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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连载』 《七种武器之 霸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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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9 18:40:57 | 只看该作者
  (三)

  归东景的年纪并不象别人想象中那样老,最多不过三十五六。

  第一眼看过去,你一定会先看见他的嘴。

  他的嘴长得并不特别,可是表情却很多,有时歪着,有时呶着,有时抿着,有时还会做出很多让你想不到的样子。

  那些样子虽然并不十分可爱,也不讨厌.我可以保证,你绝未见过任何男人的嘴,会有他那么多表情。

  这是他第一点奇怪之处。

  他的脸看来几乎是方的,胡子又粗又密,却总是刮得很干净。

  江湖中留胡子的人远比刮胡子的多几百倍,所以这也可以算是他第二点奇怪之处。

  他这人看来也是方的,方方扁扁的身子,方方扁扁的手脚,全身除了肚脐之外,很可能没有一个地方是圆的。这是他第三点奇怪之处。

  他不但是中原镖局的大豪,也是两河织布业的巨子,家财万贯,可算是他们那些兄弟中的第一位豪富,但是他看来却一点也不象,反而象是从来不用大脑的小工。

  其实他的脑筋动得绝不比任何人慢,能工巧匠有够让别人去做的事,他绝不肯自己去做,能哆答应别人的事,他绝不会拒绝。

  若遇见了不能答应的事,他说"不行"这两个字,说得纟谁都快。

  他说得比谁都坚决,绝不给别人一点转借变的余地,就算来求他的人是他的兄弟,也绝没有例外。虽然他有这么可怪的地方,可是无论谁看见他,都会认为他是个庆恳的人,,而且很够义气。

  这种人岂非正是一个成功者的典型。所以他也象其他那些成功者一样,也有他的弱点一一女人。这里没有女人。振威法局里里外外,绝没有一个女人。这一点是归东景一向坚持的。女人是他的弱点,是他的嗜好,是他的娱乐,绝不是他的事业。男人做事时,绝不能牵涉到女人一一这就是他一向坚守的原则。丁喜第一眼看至他,就知道这个人远比想象中的任何人更难对付。也许归东景对这年青人的看法也一样,所以他一直在盯着丁喜。丁喜笑了笑,道:"你好。"归东景也笑了笑,道:"你就是那计人喜欢的丁喜,对吗?"丁喜道:"我就是。"旭东景道:"看来你果然很讨人喜欢。"小马忽然道:"你就是老归?"归东景道:"我姓归。"小马道:"你明明是个老乌龟,为什么偏偏要反自己当做狗?"归东景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大笑道:"说得好,有赏。"邓定侯微笑道:"你准备赏他什么?"归东景道:"酒。"是好酒,也是烈酒。

  好酒岂非通常都是烈酒。

  归东景是好酒量,西门胜的酒量也不差,邓定侯当然更强。

  三个人居然都陪着丁喜和小马喝酒,居然真的象是请他们来赴宴的。

  喝完了第六杯,丁喜忽然放下了杯子,道:"你们当然知道三次劫镖都是我。"邓定侯微微笑道:"我们都知道讨人喜欢的丁喜,又叫做聪明的丁喜。"丁喜道:"你们当然也知道我们要专门对付开花五犬旗。"邓定侯道:"嗯。"丁喜看了看他们三个人,道:"你们有毛病没有?"邓定侯道:"没有。"丁喜道:"有没有疯?"

  邓定侯道:"也没有。"

  丁喜道:"你们既没有毛病,又没有疯,我劫了你们三次镖,你们为什么反而请我饮酒?"归东景还在盯着他,忽然道:"你有没有上过别人的当?"丁喜道:"无论谁都难免要上别人当的,我也是人。"归东景道:"你是在什么时候上的当?"

  丁喜道:"在我十二岁的时候。"

  归东景道:"你今年贵庚?"丁喜道:"二十。"归东景道:"这十年来你都没有上过别人的当?"丁喜道;"没有。"归东景盯着他,不说话了。

  丁喜笑道:"我上了别人一次当已经觉得足够。"归东景又盯着他看了半天.忽又大笑,道:"既然如此,我们最好也不必想要你上当了。"丁喜道:"最好不必。"

  归东景道:"所以我们最好还是说老实话。"丁喜道:"不错。"归东景道:"那么我告诉你,我们请你喝酒,只因为我们想灌醉你。"丁喜道:"为什么?"归东景道:"因为我们想你说出一件事……

  丁喜道:"什么事?"

  归东景道:"这次我们走镖的日程路线、接镖的地方都是秘密.甚至连我们保的这趟镖,也是秘密。"丁喜道:"我明白的。"归东景道;"这秘密你本来绝不该知道的,但你却知道了。"丁喜微笑,

  归东景道:"是谁把这秘密告诉你的?"

  丁喜道:"你们要我说出的,就是这件事?"

  归东景道:"也只有这件事。"

  丁喜道:"你们以为我被酒醉了之后,就会说出来?"归东景道:酒后吐真言,喝醉的人,总比较难守秘密。"丁喜道;"可是这次你们错了。"归东景道."哦?"丁喜道;"我喝醉了之后,只会做一件事。"

  归东景道:"什么事?"丁喜道:"睡觉。"

  归东景又笑了,道:"这毛病倒跟我差不多。"丁喜道:"只有一点不同。"

  归东景道,"那一点?"

  丁喜道:"你要找女人睡觉,我却是一个人睡,而且一睡就象死猪,敲锣打鼓都吵不醒。"归东景道:"所以你一醉之后,非但不会说真话,连假话都不会说了。"丁喜道:"一点儿也不错。"

  归东景道:"我们有没有法子要你说真话?"

  丁喜道:"有。"

  归东景道:"什么法子?"

  丁喜道:"这法子已经用出来了。"归东景道:哦?"丁喜道:"别人跟我说实话,我也一定对他说老实话。"他微微笑着,拍了拍归东景的肩,道:你刚才已经愿我说了老实话,你一定早就明白,要别人对你诚实,只有先以诚待人。我以前一直想不通,你的运气为什么总是那么好.总是福星高照,现在我才知道,你的运气是怎么来的。"运气当然绝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归东景大笑,道;"我是个粗人,我不懂你这些道理,可是我总算懂了一件事。"丁喜道:"你知道我已准备说实话。"

  归东景点点头,道:"所以我已在准备听。"

  丁喜道:"将秘密泄露给我.是个——"归东景道:"死人。"振威镖局的大厅里,忽然变得没有声音了,归东景,邓定侯、西门胜.三个人全都板着脸。

  他们瞪着眼,盯着丁喜。

  只有丁喜一个人还在笑,笑得还是那样讨人喜欢。

  他忽然发现归东景不笑的时候,样子变得很可怕,很难看,就象忽然变了一个人。

  归东景道:"我说的是老实话。"归东景冷笑。

  丁喜道:"那个人本来当然没有死,但现在却的的确确已是个死人。"邓定侯抢着问道:"是谁杀了他?"

  丁喜道:"我。"

  邓定侯道:"他把我们的秘密泄露给你,你反而杀他?"丁喜道:"我非杀了他不可。"

  邓定侯道:"为什么?"

  丁喜道:"因为这也是我们以前谈好的条件之一。"邓定侯道:"什么条件?丁喜道:"三个月前,有人送了封信来,说他可以将你们的秘密泄露给我.条件是我劫镖之后,要分给他三成,我若肯接受他的条件,就得先将送信来的这个人杀了灭口。"邓定侯道:"你接受了他的条件?"

  丁喜点点头,道:"所以过了不久,就又有人送了第二封信来。"邓定侯道:"信上是不是告诉你.我们从开封运到京城那趟镖的秘密?"丁喜道:"不错。"邓定侯道;"所以你就设计去劫下了那趟镖?"

  丁喜道;"我当然还得先把送信来的那个人杀了灭口。"邓定侯道:"你劫下的那批货,是不是分了三成给那个写信来的人?"丁喜道:"我虽然有点不甘愿,可是为了第二次生意,只好照办。"邓定侯道:"你是怎么送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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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9 18:41:44 | 只看该作者
  丁喜道:"我劫下了那趟镖之后.他又叫人送了封信来,要将他应得的那一份.送到他指定的地方去,送走之后,立刻就得走,假如我敢在那里窥伺跟踪,就没有第二次生意了。"邓定侯道;"所以你不得不听他的话。"

  丁喜道:"嗯。"

  邓定侯道:"所以你直到现在为止,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丁喜道:"我甚至连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归东景道:"到现在为止,他是不是已送了六封信给你?"丁喜笑道:"你果然会算帐。"

  归东景道:"六个送信给你的人,全部已被你杀了灭口。"丁喜道:"我虽然没有自己去杀他们,但他们的确是因我而死。"归东景看了小马,小马冷笑道;"你用不着看着我,那些人还不值得我出手。"邓定侯目光闪动,道;"看来写信给你们的那个人,非但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对我们的行踪,也知道得很清楚。"丁喜道;"我们一向东游西荡,居无定处,可是无论我们走到哪里.他的信都从来也没有送错过地方。"邓定侯皱起了眉,他实在猜不出这个神秘的人物是谁?

  归东景和西门胜当然也猜不出。

  丁喜笑道;"我们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所以你们请我喝这么多的酒.实在是浪费"邓定侯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至少还知道一件我们不知道的事。"丁喜道:"哦。"

  邓定侯道:"你当然一定知道,那六个死人现在在哪里?"丁喜承认。

  邓定侯道:"还有那六封信。"

  丁喜道:"信也就与死人在一起。"

  邓定侯道:"在哪里?"

  丁喜道:"难道你还想去看看他们?"

  邓定侯笑了笑,道:"老江湖都知道死人有时也会泄露出一些活人不知道的秘密。"丁喜道:"你想要我带你去?"

  邓定侯目光炯炯.逼视着他,道;"难道你不肯?"丁喜笑了,道:"谁说我不肯,只不过…"邓定侯道:"不过想怎样?"丁喜微笑道;"我只怕我纵然肯带你们到那里去,你们也未必有胆子去。"邓定侯也在微笑,道:"那地方,难道是龙潭虎穴不成?"丁喜淡淡笑道;"虽不是龙漂却是虎穴。"

  邓定侯微笑道:"那里真的有虎?"

  丁喜笑道:"不但有虎,而且是饿虎。"

  邓定侯失声笑道:"饿虎岗?"

  丁喜大笑道:"不错,就是饿虎岗。"

  屋子里忽然又静了下来,因为每个人都知道,那饿虎岗是多么危险、多么可怕的地方。

  据说大江以北、黄河两岸,黑道上所有可怕的人物,几乎已全部囊集在饿虎岗。

  因为他们也正在计划组织一个联盟,以对付开花五犬旗。

  开花五犬旗下的人,若是到了那里,岂非正像是肥猪拱门,飞蛾扑火。

  西门胜脸上虽然还是全无表情.但瞳孔已在收缩。

  归东景已站起来,背负着双手.不断地绕着桌子走来定去。

  邓定侯拿起杯酒,准备干杯,才发现杯子是空的。

  丁喜看着他们,悠然道;"只要三位真的敢去,我随时都可以带路。"归东景忽然笑了笑.道:"我们并不是不敢去.只是不必去。"丁喜道:"不必去?"

  归东景道;"对死人我一向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无论是男死人、女死人都是一样。"西门胜道:"我——"

  归东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道:你非但不必,也不能去。"西门胜道:"为什么?"

  归东景道;"因为我们这里刚接一下批重镖,明天就得启程。"他紧拍着西门胜的肩,笑道:"我这镖局全靠你,你走了,我怎么办?"邓定侯霍然长身而起:"我可以走,我去。"

  江湖豪杰们在押解犯人时,从来不用会脚镣和手拷。

  因为他们有种更好的工具——点穴。

  点穴的手法有轻重、部位有轻重.重的可以致人于死,轻的也可以叫人失去行动自由。

  无论是轻是重,一个人若是被人点中了穴道,那滋味总是很不好受的。

  小马现在的滋味就很不好受。

  他想骂人,却张不了口,他想挥拳,却动不了手,他整个人都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绳子绑得紧紧的,连血脉都被绑住。他整个人都将爆炸。

  邓定侯看着他微笑道:"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被人点住穴道?"小马咬着牙,只恨不得咬他一口。

  ——这乌龟明明知道我说不出话,问个什么鸟?

  邓定侯又笑道;"我看你一定是的,因为你现在看起来很难受,而且很生气,等你以后习惯了,就会觉得舒服多了。"小马简直恨不得一日把他的鼻子咬下来。

  无论什么事都不妨养成习惯.这种事一次就已嫌太多了。

  邓定侯道:"点住你们穴道的人是西门胜,你们也总该知道,他的点穴和打穴手法,可算是中原第一,别人根本解不开。"他忽然又笑了笑,道:"幸好我不是别人,恰巧是少林门下。"佛门子弟本应以慈悲为怀,讲究普渡众生,救苦救难。

  所以少林门下点穴的手法虽不高明,可是对各门各派的解穴手法却都很熟悉。

  少林本就是天下武术之宗。

  邓定侯又道:"你们一定不相信我会替你们解开穴道,因为我实在不是你们两个人的对手.你们的手脚一松,很可能我就要遭殃了。"小马的确不信,一千一万个不信。

  可是就在他又想咬这乌龟一口时,邓定侯居然真的把他们的穴道解开了。

  丁喜还是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小马也没有动,别人刚为他解好穴道,他显然总不能立刻就动拳头。

  但他却忍不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邓定侯淡淡道:"我也没有干什么,只不过一个人闲着无聊.想找你们聊聊而已。"小马瞪着眼道:"你不是想我们把你的骨头拍散?"邓定侯笑着道:"你们是这种人?"

  小马说不出话了。

  他们的确不是这种人。

  邓定侯道:"你们是强盗,也许会杀人.也许会抢劫,但我却知道你们不会做这种食言违信、忘恩负义的事。"他微笑着,看着丁喜,道;"我也知道,你既然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找那死人和六封信,你就一定会带我找到。"小马瞪着他,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这老小子对人的确有两套。"丁喜微笑道:"看来好象不止两套。"邓定侯大笑。

  现在他们是在归东景自备的马车上。

  归东景吃得不讲究.穿得不讲究,除了女人外,最讲究的就是马车。

  他用的马车,永远是最舒服、最豪华、设备最齐全的。

  邓定侯大笑着,打开了车座下的暗门,拿出了一坛酒。

  这坛酒当然是好酒。

  邓定侯拍开了泥封.就有一股强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小马立刻道:"这是泸洲的大曲。"

  他虽然不喜欢用眼睛看、用耳朵听,鼻子却很灵,尤其是对于酒。

  邓定侯道;"旅程寂寞,酒可忘忧,我们饮两杯如何?"小马道:"好。"丁喜道:"不好。"邓定侯道:"为什么?"丁喜道:"我喝酒不但要人对、酒对,还得要地方对。"邓定侯道:"附近有什么地方对你的口味?"丁喜道:"杏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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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9 18:42:55 | 只看该作者
(四)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是首家喻户晓的诗.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人在曼声低吟。

  所以每个地方也几乎都有杏花村。

  这地方的杏花村是在远山前的近山脚下,是在还未被秋色染红的枫林内,是在附近全无人家的小桥流水边。

  没有杏花,甚至连一朵花都看不见。

  可是这酒家的确就叫做杏花村。

  杏花村是个小小的酒家,外面有小小的栏杆、小小的庭院,里面是小小的门户、小小的厅堂,当炉卖酒的.是个眼睛小小、鼻子小小、嘴巴小小的女人。

  只可惜这女人年纪并不小,无论谁都看得出,她最少已有六十岁。

  六十岁的女人你到处都可以看得见。

  可是六十岁的女人身上还穿着红花裙,脸上还抹着红胭脂,指甲上还涂着红红的凤仙花汁,你就很少有机会能看得见了。

  丁喜刚穿过庭院,她就从里面奔出来,象一只依人"老"小鸟一样,投入了丁喜的怀抱。

  邓定侯看得呆住了,直到丁喜替他介绍:"这就是这里的老板娘红杏花。"邓定侯才勉强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他忽然发现这"聪明的丁喜"在选择女人这方面,实在一点也不聪明。

  丁喜道:"你听说过红杏花这名字没有?"邓定侯道:"没有。"他不是不会说谎,也不是不会在女人面前说谎,他不肯说谎,只不过因为这女人实在太老。

  丁喜笑道:"你没有听说过这名字,也许只有两个原因……邓定侯道:"哦。"丁喜道:"若不是因为你太老实.就是因为你太年青。"邓定侯道;"我…我并不太老实。"他又说了实话。

  因为在这女人面前,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还很年青。近二十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丁喜道:"你若早生几年,你就会知道保定城附近八百里之内锋头最健的女人是谁了。"邓定侯只有苦笑。他实在不敢相信面前这老太婆,以前也曾经是个颠倒众生的名女人。这位"名女人"居然还在朝他抛媚眼,居然还像个小姑娘般嘻嘻地笑。

  邓定侯忍不住问道;"这位红杏花姑娘,是你的老朋友?"丁喜道:"不能算老朋友。"

  邓定侯道:"是你的老相好?"

  丁喜道:"更不能算是老相好。"

  邓定侯道:"那么她究竟是你什么人?"丁喜道:"她是我的祖母。"邓定侯怔住。

  他若骑在马上,一定会一个筋斗从马上栽下去,他若正在喝酒,这口酒一定会立刻呛进他的喉咙里。

  现在他虽然并没有喝酒,也不是骑在马上,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好象已跌了七八十个筋斗,喉咙里还呛进了七八十斤酒。

  "红杏花"用一双手捧着肚子上,已笑得直不起腰。

  她哈哈的笑着.指着邓定侯,道;"这个人是什么人?丁喜道:"他叫做神拳小诸葛。"红杏花道:"就是五犬开花里面的一个?"丁喜道:"嗯。"

  红杏花忽然不笑了,反手一个耳光掴在丁喜脸上,掴得真重。丁喜却还在笑。

  红杏花又是一个耳光掴了过去,大声道:"你几时肯认这种人做朋友的?"丁喜道:"我从来也没有认过。"红杏花道:"他不是你的朋友?"丁喜道:"我也不是他的朋友。"红香花道;"你是他的什么人?"丁喜道:"犯人。"红杏花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道:"你也有被人抓住的时候?"丁喜叹了口气,苦笑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红杏花"哼"了一声,忽然一拳打在他肚子,怒骂道:"你这小王八蛋真没出息。"丁喜只有笑。

  红杏花道:"你既然已做了他的犯人,还到这里来干什么?"丁喜道:"来喝酒。"红杏花道:"滚!"丁喜道:"我们是来照顾你生意的,就算你是我祖母,也不能叫我滚。"红杏花道:"我叫你滚,只因为你是我孙子。"丁喜道;"为什么?"

  红杏花用眼色往里面一瞟,道:"我叫你滚,你最好就是赶快滚。"丁喜眼珠子转了转.道:"难道里面有个人是我见不得的?"红杏花道:"不是人。"丁喜道:"不是人?"红杏花道:"里面连一个人都没有。"丁喜道;"里面有什么?"红杏花道:"有一杆枪。"丁喜道:"枪?一杆什么枪?"红杏花道:"霸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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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9 18:43:56 | 只看该作者
(五)

  霸王。力拔山河今气盖世。

  枪,百兵之祖是为枪。

  枪也有很多种,有红缨枪、有钩镰枪、有长枪、有短枪。有双枪、还有练子枪。这杆枪是霸王枪。

  霸王枪长一丈三尺七寸三分,重七十三斤七两三钱。

  霸王枪的枪尖是纯钢,枪杆也是纯钢。

  霸王枪的枪尖若是刺在人身上,固然必死无疑,就算枪杆打在人身上,也得呕血五斗。

  江湖中其至很少有人能亲眼见到这霸王枪。

  可是江湖中每个人都知道,世上最霸道的七种兵器,就有一种是霸王枪。

  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霸王枪。

  现在,这杆霸王枪就摆在丁喜面前的桌子上。

  杏花村虽然又叫做不醉无归小酒家,地方却并不小,靠墙的三张桌子已拼了起来,上面铺着红毯,垫着锦墩,还缀着有鲜花。

  这杆一丈三尺七寸三分长的大铁枪,正摆在上面,就象是人们供奉的神祗。

  它的枪尖虽锐利,线条却是优美丽柔和的,经常被擦拭的枪杆,闪耀着缎子般的光泽.显得既尊贵.又美丽,又象是个美丽而骄傲的女神,正躺在那里等着接受人们的膜拜。

  丁喜走过去,摸了摸柔软的红毯和锦墩,嗅了嗅新摘下的花香,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这杆枪日子过得简直比人还舒服。"红杏花瞪着他,冷冷道:因为它的确比大多数人都有用。"丁喜瞪了瞪眼,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它也比我有用?"红杏花道;"哼。"丁喜道:"它会不会替你捶背,会不会替你端茶倒酒?"红杏花虽然还想板着脸,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她笑的时候,一双远山般迷朦的眼睛,忽然变得令人无法想象的明亮和年青。

  在这一瞬间,连邓定侯都几乎忘记了她是个六七十岁的女人。

  丁喜拍了拍光滑的枪杆,道;"无论你日子过得多么舒服,我也不羡慕你。"他走回来自己替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下去,微笑着道:"你至少没法子自己站起来自己倒杯酒喝。"红杏花忽又叹了口气,道:"所以它也不会为了一杯酒就做出比猪还蠢的事。"丁喜道;"我做了比猪还蠢的事?"

  红杏花道:"我警告过你,叫你不要进来的。"丁喜道:"现在我已经进来了,好象也没有出什么事。"红杏花又叹了口气,道;"现在虽然还没有什么事,可是我保证你以后一定会后悔。"丁喜道;"为什么?"

  红杏花也倒了杯酒喝下去,她喝酒的速度居然不比丁喜慢。

  一口气喝了三杯酒之后,她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杆霸王枪的主人是谁?"丁喜道:"我听说过。"

  红杏花道:你说给我听听。"

  丁喜道:"霸王枪的主人姓王,也就是大王镖局的主人、"一枪擎天"王万武,据说这个人不但脾气刚烈,而且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这次联营镖局成立,他说不加入,就是不加入,甚至不惜跟他的老朋友百里长青翻脸。"邓定侯忽然也叹了口气,在旁边接着道:"他甚至还拍着桌子,叫百里长青滚出去。"丁喜笑道:"王老头子脾气之坏,早就天下闻名。可是这件事他倒没做错。"红杏花道:"但你却错了。"

  丁喜道:"我错了?什么地方错了?"

  红杏花道:"你说错了。"

  丁喜道:"难道这杆枪不是王万武的?"

  红杏花道:"以前是的。"

  丁喜道;"现在呢?"

  红杏花又倒了杯酒,好象想用酒塞住自己的嘴。

  难道她心里还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每个人都有权保留自己的秘密,只要这秘密不危害公益,谁也没有权逼他说出来。

  丁喜还很小的时候,红杏花就常常告诉他这道理。现在他当然不敢再问。

  邓定侯却忍不住问道:"这杆枪怎么会在这里的?"红杏花朝他翻了个白眼,才冷冷道:"因为它的主人马上就要来了。"邓定侯道:"到这里来?来干什么?"红杏花道:"你是来干什么的?"邓定侯道:"我是来喝酒的。"红杏花冷笑道:"你能到这里来喝酒,别人为什么不能来?"邓定侯看着她,忽然笑了。

  他忽然觉得这老太婆的脾气,和那王老头子倒是天生的一对。

  他也看得出.这老太婆不愿说的话.只怕天王老子也休想叫她说出来。所以他只有坐下来喝酒。

  他们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小马为什么会一直都没有说话。小马的嘴正忙着喝酒。

  刚开封的一坛酒已经快被他喝光了,他的眼睛已经有点发直。

  邓定侯忍不住悄悄道:"你能不能劝他少喝点,别喝醉?"丁喜道:"不能。"邓定侯道:"你喜欢让他喝醉?"丁喜道:"不喜欢。"邓定侯道:"可是你也不劝他?"

  丁喜道:"他清醒的时候.我不许他喝酒,他绝不会喝,可是现在"他看了看小马的眼睛,苦笑道:"现在只怕连天王老子都劝不住他了。"邓定侯叹了口气,也只有苦笑。

  他实在不懂,为什么这些人全都是这种连天王老子都无可奈何的脾气。

  现在第二坛酒也快被他们喝光了。

  红杏花一直手叉着腰,在旁边盯着他们,忽然道:"你们枪也看过了,酒也喝够了.现在你们总该走了吧。"丁喜道:"你真要赶我走?"

  红杏花冷冷道:"难道你真想看着小马在这里醉得满地乱爬?"丁喜还没有开口,邓定侯已站起来,笑道:"我们应该走了,再喝下去,很可能连我都会醉得满地乱爬。"他刚想去拉小马,外面忽然闯入了十七八个人.看他们的装束打扮,就知道他们不但全是在江湖中混的,而且混得不错。

  这些人一进了门,就抢着问道;"决斗开始了没有?"红杏花又翻了翻白眼,道:"什么决斗?"

  一个锦衣佩刀大汉道:"金枪银梭徐三爷,今天要在这里决斗霸王枪,你难道不知道?"红杏花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没有开口,别的人已抢着道:"这杆枪一定就是霸王枪。""枪既然还在这里,我们就一定没有来迟。"

  "听说这里的酒还不错,我们先喝它几杯,等着好戏开锣。""不管怎么样,这次决斗我们绝不能错过,就算要我等三天三夜,我也一定会等的。"邓定侯看了看丁喜,丁喜看了看邓定侯,两个人全都坐了下去。

  红杏花走过来,瞪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看样子你们现在是不会走的了。"丁喜笑道:"现在你就是用扫把来赶我们,也赶不走。"邓定侯笑道:"用鞭子抽也抽不走。"

  红杏花看着他,又看看丁喜.忽然又笑了,道:"老实说,我若是你们,用刀砍都砍不走。"她自己也坐下来,跟他们坐在一起.喃喃道:"但我却还是不懂,那边的那些小兔崽子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刚才进来的那些人,现在已开始喝酒。

  若有十七八个江湖人已开始在一起喝酒,旁边就是天塌下来,他们也不会注意。

  丁喜看了他们一眼,道:"我看他们一定是金枪徐找来的。"红杏花道:"哦?"丁喜道;"有胆子找霸王枪决斗,不管胜负,都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金枪徐当然要找些朋友在旁边看着,日后也好替他在外面宣扬宣扬。"邓定侯道:"所以我正在奇怪。"

  丁喜道:"奇怪什么?"

  邓定侯道;"我想不通金枪徐怎么会有胆子找霸王枪决斗的?"丁喜道:"也许他胆子本来就很大,也许他这几年忽然得了本武功秘笈,练成了种独门枪法。"邓定侯笑道:"我看你一定是看传奇故事看得太多了,这世上哪里来的许多武功秘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有人找到过?"丁喜笑道:"其实我也没有听说过。"

  两个人同时大笑,又同时停住,两个人的眼睛都在瞪着门外,瞪得很大。

  门外正有两顶轿子停下来。

  轿子很新,装饰得很华丽。

  可是无论多华丽的轿子,都不会很好看,他们看的是两个人。

  两个人刚从轿子里走下来——当然是女人.很好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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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桌上有一壶茶,一壶酒。

  轿子里的女人现在已坐下来,一个在喝茶,一个在喝酒。

  喝茶的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子,很美、很害羞,只要有男人多看她几眼,她就会脸红。

  有些女人就象是精美的瓷器一样,只能远远地欣赏,轻轻地捧着,只要有一点儿粗心大意,她就会碎了。

  这女孩就正是属于这一类的。

  喝酒的女孩子看起来也很文静,也很美,甚至可以说出她的同伴更美。

  只不过她的美是另一种美。

  若说她的同伴美如新月,那么她的美就像是阳光,美得令人全身发热,美得令人心跳。

  她们穿的都是一身雪白的衣服.既没有打扮,也没有首饰。

  喝酒的女孩子脸色好象有点苍白,喝茶的女孩子却一直红着脸。

  因为屋子里所有的男人的眼睛,都在瞪着她们.丁喜也不例外。

  邓定侯叹了口气,喃喃道:"难怪有很多女人都认为,天下男人的眼睛都该挖出来。"丁喜笑道:"其实说这话的女人,心里一定最喜欢男人看她。"邓定侯道:"看来你好象很了解女人?"

  丁喜道:"自己觉得自己很了解女人的男人,若不是疯子,就一定是笨蛋。"邓定侯道:"你既不是疯子,也不是笨蛋。"

  丁喜道;"我不是。"

  邓定侯又看了看那两个女孩子,忽然笑了。

  丁喜道:"你笑什么?"

  邓定侯道:"我在笑她们。"

  他微笑着悄悄道:"这两个女孩子一个喝起茶来象喝酒,一个喝起酒来却象喝茶。"丁喜大笑。

  他们说话的声音本来很低,笑的声音却很大。

  喝茶的女孩子头垂得很低,喝酒的女孩子却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没有人能形容她的眼睛。

  丁喜被这双眼睛瞪着的时候,竟也忽然觉得全身发热,心跳加快。

  他今年已二十二岁,见过的女人已不少,可是他从来也未曾有过这种感觉。他赶快喝酒。

  小马却反而不喝酒了。

  别人看的是两个女孩子,他的眼睛却始终盯在其中一个女孩的脸上。

  喝茶的女孩子脸红的原因,很可能也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他。

  男人都喜欢看女人,却很少有人曾象他这样看法的。

  他已不仅是用眼睛在看,他看着这女孩子时,就好象在看着他童年梦境中的女神,又好象在看着他相思已久的情人。

  一个女孩子被一个英俊的青年人这样看着,心里会有什么感觉?

  那高大的锦衣佩刀客忽然笑嘻嘻地走过来,挡在他和女孩子之间。

  小马抬起头,瞪着他。

  他也笑嘻嘻的看着小马,眼睛里也有了酒意,忽然道:"你不认得我?"小马摇摇头。

  这人道:"我姓郭,叫郭通。"

  小马道:"我不认得郭通。"

  郭通道:"我也不认得你。"

  小马道;"你来干什么?"

  郭通道:"来看你。"

  小马道:"看我?"

  郭通笑道:"因为我从来也没有看过象你这样盯着女人的男人,我特地来看看你,是不是得了花痴。"他的同伴们都笑了,大笑。

  丁喜却在叹气——这个人当然是来找麻烦的,可是他一定想不到,他找上的这麻烦有多大。

  所以他还在笑,笑得很得意。

  一个男人若能在漂亮的女人面前,侮辱了另一个男人,总会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总会认为那女人也会觉得他很了不起,甚至会看上他。

  也许就因为这原因,所以女人们才会觉得大多数男人都很愚蠢可笑,郭通还在笑,还没有笑够,他的脸上已开了花.人也飞了出去。

  飞出去三四丈,越过了那两个女孩子,"砰"的一声.跌在他自己桌子上,桌子上的一碗红烧狮子头正好压在他屁股下.被他压得稀烂粉碎。

  他自己的脸却已跟这碗红烧狮子头差不多。

  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样飞起来的,也没有人看见小马出手。

  小马还是痴痴地坐在那里.痴痴地看着那喝茶的女孩子。

  郭通的同伴们怔了半天,才跳起来,有的卷袖子,有的拔刀。

  "这小子敢打人,咱们先去把他一双招子废了再说。"十六七个人大叫大骂,摔杯子,踢椅子,已准备冲过来。

  没有人阻拦他们。

  小马好象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别的人,红杏花也不见了。

  自从这两个女孩子一进门,她就已人影不见。

  丁喜叹了口气,道:"你想不想打架?"

  邓定侯道:"不想。"

  丁喜道:"我也不想。"

  邓定侯道;"只可惜看样子我们已非打不可。""呼"的一声响,那些人还没有冲过来,已有三四个碗飞了过来。

  丁喜还没出手,突听"叮.叮,叮"三声响.三只碗在半空中就已被打得粉碎。

  破碗的碎片和三样打破碗的暗器一落在地上,赫然竟是三枚发亮的银梭。

  "金枪银校徐三爷来了。"

  一个瘦削长头、高颧鹰鼻、穿着很讲究、气派很大的中年人,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进来,顾盼之间,棱棱有威。

  两个劲装急服的彪形大汉,扛着个很长很长的布袋,站在他身后。

  布袋的份量很沉重.里面装的,显然就是他的金枪。

  本来已准备打一场混战的江湖人,看见了他,居然全都安静下些。

  金枪徐成名多年,称霸一方,凭掌中一杆金枪,囊中一袋银梭,也曾会过不少高人,一向很少遇过敌手。

  在这些江湖豪杰心目中,他一向是个很受尊敬的人物。

  "徐三爷一来.这件事就好办了。"

  金枪徐沉着脸,冷冷道:"这件事是什么事?你们是来看我打架?还是打架给我看的?"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大声道:"我们并不想打架,可是我们也不能看着郭老大被人欺负。"这少年叫曹虎,是郭通拜把子的老么,郭通挨了揍,最火的就是他。

  金枪徐道:"你是不是想替你们的老大出气?"

  曹虎握紧拳头,道;"这口气非出不可。"

  金枪徐道;"那么你最好先去找坐在那里的那个穿宝蓝色衣服的人。"曹虎道:"动手的并不是他.咱们为什么要找他?"金枪徐淡淡道;"因为你们既然想找死,就不如索性快点死,你们找上了他,我保证你们一定可以死得很快。"曹虎动容道"他是什么人?"

  金枪徐冷笑道:"他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只不过是个保镖,叫邓定侯。"曹虎的脸色变了。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神拳小诸葛"的名头,他们当然也不会不知道。

  近年来正是"开花五犬旗"风头最劲,势力最大的时候,若有人去惹了他们,简直就象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些刚才还威风十足的江湖人,忽然间就变得象泄了气的皮囊。

  金枪徐连看也不再看他们一眼,走过去向邓定侯抱了抱拳。

  邓定侯也站起来抱拳还礼,他一向是个很随和的人,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金枪徐道;"多年不见.邓兄风采依旧,可贺可喜。"邓定侯道;"一别经年.想不到徐兄居然还记得我,只不过以后若有人想找死,徐兄最好莫再劝他们来找我。"他微笑着,又道:"因为我可以保证,一个人若想死得快些,找我绝不如找我这两位朋友。"金枪徐道:"这两位朋友是"

  丁喜道;"我姓丁,丁喜。"

  金枪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道:"讨人喜欢的丁喜?"丁喜笑道:"有时也叫做倒霉的丁喜。"

  金枪徐道:"阁下既然是丁喜.这位想必就是愤怒的小马了。"他转头看着小马,小马却没有看他。

  除了那个喝茶的女孩子外,他根本就没有把别的人看在眼里。

  金枪徐的脸色沉了下来。

  邓定侯立刻抢着道:"听说徐兄今日要在这里约战霸王枪。"金枪徐道:"不是我约他,是他来找我的。"

  邓定侯皱眉道:"他会来找你?"

  金枪徐冷笑道:"邓兄也许会认为我根本不值得他出手,我自己也自知不敌,可是他既已找上我,我就万无退缩之理。"他脸上露出种奇怪的表情,接着道:"使枪的人,能死在霸王枪下,岂非也是人生一快!"丁喜立即拢起拇指,道:"好,好汉子。"

  金枪徐看着他,冷酷的眼睛里已有了温暖之意,缓缓道:"象我们这种在江湖中混的人,岂非本就该死在刀枪之下,以草席裹尸。"丁喜微笑道:"我死后若能有条草席裹尸,已经很不错了,要能做几件大快人心的事,就算抛在阴沟喂狗,我也毫无怨言。"他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可是一种说不出的愤怒和悲哀,却是微笑也掩饰不了的。

  那喝酒的女孩子居然回头来瞟了他一眼,眼波居然也变得很温柔。

  金枪徐也挑起了大拇指,大声道:"好,好汉子。"丁喜道:"你既然来早了,为何不先坐下来喝两杯。"金枪徐道:"我来得并不早,我已迟到了半个时辰.因为"他脸上又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慢慢的接着道:"因为我还有些后事要料理清楚,我来得干净,去得也要干净。"一个人明知必死,却还是要来应约,这种勇气绝不是那些住在高楼上的人们所能了解的。

  能活着固然好,死了也只不过脖子上多了个碗大的疤口而已。那又算得了什么?

  丁喜脸上也露出种奇怪的表情,过了很久,才问道:"霸王枪呢?"金枪徐道:"不知道。"丁喜道:"你愿他有仇?"金枪徐道:"没有。"丁喜道:"你以前没有见过他?"金枪徐道:"素不相识。"丁喜道:"但他却找上了你。"

  金枪徐淡淡道:"这也许只不过因为我用的也是枪。"丁喜冷笑道:"除了他之外,难道别人都用不得枪?"金枪徐淡淡道:"就算要用枪,也不该太出名。"丁喜眼睛里似已有了怒意,对人世间所有不公平的事,他都觉得很愤怒。

  金枪徐又道:"我只不过在奇怪.既然是他约我的,他自己为什么还不来?"这句话刚说完,他身后就有个人冷冷道:"我早已来了。"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冷.却又很娇脆、很好听。说话的竟是个女人。

  金枪徐霍然转身,就看见一双令人心跳加快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她手里还拿着杯酒,一双手柔若无骨。

  就凭这么样一双手,也能举得起七十三斤七两三钱的霸王枪?

  金枪徐皱了皱眉,道;"这位姑娘莫非是在开玩笑?"喝酒的女孩子板着脸,脸如秋霜。

  她不是在开玩笑。

  金枪徐看了看摆在桌上的大铁枪,道;"难道你就是……"喝酒的女孩子打断了他的话,一字一字道:"我就是霸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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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9 18:46:24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王大小姐

  (一)

  她就是霸王枪?

  这杆枪长约一丈三尺余.至少比她的人要高出一倍多。

  这杆枪重七十三斤余.也远比她的人重。她真的就是霸王枪?

  金枪徐不信,丁喜不信,邓定侯也不信,无论谁都不会相信。

  但是他们又不能不相信。

  金枪徐试探着问:"姑娘贵姓?"

  "姓王。"

  "劳名?"

  "王大小姐。"

  金枪徐笑了笑,道:"这当然不是你的真名字。"喝酒的女孩子板着脸道:"你用不着知道我的名字,你只要记住霸王枪王大小姐这七个字就行了。"金枪徐道:"这七个字倒很容易记得住。"王大小姐道:"就算你现在还记不住,以后也一定会记住的。"金枪徐道;哦?"王大小姐冷冷道;"你身上多了个伤口后,就一定永远也忘不了。"金枪徐大笑,道:"你约战比枪,莫非就要我记住这七个字?"王大小姐道:"不但要你记住,也要江湖中人人都知道,霸王枪并没有绝后。"金徐枪道:"王老爷子呢?"

  王大小姐咬着嘴唇,脸色更苍白,过了很久,才大声道;"我爸爸已经死了,他老人家虽然没有儿子,却还有个女儿。"她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呐喊。

  也许这句话并不是说给屋子里的人听的,她呐喊,只是她生怕她远在天上的父亲听不见。

  ——女儿并不比儿子差。

  这件事她一定要证明给她父亲看。

  "一枪擎天"王万武真的死了?

  像那么样一个比石头还硬朗的人,怎么会忽然就死了?

  邓定侯在心里叹息,忍不住道:"令尊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忽然仙去?"王大小姐瞪眼道:"你管不着。"

  邓定侯勉强笑道:"在下邓定侯,也可算是令尊的老朋友。"王大小姐道:"我知道你认得他,但你却不是他的朋友.他死的时候已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她美丽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了泪光,心里仿佛隐藏着无数不能对人诉说的委曲和悲伤。这是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她父亲死得并不平静?

  丁喜忽然道:"王老爷子去世后,姑娘想必一定急着要扬名立威,所以才找上徐三爷的?"王大小姐又咬了咬嘴唇,忍住眼泪,道:"我要找的不止他一个。"丁喜道:"哦?"

  王大小姐道:"从这里开始,往前面去,每个使枪的人我都要会会。"丁喜笑了笑道:"若是姑娘在这里就已败了呢?"王大小姐连想都不想,立刻大声道;"那么我就死在这里。"丁喜淡谈道:"为了这一点儿虚名,大小姐就不措用生命来拼,这也未免做得太过份了吧。"王大小姐瞪起眼睛,怒道:"我高兴这么做.你管不着!"她忽然扭转身,抄起了桌上的霸王枪。

  她的手指纤纤,柔若无骨。

  可是这杆七十三斤重的霸王枪.竟被她一伸手就抄了起来。

  她抄枪的动作不但干净利落.而且姿势优美。

  金枪徐脱口道:"好!"

  王大小姐道:"走!"

  她的腰轻轻一扭,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

  金枪徐看着她窜到外面的院子里.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丁喜道:"你看她的身手如何?"

  金枪徐道:"很好。"

  丁喜道:"你没有把握胜他?"

  金枪徐又叹了口气,道:"我只不过有点儿后悔。"丁喜道:"后悔什么?"

  金枪徐淡淡道:"我本不该着急料理后事的。"院子里阳光灿烂。

  他们走出去.别的人当然也全都跟着出去。屋子里已只剩下四个人。

  小马还是痴痴地坐在那里,痴痴地看着。

  那喝茶的女孩子垂着头,红着脸,竟似也忘了这世上还有别人存在。

  邓定侯在门后拉着丁喜的手.道:"王老头的脾气虽坏,人却不坏。"丁喜道:"我知道。"

  邓定侯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朋友,老朋友。"丁喜道:"我知道。"

  邓定侯道;"所以……"

  丁喜道:"所以你才能看着他的女儿死在这里。"邓定侯点点头,长叹道:"可措这位王大小姐却绝不是金枪徐的对手。"丁喜道:"哦?"

  邓定侯道:"我知道金枪徐的功夫,的确是经验丰富.火候老到。"丁喜道:"王大小姐好象也不弱。"

  邓定侯道:"可惜她太嫩。"

  丁喜道:"难道你认为她败了真的要会死?"

  邓定侯道:"我也很了解王老头的脾气,这位王大小姐看来也正跟她老子一模一样。"丁喜笑了笑道:"我明白了。"

  邓定侯道:"明白了什么?"

  丁喜道:"你是想助她一臂之力,金枪徐再强,当然还是比不上神拳小诸葛。"邓定侯苦笑道:"这是正大光明的比武较技,局外人怎么能插手?何况,看来这位王大小姐的脾气,一定是宁死也不愿别人帮她忙的。"丁喜道:"那么你是想在暗中帮她的忙,在暗中给金枪徐吃点苦头?"邓定侯叹道:"我也不能这么做,因为…."

  丁喜道:"因为一个人有了你这样的身份和地位,无论做什么事都得特别谨慎小心,绝不能让别人说闲话。"邓定侯道:"我的确有这意思,因为"

  丁喜又打断了他的话,道;"因为我只不过是个小强盗,无论多卑鄙下流的事都可以做。"邓定侯道;"不管你怎么说,只要你肯帮我这次忙,我一定也会帮你一次忙。"丁喜看着他,脸上还是带着那种独特的、讨人喜欢的徽笑,缓缓道:"我只希望你能够明白两件事。"邓定侯道:"你说。"

  丁喜微笑道:"第一,假如我要去做一件事,我从来也不想别人报答;第二.我虽然是个强盗,却也有很多事不肯做的,就算砍下我脑袋来,我也绝不去做。"他微笑着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走入灿烂的阳光下。

  邓定侯怔在那里,怔了很久.仿佛还在回味着丁喜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忽然发现他那些大英雄、大镖客的朋友.实在有很多都比不上这小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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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9 18:47:23 | 只看该作者

  (二)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喝茶的女孩子抬起头,四面看了看忽然站起来,很快的走到小马面前,叫了声:"小马。"她叫得那么自然,就像在于千万万年前就已认得小马这个人,就好象已将这两字呼唤过千千万万次。

  小马也没有觉得吃惊。

  一位陌生的女孩子忽然走过来,叫他的名字,在他感觉中竟好象也是很自然的事。

  在这一瞬间.他们谁也没有觉得对方是个陌生人。

  喝茶的女孩子道:"我听别人都叫你小马,所以我也叫你小马。"小马凝视着她,道:"我叫马真,你呢?"

  喝茶的女孩子道:"我叫杜若琳,以前我哥哥总叫我小琳,你也可以叫我小琳。"她的胆子一向很小,一向很害羞.从来也不敢在男人面前抬起可是现在她居然也在凝视着小马。情感本是件奇妙的事,世上本就有许多无法解释的奇妙感情。这种感情本就是任何人都无法了解的。有时甚至连自己都不能。"小琳……小琳…小琳……"小马轻轻地呼唤着,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纤弱的指尖在他强壮的手拿里轻轻颤抖,可是她并没有抽回她的手,小马的人就像是在梦中,声音也很像是在梦中来的。

  "我一直是个很孤独的人,没有认得你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朋友。""我本来也有一个朋友。""谁?"

  "王盛兰。"小琳道:"她不但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姐妹,有时我甚至会把她当作我的母亲,这些年来.若不是她照顾我,也许我已经……"小马没有让她说下去,轻轻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的确明白,没有人能比他明白。

  因为他和丁喜的感情.也正如她们一样,几乎完全一样。

  小琳道:"所以我想求你替我做一件事。"小马道:"你说。"小琳道:"我要你替我去救她。"

  小马道:"救你的朋友?"

  小琳点点头,道:"别人都说她绝不是金枪徐的对手,可是她绝不能败。"小马道:"你要我帮她击败金枪徐。"

  小琳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只希望你能为我做到这件事。"她已握紧了小马的手。

  "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现在他们已走出去。

  这里本是个充满了欢乐的地方,现在却忽然变得说不出的空洞寂寞。

  人世间本就没有永恒不变的事,更没有永恒的欢乐。

  红杏花慢慢地从后面出来,用一双洞悉人生的眼睛目送着他们走出去,叹息着喃喃自语:"我就知道你们只要一见面,就会互相纠缠,自寻烦恼的,我早就知道…."有些人就仅是钉子和磁铁,只要一遇见,就会粘在一起。

  小马和小琳是这样子。

  丁喜和王小姐呢?

  红杏花叹息着又道:"小马这样子已经够糟了,可是丁喜以后只怕还要更糟,我实在不应该让他们见面的,我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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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9 18:48:16 | 只看该作者
(三)

  阳光灿烂。

  发亮的长枪,在阳光下更亮得耀眼。

  蓝天白云.远山青翠.竹简下开满了鲜花,蜜峰和蝴蝶在花丛中飞舞,甚至连风都在传播着生命的种子。

  这本是个生命孕育生命成长的季节,在这种季节里,没有人会想到死。

  只可借死亡还是无法避免的。

  金枪徐慢慢地解开了套在金枪上的布袋,眼圈一直在盯着他的对手。他心里还在想着"死"。

  很少有人能比他更了解"死"的意义,因为他已有无数次接近过死亡。——不是我死,就是你死。

  这就是他对于"死"的原则。

  这原则简单而残酷,其间绝没有容人选择的余地。

  在江湖中混了二十年之后,无论谁都会被训练成一个残酷而自私的人。

  金枪徐也不例外,所以才活到现在。

  可是现在他面对着这个对手,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得连他都不忍看着她死。

  ——不是她死,就是我死!

  ——她不能败.我又何尝能败?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从布袋里抽出了他的枪。

  金枪!

  金光灿烂,亮得耀眼。二十年来,已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耀眼的金光下。

  枪的型式削锐,枪尖锋利,枪杆修长,就算拿在手里不动.同样也能给人一种毒蛇般灵活凶狠的感觉。

  丁喜远远地看着,脱口而赞:"好枪!"

  邓定侯同意:"的确是好枪。"

  丁喜道:"霸王枪若是枪中的狮虎,这杆枪就可以算是枪中的毒蛇。"邓定侯道:"江湖中本来就有很多人,把这杆枪叫做蛇枪。"丁喜道:"据说这杆枪本来就是用黄金混合精铁铸成的,不但比普通的铁枪轻巧,而且枪身还可以随意弯曲。"邓定侯道:"所以金枪徐用的枪法,也独具一格,与众不同。"丁喜道;"我也听说过,他用的枪法就叫蛇刺。"邓定侯道:"他们家传的枪法,本来-百零八式,金枪徐义加了四十一式,才变成现在的蛇枪-百四十九式。"丁喜道:"霸王枪呢?"

  邓定侯笑了笑.道:"霸王枪的招式,只有十三式。"丁喜也笑了笑,道;"真正有效的招式,一招就已足够。"邓定侯忽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你没有看见当年王万武施展他霸王十三式的威风,霸王枪在他手里.才真正是霸王枪。"丁喜再也没有说什么,因为这时决斗已开始。

  阳光下普照的庭院.仿佛忽然变得充满了杀气。

  这两杆枪都是经历百战、杀人无数的利器,它们本身就带着一种杀气。

  金枪徐的人,也正像是他手里的枪,削锐、锋利、精悍。

  他的眼睛始终在盯着他的对手,双手合抱,斜握金枪。

  这正是枪法中最恭敬有礼的起手式.他已表示出他对霸王枪的尊敬。

  王大小姐却只是随随便便的将大枪抱在身上,就凭这一点,也已不如金枪徐。

  一一高手相争,尊敬自己的对手,就等于尊敬自己。

  金枪徐嘴里露出冷笑,却还是礼貌极恭,沉声道:"当年王老爷子在时.在下无缘求教,如今老成凋谢,枪在人亡.请受我一拜。"他左腿后曲.真的行了一礼。

  王小姐只不过点了点头,淡淡道:"我是来找你麻烦的,你也不必对我太客气。"金枪徐沉下了脸,道:"我拜的是这杆枪,并不是你。"王大小姐冷笑道:"你最好记住,从今以后.霸王枪就是我,我就是霸王枪。"金枪徐冷冷道:"在我眼中看来,王老爷子一去,霸王枪也已不在人间了。"王大小姐怒道:"你看不见我手里的枪?"

  金枪徐道"这杆枪在王大小姐手里,已只不过是杆平平常常的大铁枪。"王大小姐用力咬住了嘴唇,显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

  她也知道高手相争时,若是心情激动,就随时都可能造成致命的错误。

  金枪徐盯着她,又道;"在下还未到这里来时,已将所有的后事全都料理清楚。"王大小姐道:"很好。"

  金枪徐悠然道:"王大小姐,你的后事,是不是也已交待好了?"王大小姐一张脸已气得通红,大声道:"我若死这里,自然有人替我料理后事。"金枪徐道:"谁?"

  王大小姐道:"你管不着。"

  她的手一抡,一丈三尺七寸三分长的大铁枪,就飞舞而起,带起了一阵凌厉的枪风,压得竹篱的花草全都低下了头。

  金枪徐却没有低头,身形一闪,已从铁枪抡起的圆弧外滑了过去。

  丁喜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位王大小姐的确太嫩,竟看不出徐三爷是故意激她的。"邓定侯却笑了笑,道:"也许徐三爷这一着反而用错了。"丁喜道:"为什么?"

  邓定侯道:"霸王枪走的是刚烈威猛一路,本是男子汉用的枪,王大小姐毕竟是个女子,总不免失之柔弱。"丁喜同意。

  邓定侯道:"可是她怒气一发作起来,情况就不同了。"丁喜道:"哦?"

  邓定侯微笑道:"我可以保证,他们家传的脾气比他们家传的枪法还要厉害得多。"他们只说了七八句话,王大小姐的霸王枪已攻出三十招。

  她的枪法虽然只有十三式,可是一施展起来,却是运用巧妙,变化无方。

  她的招式变化间虽不及蛇刺灵巧,可是那一种凌厉的枪风却足以弥补招式变化间之不足。

  无论谁都看不出这么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竟真的施展了如此刚烈威猛的枪法,竟真的能将这秤大铁枪挥舞自如。

  这种长枪大戈本来只适于两军对垒、冲锋陷阵,若用与武林高手比武较技,就不免显得太笨重。

  可是她用的枪法,又弥补了这一点.无论枪尖、枪柄、枪身,都能致人的死命。而且枪风所及之处,别人根本无法近她的身。

  她十三招攻出,金枪徐只还了六招。

  丁喜皱眉道:"看样子徐三爷只伯是想以逸待劳.先耗尽她的力气再出手。"邓定侯又笑了笑,道:"徐三爷若真的这么想.就又错了。"丁喜道:"为什么?"

  邓定侯道;"霸王枪份量虽沉重,可是招式一施展开,枪的本身,就能带动起一种力量,她借力使力,自己的力量用得并不多。"这道理正如推车一样.车予一开始往前走,本身就能带起一股力量,推车的人反而像是被车子拉着往前走了。

  邓定侯道:"也因为这杆枪的份量太重,力量太大,要闪避就很不容易.所以采取守势的一方,用的力气反面比较多。"他笑了笑.接着道:"以前有很多人都跟金枪徐有一样的想法,想以逸待劳.所以才会败在霸王枪下.这其间的巧妙,若不是老头子偷偷地告诉我,我也不明白。"丁喜道:"知道这其间巧妙的人,当然不会多。"邓定侯道:"除了百里长青和我之外,王老头子好象并没有对别人说过。"丁喜道:"因为你们是他们的朋友?"

  邓定侯道:"他的朋友本来就不多。"

  丁喜道;"他是你的朋友.我却不是,你为什么要将这秘密告诉我?"邓定侯笑了笑,道:"因为我喜欢告诉你。"

  丁喜也笑了,

  这解释并不能算很合理,可是对江湖男儿们说来,这理由已足够。

  现在王大小姐已攻出七十招,非但已无法遏止,再想近身都已很不容易.只要对方的枪杆一横,他就被挡了出去。

  徐三爷忽然发觉这杆枪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枪锋,这杆一丈三尺七寸三分长的枪,每一分、每一寸都同样可怕。

  无论谁都看得出他已落在下风。

  只有一个人看不出。

  突听一声大喝,竟有个人赤手空拳,冲入他们的枪阵。

  这个人竟是小马。

  他真的醉了。

  不管他醉的是人,还是酒?他的确已真醉了.否则又怎能会看不出这两杆枪之间,枪风所及处,就是杀人的地狱。

  看来他不但是"愤怒的小马",简直是个"不要命的小马"。

  居然还举手大呼:"住手,你们全都给我住手!"丁喜的心已沉了下去。

  他知道王大小姐是绝不会住手的,也不能住手,因为霸王枪本身所起的力量,已绝非她所能控制。

  在这种力量的压迫下.金枪徐想必也一定会使出全力。

  一个人若已将全力使出,一招击出后,也很难收回来。

  就在这时,两杆枪已全部制止在小马身上。

  他的人就像是弹丸般忽然弹起,鲜血雨雾般从他身上溅出。

  两杆枪居然还没有停。

  他们实在已无法停下来,已无法住手。无论谁的枪先停下来.对方都可能给他致命的一击。

  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这个人疯了。"

  "他为什么要自己去送死?"

  大家惊呼着.眼睁睁地看着小马身子飞起,眼睁睁地等着他落下来。

  每个人都看得出,等到这个人再落入枪阵中.就一定已是个死人。

  就在这一瞬间,竹篙下的花丛前,忽然有一条长绳飞来,套住了小马的腰。

  长绳一抖.小马的人就跟着它一起飞了回去。

  他并没有跌入那杀人的枪阵。

  他跌入丁喜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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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鲜血还在不停地流,小马整个人都已因痛苦而痉挛扭曲。

  可是他眼睛里并没有痛苦,反而像充满了愉快和满足。丁喜在跺脚!

  "你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来的?"

  小马没有回答。

  他的人虽然在丁喜怀里.他的眼睛却始终在看着另一个人。"小琳……小琳……小琳…。."他虽然已痛苦得连声音都发不出,可是他心里却还是在呼喝,不停地呼喝。

  小琳在流泪,也不知是悲哀的眼泪,还是感激的眼泪?

  丁喜终于看见了她:"你是为了她?是她要你这么样做的?"小马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当然是他自己愿意做的,他不愿做的事没有人能勉强他。

  这女孩子竟有这么大的力量,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做出这种蠢事?

  现在他的酒意已随着冷汗和鲜血而流出.清醒使得他的痛苦更剧烈,更难以忍受。

  他若是能晕过去,也可以少受些痛苦——晕厥本就是人类自卫的本能之一。

  但是他却在努力挣扎着,不让自己的眼睛闭起。

  因为他要看着她。

  小琳也在看着他,看到他的痛苦和柔情,也终于忍不住冲了过去,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冲了过来,扑在他身上。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勇气,会做出这种事。

  在这一瞬间,她几乎已不顾一切。

  丁喜放下他,放在花圃旁的绿草地上,让他们拥抱在一起。

  她的眼泪落在他脑上,这一滴滴泪水中,竟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

  他的痛苦竟已减轻,忽然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件事做得蠢?"小琳点点头.又摇摇头。

  小马勉强笑了笑,道:"可是我只有这么样做,因为我想不出别的法子。"小琳道:"我知道,我"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她已泣不成声。

  小马道:"你为什么还在哭?难道他们还没有住手?"小马又问道:"你的朋友没有死?"

  小琳道:"没有。"

  小马道:"你要我为你做的事,我是不是已替你做到了?"小琳道:"是是的。"

  小马长长吐出口气,居然真的笑了,微笑道:"那么你最好告诉我们的朋友,我这件事做的并不太蠢。"他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终于晕了过去。

  这年青人有的痛苦和安慰,丁喜几乎都能同样感觉得到。

  他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兄弟,也是他的父亲。

  风依旧在吹,阳光依旧灿烂,两杆枪依旧在飞舞刺击。

  丁喜慢慢地转过身.慢慢地向着他们那杀人的枪阵走了过去。邓定侯失声道;"你想干什么?"丁喜笑了笑,脚步没有停。邓定侯道:"难道你也想去做他一样的蠢事?"丁喜又笑了笑。没有人能了解他和小马的感情,甚至连邓定侯也不能。他的人忽然飞起,也像小马刚才一样,投入他们的枪阵。他竟似也忘了,这两杆枪之间,枪风所及处,就是杀人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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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9 18:49:53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奇变

  (一)

  枪锋带起的劲风,冷得刺骨。

  有谁人知道极冷和极热的感受,几乎是完全一样的?丁喜知道。

  他冲入了这个的枪阵,就象投入了洪炉。邓定侯的心沉了下去。丁喜绝不能死。

  他-定要带他去找出那六封信和六个死人,一定要找出那叛徒的秘密,可是邓定侯也知道,王大小姐和金枪徐是绝不会住手的。

  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丁喜投入洪炉,再眼睁睁地等着他被枪尖抛起。

  只听-声轻叱,一声低呼,一样东西飞了起来。

  飞起来的竟不是丁喜,而是徐三爷的金枪!

  高手相争,掌中的兵器死也不能离手,徐三爷的金枪是怎么会脱手的?

  他自己甚至都不太清楚。

  在金枪徐脱手的前一刹那间,他只看见有个人冲入了他和王大小姐两杆枪的枪锋之间,两秆枪都往这个人身上剩了过去。

  他想住手已不及。

  可是就在这同一刹那间,这个人突然一扭身,已往他枪锋下窜过.一只手托住枪的时候,一只手在他腰上轻轻一撞。

  他的人立刻被撞出七八步,手里的金枪也脱手飞起。

  他只有看着,因为他的半边身子已发麻,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近二十年来,他身经大小百战;几乎从来也没有败过。

  他做梦也想不到世上竟有人能在出手一招间就夺走他手里的金枪,更想不到这个人居然就是那个年纪轻轻的丁喜。

  丁喜金枪在手.霎眼间已攻出三招。迅速、毒辣、准确。

  金枪徐脸色变得更苍白。

  他已看出丁喜用的招式,居然就是他的独门枪法"蛇刺"。

  就在片刻前.他还用过同样的招式去对讨霸王枪。

  事实上,他已将蛇刺中最犀利毒辣的招式全都使出,可是招式一出手,立刻就被封死,根本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丁喜现在只使出了三招。

  三招之后,他就已攻到了霸王枪的核心,突然枪尖斜挑,轻叱一声:"起!"只听"呼"的一声响,七十三斤重的霸王枪竟被他轻轻一挑就挑了起来,夹带着风声飞出。

  王大小姐已踉跄后退了七八步。

  丁喜凌空翻身,一只手接住了霸王枪.一只手抛出了金枪,抛给徐三爷。

  金枪徐只有用手接住。

  等他接任了他的枪,才发现身子不麻了,力气也已恢复了。

  丁真正看着他微笑。

  金枪徐咬了咬牙,手腕一抖,也在霎眼间攻出了三招。

  这三招正是丁喜刚才用来对付霸王枪的三招一一"毒蛇出穴""盘蛇吐信"、"蛇尾枪",正是蛇刺中的三招杀手。

  在这杆金枪上,他至少已有三十年的苦功,他自信这三招用得绝不比丁喜差。

  丁喜既然能在三招间就抢入霸王枪的空门,他为什么不能?但他却偏偏就是不能。

  三招出手,他立刻就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已被一种奇异的力气压住。

  他的枪若是毒蛇,丁喜手里的枪就是块千斤巨石。

  这块巨石一下子就压住了毒蛇的七寸。

  只听丁喜轻叱一声;

  "起!"

  金枪徐只觉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压下来,整个人都已被压住.手里的枪却弹了出去。

  就在这片刻间,他的金枪已脱手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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