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埙,被逐渐遗忘的中国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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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21 08:35:0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贾平凹的《废都》里,夜晚城墙头上会传来一段沉缓悠长的音乐,呜呜如夜风临窗。一个叫庄之蝶的人说:“你闭上眼慢慢体会这意境,就会觉得犹如置身于洪荒之中......听见了一颗露珠沿着枝条慢慢滑动。”
这便是埙声。
埙是中国最古老的乐器,距今7000年前的半坡遗址上,就发现了它。埙还曾经进入了宫廷,作为敬天祭拜的礼器,不过时间走着走着,在明代失传于民间。


所以距今二十多年前,相当多人对埙是陌生的。于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就有几个人学埙、吹埙、推广埙,乃至改变埙。
因为他们发现,世上乐器大多唱娱乐,演奏华丽的东西,埙不张扬,也不华丽,发的是土声,地气。如同在一个纷繁复杂的社会里,有人锋芒毕露,有人独处静思。


这其中的一个制埙人,便是来自大连的张驷。
他来自一个“陶艺世家”,如今他在大连的山里,已制埙四十年,从找矿石岩彩,到突破造型,校准音节,使音域宽泛,把埙做成了一种艺术品,部分收入博物馆馆藏。




张驷1955年出生,父母和哥哥都做陶,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受父母宠爱,他们不想张驷也走这条辛苦路。
不过采访里,张驷说到,小时候经常钻进家里的馒头窑,给大人们递出做好的陶器,那时就觉得神奇,“同样是一滩泥,玩的泥巴会裂开,但这些烧一烧就结实,还有模有样,有声有响。”
当然其中受过父母反对,他下过乡,考上大学,学的却是自动化,后来进入企业工作。中途好像幡然醒悟一样,回过头来,重新开始,做埙。


但没有基础,只能闷头干,从一把土开始。采访后的一天,正值初冬,66岁的张驷在大连的山谷里找矿石和岩彩。
相传古代制埙人也在秋天取土,调合成泥,但根据现在的气候,这个时间要再冷一点。一场雪落,张驷这才进行野外采集。
“这个时候的土地没有生灵了,是净土。”一掊土也有生命,春夏两季忙着给植物输送养分,只有等到秋才能休息。这时的土质干净了,做出来的埙,声音才比较通透,甚至像水一样清。


不过除了泥土,张驷还要找古人用来画画的岩彩,给自己的埙上色。
那一次采集,半山腰上他找到了两块半透明的石英,上面粘连着蔷薇色的泥土;找到了肌理如丝缎的绿泥石,烧制时会形成晶体;还有最常见矿石是赭石色、木灰色、咖色、褐色......
古人在《考工记》里说:“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与人工釉色不同,自然的泥土,在窑变中的幻化,可能性很大。
有惊喜,如天空落幕后放松的蓝,如深山清泉的灰白,水月白;也有笨拙,像沉稳的松绿、草绿、灰绿.....张驷坦言,这些色彩在陶埙上烧制出来,很难被人喜欢。


就像石头灰蒙蒙的色彩,像冬天的不惊艳,不同华丽的东西总是容易抓人眼球,沉静的色彩总要经过岁月才能欣赏。
不过说来也奇,那些我们熟悉的半坡彩陶,马王堆赋彩浓郁的帛画、漆画,敦煌的壁画,是古代人用岩彩做的画的。而在几百或上千年后的今天,我们看着它们,既熟悉,又新鲜。
张驷的埙,好像也是这样,放在桌上你看它不惊艳,可是就放着,时间过着,沉默中折射出了不同的光。




张驷提到:“埙是人类第一件从无到有创造的乐器而不是制造。比如竹笛在竹子上做出来,而埙是一把土创造。”其实,埙音也是土造。
野外采集回来,张驷就把矿石砸得大小差不多的一块块,煅烧到800度,使矿石变酥,最后就像照顾小朋友一样碾成粉末,为埙做泥。
之后需要在自然中陈腐发酵差不多一年时间,才可以用来捏埙。埙上头有孔,是吹奏的口。埙身还有7到10个孔,用来按指法。


不过素胎埙做好后,张驷不着急钻孔调音。而是先拿来塑料袋,把素埙套上半封着,因为土有收缩力,如果干得太快,就会龟裂,只能等它慢慢来。
一般三天时间,素埙半干就可以钻孔。但不能一次钻完,毕竟这时的土只是半干,后续还能收缩,如果钻大了,土再收缩,孔更就大,声音就上不去,吹出来可能像鸭叫。
只能时刻观察,干到一定程度,就去吹,试音对不对,不行继续调音。一次又一次,直到自然条件下,孔洞大小稳定后,那么就可以入窑了。


这个钻空调音的过程,张驷算过日子,大概12天。记得《三字经》里说:“匏 [páo] 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其中“土”,便是埙。埙既成于土,便土声,有地气。
烧窑之余,张驷歇息下来,拿起埙,在旷野边上吹,呜呜咽咽,还挺像贾平凹在《废都》说的,如泣如诉,听着伤心,闻着落泪。


这似乎不大像土的厚重。可什么是土声,张驷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一切准备妥当,心情放松,只需等着窑烧三天三夜。
就像这个季节,繁华落尽,土地也在休养生息,又如人的欲望芜杂也随之褪去,生活是喧嚣浮华也落去,心沉静下来,安享当下。




不得不疑问的是,张驷是怎么知道土的收缩力有多大,又该调多大的孔,得干燥多少天?
没有别的方法,就是一把一把土捏,一炉一炉烧,一件事情做多了,留心了,自然就会知道。
就这样,张驷做了近40年,获得过陶瓷艺术家奖,金奖、银奖,到现在担任中国陶瓷协会常务理事,或到大连的一些大学上陶艺课,或带徒学陶。




经常被问到一个问题:“你这样作埙有必要吗?”是他做异形埙。常见是埙,是鸡蛋的椭圆形。张驷还喜欢做牛图腾埙,鸟图腾埙;也做表意埙,高山流水埙,如歌如意埙,待时埙......
这些异形埙,用途不在演奏。因为形状、开孔的位置发生改变,指法也会有相应的变化,作为制埙人,张驷会吹会指法,对于其他学埙的人,这是不利的。
而在古代也有异形埙,唐三彩陶埙,红陶刻花埙,人面埙……这些都是装饰多于吹奏。所以张驷意不在此,在于探索埙的艺术性、现代性。
他改变埙的音腔结构,使得它既能吹古曲,也能吹现代的流行曲,能吹高音。




这让我想起了二胡,曾经当它是捱呀捱呀的要淘汰的乐器,可一路过来,听它拉起了《起风了》,拉起了《化身孤岛的鲸》,它走进了我们,走进了现代,再想起已然不觉它很老。
很多古老乐器的命运,似乎都是如此,无法适应时代的变化,只能淘汰,消失。这有时不能埋怨时代,因为每一个当下都是要进步,自然就产生了新的乐器,新的审美。




更为要紧的,有没有一些人,因为热爱埙,而想要改进埙,让它走进现代,走进我们。而这些需要代价,就有所必要。
只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好在时光的脚步每一寸都有价值。春夏秋冬,一个接着一个季节过去,不怕缓慢,只要坚定,孜孜不倦地,自然会有结果。
就像这土做的埙,它吹着大地的飘零与茫茫,也吹去等待的来年与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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