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弈旧事——“天元永吉”

文如玉

    （刘传礼/文）解放前，民国三十年间，中国围棋江湖上曾有过一个“南刘北过”（高手）之说。南刘——刘棣怀（安徽桐城人），北过——过惕生（安徽歙县人），由于当时安徽的政治、文化、经济十分落后，因此，刘、过二人都离开了本土，在外以博弈为生，分别移居上海、北京。他们晚年的门下弟子有陈祖德、吴淞笙、聂卫平、华以刚、吴玉林、邱鑫、程晓流、谭炎午等名人重叠。


    那时（民国年间），除了皖人南刘北过之外，安徽还有一个天才少年黄永吉（当涂人）在南京一边读中学，一边下围棋，金陵的一些老棋手都时常输给他。有一次，他与一个米行的老板下棋，边上有几个人起哄说，“这个少年能让你三个子”，米行老板不服气，开出赌价，事先规定，胜一个子一块大洋，以此类推，边上几个人对黄说，你输了我们付账，你赢了多少你都拿走，只希望黄为他们争口气。对弈的结果黄杀了对方一条“大龙”，弄得米行老板一头汗水，黄赢了七十七个子——七十七块大洋，他随后上街买了一套西服、一双皮鞋，还富余了一年的学费、生活费，颇有点春风得意——少年狂！解放后，他读完了大学，即返回安徽当涂县当了一名中学教师。


    一九五六年，安徽省围棋队成立时，黄永吉被首选入队。所谓围棋队，其实就只有黄永吉老师一人。黄老师当年训练无人对弈（唯有打谱），所以全年在北京、上海、南京等地与人下棋较多。虽然参加了一九五七年、一九五八年两次全国围棋比赛，但都未获得名次，因此，有人用围棋术语“天元永吉”一词戏弄围棋，意思是说围棋队只有“黄永吉”一人“光杆司令”，南来北往走东西……，没有固定的训练场所，缺少棋书资料，要想出成绩恐怕很难。


    不过，皖弈的起步确实如此。


    六十年前，合肥下棋的地点只有中苏友好馆二楼一间几十平方米的小棋室，下象棋的人不多，下围棋的人更少，每逢周末才有几个老者相聚手谈。


    一九五八年，安徽为了迎接全国第一届运动会的棋类比赛，围棋队随后挑选了朱金兆，史家铸，胡懋林三人。同年，又增添了中国象棋、国际象棋，此时的围棋队才改名为棋队，合计人数仅有十人，训练室就设在老体育馆内，旁边是小体操房，省体委大院的设施也十分简陋。


    一九五九年，黄永吉老师获得了全国第一届运动会围棋比赛第三名，这使得安徽的围棋开始有了一个新面貌。


    一九六零年，全国围棋锦标赛，黄永吉老师一举夺魁，获得了成年组冠军。他的学生十三岁的王汝南、吴传穗（女）分别获得了少年表演组第六和第八名。当时，省体委党组仰柱书记将这一“喜事”向省委汇报时，引起了安徽省委曾希圣书记的重视。曾书记说：“要关心围棋运动员的训练、生活，围棋要从娃娃抓起……”


    为了落实曾书记的指示，从那时起棋队才和其它运动项目一样，每年发放运动衣、运动鞋，还有便装队服，早上出操跑步，加强身体素质方面训练。


    一九六〇年夏季省体委还搞了一次全省少儿棋类集训，地点在合肥市八中。并于当年七月至十二月陆续挑选王汝南、吴传穗等一些小孩子入队，其中包括中国象棋、国际象棋（笔者时年九岁，也在其中）。由于棋队人数增多，原来的棋室容纳不了那么多人，所以棋室随后搬到了水泥看台下面一间较大的房间。那年，冬天很冷，外面下着大雪，但屋子里中间有几个火炉时常烧点水，供泡茶取暖。大家在一起下棋、打谱，心情十分愉快。


    一九六〇年是黄永吉老师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年，他获得了全国冠军之后，虽然那时运动员取得成绩没有奖金，但黄老师的工资即有了较大变化，由原来县中学教师每月三十八元晋升到了八十三元（第一届全国运动会获围棋第三名时未加工资），比县处级干部工资还高几个档次（相当于大学里的教授），享受高级知识分子待遇，并与我省黄梅戏国家级演员严凤英一样，被选为省政协委员。


    曾记得，那年有一个乒乓球队老教练xxx和他开玩笑说：你的名字取得真好，永吉就是吉啊，竟然从一个当涂县的中学教师，一下子成了名人富贵……黄老师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名字似乎与人生的命运有因果关系。也就在这一年，他婚后的妻子生了一个女儿，他给她取名“小跃子”，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再有一个进步……


    一九六一年黄老师和朱金兆、史家铸老师均被调入国家围棋集训队。


    一九六三年黄老师出国访问日本，同年九月战胜了日本（专业七段）小山靖男。


    黄老师培养的学生王汝南在一九六二年全国首届少儿围棋比赛中获男子组第一名；吴传穗、魏昕、王玲玲分别获得女子组第一、第二、第五名；刘传礼获儿童组第六名；一九六四年、一九六六年两次全国围棋锦标赛（注：一九六0年自然灾害，经济困难时期，全国围棋比赛每两年一次），王汝南皆获第五、第四名——并于一九六三年调入国家围棋集训队，一九六五年正式成为国家围棋队员……（后担任中国棋院院长、中国围棋协会主席）；一九六六年全国六省市围棋邀请赛刘传礼获少年组第一名。——黄老师希望自己能用数年时间刻苦训练，争取早日实现陈毅元帅提出：中国围棋要（十年）打败日本（九段）的目标，但由于一九六六年（五·一六)“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围棋的竞赛活动已停止……至一九七〇年“斗批改”时，围棋被砍，棋队解散，所以这一理想目标未能实现……


    如今，半个世纪过去了，安徽围棋如同秋风落叶,＂三十年不开花，三十年不结果”，笔者每逢重游旧地，走进省体委大院时，内心里总感觉有一点激情，一个梦想，希望安徽的围棋能重新展现“天元永吉”的阳光！


    注：黄永吉的女儿“小跃子”——黄丽萍于一九七七年获得全国围棋女子比赛第二名，三十年前随丈夫去了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