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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军视角下的水门桥之战:相比断桥,我更怕志愿军死守的附近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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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29 11:10: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贝希特斯加登之鹰

影片《长津湖之水门桥》的热映,让地处朝鲜北部偏僻山区中的水门桥成为当下中国人最熟知的一座桥梁。

作为七十多年前惨烈的长津湖战役的焦点之一,水门桥在电影的渲染下演绎为凝聚志愿军坚韧不屈、忘我牺牲精神的地标,而美军空投桥梁、修复断桥的惊人操作展示了现代化军队应有的能力。

然而,水门桥实际上只是长津湖战役第二阶段美军撤退与志愿军阻击作战的一部分,而双方殊死搏斗的焦点并不在水门桥本身,而是在从古土里到真兴里长达十余公里的山间公路沿途高耸险要的山峰,陆战一师的撤退绝不仅仅是修桥和过桥这么简单,而是一个环环相扣、稳扎稳打、空地结合的复杂作战行动。

本文力图将视野从水门桥这一点扩展到公路沿线,从美军视角讲述水门桥战斗的全貌。

南北对进夺路逃

1950年12月7日,陆战一师主力在经过38小时的艰难行军,付出103人阵亡、6人失踪、503人负伤的代价后,成功地从下碣隅里撤退到古土里,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向另一个方向的进攻”算是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就是从古土里向真兴里转进,只要通过真兴里再向南就是一路坦途,直达兴南港。

对于全机械化的美军而言,这短短十几公里的路程放在平时不过半天工夫就能通过,可是眼下却困难重重,不仅半路上的水门桥已经被第三次炸断,桥梁南北的几处关键高地已经掌握在志愿军手中,居高临下,必将节节阻击,而美军情报部门也搞不清在深远后方还有多少志愿军正在赶来。眼下,陆战一师必须迅速行动,逃离这片危机四伏的山区。

古土里至真兴里之间的地形图,标注了沿途几座重要高地和水门桥的位置。

此时,在古土里聚集的美军部队多达14229人,其中战斗部队包括陆战5团、陆战7团、陆战1团的两个营、陆战队第11炮兵团以及由陆军第31团级战斗队残部组成的暂编营和第31步兵团第3营等部,拥有42辆坦克、48门重炮和1400余台车辆,实力不俗,但上万人马和千余台车辆一窝蜂地涌上唯一的狭窄公路,除了引起交通阻塞,任凭两侧山上的火力宰割外,不会有任何结果。

因此,史密斯对撤退行动进行了精心策划,以水门桥为界分为南北两部分同时行动:在桥北,陆战5团和陆战7团会同陆军部队从古土里向南前进,交替掩护,夺取并控制公路两侧的高地,确保大队车辆沿公路安全南下;陆战1团担任后卫,防守古土里,待主力撤离后再接替陆战5团、7团占领高地,逐次向南撤退;在桥南,驻真兴里的陆战1团1营向北前进,攻占水门桥附近的1081高地,接应主力撤退。

美军战地记者在12月8日拍摄的古土里,可见远处有一群美军搭设的帐篷。

为了配合陆战一师的行动,美军第10军调动第3步兵师第7步兵团第3营,加强了坦克和炮兵组成猛犬特遣队,于12月7日由咸兴地区北上真兴里,接过陆战1团1营的防务。

同日,8架C-119运输机在古土里空投了用于修复水门桥的8套M2型车辙桥组件。作为撤退的准备行动,美军调集飞机从古土里野战机场撤离伤员,在12月7日就后送达2000人,次日又运走了225人。

在撤离前,美军还在古土里举行了一场集体葬礼,将117具阵亡官兵的尸体堆放在用推土机推出的浅坑中草草掩埋。

一辆美军卡车将僵硬的阵亡者尸体卸载在古土里,他们在美军撤退前将被集体埋葬。

风雪漫卷登险峰

12月8日凌晨2时,陆战1团1营在漫天大雪中离开真兴里向北进发,其部署是C连占领1081高地西南侧的891高地,建立火力支援阵地,其余连队继续进攻1081高地,A连从高地东侧进攻,而B连选择在A连和公路之间的路线爬坡。

拂晓时分,C连占领无人防守的891高地,并构筑了迫击炮阵地,部署了81毫米和107毫米迫击炮,此外,陆军第50防空营B连的5辆防空炮车也开到高地,它们装备了四联装12.7毫米高射机枪或双联装40毫米高射炮,射速极高,对步兵有着非常恐怖的压制效果,将向1081高地实施火力支援。

朝鲜战场上的美军M19型自行高射炮,因为缺乏空中威胁,通常作为地面支援火力使用。

上午10时,美军开始对1081高地展开仰攻,天降大雪导致美军无法实施空中支援,只能由891高地的迫击炮和防空炮对目标进行轰击。

A连从高地东侧爬上布满冰雪的山脊,而B连从有着稀疏植被的西坡攀爬,起初只遇到零星射击,但在半山坡遭到2挺机枪的交叉射击,被迫停止前进,召唤机枪和迫击炮支援,并以一个排从右侧迂回,在激烈的近战后克服了这个障碍,有3人阵亡,6人受伤。

从东面进攻的A连没有遇到抵抗,但受限于地形,只能排成危险的单纵队前进,直到距离高地顶峰很近时才发现志愿军的一处阵地,该连以排为单位发起三路进攻,当枪声平息时,已经有10名陆战队员倒在雪坡上,另有11人负伤,美军在夜幕降临时依然未能占领高地,只能就地转入防守,并在夜间打退了志愿军的一次反击。

12月8日,陆战7团的部队冒着漫天大雪从古土里出发向南进发。

12月8日8时,陆战7团离开古土里南进,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公路右侧的1328高地,由7团3营负责,遭到志愿军极为顽强的抗击,进展缓慢。

中午时分,团长利茨伯格上校不耐烦地要求投入预备队,而3营营长无奈地报告所有部队都派上去了,各连可用兵力仅有30~50人。

下午,利茨伯格投入了预备队2营支援3营,可是直到天黑1328高地依然掌握在志愿军手中。

在公路左侧的陆军暂编营在2辆坦克的支援下直取1457高地,仅遇到轻微抵抗,在两次冲锋后登上高地,并开始构筑工事做夜间防御准备,在战斗中有1人阵亡,4人负伤。

陆战7团1营的目标则是更南面的1304高地,担任正面进攻的B连遭到炽烈的火力阻击,连长阵亡,两位排长负伤,激战到日落时分才在A连、C连的迂回攻击下占领了高地部分阵地。

陆战5团直到8日中午才出动,其中5团1营的两个连被派往1457高地,协助陆军巩固阵地。在各团营展开高地争夺战时,美军车辆纵队也开出古土里,沿着公路向南缓慢前行,走走停停,直到天黑。

在南撤途中,美军需要和志愿军争夺沿途高地,图为一队陆战队员在攀爬陡峭的山坡。

防守古土里的陆战1团2营和3营面对的主要麻烦不是志愿军,而是如潮水般涌来的朝鲜难民,美军担心志愿军会混在当中渗透到阵地内,因此进行警告射击,将难民拒止在防御圈外,并在美军撤离前不允许任何难民进入古土里,难民们只能在凛冽寒风中在野外露宿。

当12月8日结束时,美军在桥北登上了1457高地和1304高地,但对桥南1081高地的进攻仍未得手。当晚,一场暴风雪席卷战场,气温降至零下35~40度,依旧坚守阵地的志愿军战士大部分被冻僵。

修桥开路觅生机

当12月9日晨光初现,肆虐了一夜的风雪终于停息,天空放晴,意味空中支援得到恢复,同时夜间降温造成志愿军大量冻死冻伤,进一步削弱了本就脆弱的抵抗力量,美军的优势愈发明显。

天刚亮,美军飞机、迫击炮和后方的远程火炮就向1081高地倾泻弹药,雷鸣般的爆炸声在群山间久久回荡。

在火力准备后,陆战1团1营A连向山顶冲刺,阵地上为数不多的志愿军进行了最坚决的抵抗,将美军先头排阻止在距离顶峰不足200米处。

美军召唤4架F4U战斗机实施支援,并以60毫米迫击炮集中轰击山顶。即便如此,美军直到当天下午才完全控制了这座俯瞰水门桥的高地,两天的战斗给1营造成不小的损失,以B连为例,兵力由223人下降到111人,搭进去半个连,考虑到志愿军在装备上的劣势和极端恶劣的天气,可见1081高地上的志愿军战士是何其英勇。

美军81毫米迫击炮正为进攻部队提供火力支援。

在桥北方面,陆战7团1营于天明时恢复进攻,到中午时分占领了1304高地的余下部分,之后派出C连及B连的一个排前出到水门桥,保护展开修桥作业的工兵,与此同时,桥北的各处高地均落入美军手中,尽管志愿军多次发起反击,试图夺回阵地,但在美军空地火力的联合压制下均无功而返,伤亡极大。

断桥最终在下午15时30分修复完毕,傍晚18时,第一台美军车辆过桥,并与10日凌晨2时45分通过真兴里,陆战一师的撤退通道彻底打通。

此后的24小时里,上千台美军车辆在蜿蜒的山路上排起绵延十余公里的长蛇阵,当蛇头已经伸到咸兴地域,蛇尾还远远甩在古土里。

陆战队各团营的步兵则警戒着公路两侧的高地,按照车队的南行进度按计划交替换防,梯次南撤。10时30分,史密斯师长关闭了在古土里的前进指挥所,乘直升机先行撤往咸兴。

陆战一师的步兵部队沿着积雪的公路向南进发。

12月10日下午,陆战1团全部撤出古土里,其中3营转移到1328高地,2营接防1457高地,被替换的陆战5团跟随陆战7团通过水门桥南撤。

当美军离开古土里时,远在真兴里的美军第92野战炮兵营的155毫米榴弹炮立即炮轰了这座城镇,摧毁剩余的建筑物以免被追兵利用。

10日晚21时,陆战1团的后卫部队放弃1304高地,跟随陆军暂编营和第185工兵营特遣队通过水门桥,此时陆战5团、炮兵团和大部分车辆都已经顺利抵达真兴里。

位于整个行军纵队末尾的是来自陆战队第1坦克营和陆军第31团坦克连的40辆坦克,如此安排目的有二,一是防止追击,二是避免坦克中途抛锚堵塞道路,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了这一举措的先见之明。

部署在真兴里的第92野战炮兵营的155毫米远程榴弹炮,可以直接射击古土里。

10日接近午夜,坦克纵队行进至距离水门桥约1英里时,队列后部的一辆坦克发生故障,将后面8辆坦克堵在半路,前面31辆坦克继续前进,只留下师侦察连一个排的28名步兵为滞留坦克提供保护。

此时从古土里跟随而来的难民追上了坦克,美军鸣枪示警,不料对面竟有人还击,在短暂的交火中侦察排有2人阵亡,12人受伤,1辆坦克损毁,另外7辆坦克被车组放弃。那辆抛锚的坦克终于排除故障,顺利过桥,一位从未驾驶过坦克的陆战队员则尝试把1辆坦克开过了桥,最终有7辆坦克被遗弃在水门桥北面。

守桥的工兵认为这两辆坦克和侦察排是美军最后的部队,于是在他们过桥后将水门桥炸毁。不曾想侦察排的一名一等兵罗伯特·德莫特之前被爆炸掀翻到坡下失去知觉,他在醒来时却听到炸桥的爆炸声,最后混在难民之中,从桥旁的水泵房抵达桥南,回到美军阵地,成为最后一位过桥的美军士兵。

一位陆战队员绘制的战地写生,记录了长津湖撤退途中的行军场景。

尾声

11日3时,陆战1团1营A连接到撤离1081高地的命令,向真兴里转移。当天下午13时,最后一支美军部队通过真兴里南撤。

至此,陆战一师将群山抛在身后,摆脱了被包围的命运。然而,通过真兴里并不意味着绝对安全,已有志愿军部队穿插渗透到真兴里周边,伺机伏击美军,在10日发生在真兴里以南水洞里的一次交火中,美军有10台车辆被击毁,8人阵亡,21人受伤,其中包括美第10军的炮兵联络官约翰·帕奇中校,他后来被追授荣誉勋章。

12月11日21时,深入长津湖地区的陆战一师及陆军部队残部全部抵达咸兴地区,完成被美军赞誉为“史诗”的撤退。在12月8日至11日的战斗中,美军阵亡75人,失踪16人,负伤256人,总计347人。

表现陆战一师从长津湖撤退的画作,一架直升机在陆战队员的注视下起飞,乘坐飞机的可能是史密斯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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