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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连载』《开端》——同名电视剧原著(作者:祈祷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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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7 14:47:24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五次循环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 李诗情也看得出这是一只状况不怎么好的幼猫,不但长得瘦弱, 声音更是虚弱, 毛发还带着流浪猫特有的脏污, 只一双大眼因为太瘦而越发显得圆润水亮, 衬得楚楚可怜。

    就连刚刚还满身尖刺的李诗情,在看到这样的眼睛后都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下来,动作轻柔地又阖上了包袋,小心地抱着背包,以免它从袋子里跳下去跌伤。

    和刚刚上车的口罩男动作一模一样。

    另一边, 口罩男和眼镜小哥的“争斗”,以小哥单方面被殴打的鼻青眼肿告终, 小哥在看到猫头露出来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全部的斗志,发出了不甘地控诉:

    “你包里装的是猫干嘛要搞得这么小心翼翼!”

    “你管那么宽干什么!怎么, 我包里没有贵重物品还对不起你们了?”

    口罩男却明显的误会了他这话的意思,更加火冒三丈。

    他甩开眼睛小哥,三两步奔到了车前, 从李诗情手里硬生生拽走了自己的包,并没有因为她是女人而客气半点。

    不,也许已经客气了,至少他没有对她动手。

    车上的乘客亲眼见了这一出闹剧,也跟着议论纷纷。

    “看着也漂漂亮亮年纪轻轻的,怎么做这种事哟……”

    “大白天在公交车上抢东西,太没王法了吧……”

    “不过这年轻人带猫上车也不对吧?宠物就不该带上公共交通, 万一有人对动物毛发过敏怎么办?”

    李诗情和肖鹤云因为这乌龙的误会,被说的弄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口罩男被揭穿了带猫上车后,对是对这两人不满,尤其车上已经有人开始议论“公交车不能带宠物上”了,更是满肚子邪火。

    明明他只要抱着捡来的小流浪猫好生生坐一站就下的事儿!

    这气一出,再一想两个抢劫犯还满脸无辜地站在那,好似真是一场误会的样子,他越想火越大,在李诗情和小哥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就掏出了手机。

    “喂,110吗?我要报警。”

    口罩男刚刚播响电话,就满意的看到了刚刚抢他包的同伙四眼田鸡男脸色大变。

    现在知道怕了?

    该!

    “不要!”

    李诗情一看到他在报警背后就是一凉,大叫着恳求:

    “千万别报警!”

    一旦报警就会……

    “对,我在一路45路公交车上,马上要上桥了,车里有两个抢劫犯,刚刚抢走了我的包。是的,他们还在车上,请尽快派人来……”

    轰!

    熟悉的热浪席卷了整辆公交车,所有人再一次粉身碎骨。

    ***

    “我们只是在一个嫌疑人的身上就浪费了四次循环,要按这个效率找下去,时间搞不好一直要退到底站。”

    从负面状态里摆脱出来,看着车窗后方隐隐可见的又一个站牌,李诗情心里一阵发凉,打了一个哆嗦。

    “现在快倒退到港务新村站了,如果一直倒退下去,会发生什么?”

    这条公交线一共有十七站,李诗情和肖鹤云都是在首发站上车的,首发站在高校和创业公司扎堆的高科区,大部分人都是从这里上的;

    其中,圆都广场是高科区的商业综合中心,住在高科区的人平时购物休闲基本都在这里,也是下车人数最多的一站。

    至于后面的港务新村、沿江东路站,上车的大多就是为了去江北的老城区。

    港务新村站是上桥前的倒数第二站,也是这条线上有大规模居民区的区域,由于周边小区房龄老,租房的价格就非常便宜,很多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和外来务工人群都住在这里,后面的沿江东路站就属于人比较少的站了。

    李诗情坐这条线无数次,肖鹤云却是刚来这个城市工作没多久,平时连门都不出,这条公交线都没坐几次,对线路也不太熟,听李诗情这么一介绍,也开始心中直犯怵。

    从现在他们一直循环的情况来看,就仿佛老天爷要给他们机会似的,不停地“送”时间给他们,从李诗情第一次“醒来就炸”到现在可以“正常停站下车”,中间时间足足差了二十几分钟。

    可谁也不知道这时间一直“倒退”下去会如何。

    如果一直循环到了底站他们都没有制止爆炸发生呢?

    到时候,他们还能往哪儿倒退?

    万一根本就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假如循环真有次数,谁知道他们“浪费”掉的会不会就是最后一次求生的机会?

    两个年轻人都不是笨蛋,稍微想一想就想到了其中的可怕之处,原本就紧绷的状态现在更加沉重起来。

    “接下来,我们务必要一击得中,不能再浪费我们的时间了。”

    李诗情想着小哥之前被“口罩男”打成那副鼻青眼肿的样子,心塞地说:“如果力取不了的,尽量使用‘智取’。”

    “行。”

    肖鹤云一边答应着,一边满是庆幸地擦着自己的眼镜,“亏得每次循环所有的一切都还原,不然我就得瞎着过了。”

    “这难道不是更可怕吗?”

    李诗情的声音一下子阴沉下来。“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状态,似乎每次都能复原,包括你坏掉的眼镜,和我们饿得咕咕响的胃。”

    “可我们每次感受到的痛苦和每次循环前的虚弱又是真的,那我们究竟是以什么方式在循环?如果只是……”

    “好了,别说了!”

    肖鹤云擦着眼镜的手一颤,连忙中断了她的揣测。

    他拍了拍同伴的手,安慰着她,同时也安慰着自己:“别想那么多,想的越多越庸人自扰,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找到真凶、排除危险,从这个循环中出去。”

    李诗情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虽然心情沉重,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一次他们清醒的时间是在13点20分,刚刚驶出倒数第二站港务新村站不远,好处是这一次时间离预测的爆炸时间13点45分还有二十五分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宽裕,坏处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找到犯罪嫌疑人和爆/炸/物在哪里。

    由于上一次的失败经历太过“惨烈”,这一次他们决定从一个比较“好下手”的对象身上找回信心。

    “就那个老爷爷吧。”

    李诗情再三打量后,决定下了人选。

    “虽然我觉得这个老爷爷看起来是最没危险的,但他带的行李比较大,最好还是要排除一下。这次我去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负责把蛇皮袋拖走,没问题吧?”

    “放心吧!”

    小哥一握拳,做出个“不用担心”的动作,“我打不过那个戴口罩的,总不可能连个老头都搞不定吧?”

    商议完了对象,两人说干就干,李诗情站起身在车子里晃荡了一会儿,在老爷爷对面那个没人坐的位置坐了下来。

    公交车行驶的很平稳,但这个老爷爷像是大部分带着行李的长辈那样,一直都没有选择打个盹,而是睁着眼看着窗外的路,基本也不会和车里的其他乘客有任何眼神交流。

    所以当李诗情和他搭话时,他还特别吃惊。

    “爷爷,我看您带的东西挺重啊,您一个人提得动吗?要不要人帮忙?”

    李诗情说了两遍,他才意识过来是在和他说话,茫然地把目光转过来,指了指自己。

    “你和我说话?”

    “对啊。”

    李诗情挤出一个笑容,“我看您这袋子挺大的,东西又多,你一个人背会不会太辛苦了?”

    “不会不会,做习惯了。”

    老爷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骄傲地说,“你别看我年纪大,力气一大把,就这两袋甜瓜一根扁担就挑回去了,根本不用人帮忙。”

    “哦,爷爷是卖甜瓜的吗?我最喜欢吃甜瓜了,能不能卖我一个?”

    李诗情一听是甜瓜心就定了一半,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想办法看一看。

    “你这小姑娘心肠真不错,是不是担心我卖不掉啊?哈哈要是以前我肯定送你一个,今天不行哟。”

    老爷爷看着李诗情的表情,活似她是那种“站在马路边捡了一分钱要急着交给警察叔叔“的小孩,既温柔又和蔼。

    “这些甜瓜,都是江北一个水果摊老板定的,我现在就是去送货的,人家店里要多少个,已经约好了我就得给多少个啊。”

    李诗情见他不愿意打开蛇皮袋,有些犯难。

    她和大部分受到尊老爱幼教育的年轻人一样,要是遇到蛮横的老人还好,遇到这种和蔼可亲的,完全厚不起脸皮硬要看看人家蛇皮袋里带着什么。

    “现在这世道啊,还是好人多。”

    老爷爷一打开了话匣子,便开始唠唠叨叨,“我种了这么多年甜瓜,现在买的人越来越少,年轻人都不爱吃甜瓜啦。现在西瓜一年四季都有,哈密瓜比甜瓜更甜,谁吃本地这种小甜瓜呢?那个水果摊的老板知道甜瓜不好卖,还经常找我进货,就是担心我日子过不下去……”

    李诗情尴尬地看了眼小哥,催促他想想办法。

    那老人还在絮絮叨叨:“你这娃娃也是好心人,不过我老头子有手有脚,只要还干得动活儿,肯定不至于吃不上饭,做活儿也是习惯了,一天不做还全身不得劲儿,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我……”

    “我还没见过本地小甜瓜什么样呢,爷爷你给我开开眼吧!”

    眼见着公交车又在报站,李诗情还磨磨蹭蹭半天“下不了手”,肖鹤云也急了,动作表情都略显浮夸地走上前来。

    “我看一下就还给你啊!”

    说完,他就蹲下身,硬从人家脚底下扯走了蛇皮袋。

    “你干什么!”

    老爷爷见东西被人拿走了,吃了一惊,抄起靠在车窗上的短扁担就站了起来。

    小哥倒是成功把蛇皮袋拖走了,可到了要抱走的时候又出现了问题。

    那老爷爷说的一点都没错,没一把力气的人还真提不动这个袋子,小哥用了吃奶的劲儿都没把袋子抱起来,只能拖着跑。

    这一拖,老爷爷心疼的半死,追过去就死死拽住了袋子。

    “小心我的瓜!我不给你看你也不能硬抢啊!”

    肖鹤云一手拽着袋子防止被老爷爷上手,一手想打开袋口,可绳子扎得太紧根本就打不开,急得满头大汗,死死都不松手。

    “你怎么能硬抢别人东西呢!”

    对待小哥这样行为的人,老爷爷可没什么客气,“这都是什么人哦,无法无天了,你要再不松手我不客气了!”

    此时正好到了沿江路东站,带着口罩的抱猫男上了车,见到车里这个样子,又听到小哥抢人家老年人的东西,路过时还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好多人上来劝小哥松手,李诗情也借着“劝架”的理由跑上去摸了蛇皮袋几把,发现里面确实是圆滚滚的物体,敲起来还有脆响声,八成真是瓜,于是对小哥使了个眼色。

    小哥领会了李诗情的意思,手下意识地一松……

    “哎哟哎哟小心我的瓜!”

    拉扯中失去重心的老爷爷跟着一大袋子瓜重重跌落在地,袋子里的瓜应声而破。

    黄绿色的汁水顺着蛇皮袋的缝隙流了出来,很快就沾染出一大片濡湿的痕迹。

    与此同时,属于甜瓜的那种清甜香气也随着瓜体的破裂萦绕在车厢里,甜香四溢,再次用事实证明了这位老爷爷确实没有嫌疑。

    但情况已经完全不受控了。

    “作孽哟!我好好的瓜就这么没了!”

    见到自己的瓜被人“毁”了,老爷爷扁担一丢,摸着自己的后腰又在哀嚎。

    “哎哟,我的腰!”

    小哥手足无措地爬起身,连忙去掏口袋。

    “爷爷你别哭,别哭,这些瓜多少钱,我赔给你,我双倍赔偿给你!”

    “老爷爷你没事吧?”

    李诗情连忙去扶他,“你的腰怎么了!”

    “这是赔钱的事儿吗?我跟人家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该多少是多少,从来没有错过一次,你这是害我!你这是害我丢了名声啊!我的腰,哎哟我的腰!”

    老爷爷嗓门大,惹得司机也频频回头。

    “后面怎么了?老人家,你没事儿吧?”

    “司机大叔你别回头,好好开你的车!”

    小哥见大叔又往后看,吓了个半死,连忙吼。

    “你这小伙儿,还挺横啊!抢人家东西打了人,还敢威胁司机只管开车!”

    腰带上别着一串钥匙的老大爷再一次“行侠仗义”,振臂一呼。

    “司机,别听这小伙子的,把车开到派出所去,看他还横不横!”

    他打人?

    他只是松了手……

    肖鹤云刚一委屈,就发现了哪里不对,惊慌失措地回头。

    “司机,别听他们的,我没有……”

    “老人家你腰怎么了?别动他,可别伤了筋骨,是不是要打120?”

    “打什么120,先打110,别让人跑了!”

    “对对对,欺负老年人,就该让他吃次教训,快报警!”

    “把车开到派出所去!”

    “老爷子你别生气,我这就帮你打报警电话,警察会帮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不!”

    不不不不不!

    轰!

    爆炸身中,李诗情和肖鹤云绝望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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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7 14:48:43 | 只看该作者
第十六次循环

    李诗情和肖鹤云再一次清醒, 是被港务新村到站的报站声惊醒的。

    听到报站声,小哥挣扎着掏出手机看了眼。

    13点15分。

    这一次清醒的时间点非常凑巧, 正好是港务新村这一站上下车的时候。

    两个年轻人虚弱的状态还没有完全解除, 虽然知道车子到了站, 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上好几个陌生的乘客下了车。

    这一站下车的足有七八个人, 等车里的乘客一下车,车厢里就空荡了不少。

    下车的乘客走了大半时,提着包的健壮大叔上了车。

    之前一直被放在座位上的健身包现在被他单肩挎着,里面似乎塞得鼓鼓囊囊,连他的身子都不自觉的倾斜了一点。

    大叔上车后, 左右环顾了一下,最后选择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了下来, 之后便和李诗情记忆里的那样,将那个大包放在了靠窗的内侧座位上。

    紧跟着上车的, 就是那个手里提着大塑料袋的大婶。

    之前那个塑料袋一直放在她脚下,还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现在这大婶提着袋子上车, 任何一个人一眼看去,都能看得出那个袋子特别沉。

    也因为袋子里面的东西重,所以不得不用两层超市的那种加厚塑料袋兜起来,以免兜到一半袋子破了,算是一种“双保险”。

    他们看着大叔和大婶在原本的座位上坐下,连脚下和手边行李的位置都放在一模一样的位置,分毫不差。

    “他们是在这一站上车的?”

    两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车里有人正常上下, 都吃了一惊。

    然而明明是新的发现,却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种周而复始的经历让李诗情和肖鹤云都身心俱疲,好不容易从“虚弱”状态里恢复正常,两人看着已经渐渐远去的公交站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你先休息会儿,我四处看看。”

    小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从座位里出去,在车厢里四处晃了晃。

    等他看了一圈坐回来,李诗情压低了声音问:

    “你干嘛呢?”

    “我在看,之前下车的乘客,有没有人丢什么可疑的东西在车上,或者有没有人偷偷藏起什么东西。”

    小哥回答,“不过还好,没看到什么可疑物品。”

    公交车这种开放的空间,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留在车上绝对是一目了然,这么多人上下,根本没办法藏,除非是车上有人接应。

    “我估摸着也不太可能是团体作案。如果这件事是由某个组织紧密策划的,那一定是有什么诉求,比如控制人质索要赎金什么的,没理由那冒着那么大风险就为了炸一部没几个人的公交车。”

    这个问题李诗情早就想过了。

    “而且我们被警方那么盘问,说明这之前这之后都没有什么组织提出过任何要求或对此事负责,多半是报/复/社/会的可能性比较大。”

    然而比起有组织有预谋的爆/炸/案,这种完全弄不清过程和动机的不可控行为更加可怕,至少李诗情和肖鹤云两人除了知道犯罪分子一定在车上,到现在也没摸到什么头绪。

    “那就接着查!”

    小哥深吸口气,不露痕迹地打量这一站上车的健壮大叔和穿着花衣的大婶。

    “那我们下一个目标就定……”

    肖鹤云的视线从大叔隆起的肱二头肌和发达的背肌上扫过,目光猛地一缩。

    “就定大婶吧!”

    “啊?”

    李诗情一愣。

    “你看那个大叔,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随便搭讪肯定适得其反,反而会让他警觉性更高;你再看看他那个身材,那个皮肤,明显是做惯了体力活儿的,力气肯定不小,硬抢也抢不下来……”

    小哥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正儿八经地解释,“而且,他那个包的位置放在内侧,你不可能在不动手的情况下越过那个大叔拿到那个包,但是真要和他动手的话……”

    他干咳了一声。

    “……我觉得我们大概率不是他的对手。”

    李诗情看了看那个大叔的长相身材,再看了看那个健身包的位置,不得不承认小哥说的有道理。

    但是……

    “其实你就是不想再挨打了吧?”

    李诗情偷笑着,“你不用解释那么多,我能理解的。”

    “我这是给出最有效率的方案!”

    口气挺硬,小哥的表情却明显恼羞成怒了,“一共就四个可疑人物,用排除法,如果大婶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那就只剩带包大叔了。在这种情况下,‘拼命’才有价值……”

    “好好好,有效率有效率,那我们还是老规矩,先智取。”

    李诗情从善如流地附和。

    两人观察了一下方位,那个大婶就坐在他们右前方,中间隔着一条过道,从他们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的一个后脑勺,没什么搭讪的可能。

    而那个巨大的塑料袋就放在她脚边的空地上,真要用抢的,她完全不必弯腰就可以一把抓住袋子,硬抢的可能性也不大。

    “你鬼点子那么多,快想一个。”

    小哥催促着。

    李诗情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不怎么高明的馊主意。

    “有个烂理由可以用用看。死马当活马医,我去试试,你见机行事!”

    “什么办法?”

    小哥问。

    “哎呀你别管,我去试一下,不行就回来。”

    说完,李诗情猫着腰三两步跑到了前方那个大婶面前。

    说起来,李诗情对这个大婶并不算陌生。

    她第一次“抓色狼”时,因为这个大婶离她最近,她当时恳求她和自己一起下车去作证,然而却被这个大婶以“赶回家做饭”的理由拒绝了。

    后来几次车上出事,这位大婶既没有帮腔,也没有出手帮忙,显然和那个口罩男一样,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人。

    所以对这样的人能不能“上当”,李诗情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那个……”

    “你有什么事吗?”

    见到这个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这位身材瘦弱的大婶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见大婶有理会自己,李诗情眼睛一亮,猫着腰挤到她身边,和她的身体贴得非常近,压低了声音小声地问:

    “阿姨身上有没有带那个?就是例假来了用的那个?我例假突然来了,可是身上没带要换的东西。”

    她嘴里虽然问着这么“无厘头”的问题,眼睛的余光却悄悄地盯着这大婶脚下的袋子。

    透过塑料袋层层的包裹,她隐约能看见里面是一个较大的铁灰色物体,而且还有一个长柄伸出了袋口……

    嗯?还有个柄?

    李诗情纳闷地猜想能是什么。

    “哎小姑娘别贴我贴的这么近!”

    那大婶明显不习惯有人靠近自己,伸出手把她往外推了推,冷着脸摇头,“我没那个东西,你找别人问问,我都多少年没来过例假了!”

    大婶拒绝的一点都不委婉,非但不委婉,嗓门还不小,压根没有保护一个“羞涩”的少女微妙的自尊心的意思。

    亏得李诗情是演戏,否则就这一嗓子,怕是就要羞死。

    其实即便是演戏,李诗情多少还是有点发窘。

    车里不少人还是听到了大婶的那一声“例假”云云,尤其是正坐在位子上准备“见机行事”的小哥,更是当场就傻了眼,偷偷看着李诗情,满脸都是无奈。

    她都用这种理由去“搭讪”了,他还见哪门子的机行事哟?

    总不能跑上去说自己有吧?

    “你怎么还不走?”

    大婶见李诗情得到了拒绝却还没走,皱着眉嫌弃地看着她,“你别一直站在这儿!”

    “那大婶,卫生纸你总有吧?面巾纸也行啊!”

    李诗情不肯放弃,硬着头皮在原地站着不肯走,小声地恳求着:“随便拿点纸巾什么都行啊,我下一站就下车,要弄到衣服上我真没脸见人了。”

    说着说着,她蹲在这位大婶的脚下,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阿姨帮帮我,这个你也知道,憋不住的!”

    “你这孩子怎么脸皮这么厚呢,都说了没有!”

    大婶一见她蹲下身不肯走脸色就变了,半站起身扫了一眼车厢,见车子里除了自己,还真没什么年轻一点的女人,脸色更黑。

    “下一站你赶紧下车吧!”

    因为蹲着身子,李诗情离那个塑料袋包裹的物体更近了,几乎到了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步,于是她一咬牙,选择铤而走险。

    “大婶,我不信你没带纸,你就让我看一眼,没有就算了!”

    她快速地丢出这句话,随即,一把抓住了那个塑料袋,往自己的方向扯开!

    “你干什么!”

    见李诗情要翻她的塑料袋,那大婶慌得声音都变了,抬腿就是一脚,毫不留情地将李诗情踹开。

    “哎哟!”

    李诗情根本没想到大婶会上脚踹,被踢得往后栽倒,原本扯了一半的塑料袋也没抓住。

    她重重地栽倒在过道里,脑袋撞得“嘭”地一响。

    “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踢人呢!”

    一直紧盯着前头的肖鹤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惊得跳了起来,飞奔过去要扶她。

    然而有另外一个人,比他的动作更快。

    “小姑娘,没事吧?”

    和花衣大婶同一站上车的那个带包大叔,将摔倒的李诗情扶了起来。

    这一下摔得不轻,李诗情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

    “没,没事……”

    看到扶自己起来的是另外一个“嫌疑人”,李诗情慌了,结结巴巴地回答,“就,就只是摔了一下……”

    见着小哥担心地凑了过来,她对同伴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担心,目光却不露痕迹地掠过了正紧张地拢起塑料袋口的大神。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也足够她看清楚了。

    那袋子里,装着一个锅。

    一个有把手、又高又厚实的锅。

    作为一个要赶着回家做饭的家庭主妇,带着一个锅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的,李诗情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一下子没抓住,只能硬着头皮和“嫌疑人”大叔道谢。

    “大叔,谢谢啊。”

    “没什么,现在的人啊,哎……”

    穿着朴素的大叔确实如同小哥猜测的那般不善言辞,即使对踢人的大婶有着不满也不好直说什么。

    眼见着李诗情道了谢要走,他犹豫了一会儿,喊住了她。

    “诶,小姑娘,你等会儿……”

    李诗情和小哥心里一惊,顿住了脚步。

    只见他扭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把放在旁边位置上的大包拽了过来,竟就这么当着他们的面放在了隔壁的位置上,弯着腰翻找了起来。

    “小姑娘是要卫生纸是吧?我这里有。”

    他在前面坐着,隐约听到了几句对话,再加上刚刚那一声“例假”什么什么的没特意压低了声音,大致也能猜到小姑娘是找那个中年妇女要什么。

    李诗情和小哥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彻底懵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叔就这么大喇喇地在他们面前翻着包。

    那包里并没有他们猜测的炸/弹,而是放着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杂物,有衣服、有塑料袋裹着的几双帆布鞋,肖鹤云甚至还瞥到了一个碗,好似这个大叔已经把所有家当全部塞到了里面的样子。

    “我走的时候什么都带上了,我记得还有一包没拆封的纸,啊,找到了,在这里!”

    他从包里翻出一包“心想印”抽纸,“上次吃饭时候没拆封,反正也付了钱的,我就带回去了。小姑娘你放心用,没开封,干净的!”

    李诗情讷讷地道过谢,从大叔手里接过了纸,全身发凉地跟着小哥一起回到了座位上。

    “不是口罩男,不是卖瓜老爷爷,不是带包大叔,那就是,是那个,那个……”

    小哥说得舌头直打架,精神状况也没比李诗情好到哪里去。

    之前因为大叔长得太健壮,他们直接跳过了大叔,先尝试着排查大婶,本来是报着“排除法”的心思,准备先从看起来简单的人着手的。

    可现在误打误撞,他们没用任何“智取”和“力取”的法子,就看到了好心大叔包里的东西。

    如果用小哥所说的“排除法”,那答案就只有……

    “我想起来了,那样子的东西是什么。”

    李诗情一把抓住了小哥的手,手心里一片濡湿,冷汗淋漓。

    她目光惊恐地望向同伴,将他的手越攥越紧。

    “她带着一个高压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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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7 14:56:14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七次循环

    上一次正常下站时, 李诗情和肖鹤云曾讨论过,在公交车这种地方, 外部是藏不住炸/弹的, 无论你是放在座位底下还是放在隐蔽之处, 因为乘客的流动性, 突然多出个东西很容易被发现。

    考虑到之前一喊就炸,这种炸/弹随身携带的可能性最大。

    李诗情和小哥也曾推测过如果炸/弹太小会不会比较隐蔽的可能,最后都被推翻了。

    首先,这么多次爆炸里,即使除去意外撞油罐车的几次, 其他几次也都是“尸骨无存”,至少李诗情和肖鹤云曾经站在车头过, 依然还是被炸成了渣渣,这样的爆炸范围, 就决定了它不可能是一颗微型炸/弹。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是从车上并没有人联系警方、也没有人向社会索要赎金的情况上看,基本就可以排除掉团体作案的可能, 毕竟怎么看这疑犯大概率连自己都炸死,说是报复社会的可能绝对要大于为了金钱犯罪。

    何况炸/弹这种东西也不是那么好弄到的,又不是鞭炮,还分各种型号和花型。

    再换个思路,又用微/型/炸/弹、又用起/爆/装/置,花这么大心思,就为了去炸一辆公交车, 又没有为了勒索人质求财,这动机实在无法想象。

    而现在,整车随身携带较大行李的乘客都被他们“排查”过了,除去三个已经翻开包看过的“嫌疑人”,就只有这个阿姨带着的高压锅,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密闭容器,也是最可能的爆/炸/物载体。

    但是在这件事上,李诗情和肖鹤云又有了分歧。

    肖鹤云觉得高压锅算不上这么危险物品,因为这个太常见了。

    “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带着一个锅,很正常吧?”

    小哥见李诗情实在害怕的厉害,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也许是要给家里人做饭,高压锅里炖着什么,怕味儿跑了,索性连锅一起端?”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锅有问题。”

    李诗情一想到她拉开塑料袋时大婶那过激的反应,心头就涌起浓浓的不安。

    “如果你带的只是个普通的高压锅,别人打开你塑料袋时,你会上脚去踹人家吗?在知道别人身体情况不太好的时候?”

    “但也未必是炸/弹,这种中年妇女就是警戒心高,也许单纯只是不愿意别人翻她的东西。而且你演的那个戏,也太浮夸太假了……”

    小哥偷偷看了她一眼,小声嘟囔着,“也就带包大叔那种老实人能上当。”

    说话间,下一站到了,口罩男再一次上了车,抱着他那只藏着的小猫。

    见到李诗情没有正常靠站停车,花衣大婶明显多看了她几眼,那个给她纸巾的大叔也是欲言又止,但直到最后也没说什么。

    眼看着再往前开,又要到那个经常撞油罐车的路口,李诗情和肖鹤云商量了一下,决定要在那个路口前排除掉“高压锅”这个高危的问题。

    “现在还商议什么计划?直接上手抢啊!”

    李诗情没有小哥那么多顾虑,皱着眉头说,“反正只是确认,又不是要排爆,把高压锅打开来看一下不就行了!就算弄错了,最多被阿姨打一顿或者当成神经病,能有什么损失吗?”

    “还,还要打开啊?”

    小哥结结巴巴地问。

    “这样吧,你按住大婶,我去打开。”

    李诗情有强烈的预感,她要的答案就在那个高压锅里。

    已经循环了这么多次,失败了这么多次,也枉死了这么多次;

    他们吃过那么多的苦,受过那么多的罪,现在答案已经送到手边了,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我去吧,反正只是去确认,我去试试。”

    见李诗情一个女孩子都豁出去了,小哥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缩,明明心里慌得要命,却还要咬牙坚持自己去。

    “你之前找她借过东西,她对你已经有警戒心了,你和我一起去说不定适得其反。她只不过是个瘦弱的大妈,我从她脚底下抢个锅应该还容易。”

    “万一要炸了……”

    李诗情紧张地抓着他的手。

    “早晚都要炸的”

    小哥说到这儿,根本不给李诗情犹豫的机会,站起来就直冲那个阿姨的位置而去。

    他的动作非常快,而且没有任何犹豫,到了阿姨位置旁边就蹲下身,一把拽住了高压锅的袋子往外扯。

    那阿姨见人来抢高压锅,果然非常惊慌,却没有像之前的口罩男或老大爷那样大喊大叫,只是沉默着使出全身力气和小哥一起拉扯那个袋子。

    眼见着自己的力气不低小哥,塑料袋很快就要被得手,她露出一个几乎是狰狞的表情,直接抬手拔掉了高压锅的限压阀。

    轰!

    限压阀被拔掉的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伴随着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席卷了靠得最近的两人。

    正拽着塑料袋的小哥还未反应过来,全身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

    又是一轮新的循环。

    高压锅突如其来的爆炸杀死了全车的人,其中当然也包括李诗情。

    但在这场爆炸中,身心受到最严重创伤的,却一定是直接面对爆/炸/物在脸上炸开的肖鹤云。

    再次从循环中醒来,小哥情况糟糕到似乎下一秒就会死去。

    他像一只脱了水的鱼那般剧烈的喘息着,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窒息晕过去,身体也在剧烈的抖动着。

    李诗情比他虚弱的情况要轻得多,却也只能挣扎着抬起一只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跟着他一起颤抖。

    在此之前,他们曾以为未知的恐惧最恐怖,那种因为不知道伤害他们的目标在哪里而苦苦追寻又求而不得的苦才是最可怕的;

    现在,他们找到了让他们痛苦的源泉,并亲眼见证了那场爆炸,才发现:

    ——比起之前那未知的可怕、那些意料不及的灾难的产生,这种眼睁睁看到爆/炸发生在自己面前却无法阻止的可怕,更加让人绝望。

    李诗情只感觉到了爆炸带来的碾压和撕裂,肖鹤云却体会更深。

    近距离被炸的那一瞬间,疼痛从他的毛孔皮肤一直深入到血肉、骨髓之中,刹那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部、肢体乃至骨骼全部脱离了他的“认知”。

    说不清楚,最后他到底是因为超越界限的疼痛、还是被自己的这种想象活生生吓晕过去的。

    这种恐惧,在端着高压锅的阿姨当着他们的面前再一次上了车时,直接到了最顶点。

    “你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难受?”

    李诗情醒的早,意识也比肖鹤云更清醒。

    眼睁睁看着那阿姨旁若无人地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李诗情也跟着小哥在一起颤抖,可颤抖的原因,却不是来自于身体的负面状态。

    “你可千万别出事,你别让我一个人,我,我害怕!”

    那阿姨带着爆/炸/物,就坐在他们的前排!

    此时此刻,小哥还沉浸在那种剧烈的痛苦中,根本听不清李诗情在他耳边说什么。

    那是一种异常可怕的疼痛,你能感觉到全身每一寸的撕裂与破碎,却感觉不到自己任何一寸的皮肤、肌肉与骨骼。他的手和脚都无法动弹,仿佛一切都是假的,可唯有“疼痛”这一种东西还存在于你的身上,不停提醒你这是真的。

    肖鹤云感觉到自己在被不停的打碎又重组,他从来没有经受过这样的痛苦,这种状态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某一个瞬间,他只愿赶快死去,也不要承受这样的疼痛;

    而另一个瞬间,小哥又暗自庆幸着,幸亏是他一个人去了。

    如果是小姑娘和他一起承受了这样的痛苦,那该多让人心疼啊……

    好半天,当小哥终于从那种可怕的疼痛中缓和过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李诗情那哭得乱七八糟满是泪痕的脸。

    “呃呃呃……”

    他抬手想让她不要担心,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串不明所以的气音。

    “你怎么样?没事了吗?”

    听到他沙哑的喉音,李诗情眼泪掉的更凶了。

    “好,好多了。”

    肖鹤云疲惫地闭着眼靠在李诗情的身上,浑身上下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我再缓缓,让我靠一下就好。”

    这一次他的情况太糟了,糟到他自己几乎以为自己撑不过去,就这么“消散”掉。

    这也让他隐隐地有了个预感……

    循环中造成的伤害未必是对他们无害的,那些伤害也未必会通过循环而“回档”,一旦他们的意志力不够坚定,依然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至少,就他刚刚经历的痛苦来说,生不如死。

    李诗情任由小哥靠在她的身上,根本没有再催促、或者询问他刚才发现了什么的意思……

    小哥刚刚的情况,将她吓坏了。

    无论她愿不愿意承认,在两人“同生共死”、“不离不弃”的过程中,小哥已经渐渐从一个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变成了她心目中能让她信赖、依靠的精神支柱。

    “下次无论什么事,我们都得一起面对!”

    李诗情抹着眼泪,开始后悔让小哥一个人去确定情况。

    “哪怕一起死了,也比剩下一个人担惊受怕好。”

    他们两个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一直以来,靠着互相支撑、互相帮助,跌跌撞撞的才走到这一步,到了这个关节,无论谁出了事,剩下的那个都没办法坚持下来。

    “这次是意外。”

    肖鹤云知道小姑娘这是被自己的惨态吓坏了,用手帮她擦了擦眼泪,用尽量平静地语气安抚着她:

    “你看,虽然难受了一点,但时间一过,不也恢复过来了吗?”

    “你恢复了就好,我就怕你出事。”

    知道小哥担心她,李诗情也极力平复着心头的惊惧,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矫情。

    “而且,刚刚那次的牺牲不是没价值的。”

    小哥回忆着爆/炸发生前的每一个细节。

    “我知道引/爆/装置是什么了……”

    “——是限压阀。”

    小哥苦笑着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是那个高压锅顶上的限压阀被大婶一拔下来,高压锅就剧烈地爆炸了!”

    知道了犯人是谁、爆/炸/物是什么,他们却没有更轻松一点。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将面临更严峻的考验。

    但在面对这么严峻的考验之前,李诗情却给了小哥一个更加“雪上加霜”的结论。

    “刚刚你醒来时情况太糟糕,所以我先掏出手机看了时间。”

    李诗情复述情况时,脸色煞白。

    “我们清醒的时间还是下午一点十五分,时间节点卡在了大婶刚上车的时候……”

    “什么?”

    小哥瞬间理解了李诗情话中的含义,只觉得眼前一黑。

    “我也希望我是搞错了。”

    她紧紧地靠着同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从他身上得到一点暖意。

    “但好像,老天不肯给我们更多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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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7 14:57:07 | 只看该作者
第十八次循环

    “从仅有的一次数据上, 无法辨别我们到底是停止循环了,还只是时间停止倒退了;如果是第一种, 那就表示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解决这个事情……”

    小哥看了眼时间, 表情沉重, “但现在已经13点22分了, 之前我的状态太差,浪费了太多时间,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够。”

    岂止是不够,根本就等于眼睁睁等死。

    “如果只是时间停止倒退了,我们就要考虑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他心中忐忑不安, 却还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推断,“时间停止在这一站,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我们成功找到了爆/炸/物, 也成功找到了犯人,唯心一点想,也许是因为我们‘满足了’某种条件, 上天觉得没必要再给我们时间去一次次试了……”

    “第二种可能,也许因为事情的‘源头’在这一站。”小哥哆嗦了一下,“那么,我们就要考虑这一站发生了哪些事。譬如说,那个带着高压锅的大婶是在这一站上车的……”

    因为悲剧的起因都是由于“高压锅”里的炸/弹上了车,所以再往前回溯也已经没有意义,时间便定格在这一刻, 往这个方向去想的话,果然也很合情合理。

    李诗情听懂了,心情却更慌了。

    “咱们得把事情往最坏处想。”

    她抑制住心头的慌乱与不安,“如果不考虑后一种情况,如果我们这一次真是最后依次循环了,现在要怎么才能制止这场爆炸?”

    “未必就是第一种情况,都这时候了,我们更不能自己给自己泄气,何况现在的局面也不是太过糟糕。”

    小哥看了眼已经错过的沿江东路站,强打起精神,向她解释,“……刚刚的爆炸也给了我们很多信息。”

    “首先,爆/炸/物是高压锅这是能肯定的,我目测到的起爆/方式是拔开限压阀。所以我们在任何行动过程中,都绝对不能让大婶碰到那个高压锅。”

    小哥压低了声音,在李诗情耳边说。“这大婶态度冷漠,警戒心重,根本不会搭理你去吸引注意力的行为,所以没办法‘智取’,只能‘力取’。”

    “好在她是只个身材瘦弱的中年妇女,如果我们两个一起上的话,有很大的概率能成功夺下高压锅。”

    “你确定能行?”

    不是李诗情瞧不起小哥,而是小哥这一直以来表现出的“武力值”都特别令人堪忧。

    口罩男口罩男打不过,老爷爷老爷爷也抢不过。

    这中年妇女看起来是瘦弱,好像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但一个狠戾到能抱着炸/弹跟公交车里的人同归于尽的人,真的能那么轻易搞定吗?

    “我那之前是要‘确认情况’,和这次真的要拼命是两码事。”

    小哥知道李诗情担心什么,揉了揉她的头顶,语气十分肯定地说:“我都知道那锅里是什么了,事关你我的安危和未来,肯定是要用上所有的勇气和力气的。”

    “既然你觉得可以,我就先当我们能成功抢下高压锅。那成功抢下高压锅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李诗情一针见血的提出了最实际的问题,“我们不能一直端着锅吧?就算现在报警,时间也肯定来不及了。”

    “鉴于时间紧张,我初步的构想是这样的。”

    小哥拿出自己的本子再次写写画画,又开始了他的“计划通”。

    “这里,这个路口,我观察过,之前好多次我们是在13点29分左右发生的车祸,如果司机没有分神,这个路口通常也能有惊无险的过去,所以我们下手的时间不能在这个时间点附近,一旦造成司机分神,很容易又无缘无故撞上油罐车……”

    小哥画出一个路口,并标注上“13点29分”几个字。

    “我建议我们动手的时间放在13点30分之后,成功经过那个路口后立刻发动。”

    “可以。”

    李诗情点头。

    “过了这个路口,就上了引桥,引桥上速度不会太快,我们在引桥位置动手。”小哥在引桥上画了个“x”。

    “公交车上桥后是靠右行驶的,等抢下高压锅后,我们绝对不能让大婶碰到限压阀,等我制住了大婶,你就用最快的速度摘下安全锤,敲开靠右的玻璃,等玻璃一碎,咱们把高压锅从桥上丢下去。桥下是江水,爆/炸造成的伤害会降低。”

    “至于安全锤,我之前夺安全锤时试过,车上的安全锤很容易摘,而且用很小的力气就能把车窗整个敲破,你不用留手,玻璃一碎立刻丢锅……”

    小哥在说着自己的计划时,李诗情一直在看着时间,等到了27分时,她根本没空闲再和小哥讨论什么,当即站起了身,走到司机旁边,提醒他注意路上的摩托车和油罐车。

    和之前很多次一样,由于李诗情对大叔而言还算是“熟人”,司机大叔果然听进了她的话放慢了起步,成功避开了这个坑爹的路口。

    眼见着成功经过了这个路口,李诗情并没有立刻离开司机附近,而是耐着性子等到车子缓缓驶入引桥,才回过头去寻找同伴的身影。

    见小哥微微站起身对她点了点头,她深吸口气,步履坚定地往阿姨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小哥也三两步冲到了前排,用双臂架住大婶,使出全身力气,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一把拖出了公交车座椅!

    一直端正坐着的大婶压根没想到有这种变故,当她尖叫着被小哥拉离座位后,第一反应就试图去够自己的塑料袋。

    然而李诗情完全没有给她碰到塑料袋的机会,她早就在小哥把对方拽出的一瞬间拖出了高压锅,小心翼翼地抱离了大婶能碰到的范围。

    之前几次循环也不是毫无作用的,至少眼镜小哥临时抱佛脚学的几手“裸绞”和“锁喉”的本事,在口罩男身上虽然没用,放在中年大婶身上却有了效果。

    他的右手臂从后方紧紧勒住了大婶脖子,用左手手臂压住,并同时用上了腰力和腿力将大婶死死控制在原地,确保她不能挣扎。

    “都别碰高压锅,那高/压/锅里有炸弹!”

    小哥见有人想起来制止,发出一声厉喝,“谁都不能碰,否则大家一起完蛋!”

    几个正准备上前的乘客果然被吓唬住了,脸色大变地停住了脚步,高压锅附近瞬间像变成了一块禁区,所有人都惊恐地离它远远的。

    小哥这声大喝喝住的不光是乘客,还有前面正在开车的司机。

    司机原本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后来小哥大叫了一声“高压锅里有炸/弹”,大概是出于惊惧,司机大叔控制着刹车的脚便不由自主地踩了下去,公交车也开始慢慢减速。

    但司机这一减速,原计划负责敲车窗的李诗情就急了。

    如果车子开不到桥上,那炸/弹就丢不到水里,如果没有江水缓冲炸/弹带来的冲击力,结果就很可能还会造成伤亡。

    “大叔,不能减速,继续开上桥!”

    李诗情一边大喊着,一边飞快地摘下安全锤,往车窗上几个受力点使劲儿地敲。

    正如小哥所言,随着安全锤每一次的敲击,车窗的玻璃表面出现了雪花般粉碎的痕迹,并如同蛛网般延伸开去,很快整块车窗玻璃就裂纹密布,只要轻轻一敲就会全部碎裂!

    就在小哥渐渐露出喜色,准备等同伴按照原本约定丢锅时,突变陡生!

    原本一直被小哥勒住剧烈挣扎的大婶,不知从哪个兜里摸出了一把水果刀,反手恶狠狠地向着小哥的腰上扎去!

    小哥根本没料到大婶还随身带着“凶器”,这一刀结结实实地戳在了他的右腰上,疼得他浑身一缩,困住她的力气也为之一泄。

    “你……啊!”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大婶却已经挣脱了他的桎梏,扭过头来拔刀再刺!

    小哥始料未及,手臂、大腿等多处都中了刀,而那大婶也不知是穷凶极恶还是受惊过度,握着刀一直重复着“刺”的动作,动作又快又狠,几乎是眨眼间,小哥身上就出现了好几个血窟窿。

    那些伤口一起往外冒着血,霎时间小哥大脑一片空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好像连思考的能力也随着那些血液一起从伤口里流出去了。

    眼见着车里出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人命”,那些原本以为“炸/弹”云云是开玩笑的人终于害怕了起来,霎时间车厢里乱成了一片,别说上前阻止了,人们都千方百计地离这几个“疯子”远一点,纷纷挤到车门边。

    他们有人尖叫的、有人大声喊着“杀人”,还有好几个人不顾整座桥上前后都是车,硬是要求司机立刻停车开门的。

    李诗情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别管我,锅……”

    见到同伴好像吓傻了,他虚弱地喊着,可气若游丝,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满脸狰狞的大婶已经直接推开了重伤倒地的小哥,提着刀直奔李诗情而去。

    见到大婶满身是血、仿佛从地狱里杀出来的恶魔一般直冲自己而来,李诗情下意识地掉头就跑,手里还紧紧捏着那柄安全锤。

    事实证明,那柄安全锤也许敲玻璃有用,用在抵挡持刀行凶的歹徒上一点意义都没有,她根本就没逃出两步,就被疯了一样扑过来的大婶追上了。

    “啊!”

    后背突然传来的剧痛让李诗情浑身一僵,随即头皮就感到被某种大力给拉扯住了。

    她被人拽住了马尾辫,不得不倒吸着凉气被迫向后扭过头去,那把短小却锋利的水果刀已经横在了她的喉间。

    一张扭曲着表情的脸,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救,救命……”

    同伴阻止凶犯未果生死不知,自己现在又落到歹徒的手里,李诗情已经吓崩溃了,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谁能来救救她……

    大婶的眼神从头到尾都麻木不仁,即使用刀架着一个少女的脖子,那表情也跟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做饭前准备杀鸡放血差不多。

    等等,杀鸡放血?!

    李诗情脑子里刚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她心里的害怕终于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喉间一凉,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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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7 14:58:48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九次循环

    再次清醒时, 果然又一次回到了大婶抱着高压锅走向座位的那一刻。

    李诗情看到大婶的下一刻便反射性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仿佛破风箱被拉动时的剧烈喘息声, 根本无法正常呼吸。

    “别怕, 别怕, 都过去了。”

    肖鹤云也是经历过这种濒死的痛苦的, 一看就知道上一次的痛苦还停留在她身上,心疼地把小姑娘揽在了怀里,一边抚着她的后背一边温声安慰。

    “而且我还在呢,我们都在。”

    可怜李诗情只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与人为善、共同提高”, 之前遇到过的最剧烈的争执不过就是同学间的几句口角,哪里遇见过这样凶残的人?

    她本以为不停被炸已经是自己能遇到的极限了, 却没想还有更可怕的。

    “太,太凶残了……”

    害怕到了极点, 反而流不出眼泪。

    回想着大婶杀人如杀鸡一般的麻木眼神,李诗情捂着脖子,至今还能感觉到喉间那刺骨的凉意, 连已经艰难才能吸入的空气,都带着一种血味。

    那股阴冷血腥的凉意仿佛要透过她喉间被割开的口子,拼命钻向她的四肢百骸,将每一寸灵魂都冻碎。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寒。

    “不要想之前发生的是什么,把它们都当成是一次次噩梦,有的梦做过了就过了,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还活着。 ”

    李诗情出事的时候, 肖鹤云已经失血过多而昏迷了,所以并没有看到她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怕成这个样子。

    他还试图按住李诗情捂住脖子的手,让她打起精神来,可一感受到她手上那可怕的凉意,肖鹤云心中不由得一惊。

    小姑娘不会死太多,死出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小哥心里心里又担心又难过,偏偏又不太会安慰人,只能笨拙地握住李诗情的手,将她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别害怕,别害怕……”

    也许是小哥身上的温度驱散了那透入骨髓的冷,又或许是来自同伴的鼓励支撑住了她濒临崩溃的情绪,在小哥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声中,李诗情心头的暖意终于一点点复苏,渐渐停止了颤抖。

    “好点了吗?”

    小哥低头看着她,担心地问,“如果你要真的觉得受不了,我们下一站就下车,先别管那么多了,去把心情调整调整。”

    听到小哥的建议,李诗情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从小哥的怀里慢慢直起了身子。

    “不行,不能再浪费循环了,谁也不知下一次会发生什么。”

    她说,“我没关系的,我还能坚持。”

    “你确定吗?”

    小哥简直把担忧写在了脸上,只能反复确认。

    “我说真的,要是实在不舒服,我们就下车透透气。”

    “真的。”

    李诗情再次点头。

    看着李诗情明明害怕的要命还硬撑着要继续的样子,小哥心里更难过了。

    这样的成长,实在太残酷了。

    “那行吧。”

    可在同伴的坚持下,他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尊重了她的坚持。

    “上一次和大婶的交锋,让我确定了一件事。”

    李诗情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抚过自己的脖子,“那个大婶,八成精神状态有问题。”

    “啊?”

    小哥错愕。

    “这不是很明显吗?哪个精神正常的人能做出这种事?”

    “不是那种精神有问题。”

    她说着说着,打了个哆嗦。

    “我从她的眼神和表情中,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属于人的情感。”

    被人伤害时会害怕,伤害别人时会有犹豫,要杀人时会挣扎,这些应该属于正常“人类”的情感,她统统感觉不到。

    大婶要杀她时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块石头。

    还是那种一直立在瀑布中,即便被急流而下的水几十年、几百年的冲击,也依然坚硬到不愿意磨损的石头。

    仿佛即使有磨损的部分,那也是它自己愿意让水带走的。

    “和这样的人,是没办法沟通的,更别想着感化她。”

    李诗情反握住小哥的手,说,“即使她现在表现出平静的样子,那也是为了把那副能把人拿来塞牙缝的真面目隐藏起来。”

    如何能动摇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

    汹涌着冲过河床的奔流,会在意原本就存在于河床的石块会想些什么吗?

    “我们一直以来都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

    她苍白着脸,几乎说不出话来。

    感受到她的害怕,小哥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我们要对抗的,是一个要用炸/弹炸死一车人的疯子。”

    她终于直面了这个事实,过程异常惨痛。

    如果说他们之前遭遇的一切像是经历了一部灾难片的话,和这位大婶近距离对抗的过程,活生生就是一部惊悚片。

    之前的每一次“爆炸”,他们面对的都仿佛像是套路一般的困境——找凶手,找爆/炸/物,找办法,虽然过程各种艰难,但那些困难更多的是未知的,只会在不经意间向他们乍露狰狞。

    尤其是前几次的“排查”,更是几乎都有惊无险,像是一出出闹剧,将他们前几次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点警觉感麻痹的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的某种侥幸心理。

    直到被现实活生生打脸,他们才幡然醒悟。

    至于小哥那一套套的“大婶看起来更容易制服”什么的,更是说起来都是泪。

    “你到底经历了……哎,算了。”

    小哥看着李诗情仿佛突然成熟起来的样子,几次欲言又止。

    但他还是选择了不问,毕竟他的后腰至今还在隐隐作痛,又何必去刺激别人。

    “那你想怎么做?是觉得我的计划哪里还不够完善吗?”

    他对同伴会质疑他的计划并没抵触心理。

    “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问题,只是疏忽了几点。”

    李诗情死过一次,终于将那种依赖的心理统统收拾了个干净,开始认真学着补充小哥计划里的遗漏。

    “第一,我们的计划里,低估了大婶的‘武力’,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他们会选择大婶而避开大叔,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大婶比大叔好欺负”,无论是小哥还是她,都被健壮大叔那一身虬结的肌肉所震慑,因为有了一个对比人物,心里下意识的就觉得瘦弱的家庭妇女更好“对付”,在潜意识里放松了警惕。

    “第二,我们错估了车上的乘客的心理状况。”

    一回想到那些听到“有/炸弹”的高喊后忙不迭散开的人群,还有大婶挥舞着染血的刀子时无人敢上前,自己拼命呼救也没人回应的绝望,李诗情不是不怨恨的。

    毕竟,他们不光是在为了自己拼命,也是在为了这一车的人拼命。

    但她也清楚的明白,这种事,不能怪别人害怕。

    她自己只是个普通人,难道别的乘客就是那种受过特种训练、能面对炸弹和歹徒视死如归的终结者不成?

    小哥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叹了口气,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

    “情绪是会传染的,当有一个人表现出剧烈的恐惧时,所有人都会恐惧;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愿意出头去做可能会挨刀的‘第一个人’。”

    “如果我们是穿着制服的警察还好,但我们两个……”

    她看看小哥,再看看自己。

    一个是带着眼镜看起来就满是书生气的年轻小伙子,一个是身材娇小满脸青涩的纤细小姑娘……

    像他们这样的人大喊“有炸弹”,能有几个人会来帮忙?他们自己都一副靠不住的样子,又怎么能给予别人“帮忙我也不会有事”的安全感?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帮助我们,风险太大。”

    制服带刀甚至带炸/弹的歹徒,和制服“做坏事”的小哥不同。

    小哥浑身带着一种“我是斯文人”的无害气质,带刀的大婶却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在车厢这种密闭的环境里,大部分人遇到这种情况的第一反应,都是离开不安全的“危险区”。

    不光做坏事是“柿子捡软的捏”,做好事也是。

    李诗情回忆着小哥中刀,乘客们惊慌失措纷纷干扰司机开车的闹剧,又接着说:“第三,也是我们最该做的……”

    她抬头看向前方。

    “……是应该得到司机的帮助。”

    “寻求司机的帮助?”

    小哥一愣,下意识地担心着,“但是之前好多次循环里,都是因为司机情绪不稳才引发了车祸,这司机的反应能力和情绪控制能力未必有那么强吧?”

    “况且,如果知道车上有危险,司机还能好好地安心开车吗?万一司机大叔一听说车上有炸弹,直接停车把我们丢在车上跑了怎么办?”

    他说出了最大的担忧。

    “但是你不可否认,如果没有司机的帮助,我们很可能因为种种意外到达不了我们的目的地,更丢不出炸弹。”

    李诗情不准备把命交到车上的乘客手里,“上一次我们都已经夺下高压锅了,差一点就成功了,不代表每一次我们都能这么顺利。如果车里几个老头老太太太惊慌去抢司机方向盘怎么办?去袭击司机要求他停车结果反而出事怎么办?”

    “万一我们高压锅都抢到手了,人也控制住了,结果司机因为被惊慌的乘客干扰而出了车祸,那不是更亏?谁知道这炸/弹什么爆炸机制,产生碰撞会不会引发爆炸?如果前几次撞油罐车会出事,全是因为碰撞引起的意外爆炸呢?”

    她不停地抛出质疑,据理力争。

    “你总得承认有这种可能吧?”

    小哥被李诗情连珠弹一样抛出的疑问砸得有点懵,但他并不是个会因此抬杠或恼羞成怒人,反而静下心来思考了一会儿。

    “你说的没错。”

    思考过后,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设想确实有很大的可能会发生。

    他对于司机的疑虑,是潜意识里对于不认识的人产生的不信任,从而干脆将其归结于“风险因素”,尽量少的将他加入自己的“计划”里。

    但随着现在情况一步步变化,这种“风险因素”,却成为了他们规避风险最好的选择。

    “我们得控制住大婶,让她和高压锅一直分隔开。同时,如果我们得到司机的帮助,确保他能行驶到桥上安全的位置,在高压锅被抢下时停车、开门,混乱的人群就能立刻下车,我们也能用最快的速度‘安全地’将高压锅扔到桥下去。”

    李诗情和小哥不同,她经常坐这条线,偶尔坐前排的时候也会一起聊聊天,对司机大叔更加了解。

    “而且,我不觉得司机大叔会是你说的那种丢下一车乘客逃跑的那种人。”

    小哥看着分析情况头头是道仿佛“升了级”一般的同伴,震惊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行吧,那就按你说的做!”

    小哥看了下时间,熟悉的急迫感随之而来。

    “我们首先该干什么?去找司机?”

    “不……”

    听着前方即将到站的提示音,李诗情摇了摇头,看向小哥。

    “我们应该先找到可靠的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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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7 15:00:07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九次循环(二)

    老焦两眼无神地坐在公交车里, 思索着晚上能去什么地方窝上一夜。

    他以前待的工地出了重大事故,开不了工, 三个月前工头发了最后一笔工钱, 让他们自谋生路。

    城里工作难找,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 虽然一身力气,但别人还是更想要年轻的小伙子。更别说他嘴还笨,每次招工的人话问的一多,他就结巴。

    一起在工地上干活的工友觉得城里讨生活太艰难,有的已经回了老家, 也有人劝他也回去,别把时间干耗在城里。

    可回了家就只能种地, 他老婆死的早,家里田地现在全靠老人照顾, 家里还有个正在读书的女儿,光种地是肯定供不起她上大学的。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唯一的女儿从小懂事, 读书也肯花功夫,现在学习成绩不错,在县城里的中学上学,唯一不好的是孩子的生活费住宿费对他而言是一笔大开销,全家都靠他一人在外打工挣钱,这根弦时时刻刻崩着,就怕耽误了孩子。

    为了不让女儿辍学, 老焦只能咬着牙继续在城里坚持,工棚没了,他就租了个便宜的车库先落脚。

    本地的老房子有时候会把车库当成普通房子租出去,这种车库虽然没有窗户,但高度还可以,放张床放个柜子,卷闸门一拉,就是一间独立的小屋。

    车库冬天冷夏天热,既不通风透气,也没有单独的厕所,普通人是不会租的,但胜在便宜,总有为了省钱不在乎这些的人。

    工头发的“遣散费”钱不多,在找到新的工作之前,老焦觉得能省一点是一点。

    工作找了一个多月,鞋都跑坏了一双,靠谱的活儿也没找到。好在以前在一个工地的工友在送外卖,赚的还可以,也想拉老焦一块儿干。

    但跑外卖要自己买电瓶车,还要换个能装软件的好手机,虽然工友说能送他一个淘汰下的手机先用着,可电瓶车的问题还没解决。

    如果不买电瓶车,倒是也能租一辆先用,但是一个月光车子的租金就要五百块,如果前几个月赚不到什么钱,扣除房租伙食费和电瓶车的租金,能不倒贴都算好的,还有没有钱寄回老家都成问题。

    老焦以前干的活儿都没成本,只需要花力气,这是第一次要做这样的“大事情”,少不得要犹豫一阵子。

    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最近一处车库失了火,里面租住的租户出了事,现在满城的老小区到处都拉着“车库不能租”、“租出车库住人违法”的横幅,他的房东也不敢再把车库租出去了,退了他这个月的房租,让他走人。

    大概是觉得过意不去,通知老焦离开时,房东把自己儿子不用的旧健身包送给了他,让他拿来收捡东西。

    省的大塑料袋小塑料袋的提着,看着越发凄凉。

    其实像老焦这样的人,哪里又有什么家当?

    几件衣服几双鞋,加上所有能塞进包里带走的杂物,一齐将这个健身包填了个七七八八,就是他所有的财产。

    没有和房东争执,接了那几百块钱,提着旧健身包走出车库,老焦喜忧参半,满脸茫然。

    喜的是房东退了几百块,跑外卖第一个月租车的钱有了;

    忧的是他又没地方住了,如果再租房子,不但找不到这么便宜的,刚到手的几百块还要被当成押金搭进去,又干不成活儿。

    招外卖骑手的劳务公司在江北区,老焦犹豫了好一会儿,拎着自己所有的家当,上了这趟去江北的公交车,开始思考这几天是去睡公园,还是睡火车站。

    “要不然天晴睡公园,下雨睡火车站……”

    老焦在心里漠然地想着,“这两个地方都有厕所,也有免费的水可以洗漱,凑活一阵子,等外卖的活计跑起来,再去找个正经住的地方。”

    他想的出神,完全没注意到车子里有两个年轻人站了起来,更没想到其中一个还站在了他的面前。

    等眼前出现一大片阴影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伙子。

    还未等他说话,那小伙子就在他身边蹲了下去,递给他半页纸片。

    “我不……”

    这样的事情他也见过,有些是发小广告的,有的是卖东西的,虽然公交车上遇见还是第一次,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把这个小哥当成推销什么的“推广员”。

    可面前的小伙子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硬把纸片硬是横在了他眼前,示意他看。

    纸片上是一行遒劲工整的字迹,写的非常端正,辨认起来十分轻松。

    但上面写着的内容,就挺扯淡了。

    【你好,我是便衣警察,现在上车执行一项公务,需要您的协助。车厢后排一位身着花色衬衫的中年妇女携带炸/弹与危险刀具,随时可能引爆炸弹,危害车上乘客们的安全,我需要您的协助,请帮我一起将她制服。】

    老焦看到这里时眼皮子忍不住抖了抖,表情古怪地看着面前这小伙子。

    “你……”

    他指了指纸片上“便衣警察”四个字,满脸怀疑,“小伙子,你没骗人吧?”

    别觉得他是乡下人就好骗人,现在当警察都要体检的,这小伙子戴着眼镜,还这么瘦弱,哪里像是便衣警察?

    别又是什么新型骗术,专门逮着老实人骗!

    小伙子似是猜到他会有这样的怀疑,于是干脆凑到了他的旁边,轻声耳语:“你的包里,有两双帆布鞋,一条蓝色旧毛巾,军绿色的裤子,几双鞋垫,用红色塑料袋裹着的不锈钢碗和不锈钢筷子,哦对了,还有一包没开封的抽纸,山寨的‘心相印’,中间那个字是想。”

    小哥每说一句,老焦脸上诧异的神色便更甚一分,尤其说到“心想印”时,他更是不敢置信地打开了自己的包,快速翻找了起来。

    当他从包里翻出那包抽纸,见到中间果然写着“心想印”,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些东西都是他早上匆匆收拾的,当时他沉溺在‘马上没有地方住’的噩耗里,大脑一片空白,很多东西他自己都没看,就全囫囵塞了进去。

    比如那裹着饭碗的塑料袋到底是红色还是白色,他就没有印象。

    还有这个“心想印”的抽纸,是他在工头那里吃散伙饭时,看到没拆可惜,顺手拿回去的,一直都没有拆。

    这都几个月了,谁还记得是什么牌子?

    但这小伙子不但知道他包里的每一样的东西,甚至能精确的说出自己包里东西的细节,这就绝对不是靠蒙了。

    大叔虽然长得健壮又凶悍,但本质上还是老实巴交的单纯性子,见到这幅情况,脑子里就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我听说有一种警察是专管技术的,什么东西都查得到,全是高材生,难道这个小伙子就是那种技术警察,拿着什么能照到人家包里的东西扫过我们的行李?”

    想到这,他心中又是一惊。

    “完了!如果他们能扫出每个人带的东西,难道这车里真有炸/弹?”

    一想到车上有炸弹,老焦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连脸色都变了。

    “可,可是警察办案,也要普通老百姓帮忙的吗?”

    他学着小伙子神神秘秘的样子,也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问,“你们不知道多派点人上来吗?”

    “我们怕打草惊蛇……”

    戴眼镜的小伙子苦笑着说,“导致现在人手不够,只能请车上的乘客帮忙。”

    “那,那是要帮什么呢?”

    经过小伙子刚才“露”的一手,老焦下意识地对面前的年轻人产生了一种敬畏,“我什么都不会啊!”

    小伙子笑而不语,把那张纸片翻了过来。

    那页纸的背后也写着字。

    【后排那个穿花色衣服的中年妇女随身携带着一个高压锅,高压锅中有爆/炸/物,一旦拔出压阀,高压锅就会爆炸。我们需要您和我们一起控制住那个妇女,抓住她的双手或双臂,保证她不能碰到任何东西。她的身上还带着一把水果刀,在制服过程中有一定危险,必须要小心谨慎,最好不要给她掏出凶器的机会。夺下高压锅后,我们会把它丢出车外。】

    老焦胆颤心惊地看完了这一大段话,盯着小伙子脸上的眼镜,只觉得后背生凉。

    和警察同志一起制服一个中年妇女倒没什么,可关键是这个女的不但带着刀子,还带着炸弹啊!

    车上这么多人,这小伙子第一个就找上自己,他何德何能?!

    “大叔,您帮帮忙……”

    小伙子眼神里满是恳求,“这件事毕竟事关全车人的安危,这一车乘客老的老小的小,像您这样既健壮看起来又可靠的没有几个,毕竟是咳咳……,真要出了事,车上人一个都跑不了……”

    “我,我觉得我不合适,你不能找别人吗……”

    老焦紧张地直搓手,狼狈地回避着“便衣警察”恳求的目光。

    “不是我不愿意帮忙,我家里父母年纪都大了,老婆死得早,家里还有个正在上学的女儿,一家老小就靠我了,万一我要有个什么事……”

    他每说一句,小伙子眼中充满希望的光芒便黯淡几分,连蹲在那的动作都显出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来。

    “我知道了……”

    他像是一只被拒绝带出门的大狗那样耷拉下肩膀,试图继续说服他,“您,您其实可以再想想,这是救人啊,是件大好事……”

    可说着说着,他自己也继续不下去了。

    让一个上有老下有小,作为全家倚靠的顶梁柱豁出性命去制服歹徒,说着是轻松,做起来却像是道德绑架。

    肖鹤云不是圣母,可看着大叔一身洗得发白的外套裤子,还有那紧紧攥着包袋一脸犹豫的样子,继续劝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行吧,我找找……”

    他正准备站起身,肩膀却被人按住。

    “小伙子,我听说要是‘见义勇为’,会拿到什么奖金,是不是?”

    老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里透出某种热切,拉住了面前年轻人的袖子,带着羞愧和赧然。

    “啊,有吧……”

    眼镜小伙似是没想到老焦会问这个问题,一下子有点懵。

    “有多少?一千有吗?”

    想到自己现在马上就要流落街头的窘迫,想到再租不起电瓶车找份新工作就要被迫回老家种田的结局,老焦心头一片苍凉。

    比死更可怕的,是穷。

    听到老焦想要的是钱,眼睛小伙明显意外了一下,但他很快就醒悟过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包。

    “有的有的,我现在就给你一千块。”

    他飞快地从钱包里数出十张红票子,塞进老焦的手里。

    看到手里真真实实握着的钱,老焦一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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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7 15:01:22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九次循环(三)

   小哥和李诗情需要帮手, 摆在他们面前最重要的选择,就是找谁帮忙。

    在各种打车软件风行的这个时代, 还在坐公交车的不是老头老太太就是没什么钱的小年轻, 像小哥这样收入还可以的社畜会上公交车, 纯粹是因为刚来这个地方, 想靠这种方式了解这个城市,否则以往大部分时间,他出门也是靠打车。

    不能年纪太大,这个标准一出,车里乘客就有一半不合适, 剩下来的乘客里,能帮忙的必须一要有足够制服别人的力气, 二要有敢于上前的胆量,最重要的是, 要人品可靠,不能临门一脚突然掉了链子。

    如果按上面三个标准,最后能选的人就没几个, 毕竟每一次循环里总有人惊慌失措,总有人冷眼相看,也总有人声音叫得最大、动作做的最小。

    譬如那个腰上挂着一大串钥匙的大叔,每次喊得最响,躲得最远,上一次循环时更是带头吵着要下车。

    如果要请他帮忙,没准儿刚把车上有炸/弹的事儿说出口, 他就嚷嚷的全车都知道了。

    结合各方面的考虑,最后李诗情和小哥选择了健壮大叔和戴口罩小哥,健壮大叔是首选,戴口罩小哥是备选,如果两个都能答应最好,不能都答应,哪怕只来一个帮忙也行。

    于是小哥写了张纸条,李诗情直奔后方,分别去请人帮忙。

    小哥要劝说的大叔坐的比较靠前,为了怕别人听到太多,用“文字”加“语言”的方式沟通是最方便的。

    但那个口罩小哥就不一样了,他这次上车又选了最后排最偏僻的位置,公交车里环境噪音本来就大,在那里压低了声音说话,更是谁都听不见。

    相比起肖鹤云的“温文有礼”,李诗情就要“干脆”的多。

    “帅哥,我请你帮个忙……”

    同是年轻人,李诗情对上口罩男,选择了“单刀直入”。

    能救流浪幼猫的小哥,应该会是个爱心充沛的好人吧?

    “什么?”

    口罩男一脸戒备地抱着包,看着这个莫名其妙跑上来喊“帅哥”的女孩。

    他都裹得这么密不透风了,还能被喊帅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看到前面那个穿花衣服的大婶了吗?她有非常危险的反社会倾向,不但随身携带的高压锅内装有炸/弹,身上还藏着一把小刀……”

    李诗情顶着口罩男鄙夷的目光,继续说,“我们等一会儿要去制服她,但是我们人手不够,希望帅哥你能帮个忙,到时候一起按住那个大婶。”

    “你是不是喝多了?”

    口罩男下意识地打量着女孩。

    如果不是喝多了,怎么满嘴疯话?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但事情真是这样。我们得知这辆车上有炸/弹后,几乎把所有有嫌疑的人都排查过了,也包括你……”

    李诗情倒没有直接说自己是“便衣警察”,只用含含糊糊地口气解释着,但语气却是很强势。

    “你现在捂着的包里装着一只小奶猫,橘白相间,用一件军绿色外套裹着。猫大约刚满月,毛发很脏,眼睛很大,因为营养不良没有什么精神。”

    她说着口罩男包里的“秘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你知道公交车不给带宠物上车,担心车上人发现你带着猫让你下去,所以把猫藏在了背包里,一上车就找了最后一排坐下,以免被人发现。”

    李诗情的话说的斩钉截铁,半点没有“诈唬”人的意思,口罩男露在口罩外的眼睛也是越瞪越大。

    “你们调查我?”

    口罩男是年轻人,首先关注到的是自己受到了“冒犯”,眼神不悦地控诉,“你们这是侵犯公民个人**!”

    “我们也是为了公共安全。”

    李诗情并没有直接解释这个问题,只是继续劝说,“我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大婶塑料袋里的高压锅会爆炸,身上还带着刀子。如果不能制服她,一车的人都要完蛋!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如果李诗情没有准确的说明自己的包里有什么,口罩男也许只会把她当成个骗子或者疯子,可她说他包里那只猫的口气太肯定了,肯定到连他当时的心理状况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这事就有些“邪门”了。

    他小心地伸出头看了眼那个“目标任务”,觉得那个大妈人长得挺瘦弱的,看起来也没什么威胁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

    要是车上的是几个悍匪,他大概会更害怕。

    “可以吗?”

    李诗情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又过去了两分钟,口气有点急。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带着什么的?是超能力吗?”

    年轻人比年纪大的人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出现这种“突发事件”,口罩男一开始的害怕和诧异过去了,竟隐隐还觉得有点刺激,反倒追问起李诗情来:

    “难道网络小说里写的那些都是真的,我们国家还有什么‘超能力’部队?”

    “……这位帅哥,炸/弹都要丢到脸上了,能不能请你严肃点?”

    李诗情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

    “那好吧好吧……”

    被人知道了“秘密”,口罩男抱着猫猫包的手也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抬起头问,“你们要我怎么做?我先说好,我是战五渣,太难的做不了!”

    战五渣?

    李诗情回忆起他是如何将小哥揍得鼻青眼肿的,忍不住想吐槽。

    您可太客气了!

    “你太谦虚了!我们的计划是这样……”

    她说匆匆和口罩男说了下自己和小哥设定好的计划,又说,“……你的任务很简单,情况一乱,你就见机行事,如果我和我的同伴没有控制住大婶,就麻烦你帮忙一起压住她,不要让她碰高压锅。假如我的同伴将大婶控制住了,请你看好高压锅,别让任何人碰到它,直到我们把高压锅扔下桥。”

    口罩男听到也许要和持刀大妈搏斗,甚至还要看顾那个会爆炸的高压锅,眼皮子就直跳。

    “我妈一直叮嘱我,别人的事儿少管,小心惹祸上身。”

    口罩男摸了摸自己的口罩,语气有点犹豫,“我裹得这么严实,犯罪分子应该认不出我来吧?之后不会遇上同伙报复吧?我听说这种事一般都不会是单独作案,万一要是有同伙,你们得保证我的安全……”

    “不会认出你来的。”

    李诗情彻底服了,她之前怎么会觉得这口罩男还有点酷的?

    “你只要帮忙控制局面就可以了。”

    她在和口罩男沟通时,注意力也一直放在前面和大叔沟通的同伴身上。

    只见小哥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数出一叠钞票给了那个大叔,然后便站起身,给了后排的自己一个“ok”的手势。

    这么快就说服了?

    难道是用钱请人帮忙的?

    不管怎么说,能找到靠谱的帮手就好。

    三个人,应该也够了。

    “那你答应了吗?”

    她再次询问。

    这一次,不但她问的语气异常认真,全身上下也带着一种“我马上要去战斗了”的凛然气势,让口罩男还准备多问一点的心思一顿。

    他抛掉脑子里乱糟糟地想法,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太危险了,我不能答应。”

    口罩男又看了眼那个大婶,“你说‘我们’,说明不止你一个人对吧?我看那大婶挺瘦的,几个人制服她应该够了。”

    万一人犯被制服了,只有自己身上多几个窟窿,多亏?

    大概觉得这么说显得太怂,他想了想,补充道:“要不然,我帮你们盯着高压锅吧,我绝对不让其他人碰到它。”

    李诗情本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对方愿意答应看着高压锅都算是意外惊喜,感谢过对方,告知他自己的“咳嗽声”是行动开始的信号。

    等嘱咐完,她往车窗外一看,马上要到那个油罐车路口了,连忙又急奔车头。

    和同伴擦肩而过时,她悄悄打了个“ok”的手势。

    小哥面色一喜。

    “司机大叔,注意右边的摩托车,他们要闯红灯!”

    提醒大叔注意过“危险因素”后,李诗情便没再走开。

    “好险!”

    在李诗情的提示下,司机再一次避免了一场车祸,庆幸地舒出一口长气,扭头看向李诗情,“你这小姑娘反应还挺快,我都没发现。”

    “我知道的东西可多了。”

    见车子平稳地开在前往引桥的道路是,李诗情露出一个笑容,装作对开车感兴趣的样子,站在司机旁边,弯下了腰,轻轻说:

    “比如,我还知道车上有一颗炸/弹。”

    听清楚了小姑娘说的话,司机原本紧紧抓着方向盘的手一抖,不敢置信地扭过头看她。

    “司机大叔,别看我,看路。”

    李诗情能理解大叔心里现在的惊涛骇浪,因为他们第一次知道车上有炸/弹时,比司机大叔现在表现出来的要惊慌多了。

    “哦,哦……”

    大叔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精神恍惚地握着方向盘,不住地想回头。

    “大叔,你别回头往后看,小心被发现。”

    李诗情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那是小哥提醒她该动手了。

    时间急迫,李诗情也只能大致给司机“交个底”。

    “大叔,我知道我说这个有点意外,不过车上真的有炸/弹,就在后排那个花衣大婶带着的高压锅里。等下我们几个人会制服那个大婶,但是那个炸/弹留着不安全,我需要您把车开上桥,找个没人的地方停了,我们好把炸/弹丢到江里面去。”

    “等下我一喊,大叔你就停车开门,让所有人下车,行吧?”

    “开到桥上,停车?”

    司机大叔脸色惨白地重复着李诗情的请求。

    “你确定?”

    “嗯,等下可能有点乱,司机大叔要小心乘客。车不到桥上可千万别停,不然给大婶发现了,炸/弹可能会提前引爆……”

    李诗情匆匆地说。

    “行吗?求您了,我经常坐您的车,不是什么怪人,你就信我一回?”

    司机大叔紧紧攥着方向盘,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李诗情的表情太凝重了,他虽然神色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太好了!

    李诗情精神大震,重重咳嗽了一声。

    一切准备就绪,行动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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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7 15:03:19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九次循环(四)

    从一开始, 摆在李诗情和肖鹤云面前最大的敌人,不是歹徒, 也不是炸弹, 而是时间。

    每一次循环, 从一开始的只有几分钟, 到最后停止倒退的三十分钟,虽然上天给予两个年轻人行动的时间在一点点增加,可给予他们应变的时间却是太少。

    更别提前面很多次循环的机会,甚至直接是被浪费掉的。

    从他们意识到必须要做点什么来解决这一切开始,两人几乎是眼睛一睁就要先反省上一次的“错误”, 再根据自己上一次的错误去不断修正和调整对策,重新制定新的计划。

    他们所有的经验和方案都是建立在每一次错误的基础上的, 这其中往往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多少,更别说执行。

    有些时候, 他们事后也会懊悔,可回过头仔细想想,在当时那种急迫的情况下, 除了选择当时那种做法,也没有其他选择可以做。

    如果等他们思考利弊得失和权衡最佳方案再动手,车子早就爆炸了。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循环了十八次,也死亡过十几回,每一次的过程都很短,但这些循环和死亡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正是有这无数次失败作为基础, 才有了两个年轻人这次最详尽、最妥善的计划。

    在不知道每一次循环是不是最后一次的恐惧之下,李诗情和肖鹤云的心理状况已经到了最危险的边缘,现在,唯有一个好的结果能够让他们得到慰藉。

    在李诗情和司机沟通时,已经说服了大叔的肖鹤云就像是等待着发令枪的运动员那样蓄势待发,咳嗽声一起,他就立刻站起了身。

    站起身时,他甚至能感觉到手臂上的肌肉都隐隐生痛——因为太过紧张,他一直用力的攥着自己的拳头,以至于手臂肌肉都僵硬了。

    一直紧紧注意着小哥的大叔在他站起来后,下意识地碰了碰被他放在衣服内袋里的钞票,再三确定钱不会掉出来后,他便也站起了身。

    他们两个一个在车前,一个在车后,除了最后排坐着的口罩男,没有人察觉到这两个同时起了身,直到他们两个都一齐扑向同一个目标……

    花衣大婶!

    就是这个人,让两人死过那么多次、挨过那么多次打、受过那么多的罪,即使是脾气最温和的小哥,在面对她时也是满肚子负面情绪,更不可能存在“手下留情”的情况,而是用最凶狠的力道将她扯了出来。

    这个大婶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刚被小哥碰触到的那一瞬间,她就想去够自己的塑料袋,只可惜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塑料袋里有什么,对她早有防备,根本不可能让她碰到任何东西,甚至都不会让她有任何动作。

    所以当她冷不防被拉了出来,连痛呼都没来得及,就被另一双大手死死抓住了手腕。

    健壮大叔出手了!

    大叔是常年靠卖力气为生的壮汉,能一口气扛上百斤的东西上楼都不带喘的,此时只是控制住一个中年妇女的动作,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唯一要担心的只是她身上带的刀。

    一想到她身上还有刀,大叔抓住她手腕的动作变得更用力了。

    “啊!”

    感觉到手臂像是被铁钳夹住一般无法动弹,手腕那里更是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大婶眼里冒出凶光,发了疯似的用脚去踢面前的健壮男人。

    在这种凶狠的反抗下,大叔也没办法很好地控制住对方,索性把她拖到了车厢前面,对着她小腿肚子使劲一踹,像是之前对付小哥那样,直接把她按倒在了地上。

    这一番动静太大了,车厢里的人都惊呆了,再加上健壮大叔那长相和一身肌肉看起来都很凶悍,有些人下意识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李诗情是个女孩子,之前又在大婶那里得到了惨痛的教训,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这一次行动,为了她的身体和心理双重的安全,肖鹤云不准备让她直接参与制服大婶的过程。

    她被安排的任务,是安抚车里乘客的情绪,以及随时和司机大叔沟通,方便策应。

    在他们的计划里,如果司机大叔愿意配合,他们连用安全锤破窗的过程都免了,只要车一停稳,他们大可端着锅直接奔下车丢到江里,少了一道流程,就能少了无数变数。

    “警/察办案,不要害怕!”

    李诗情一发现乘客情绪有变,连忙高喊,“这个人精神有问题,身上带着刀,有危险倾向,你们不要靠近她。”

    说话间,她已经蹲到了大婶的身边,伸出手在她身上细细地搜了一遍,果然在外套的大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开了刃的小刀。

    小刀被当着众人的面搜出来时,连最喜欢多管闲事的乘客都噤了声,没敢再多说一句,全老老实实在座位上待着,哪里还有上次那样惊慌失措到处乱窜的样子?

    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大婶,在听到“警察办案”几个字的那一刻露出了绝望的表情,等小刀被搜出来后更是发了疯。

    她不但不顾大叔施加在她身上的压力死命挣扎,口中更是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嘶吼。

    “王兴德,你王八蛋!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边骂,她一边试图抓住任何手能碰到的东西进行攻击,嘴里也不住发出可怕的尖啸声,这般情形让她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个人,活像是电影里正在丧尸化的染病人士,仿佛只要被她碰上一下,都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见到被“警察”压住的女人发了疯,之前那些噤声的乘客心里纷纷信了李诗情高喊的理由,有些乘客见这“疯子”被控制住了,原本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居然还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但对着地上的大婶指指点点,有的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对着他们一通拍拍拍。

    到了这个时候,李诗情他们那里顾得上这些乘客在干什么,只紧张地看着车外。

    “司机大叔,再快点!”

    当发现车已经平稳开上了桥,正朝着江面最宽阔的路段开去,李诗情着急地喊:“人已经控制住,您等下看哪里人比较少,赶紧停车!”

    听到李诗情的话,疯狂在地板上挣扎的大婶死死地抬起头来瞪着她,那目光简直能择人而噬,里面的恨意漫溢到眼瞎的人都能感觉出来。

    在这样仇视的目光下,原本还在冷静控制乘客情绪的李诗情背后一寒,下意识地抚着脖子倒退了半步。

    “来帮帮忙,我快压不住了!”

    在大婶几近自残的反抗下,大叔很快感受到了压力,开始寻求帮助,“她挣扎的太厉害了!”

    见到大婶开始剧烈地反抗和挣扎,一直小心翼翼守着高压锅的小哥连忙喊了声口罩男。

    那口罩男见局势已经控制住了,原本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可以看戏了,猛听得见戴眼镜那人大喊“戴口罩的那位来帮个忙”,只能胆战心惊地放下手里的包,颤颤巍巍地接过了高压锅。

    他也不敢端着高压锅,只把它放在地上,用眼睛牢牢地盯着它,就像是这锅能自己长脚跑了似的。

    整座公交车上,除了他们四人,没人知道这高压锅里有什么,自然也没有造成什么恐慌。

    公交车在李诗情的催促下加了速,平稳地驶向大桥的中央,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按计划进行着,顺利的好似在做梦。

    “大叔,停车,前面就堵了,就在这里下吧!”

    李诗情看到前方车流开始大了起来,连忙又开始提醒。

    司机听到她的催促,一脚刹车踩了下去,车子缓缓地减了速。

    “肖鹤云,东西我下去丢!”

    李诗情奔到口罩男旁边,从地上一把端起高压锅。

    “你帮忙看下,谢谢了。”

    怕大婶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也怕多拉一个无辜的人进循环,她决定让自己单独下车。

    肖鹤云一听李诗情的话就明白她担心什么,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安。

    因为太顺利了,他反倒担心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特意多提醒了同伴一句:“你下车时小心点,当心别被路过的车撞了!”

    他话刚说出口,李诗情的“嗯”字尚且含在嘴里,被按在地上的大婶却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般,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

    这嚎叫声实在太可怕了,甚至都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李诗情此时已经端着高压锅到了后车门前,被这一声吓得差点没抓住把手。

    她使劲咬了咬下唇,用疼痛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受大婶的影响。

    这会,车子已经完全停下来了。

    “司机大叔,开车门!”

    定了定神,李诗情深吸口气,对着大叔喊。

    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大婶不再嚎叫,而是开始嚎啕大哭。

    那哭声充满了悲怆和痛苦,仿佛蕴藏着人世间最大的悲与苦,哭得所有人心里一片惶惶,难受极了。

    不少原本还在拍拍拍的乘客被这种悲凉所摄,眼神复杂地放下了手机,也不再对地上的人继续指指点点。

    唯有李诗情丝毫不为所动,只紧紧盯着手里的高压锅。

    “大叔,开门!”

    她再次出声催促。

    车停稳了,门却没有开。

    这下,压着大婶的几个人都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

    “司机大叔,快开门啊!”

    小哥情绪激动地大吼。

    “怎么回事,你们没商量好吗?我靠!”

    口罩男知道那高压锅里是什么,吓得惊慌失措地冲到门边,使劲拉拽起后车门。

    “大叔?!”

    李诗情端着沉甸甸的高压锅,连手臂都开始酸了。

    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地猜测,蓦地地扭头看向司机。

    只见停稳了车的司机大叔将双手离开了方向盘,在大婶悲怆的哭声里,仰倒在座位上,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肖鹤云,快想想办法!”

    发生这样的变故,李诗情眼泪急得都留了下来,唯一能倚靠的只有同伴。

    “你压着她!”

    不必李诗情求助,小哥早已放开大婶的手,站起身冲向了最近的安全锤。

    车子里的其他乘客都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熟悉的卡农铃声再一次乍然响起。

    他们已经有很多次没听见过这可怕的铃声了,甚至在潜意识里下意识地将它忽略了过去。可这个铃声就像是一道魔咒,再次响起时,又重新勾起了李诗情和肖鹤云心底最深的恐惧。

    李诗情头皮一麻,整个人如同落入了三九天的冰窟之中,遍体生寒。

    “不!”

    那熟悉的痛苦,以她最不愿意接受的方式……

    再一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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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7 15:04:08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次循环(一)

    “我艹, 就差一点!”

    哪怕是一直表现很绅士的小哥,再次醒来时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原来那铃声是定/时/装置吗?还是引/爆/装置之一?”

    这种临门一脚却失败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小哥有点接受不了。

    李诗情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和小哥之前一样, 这一次高压锅是在她端着的情况下炸的, 爆炸一起, 她当场就尸骨无存,等清醒了以后,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那双手的存在了。

    但比身体上遭遇痛苦更无法接受的,是上一次循环中司机大叔最后突然的“变卦”。

    李诗情从来没有怀疑过司机大叔,一次都没有。

    她不是本市人, 一个人孤身来这个城市上学,为了多省点零花钱, 和大部分大学生一样,她出门通常选择坐公交车。

    她家里有车, 在上大学之前,去远点的地方多是父母开车接送,不远的就靠走或者骑自行车。

    学会坐公交车、看公交线路, 还是来到这个城市之后的事儿。

    因为学校在这条线上,所以她坐得最多的就是这条45路线,在这条线上遇见过最多的司机,就是这位司机大叔。

    刚开始学着坐公交车时,她经常出各种问题,有时候坐过站,有时候坐反了方向, 有时候好心让了位给老年人却被年轻人抢了座……

    很多次,都是在这位好心的司机大叔耐心帮助下,她才能成功的到达目的地。

    是司机大叔,让她喜欢上这个有人情味儿的城市,喜欢上坐这个城市的公交车。

    不同于死气沉沉的地铁,单调又无聊的出租车,坐公交车的乐趣实在太多了。

    她喜欢它低廉的票价,喜欢在窗明几净的车厢里观赏车窗外的城市风景,喜欢用这种方式丈量这个城市的每一寸土地;

    她喜欢听本地人在车厢里大声用方言聊着市井听闻,喜欢每一次上车下车时人与人短暂的缘分,也喜欢和很多不同的人在车里一起度过这简单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几十分钟。

    每次上车,只要车厢里人不多,她都喜欢坐在司机大叔后面,不时和他闲聊几句,有时候甚至不用说话,只是坐在他背后的位子上就很安心。

    只要上车时笑着央求大叔一句,就根本不用担心坐过站的问题。

    虽然李诗情从来没有和司机大叔说过,但她从心里对这位好心的大叔充满了感恩之心,也一直想对他说声“谢谢”。

    感谢他在自己刚到这个城市局促无助时提供的善意指点、无私帮助;

    也感谢他每一次到站前的提醒,和人发生摩擦时的维护。

    “公交车循环”事件开始发生时,她尝试过让司机大叔停车、让司机大叔调头,甚至制造各种事件想要劝服他,可大叔每一次都坚持着要把客人送到站而将车开走了。

    那时候,她还在心里烦恼过他的过于“敬业”。

    她的同伴不是没有质疑过司机大叔。

    事情一发生,他就旁敲侧击地问过司机大叔精神状况是不是不太好所以才出车祸。

    ——那一次,是她帮大叔解释,打消了他的疑虑;

    他质疑过司机会不会有丢下一车乘客逃生或根本不相信他们话的可能。

    ——是她非常肯定地否决了他的猜测,甚至直呼“他不是那样的人”。

    是因为她对大叔的盲目信任、是因为她对于自己的判断太过自信,才执意选择了这种她觉得“最没有难度”的“通关方式”……

    结果却功亏一篑。

    司机确实不是会丢下一车人逃跑的人,他想要的……是没有一个人能下车。

    “为什么会这样……”李诗情陷入了浓浓的不信和怀疑中,自言自语着,“……司机大叔为什么要这样?”

    无论怎么想,她都没办法将穷凶极恶的“歹徒”与和善亲切的司机大叔联系到一起。

    “不管是为什么,现在都已经能肯定司机和发疯的大婶是同伙了。大婶之前歇斯底里喊的‘王兴德’,有可能就是司机的名字……”

    临门一脚却突然出现变数,小哥的心情也很糟糕,但好在他本来就和司机不认识,也没有受到太多打击。

    “他们可能本来就认识,这起爆炸案,他八成也是知情者。”

    “他们一定有什么原因……”

    李诗情喃喃自语。

    她还记得大叔最后看他的那一眼。

    那眼神太过复杂,仿佛有许多许多话想要对她说,最后却只能无语凝噎。

    她的人生阅历太少,不能明白大叔看她那一眼的含义,但她能看得出那眼神里蕴含着浓浓的愧疚和痛苦。

    这不是一个想和人同归于尽的“歹徒”该有的眼神。

    “不管有什么苦衷,有这种变数,计划就要跟着改变……”

    小哥拿下眼镜,烦躁地揉着自己胀痛的额心,略显烦躁地说。

    他制定过这么多次计划,却从没有将“司机大叔”和“其他人”的部分加入进去。

    在他看来,所有除了他和李诗情以外的人都属于不可控的因素,在他的计划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所有的因素,都属于“风险”。

    只要有风险,就会有变数,他没有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的习惯,所以他的计划方案从来不是“求助”,而是“自救”。

    但李诗情不同,这个小姑娘还没有离开过学校,成长中又得到过太多人的善意,便从来不吝与用最大的善意去相信别人,遇到问题时,下意识的反应也是寻找可以求助的人。

    从时间这么急迫她还要选择报警,就可以看出她的这种性格。

    这种性格也不是不好,至少她从来没在关键时候掉过链子,而且永远保持着积极向上的乐观情绪和百折不挠的韧劲。

    这种情绪也感染了他,让他没有因为遭遇这种可怕的事情而崩溃,反而努力地和她一起寻找出路。

    但现在,也因为这种性格,导致司机“叛变”的行为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建议出了问题……”

    李诗情低垂着眼眸,小声道歉。

    “也不是你的错,至少有了大叔和口罩男的帮助,我们确实能够很轻易的制服大婶,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司机根本不会开车门。而且如果司机是帮凶的话,我们其实也没什么机会,哪怕我们控制住了大婶,只要没下车,他想要制造车祸太轻松了。”

    想到司机和大婶八成是一伙儿的,小哥愁肠百结。

    “哎,司机大叔也是帮凶,我们解决这件事的困难就增加太多了……”

    他们没人会开车,只要司机有心“自毁”,这一路上有无数办法可以让大伙儿一起丧命。

    更别说,炸/弹不仅仅是以“拔开限压阀”这一种方式引爆的。

    “还有那炸/弹,目前已知的,已经有两种引爆方式了。”

    上一次循环中,他们牢牢地控制住了大婶和高压锅,但高压锅还是炸了。

    虽然没有时间看手机,但小哥有八成把握肯定,那炸/弹的定时装置,一定是设在了13点45分。

    “所以那手机铃声,果然是定时装置……”

    手动引爆+定时引爆,能确定的已经是两种。

    如果定时装置是个手机,万一司机打通电话也能引爆,那就可能是三种……

    这是无论怎么想,都让人绝望的局面啊。

    “大叔在这条线上已经开了几年车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诗情还在纠结于上一次的循环,一直在自言自语,完全走不出来。

    “大叔和大婶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制造这起爆炸案?为什么每次都是13点45分?为什么要设在13点45分爆炸……”

    “我们先冷静一下,再设定一个妥善的计划。”

    小哥有点担心李诗情的精神状态,伸出手准备摸摸她的额头,手臂却被李诗情格开了。

    “别老想这些了,司机大叔既然是大婶的帮凶,那就是一路人。”

    “你根本不懂!”

    李诗情突然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也乍然拔高了八度。

    见其他乘客被她突如其来的叫声吸引了注意,李诗情才重新控制住情绪,但表情却依然带着一股倔强。

    “你从来没和司机大叔接触过,你不会明白,他和大婶根本不是一样的人!”

    她虽压低了声音,可依然难掩语气中的激动,“那大婶杀我时,我根本感觉不到她的感情,她就像是个无情的杀人机器,可大叔不一样……”

    李诗情浮现出大叔的那一眼。

    “我怕能感觉到,大叔很痛苦,他一定很希望有人来帮他!”

    她一把抓住同伴的手,哀求着:“他也许有什么苦衷才会这么做!万一是他的家人被胁迫呢?万一他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上不得不服从呢?如果能找到其中的原因,消除他的疑虑,说不定他就会放弃这个可怕的计划,选择帮助我们呢?”

    “但是他根本没有开门啊……”

    “可是他让我下车了,他让我们下车了啊!”

    李诗情难以抑制地低吼,眼泪也终于绷不住夺眶而出。

    “如果司机大叔想带着一车人去死,那为什么我们能下车成功呢?!”

    就算是车上出现了色狼,他都要选择要和所有人同归于尽了,又有什么理由要在中途放他们下车?

    肖鹤云一下子愣住了。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你说的对……”

    小哥轻叹了一声,用拇指拭去了李诗情脸上的泪。

    “既然如此,那我们下车吧。”

    “啊?”

    听着耳边熟悉的报站声,李诗情茫然地看着他。

    “你不是想找出真相吗?”

    小哥拉起李诗情的手,牵着她一直走到后门边。

    车辆停靠在沿江东路站牌,缓缓打开了车门。

    “那我们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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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7 15:05:41 | 只看该作者
30、番外【上章超人版】

    作者:这章是黑化版,不影响主线剧情,属于番外,跟主线算是平行时空吧。

    明明一切都很完美, 司机却不开门,这对两个年轻人的打击是巨大的。

    眼睛一睁, 他们两个人都差点跳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李诗情陷入了浓浓的不信和怀疑中, 自言自语着, “……司机大叔为什么要这样?!”

    她在这条线坐了几年的公交车, 每逢节假日出行,一定是这个司机当班。

    几年下来,她对这位司机已经非常熟悉,偶尔上车时还能坐在他后面聊聊天,平时要去其他站也敢放心睡觉, 因为到了司机大叔一定会叫醒他。

    在她的眼里,他是一个既亲切, 又值得信任的长辈,是她在这个城市里收到的诸多善意之一。

    无论怎么想, 她都没办法将穷凶极恶的“歹徒”与和善亲切的司机大叔联系到一起。

    “司机和大婶是认识的,如果不是同谋,就是帮凶, 甚至主谋也有可能。还有大婶,被控制住时歇斯底里大喊着‘王兴德’,那有可能就是司机的名字……”

    眼见着现在的情况往最差的方向滑去,小哥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好心情。

    但比起李诗情来,好在他本来就和司机不认识,也没有像她那样受到太多的打击。

    “现在司机也变成了循环的关键之一,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李诗情脸色阴沉的可怕, 似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可怎么办?我们就两个人,还要制服两个人?”

    小哥已经颓了,“制服大婶就已经够难的了,还要制服大叔?你会开车吗?我可不会开车,我没办法停下车!我们干脆下车别管了算了,每天吃吃喝喝干什么不好?”

    “不能随便算了,我的家人还在等我,你的家人也还在等你。”

    李诗情咬牙道,“是我把你拉进来的,我们就要一起出去!”

    “那现在……”

    小哥也只是嘴里说说,真要让他放弃,肯定也是不甘心的。

    “我们再试!”

    等最初的震惊和不信过去,这样的功亏一篑,却越发激起了李诗情的斗志。

    相对于被穷凶极恶的大婶抹脖子,这种明明特别信任一个人却被“背叛”的感觉,更加令人愤怒。

    “如果司机也有问题,就连司机一起制住!如果司机不给我们开门,我们就自己想法子开门!一个人两个人帮不了,那就三个人四个人五个人!”

    李诗情的眼睛里像是冒着火。

    “我就不信了,我都知道真凶是谁、炸/弹在哪里、怎么爆炸的,我们还找不到办法解决!”

    这样的李诗情真的很吓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通通别来惹我”的气息,沉郁到连小哥都没来由心底一沉。

    但如今箭在弦上,也确实不得不发,一时之间,小哥也没想到什么更好的法子能同时控制住司机和大婶,便依从了李诗情的想法,继续再试。

    和上次一样,他们分别拿了纸条去劝说别人出手帮助,为了不被人怀疑,还要用一种卖小广告一般羞耻的方法去挨个“安利”。

    这种寻求帮助的方法特别让两个年轻人难受,现代人的戒备心太强,几乎是他们一站在别人面前,后者就反射性捂住自己的包,或者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们。

    可是因为这一次还要加上制服一个“司机”,仅仅靠口罩男和带包大叔已经不够了,即使羞耻,这样的事儿还不得不做,哪怕公交车上基本都是老弱病残,他们也还是得将车上另外一个年轻点的中年人“钥匙大叔”当做人选,希望得到他的帮助。

    “你们这乱七八糟写的是什么?”

    “钥匙大叔”看完纸片,再看看两个年轻人,满脸不信,“这是什么新的诈骗办法?你们等下不会让我出什么安全费吧?”

    不是经常有那种搞笑段子吗,某某某要什么钱,日后定有重谢什么的。

    李诗情知道这样的人很难沟通,说了也是浪费时间,没再耐烦和他干耗着,径直去找下一个,只留下好脾气的小哥和他继续“解释”。

    小哥一看就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孩子,压低了声音说话时表情也很严肃,最重要的是:

    ——他从头到尾都没提过钱。

    谁料,当小哥让“钥匙大叔”成功相信了他们说的话后,大叔不但没有答应帮助他们,还在下一站沿江东路正常停靠的时,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下了车。

    “……这,这怎么办?”

    已经成功说服了带包大叔和口罩男的小哥傻了眼。

    他会和李诗情一起陷入循环,就是从下车开始的。

    “下次循环,我们不会又多个‘同伴’吧?”

    小哥脸都黑了。

    “这种怂包也能被叫做同伴?”

    连番失败后,李诗情已经彻底沉浸在愤怒和不甘之中,听到小哥的话直接被气笑了,“像钥匙大叔这样的人,充其量只能算个‘拖油瓶’吧?每一次炸/弹还没爆炸,他自己先跑了,这种人怎么和我们合作?不刺激到凶手就已经谢天谢地!”

    到了这个地步,她和小哥不疯就已经算是好的了,还能顾得上救人,这要搁网上,说不定还要被人说是“圣母”。

    李诗情冷漠地看着钥匙大叔三两步窜下了车,眼神冰冷。

    他是自己作死要下车的,就算他也进入了循环,也不能怪他们。

    ——不是他们把他拖入了这种生不如死的“地狱”,全是他自己的选择。

    除了健壮大叔和口罩男,他们找了三个人,三个人都不愿帮忙,他们找不到别的靠谱助力,时间却还在继续,两人也只能咬着牙上,根据之前的方法,成功的制服了大婶。

    另外两个没帮忙的不似“钥匙大叔”,他们压根就没信他们说的那一套,不但没下车,就连他们制服大婶时还带着笑意看着,有一个还拿出手机拍摄起来,大概是觉得这两个骗子真有趣,做戏还做全套。

    别说李诗情了,就连小哥都觉得自己憋屈,跟耍猴戏似的。

    就在小哥用安全锤破窗的那一瞬间,被按倒在地上的大婶尖啸起来,大喊着司机的名字。

    李诗情早有准备地扑向大叔,然而却没有快过司机。

    正在开车的司机当即一脚油门,径直就撞下了过江大桥。

    高压锅在公交车撞向水面的那一瞬间,剧烈地爆炸了。

    再次醒来,李诗情深吸口气,第一件事是去看那个下车的钥匙大叔。

    新的循环里,大叔安安静静地坐在车子上,根本没上一次循环时惊慌失措的样子,也半点没有知道车上有炸/弹的状态。

    “大叔上一次也下车了,但是看样子好像没有进入循环?”

    等剧烈的头痛过去,小哥也开始打量着那个大叔,纳闷地问:“难道下车不是进入循环的原因?还是一旦时间停止倒退了,下车也不会再进入循环了?”

    此前那么多次,李诗情出于负罪感不愿随便拉人下车,他则是担心不小心拉到凶手下车,所以都没有提拉人下车当帮手的事情。

    现在前一次循环里钥匙大叔自己下车了,然而循环却没有任何改变,这结果实在是让人意外。

    “别想了,没时间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李诗情默默收回了目光,说不清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帮手”,估计帮倒忙更多些。

    “既然不用担心有人会进入循环,那就多拉几个人一起帮忙试试?”

    小哥尝试着问。

    “即使没办法找帮手,多救几个人也行啊,好歹看看有什么变化。”

    “好!”

    考虑到上次写的是“炸/弹”反倒会把人吓跑,于是这一次,他们的那张纸条上只写了车上有个带着刀子的“精神病”,随时有可能暴起伤人,请求他们的帮助制服大婶。

    他们假装是那种不会说话的哑巴,拿着匆忙写好的纸片给不少乘客都看了,心里想着,不管有几个人能帮忙,只要能多一个帮手都好,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

    可惜的是,这一次,在“沿江东路站”下车的乘客更多了。

    整座车里,看完纸条敢和两个年轻人对视的都没几个,还有几个差点把他们当骗子差点嚷嚷出来,全靠小哥求饶后立刻离开才没有打草惊蛇。

    等到了下一站,车里十几个人,有大半都站了起来,不管信不信,选择的都是先离开这辆车再说。

    一个个上车时颤颤巍巍路都走不稳的老头老太太,下车时候却头也不回跑得飞快,钥匙大叔下车的时候甚至还推倒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完全没有之前“打倒”小哥时正义凌然的样子。

    转眼间,满车乘客就剩下寥寥几人。

    李诗情和小哥的脸色黑得可怕。

    这样的变化,不可能瞒过司机和带炸/弹的大婶,当他们夺路而逃地选择奔向后门时,李诗情看到座位上的大婶狐疑着站起了身,打量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心里当即就“咯噔”一下。

    偏偏有一个乘客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走就走,临下车时居然还对着车里喊了一嗓子:

    “你们怎么还不跑啊!车上有个带刀的疯子!”

    于是这一次循环,是他们经历过的最短的一次循环。

    几乎是他刚喊完,车里的炸/弹就炸了。

    再次从循环里醒来,两个人甚至都有提不起劲儿“干活儿”了。

    “你说我们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

    想到上一次循环莫名“暴毙”的原因,小哥疲惫地说,“劳心劳力不说,死了一遍又一遍,一车的乘客,除了一个用钱请来帮忙的大叔、一个犹犹豫豫的口罩男,竟然没有一个敢冒险帮忙的,不帮忙就算了,还要拖后腿……”

    “那就不要他们帮忙。”

    李诗情冷着脸,想着引入“外援”。

    “我们不要那些老头老太太帮忙,我们报警。”

    这一次循环,他们一开始就报了警。

    但是时间实在太急促了,就算警方一接到报警就赶来,也赶不上从最后一站乔装普通人上车,只能在半路设卡封桥,疏散过往车辆,避免更大的伤亡。

    李诗情和小哥没想到,报警的最后结果,竟然是这辆公交车单独一车开在空荡荡的道路上……

    看到上桥的路堵被拦上了路障,车里的大婶怪笑了一声,扒开了限压阀。

    “这么一直死不是事……”

    死了好几次,小哥清醒过来,止住了李诗情“机械式存档读档”的行为。

    “我们没办法同时制止大叔和大婶,不如试试‘各个击破’。”

    “各个击破?”

    尝试这么多次都没有结果,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李诗情已经非常疲惫了,即使小哥提出新的计划,也完全提不起精神。

    “你不是说你和司机大叔很熟吗?你不如去探探司机大叔的口风,看看有没有办法将他‘策反’。”

    小哥这也是没办法之下的“权宜之策”。

    他推了推眼镜。

    “这个大叔在这条线上跑了这么久,总有什么原因才会协助大婶做这种事吧?也许是被胁迫,也许是抓住了把柄,或者是情感纠葛什么的,弄清楚源头,再把问题解决,或许能把司机拉拢过来。”

    说实话,对于大叔的“背叛”,李诗情内心是有怨怼的。

    但在她的心底,也隐隐有些期待,希望大叔会选择这么做是因为“有苦衷”,而不是纯粹是个坏人。

    李诗情还记得大叔的那一眼。

    有着那样愧疚和痛苦眼神的人,不应该是个冷漠的杀人机器。

    犹豫了一会儿,李诗情看着前方正在开车的时机大叔,一咬牙。

    “好!”

    她假装在车里伸展筋骨,不露痕迹地踱到了司机的旁边,开始了自己的试探。

    “大叔,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李诗情假装开玩笑地说,“我看你今天好像很没精神啊。”

    “啊?”

    司机看了她一眼,反常地没有接话。

    开始就卡了壳,李诗情没有气馁,继续打探着,“大叔每天这么开车很累吧?中午怎么解决午饭问题?回家吃吗?”

    “自己随便吃点。”

    司机随口说。

    “咦?没人送饭吗?我还以为你们都是有人送饭的。您的夫人和孩子不会帮忙送饭吗?”

    李诗情想从他的家人情况入手。

    毕竟被胁迫的话,最常见的情况就是家里人被绑架了。

    然而闲谈再一次卡壳,司机大叔在听到李诗情的话时就选择了沉默,好像明显走了神。

    “司机大叔……”

    李诗情还想再问,眼角的余光却看到面前来了一辆渣土车,面色顿时一变。

    “司机大叔,大叔,注意前面的车!”

    砰!

    公交车撞上渣土车的那一刻,灼热的气浪轰然席卷了所有人。

    “他不接我的话。”

    再次醒来,李诗情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有一种干脆一头撞死在上面的冲动。

    “每次提到关键问题,他就沉默。”

    她真的不想再继续了。

    就这样吧,该怎么样怎么样,破罐子破摔,反正这一车的乘客也没什么值得好救的。

    从一开始的天真,到后来对小哥的愧疚与责任心,再到后来一步步完善计划后的激动,最后到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尝试,李诗情觉得自己已经把一生能有的热情、坚忍和激/情都燃烧尽了。

    可即使到了这一步,还是找不到破局的可能。

    该怎么控制一个正在开车的司机?

    他的两只脚踩在油门和刹车上,他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车门是液压气动的,他不开门他们拼尽力气都打不开。

    应急开门装置被司机“背叛”爆炸那次口罩小哥就尝试过了,根本是坏的。

    一车人的性命本来就握在司机的手上,更何况车里还有个带着炸/弹、虎视眈眈的可怕大婶。

    小哥也心累的不行,整个脑袋似乎都要爆炸了,什么计划方案都成了一脑子浆糊,连冷静思考都做不到。

    两个身心俱疲的年轻人瘫倒在座位上,像是两只被丢上车的咸鱼。

    就这么瘫了一会儿,耳边又传来熟悉的“沿江东路站”报站声。

    “不管了,先下车!”

    小哥抹了把脸,一跃而起。

    在李诗情怏怏的目光里,小哥一把拉起身边的同伴。

    “既然在车上破不了局,那就下车想办法!”

    他牵着李诗琪走到了后门边,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不放。

    “先不想了,下车松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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