不通。

  丁喜也想不通,忽然叹了口气,道;"幸好你问的是五月十三日.总算我运气看来还不错。"王大小姐道:"为什么?"

  丁喜道;"因为你若问我别的日子,我早就忘了自己是在哪里了。"王大小姐道:"可是五月十三那天的事情,你却记得。"丁喜点点头.道:"因为那天我做了件很愉快的事。"王大小姐道;"什么事?"

  她一双手握得更紧,全身都好象在发抖。

  丁喜却忽又转过头,去问邓定侯;"你知不知道那天我曾经做了什么事?"邓定侯苦笑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王大小姐大声道:"那天他究竟做了什么事?"邓定侯道:"他曾经劫了我们的镖"

  王大小姐道:"知否是在哪里下的手?"

  邓定侯道:"太原附近。"

  王大小姐道:"你没有记错?"

  邓定侯道:"别的事我都可能会记错,这件事绝不会。"王大小姐道:"为什么?"

  邓定侯道:"我至少有十三万五千个理由。"

  王大小姐不懂。

  邓定侯苦笑道:、"为了这件事.我已赔出了十三万五千两银子.每一两银子都可以让我记住这件事。"王大小姐不说话了,看她脸上的表情,好象觉得松了口气,又好象觉得很失望。

  丁喜道:"现在你还有没有别的事要问?"

  王大小姐道:"当然还有。"

  丁喜道:"还有?"

  王大小姐冷冷道:"我问你.我跟姓徐的比枪,愿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要来多事?"丁喜道:"你自己好象刚说道,这些事你都已不再计较了的。"王大小姐道:"现在我又要计较了。"

  丁喜道:"小马本来是想帮你忙的。"

  王大小姐道:"帮我的忙?"

  丁喜道:"他怕你败了后真的会死。"

  王大小姐怒道;"难道他看不出二十招内我就能把徐三枪击倒?"丁喜道:"他看不出。"

  王大小姐道:"难道他是个瞎子?"

  丁喜道:"他眼睛若能看得很清楚.又怎么会认为这位杜大小姐又乖又老实.而且对他很好?"王大小姐道:"无论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你都管不着。"丁喜道:"我也不想管。"

  王大小姐道;"那姓马的最好也走远些,永远莫要让我们直接看见了他。"丁喜道:"我会去告诉他的。"

  王大小姐道:"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让小琳下嫁给他的。"丁喜道:多谢多谢。"王大小姐咬着嘴唇,狠狠地瞪着他,道:"我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你已经可以跪下来。"丁喜道:"跪下来?"

  王大小姐道:"不但要跪下来,而且还得恭恭敬敬地跟我叩三个头。"丁喜道:"我为什么要跪下来叩头?"

  王大小姐道:"因为我说的。"

  丁喜道:"因为你手下的弟兄会发连珠箭?"

  王大小姐道:"一点也不错。"

  丁喜笑了。

  他的笑有很多种,现在这种无疑是最不讨人欢喜的一种。

  王大小姐瞪眼道:"你瞧不起我们的连珠箭?"

  丁喜淡淡道:"你们的连珠箭究竟是长是短,是圆是尖?我还没有见识过。"王大小姐怒道:"你想见识见识7"

  丁喜道:"很想。"

  王大小姐冷笑道:"我本来并不想你这么短命的,你死了可不能怨我。"丁喜又笑了笑,道:"你放心,我是死不了的。"他忽然站了起来,拉住了上面的渔网,两只手轻轻一扯。

  这面连鲨鱼都挣不破的渔网,被他轻轻一扯,居然就被扯破个大洞。

  王大小姐脸色变了,轻叱道:"不能让他走,留下来!"叱咤出口,弓弦已响,八柄强弓,七箭连珠,尖锐的飞声破空,乱箭已飞蝗般射了过来。

  丁喜的两只手,就象是两只专门吃蝗虫的麻雀.一枝箭飞来,他接过一校,十枝箭飞来,他接十枝,霎眼间就已将五十六枝连珠箭全部都接在手里。

  然后这五十六校箭,又象是一条线似的,从他手里飞了出去,钉入了杜若琳身旁的大树。

  丁喜忽然大喝一声:"断!"

  钉在树上的五十六枝箭,立刻一寸寸断成了无数截,只留下一截发亮的箭柄.钉入了树木。

  丁喜拍了拍手,微笑道:"看来这连珠箭只怕连猪都射不死。"王大小姐脸色铁青,嘴唇发抖,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丁喜欣然道:"我留在这里,只不过为了想听听她有什么事要问我而已,象这样的连珠箭就算有个千儿八百枝,我还是要来就来,说走就走。"王大小姐咬着嘴唇,恨恨道;"你好,很好。"丁喜道:"现在你还要不要我跪下去叩头?"

  王大小姐道:"现在你想怎么样?"

  丁喜道:"你认不认得字?"

  王大小姐盯着他,好象恨不得在他脑袋上钉出两个大洞来。

  丁喜道;"你若认得字的话,为什么不回头去仔细看看。"王大小姐回过头,才发现那五十六技发亮的箭柄,竟排成了两个字:"再见。"这是什么样的手法?什么样的劲力?

  王大小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去的头似已转不回来。

  她实在已没法子再回头面对丁喜。

  丁喜道:"这两个字你认不认得?"

  王大小姐跺了跺脚,扭头就走。丁喜冷冷道:"我说是说再见,其实最好是永远不要见了。"王大小姐用力咬着嘴唇,忽然跳上了一匹马,打马飞奔。只听她的声音远远传来:"谁想再见你,谁就是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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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六封信的秘密
        
  (一)

  夕阳满天。

  丁喜和邓定侯在夕阳下往前走.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

  现在他们的车已破了,马已跛了.连赶车的都已被邓定侯赶走。

  所以他们现在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他们自己的两条腿。

  大路上居然连一辆空车都没有。

  邓定侯叹息着,喃喃道:"夕阳好,尤其是夏日的夕阳,我一向最欣赏。"丁喜道;"可是你现在已知道,就算在最美的夕阳下要用自己的两条腿赶路,滋味也不好受。"邓定侯擦了擦汗,苦笑道:"实在不好受。"

  丁喜凝视着远方,限睛里带着深思之色.缓缓道:"你若肯常常用自己的两条腿四处去走走,一定还会发现很多你以前想不到的事。"邓定侯道;"哦?"

  丁喜道:"我本该带你到乱石岗看看。"

  邓定侯道:"乱石岗?"

  丁喜道:"那里有几十个妇人童子,天天在烈日下流汗流泪,却连饭都吃不饱。"邓定侯道:"为什么?"

  丁喜冷冷道:"你应该知道为了什么。"

  邓定侯道:"你说的是沙家兄弟的孤儿寡妇?"

  丁喜道:"就因为他们想劫五犬旗保的镖,所以死了也是白死,就因为那些孤儿寡妇们是沙家的人,所以挨饿受罪都是活该,江湖中既不会有人同情他们,也不会有人为他们出来说一句话。"邓定侯终于明白,苦笑道:"你出手劫我们的镖,就是为了要救济他们?"丁喜冷笑道:"他们难道不是人?"

  邓定侯道:"你难道不能用别的法子。"

  丁喜道:"你要我用什么法子?难道要那些七八岁的孩子做保镖?难道要那些年轻的寡妇跑到妓院里去接客?"邓定侯不说话了。

  丁喜也不开口了.两个人慢慢的往前走,显得都有很多心事。

  他们做的事,都是他们自己认为应该去做的,可是现在却连他们自己也分不清是谁对?谁错?

  ——也许"对"与"错"之间,本就很难分出一个绝对的界限来。

  夕阳已淡了,蹄声骤响.三骑快马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

  马上人意气飞扬.根本就没有将这两个满身臭汗的赶路人看在眼里。

  邓定侯却看见了他们,忽然笑了笑,道:"你知道这三个人是谁?"丁喜摇摇头。

  邓定侯道;"他们全都是归东景镖局里的第三流镖师,平时看见了我,在二丈以外就会弯腰的。"丁喜也笑了笑,道:"只可惜你现在是倒霉的时候。"一个人既有得意的时候,就一定也有倒霉的时候.无论什么人都一样。

  邓定侯微笑道:"所以我一点也不生气……

  健马驰过,尘土飞扬,一张纸飘飘地落了下来,落在他们面前。

  丁喜已走过去,忽然又回身捡了起来,眼睛里忽然发了光。

  邓定侯道:"这是从他们身上掉下来的7"

  丁喜道:"嗯。"邓定侯道:"我看看。"

  他只看了一眼,脸上也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因为他一眼就看见了八个令他触目的字;"双枪客决斗霸王枪"。他接着看下去:

  "日月双枪;岳.

  日枪重二十一厅,长四尺五寸,月枪重十七厅半,长三尺九寸,霸王枪:王,

  长一丈三尺七寸重七十三斤,

  决战时刻:七月初五,午时.地点:东阳城,熊家大院,公正人;

  熊九太爷,旁证:"活陈平"陈准,"立地分金"赵大秤,战后讲评:"小苏秦"苏小波。巡场:"大力金刚"王虎,"小仙灵"万通。欢迎观战,保证精彩,"凭券人院,每券十两。"看到最后八个字,邓定侯笑了。丁喜早就笑了。

  邓定侯摇着头笑道:"这哪里还象是武林高手的决斗,简直就象是卖狗皮膏药的。"丁喜道:"万通的本身,本来就是卖狗皮膏药的。"邓定侯道:"哦?"

  丁喜道:"他还有个外号,叫无孔不入,只要有点机会能弄钱,他就不会错过,这一定又是他玩的把戏。"邓定侯道:"你认得他?"

  丁喜道:"这些人我全都认得出来。"

  邓定侯道:"哦。"

  丁喜苦笑道:"饿虎岗真正的老虎最多只有两条,其余的不是老鼠.就是耗子,谈不上一个会钻洞。"邓定侯道:"他们都是饿虎岗的人?"

  丁喜点点头,道;"这些人里面.却只有日月双枪岳麟还勉强可以算是条老虎。o邓定侯道:"我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头,以他的身份,怎么会让小仙灵做这种事?"丁喜道:"万通不但是只老鼠,还是只狐狸,老虎岂非总是会被狐狸耍得团团转?"邓定侯道:"还有熊九…."

  丁喜道:"熊九虽然是条好汉,可是别人只要给他几顶高帽子-戴,他就糊涂了。"邓定侯笑着道:"小苏秦当然一定很会给人高帽子戴的。"丁喜道;"他本来就是饿虎岗的说客,陈准、赵大称和我是分赃的,王虎的打手。你若剥开他们外面一层皮,就会发现他们里面什么都没有。"邓定侯道;"你好象对他们并不太欣赏。"

  丁喜并不否认。

  邓定侯道:"但你却也是饿虎岗上的人。"

  丁喜笑了笑,道:"狐狸并不一定要喜欢狐狸,耗子也不一定要喜欢耗子。"邓定侯盯着他,道:"你也是耗子?"

  丁喜微笑道:"我若是耗子,你岂非就是条多管闲事的狗?"邓定侯笑了,苦笑。

  ——狗捉耗子,多管闲事。

  他忽然发觉自己的闹事确实管得太多了些。

  "就连这件事我都不该问。"他抛开了手里的这张纸。

  他苦笑道;"他们是双枪斗单枪也好.是饿虎斗母老虎也好,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丁喜道:"有关系。"

  邓定侯道:"有?"

  丁喜道:"饿虎岗并不是个可以容人来去自如的地方,从前山到后山,一共三十六道暗卡,十八队巡逻,我本来实在没把握带你上去。"邓定侯道:"现在你难道已有了把握?"

  丁喜点点头,笑道;"老虎要出山去跟母老虎决斗,那些大狐狸、小狐狸,大耗子、小耗子.当然也一定会愿着去看热闹的。"邓定侯眼睛也亮了,道:"所以七月初五那天,饿虎岗的防卫,一定要比平时差得多。"丁喜道:"一定。"

  邓定侯道:"所以我们正好乘机上山去。"

  丁喜道;"一点儿也不错。"

  邓定侯笑道:"想不到王大小姐居然也替我们做了件好事。"丁喜忽然不笑了,冷冷道:"只可惜这件事,对她自己连一点儿好处都没有。"邓定侯道;"你认为她绝不是岳麟的对手?"

  丁喜叹了口气,道:"她不是。"

  丁喜道:"假如她自己还有点自知之明,也应该知道的。"邓定侯叹道:"所以我实在不懂,她为什么一定要找上江湖中这些最扎手的人物?"丁喜道:"你不懂,我懂。"邓定侯道:"你懂?"丁喜道:"嗯。"

  邓定侯道:"你说她是为了什么?"丁喜道:"她疯了。"邓定侯也不能不承认:"就算她还没有完全疯,多多少少也有一点疯病。"丁喜道:"你若遇见了一条发疯的母老虎.你怎么办?"邓定侯道;"躲开她,躲得远远的。"

  丁喜道;"一点儿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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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9 21:48:21 | 只看该作者
  (二)

  丁喜算准了一件事,就很少会算错的。

  所以他是聪明的丁喜。

  他算准了七月初五那天.饿虎岗的防守果然很空虚,他们从后面一条小路上山,竟连一处埋伏都没有遇见。

  "这条路本来就很少有人知道。"

  崎岖陡峭的羊肠小路,荒草掩没,后山的斜坡上,一片荒坟。

  "做保镖的人,只知道保镖的常常死在强盗手里,却不知道强盗死在保盗手里的更多。"邓定侯没有开口。

  面对着山坡上的这一片荒坟,他也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所有的强盗全都该死?"丁喜道:"埋在这里的,全部是强盗,我本不该把那六个理在这里的。"邓定侯道:"因为他们不是强盗?"

  丁喜淡淡道:"因为他们比强盗更卑鄙、更无耻,至少强盗还不会出卖自己的朋友。"邓定侯道:"你认为我们一定是被朋友出卖了的?"丁喜道:"除了你自己之外.还有谁知道你那趟镖的秘密?"邓定侯道:"还有四个人。"

  丁喜道:"是不是百里长青、归东景、姜新、西门胜?"邓定侯道:"是。"

  丁喜道;"他们是不是你的朋友?"

  邓定侯道:"若说他们四个人当中,有一个是奸细,我实在不能相信。"丁喜道:"若不是他们这四个人,就一定是另外那个人了。"邓定侯道:"另外那个人是谁?"

  丁喜道:"是你。"

  邓定侯只有苦笑。

  知道那些秘密的,确实只有他们五个人.没有第六个。

  丁喜的嘴在说话,手也没有闲着,他的话里带着讥讽,手里却带着锄头。

  锄头比他的舌头动得还快。

  现在六口棺材都已挖了出来.——每口棺材里都有一个死人。

  丁喜用袖子擦着汗。

  丁喜道:"你为什么还不打开来看看?"

  邓定侯也在用袖子擦着汗,他的汗好象比丁喜的还多。

  丁葛道:"你是不是不敢看?"

  邓定侯道:"为什么不敢?"

  丁喜道:"因为你怕我找出那个奸细来.因为他很可能就是你最好的朋友。"邓定侯终于叹了口气,道:"我的确有点怕,因为我"他没有说下去。

  刚打开第一口棺材,他就怔住。

  他眼睁睁地看着棺材里的死人,棺材里这个死人好象也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丁喜道:"你认识这个人?"邓定侯点点头,道:"这人姓钱,是振威的重要人物。"丁喜道:"振威是不是归东景镖局的?"邓定侯道:"嗯。"丁喜道;"你知不知道他的镖局里有人失踪?"邓定侯摇摇头。

  他已打开了第二口棺材,又怔住:"这人叫阿旺。""阿旺是谁?""是我家的花匠。"邓定侯苦笑。"你也不知道他失踪了?""我已经有七八个月没回家去过。"丁喜只有苦笑。

  第三个人是"长青"的车夫,第四个人是姜家的厨子,第五个人是"威群"的镖伙.第六个人是替西门胜洗马的。

  丁喜道;"这六个人现在你己全看见,而且全部都认得。"邓定侯道:"嗯。"丁喜道:"可惜你看过了也是白看,连一点用也没有。"邓定侯道:"不过,幸好还有六封信。"丁喜道;"这六封信都是一个人写的?"邓定侯道:"嗯。"丁喜道:"你看出这是谁的笔迹吗?"邓定侯道:"嗯。"丁喜的眼睛亮了。

  邓定侯忽然笑了笑,笑得很奇怪:"这个人的宇不但变得好.而且有几笔变得很怪,别人就算要学,也很难学会。"丁喜道:"这个人究竟是谁?"邓定侯笑得很奇怪,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个人就是我。""这个人就是你?"丁喜想叫,没有叫出来;想笑,又笑不出一一这件事并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事实上,这件事简直可以让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出来。邓定侯笑的样子就并不比哭好看。

  丁喜盯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忽然问道:"你自己会不会出卖自己?"邓定侯道:"不会。"丁喜道;"这六封信是不是你写的?"邓定侯道,"不是。"丁喜一句话都不再说,扭头就走。邓定侯就跟着他走。

  走了一段路,两人的衣服又都湿透.丁喜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们走这一趟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邓定侯道;"哦?"丁喜道:"我至少总算得到个教训。"

  邓定侯道:"什么教训?"

  丁喜道:"下次若有人叫我在这种天气里,冒着这么大的太阳,走这么远的路,来找六个死人探听-件秘密,我就……"邓定侯道:"你就踢他一脚?"

  丁喜道:"我既不是骡子,也不是小马,我不喜欢被人踢,也从来不踢人。"邓定侯道:"那么你就怎样?"

  丁喜谊:"我就送样东西给他。"

  邓定侯道:你准备送给他什么东西?"

  丁喜道;"送他一个人。"

  邓定侯道:"人?"

  丁喜道:"一个他心里喜欢.嘴里却不敢说出来的女人。"邓定侯笑了,道:"你说的女人是不是那位王大小姐?"丁喜也笑了,道:"一点儿也不错。"

  邓定侯道:"因为王大小姐已经疯了。"

  丁喜笑道:"这个人叫我做这种事,当然也有点疯病,他们两人岂非正是天生的一对?"邓定侯大笑,道;"这个人当然就是我。"

  丁喜故意叹了口气,道:"你既然一定要承认,我也没法子。"邓定侯道:"反正我嘴里就算不说出来,你也知道我心里一定喜欢得要命。"丁喜道:"答对了。"

  邓定侯道:"只不过还在担心一件事。"

  丁喜道;"什么事?"

  邓定侯道:"若有人真的把王大小姐送给了我,你怎么办呢?"丁喜又不笑了,板着脸道:"你放心,世上的女人还没死光,我也绝不会出家当和尚去,我一向不吃素。"邓定侯笑道:"素虽然不吃,醋总是要吃一点的。"丁喜用眼角瞄着他,道:"我只奇怪一件事。"邓定侯道:"什么事?"

  丁喜道;"江湖中为什么没有人叫你滑稽的老邓?"他们下山的时候,居然也没有遇见埋伏暗卡,这个"可怕的饿虎岗"竟象是已变成了个任何人都可以随便上去逛逛的地方。

  只可惜逛也是白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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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9 21:49:04 | 只看该作者
  邓定侯道:"除了这个教训外,你看看还有什么别的收获?"丁喜道;"还有一肚子气,一身臭汗。"

  邓定侯道:"那么,现在我还可以让你再得到一个教训。"丁喜道:"什么教训?"

  邓定侯道;"你以后听人说话,最好听清楚些,不能只听一半。"丁喜不懂。

  邓定侯道:"我只说我笔迹很少有人能学会.并不是说绝对没有人能学会。"丁喜的眼睛又亮了。

  邓定侯道;"至少我知道有个人能模仿我写的宇,几乎连我自己也分辨不出。"丁喜道:"这个人是谁?"

  邓定侯道;"是归大老板归东景。"

  丁喜大笑道:"是他?"

  邓定侯道;"这个人从外表看来.虽然有点傻头傻脑,好象很老实的样子.其实卸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连我都上过他的当。"丁喜道:"你上过他什么当?"

  邓定侯道:"有一次他假冒我的笔迹.把我认得的女人全都请到我家里,我一走进门,就看见七八十个女人全都打扮得花技招展的,坐在我的客厅里,我的老婆已气得颈子都粗了,三个多月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丁喜忍住笑,道:"他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邓定侯恨恨道:"这老乌龟天生就喜欢恶作剧,天生就喜欢别人难受着急。"丁喜终于忍不住大笑,道:"可是你相好的女人也未免太多了一点儿。"邓定侯也笑了,道:"不但人多,而且种类也多,其中还有几个是风月场中有名的才女,连他们都分不出那些信不是我写的,可见那老乌龟学我的字,实在已可以乱真。"丁喜道;"所以虽然他害了你一下,却也帮了你-个忙。"邓定侯道:"帮了我两个忙。"丁喜道:"哦?"邓定侯道:"他让我清清静静地过了三个月的太平日子,没有听见那母老虎罗嗦半句。"丁喜道:"这个忙帮得实在不小。"

  邓定侯目光闪动,道:"现在他又提醒了我,那六封信是谁写的。"丁喜的眼睛里也在闪着光,道:"你们的联营镖局,有几个老板?"邓定侯道:"四个半。"

  丁喜道:"四个半?"

  邓定侯道:"我们集资合力,嫌来的利润分成九份,百里长青、归东景、姜新、和我各占两份,西门胜占一份。"丁喜道:"所以归东景自己也是老板之一。"

  邓定侯道:"他当然是的。"

  丁喜道:他为什么要自己出卖自己?"

  邓定侯沉吟着.道:"我们一趟十万两的漂,只收三千两公费。"邓定侯道;"扣去开支,纯利最多只有一千两,分到他手上,已只剩下三百多两。"丁喜道:"可是我劫下这趟镖之后,就算出手时要打个对折,他还是可以到手一万两。"邓定侯道;"一万两当然比三百两多得多,这笔账他总能算得出来的。"丁喜笑道;"我也相信他一定能算得出,近年来他几乎可算是江湖第一巨富.他那些钱当然不会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邓定侯道:"而且他自己也说过,他什么都怕,银子他绝不怕多,女人也绝不怕多。"丁喜笑道:"我也不怕。"

  邓定侯道;"我却有点怕。"

  丁喜道:"怕什么?"

  邓定侯叹道:"这种事本来就很难找出真凭实据,我只怕他死不认账,我也没法子让他说实话。"丁喜道:"我有法子。"

  邓定侯道:"我们几时去动手?"

  丁喜道;"现在就走。"

  邓定侯道:"谁去动手?"

  丁喜眨了眨眼,道;"那老乌龟的武功怎么样?"邓定侯道:"也不能算太好,只不过比金枪徐好一点儿。"丁喜道:"一点儿是多少?"

  邓定侯道:"一点儿的意思,就是他只要用手指轻轻一点,金枪徐就得躺下。"丁喜好象已笑不出来了。

  邓定侯道:"据说他还有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却也练得不太好,有次我看见有个人只不过在他背上砍了三刀,他就已受不了。"丁喜道:"受不了就怎么办?"

  邓定侯道:"他就回身抢过了那个人的刀,一下子拗成了七八段。"丁喜道;"后来呢?"

  邓定侯道;"然后他就跟我们到珍珠楼喝酒。"丁喜道:"他被人砍了三刀,还能喝酒?"

  邓定侯道:"他喝得并不多,因为他急着要小珍珠替他抓痒。"丁喜道:"抓痒?替他抓什么痒?"

  邓定侯道:"当然是要抓他的背。"

  丁喜怔了半天.忽然笑道:"我知道了。"

  邓定侯道:"知道了什么?"

  丁喜道:"知道应该谁去动手了。"邓定侯道:"谁?"丁喜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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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9 21:56:16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这一条路

  (一)

  上山容易,下山也不难。

  太阳还没有下山,他们就已下了山。

  山下有条小路,路旁有棵大树,树下停着辆大车,赶车的是个小伙子,打着赤膊.摇着草帽蹲在那里晒太阳。

  树荫下有风.风吹过来,传来一阵阵酒香:"是上好的竹叶青。"附近看不见人烟,唯一可能有酒的地方,就是这辆大车。

  这小伙子一个人蹲在外面晒太阳,却把这么好的酒放在车户里吹风乘凉。

  了喜叹了口气,忽然发现这世上有毛病的人倒是真不少。

  邓定侯看着他,问道;"你想不想喝酒?"丁喜道:"不想。"邓定侯很意外,道:"为什么?"

  丁喜道:"因为我虽然是个强盗,却还没有抢过别人的酒喝。"邓定侯道:"我们可以去买。"

  丁喜道:"我也很想去买,只可惜我什么样的酒铺都看见过,却还没有看见过开在马车里的酒铺。"邓定侯笑道;"你现在就看见了一个。"丁喜果然看见了。

  那赶车的小伙子,忽然站起来,从车后拉起了一面青布酒旗,上面写着:"上好竹时青,加料卤牛肉。"若说现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丁喜和邓定侯高兴一点儿,恐怕就只有好酒加牛肉了。

  邓定侯道:"那老乌龟实在很不好对付,我只怕还没有撕下他的耳朵来,就已先被他撕下了我的耳朵。"丁喜道:"所以你现在就很发愁。"

  邓定侯道:"我以我就要去借酒浇愁。"

  丁喜道:"好主意。"

  两个人大步走过去。

  "来十斤卤牛肉,二十斤酒。"

  "好。"

  这小伙子口里答应着,却又蹲了下去,开始用草帽扇风。

  他们看着他,等了中天,这小子居然连一点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丁喜忍不住道:"你的牛肉和酒自己会走过来?"赶车的小伙子道:"不会。"

  他连头都没有抬,又道:"牛肉和酒不会走路,可是你们会走路。"丁喜笑了。

  小伙子道:"我只卖酒,不卖人.所以"

  丁喜道:"所以我们只要是想喝酒,就得自己走过去拿了。"小伙子道:"拿完了之后.再自己走过来付帐。"马车虽然并不新,门窗上却挂着很细密的竹帘子,走到车前,酒香更浓。

  "这小伙子的人虽然不太怎么样,卖的酒倒真是顶好的酒。""只要酒好,别的事就全都都可以马虎一点了。"邓定侯走过去,往车厢里一看。丁喜也怔住。

  一个人舒舒服服地坐在车厢里,手里拿着一大杯酒,正咧着嘴,看着他们直笑。

  这个人的嘴表情真多。

  这个人赫然竟是"福星高照"归东景。

  车厢里清凉而宽敞。

  丁喜和邓定侯都已坐下来,就坐在归东景对面。

  归东景看着他们,一会儿咧着嘴笑,一会儿撇着嘴笑,忽然道:"你们刚才说的老乌龟是谁?"邓定侯道:你猜呢?"归东景道:"好象就是我。"

  邓定侯道:"猜对了。"

  归东景道:"你准备撕下我的耳朵?"

  邓定侯道:"先打门牙,再撕耳朵。"

  归东景叹了口气.道:"你们能不能先喝酒吃肉,再打人撕耳朵?"邓定侯看着丁喜。

  丁喜道:"能。"

  于是他们就开始喝酒吃肉,喝得不多.吃得倒真不少。

  切好了的三大盘牛肉转眼间就一扫而空,归东景又叹了口气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邓定侯道:"等你先看看这六封信。"

  六封信拿出来,归东景只看了一封:"这些信当然不是你亲笔写的。"邓定侯道:"不是。"

  归东景苦笑道:"既然不是你写的,当然就一定是我写的。"邓定侯道:"你承认?"

  归东景叹道:"看来我就算不想承认也不行了。"丁喜道:"谁说不行?"

  归东景道:"行?"

  丁喜道:"你根本就不必承认,因为…。."

  邓定侯紧接着道:"因为这六封信,根本就不是你写的。"归东景自己反而好象很意外,道:"你们怎么知道不是我写的?"丁喜道:"饿虎岗上的人不是大强盗,就是小强盗,冤家对头也不知有多少。"邓定侯道:"这些人就算要下山去比武决斗,也绝不该到处招摇,让大家都知道。"丁喜道:"因为他们就算不怕官府追捕,也应该提防仇家找去,他们的行踪一向都唯恐别人知道。"邓定侯道:"可是这一次他们却招摇得厉害,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丁喜道:"你猜他们这是为了什么?"

  归东景道:"我不是聪明的丁喜,我猜不出。"邓定侯道;"我也不是聪明的丁喜,但我却也看出了一些苗头。"归东景道;"哦?"丁喜道;"他们这么样做,好象是故意制造机会。"邓定侯道:"好让我们上饿虎岗去拿这六封信。"归东景道:"你既然知道这六封信不是自己写的,就一定会怀疑是我了。"邓定侯道:"于是我就要去打你的门牙,撕你的耳朵。"丁喜道:"于是那个真正的奸细,就可以拍着手在看笑话了。"归东景不解道;"饿虎岗上的好汉们,为什么要替我们的奸细做这种事情?"丁喜道:"因为这个人既然是你们的奸细,就一定对他们有利。"归东景道:"你呢?你不知道这回事?"

  丁喜笑了笑,道:"聪明的丁喜,也有做糊徐事的时候,这次我好象就做了被人利用的工具。"归东景也笑了,道:"幸好你并不是真糊涂,也不是假聪明。"邓定侯道;"所以现在你耳朵还没有被撕下来,牙齿也还在嘴里。"归东景盯着他,忽然问道:"我们是不是多年的朋友?"邓定侯道:"是。",,

  归东景道;"现在我们又是好伙伴?"

  邓定侯道:"不错。"

  归东景指着丁喜道:"这小子是不是被我们抓来的那个劫镖贼?"邓定侯微笑点头,

  归东景叹息着,苦笑道:"可是现在看起来,你们反而像是个好朋友,我倒像是被你们抓住了。"丁喜道:"你绝不会像是个小贼。"

  归东景道:"哦?"

  丁再道:"你就算是贼,也一定是个大贼。"

  归东景道:"为什么?"

  丁喜道:"小贼唯恐别人说他糊涂,所以总是要作出聪明的样子;大贼唯恐别人知道他聪明,所以总是喜欢装糊涂,而且总是装得很象。"归东景大笑,道:"讨人欢喜的丁喜,果然真的讨人欢喜。"他大笑着站起来,拍了招丁喜的肩,道:"这辆马车我送给你,车里的酒也送给你。"丁喜道:"为什么给我?"

  归东景道:"我喝了酒之后,就喜次送人东西,我也喜欢你。"丁喜道:"你自己呢?"

  归东景笑道:"我既然已没有嫌疑,最好还是赶快溜开,否则就得陪着你伤透脑筋了。"归东景道:"奸细既然不是我.也不是老邓,怎么能跟饿虎岗串通的?怎么会知道你们的要求?"他摇着头,微笑道:"这些问题全部伤脑筋得很,我是个糊涂人.又懒又笨,遇着要伤脑筋去想的事,一向都溜得很快。"他居然真的说溜就溜。

  丁喜看着邓定侯,邓定侯看着丁喜,两个人一点法子也没有。

  归东景跳下马车,忽又回头,道:"还有件事我要问你。"丁喜道:"什么事?"归东景道:"你们既然已怀疑我是奸细,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的?"丁喜笑了笑,道;"因为我喜欢你的嘴。"

  归东景看着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喃喃道:"这理由好象不错,我这张嘴也实在很不错。"只说了这两句话,他的嘴已改变了四种表情,然后就大笑着扬长而去,却将一大堆伤脑筋的问题,留给了邓定侯和丁喜。

  邓定侯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人实在有福气,有些人好象天生就有福气,有些人却好象天生就得随时伤脑筋的。"丁喜道:"哦?"

  邓定侯道:"你刚才既然说出了那些问题,现在我就算想不伤脑筋都不行了。"丁喜同意。

  邓定侯道;"有可能知道我们到饿虎岗来的,除了我们外,只有百里长青、姜新和西门胜。"丁喜道:"不错。"邓定侯道:"现在看起来,嫌疑最大的就是西门胜了。"丁喜道:"因为他亲耳听见我们的计划。"

  邓定侯道:"也因为他在九份纯利中,只能占一份。"丁喜道:"可是他们却已被归东景派出去走镖了。"邓定侯苦笑道:"所以我才伤透脑筋。"丁喜道:"百里长青呢?"邓定侯道:"两个月前,他就已启程回关东了。"丁喜道:"现在有嫌疑的人岂非已只剩下了玉豹姜新?"邓定侯道;"算来算去,现在的确好象已只剩下他,只可措他已在床上躺了六个月.病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他苦笑着又道:"据说他得是色痨,所以姜家上上下下都守口如瓶.不许把这些消息泄露。"丁喜怔了一怔,道:"这么样说来,有嫌疑的人,岂非连一个都没有?"邓定侯叹道:"所以我更伤脑筋。"

  丁喜的眼珠转了转,忽又笑道:"我教你个法子,你就可以不必伤脑筋了。"邓定侯精神一振,问道;"什么法子?"

  丁喜道:"这些问题你既然想不通,为什么不去问别人?"邓定侯立刻又泄了气,喃喃道:"这算是个什么法子?"丁喜道:"算是个又简单、又有效的法子。"

  邓定侯道:"这些问题,我能去问谁?"

  丁喜道;"去问无孔不入万通。"

  邓定侯精神又一振。

  丁喜道:"熊家大院的决战那么招摇,一定是他安排的,和你们那奸细勾结的人,也-定就是他。"邓定侯道:"至少他总有份。"

  丁喜道;"所以他就一定会知道那奸细是谁。"邓定侯跳起来,拉住丁喜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不走?"丁喜却懒洋洋地躺了下去,微笑道:"莫忘我已是有车阶级,为什么还要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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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9 21:56:38 | 只看该作者
(二)

  他们赶到熊家大院时,熊九太爷正在他那平坦广阔、设备完美的练武场上负手漫步。

  他平生有三件最引以为傲的事,这练武场就是其中之一。

  自从他退休之后,的确已在这里造就过不少英才,使得附近的乡里子弟,全部变成了身体强壮的青年。

  现在他温柔可爱的妻子已故去多年,儿女又远在他方,这练武场几乎已成为他精神上最大的安慰和寄托。

  阳光灿烂,是正午。

  七月初六的正午。

  练武场上柔细的沙子,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他光秃的头顶、赤红的脸,在阳光下看来,亮得几乎比两旁的兵器架上的枪还耀眼。

  他是个健壮开朗的老人,仪表修洁,衣着考究,无论谁都休想从他身上找出一点老人的中共蹒跚拥臃之态。

  丁喜和邓定侯已在应有的礼貌范围内,仔细地观察他很久了。

  他们只希望自己到了这种年纪时,也能有他这样的精神和风度。

  在骄阳的热力下,连远山吹来的风都变得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

  老人"刷"地展开手中的折扇,扇面上四个墨迹琳润的大字:"清风徐来。"这四个字看来好象很平凡、很庸俗,但你若仔细咀嚼,才能领略到其中滋味。

  熊九太爷轻摇着折扇,已带领着丁喜和邓定侯四面巡视了一周,脸上带着种骄傲而满足的微笑,道:"这地方怎么样?"邓定侯道:"很好,好极了。"

  他们只能说很好,但他们说的也并不是虚伪的客气话,而是真心话。

  熊九太爷微笑道:"这地方纵然不好,至少总算还不小.就算同时有两千人要进来,这里也照样可以容纳得下。"邓定侯同意.他们就这么样走一圈,已走了一顿饭的功夫。

  熊九太爷道:"一个人十两,三千人就三万两,别人在拼命,他们却发财了。"邓定侯道:"这件事前辈也知道?"

  熊九太爷纵声大笑道:"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以为我戴上顶高帽子,就可以利用我,却不知我年纪虽老了,却还不是老糊涂。"邓定侯试探着道:"前辈这么样做,莫非别有深意?"熊九太爷笑说道:"我这里排场虽摆得大,却是个空架子,经常缺钱用。"邓定侯道:"我听说过,贫穷人家的子弟到这里来练武,前辈不但管吃用,还负责照顾他们家小。"熊九太爷点点头,日中露出狡黠的笑意,道:"这笔开销实在很大,可是有了三万两银子至少就可以应付个三五年了。"邓定侯也不禁微笑。

  现在他才明白熊九的意思.原来这老人竟早已准备黑吃黑。

  熊九太爷用一双炯炯有光的眼睛,直视着面前这两个人,忽又笑了笑,道:"两位远来,我直到现在还未曾请教过两位的高姓大名.两位一定以为我礼貌疏缓,倚老卖老。"邓定侯道:"不敢。"

  熊九太爷道:"阁下想必就是神拳小诸葛邓定侯了。"邓定侯笑了一笑,道:"前辈怎么知道的?"

  熊九太爷道;"一个四十岁的年青人,除了神拳小诸葛外,谁能有这样的风采、这样的气概?"他目中忽又露出那种狡黠的笑意,道:"何况,远在多年前,我就已见过阁下的真面目了,否则我还是-样认不出来的。"邓定侯又笑了。

  他忽然发现这老人的狡黠.非但不可恨,而且很可爱了。

  熊九太爷转向丁喜,道:"这位少年人,我却眼生得很。"丁喜道:"在下姓丁.丁喜。"

  熊九太爷道:"就是那个聪明的丁喜吗?"

  丁喜道:"不敢。"

  熊九太爷又上下打量他几眼,笑道:"好,果然是一付又聪明、又讨人欢喜的样子。"他微笑着,忽然出手.五指虚拿,闪电般去扣丁喜的手腕。

  这招正是他当年成名的绝技"三十六路大擒拿手"。

  他的出手不但迅速、准确,而且虚实相间,变化很多。

  丁喜直等到脉门已被他扣住了,手腕轻轻一翻,立刻又滑出。

  老人脸色变了。

  三十年来,江湖中还没有一个人能在他掌握下滑脱的。

  他看着自己的手,忽又大笑,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看来我真的已老了。"丁喜微笑道:"可是你双手却还没老,心更没老。"熊九太爷拍着丁喜的肩,道:"好小子真是个好小子.你下次若是劫了镖,有剩了的银子,千万莫要忘记送来给我,我也缺钱用。"丁喜道:"前辈昨天岂非还赚了二万两?"

  熊九道:"连一两都没赚到。"

  厂喜道:"日月双枪和霸王枪决斗,难道会没有人来看?"熊九道:"有人来看,却没有人决斗。"

  丁喜愕然道:"为什么?"

  熊九道:"因为王大小姐根本就没有来。"

  丁喜怔住。

  邓定侯忍不住问道;"饿虎岗上的那些好汉们呢?"熊九道;"他们听人说起王大小姐和金枪徐的那-战.就全都赶到杏花村去了。"邓定侯立刻躬身道:"告辞。"

  熊九道:"你们也想赶到杏花村去?"

  邓定侯点点头。

  老人眼里第三次露出了那种有趣而狡黠的笑意,道:"到了那里,千万莫忘记替我问候那朵红杏花,就说我还是不嫌她老,还等着她来找我。"车马已启行,熊九太爷还站在门外.带着笑向他们挥手。

  从车窗里望去,他的人越来越小.头顶却越来越亮。

  邓定侯忽然笑道:"其实我也早就见过了.只不过一直懒得跟他打交道而已。"丁喜道:"为什么?"邓定侯道:"因为我一直以为他只不过是个昏庸自大的老头子,想不到"丁喜道:"想不到他却是条老狐狸?"

  邓定侯点点头,微笑道:"而且是条很可爱的老狐狸。"丁喜伸直了双腿,架在对面的位子上,忽然自己一个人笑了起来,笑个不停。

  邓定侯道:"你笑什么?"

  丁喜笑道:"假如我们真的能替他跟红杏花撮和,让他们配成一对,那岂非一定很有趣?"邓定侯大笑,道:"假如你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我情愿输给你五百席酒席。"丁喜的人立刻又坐直了,道:"真的?"

  邓定侯道:"只要你能叫那老太婆来找他.我就认输了。"丁喜道:"一言为定?"邓定侯道:"一言为定。"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聪明的丁喜一定有这种本事,可是他却情愿输。

  因为他从来也没有见过熊九和红杏花这么年青的老人。

  所以他们就应该永远有享受青春欢乐的权利。

  所以他希望他们真的能生活在一起。

  他也相信,假如这世上真的还有一个人能让那妖精去找那老狐狸,这个人一定就是丁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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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红杏花忽然从藤椅中跳起来,跳得足足有八尺高,人还没有落下来,就一把揪住了丁喜的衣襟,大声道:"什么?你说什么?"丁喜赔笑道:"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话都是那老狐狸说的。"红杏花瞪眼道:"他真的说我怕他?"

  丁喜道:"他还跟我打赌,说你绝不敢走进熊家大院一步。"他作出一副不服气,一副要替红杏花打抱不平的样子.他恨恨道:"最气人的是,他居然还说你一直都想嫁给她,他却不要你。"红杏花又跳了起来:"你最好弄清楚,是他不要我,还是我不要他!"丁喜道;"当然是你不要他。"

  红杏花道:"你跟他赌了多少东道?"丁喜道:"我没有赌。"红香花道:"为什么?"丁喜叹道:"因为我知道这种死无对证的事,是永远也弄不清楚的,就让他自己去自我陶醉,我倒也不会少掉-块肉。"红杏花瞪着他,忽然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又顺手打碎了酒壶,然后就象是被人踩疼了尾巴的猫一样.冲了出去。

  丁喜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道;"看来这次她真的生气了。"邓定侯道:"你看得出?"

  丁喜苦笑道:"我看不出,却摸得出,我至少已挨过她七八十个耳光,只有这次她打得最重。"邓定侯道;"就因为打得重,可见她早已对那老狐狸动了心,只不过自己想想,毕竟已有了一大把年纪.总不好意思临老还要上花轿。"丁喜失笑道:"答对了,有奖。"

  邓定侯叹了口气;"我本来一直认为他用的这法子很不高明,想不到你用来对付她,倒真的很有效。"丁喜道:"所以现在你已经后悔.本不该跟我打赌的。"邓定侯故意冷笑道:"难道你认为我现在已经输了吗?"丁喜道;"难道你认为你自己现在还没输?"

  邓定侯淡然道;"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是到熊家大院去的?"丁喜道:"我当然知道。"

  邓定侯道;"她连一点行李也没有带,连一样事都没有交待,就会这样走了?"丁喜微笑道:"她不想走的时候,你就算明火烧了她的房子,她还是一样会动也不动地坐在房里。"一直斜倚在旁边软榻上的小马,忽然也笑了笑,接着道:"她若想到一个地方,就算光着屁股,也一定会去的。"邓定侯忍不住大笑,道:"看来你们两个人的确都很了解她。"邓定侯道:"哦?"

  小马道:"她明明知道我宁可让伤口烂出蛆来.也不愿这么样躺在床上的。"他整个人就象是件送给情人的精美礼物一样.被人仔仔细细地包扎了起来。

  邓定侯看着他,笑道;"幸好你这次总算听了她的话,伤口里若真的烂出蛆来,那滋味我保证一定比这么样躺着还难受得多。"丁喜也同样在看着这个象礼物般被包扎得很好的人,眼睛里连一点笑意都没有,却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忽然问道;"岳麟、万通他们还没有来了?"小马显得很诧异,反问道:"他们会来?"

  丁喜慢慢地点了点头,目光不停地往四面搜索,就象是条猎狗。

  一条已嗅到了猎物气味的猎狗。

  小马道;"你在找什么?"

  丁喜道:"狐狸。"

  小马笑了,一笑起来,他的伤口就痛,所以笑得很勉强。

  邓定侯忍不住问道:"这屋子里有狐狸?"

  丁喜道;"可能。"

  邓定侯道:"老狐狸在熊家大院。"

  丁喜道:"小狐狸却可能在这里。"

  邓定侯道;"是公的?还是母的?"

  丁喜道:"当然是母的。"

  邓定侯也笑了。

  就在这时,只听"哗啦啦"一声响,好象同时有人摔破了七八个杯子。

  这间房是红杏花的私室,外面才是贩卖酒的地方。

  小马皱眉道:"这一定是老许伺候得不周到.客人们发了脾气。"老许就是杏花村唯一的伙计,又老又聋,而且还时常偷喝酒。

  这时外面又是"哗啦啦"-声响,酒壶杯子又被摔破了不少。

  邓定侯也不禁皱起了眉.道:"这位客人的脾气也未免太大了。"小xx眼珠子转了转,道:"岳老大的脾气一向不小,不知道来的是不是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丁喜已冲了出去,邓定侯也蹬着冲了出去。

  小马看着他们冲出门。

  小马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就好象放下副很重的担子。

  只听外面一个人大声道:"是你.你居然还没有走?"这人的声响沙哑低沉,果然是"日月双枪"岳麟的声音。

  另外一人道;"我们等你已经等得快要急出病来了,你却躲在这里喝酒。

  这人的声音又尖又高,恰好跟岳麟相反,却是岳麟的死党,"活陈平"陈准。

  活陈平和立地分金一向形影不离,他既然来了,赵大秤当然也在。

  "万通呢?"这是丁喜的声音。

  万通的胆子最小,从来不肯落单,别人都来了,他怎么会没有来?岳麟道:"你要找他?"丁喜道:"嗯。"

  岳麟冷冷道:"他好象也正想找你。"丁喜道;"他的人在哪里?"陈准道:"就在附近,不远。"赵大秤道:"只要你有空,我们随时都可以带你去找他。"三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奇怪,竟象是隐藏着什么阴谋-样。

  一一他们对丁喜会有什么阴谋?

  小马又皱起了眉,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他身后忽然伸出了-只手,按住了他的肩。

  屋子里本来没有别的人,这人是哪来的?难道是从他后面的衣柜里钻出来的?

  小马显然早已知道衣柜里有人,所以一点也不觉得惊奇意外,却压低了声音,道:"快躲进去,说不定他们马上就会进来。""不会的。"这人也压低了声音,俯在他肩上轻轻耳语。

  "丁喜好象在急着找万通,-定会马上就跟着我们去。"小马道:"他就算要走,也一定会先进来告诉我一声的。"这人道:"也不会。"小马道:"为什么?"

  这人道:"因为他怕别人跟着他进来,他不愿别人看见你这样子。"小马还没有开口,已经听见丁喜在外面大声道:"好。"岳麟道:"外面那辆马车是你的吗?"

  丁喜道:"是别人送给我的。"

  陈准冷笑道;"原来小丁现在交的都是阔朋友,所以才会把我们忘记了。"赵大秤道:"能交到阔朋友也是好事,我们是秃子跟着月亮走,多多少少也可以沾点光。"几个人冷言冷语,终于还是跟着丁喜一起走了出去,大家谁都没有问起邓定侯。

  "神拳小诸葛"名头虽响,黑道朋友见过他真面目的却不多。

  脚步声忽然就已去远了,外面只剩下老许一个人在骂街。

  "你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儿,乱碰杯子干什么?我操你姐!"然后外面又传来一阵车辚马嘶声,转眼间也已去得很远。

  小马和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就好象彼此都再也舍不得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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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9 21:58:18 | 只看该作者
  (四)

  车子里坐七个人虽然还不算太挤,可是邓定侯却已被挤到角落里。

  因为坐在他这边的几个人,有两个是大块头,尤其是其中一个手里提着把开山大斧的,一条腿就比陈准整个人都重。

  "这个人一定就是大力神。"

  邓定侯看来象是已睡着,其实却一直在观察着这些人的。

  尤其是岳麟,——-个人被称做"老大",总不会没有原因的。

  岳老大的身材并不高大,肩却极宽,腰是扁的,四肢长而有力,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看见一块块肌肉在衣服里跳动不停。

  他的脸上却很少有什么表情,古铜色的皮肤,浓眉狮鼻,却长着双三角眼,眼睛里精光四射,凛凛有威,虽然一坐上车就没有动过,看起来却象是条随时随地都准备扑起来择人而噬的高山豹子。"这个人看来不但彪悍勇猛,而且还一定是天生的神力。"邓定侯又从他的手,看到他所拿的枪。

  他的手宽阔粗糙。

  他总是把手平平地放在自己膝盖上,除了小指外,其它的指甲都剪得很秃.仔细一看,才看得出是用牙齿咬的。

  "这个人的外表虽然冷酷无情,心里却一定很不平静。"邓定侯观人于微,知道只有内心充满矛盾不安的人,才会咬指甲。

  那对份量极重的"日月双枪".并不在他手里,两杆枪外面都用布袋套着,也有个人专门跟着他,为他提枪。

  这人也是个彪形大汉,看来比大力神更精悍,此刻就坐在岳麟对面,一双手始终没有离开过枪袋,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离开过。

  陈准却是个很瘦小的人,长得就象是那种从来也没有做过蚀本买卖的生意人一样,脸上不笑时也象是带着诡笑似的。

  他们一直都在笑眯眯地看着丁喜,竟象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车子里还有邓定侯这么样一个人。

  丁喜当然也不会着急替他们介绍,微笑着道:"你们本来是不是准备到杏花村去喝酒的?"岳麟扳着脸道:"我们不是去喝酒,难道还是去找那老巫婆的?"想喝酒的人,喝不到酒,脾气当然难免会大些。

  丁喜笑了笑,从车座下提出了一坛酒,拍开了泥封,酒香扑鼻。

  陈准深深吸了口气,道:"好酒。"

  赵大秤皮笑肉不笑,悠然道;"小丁果然越来越阔了。居然能喝得起这种好几十两银子一坛的江南女儿红,真是了得。"陈准笑道:"也许这只不过是什么大小姐、小姑娘送给他的定情礼。"大力神忽然大声道:"不管这酒是怎么来的,人家总算拿出来请我们喝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说他的不是?"岳麟道:"对,我们先喝了酒再说。"

  他一把抢过酒缸子,对着口"咕噜咕噜"的往下灌,一口气至少就已喝了一斤,陈准忽又叹了口气,道:"这么好的酒,百年难遇,万通却喝不到,看来这小子真是没有福气。"丁喜道:"对了,我刚才还在奇怪,他为什么今天没有跟你们在一起?"陈准道:"我们走的时候,他还在睡觉。"丁喜道;"在哪里?"陈准道:"就在前面的一个尼姑庙里。"

  丁喜道:"尼姑庙?为什么睡在尼姑庙里?"

  陈准带笑道;"因为那庙里的尼姑,一个比一个年青,一个比一个漂亮。"丁喜道:"尼姑他也想动?"陈准道:"你难道已忘了他的外号叫什么人?"

  丁喜大笑。

  陈准眯眼笑着道:"无孔不入的意思就是无孔不入.一个人名字会叫错,外号总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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