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帮棋友会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搜索
热搜: 围棋
楼主: 文如玉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经典连载』《法医秦明之 尸语者》

[复制链接]

2486

主题

5755

帖子

1万

积分

论坛元老

Rank: 8Rank: 8

积分
16600
51#
 楼主| 发表于 2018-3-1 13:05:02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三案 沾了泥的油菜花瓣

我的生日是1月10日,从小就有很多父亲的同事戏称我天生是干警察的命。我出生在冬季,小名是冬子,看起来仿佛我和冬天有着不解之缘。可是天生畏寒的我最讨厌的就是冬天,每年冬去春来、迎春花开的季节就是我心情最好的时节。有人说,省城没有春秋两季,过完了瑟瑟寒冬,就会迎来炎炎夏日,唯一能够体会到春风拂面的时节,就是三月末四月初,清明节的前夕,这个时候踏青,观赏漫山遍野黄油油的油菜花,是何等惬意之事?可惜,读了7年大学的我,这一直只是个梦想。

参加工作后的第一年,因为我们的出色表现,平平安安的过了一个圆满的春节。一晃来到了这个美丽的季节,繁忙的日常工作让我唯一的感觉就是缺觉。春眠不觉晓,真的是有理有据。原计划是清明节假期能够和铃铛去塔塔青,看看油菜花,可是清明假期的这一天,无情的电话铃声不仅摧毁了我的清晨美梦,而且破坏了我的清明踏青计划。

无论睡得多死,只要一听见电话铃声,我就会像触电一样从床上跳起,这些年一直是这样,形成了习惯。怕什么来什么,电话果真是师父打来的,说是省城临近的石培县发了命案,死了一个人,但是是在县城中心,社会影响很大,所以石培县公安局领导在第一时间通过市局向省厅法医部门提出了技术支援申请。

虽然每年一大半时间在出差,但是师父对基层的邀请通常是有求必应的。师父说了,虽然我们的能力、时间有限,但是我们应该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尽可能多的办案,为了百姓、为了基层法医工作、为了打击犯罪、为了保护人民。开始我听师父这么说,也觉得太大道理了,但是慢慢的我发现,其实我们真的满腔热血,默默的践行着这些听起来很八股的大道理。

因为时间紧迫,我连早饭都没顾得上买,就坐上了赶往石培县的警车。警车上,我迫不及待的追问师父关于本案的情况。期待能在到达现场之前能够掌握一些信息,能够有一些心理准备和下一步工作的计划。

“值班室直接下达的指令。”师父摊了摊手,说,“只有一句话,石河内发现一具尸体,初步判定是他杀,因为尸体是在县城的繁华地段被发现,所以反响强烈,总队长要求尽快破案。”诛仙小说

“就这么点儿信息?”我失望的摇了摇头。

“急什么。”师父摇开车窗,点了根烟,“我问了,为了保险,现在保护了现场,等我们过去再开始打捞尸体。”

“那尸体还不被水冲走了?”我很诧异当地的这种荒唐决定。

“显然是冲不走,能冲走还不捞,你当人家傻啊?”

我沉默了,但是心里还是隐隐的在担心。第一现场的原始状况固然重要,但是为了等我们,导致尸体位置改变或者尸体受到损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石培县和省城很近,而且我们上午七点就出发,成功避开了城内的车流高峰,一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位于石培县县城中心的现场。此时是上午八点,也是出行人最多的时候,远远的,我们就看见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围观群众,踮脚翘首、议论纷纷。负责现场保护的民警正在努力的阻止群众和记者跨入警戒带。

戴着现场勘查证件,拎着勘查箱,在一片“法医来了”的议论声中走进警戒带的感觉,是我最喜欢的感觉,这让我无比的自豪。

石培县的县城有20万人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县城。一条石河由西向东贯穿于县城中央,纵贯小河的是十多座石头桥,为这座县城带了几分古色古香的美丽。这个季节石河的水有2米多深,还算清澈,但是想细看水中的物体却不太可能。

发现尸体的位置是县城正中央的石桥,桥的两岸是错落有致的门面店铺。早晨六点,其中一家门面的店主到石河打水洗拖布的时候,仿佛看见水中有什么物体在沉浮,这时候的天还没有大亮,惊得这个店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报了警。辖区派出所民警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水中是一具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尸体。

我和师父站在桥上向水里望去,隐约的可以看见尸体在水流的冲击下还在沉浮,碎花衣裙在尸体的周围散开,像是墓地里尸体周围的鲜花,悼念死者的不幸离去。

“水流不是很慢,为什么尸体没有继续往下游漂?”师父一语中的,首先要问清这条我们并不了解的石河的情况。

“这是中心桥,桥下有天然形成的屏障。”穿着高帮胶鞋和橡胶手套准备下河打捞尸体的石培县公安局桂法医说道。

“屏障?”师父很是好奇,“什么屏障?”

“是河床下的青石,这里的青石成斜坡状,最高的地方离水面只有不到30公分,因为这个屏障不影响水流,而且可以过滤一些垃圾,方便清理,所以也没有人去改造。很多年了,都这样,一般上游流下来的大一些的物件,在这里都会被阻断。”

“哦,因为水面高度没有超过尸体的厚度,所以尸体就被阻断在这个位置了。”我恍然大悟,“这个季节,尸体上浮要三四天吧?”

师父摇了摇头,说:“不会。这里的青石是坡状的,所以我们看到的尸体不是浮上来的,而是搁浅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师父接着说:“这里位处县城中心,如果早些时候尸体流到这里,第一时间就会被群众发现。石河的水流这么快,据我所知石河也不长,所以我分析尸体应该是昨天晚上流过来的,死亡时间也不会很长。”

“我们可以下去看看嘛?”师父向四周看了看,像是在寻找能够下水的护具。

“可以,这里的水很浅。”桂法医说,“不过青石上很滑,要小心,这里经常会有小孩下水玩耍,滑落深水溺死。”

“乌鸦嘴。”师父笑着看了看桂法医,指示我和他一起穿上胶靴、手套,下水探上一探。

青石上真的很滑,我刚下水就摔了跤,好在是在岸边水浅,只是湿了衣裤。天气已经暖了,我也没在乎湿透的裤子,继续向尸体附近挪着步。

走到尸体旁边,才发现尸体果真是被这块青石阻断在西边,一沉一浮的就是不能越过青石屏障。

我小心的探过身子,抓住尸体的右手。这是一只纤细,但是僵硬的手,看来尸僵已经完全在小关节形成了。尸体的手指弯曲着,指甲不断的刮擦我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掌,让我感觉心里一阵阵发毛。

站在非常滑的青石上,很难使上力气,我和桂法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借助河水的浮力,将尸体拖到了岸边,与岸上的派出所民警合力将尸体抬上了岸。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486

主题

5755

帖子

1万

积分

论坛元老

Rank: 8Rank: 8

积分
16600
52#
 楼主| 发表于 2018-3-1 13:05:40 | 只看该作者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死者,看上去也就十几二十岁,白皙的皮肤,尖尖的下巴。两个大眼睛无力的瞪着,像是死前积聚了恐惧。死者穿着一件线衫和浅蓝色的薄牛仔裤,外面套着一件碎花的连衣裙。

我努力的想活动死者的上下颌关节,看看死者的牙齿,期望能初步判断死者的年龄。可是尸体的尸僵已经形成的很是坚固,下颌关节完全没有能活动的迹象。

“你在干什么?”看起来师父对我的举动很是费解。

“看看年龄,看可能尽快找到尸源。”

“急什么,这么小的县城,尸源还能多难找?”师父说,“再说了,你现场勘查还没结束,就开始初步尸表检验了?不要想一出是一出,一步步来,不会错的。”盗墓笔记小说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确实是有些着急了。不过,这显然不是杀人现场,有什么好勘查的呢?

“通过尸体检验寻找尸源,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师父趴在桥上,往下方的水面仔细的看,“最好是能通过现场勘查,直接找到尸源。如果不能,才考虑尸体检验推断一些寻找尸源的依据。”

“可是,怎么通过现场勘查确定尸源呢?衣着吗?”我端详着这个因为尸僵而显得姿势有些奇怪的尸体。

“尸体可能会有随身物品,经过水流的冲击在这个浅水面搁浅。”师父说,“不信,你看那是什么。”

沿着师父手指的位置,我仿佛看见了一个物体像刚才尸体那么正在青石的西侧沉浮,刚才的注意力都在尸体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物件。我兴奋的重新下水,沿着滑辘辘的青石走到那个物件旁边,伸手把它从水里捞了出来。

真被师父说中了。居然是个书包。

这对现场勘查员来说实在是一件好事,基本上每起案件的现场勘查,勘查员都期盼能发现身份证、名片、还能用的手机什么的。通过这些物证确定尸源会为接下来的尸体检验工作省去很多麻烦事,也算是无形之中加快了案件侦破的进展。

我打捞上来的书包便是起到了身份证的作用,包里放着一张被浸湿的学生卡,学生卡的上面贴着死者生前的照片,旁边几个字把死者的身份揭露的一清二楚:石培县一中高三(1)班,马小兰。

“去找人吧。”师父对身边的辖区民警说完,又转头对我说,“开始尸表检验吧。”

仔细观察了死者的衣着,发现没有任何毁坏的痕迹,穿着的也很整齐。

“看来不像强奸,学生又没什么钱,不会是抢劫,难不成是这个高三女生和谁有仇吗?”我疑惑的摇了摇头,从目前的情况看,很难对案件的性质有一个初步的认识。我仔细检查了死者的腰带,是完整扣好的,鞋子也好好的穿在脚上。

“衣着整齐不代表不是强奸啊,你看看这文胸。”师父掀起死者的线衫,对刑事摄像人员说,“照张照片。”

我探头看去,发现死者的内衣下边缘略向上蜷曲,说:“这个不能作为依据吧,可能是水流冲击,也可能是打捞的时候弄的。”

师父摇了摇头,说:“水流冲击解释不了,线衫都没有向上翻卷,里面的内衣怎么会翻卷?打捞也不太可能,尸体是你打捞的,你弄的?”

“没……没……”我涨红了脸,回答师父问的这个很囧的问题。

“总之是有疑点。”师父皱起眉头,“不管怎么说,为了避免痕迹遗失,现场就不要进行尸表检验了,回解剖室检验。”

我测试了一下尸体的尸僵,发现每个小关节都已经形成。尸僵是在死后2小时就可以再尸体上出现的,由大关节到小关节逐步形成,在死后十多个小时后达到最硬,死后24至48个小时开始缓解。根据尸僵的情况,结合其他一些死后现象,我们对死者的死亡时间做出了个初步的判断,死者是昨天晚上8点前后死亡的。

死者除了双手腕可以隐约看到皮下出血以外,并没有发现明显的损伤,但是窒息征象是很明显的。

“口鼻腔没有气泡,双手干净,没有水草泥沙,看来像是死后抛尸入水的。”判断生前入水和死后抛尸入水是小儿科。

师父直起腰,沿着河朝西头望去,问道:“上游是什么地方?”

“西边三公里以外就是城郊了,两岸是农田和住户。”刑警大队长说,“哦,还有一些厂房。”

我并没有像师父一样关注河流的走向,继续进行尸表检验,口述检验所见好让一旁的桂法医记录:“尸斑不可见,看来是死后不到1小时就抛尸入水了,那个时候尸斑还没有形成。”水中的尸体通常难以形成尸斑。

“啥也没发现,一头雾水。”我跺了跺蹲得发麻的双脚。

“去殡仪馆吧。”师父挥挥手,和我一起重新坐上了警车。

石培县殡仪馆没有建成标准化尸体解剖室,法医尸检的地方是在告别厅后面的一间破旧的小屋内,屋内除了一张不锈钢的解剖床外并没有其他的装备和设施,连照明的条件都很差,是个极其简陋的尸体解剖空间。

虽然光线不充足,但是相比而言总比露天解剖被来参加追悼会的群众围观、影响要好,所以师父还是决定在这个昏暗阴冷的小解剖室对马小兰的尸体进行检验。

最怕看见年轻的生命陨灭,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心感。我也和师父说过我这样的感觉,担心这样会影响自己对案件的判断。师父却对我经常会有这样的感觉表示了认可,他说,嫉恶如仇,是一名优秀法医必备的潜质,只有这样的法医才能不受外界干扰,把这种痛心转化为破案的动力。

眼前的这个花季少女安静的躺在解剖台上,因为尸僵完全形成的原因,她蜷曲在那里,睁着双眼,雪白的皮肤上丝毫没有血色。

“尸僵很厉害,衣服不好脱。”我说,“是不是剪开?”

“不。”师父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目前我们没有掌握一点信息,衣服上可能会有重要痕迹,不能破坏衣服。”

“那就破坏尸僵吧。”尸僵形成后是可以被破坏的,是要用力将关节部位活动开,尸僵也就自然消失了,不过这是一项力气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和桂法医把死者全身大关节的尸僵都破坏了,马小兰恢复了自然的状态,睡美人一般平静的躺在那里。

我们仔细的对尸体的状态进行拍照、录像固定,然后逐层脱去了死者的衣物。师父要求脱的时候小心点,并且每脱一层都要拍照固定。马小兰的衣着情况感觉还是很正常的,除了内衣下边缘有些卷曲,其他都是穿着整齐的,衣物的缝线和纽扣都是完好无损,并没有看出什么疑点。如果真的一定要找出一些异常,那就是马小兰的袜子并没有穿好,袜跟褪到了脚掌中央的位置,袜子就这样皱巴巴的穿在脚上。

“挺讲究的一个小女孩,袜子这样穿,就不难受嘛?”我说。师父未知可否的继续观察尸表。

去除了死者全部的衣物以后,师父小心的把衣物拿到了解剖室外早已准备好的检验台上,说:“里面光线太暗,你们负责解剖检验,我来负责衣着检查。”

我喜欢这种分工,可以给自己独立思考的机会,如果总是听从师父的意见,我永远也得不到进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486

主题

5755

帖子

1万

积分

论坛元老

Rank: 8Rank: 8

积分
16600
53#
 楼主| 发表于 2018-3-1 13:06:32 | 只看该作者
尸体外表看来,没有什么损伤。翻开尸体的眼睑,发现有明显的淤血,手指甲也是青紫色的,可以断定死者是窒息死亡。翻开尸体的口唇,发现口唇粘膜完好,牙齿也没有松动,基本排除了捂压口鼻腔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既然不是溺死,那么她很有可能是死在颈部被掐。

尸体的双手腕隐约有些颜色的改变,我和桂法医小心的切开皮肤,发现皮下都是出血。

“手腕部的皮下出血,表皮没有擦挫伤,这是别人抓握她的手腕形成的,是约束伤啊。”桂法医自言自语。

“控制双手、掐脖子,却不捂压嘴。”我说,“要么就是死者没有叫喊,要么就是他们是在一个喊破喉咙也没有用的地方,凶手不怕他喊。”对于我这个较深一步的推断,桂法医点点头表示了认可。

“看来多半又是个强奸杀人哦。”桂法医开始凭借他的经验猜测了。

“检查一下会阴部吧。”当我用纱布准备给死者进行阴道擦拭物提取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死者的会阴部粘附着血迹。

“啊!”我惊呼了一声,想到了前不久案件中那把插在死者会阴部的匕首。

师父闻声走进解剖室:“怎么?有发现?”

“会阴部有血!”我说。

师父摇了摇头:“女人有例假,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说完又走出了解剖室。负责摄像的女刑警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也为我的大惊小怪而感到羞愧不已。

清洗了死者的会阴部,我意外的发现,死者的处女膜完整,会阴部没有损伤。

“桂师兄,你猜错了,不是强奸。”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死者生前没有遭到性侵害,我感觉自己的心理稍稍平稳了一点。我知道这就是怜花惜玉的心理在作祟,一直以来,我最看不得强奸案件,有时参加审讯强奸犯,都忍不住上去踢上两脚,然后会立即被侦查员拉开说:“不能打不能打,有一点伤都会说是刑讯逼供。”

桂法医仿佛陷入了困境,说:“不是性侵害,不是侵财,又难以用仇来解释。谁闲着没事杀害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学生呢?”

“看来案件性质,只有和侦查碰头以后再考虑了。”我说,“开始吧?”

虽然尸检工作已经开始了一会,但是我们通常会用“开始吧”这样的词语表达开始进行系统解剖检验的意思。

尸检工作进行的很快,一来我和桂法医都是轻车熟路,二来尸体上没有损伤,需要测量、拍照、局部解剖的地方少,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对于死者颈部我们仔细的进行了解剖检验,逐层分离肌肉,发现深层肌肉有明显的出血反应,相应的舌骨也骨折了。之前推测的不错,死者死于扼压颈部导致的机械性窒息。

我脱下了戴在外层的沾满血迹的手套,走到解剖室外。师父仍在一点一点的检查着死者的衣物,衣物的旁边整整齐齐的放着一些物件,有钥匙、零钱、发绳什么的。我走到师父旁边说:“师父看这么仔细啊,这么久都没看完?”

师父点点头,说:“尸检结束了?现在挺熟练了嘛。有什么发现吗?”

“挺简单,所以快。有两个发现,一是死者死于扼压颈部导致的机械性窒息,二是排除强奸杀人的案件性质。”

“排除强奸?”师父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我说,“什么依据?”

“依据充分。处女膜完整,会阴部无损伤。”我信心满满。

“那你彻底错了,这就是一起强奸杀人的案件。”师父笑了一声,说道。

师父的这句话像是给了我闷头一棍。我辛辛苦苦两个多小时的尸检,就得出了两个结论,结果还“彻底错了”一个,这实在是太伤自尊了。晕乎了几秒钟,我才反应过来:“不会啊,处女膜确实是完整的,那您有什么依据肯定是强奸杀人?”

“首先要纠正你的错误。”师父说,“没有发生性行为,不代表杀人凶手的目的是性侵害。这是逻辑性问题。”

我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是犯了一个逻辑上的问题。案件性质的推断是从现场、尸体的种种细微痕迹分析凶手的动作,发现凶手作案的目的,而不是看尸体的被侵害结果来倒推凶手的目的。我忽视了“未遂”这个概念。

“没有实施性行为的原因很多。”师父接着数落我,“凶手性功能障碍可以吧?准备强奸的时候发现马小兰已经被掐死了就停止了强奸可以吧?最关键的一点,你刚才也注意到了,马小兰貌似刚刚来了例假。”师父拿起死者的内裤,裆部果真有些许血迹。

“我知道错了。”我嘿嘿笑了一下,说,“师父发现关键痕迹了?”

“不是关键痕迹,是可以确定案件性质的依据。”师父指了指检验台一旁整齐摆放着的物件。

“这些零钱、钥匙能说明什么?”我对师父的推断充满了好奇。

“别插嘴,我不是说随身物品。”师父用止血钳指了指几段绿色的物体,说,“这些是在死者外裤的内面发现的,粘附在外裤裤腿内侧。”

我用止血钳钳起其中一段,看了看,说:“这应该是植物的茎,还有叶子。”

“是的,说明什么?”师父问道。

“我知道了,师父是说,裤子里面出现了不该有的东西,说明死者是被脱去了裤子。死者被杀死后,凶手又为尸体穿上了裤子。所以外界的树枝树叶被粘附到了裤子的内侧面。对吧?”

师父点点头:“反应还挺快,就是这么回事。”

我摇了摇头:“我觉得牵强了一些。”

听到我突然的反对意见,师父有些惊愕:“牵强?”

“是的。”我说,“尸体被水流冲击到了这么远,如果是水中的物体被水流冲击,从死者的裤筒内钻进了外裤的内侧面,不也可以吗?”

师父笑着点了点头:“非常好,能想到这个问题很不容易。”

“不过我看了这些植物茎、叶的断裂面,很新鲜,挺像是折断以后立即就粘附到了裤筒内侧。”我说,“不过不能排除水里就有新鲜折断的植物叶子啊。”

“非常好,进步很快。”师父笑着说,“开始我也考虑了这个问题。不过当我看到这个以后,就坚定了信心。”

师父用止血钳钳起了几片黄黑相间的片状物体。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486

主题

5755

帖子

1万

积分

论坛元老

Rank: 8Rank: 8

积分
16600
54#
 楼主| 发表于 2018-3-1 13:07:09 | 只看该作者
我凑上前去,闻了闻,说:“花瓣!油菜花瓣!”

“是的,沾了泥巴的油菜花瓣。像你刚才说的一样,这些油菜花瓣也是被新鲜搓裂的。”师父说,“不过,它们不是在外裤内侧发现的,是在死者的三角内裤内发现的。”

“哦。”我笑着点了点头,“有异物被水冲进裤筒存在可能。但是这些花瓣却不可能被水流冲进三个边都是松紧带的三角内裤里面。”

“所以,可以断定,凶手是脱下了死者的内裤,发现死者来了例假,或者是发现死者已经死亡,于是没有实施性行为。为了隐藏他强奸的目的,他又为死者穿上了衣裤,然后将死者扔进了河里。”师父信心满满的说道。

“对了,刚才发现死者的袜子也有异常。”我突然想起死者袜子的状态,说,“袜子的底部全是卷曲的,这样的状态走起路来多难受啊。”

“很好,这个细节你也发现了。”师父赞许的说,“我也仔细看了袜子,袜子虽然底部卷曲很厉害,但是卷曲的地方并没有皱褶,也就是说,袜子被褪下来一截导致脚底部卷曲的地方并没有受力。换句话说,袜子被褪下一部分,重新穿上鞋子以后,死者就再没有站起来过。我分析,凶手一定拖了死者的鞋子,因为不脱鞋子,很难把细裤筒的牛仔裤褪下来。脱鞋子或者脱裤子的时候,导致袜子向下方褪、卷曲。”昆仑小说

我点了点头。看来这真的是一起强奸杀人案件,只是强奸未遂而已。

“还有别的发现吗?”查明了死因、死亡时间和案件性质,我的心里稍稍有了点底,至少专案会上有东西说了,不过,这些问题并没有能够直接缩小侦查范围、圈定侦查目标。师父在我眼中是神一样的人物,所以我对师父还有别的期望。

“有。”师父从死者的随身物品中拿出一张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纸上工整的写着两个字“郑总”,后面是一串手机号码。

“这个实在死者的牛仔裤前口袋中发现的。”师父说。

“看来,这个郑总肯定和马小兰的死有着一些关系啊。”我猜测道。

师父笑了笑未置可否:“收拾收拾,吃个饭,下午开专案会上再说。”

专案组会议室里,侦查员都在紧张的整理着一上午调查访问得来的情况。

“我们开始吧。”师父喧宾夺主,省去了寒暄的麻烦。

“我们组负责调查马小兰的身份问题。”侦查员开始分组汇报,“马小兰系县一中高三学生,家中父母早期离异,她跟随父亲生活。马小兰品学兼优,但是性格内向。最近可能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情绪很差。”

“我们组负责调查马小兰的社会交往。经查,除了老师同学,马小兰没有其他的什么社会交往,平时放学就回家,没有不良嗜好。”

“我们组负责调查马小兰的家庭状况。”这个主办侦查员显得有些情绪低落,“马小兰的父母早期离异,马小兰一直跟随父亲,和她母亲近十年没有联系。她父亲靠打一些散工维持生计,不过,一个月前,不慎跌落路边深沟,三根腰椎爆裂性骨折。因为没有钱治疗,现在在家卧病,估计半年内下不了地。家中很穷,一间土房子,我们去的时候,死者的父亲还在床上躺着,饿的不省人事了。我们送去饭菜,他吃完了以后才告诉他噩耗。目前我们正在协调相关部门对其进行救助。”

侦查员们纷纷低下了头,对这个不幸的家庭感到悲伤。主办侦查员接着说:“据马父介绍,马小兰每天都会6点按时归家,昨天中午马小兰告诉他说晚上去同学家写作业,回来晚点,说晚饭晚一些做。可是马父等了一夜也没回。目前我们正在调查马小兰可能去哪个同学家。”

听了主办侦查员的介绍,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各自暗暗决心迅速破案。

“不用调查了。”师父说,“去同学家是个谎言,这个马小兰是去找工作了。”

“还有两个月高考,她去找工作?”

“据我分析,这个马小兰是自己选择了辍学。”师父说,“是个孝子啊。”

师父拿出用透明物证袋装着的作业本纸,说:“我们在死者的贴身口袋发现了这个写有郑总电话号码的纸条。当晚,他应该是去见这个郑总了。根据马小兰目前的家庭状况,她去见这个郑总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去面试找工作。”

“看来找到这个郑总,是案件突破的关键。”大队长说。

“这个很容易。”师父说,“你们去找吧,我去现场看看。”

很快,我和师父又乘车到达了死者被发现的小桥边。

“停车。”我突然感觉自己的灵光一现,“我下去看看。”

“现场勘查都结束了,你下去做什么?”师父被我突然的一声叫喊吓了一跳。

“我有个想法。”我神秘的说,“我下去测测水流速度,然后根据物体的漂浮速度乘以死者漂浮的时间,就知道大概距离了,就可以找到案发现场了!”

“哈哈哈哈。”师父突然笑了起来,“傻呀,要那么麻烦吗?再说了,物品不同漂浮速率也不同,而且你也不知道凶手是什么时间把尸体抛到水里的,水里有没有阻碍物阻止尸体漂浮,水流也不是匀速的。”

我挠了挠脑袋,听师父一说,是觉得自己的小聪明荒唐至极。

“走吧。我这次就是去找第一现场的。”师父转头对驾驶员说,“沿着石河往西开。”

很快,我就反应过来师父是什么用意了。不出意外,师父是想寻找到有油菜花的地方。死者的内裤里有油菜花瓣,那么,她遭受侵害的地方必然是有油菜花的地方。之所以这样,师父才会驱车向河流的上游寻找,看可能找到有油菜花的地方。

不出我的所料,师父的用意确实如此,不过很多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车子开出了几公里后,便开始颠簸,很快,我们就真的发现了黄油油美丽的油菜花,不过,我们看到的是漫山遍野的油菜花。

“这……这……这么多油菜花。”我愣住了,“这怎么找?”

师父笑了笑,说:“别急,我有办法。”

如果不是这个地点的附近发生了命案,严重影响了心情,那么这个地方还是非常值得欣赏的。

石河弯弯曲曲的把这个地界平均划分为两等份,河流上偶尔可以见到古色古香的石桥。河流的两侧种满了油菜花,黄绿相间,从远处看十分美丽。每侧的油菜花地约有二十米宽,像地毯一样东西走向、一望无际。油菜花地的南北都是白墙黑瓦、古色古香的房屋,据陪同我们前往的刑警大队长说,这里多半是一些小工厂的厂房,也有住户。

“如果这里很多工厂,这个所谓的郑总也是这里某家工厂的老板的话,在这附近约见,可能性就比较大了,和我们发现的油菜花可以前后呼应。”师父站在油菜花地东侧的石头桥上向油菜花地里看去。

无心赏景,也无心关注马小兰为什么会到这片油菜花地里来,我只关注师父到底是想用什么办法找出案件的第一现场。

“这么大面积,我们是要沿着河一路走到头寻找吗?”我急着问师父,“这可是项艰巨的任务。”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486

主题

5755

帖子

1万

积分

论坛元老

Rank: 8Rank: 8

积分
16600
55#
 楼主| 发表于 2018-3-1 13:07:39 | 只看该作者
师父摇了摇头,说:“很简单。第一,油菜花瓣沾有泥土,那么可以判定是在油菜花地里做的案,一片油菜花地里躺下两个人,而且油菜花花瓣和茎叶的断裂是新鲜的,那么,这片油菜花地有大片倒伏的地方就是案发现场。”

我们纷纷点了点头,倒伏了的油菜花,是不可能被重新扶正的。

师父接着说:“第二,我仔细检查了死者的衣着,虽然被浸透,但是有些地方仿佛可以看到零星的石灰一样的白色物体附着,而且死者的鞋子有明显的蹬擦、刮擦的痕迹。这样的痕迹肯定是和有大面积的硬物摩擦形成的。我仔细看了这里的环境,没有硬质的地面,都是泥土,那么要形成蹬擦的痕迹就只有在桥上,或者在墙边。”

我转头看了看周边的环境,这样的地方确实只有屋墙、小桥具备大面积硬物的特征。

“在桥上作案就不可能沾到油菜花,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墙边作案。这样也符合墙上的白灰沾附到死者的衣物上。墙边都是隐蔽的地点,在这里作案的可能性也很大。”完美世界小说

“我来说第三吧。”受到师父的指点,我有了灵感,“第三,尸体不可能自己走到很靠油菜花地的地方,即使死者再单纯,也不可能和对方约见在那么隐蔽的地方。毕竟是来面试,又不是偷情。所以,我认为,凶手肯定是从油菜花地的边界挟持死者到油菜花地深处的墙根处,那么我们可以看见的这个油菜花地的边界到第一现场会有痕迹。”

师父点了点头:“对了,就是这么回事。据我推断,虽然凶手挟持死者进入油菜花的路线不会非常明显,但是油菜花向两侧倾斜的可能还是存在的。顺着这个轨迹进入油菜花地,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油菜花倒伏的地点。”

“我找河的南边,师父找河的北边,如何?”我迫不及待了。

十分钟后,按照我们推断的思路,师父在石河北侧的油菜花地靠墙根处找到了一片倒伏的油菜花。

当天的光线非常好,没有花费多少精力,我们便提取到了有价值的物证。这个物证很让师父感兴趣,是倒伏的油菜花内发现了几棵油菜花茎沾附了一些血迹。

“怕是死者的月经血吧?”我皱着眉头说,“毕竟凶手是脱掉了死者的内裤,月经血有可能沾附在这里。”

师父慢慢的移除了倒伏在地面上的油菜花,指着地面的泥土说:“仔细看,这两片泥土有明显的下压痕迹,结合附近的泥土分析,这里应该是臀部着地、反复挣扎压迫地面导致的,简单说,就是臀印。”

听师父一说,看起来还真是像。

“如果是臀印,那么月经血的流出应该会沾附在这一片的油菜花上。”师父接着说:“但是我们发现的血液,是在旁边倒伏的油菜花上,所以我觉得是死者的血的可能性不大。”

我看了一眼,发现臀印和发现血迹的油菜花残枝有几十公分的距离。“如果是死者的内裤被扔在那里,内裤上的血迹浸染到油菜花残枝的呢?”

“不不。”师父说,“不可能。残枝上的血迹浓度不小,呈流注状,是流上去的,而不是擦蹭上去的。”

“这样看,这个血迹的价值就很大了。”我点了点头说,“总之去检验吧,很快能知道结果的。排除了死者的血,我们就有抓手破案了。”

“另外。”我突然想起了某件事情,“这个房子里没有人住吗?”

刑警队长指了指油菜花倒伏所在的那片墙根:“你是说这个?这好像是个印刷厂吧?”

“怎么了?”师父插话问道。

“是这样的。”我说,“检验的时候,发现死者的口鼻腔没有任何损伤,也就是说凶手并没有捂压死者的口鼻。凶手把死者拖行了这么远,又在一个工厂的墙边强奸死者,死者不呼救?”

我的话让师父陷入了沉思。

突然,刑警大队长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走到一旁打了两分钟电话,回到师父的身边说:“那个郑总,查到了,叫郑国,不是什么总,是一家小工厂的员工。我们找到他的时候,这个郑国矢口否认认识、联系马小兰,我们觉得可疑,已经带回刑警队进一步问话了。”

“DNA可能还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出结果,你们先问着吧。”师父说,“有什么情况及时通报我们。”

我和师父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研究尸体检验的照片和现场的照片,可惜一无所获。

晚上七点,我和师父又来到了专案组。经过一下午的留置盘问,侦查员们仍然不能确定郑国是不是本案的凶手。“开始郑国矢口否认认识马小兰,后来在证据面前才又改了口。”主板侦查员说,“据郑国说,他是通过网络认识马小兰的。”

“马小兰不是每天都按时回家吗?”师父说,“她哪有时间上网?”

“是这样的。郑国说在一个网站看到马小兰求职的帖子,加了马小兰的QQ,郑国承认自己的初衷是想骗色。”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师父说。

“我们调取了郑国和马小兰的聊天内容。证实马小兰确实刚刚申请了QQ,上网时间一般是中午1点到2点。她是利用中午回家做晚饭以后的空闲时间上网求职。”主板侦查员说,“从聊天内容上看,郑国确实是在欺骗马小兰。但是,之所以选择面试见面的地点,是因为马小兰想在城西开发区上班,可能是觉得待遇比较好。郑国看马小兰有这个求职意向,故意谎称自己是城西开发区的工厂老板。所以他们会约在城西开发区见面。”

“郑国对现场附近的环境很熟悉吗?”我问,“不然他怎么知道那里没有人?”

“不。”侦查员说,“你理解错了,据郑国说,他绝对不敢强奸,所以不在乎约见的地点,他是想骗色的。经调查,郑国确实很少到城西区,应该对那一块儿的情况不了解。据郑国说,当天晚上,他还找错了路,到达现场的时候,远远站在桥上想先看看马小兰的长相。结果他没有看到马小兰,只看到一个光头的男子蹲在油菜花地旁边抽烟。他以为马小兰带了男朋友来,就跑了。”

“你们怎么看?”师父问。

“不太敢肯定他有没有说真话。不过,结合外围调查情况看,郑国平时胆子很小,分析不太敢干这种胆大的事情,另外,确实有人证实郑国当天晚上8点10分左右还在离现场不远的一个小卖铺问路,问的就是城西开发区入口在哪。”

“郑国身上有伤吗?”我想起了现场发现的流注状血迹,问道。

“没有,没伤,仔细检查了。”侦查员说。

“不一定有伤,不排除鼻血。”师父说,“目前难辨郑国的证词真假,等血液检验结果出来再说。另外,我觉得可以去做一个现场实验,看看郑国是不是有可能在说谎。”

“什么实验?”大队长问。

“现在马上8点了,今天天气和发案那天天气差不多。”师父说,“我们去现场,站在桥上,看油菜花地的旁边蹲着一个光头的话,郑国能不能看见。按理说阴天是很难看见的。”

“对。”我觉得师父这招应该管用,“如果根本不可能看得见油菜花地旁边的情况,那么说什么看见光头男子抽烟就肯定是在说谎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486

主题

5755

帖子

1万

积分

论坛元老

Rank: 8Rank: 8

积分
16600
56#
 楼主| 发表于 2018-3-1 13:08:08 | 只看该作者
8点10分,我们一行人马准时到达了上午发行的作案现场进行现场实验。

晚上的现场和白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并不是想象的那样伸手不见五指。白天仿佛没有动静的厂房原来晚上都在生产,雪亮的灯光从窗户照射出来,把油菜花地照的挺亮。这个实验不用做了,因为我们清楚的可以看到油菜花的错落有致,更别说蹲一个人在哪了。

“看来郑国说的是事实啊。”我说,“那么这个光头就很可疑了。”

“现在不仅仅是光头的事情。”师父说,“下午你说的问题值得思考。为什么凶手没有捂压死者的口鼻腔,死者不呼救吗?显而易见中心现场旁边的厂房在这个时间点还是在开展工作的,厂房里面肯定有人,窗户透出来的光线可以找到强奸发生的地方,犯罪分子不害怕惊动厂房里的人?”

“我还在想,为什么凶手能够轻松脱掉死者的衣物,又能把衣物穿的那么整齐。”我说,“没有光线肯定是不行的。目前看,这样的光想足够可以完成了。不过,师父说的问题确实值得思考。”完美世界小说

“我们可以去厂房里面看看嘛?”师父问。

“没问题。”大队长带着我们绕道厂房正面的大门,走进了厂房。

没有想到看起来破旧的厂房,隔音效果是如此之好,外面并没有发现多大的噪音,可是走进厂房,却发现厂房内的噪音非常巨大,连近在咫尺的人互相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原来这是一家印刷厂,为了不打扰附近居民的休息,内装潢采用了隔音材料。

“这样看,即便是外面敲锣打鼓,厂房里也听不见一点声音了。”我恍然大悟。

师父说:“这,不是关键。目前看,凶手肯定是熟悉这个厂的情况的人,甚至都有可能是这个厂的职工!”

我点了点头,说:“对,如果不熟悉,肯定不敢在这面墙的外面犯罪。即便在这里犯罪,也应该阻止马小兰呼救。正是因为凶手非常了解厂房的情况,所以才用更多的力气控制马小兰的双手,而不顾她的呼救。”

“是的。”师父赞许的点了点头,“肯定是熟悉这个厂的人做的案。去问问,这个厂里有光头吗?”

“真找光头?郑国的话靠得住吗?”大队长说。

“既然通过调查肯定了郑国对这一片不熟悉,那么基本可以否定他的作案可能。既然不是他作案,那他就没有必要撒谎。”

师父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们都沉默了,因为我们看见了一个剃着光头,身穿印刷厂工作服的40岁左右男人拎着一个水桶从外面走进了厂房。更让我们感兴趣的,是这个男人卷起了衣服的袖子,右上臂清晰可见两道血红的抓痕。

男人走进厂房,乍一抬头看见一屋子的人,而且有几人身着警服,转头就跑。

我和师父相视一笑,因为我们知道他就是跑的再快,也快不过我们的刑警。

看着刑警将光头押上警车,我和师父一拍即合,悠闲自得的去街边大排档吃了一顿夜宵,打着饱嗝走进了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审讯室。

只是一顿夜宵的功夫,光头就全部招供了。原来发案当天光头和平常一样,8点左右去石河打水回厂房打扫卫生,经过油菜花地的时候,发现一个年轻女孩背着书包正在油菜花地旁边翘首以望。看着年轻女孩窈窕的身姿,光头立即产生了歹念,趁女孩不注意将她拖进油菜花地里靠近自己厂房的墙边实施强奸。马小兰誓死不从,抓破了光头的手臂,光头一时恼怒就掐住了马小兰的脖子,本来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自己用力过猛,待他松手时马小兰已经断了气。发现马小兰已经死亡,光头吓得魂飞魄散,跑到油菜花地边抽了根烟,觉得尸体放在这里,他脱不了干系,于是又重新回到现场,穿好了马小兰的衣服,将其扔进石河,想伪造死者系失足落水死亡。未曾想,24个小时以后,警察就出现在了他的厂房里。

想到马小兰惨死的场景,我又没忍住脾气,上前打了光头两个耳光,同样被侦查员拉了开来:“别打、别打,打伤了会说我们刑讯逼供,不利于案件起诉。”

我愤愤不平的回到了宾馆,但愿这个无辜孝顺的女孩可以安息,她死不瞑目担心着的老父亲可以节哀,可以受到有效的救助。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486

主题

5755

帖子

1万

积分

论坛元老

Rank: 8Rank: 8

积分
16600
57#
 楼主| 发表于 2018-3-2 16:13:53 | 只看该作者
第十四案 死亡骑士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晃我已经参加工作近3年了。

3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我一路跟着师父奔赴各种凶险的现场:有的恶臭难忍、蝇蛆满地,有的充斥着毒气,有的随时都会爆炸,有的暗藏了烈性的传染病病毒……但只要有师父在身边,看着他冷静、淡定地处理问题,听着他有条不紊地分析着解剖发现的线索,就算是再危险的地方,我也总能找到一些安全感。

但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我心目中神一样的师父也终究不是神。哪怕他依然还会在压力最大的关头,给我们说一些一点儿都不好笑的冷笑话,可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疲倦的神态偶尔会从他那全神贯注的眉眼里不经意地流露出来,也是在这个时候,我隐约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2008年的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师父忽然说:“我的左耳好像听不见了。”说这句话之前,师父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把电话从左手换到了右手,之前还在要求对方大声点儿说话的他,脸色忽然变了。那天早上他破天荒地请了假,很快,他又破天荒地住了院。

师父没有办法不住院,因为医生诊断说,这是疲劳过度导致的内耳血管痉挛,如果不及时医治,可能会导致单耳失聪。住院第三天,师父一个电话把我叫到了病床前。

“这么久以来,你表现得很不错,有成为一名优秀法医的潜质。”

师父的开场白居然是这么直白的赞扬,我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以前在破案的过程中,即便我发挥了关键的作用,师父也只用眼神肯定过我。

“你做好准备了吗?”师父接着问道。

“啊,什么准备?”我又开始忐忑起来了。

“独当一面的准备啊,你不能每次总跟着我出现场吧?”

“师父你不过就是内耳血管痉挛嘛,怎么搞得好像要提前退休似的?”我开着玩笑。

“你啊,”师父没理会我的玩笑,整个人似乎又严肃起来了,“你也看到了,现在各地对我们省厅法医的信任度越来越高,我们需要出勘现场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你跟了我也3年了,该有些独立办案的能力了。”

“可是,我不是得先拿到主检法医师的资格才能独立办案吗?”我犹豫着,说实话,我的确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虽然我的确是双学士学位毕业的,但是毕竟工作年限还不够,这会不会不符合规矩啊……”

“嗯,要先获取主检法医师资格,才能成为第一鉴定人,这个是没错。”师父说,“但是参与命案侦破不同于检验鉴定,能力要大于虚名,我觉得你可以去试一试自己的身手了。”

师父这话一说,我那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难道这么快就要赶鸭子上架了?

“咳,能不能成为省公安厅的主检法医师,”师父反倒微笑起来了,“要看这套考卷你能不能及格——洋宫县刚刚发生了一起案件,是交警处理的,但在进行尸表检验的时候发现了异常,目前性质还没定,他们请求我们的支援。”

判明案件的性质,这可是法医工作里责任最大,也是最难的部分。交通事故的死亡事件里,县级公安机关法医的职责,就是通过尸体检验来确定性质,排除他杀的可能。但这次他们居然向省厅求助来确定性质,可见这起交通事故肯定不简单。

听师父这么一说,我立即就慌了:“不是吧,考题这么难?上来就考性质?”

师父看见我慌乱的表情,更是乐了:“干吗这么不自信?你可是我教出来的徒弟。好歹也是省厅的主检法医师,你以为是那么容易当的呀?”

师父都放出话来了,我想赖也赖不了了,只有乖乖就范:“是什么案情?”

“早上我刚接到电话,就把你叫过来了。尸体还在现场,你现在就赶去洋宫县吧,去了就知道案情了。车子在楼下。”师父扔给我一把警车的钥匙,“我不担心你会考不及格,倒是担心你开车安不安全。”

“放心吧,我6年驾龄了。”我心不在焉地答道。

洋宫县是省城的下属县,离省城只有30公里的路程,我半个多小时就到达了洋宫县公安局,然后在早已等候在公安局大门口的刑警大队长的指引下,驱车赶到案发地点:洋宫县洋桥镇。

隔得很远,就看见现场围着密密麻麻的人,时不时还能听到警察对讲机中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我忽然有了一种进入拳击赛场的感觉,人山人海,嘈杂喧闹,唯独师父不在身边。当我停完车,拎着现场勘查箱走进警戒带的时候,瞬间感到了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目光,我的心跳加速,甚至连耳朵都敏感起来了,隐约听到有人低声议论着:

“这就是省厅来的法医?看上去这么年轻,靠谱吗?”

“他一个人来的?他师父呢?”

“不会还是学生吧?脑门子都出汗了……”

……

洋宫县公安局的法医姓林,算起来也是我的师兄,我强颜欢笑地过去和他打招呼,算是寒暄。林法医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忍不住左顾右盼,神色里掩饰不住的失望和诧异,最后他的目光停在我身上,可那眼神里,满是怀疑。

他什么都没说。

我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工作吧!

当然,第一步就是熟悉现场的环境。我绕着现场走了一圈,心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是一座南北走向的小桥,桥上没有护栏,桥底下也没有水流。从桥上往下看去,这桥大概有3米多高,桥底长着茂密的荒草,也堆满了生活垃圾。桥边是一个小型的集镇,每天上午8点到下午3点,这个小集镇上会有很多商贩,但过了下午3点就很少有人了。

“这附近有住户吗?”我问侦查员。

“没有。最近的住户也在2里地以外,这里就是集镇。”

“这桥下面怎么有这么多生活垃圾?”我站在桥边,小心地往下看,发现桥下有很多诸如白色饭盒、塑料袋之类的垃圾。

“这儿没人打扫,小集镇上的摊贩平时吃了午饭,饭盒什么的垃圾都往这下面扔,时间长了,就全是垃圾了。”侦查员倒是很耐心地和我解释。

桥上支着一辆七成新的摩托车,摩托车上黏附了一些泥土。摩托车的旁边停放着死者的尸体,尸体的衣着很完整,衣服上貌似看得到血迹。尸体的脸上也黏附着泥土,让人看不清死者的表情。

“什么案情?”我问。

林法医挥手叫来了主办本案的交警同志,交警说:“前期调查都结束了,情况是这样的:26号,也就是前天下午,一个叫胡丽丽的中年女子到洋桥镇派出所报案,称她的丈夫失踪了。”

“下午报失踪?”我微微诧异。

“是的,据她说,25号晚上她照例回娘家,26日早晨回到自己家,发现家里的被子叠得很整齐,以为自己的丈夫上班去了。可是到中午的时候,她丈夫吴明路打工的工厂厂长给她打了电话,问她吴明路为什么没有去上班。她当时就慌了,和吴明路的父亲一起到吴的朋友家找了一圈,没人见过他,于是下午就去派出所报了案。”

“吴明路平时晚上几点下班?”我问。

“他一般是早晨7点出发去工厂,晚上7点从工厂回家。工厂到家里的距离,骑摩托车要半个小时。”

“胡丽丽25号晚上几点回娘家的?”

“她回去得早,下午5点就到了位于隔壁村的娘家。她娘家人和邻居都能证实胡丽丽25号晚上一直在娘家。”

“也就是说,她25号晚上就没有看见吴明路,是吗?”我问。

“是的。”

“这辆摩托车是吴明路的?”我指着支在一旁的摩托车说。

“确证了,是死者的。”派出所民警说。

“好吧,您接着说。”我示意交警同志继续介绍情况。

“今天,28号,也就是胡丽丽报案两天后,早晨一个摊贩报案,说发现桥下有一具尸体。我们赶到的时候,确证死者是吴明路,他躺在桥下,身上压着摩托车。群众报案是说有个人骑摩托翻到桥下去了。”交警同志指着桥下的一处荒草被压倒的地方说。

“今天早晨才看见的?”

“是的,这个我们详细问了,一般不会有人站在桥上往下看,扔垃圾都是站在离桥几米处往桥下使劲儿一扔,桥下有垃圾和荒草,尸体没被人发现也很正常。看尸体附着的泥土状况,死者应该是在这个桥下躺了两天了,而且这两天下雨,我们看死者的衣服都是湿的,应该是失踪的时间段就掉下去了。”

我简单看了看尸体的外表,点点头,对交警同志的分析表示认可。

“25号,吴明路上班的状况……”我接着问道。

“25号晚上7点,吴明路准时下班的,这个都调查清楚了。”

“他一般在哪里吃饭?”

“都是回家吃饭。”

我蹲在桥边仔细地看着水泥小桥的边缘,说:“你们认为可能不是交通事故的原因,是因为桥边没有擦划痕迹,对吗?”

我的这一说仿佛出乎办案人员的意料,他挠了挠头说:“这个……呵呵……这个我们还真的没有想到。我们还是认为这有可能是一起交通事故的。”

“是我提出疑点的。”林法医插话道,“接到交警的电话后,我就赶过来进行尸表检验,简单地看了尸表之后,觉得有点儿不对。尸体除了头上有几处严重的损伤以外,其他肢体没有损伤。毕竟发现尸体的时候,摩托车是压在尸体身上的,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落,摩托车又压上了身,怎么可能没有损伤?”

“我觉得有可能。”交警说,“我们发现的时候,摩托车是一边车把着地,一边后备箱着地,正好这两点把摩托车架空了,而尸体除了头部位于摩托车底盘的位置以外,其他的肢体正好就躺在这个空隙处。可能就是那么巧,摩托车只砸在了他的头部。”

我从数码相机中看到了原始现场的照片,点了点头,觉得交警说得有理。

林法医看到我赞同交警的意见,连忙说:“摩托车底盘能形成头部几处挫裂创吗?”

我笑着说:“别急,有争议,说明这个案子有意思,有意思的案件可能都是存在很多巧合的,至于损伤形态,我们验尸的时候再说。我刚才说了,如果是骑车从桥上跌落的,为什么桥边没有擦蹭的痕迹?”

交警坚持自己的观点,走到小桥的一边说:“这个桥是水泥的,但桥头两边是很陡的斜坡通到桥下,如果死者是为了避让车辆,直接从桥头边的斜坡处摔跌下来,那么自然不会在水泥的桥边留下痕迹。斜坡是土坡,下过雨后,即使有痕迹也没法发现了。”

我走到斜坡边看了看,尸体原始位置是在桥北头东边的斜坡下方。看照片,摩托车的车尾应该是紧靠桥北头东边的旱沟河床边。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486

主题

5755

帖子

1万

积分

论坛元老

Rank: 8Rank: 8

积分
16600
58#
 楼主| 发表于 2018-3-2 16:14:57 | 只看该作者
“如果是速度很快地从斜坡冲下了桥,由于有初始动能,尸体和摩托车怎么可能跌落得离河床这么近?”我说,“桥又有十多米长,死者不可能从桥南头冲过来这么远,对吧?这样看起来,倒像是骑着摩托车慢慢从桥北头斜坡处掉下去的。没有初始动能啊。”

我的话让交警陷入了沉思。林法医看我开始支持他的观点了,高兴地点点头,说:“对对对!秦法医的这个分析有道理。”

我笑了笑,说:“呵呵,这只是推测。很多交通事故有很奇怪的现象,没法逐一解释,是因为交通事故的过程是多变的,不在场是很难还原重建的。”我引用了师父曾经的一句话,意思是让大家都不要先入为主,要用充分的依据说话。

我接着说:“根据刚才说的,死者应该是从桥北向桥南这个方向跌落桥下的,现在我要问,死者的家在哪边?单位在哪边?这条路是不是必经之路?”

“死者家住北边,单位在南边,这桥是他上下班的必经之路。”派出所民警说道。

“那就是说,死者是在从家往单位去的方向掉落桥下的。”我说。

交警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突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对了,摩托车是处于在档状态的。”

我看了看身旁的摩托车,确实处于在档的状态,可能是跌落后熄火了。但是我注意到了摩托车的大灯是处于关闭状态的。

“不说那么多了,现在立即开展工作吧。”我学着师父的口吻开始指挥了,“分四个步骤,第一,下去看看尸体着地的现场;第二,去死者家里看看;第三,检验尸体的衣着;第四,解剖尸体。现在,请殡仪馆同志把尸体拉走吧,我下去看看。”

说完,我换上了高帮胶靴,小心翼翼地从桥头北侧东边的斜坡慢慢地下到旱沟里。这个斜坡真的很陡峭,而且因为前两天下雨,显得很滑,从这么高的地方安全地下到沟底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好在在刑警学院学到的本事还没有忘记,几步一跳,我顺利到了沟底。

沟底都是杂草和垃圾,好在今天的阳光很好,温度挺高,所以沟底并没有多少烂泥。

桥北头东边的沟底见到一个貌似人形的凹陷,应该是尸体的位置,因为连续两天下雨,尸体因重力下沉,在土壤上留下尸体的痕迹。人形凹陷的凹坑内和周围都是一些脏兮兮的生活垃圾,垃圾上没有看见多少血迹。我蹲在地上,戴上手套,将垃圾一点一点地从凹坑内拣出去,凹坑底部的土壤渐渐显露出来,原来沟底是很松的黄沙土地,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

我在交警同志的帮助下,又从沟底爬上了桥面。我掸了掸身上的泥土,站在桥头设想了一下死者驾驶摩托车的途径,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我只是想了想,并没有说出来:“要不,我们去死者家里看看?”

我开着车,带着林法医以及两名侦查员,在侦查员的指引下,一路颠簸,到了死者的家里。

死者家位于小村的深部,远处可以看到尘土飞扬的施工工地。死者家就在一排平房的中间。侦查员说:“只有死者家和隔壁这一家住人,其他的住户都在外打工,一般没有人回来住。”

我抬眼看了看死者家的房屋,一个大大的院子,白墙黑瓦,铝合金窗户,从门外看去,屋内整洁亮丽,地板砖雪白,黄色的组合家具也很气派。这房子盖得很大气,说明死者生前还是比较富裕的,明显超出了隔壁几户。

我信步走进死者家的院落。死者的妻子胡丽丽斜靠在屋门边儿上,一脸的伤心,失魂落魄。我悄悄走近她:“大姐,我能进家里看看吗?”

胡丽丽没有看我们,只是黯然地点了点头。

我走进屋内,一股刺鼻的乳胶漆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悄悄问侦查员:“他们家最近刷了墙?”

侦查员说:“哦,这个我们调查过了,最近这边房子要拆迁,吴明路家的房子大,如果再装潢精美一些的话,拆迁款会多很多,所以在吴明路失踪之前,他们家就开始装修了。”

“吴明路失踪以后呢?”我问。

“他失踪以后,仍在装潢,昨天刚弄好。”

“这个装潢的时间段,也太巧了吧。”我走到墙边用手指蹭了蹭雪白的墙壁,感觉墙上的乳胶漆仿佛仍没有全干,“装潢一般在每天什么时间段开展?”

“早上9点到下午2点,吴明路不在家的时间。”侦查员说,“这个问题,隔壁邻居证实了。”

我在吴明路的家里绕了一圈,突然发现壁橱的角落里放着一本做工考究的日记本,本子上写着吴明路的名字。我大声问道:“大姐,这个日记本我可以看看吗?”

靠在门沿的胡丽丽黯然点了点头。

我翻开日记本,本子里工整地写着每一天的日期,日期后面是花销的账目。看细目,应该是吴明路的个人账本。

我无心关心吴明路的日常花销,飞快翻到日记本的最后一页。“5月25日,香烟10元,白酒12元,晚饭8元。”

“既然吴明路是早七晚七的上班制度,白天他肯定不在家,记不了账。”我压低了声音,兴奋地说,“这笔账应该是25日晚上吴明路回到家才记的。说明吴明路25日晚上是安全到家了。我们需要侦查的时间段又缩短了。”

侦查员点了点头。

“他晚上8点才能到家,第二天早上7点半应该到厂里但是没有到,这个时间段便是死者被害的时间。”林法医说。

“师兄,咱不能先入为主啊,没有依据说他是被害的。”我笑着和林法医说。

“哈哈,也是。”林法医的态度明显改变了许多,看到我之前的几点发现,他对我的信任度也在增加。

我走出屋内,弯下腰问胡丽丽:“大姐,26号早晨,你回家以后,家里一切正常吗?”

胡丽丽仍然用一样的态度,默默地点头。

“被子也是叠好的?”

胡丽丽点头。

“请节哀吧。”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情况了,我安慰了一句,走出了死者家。

当我走出死者家小院,发现死者的邻居一家三口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我们,我顿时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些意思。难不成,他们是有话对我说?

我走到他们家门口,回头看看确认胡丽丽没有跟出院外,拿出茶杯说:“老乡,给我倒点儿水行吗?”

走进死者邻居家里,我立即问:“麻烦问一下,前两天,也就是25号晚上,你们听见什么动静没有?”

邻居小夫妇一齐摇了摇头。

“那你们对老吴的死,有什么看法呢?”

邻居小夫妇又一齐面露难色。

我看了看在门外等候的侦查员,说:“放心,如果你们有线索,就直说,你们也不想死者蒙冤对吧。我是省公安厅的,相信我。”

林法医在一旁附和:“对,没事的,说吧。”

邻居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一点儿怀疑,我们也说不好,只是听说老吴今天出交通事故死了,所以觉得有些蹊跷。”

“你们是认为老吴有可能是被别人杀的?”

“不是,我们就是觉得有些可疑。老吴失踪前一天,也就是24号,我家的三条狗丢了两条。”邻居说。

“丢狗?”林法医对邻居的文不对题感到有些意外。我挥了挥手,示意让林法医不要插话。

邻居接着说:“是这样的,我家养了三条狼狗,很乖的,可是24号下午我们从地里干活回来,发现丢了两条。巧就巧在丢的这两条是会叫的,剩下的那一条不会叫,却没有丢。”

“哈哈,这个没什么可疑,可能就是巧合,现在偷狗的那么多。”林法医还是忍不住插话了。

“您的意思是说,可能是有人有针对性地把你养的两条会叫的狗弄走,就是为了能潜入死者家里作案?”我打断了林法医的话。

“是的,是这个意思。不然偷狗一起偷了就是,为什么就偷会叫的。”邻居说。

我也觉得这个线索不能作为认定吴明路是被杀的依据,接着说:“还有什么吗?”

“还有,15号开始,老吴家就在装修,20号左右就听见老吴和胡丽丽吵架,说什么离婚离婚的,听起来好像是老吴怀疑胡丽丽和装修工人有不正当关系。”

“他们家的装修队有几个人?”

“哪有什么装修队?我们农村搞装修,找个朋友就来装了,就一个人,什么活儿都干的。关键是老吴失踪了,他家还在装修,没有停工,直到昨天才停工的。”

听起来,邻居提供的这两条线索都没有什么直接的价值,不过,我也算不虚此行,这些小线索在我心里激烈地碰撞着,可惜并没有碰撞出我所期望的火花。

现场勘查完毕,我们又去死者家里绕了一圈,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午。我饥肠辘辘地和林法医到小集镇的路边摊买了碗牛肉面,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吃得好饱。”我揉了揉肚子说,“走,殡仪馆,干活儿去。”

洋宫县殡仪馆法医学尸体解剖室内,吴明路安静地躺在尸体解剖床上。我们到达的时候,两名刚参加工作的法医已经开始对尸表进行照相、录像,并将死者的衣服逐层脱了下来。

死者的衣着很完整、很正常,下身是裤衩和外裤,上身是圆领长袖T恤和外套,脚上穿着鞋子和袜子。

我迅速地穿上解剖服,戴好手套和口罩,把死者的衣物小心地铺在准备好的塑料布上,一件一件地检查着。

我看了看尸体头部的伤痕,又看了看死者的圆领T恤衫,蹲在地上思考了一番,指着圆领T恤衫肩膀上的血迹说:“师兄,这个血迹,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林法医看了看衣物,没有说话。我接着说:“死者全身只有头部有几处开放性损伤,也就是说,只有头上能出血。死者如果是从桥上跌落的话,摩托车压在死者身上,死者也不可能坐起来,那么,头上的血怎么会流到肩膀上呢?”

林法医眼睛闪了一闪,说:“对对对!不过,我们不先入为主,假如死者的血流出在脑后形成血泊,下雨后,雨水稀释血液在死者的头颈肩部形成血水泊,那么血水泊是不是就有可能浸染到衣服的肩膀部位呢?”

我想了想,林法医说的还是有一些道理的,怎样才能排除这个可能呢?我随后又拿起了死者的外套,看了看,说:“师兄刚才说的可能性可以排除了。”

林法医看了看外套,说:“对!如果是血水泊浸染的话,应该先浸染到外套,才有可能浸染进穿在内侧的T恤,而外套没有血!”

我笑着说:“这可是重要发现,根据这两件衣服的情况看,死者头部受伤的时候应该是上身直立位,所以血液才会流到肩膀上;第二,死者头部受伤的时候,应该没有穿外套,所以血液才会流到穿在内侧的T恤上!”

“哈哈!伪造的交通事故现场!”林法医说。

“别急,我们看完尸体以后再下定论!”我淡定地说道。

死者的损伤很简单,全身没有明显的损伤,除了头部的四处挫裂创。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486

主题

5755

帖子

1万

积分

论坛元老

Rank: 8Rank: 8

积分
16600
59#
 楼主| 发表于 2018-3-2 16:15:46 | 只看该作者
“我就是觉得摩托车砸在头上不可能形成四处创口。”林法医说,“交警还和我抬杠,摩托车底部也没有血迹啊。”

“交警毕竟不懂法医学知识,他们说一次损伤有可能形成四处创口也不无道理。”我说,“摩托车我仔细检查过了,有明显被雨水冲刷过的痕迹,如果真的是摩托车砸的,不留血迹也有可能。”

“一次撞击,可以形成四处创口?”林法医看到我态度的转变,感到有些诧异。

“是的,摩托车的底部有很多突起的大的螺丝钉,如果这些螺丝钉同时砸在死者的头上,确实有可能一次形成四处创口。”我用止血钳仔细地钳起创口周围的皮肤,“这些创口内都有组织间桥,是钝器损伤,所以如果一个一个创口分开看的话,不能排除是摩托车底的螺丝钉砸在脑袋上形成的。”

组织间桥是分辨钝器伤和锐器伤的重要依据。钝器打击在皮肤上,形成创口的机理是撕裂;而锐器砍击、刺击在皮肤上,形成创口的机理是割裂。撕裂的创口中的软组织自然不会整齐地断裂,而会有软组织纤维相连。

“那,这个损伤,说明不了问题?”林法医问。

“能说明问题。”我学会了师父的斩钉截铁,“根据创口形态来判断案件的性质,这个要看条件,这个案子具备这样的条件。我们分辨是否是由于摩托车的一次砸击才形成多处创口,不是根据创口的多少,而应该是根据创口的方向。”

林法医的脸上出现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接着说:“我们仔细观察一下死者头部的四处创口,结合创口下面的粉碎性骨折形态可以分析,死者顶部的两处创口方向是垂直的,没有皮瓣。”

“颞部的两处创口也是垂直的,也没有皮瓣啊!”林法医仔细检查了尸体颞部的创口后说。

“哈哈,可是头顶部和头颞部不在一个平面上啊,如果和两个相互垂直的平面都垂直,那么力自然不会是在一条线上。”我说得有点儿绕,但是林法医很快明白了过来:“对!和颞部垂直的力,就应该和头顶平面平行,如果和颞部、顶部都平行,那么只能是两个方向的力!”

“是的,即使摩托车底部有再多的螺丝钉,也不可能一次在他顶部和颞部同时形成垂直的创口,所以,造成头部四处创口的力,不是一次形成的。这样分析,死者死于颅脑损伤,而导致颅脑损伤的不应该是交通事故,而是钝器打击。”

有了这样的分析,林法医的心里有了底,看来他之前的怀疑是正确的。

我们继续按照规范系统解剖了尸体,在确认其胸腹腔没有异常以后,林法医开始穿针引线准备缝合了。

我说:“等等,我再仔细看看颈部。”

我仔细地分离了死者颈部的肌肉群,在他右侧的胸锁乳突肌下居然发现了片状的出血。

“又一个意外的发现。”我高兴地说,“死者的颈部皮肤没有损伤,深层肌肉有出血,说明死者生前颈部受过力,虽然不是致命损伤,但是可以肯定不是摩托车之类的硬物撞击形成,应该是诸如手掌之类的软物压迫形成的。”

“你是说,他被别人掐过脖子?”

“是的,被掐过!”我说,“这个掐脖子不是为了置他于死地,而是为了固定他的体位,方便打击头部。我开始也纳闷,如果死者是在运动过程中被打击,或者被打击后立即倒地,不可能会有那么多血迹流到他的衣服上。”

“对。应该是头部受伤以后,死者仍有一会儿的时间处于上身直立的体位。”

“头顶部的损伤应该就是凶手掐住死者脖子把死者固定在墙壁后打击形成的,颞部的创口应该是死者倒地后,凶手恐其不死,又补了两下。”

“师弟是在现场重建啊!”林法医的眼神中仿佛露出了一丝崇敬。

“重建得对不对,一会儿我们检验一下他的后背,看后背有没有出血就可以验证了。”我笑着说,“现在我们要取出死者的小肠,精确推断一下死者的死亡时间。”

经过师父的潜心研究,根据小肠的情况推断死者死亡时间和最后一次进餐的关系,已经有了比较准确的计算公式。

我们小心地沿着肠系膜,把死者的整副小肠取了下来,蛇形排列在解剖台旁边的停尸床上。经过计算,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末次进餐后5个小时,离次末次进餐9个小时。

“经过调查,死者下午4点钟的时候吃了一顿,我们上午查看了他的记账本,他晚上肯定回了家,而且是买了晚饭回了家。再根据我们目前的死亡时间推断,得出两个结论,根据下午的这一顿到死亡之间有9个小时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26日凌晨1点。”我数学一直很差,掰着手指头算着,“死者晚上7点从厂里走,7点30分到家,如果他8点钟吃的晚饭,那么过5个小时,也正好是凌晨1点。所以我敢肯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26日凌晨1点。”

“哈哈,这又是一个依据!”林法医这时候心里已经有底了,说,“凌晨1点,他不可能骑个摩托车出门。”

到了这个时候,我觉得我的这次考试,很有可能要高分通过了,难以压抑心里的激动,说:“现在我们把尸体翻过来,检验他的后背吧,看看我之前重建的现场对不对。”

不出所料,死者后背的浅层肌肉有明显的受挤压形成的出血痕迹。

“被凶手掐住脖子压在一个平面物体上,这个时候死者的上身处于直立位置,这就说明,刚才提到的平面物体应该是垂直于地面的,比如说墙壁。”我信口说道。

“这个推断有用吗?”林法医问。

“有一点点用。”我笑着说,“说明作案现场有墙啊!我们发现死者的地方可没有墙壁,所以凶案现场不可能是我们发现尸体的现场。真正的凶案现场应该是在室内,说白点儿,就是死者的家。”

“结合死亡时间看,死者确实应该是在他自己家中遇袭的。”林法医说,“这可是个精心伪装的现场啊。不过我还是有一点儿疑问。”

我看着林法医,意思是让他问。

“既然他是凌晨1点在家中死亡的,为什么他家床上的被子是叠好的?他要起早上班啊,那么晚了怎么可能不睡?凶手又不可能杀了熟睡中的死者后又帮他叠好被子。”

我笑了笑:“师兄糊涂啦。被子是叠好的,可不是我们说的,是他老婆说的。既然死者是在家中被害的,我觉得他老婆可能有重大嫌疑,他老婆在这个问题上也有可能撒了谎,这就更反映出胡丽丽的可疑。”

“师弟你也不能先入为主啊,不能随便就受到了死者邻居的误导,胡丽丽可是有扎实的不在场证据的!”林法医说。

“我知道肯定不是胡丽丽干的,胡丽丽干不了。因为死者被凶手掐住固定后,被打击的部位是头顶部。”我看到林法医想插话,伸出手阻止了,说,“别急,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没有根据死者的损伤在头顶部而说凶手和死者肯定有身高落差,因为死者有可能是坐在床上被掐住,这样死者是坐着、凶手是站着,自然会形成体位落差。所以不能通过死者的损伤在头顶就说明死者和凶手有身高落差。我想说的是,凶手应该比死者强壮得多,不然一只手就能控制住死者?”

林法医点了点头。

“但是,”我接着说,“如果真的像邻居说的那样,胡丽丽和他人有奸情的话,不能排除是胡丽丽唆使奸夫来行凶的啊。你不觉得胡丽丽的这个不在场证据太巧合了吗?”

林法医说:“嗯,说的是有道理,但还是得靠证据来说话。尸检可以结束了吗?”

此时我和林法医已经在解剖台前站了5个小时,林法医不断地扭着他有一点骨质增生的腰部。

“师兄有腰疾,先下吧,我和你的助手继续。”我说。

“还要解剖什么?”

“既然是第一次主持案件侦办法医工作,我要做到万无一失。”我说,“我想把死者的脊椎打开,看看椎管内有没有出血。如果死者是驾驶摩托车从桥上跌落的,又是仰卧着地,那么他的脊椎肯定有伤。换句话说,如果像我们之前推断的,死者是死后被抛下桥的,他的椎管内是不可能有血的。”

林法医点点头:“那我先下了。”

我和实习法医一点一点分离了死者脊椎附近的肌肉组织,然后用开颅锯锯开了死者的脊椎骨。

椎管内,居然全是血。

这个发现太出乎意料了,怎么可能?出血是生活反应,难道死者还真的是跌落桥下的?难道我们之前的分析推断全部错误?

林法医傻在那里,我也傻在那里,就这样傻傻地站了几分钟,我是真的没了主意,于是脱下解剖服,给师父拨通了电话:“师父,我遇见问题了。”

“考试还能请教老师吗?”师父在电话那头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师父只是和我开开玩笑,他一向主张人命大过天,绝对不可能因为这是对我的考试,而置一起命案于不顾。所以我没有理会师父的玩笑,继续问道:“简单点儿说,我认为这个案子的死者是被人杀害以后,被抛下3米高的桥下的,仰面着地。但是为什么死者的椎管里会有血?”

师父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有充分的依据证明死者是被杀害以后从高处抛尸的吗?”

我的大脑又迅速地转了一圈,接着说:“有充分的依据!”

“死者死亡几天了?”师父说。

“到今天,快3天了。”

师父笑道:“要懂得坚持自己的观点。抓大放小知道吗?法医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

“可是,这个问题解决不了,案件性质的判断就有问题,我心里就不得劲儿。”

“解决得了。”师父的话锋一转,“高坠导致脊椎损伤,不是看椎管内有没有血。第一要看脊椎有没有骨折。”

“没有骨折。”

“第二要看脊髓有没有损伤。”师父说。

“嗯,看脊髓吗?”我一边说,一边打着手势,让实习法医把死者椎管内的硬脊膜剪开。

硬脊膜被剪开了,呈现出一条雪白的脊髓,完整、干净、没有出血。

我扑通乱跳的心终于又重新平静下来。

“脊髓没有出血损伤。”我说,“哈哈,师父,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脊髓没有损伤而椎管内会有血呢?”

“因为尸体腐败,硬脊膜牵拉椎管内的神经根和小血管,导致小血管的破裂,所以才会在椎管内发现出血。简单说,就是腐败造成的。”

这排除了一切可以驳斥我观点的问题。挂了师父的电话,我信心满满,昂首挺胸地和林法医一起坐上车。

“师兄,我们掌握了这么多关键的线索片段,现在要去专案组把这些线索片段串联起来。”我高兴地说。

晚上8点,我顾不上吃饭,和林法医一起走进专案组会议室。会议室里,侦查员和交警同志都在等待我们的到来。

“交警同志赶紧回家吃饭吧。”我进了门就急着说,“是凶杀。”

我肯定的态度引起了专案组的一片嘈杂。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486

主题

5755

帖子

1万

积分

论坛元老

Rank: 8Rank: 8

积分
16600
60#
 楼主| 发表于 2018-3-2 16:16:33 | 只看该作者
大队长显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说:“能肯定吗?”

“能肯定。”我坐了下来,喝了口水,说,“我们长话短说,我从尸体检验情况开始说起。”

“死者死于颅脑损伤,死亡时间是26日凌晨1点。”我刚说完,会议室又是一片窃窃私语,看来死亡时间的推断,让侦查员们也开始相信这真的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依据之一,死者的颈部有软物形成的损伤,摩托车形成不了。”我说,“依据之二,死者的头上四处创口,是两个不同方向作用力形成,摩托车一次形成不了。依据之三,死者的脊椎没有损伤,不符合高坠后后背着地应形成的损伤。依据之四,死者的会阴部没有损伤。”

尸检的时候,我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是没有和林法医说,所以林法医也很诧异:“会阴部?”

“是的,如果死者是骑跨着摩托车跌落翻滚,会阴部应该有挫伤。”我说完,全场都在点头。

“根据以上四点依据。”我接着说,“尸检情况充分表明,死者是先被别人掐颈固定在墙壁上,然后用钝器打击头部致死。”

我停顿了一下,大队长感觉意犹未尽:“这就完了?”

“当然没有完。”我笑着说,“现在我来说现场情况。依据之五,死者的跌落位置是桥北头东侧,死者家住桥北面,而当天晚上死者肯定已经安全到家,如果是死者再次从家里出来是由北往南骑,经过小桥跌落的话,按照驾驶车辆靠右行驶的惯例,死者驾车应该沿桥的西侧行驶,即使跌落也应该是跌落在桥北头西侧。即便是死者逆向行驶,我在现场也说了,由于速度动能,死者不可能紧贴着桥头跌落,应该冲出去一段距离,死者的这个位置应该是从桥头北侧东头位置垂直跌落。”

大家继续点头。

“再说摩托车。”我又喝了口水,“依据之六,摩托车虽然处于在档状态,但是大灯处于关闭状态。既然吴明路是在凌晨1点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死亡的,怎么可能不开车灯骑车到现场?他总不可能是在跌落的瞬间关闭了大灯吧?但如果是凶手驾驶摩托车运尸到现场,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关灯驾驶就解释得过去。”

“对!而且我们通过衣着检验,判断死者受伤的时候,上身处于直立位,如果是跌落桥下则不可能。这是依据之七。”前面的两个依据我之前没有透露,直接在专案会上通报,说得林法医热血沸腾,忍不住插话说出了我的第七点依据。

我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根据上面的七个依据,我认为死者是在睡眠状态中被人惊醒,然后被人掐压固定上身后打击头部致死。死者死亡后,凶手给死者穿了衣服,运送到发案现场,伪造了一个交通事故的现场。杀人现场应该是在死者家里,既然凶手能和平地进入现场,那么死者的妻子就脱不了干系。不知道我上述的七个依据够不够。当然,还有很多算不上依据的可疑之处,比如胡丽丽当天晚上过于巧合地不在场,比如死者失踪以后他们家的装潢工作仍在进行,比如说死者邻居家三条狗中有两条会叫的狗案发前突然神秘失踪,比如说死者应该是在夜间睡眠时间遇袭,胡丽丽却说第二天早晨回家后见家中的被子是叠好的。”

听我如此简单快捷而且有理有据地判明了案件的性质,大队长显得非常高兴:“这么多依据足够了!不过,我想知道,胡丽丽为什么会去杀她的老公?有什么作案动机呢?”

“我听他们邻居说,吴明路和胡丽丽曾经有过剧烈的争吵,因为胡丽丽可能与装潢工有奸情,吴明路最近在和胡丽丽谈离婚。”我说。

“就因为这个杀人?”大队长摸了摸额头,说,“夫妻吵架而已,用作杀人动机,好像有一些牵强啊。”

“开始我也觉得挺牵强,所以也和邻居私下交流了一下。”我说,“据说,他们那片房子要拆迁,吴明路的祖传宅子也拆,拆迁款是70万元!我们设想一下,如果吴明路和胡丽丽离婚了,因为是婚前财产,这70万元胡丽丽拿不到一分钱,但是如果吴明路死了,根据继承法,胡丽丽理应继承这70万元拆迁款。一个女人有了新欢,又面临这一辈子也挣不到的巨款,所以动了杀机,这还牵强吗?”

大队长对我的分析也表示了认可,说:“有道理!不过,有证据吗?”

“如果可以确定凶案现场是在死者家中,就是指控胡丽丽是同案犯的有力证据。因为死者受伤会出血,胡丽丽不仅无视家中有血的事实,还谎称第二天早晨被子是叠好的。”我说,“不过,有个难点,就是死者家的墙壁在死者失踪后又粉刷了,不确定能不能找到死者确实死在自己家中的证据。”

“你是说,死者家中应该有血,只是现在可能找不到了,对吗?”大队长说。

“凶手杀了人,急于将墙上的血迹粉刷掉,下一步,我们铲去新粉刷的乳胶漆,不知道有没有希望发现浸染到墙壁内的血迹。”我说,“另外,偷狗的事情也应该引起重视,毕竟不会有那么多巧合,邻居家的狗养了这么多年没人偷,死者死前一天被偷,恰巧被偷的是会叫的狗。这确实很可疑。所以下一步,要派一组人搜查装潢工的家,看能不能找到偷狗的工具和药品。”

第二天一早,我和几名侦查员到了胡丽丽家。

心里有了底,我们的眼神也就充满了冷峻。当胡丽丽看到我们气势汹汹地走到她家门口,冷冷地审视她的时候,她居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都交代,我都交代,不是我杀的吴明路,能不能不判我死刑?”胡丽丽哭喊道。

没有想到案件侦破会进展得这么顺利,在胡丽丽被押上警车的时候,我和林法医也开始了在吴明路卧室寻找血迹的行动。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血迹真的让我们找到了。

捷报频传,负责搜查装潢工的家的侦查员和技术员们也获得了战果,装潢工的摩托车后备箱中真的放着一根套狗的绳索,上面还依稀黏附着几根狗毛。

获取了这么多间接证据,而且这些证据可以形成一套完整的证据锁链,所以审讯工作进展得也很顺利。在铁证面前,装潢工也没能扛住多久,很快就交代了他受胡丽丽唆使杀人毁迹的犯罪事实。

原来胡丽丽和吴明路的感情一直不错,直到胡丽丽认识了装潢工赵某。为了能有更多欢聚的时间,胡丽丽提出了请赵某来家装潢,以获取更多拆迁款的建议。这个建议很快被吴明路采纳了,但是赵某和胡丽丽的奸情也很快被吴明路察觉。吴明路对妻子的行为感到愤怒,并表示一定要离婚。想到马上到手的70万元拆迁款就要不翼而飞,胡丽丽便心痛不已,于是找赵某密谋杀害吴明路。

25日晚,胡丽丽借故回娘家,走之前将家门钥匙放在门框上面。26日凌晨,赵某潜到吴明路家,用胡丽丽放在门框上面的钥匙开门进屋。本来赵某是想趁吴明路熟睡的机会杀害他,未曾想,他摸黑走路的时候不慎碰倒了放在客厅的酒瓶。吴明路突然惊醒,发现赵某并与其进行一番打斗,身体孱弱的吴明路败下阵来。赵某杀害吴明路后,为吴明路穿上外衣外裤和鞋子,驾驶吴明路的摩托车把尸体运到小桥旁,精心伪造了一个吴明路驾驶摩托车跌落桥下的交通事故现场。

26日早晨,胡丽丽回家后发现家中墙壁有大量血迹,立即慌了神,赶紧喊来赵某共同打扫了现场,为了掩盖墙壁上的血迹,他们在已经刷过乳胶漆的墙壁上又刷了一层。当他们看到交警处理吴明路死亡现场的时候,心里还在暗自庆幸计划成功了,未曾想,仅过了24个小时,他们就戴上手铐脚镣,在铁栏后面等待着法律对他们的严惩。

回到省城,我先去医院看望师父。师父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听力也基本恢复。向师父汇报完案件的基本情况后,我心情沮丧地说:“这么多命案,原因无外乎一个情一个财,如果每个人都能压制欲望、控制贪念,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就没有凶案了,那样的世界,多好啊!”

师父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个信封,笑着说:“别那么多感慨了,没用的,来点儿实惠的吧。赶紧摆场子,请弟兄们吃饭。”说完把信封扔给了我。

打开一看,一个绿色的小本本,上面有我的照片,还有一行字:授予秦明主检法医师资格。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徽帮棋友会 ( 苏ICP备2022041640号-1

GMT+8, 2024-5-14 06:14 , Processed in 0.234458 second(s), 19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3

© 2001-2017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