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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连载』 《大别山老红军雷伟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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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6 01:15: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雷伟和(1955年授衔时)


  编者按: 今年3月,安徽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纪实性传记《从大别山出发——老红军雷伟和亲历记》。作者张正耀,系省政协原提案委员会分党组书记、副主任。书中记述的主人公雷伟和(1914.10-1992.10),是金寨籍老红军。《安徽日报》2023年4月7日发表书评文章《追寻老红军足迹 弘扬大别山精神》,称此书“是一部党史教育、革命传统教育的好教材”。近日,作者将书中主要内容摘编成《大别山老红军雷伟和》,本报分期刊发。

一  从童子团到游击队

  1929年立夏节起义后,15岁的雷伟和参加了河南省商城县三区四乡苏维埃童子团。那时的商城县三区,苏维埃设在简家畈邓氏祠,下辖吴家店、斑竹园、果子园等乡(今均属安徽省金寨县)苏维埃。这一带,地处大别山腹地,位于历史名关——长岭关、松子关脚下,与湖北交界。

  说起雷伟和参加童子团,不得不说说他的童年时代。

  1914年10月22日(农历九月初四),雷伟和出生在河南省南乡小河村(今属安徽省金寨县斑竹园镇)的一个贫苦家庭。贫困到什么程度?用“家贫如洗”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8岁时,他的爸爸雷英杰离开家乡,长期在外地做事。当时,年幼的雷伟和不明白爸爸出去干什么,后来才从别人那里知道,爸爸在共产党领导下的经济公社做事(1930年被敌人杀害)。12岁那一年,妈妈去世了,孤苦无依的雷伟和随外祖父生活,帮人放牛、放羊。到了14岁,他就跟外祖父学做泥瓦匠,但还是难以糊口。他经常在想一个问题:凭什么富人家那样花天酒地生活,而穷人家活得这样苦?凭什么?!残酷的现实,让少年雷伟和心中不平、不解、不服气。

  1929年5月6日(农历立夏节),在中国共产党商罗麻特别区委的领导下,丁家埠、南溪、汤家汇、吴家店等地爆发了轰轰烈烈的立夏节起义(也称商南起义、商城起义)。这是民团起义和农民武装暴动相结合的革命武装起义,是鄂豫皖边区继黄麻起义之后爆发的又一次大规模武装起义。

  5月9日起义胜利后,各地农民武装集合在斑竹园,成立了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一军三十二师,领导人民进行斗争。年底,红军攻克商城县后,建立了工农政权——县苏维埃政府。商南地区(今金寨西部地区)先后建立5个区苏维埃政府和57个乡苏维埃政府,初步形成以南溪、斑竹园、吴家店为中心的豫东南革命根据地。

  在区、乡苏维埃基层政权的领导下,根据地普遍建立了童子团、少先队、赤卫队、妇委会等群众组织。雷伟和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参加童子团的。从这时起,他接受了打富救贫的革命主张,革命的种子悄悄萌芽。

  当年的童子团,有六大任务。一是在根据地站岗放哨,盘查来往行人。当时苏区人员外出,要携带乡苏维埃介绍信(又叫路条)。在童子团,雷伟和把写路条、认路条当作学文化的重要途径。除了执行任务外,他平时挤出时间来学习文化。二是做宣传工作。比如宣传禁止买卖婚姻,提倡婚姻自主;宣传禁止女性缠小脚,提倡放足。当时,童子团唱的歌有一首就叫《放足歌》。三是破除封建迷信。在童子团期间,雷伟和带着团员们到处打菩萨,几乎打光了山区古庙里的菩萨。四是协助苏维埃政府,做一些巩固政权的保卫工作。比如,收集对革命不满之人的反动言论,向苏维埃报告。五是帮助一些缺少劳动力的红军家属做家务,搞生产。六是协助苏维埃政府调解民事纠纷。

  当时,童子团还有自己的歌。歌中唱道:“冲!冲!大家向前冲!怕什么三教徒,怕什么洋走狗。我们是劳动童子团,应当做先锋。来!来!来!大家来拼杀,对准那些吃人的反动派。冲!冲!大家来猛攻,打垮黑暗的旧世界,人类求大同。我们是劳动童子团,应当做先锋。杀!!!”

  苦难的经历,红色的土壤,革命的熔炉,造就了一位刚强的少年。参加童子团的第二年,雷伟和转入少年先锋队,并担任少先队中队长。当时,少先队以乡为单位,每个乡成立一个中队。雷伟和所在的第四乡少先队,有400多人。各乡的团组织,直接受少共县委(团县委)的领导。

  少先队也有自己的任务。少先队的站岗、放哨,与童子团不同。童子团团员在根据地内不带武器,只带一根军棍。少先队有长矛、大刀、土枪等武器,配合赤卫军和独立营在赤白交界的边沿地带站岗、放哨,监视反动民团,防止他们向苏区进攻。雷伟和所在的少先队,防守在湖北省与河南省交界处(今为鄂豫皖交界处)的松子关、长岭关和十八盘青苔关一带,主要监视湖北麻城郑其玉民团、国民党军队夏斗寅部和霍山黄英“老八团”。当时,这些反动军队及民团经常进攻苏区。少先队如果发现敌人,就向根据地发出信号;一旦时间紧迫,就鸣枪报警;敌人进攻时,就掩护群众转移。

  除了站岗、放哨外,少先队还要维护社会治安,参加生产劳动,配合红军行动,组织运输队支前。还要帮红军做鞋袜,并送到前方慰问红军。

  少先队也有队歌。歌词是:“走上前去,曙光在前,同志仍奋斗,我们是工人和农民的少年先锋队。用自己的刀枪,开自己的路,高举红旗向前进。团结奋斗,英勇杀敌,建立共和国,做国家主人翁,人类求大同。战斗在一起,工人农民的少年先锋队。”每次开会前,雷伟和都要带领少先队员唱这支歌。这首歌,坚定了少先队员的对敌斗志,鼓励许多人走上了革命道路。那时候,月月都有父母送儿女、未婚妻送未婚夫参军的动人场面。少先队为红军输送了有生力量,成为正规红军的后备军。

  1931年,雷伟和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32年下半年,雷伟和参加赤南县三区四乡苏维埃游击队。这支游击队,是在第四乡少先队基础上组建的。

  1932年底至1933年初,中共皖西北道委领导辖区县委在金寨地区先后组建了一、二、三路游击师和战斗营。其中,赤南县委在银山畈组建了一路游击师,约1000人;赤城县委在双河组建了二路游击师,约500人;六安县委在麻埠组建了三路游击师,约400人。

  1934年春,雷伟和所在的三区四乡苏维埃游击队及竹根河游击队,被编入赤南县一路游击师第四战斗营。雷伟和在六连当战士。当时,一路游击师到处袭扰敌人,镇压反动分子,筹集粮款物资。

  从童子团到少先队,从苏维埃游击队到一路游击师,雷伟和逐步走上了革命道路,成为一名光荣的游击队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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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16 01:16:3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把“地头蛇”撵进老母洞

  1932年10月,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第四次反“围剿”失利后,红四方面军主力撤离鄂豫皖苏区,向川陕边转移。地方反动势力在国民党正规军的羽翼下卷土重来,疯狂蹂躏皖西苏区,实行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在白沙河上楼房,敌人一次就杀害革命群众1200多人。在鄂家园螺蛳吐肉的一块田里,匪徒们刀砍革命干部和群众,从日出砍到日落,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敌人除了这狠毒的一手外,还使出险诈的一招——在地方物色代理人,通过他们逼迫苏区群众插白旗,以示顺从屈服。

  这时候,被敌人选中的一个名叫田继显的“地头蛇”,开始露头了。此人一贯包揽诉讼,敲诈人民,是个有头面的豪绅。他还组织一支民团,倚仗国民党正规军的势力,专门对付苏维埃游击队。雷伟和所在的赤南县三区四乡苏维埃游击队,决定想办法除掉田继显。

  但是,想除掉田继显,是很不容易的。因为他活动在西家大山以东地带,这里驻有国民党第四十七师师部,还有一个团部和连部,田继显躲在主子的保护伞下,做他升官发财的美梦。当时,苏维埃游击队势单力薄,又缺乏作战经验,这条地头蛇虽几次被我游击队侦察到,却未被擒获。

  一次,田继显带着十几个人,拉走群众的两头牛,到田家湾宿夜。苏维埃游击队侦察获悉后,连夜绕过西家大山去打田继显。20多人分两班,从前、后门包围这个庄子。雷伟和他们攻前门的一班,刚到屋侧的大竹园,还没来得及围上,攻后门的那一班就用石块将门砸响了,惊动了田继显一伙,敌人一个个夹着尾巴溜了,结果游击队扑了个空。以后,接连打了几次,也未抓到田继显,但这毕竟使他胆战心惊,坐立不安。终于,这条毒蛇被游击队撵进了老母洞。

  “老母洞”,位于洪石岩(今金寨县果子园乡白纸棚村东北边隅)上,是大别山地区最大的天然石洞。说起这个洞的名字,还有个故事。明末发生战乱,一名溃将带兵血洗商城。有周姓一家剩下母子二人,逃至牛食畈,躲进此洞。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历尽艰辛,终于逃脱了这场罹难。母亲寿享高龄,其子取得了功名。后人为纪念其事,将此洞叫作“老母洞”。当地人叫白了,也叫它“老猫洞”。

  老母洞,又大又深。洞外,上端是陡壁,下边是悬崖,只有南侧一条曲折的小道,淹没在浓密的树林里,真可谓山峰重叠,崖壁峥嵘;洞内,左右宽20多米,高10多米,里面还有连接成串的小洞,深不可测,传说此洞可以通往鸡冠寨。老母洞内,能住100多人。

  田继显钻进老母洞后,在洞口设立岗哨。白天出洞作恶,团丁前呼后拥,夜晚深居洞穴,戒备森严。

  眼看田继显钻进老母洞,抓不着,打不到,怎么办?游击队员们急中生智,打起了距离洞口一里多路的荆竹园的主意。一到天黑,游击队就抄老母洞附近的一条小路进入荆竹园,隐蔽在茂密的竹丛里,伺机打击敌人。

  田继显的民团有一个人,名叫江学如。他原是竹根河游击队员,因经不住艰苦斗争考验和田继显的威胁利诱,在夺走另一个游击队员的枪以后,投入田继显的怀抱。江学如将我游击队的内部情况、活动线索,统统提供给敌人,还常为敌人带路“清剿”苏维埃游击队。我游击队想寻找机会,先除掉这个可恶的叛徒。

  一天晚上,雷伟和与几个游击队员隐蔽在荆竹园里。过了一会,发现江学如要到附近白云庵钟鼓楼山上的岗棚宿夜,立即跟踪过去。接近江学如时,还未等这个叛徒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游击队员们即挥起钉耙,将他置于死地,为人民除了一害。

  叛徒江学如被处决的消息传入老母洞后,田继显十分惊慌。不久,民团副队长田义清的丧命,更使田继显震惊。

  那天,田义清带领随从出洞时,就引起苏维埃游击队的注意。游击队员看好地形,定好射程,打好埋伏,专等那田义清归山回洞,给他一个迎头痛击。

  果然,天一黑,从山下传来脚步声。当敌人接近荆竹园时,“叭!”游击队员一枪便将田义清击倒。那家伙从地上爬起,朝荆竹园连连打枪。这时,从荆竹园打出数枪,“叭!叭!叭!”匪徒应声倒地,一命呜呼!

  江学如、田义清相继被除后,田继显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残杀革命群众,跟苏维埃游击队作对了。

  田继显被苏维埃游击队撵进老母洞,时间有一年多。后来,这条地头蛇终被人民镇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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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竹根河游击队显神威

  当年的赤南县三区四乡苏维埃游击队里,有一支竹根河游击队,30多人。雷伟和就在这支游击队里。

  竹根河,是史河的主要支流,由无数条竹须般的溪流汇成的一道山间小河。它从斑竹园缓缓流出,经丁家埠,注入史河。活动在竹根河上的游击队,是在革命处于低潮时崛起的,又是在严酷的对敌斗争中成长的。

  1933年夏秋,住在西家大山以东钟铺湾的敌人,常常跨过竹根河,进入界碑冲,前往蔡家畈一带“清剿”。因为那里是皖西北道委一路游击师活动的地方。敌人每次都是早出晚归,来回过竹根河,游击队站在林家岗上看得清清楚楚。特别在傍晚时分,敌人背着、提着、挑着从群众家里抢夺来的粮食、瓜菜、鸡鸭等,游击队员见了,胸中燃起万丈怒火,恨不得杀绝这伙横行乡里的白狗子!

  终于,游击队想出一个惩治的办法——专揍白狗子的“屁股”。

  这天傍晚,敌人在蔡家畈折腾一天后,经竹根河山区的大路返回钟铺湾。竹根河山区的所谓大路,其实很狭窄,敌人成单人纵队行走,队伍拉得很长很长。白狗子们带有抢来的老母鸡、南瓜,还有山果,一路大摇大摆,趾高气扬。队伍后尾的一些敌人来到了河边,有的解下绑腿,脱下鞋袜,准备下水;有的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把枪放在地下,悠闲地抽烟聊天、哼小曲。这时,隐蔽在山林里的游击队,趁其不备,猛然射击,只一刹那功夫,干掉了十几个敌人,还缴获了钢枪。等到前边的敌人发觉了,游击队早已跑得无影无踪。敌人一走,游击队就下河缴获胜利品——从敌人尸体上剥下一套套军装,留着开展伪装战术之用。

  采用这个办法果然有效,游击队取得了一些胜利。但到后来,敌人每次进竹根河时,便在山林里隐蔽一个连作为后卫,这样,游击队揍“屁股”的办法就失灵了。不过,游击队对付敌人是有办法的,很快在黑石崖上又显神威。

  这是1933年深秋的一个傍晚,敌人又一次外出“清剿”回营,顺顺当当地涉过竹根河。雷伟和听到有个家伙高兴地说:“今天,我们终于可以一路平安,畅通无阻了!”

  “砰!”突然,竹根河上空一声枪响,队伍尾后的一个白狗子应声倒下。

  “砰!”敌人还没有弄清发生什么事,又一个白狗子倒下了。

  “砰!砰!砰!”白狗子一个接一个倒下去。

  这下,队伍就乱套了,有的钻到山边的林子里,有的趴在地上。

  敌人发觉枪弹是从河东山上射来的,可是仔细瞅瞅,只看到一片黑乎乎的草木丛,烘托着那块高高的陡峭的黑石崖,像是大别山的一个巨人,巍然挺立在那里,怒视着他们。敌人摸不清这山上究竟有多少游击队,更弄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打法,于是丢下十几具尸体,一个团的人急忙逃跑了。

  第二天,敌人要向游击队示威了。他们开来大批人马,抬来重机枪、迫击炮,噼里啪啦,轰隆轰隆,对准黑石崖猛打,从早上一直闹到中午,打得山崩草木飞。打够了,敌人过河上山,想目击一下游击队全军覆没的迹象。可是,他们什么也没看见,只有那些幸存的树木迎风摇曳,发出沙沙声,像是嘲笑这伙穷凶极恶而又愚蠢透顶的“胜利者”。

  听到敌人猛击黑石崖的枪炮声,雷伟和与几个游击队员乐不可支。敌人的枪炮越猛烈,他们越高兴。雷伟和知道,这幕“喜剧”,是一位姓詹的游击队员一手导演的。

  那天,正是这位姓詹的游击队员独自一人隐蔽在黑石崖上,从树丛中射击敌人的。他是游击队的神枪手,一枪一个,弹无虚发,一口气就击毙十几个敌人,迫使一个团的敌兵顺山边狼狈逃窜。第二天,敌人又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却没伤着游击队的一根毫毛。

  小小的竹根河游击队,论人枪不过30余,但人熟地熟,个个年轻力壮,更主要的是对共产党、对红军的热爱所激发出来的勇敢精神,常常打得庞大的国民党正规军四十七师和地方民团晕头转向,屡屡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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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16 01:18:48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保护大别山革命火种

  竹根河游击队常住的地方叫金家湾,是由二三十间瓦房连成的较大的山村。它背靠无名高地,面对谷场、水塘,侧有竹园,又有一座林家岗,横在前边作为屏障,既清幽又安全。站在林家岗上,竹根河以及河畔的田野、道路尽收眼底,能够观察敌人的动向。

  1933年秋的一天,皖西北道委一位负责同志在金家湾召开重要会议。参加会议的都是苏区政府干部和党、团骨干,有将近100人。这些人,都是大别山的革命火种。

  会议开到半夜才散。到会的人,都在庄子里宿夜。为了保卫这些大别山革命火种,竹根河游击队的四个班战士,住在厅屋里,头枕被包,怀抱枪支,和衣而睡。

  拂晓前,雷伟和正在酣睡,忽然被一阵密集的枪声和子弹落到屋顶瓦上的撞击声惊醒。只听竹根河游击队队长方升堂大声命令:“穿好鞋,快!跟我来!”大家从铺上一跃而起,跟着队长奔向大门。

  这天夜间,偷袭的敌人有一个营,外加民团30多人。他们是从竹园与水塘之间的小路进来的。小路上原有一棵竹子,从竹园弯向塘沿,挡住路口,作为障碍物,游击队的哨兵就放在塘沿。敌人偷袭时拖动竹子,发出声响,惊动了哨兵。哨兵一盘问,敌人立刻朝他打了一枪,哨兵负伤后,悄悄地退到山边,从厕所的花墙眼里向敌人射击,给游击队报警。

  游击队员赶到大门时,敌人已经到了门外的谷场上。在下弦月的映照下,一团团黑影在移动,约有一个班。在竹园里,却埋伏了更多的敌人。

  游击队被包围了!

  道委的负责同志和与会同志都被包围了!

  一见这情景,游击队立刻意识到形势的严重、处境的危急。如果敌人偷袭得逞,不仅游击队全军覆没,更重要的是,与会同志必将造成重大伤亡。这些同志,是斗争中的骨干、山乡的革命火种。于是,粉碎敌人的包围,保护这些革命火种安全转移,成为每一个游击队员的神圣使命。

  “打!”方队长一声命令,大门两边射出一阵排子枪。

  “冲啊!”乘敌人慌乱间,队长领头冲出去,队员们紧跟而上,径直奔向屋后的山顶,抢占制高点。

  这时,在游击队的掩护下,参加会议的同志从边门撤离,向附近的高山——大地坪转移。

  游击队员在屋后的山顶刚一站稳,敌人从竹园那边就发起了冲锋,抢夺高地。当时,游击队员的子弹很充裕,每人带有50多发,而且居高临下,子弹像泼水似的落向竹园,打得竹子“叭叭”响,打得敌人抬不起头。

  接着,游击队发起了冲锋。就在冲向敌群的途中,敌人的冷枪击中了方队长的腹部。一班长看见队长负伤,扑了上去,背起他就跑上山,掩蔽在一个树林里。这时候,敌人冲上来了。敌强我弱,又失去指挥,游击队便撤离金家湾,转移到大地坪。

  天亮后,正当敌人以征服者的姿态,肆意践踏游击队驻地时,一路游击师100多人及时赶来支援。游击队员又从大地坪打回金家湾,把敌人撵过竹根河,一直撵回钟铺湾的巢穴。

  打跑了敌人,游击队就上山找方队长,结果从后山的一条沟壑里找到了他。原来,在敌人冲上山时,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方队长忍受伤痛,从山林滚落山沟。游击队找到方队长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但他仍关心参加会议的同志,惦记着他们的安全。他断断续续地问道:“敌人,打退了吗?”“道委的同志,其他同志,都安全转移了吗?”当他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就停止了呼吸。方升堂队长与游击队的战友永别了。

  方升堂,原是乡少先队干部。在白色恐怖包围中,他带领青年冲杀出去,组织了这支竹根河游击队。他作战勇敢、沉着,总是有效地打击敌人,获得了游击队员们的尊敬。现在,为了保护大别山地区的革命火种,保全苏维埃游击队,他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失去这样一位战友、指挥者,游击队员们又怎能不悲痛、不怀念!

  那时候,雷伟和参加游击队时间还不长,而方队长又是他的第一个领导,他格外悲痛。

  掩埋了方队长的遗体,雷伟和与游击队员们擦干眼泪,怀着为阶级兄弟报仇雪恨的急切心情,又投入到新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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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16 01:19:30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打交通 烧木城

  竹根河游击队有一段被人们津津乐道的历史佳话,叫“日打交通,夜烧木城”。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西家大山以东,布满进山“清剿”的敌军——钟铺湾驻有敌四十七师师部,吴家店驻有敌一个团,李家集驻有敌一个连。

  敌人尽管兵力麇集,威威风风,骨子里害怕红军游击队、害怕群众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为了防御,敌人在西家大山顶上筑起集团工事,还利用森林资源,沿竹根河方向,修了一个古来少见的木城。

  所谓“木城”,即把一条岭上的大松树砍倒,筑起长长的木栅栏。远远望去,这木城就像一条逶迤而行的龙。那架设在山顶的一挺机关枪,对准竹根河一带,虎视眈眈,见影就打。

  敌人在西家大山以东集中这么多的兵力,可是周围一带已被他们糟蹋得田园荒芜,十室九空,纵然天天打家劫舍,也无油水可榨,哪里填得饱肚子。所以,敌人的军需物资,一概由湖北罗田方面供给。从罗田到钟铺湾的道路上,被逼当挑夫的农民,在押运的匪兵皮鞭下,终日络绎不绝。这件事,自然逃不过游击队的眼睛。游击队经过合计,决定给他来个针锋相对:白天,打敌人交通;夜间,毁敌人木城。

  1933年夏的一天,游击队从竹根河翻山到了佛元。佛元,是敌人运输队从罗田到钟铺湾的必经之路,山上松林浓密,一棵棵松树都有人一抱那么粗。游击队员一人一枪,直挺挺站在松树旁边,一点也不露痕迹。

  敌人的运输队来了。领头的是几个尖兵,中间是一队挑夫,有挑米的、挑面的,还有挑烟的,最后是押运的一队匪兵。敌人在明处,游击队在暗处。等前面的尖兵一过去,游击队立刻冲到挑夫中间,接过担子,返身就往山上跑。有的挑夫认识游击队,高兴地把担子递过来;有的是被抓来的,一路千辛万苦,这时也乐得卸掉担子,轻轻松松。

  这样,游击队不费一枪一弹,就把敌人的给养截获了。等到敌人知道运输队遭到袭击,游击队已经上了山,敌人也只能望山兴叹。

  后来,游击队还采取伪装战术,穿上从敌人身上剥下的军装,以押运为名,把运输队引到指定的地方,截获敌人的物资。1934年秋冬之交的一次,游击队采取伪装战术,缴获大量冬衣,搞得敌人狼狈不堪。

  毁掉敌人的木城,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山岭很高,又布满障碍物,人上不去,无处下手。可是,游击队智慧大,很快就想出办法。原来那被砍断作障碍的松树,经过夏天的太阳暴晒,针叶变得又枯又红,看上去就像一绺绺红头发。游击队决定:火烧木城!

  这天夜间,雷伟和他们9个人分成三组,从茶棚岭与三里冲之间,悄悄爬上西家大山。接近木城,他们给松毛点火后,便顾不得树桩绊腿、石棱扎人,拼命往山下滑驰。这时,敌人从后边打响一阵阵枪声,可已经迟了!三处点燃的火,借助山风的威力,立刻烧成漫天大火!那又干又脆的松树,一碰到火,“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就像一座火山在爆发。

  顷刻间,敌人苦心经营的木城,便毁灭在火海之中。群众望着西家大山的大火,无不拍手称快。

  木城的烧毁,给了敌人以沉重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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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夜袭胭脂坳民团

  竹根河游击队,原来归赤南县三区四乡苏维埃政府领导。1934年春,编入一路游击师,改为第四战斗营六连。

  竹根河游击队编入一路游击师后,虽然仍坚持竹根河两岸的斗争,但有时根据需要听从游击师调遣,随全师统一行动,活动的范围和斗争的规模都比以前扩大了。

  雷伟和在四营六连当战士。当时,与四营西边毗邻的,是白沙河战斗五营。四营和五营这两个兄弟单位中间,有个叫胭脂坳(今金寨县关庙乡胭脂村)的地方,驻了一支约300人的反动民团。这支民团,不仅阻隔了一路游击师四营和五营相互配合作战,而且成为插在竹根河、白沙河、麦园、关王庙一带方圆数十里游击区中间的一枚钉子。

  这支民团的头子叫周相波,原是当地的一个豪绅。自红军主力撤走后,此人反攻倒算,坏事做尽。他曾配合国民党反动军队屠杀革命群众几千人,还贩卖大批苏区妇女,用来购买枪支,组织反动武装,与游击队为敌。

  胭脂坳的这支民团,本来对竹根河游击队就有很大的威胁,它与东边西家大山的敌人彼此呼应,使游击队开展活动常有后顾之忧。有一次,游击队前往西家大山打田继显,遭到国民党的追击。当游击队撤至麦园(今金寨县关庙乡墨园村)时,胭脂坳的民团又出来堵击,迫使游击队撤至山林,才得以脱险。游击队早就想消除这个后顾之忧,无奈力量有限,不可左右开弓。

  1934年秋,在游击师统一指挥下,四营和五营配合起来,分别从河东、河西两个方向,夜袭胭脂坳民团。

  这天下午,四营从四老尖驻地出发,经麦园至胭脂坳。当四营迫近民团驻地青龙寺时,天已擦黑。战士隐约看到青龙寺前放有几棵树,作为障碍物,山上设有岗棚。胭脂坳还矗立着一座碉堡。看好地形,四营与五营联络后,就发动了袭击。

  四营的战士这边拆除障碍物,五营那边冲锋号就吹响了。正在酣睡的团匪,一听到枪声大作,四面呐喊,慌不迭地爬起来,就朝白沙河方向逃跑。有的匪兵,逃跑时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战士们拥入青龙寺,踩了敌人的营盘,连锅灶碗盏都给砸得稀巴烂。

  雷伟和所在的六连,战士乘势冲上山,点起火,把敌人的岗棚烧得一干二净。碉堡里的敌人开始拼命往外打枪,当看到他们的人纷纷溃逃,知道大势已去,也跟着跑了。

  反动派貌似强大,其实不堪一击。一路游击师在短短的时间里,拔掉了胭脂坳民团这枚钉子。胭脂坳一带,便为革命势力所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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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编入红二十八军之前的一路游击师

  第一、二、三路游击师自1932年底至1933年初组建后,在中共皖西北道委领导下,采取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积极活动于内线和外线,到处袭扰敌人,镇压反动分子,筹集粮款物资。

  当时,一路游击师主要在胭脂、麦园(墨园)、斑竹园、丁家埠、关庙、沙河、果子园、吴家店等地活动。在赤南县三区四乡苏维埃游击队编入之前,一路游击师与红八十二师时分时合,时外时内,多次取得卓越的战绩。

  1933年1月中旬,一路游击师在林承祥、田继露的率领下,打击佛堂坳柯寿恒民团。柯寿恒,绰号柯老三,是个杀人屠夫。他一贯为非作歹,穷人恨之入骨。一路游击师这次袭击,毙团匪100多人,俘40多人。

  接着,侦察员报告:敌四十七师派一个连的兵力押着200多名民夫,从吴家店出发到罗田滕家堡接运过年物资和军饷。林承祥对情报作了仔细分析,果断决定在松子关前的蜜蜂洞伏击敌四十七师的运输队。他挑选300名身强力壮的战士,黄昏从斑竹园王家畈出发,绕行30多公里,半夜时分到松子关前的蜜蜂洞,分路把守,设下埋伏,并拆除了过河的木桥。午夜过后,灯笼火把排一里多路长的敌运输队进入了伏击圈。在敌运输队到达河边、搭桥过河人员集中时,林承祥举枪发令攻击,并对民夫高喊:“我们是截饷的红军,你们快跑!”民夫丢下担子迅速四散,林承祥率部冲向敌群,很快解决了战斗。这次伏击,缴获了敌人大批的猪肉、罐头、香烟、干鱼、面粉等年货,还有一批饷银。这些年货和饷银,游击师除留部分自用外,还分送给赤南县委和区乡苏维埃,对解决年关困难起到了重要作用。

  6月2日,正当南溪居民抓紧组织夏季麦收,敌郝梦龄第五十四师以两个旅的兵力向南溪进犯。红八十二师和一路游击师先于夹河附近阻击敌人北犯,而后又集中力量在南溪一带抢占山头及险要阵地,奋勇阻击。激战5个小时,红军连续打退敌人由正面、侧面的数次进攻,杀伤敌人一部,掩护麦收群众安全转移。6月4日,红军和地方武装由南溪主动撤离,转至春树坳、燕子岩一带活动,迫敌移至黄泥庄、李家集、桥口、斑竹园一带。

  此后,一路游击师先后在豹子岩、挥旗山、南庄畈、五桂潭、水口寺等地,打击进攻之敌宋天才第七十五师、郝梦龄第五十四师各一部,给以重创。

  6月23日,红八十二师和一路游击师从隘门关(今麻城与金寨沙河乡祝畈交界处)突然袭击独杨树街,缴获敌人大批粮食等物资。

  8月17日,敌第十二师三十五旅七十二团两个营押运装有一个师给养的70多对毛排,由史河逆水而上,运往金家寨。红八十二师和一、二、三路游击师一部,在千余名群众的配合下,经过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场激战,取得了“打毛排”伏击战的胜利。这次战斗,共毙、伤敌400多人,俘虏100多人,缴获大米、面粉等粮食100多万斤及大批军服、猪肉、油盐、罐头、香烟等物资。战后,光搬运物资就用了近半月时间。

  接着,红军和游击队又在石八地、佛堂坳、穿石窿等地打击敌人,截敌运输,缴获大批衣服等物资。这些战斗,沉重地打击了敌人,解决了根据地的部分军需民用之困难,红军指战员士气更加旺盛。

  1933年深秋,赤南地区的局势十分紧张,一路游击师几乎天天与敌人战斗,甚至一天打几仗。

  1934年春,雷伟和所在的三区四乡苏维埃游击队及竹根河游击队编入一路游击师后,反“清剿”、反“围剿”的斗争形势更为严峻。

  1934年11月红25军长征后,蒋介石于1935年1月8日命令其在鄂豫皖边区各部队,务于三个月内将大别山红军主力肃清,并将“围剿”重点放在皖西。这一命令,被称为“三个月清剿”。由鄂豫皖剿共总司令部第二十五路军总指挥梁冠英率19个团兵力,会同驻霍山的敌十一路军刘茂恩等部向赤城、赤南苏区合围,追堵兼施,重点进攻道委和赤城县委所在地熊家河,妄图消灭一、二路游击师和刚刚诞生的红二一八团。

  熊家河,地处大别山北麓豫皖交界处的一条大山沟里。这里属于安徽省立煌县(原来是商城县南部山区),按鄂豫皖苏维埃的行政区划是皖西北赤城县二区。以熊家河为中心的赤城县革命根据地,南北约35公里,东西约20公里。从1929年商南立夏节起义创建苏区以来,这里就一直是鄂豫皖根据地皖西北老苏区的中心地带。1932年冬,第四次反“围剿”失败后,中共皖西北道委、赤城、赤南县委及道、县、区苏维埃,还有红二十五军、红二十八军也经常以熊家河为根据地。在附近的大山沟里搭起大棚子,就成了当时的医院、修械所。部队经常出没于这一带的深山老林,打击来犯的敌人,掩护后方机关、医院和群众。1934年8月,高敬亭担任皖西北道委书记,也是在这里安营扎寨。他先后驻扎在熊家河的吴家祠堂和陈家寨,统一领导皖西北的党、政、军工作。

  在这次梁冠英大规模向我赤城、赤南苏区“围剿”前,中共鄂豫皖省委常委兼皖西北道委书记高敬亭令一路游击师南下罗田,二路游击师东渡史河,到外线牵制敌人;他自己率主力二一八团和商北大队在内线作战,坚守熊家河。

  其实,一、二路游击师当时只剩下300多人,人少,又缺少弹药,根本无力牵制敌人。红二一八团和商北大队在熊家河与敌激战数日,才冲出重围,到达与湖北接壤的胭脂、墨园,并与一路游击师会合。

  1935年2月3日,高敬亭在安徽太湖县凉亭坳(今属岳西县河图镇凉亭村)主持召开干部会议,总结前段对敌斗争的经验教训,分析当前的斗争形势。“凉亭坳会议”根据省委的指示,决定将红二一八团与鄂东北独立团合并,重新组建红二十八军。红二十八军,辖八十二师(二四四团、直属特务营)和手枪团。

  这次重建,是红二十八军第三次建立。1933年1月和10月,红二十八军两次组建后,两次编入红二十五军。1934年11月16日,红二十五军离开大别山,开始长征。中共鄂豫皖省委留下一封信,指示省委常委、皖西北道委书记高敬亭再次组建红二十八军,坚持鄂豫皖边区斗争。

  红二十八军第三次建立时,鄂豫皖苏区未设省委,红二十八军不设军长。高敬亭任军政治委员。由军政委统一领导鄂豫皖苏区党政军全盘工作。

  红二十八军八十二师二四四团,下辖3个战斗营。雷伟和所在的一路游击师,编为二四四团第二营。

  1935年4月,高敬亭率部回到熊家河,重建一路游击师,坚持皖西地区游击战争。雷伟和重回一路游击师。

  1935年6月,赤城、赤南地区的一路、二路游击师转战到皖西后,与皖西游击队配合作战,使皖西游击根据地逐步扩大。特别是在大岗岭、鹞落坪为中心的纵横百里的区域内,地方党组织和便衣队可以半公开地活动,红军指战员甚至可以穿军装单独行动。

  1935年7月上旬,一路游击师再次编入红二十八军。雷伟和在红二十八军八十二师特务营当战士。

  一路游击师再次编入红二十八军后,成为红军主力的组成部分,从此走向更大规模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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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枪杀叛徒张德山

  “叛徒张德山被除掉了!”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给投入三年游击战争、正在浴血奋战的广大军民,以极大的振奋和鼓舞;给企图通过加紧“清剿”、消灭红军的国民党反动派,是当头一棒。而对雷伟和来说,却是他人生道路上的一次重大转折。

  张德山是何许人?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但在当时鄂豫皖革命根据地,曾是名声赫赫的人物。他是立煌县(今金寨县)关庙人。早在1929年12月,张德山就担任商城县苏维埃政府主席,以后又担任豫东南特区苏维埃主席、皖西北道区苏维埃主席,是皖西地区的负责人之一。

  1932年10月,红军第四次反“围剿”失利,主力长征入川后,鄂豫皖苏区遭到国民党反动派惨绝人寰的摧残,成千上万的革命军民被推入血泊之中。身为道区苏维埃主席的张德山,竟被白色恐怖吓昏了,他苟且偷生,从熊家河偷偷跑到立煌县投靠了国民党第二十五路军,一头扎进敌人的怀抱。国民党立刻任命张德山为二十五路军工作团团长兼游击大队长,月薪大洋一百五十块。敌人打出张德山这张“王牌”,四处兜售反共谰言,叫嚷:“连张德山这样的共产党高级官员都投奔国民党,干共产党还有什么出路?”张德山也无耻地说:“共产党是鸡蛋,国民党是石头,鸡蛋是碰不过石头的。”

  张德山叛变后,积极为反动派效劳。他带领所谓的游击大队到处捕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掘走主力红军转移时被掩埋的枪支弹药;他采用各种卑劣的手段,企图瓦解共产党地下组织,破坏游击队。他还威逼苏区的青壮年和红军伤员当匪兵,扩大自己的势力。特别是张德山熟悉当地情况,掌握游击队活动规律,使红军游击队不断遭到敌人的包围和袭击,受到不小的损失。张德山的存在,对于红军开展游击战争的威胁极大,广大军民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一直想除掉这个叛徒。

  1935年冬,张德山的工作团和游击大队住在吴店蔡家湾一带,“清剿”中共赤南县委领导的特务队。一次,张德山写信诱降县委负责人陈友松,妄图搞垮赤南赤卫队和游击队。雷伟和他们几个当兵的知道这件事后,进一步感到张德山可耻、可恶、可恨。他们意识到:如果不除掉叛徒,不知还将有多少革命军民惨遭残害,游击战争也难以取得胜利。

  原来,在张德山的游击大队里,有一部分人曾经当过红军,其中有负伤下来的,有掉队流散的,也有因斗争艰苦而脱离部队的。雷伟和,是被反动保长强迫送到张德山的游击大队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1935年10月,张德山暗中与红二十八军八十二师特务营联系,因为他是当地人,又当过党和红军的高级干部,有极大的迷惑性。雷伟和发现后,怕被带到敌人那边当反革命。他想:当反革命,不如回家当老百姓。雷伟和想回家找童养媳,就离开了红二十八军八十二师特务营,向家乡的小河村走去。不料想,途经立煌县吴家畈(今为金寨县吴家店镇吴畈村)时,被反动保长强迫送到国民党二十五路军工作团游击大队。

  就这样,雷伟和家没回成,童养媳也未找到(后来才得知,童养媳已被卖给人家),被迫在国民党反动军队当兵。他为自己因一念之错离开红二十八军,以至落入叛徒手中而悔恨、痛苦,常常从内心激起对红军部队战斗生活的怀念,对张德山的倒戈反共更是切齿痛恨。

  一天夜里,雷伟和独坐火堆边取暖,来了两个人,一个叫陈绍堂,一个叫李德寿。过去在红二十八军,陈是营长,李是营政委,雷伟和就在这个营当战士。夜深人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三个人一边烤火、一边谈心,结果越谈越投机,彼此倾吐共同的心声:除掉张德山,回去当红军!

  除掉张德山是不容易的。张德山投敌后,受到国民党的“监护”,他带领游击大队不论走到哪里,都有国民党正规军跟随。张德山心中有鬼,唯恐身遭不测,更是步步设防,平日起居,警卫兵从不离身,极少单独行动。这给除奸行动带来很大的困难,弄不好事情败露,不但打不到豺狼,反而葬身虎口。经商量决定:不要急于行动,先在内部串联那些被迫当兵、有一定觉悟的人,组织力量,一旦时机成熟,再动手除灭叛徒。

  不久,陈绍堂发展了沈查辉。雷伟和也发展了曾在赤南县一路游击师共同战斗过的岳友传(立煌县南溪人)。经过一段时间的串联,除奸小组发展到十几个人。

  1936年农历正月,张德山的工作团和游击大队,配合国民党正规军“清剿”赤南特务队,驻扎在立煌、英山、罗田三县交界的枫树铺。正月十五(2月7日)这天清早,张德山就带领游击大队上山,侦察红军游击队的踪迹,在山上整整转了一天,也没有见到游击队的影子。当天晚上,张德山就在僧塔寺附近的胜仁堂饭店住宿。

  除奸小组认为,除掉张德山的时机到了:胜仁堂饭店背靠一片山林,地势比较偏僻,国民党二十五路军的一个营住在枫树铺,离这里一二十里地,除奸行动不会惊动敌人;张德山白天带着游击大队到处奔跑,夜间肯定睡得很死,有利于除奸动手;附近就是红军游击队的活动地域,事成之后,立刻投奔红军游击队。

  果然不出所料,这天夜里,饭店充满呼噜声和梦呓声。张德山带着警卫兵住在一个单间,100多名士兵睡在厅屋草铺上。雷伟和躺在草铺上,想起即将开始的行动,心情特别激动。

  半夜,除奸小组成员装着解手,一个个悄悄溜到屋外麦田里。按照分工,雷伟和与岳友传首先要端掉饭店门口的两个岗哨。雷伟和、岳友传来到哨兵跟前,哨兵问:“你们出去解手,要这么长时间?”话音未落,哨兵的枪被缴、嘴被堵,随后被带到屋后的菜园里,由岳友传负责看管。

  端掉两个岗哨,陈绍堂、李德寿便带领大家悄悄地进入厅屋收抢。除奸小组成员从屋里屋外,站成长长一排,轻轻把草铺上的枪支、手榴弹传递到屋后菜园里。士兵睡得正熟,毫无知觉。

  当陈绍堂、李德寿潜入张德山的屋子时,张德山睡得迷迷糊糊,全然不知死到临头。警卫兵怀里抱着杆枪,也在呼呼入睡,连陈绍堂下了他的枪栓,都没发觉。

  陈绍堂来到张德山的床前,故作惊慌地喊道:“大队长!大队长!红军来了,把我们包围了!”张德山从铺上蹦起来,惊魂未定,说:“快!快冲出去!冲出去!”说着,掏出手枪,李德寿一把夺过手枪:“我来掩护,大队长快走!”张德山拼命往外跑,刚到大门口,李德寿向他连开三枪,陈绍堂轮起斧头又朝他砍去!三枪一斧,结束了叛徒的罪恶生命。

  草铺上的士兵听到枪声,惊慌失措,大喊大叫,乱成一团。为了防止士兵当中有人顽抗,除奸小组成员早已用手枪对准他们。这时,陈绍堂大声说:“我们是红军,红军不杀俘虏。你们都是穷当兵的,愿干红军的跟我们走,不愿干的回家去。”

  张德山及其工作团彻底垮台了!敌人知道这件事后,暴跳如雷,但也无可奈何。就连驻在附近的敌人正规部队,也不敢出来追击。

  第二天,除奸小组成员带着愿意当红军的一部分人和缴获的枪支,找到了赤南特务队。

  不久,红二十八军政委高敬亭和八十二师政委方永乐接见了除奸小组成员。那天,雷伟和看到:高敬亭穿着旧灰布军装,腰扎皮带,佩着驳壳枪,打着绑腿,脚穿用麻筋和布条编成的草鞋,腰板挺直,目光炯炯,英武威严。高敬亭、方永乐与除奸小组人员一一握手。高敬亭在讲话中,称赞他们“为人民做了一件好事”。

  雷伟和又回到红军部队,被分配到红二十八军八十二师二四四团三营七连当班长,开始了新的生活。二四四团,是由红二十五军向鄂东北转移后皖西北道委于1934年11月成立的红二一八团改编的,有三个营。

  雷伟和被迫在国民党军队当兵三个月期间,他未自首,未出卖同志,未做任何危害革命事业的事,并竭力自拔,在敌人内部做了一些革命工作。回到红军队伍后,雷伟和直接当班长,这是红二十八军对他参加铲除大叛徒张德山的最大肯定与褒奖。实际上,在这次锄奸行动中,国民党游击大队里的除奸小组发挥了红军队伍在外面难以起到的作用。

  通过与叛徒张德山的斗争,雷伟和提高了无产阶级觉悟,坚定了革命信念。从那以后,不论环境如何残酷,斗争多么复杂,雷伟和始终跟党干革命,勇往直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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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在大别山三年游击战争艰苦岁月中

  大别山区,位于鄂豫皖交界处,东西绵延约380公里,南北宽约175公里。它西望武汉,东守南京,南至九江,北达淮河,交通方便,地形险要。自古以来,大别山是兵家必争之地。土地革命战争时期,这里是全国第二大革命根据地——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活动区域。

  1934年11月16日,中共鄂豫皖省委率领红二十五军长征后,国民党军以10余万兵力继续对鄂豫皖根据地进行“清剿”。大别山的革命处于危急关头。中共皖西北道委书记高敬亭率领留在鄂豫皖边区的红军和游击队,于1935年2月在太湖凉亭坳(今属岳西县)重新组建了红二十八军。在与党中央和鄂豫皖省委失去联系的情况下,高敬亭率领红二十八军和红军游击队独立自主地坚持了大别山三年游击战争,使红军革命的旗帜一直飘扬在大别山上。

  雷伟和在红二十八军八十二师特务营当战士,在八十二师二四四团、二四五团当班长,以及随后在八十二师特务营四连当排长,正是红二十八军坚持大别山三年游击战争时期。

  当时,大别山根据地的形势异常艰难严峻。国民党反动派对坚持在大别山的红二十八军,采取“追剿”“堵剿”“围剿”“清剿”以及制造“无人区”的战术和“三光”政策。他们在“有民就有匪,民尽匪尽”的方针指导下,提出了“驻尽山头,宰尽耕牛,见人就杀,鸡犬不留”的口号,组织杀人队,屠杀革命群众。

  敌人的决心,是要把苏区变成无人区。他们所到之处,真的是鸡犬不留。雷伟和出生的斑竹园“小河村”,就是被国民党烧掉的,村子没有了,人也没有了。整个苏区尸骨遍野,房屋被焚,成千上万的大别山人被敌人杀害了,成千上万的家庭给敌人毁了。很多地方都成了白天不见人、晚上不见灯的无人区。至1934年底,大别山只存下皖西的赤城、赤南、六安六区、鄂东北等四块残缺不全的小块根据地。

  但是,红二十八军和大别山根据地人民没有被白色恐怖吓倒。皖西北军民密切协同,积极组织游击队、便衣队,扩大地方革命武装,开展艰苦卓绝的游击战争。

  在三年游击战争中,我红军战士和大别山根据地人民发扬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和乐观主义的革命精神,千方百计克服困难,同心协力坚持作战。红二十八军战士编出一首首不怕苦不怕死、再苦再累也要坚决革命的歌谣:

  “青山绿水陡石崖,为了革命上山来,坚决与敌斗到底,誓死保卫苏维埃。”

  “山沟石洞是我房,树枝稻草盖身上,山菜野果能当粮,三天不吃打胜仗。”

  “山林是我们的医院,肩膀是我们的粮站,山洞是我们的房子,茅草是我们的被子……”

  “树也砍不完,根也挖不尽,留得大山在,到处有红军。”

  “红军都是英雄汉,白匪再多干瞪眼,总有一日天要红,人民定要做江山。”

  其实,当时的战争条件、医疗条件、生活条件都极差。

  先说行军。

  红二十八军自1935年2月重建后,没有一天不在行军、突围,突围、行军中度过。这种行军走路,不同于平常一般的走路,而是在敌人追击中、在战斗中的奔走。在没有后方支援、战线也不固定的情况下,为了摆脱追击的敌人,红二十八军不分风霜雨雪,不分白昼黑夜,穿丛林、钻荆棘、越悬崖、跨洪流,常常一天一夜走50多公里路。敌人第二十五路军,跑不过红二十八军;敌人的十一路军,也跑不过红二十八军。那时,红军战士想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战胜困难,奋勇前进。雷伟和在老年时回忆说:“1936年夏天,红二十八军特务营由梁从学带领行动到黄州。前有大河,河里洪水急流,后有追兵,我们只好强渡大河,有的同志被洪水吞没,光荣牺牲了。”(雷伟和《艰苦奋斗 克服困难》)

  1937年春卫立煌组织实施的“三个月清剿”中,红军部队平均每日睡觉仅二三小时,而且在长期疲倦的情况下,还要频繁作战。我们的战士,有时走路都能睡觉。新中国成立后,红二十八军老战友相聚时一说起三年游击战争什么最苦,就是一句话:“无一日不走,无一日不战,无一日不伤亡。”几天几夜连续行军而不能睡觉的情况,真是多不胜数。所以,许多人对“打完仗你第一件想做的事是什么”这个问题的回答是:“睡他个三天三夜!”

  那时候,长期奔走在山林间,蚊子叮、蚂蟥咬,碰上下雨,只好挨淋。红二十八军当时没有一顶蚊帐,战士被蚊虫叮咬是常事,在嗡嗡的蚊声中仍能入睡。夜晚盖的被子,每个战士只带一床单被或夹被,有时弄丢了,就只好垫稻草、盖稻草。患了伤风感冒和疟疾,就靠一副铁身板硬抗,行军出汗是最好的药。

  再说吃饭。

  大别山本身是个缺粮的地方。深山里根本不种粮食,只有小山坡上栽上一点山芋、玉米。皖西北一带,也是土地贫瘠,产量很低。本来一年收成极有限,加上连年战争,田园荒芜,粮食就更困难了。当时根据地由于敌人的“三光政策”和经济封锁,部队、群众大都靠吃野菜、树皮为生,连山野菜都吃光了。粮食成了部队的第一需要,因为只有生存下来才能战斗。

  红二十八军除开展冬季生产运动外,也挖野菜或树皮蕨根,还设法挖掘动物的洞穴,如松鼠、獾子、田鼠的洞,夺他们过冬的食物。大雪没脚齐膝,风刮过山林像狼嚎似的,出门就打仗的红军见不到粮食,啃树皮,扒雪底下的野果,饿得前胸贴后胸……

  有时,不得不派部队外出打粮(打地主老财的粮)。对打仗缴获来的粮食,或者没收地主豪绅的粮食,指战员自背大米袋子,把粮食带到无粮地区。当时战士说“肩膀是我们的粮站”,就是这个意思。

  有时,行军途中碰上敌人,打一仗后将大米袋丢掉了,只好饿着肚皮行军作战。做饭时,前面派一部分部队把敌人冲垮,后面派一部分队伍掩护,阻击敌人前进。当中的队伍在山上做饭。每个连有两三个炊事员。那时的炊事员,每人一把锅铲、一个行军锅,什么油、盐、酱、醋根本不提。饭做得很快。不快不行,每顿饭连做带吃不超过一个小时。每个干部、战士身上都有一个缴获敌人的瓷缸或瓷碗。饭煮到差不多时,每人挖一碗就走,一面走,一面吃。没有筷子,有的用手抓,有的用树枝代替筷子。锅打烂了,走到人烟稀少的深山区,找不到煮饭锅,即使身上有米也无法煮熟。有时刚做好饭,没有顾上吃,敌人就追上来了。

  相当一段时间,每天一早一晚各吃一顿,摸黑吃饭。早晨起来,烧点开水,把布袋里头一天装的米饭倒在铁碗里泡着吃。实在没有办法,就边走边抓冷饭吃,在河沟小溪里随便舀碗水就喝,也不拉肚子,都练成“钢胃”“铁脚板”了。

  在这些情况下,战士们总是饿一顿、饱一顿,甚至一连几天不能好好地吃一顿饱饭。大家饿得两颊塌陷,又加上缺食少盐,更是感到浑身软绵无力。当时,雷伟和经常听到指挥员说:我们要做到“四能”,这就是能饿、能吃、能跑路、能打仗。

  现在,说说穿衣、穿鞋。

  穿衣,主要没收地主豪绅的衣布和攻克城镇中没收资本家的布匹自缝,还有战斗中获得的敌人服装。实行伪装战术时,就全部穿着敌人的服装。冬季,战士们常常是单衣薄衫,有的只好把能御寒的布被单裹在身上。那个时候,无衣换洗,也没有时间处理个人卫生,夜晚又是穿衣服睡觉,因此身上都生虱子,战士叫它“革命虫”。整天爬高山、钻老林,本来就褴褛不堪的服装,后来更加破烂了。开始大家还能挖大襟补小襟,截长袖为短袖。后来,像破渔网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好布,补也无法补了。

  穿鞋,指战员自己打草鞋。这草鞋,不是一般的稻草打的,而是用麻绳做筋,用布条编成。这种草鞋,穿上养脚,比较耐穿。夏天,一般不穿袜子。在冬天的冰天雪地里,仅用一块方布包脚,穿在草鞋里。少数有条件的穿着拥军的布鞋;有的布鞋穿烂了只有草鞋,这山道长牙,再好的布鞋、草鞋,要不了几天,保准鞋底穿,只有用破布包着走。

  以上这些,还能熬得过、顶得住,最令人心焦的是枪弹越来越少了,一粒子弹比黄金还贵。国民党那边,十一路军、二十五路军的兵士为了捞现钱,常常偷偷变卖子弹、枪支,一颗子弹卖一块光洋,现款现货。

  “八月桂花遍地开,红军队伍多呀多豪迈,消灭反动派呀,消灭反动派呀,革命胜利幸福来。”在三年游击战争的艰苦岁月,大别山军民以顽强的革命斗志和坚定的革命信念,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坚持根据地的斗争。《八月桂花遍地开》的歌声,响遍了大别山。国民党近20万大军“围剿”红二十八军,可是“剿”而不灭。除了红军英勇善战以外,国民党的政治家和军事家无法知道,与他们交战的几千红军背后还有4万平方公里的大别山土地,近300万大别山人民。

  在鄂豫皖边区三年游击战争中,红二十八军和地方武装、便衣队在党的领导下,以不足3000人的武装力量,转战鄂豫皖三省边区51个县,牵制国民党正规军最多时达68个团,约17万人,历经大小战斗数百次,歼敌近万人(18个营、15个连和大量的地方保安军),创造了人民战争史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罕见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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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16 01:25:1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   红二十八军第三次组建之初的战斗

  1935年2月初,雷伟和所在的红二十八军二四四团二营参加了红二十八军翻越大别山主峰白马尖的战斗。

  这是一场殊死的战斗。

  红二十八军第三次组建时,高敬亭准备在皖西南的太湖、潜山、黄梅、广济、舒城一带开展游击战争。可是,刚上任的国民党鄂豫皖边区“清剿”总指挥梁冠英,调集刘茂恩的十一路军和自己二十五路的第三十二师,“进剿”新生的红二十八军部队。为了不让红军在潜山、太湖地区扎根,春节期间也不停止对红军的“追剿、堵剿、清剿”。

  2月4日(农历正月初一),在太湖凉亭坳(今属岳西县)汪胡氏宗祠,红二十八军正在召开成立大会。可是,敌十一路军六十五师一九四旅由立煌县南庄畈、丁家埠,六十四师一九一旅由立煌县麻埠和六安县苏家埠、独山,一九二旅三八四团由太湖县,二十五路军第三十二师九十四旅一八七团、九十五旅一八九团由霍山县漫水河、黄栗杪开始出动,共9个团从西北、东北、东南三个方向向凉亭坳一带合围过来。

  敌情紧迫,而且当时红军极度困难。新组建的红二十八军,说是一个军,其实只有不满员的5个营级单位,全军仅有1300多人,没有固定根据地,没有物资,没有枪、子弹,是经受不住敌人合围的,应当避敌锋芒,保存有生力量,在运动中寻机歼灭敌人。

  在高敬亭率领下,红二十八军采取北上战略,准备回立煌县熊家河老苏区休整。根据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高敬亭、方永乐决定不与敌纠缠,先机摆脱敌人,走来榜、河口寺和包家河这条路。这条路虽然峡谷多,山高林密,但反动的地方武装比较少。

  2月6日,红二十八军从凉亭坳向来榜方向前进。在潜山县分水岭、王家屋(今属岳西县)与敌六十四师一九三旅三八四团遭遇。这是红二十八军成立以来的首战。经过激烈战斗,歼敌一个多连,冲破封锁线,往北进入霍山县境。

  9日,部队行进至霍山县长岭庵,与敌三十二师九十四旅一八七团和特务团二营遭遇。红二十八军留一个班据险阻击,大部队向霍山包家河(今属岳西)转移。

  12日,红二十八军行至霍山县太阳畈东北黄泥榜、筲箕窝。敌人第二十五路军三十二师九十四旅旅长时德学率一八八、一八九团两个团三四千人,由来榜经长岭庵冲过来,企图在黄泥榜拦截红军。战斗于中午打响。激战半日,红军打退了敌人的数次进攻。但是,八十二师师长罗成云在战斗中壮烈牺牲。

  此时,红军后有敌三十二师九十四旅旅长时德学指挥两个团紧追,前有敌十一路军两个团猛攻堵截。红二十八军1000多人,被敌军近万人逼向大别山腹地最高峰的白马尖脚下。

  在此紧急关头,军政委高敬亭把手枪团战士詹化雨(立煌县古碑人)找来,询问突围方向。詹化雨认为,眼前唯一的生路就是向南翻越白马尖,才能突出重围。于是,高敬亭命他当向导,带着部队连夜冒雪穿越白马尖。

  白马尖是大别山第一主峰,海拔1774米。山势陡峭,无路可通,逾尺深雪把山野道路捂得严严实实,积雪直没膝盖,一踩就是一个坑。红军将士上山几百米后,山势更为险峻,攀登也越发艰难。看到主力上了半山腰,后卫部队开始撤退。还没有完全上山,敌二十五路军、十一路军追击部队就逼近了。敌人追击的火力,泼水般倾注到雪山上,炸得山崩地裂,不少同志负了伤,十几名红军战士牺牲了。

  傍晚,红军部队全部攀上了白马尖。敌人估计红军要从北边大化坪方向下山,便下山顺着大道,迂回向大化坪方向而去,准备在那里伏击红军。

  红军战士下了白马尖,又上了紧挨着的多云尖,进入一座古庙多云寺。

  一天的激战,粒米不见,当艰难地爬上山顶时,不少战士昏倒在雪地里。这时,雷伟和听见军政委高敬亭大声命令:“同志们,冲下山就是胜利!”雷伟和循声看去,只见高敬亭奋力迈开大步,踏着深雪,向山下奔去。雷伟和知道,如果这时躺下去,就可能永远起不来了。他和很多战士一样,抓了几把雪放进嘴里,仿佛又充满力量似的,站起来往山下追去。

  红二十八军没有按照敌人预想的从大化坪方向的道路下山,而是从东南,连夜在冰雪里疾行15公里,穿丛林、攀悬崖,拂晓时到达山下霍山县的马家河地区,终于摆脱了敌人的包围。

  经过高敬亭和全体将士的努力,刚诞生的红二十八军从一次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中解脱出来!红二十八军1300多人,这些红四方面军和红二十五军长征后留在大别山的革命火种,不仅保住了,而且自此以后又熊熊燃烧起来!

  红二十八军翻越白马尖不久,到潜山县又打了影响很大的官庄战斗。

  1935年2月21日,部队游击至霍山县黄毛山西界岭一带,高敬亭决定兵分两路行动:由方永乐率红二十八军主力八十二师二四四团一营、三营、手枪团二、三两个分队和特务营全部,到霍山、潜山、太湖、舒城一带活动,牵制和打击敌人,配合皖西特委领导的二四六团开辟游击根据地;由高敬亭率领红二四四团第二营和手枪团第一分队回赤城、赤南老苏区了解情况,同时到各地检查工作。这是红二十八军主力第一次有计划的分散行动。

  3月4日上午,当高敬亭率部回到赤南县胭脂坳北边的梓树坪,与赤南县第四区的区乡苏维埃机关20余人会合时,驻立煌县、商城县交界处银沙畈的张学良东北军一〇八师六二二团三营,由其营长刘清昶率领,从银沙畈经关王庙向高敬亭所部袭来。高敬亭布置林维先二营和手枪团一分队预先沿白沙河两侧高地设伏。

  下午2时许,敌人成一路经牛山河大桥向红军扑来。当尖兵排进到梓树坪时,埋伏在两边高地的红军一面以强大火力杀伤敌人,一面开展阵前喊话,并将尖兵排包围。敌人见势不妙,一个排二十多人全部投降。

  后面敌人见尖兵排被包围,便以两路向红军攻击。高敬亭也兵分两路,阻击敌人。战至下午5时左右,歼敌两个连,缴获双环马步枪120余支、轻机枪6挺、子弹5000余发,打死打伤敌人100余人。残敌当晚逃回银沙畈。红军给被俘的30多人发了路费,遣散回家。这是红二十八军建立后,和东北军打的第一仗,歼敌一个营的大部。

  红二十八军刚与东北军打了仗,不久又与“追缴”的西北军接上火。

  高敬亭率部到达熊家河后,于3月22日在皮坊西北的鸡冠石与坚持在皖西北的二路游击师会合。恰在这时,梁冠英看家精锐部队——西北军改编成的二十五路军独立第五旅组成“追剿”队,一直穷追不舍。独立第五旅分三路向熊家河追来。

  冲在前面的是独立第五旅旅长郑廷珍亲自率领的六一三团及附属特务团三营。这个独立五旅,以能打著称,排以上干部都上过军校,士兵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

  此时,高敬亭所率领的这支部队只不过五六百人,而当时进剿皖西苏区的敌人多达几万。高敬亭作出部署:由二四四团二营占领熊家河南边险要制高点鸡冠石,构筑工事,做好反击准备;手枪团一分队作为第二梯队,便衣队和二路游击师等地方武装作为预备队。

  鸡冠石山,高不过海拔900多米,但山势很陡,雪后路滑格外难爬。正因为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加上冰雪封山,占领了这个制高点,就能击退敌人的进攻。国民党独立第五旅旅长郑廷珍错误地认为,红军主力西去了,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便下令六一三团和特务团三营自悬剑山、皮坊方向往鸡冠石猛攻。

  22日上午9时左右,战斗打响。敌人凭借火力优势,先向鸡冠石十八盘山上放了一阵排炮,组编了“奋勇队”,踏雪爬山,一边朝山上放枪,一边吃力地往上爬。

  红军熟悉地形,高敬亭指挥二营、手枪团一分队和第二路游击师一部占据有利地形。等到敌人爬进射程以内,一声令下,机枪、步枪一齐像雨点似的直泻下去。敌人吃不住了,不顾上司的督战,掉头就往下跑,结果又摔死不少。

  不久,敌人又发起冲锋。他们改变战术,不是一窝蜂地往上爬,而是采取散兵线,拉长距离,一个一个地往上爬。敌人变,红军也变,雷伟和他们这些战士稳坐钓鱼台,采取点射战术,趴在战壕里慢慢地瞄准,一枪一个,弹无虚发。只见敌兵在半山腰,躲无处躲,跑又跑不脱,尽做了红军战士的活靶子,白白地送了性命。

  与敌激战五个多小时,肉搏数次,毙敌300余人,敌“奋勇队”队长杨东孝及军官多人被击毙,敌人锐气大挫。

  1935年8月13日,红二十八军部队到达燕子河地区,获悉敌十一路军第六十五师一九五旅三九0团一个营由流波?(后改为流波镇)进驻花凉亭(今属金寨县燕子河镇凉亭村),企图阻截红军。

  高敬亭与方永乐分析当时情况,认为该敌距诸佛庵、霍山城等据点较远,既孤立又突出,且兵力有限,而红二十八军有4个营加手枪团,兵力占绝对优势。于是,定下长途奔袭夜间歼敌的决心。

  部队下午出发,急行20多公里,黄昏进入花凉亭隐蔽。晚上10时许,雷伟和所在的特务营首先向敌花凉亭东北侧高地发动进攻;手枪团和二二四团一营在方永乐的带领下,向花凉亭西南侧高地发起进攻;二营在进攻敌黑桃湾东侧长形高地时,发现高地上敌人两个机枪火力点正在向手枪团和一营进攻方向疯狂扫射,营长林维先即令六连副连长带一个班,不顾敌人猛烈的火力,迅速摸上去用手榴弹将其炸毁。

  正当各路进攻得手正准备向花凉亭小镇发动围攻时,从审讯俘虏口中得知:敌驻花凉亭当天已增至一个团,而不是一个营;另两个营住在河对岸。鉴于敌情变化和天近拂晓,方永乐下令迅速撤出战斗,趁夜色向朱家畈方向转移。

  由于对敌情掌握不准,此战未能全歼敌人,但重创敌人一个营,毙、伤敌200余人,俘敌100余人,缴获步枪200余支、轻重机枪7挺、迫击炮1门、子弹1万余发。

  夜战花凉亭,这是红二十八军第一次夜间进攻战斗,采取偷袭与强袭相结合的战术,不仅沉重打击了敌人,而且摸索了夜间攻坚战斗的初步经验。

  夜袭花凉亭胜利后,红二十八军转战立煌、霍山、罗田、麻城等县。

  自1936年初开始,红二十八军从集中到分散,从山区到平原,从内线作战到外线作战。不再用大兵团作战,而是采用“化整为零、集零为整”的作战方针。采用这一作战方针,红二十八军不仅经常跳出敌人的包围圈,而且开展广泛的游击战争,把鄂豫皖苏区游击战争推进到一个新的高度。

  1936年2月,蒋介石为了“在最短时期内彻底肃清”鄂豫皖苏区红军,将卫立煌调来任豫鄂皖边区“清剿”总指挥,调集9个师另一个旅,共49个团的兵力,向鄂豫皖游击区发动第三次“清剿”。

  就在卫立煌走马上任鄂豫皖边区“清剿”总指挥不久,1936年3月中旬,雷伟和所在的红二十八军八十二师二四五团与特务营游击到宿松和蕲春山区一带,打了一场小界岭伏击战。

  当时,国民党第二十五路军派来一个加强营(营长姓陈),在副团长指挥下,紧追红军不放,红军处于被动局面。

  一天,红八十二师特务营刘营长来到蕲宿交界处小界岭,发现此处两边高山耸立,一条羊肠小道,十分便于伏击。于是,决定在此巧伏力量,杀他个回马枪。为了迷惑敌人,首先派二连在敌人面前虚晃诱敌,然后从小道撤退。敌人果然拼命追赶,很快陷入红军包围圈。这时,前面撤退的二连突然杀回去,埋伏在右翼的一连、左翼的三连、正面的四连和手枪队,一齐向敌军猛烈扫射。敌人措手不及。经过一个多小时激烈战斗,敌加强营基本消灭,副团长被我军活捉,缴获了一大批枪支弹药。这次伏击战,速战速决,歼敌殆尽,显示了红军英勇善战的精神,大涨了红军的志气,大灭了敌人的威风。

  1936年6月,雷伟和在红二十八军八十二师特务营四连当排长。

  6月中旬,红八十二师特务营和手枪团一个分队在麻城县龟峰山与军政委高敬亭会合。高敬亭令手枪团随军部行动,特务营由手枪团政委刘远臣率领,转战鄂东、皖西广大地区。

  8月中旬,高敬亭率特务营和手枪团活动于商城、光山、麻城地区。部队由商城县境出发西进,敌一〇二师二团前往经扶县(今河南省新县)八里畈堵截。红军避敌锋芒,从光山县白雀园进至草鞋店附近。8月19日中午,红军在草鞋店附近与敌人一〇二师一个连遭遇。红军先发制敌,迅速将其包围。敌虽拼死顽抗,终被全歼。当敌人一〇二师二团主力赶来救援时,战斗已经结束。

  秋天,红八十二师特务营活动到黄冈地区,应便衣队要求,从部队抽调几名骨干和一些枪支交给便衣队,作为建立游击队的基础。10月左右,特务营再次到黄冈,该地区工作已有很大发展,建立了四个区委和一支百余人的游击队,称黄冈战斗一营。这支游击队补入了特务营。

  11月中旬,特务营活动于潜山、宿松、蕲春、太湖边界的界岭地区,利用有利地形歼敌三十二师一个营,俘获副团长以下一百余人。

  12月下旬,特务营到达立煌、商城、麻城边境地区,与高敬亭及其所率的一营和手枪团两个分队会合。在一次战斗之后,高敬亭给皖鄂特委书记何耀榜一封信中是这样说的:“我在黄冈、麻城一带,和手枪团、一营、特务营会合打了一仗,部队很疲劳,也有些减员。我将手枪团、一营带回鄂东休整补充。特务营拖得很苦,如果带到鄂东,仍无法补充。因此,我叫特务营仍回到皖鄂边,由你负责他们的休息和补充。”从这封信中,可以看到雷伟和所在特务营当时战斗惨烈的状况。皖鄂特委会研究决定,将一个战斗营补充编入特务营。

  1937年4月至7月,大别山游击战争进入最艰苦时期。此时,红二十八军主力集中在一起的,有1600人左右。他们一如既往地笑对艰难困苦、流血牺牲。

  在鄂豫皖边区三年游击战争中,红二十八军从实际出发,采取正确的政策和策略,运用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挫败国民党军队的4次“清剿”。红二十八军越战越强,以低潮时1000余人、高潮时近3000人的武装力量,在大别山上坚持战斗,有力地支援了红军主力的长征及南方各省的红军游击战争,最后成为南方8省15个游击区中保存红军部队兵力最多、唯一保留军级建制的红军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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