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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连载』 《抗日历程:中国骑兵》 作者:王外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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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9 23:10:07 | 只看该作者
孙殿英二十二团一营终于被骑兵团二营打趴下了。六连、特务连和团部也从秦辛庄北面进了村子,敌人争夺村庄无望,掉头撤退。

李庭桂政委一进村。就把李树茂喊来训话:“杀俘虏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执行政策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快就打了小报告。二营长吕兆清也是刚进村,刚开始莫名其妙,等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叫周开树代理指挥四连,留下李副营长挨骂。

这时候,三营已经按计划向滑县县城方向机动。这个迂回的目的,一是截断敌人退路,二是防止县城敌后续部队的接应。可是,等团领导们爬上房顶拿望远镜一看,发现伪二十二团并没有向滑县退,而是转个弯朝浚县方向去了!这样一来,三营的机动就失去了意义。

一营看见伪军开始撤退,三个骑兵连就排成“品”字突击队型展开进攻。在一般情况下,骑兵冲击败退中的步兵并不困难,可这一次却怪了:骑兵一冲锋,二十二团就摆出个大方阵,用密集火力还击,逼得一营向左右两侧闪开;骑兵让开路,二十二团就接着跑。搞了两三次都是这样。一营冲不进去,又不能放弃,只得在前后绕着放枪,伪军则埋头赶路。

敌人受挫之后不回老窝,反而舍近求远向浚县撤退,是不是浚县日伪增援已经出动了?团领导十分紧张。

就在这时候,高陵县大队跑来了,民兵们在阵地上守着没事干,又知道骑兵这边正打得欢,就跑了十几里路过来帮忙。李政委和万副团长一看见他们就急了:你们县大队这时候离开阵地,要是浚县援军来了怎么办?要是滑县和浚县的敌人会合了怎么办?要是姜庄敌人趁机往外突围怎么办?

可这时说什么也没用了,县大队的人马已经四下分开,抓俘虏的抓俘虏,救伤员的救伤员,忙得不亦乐乎。即使叫他们回阵地去,一时半会儿也收拢不了。

既然如此,只好由高陵县大队接管徐营和秦辛庄,骑兵三营立即折回姜庄阵地,防守赵户村一线。二营的两个连再度投入战斗,配合一营追击敌二十二团,留下一营一连和二营六连当预备队。

一连没当上先锋,本来就不甘愿,现在又听说要他们撤下来当预备队,战士们顿时气得哇哇叫。

其实,团领导也是没办法。现在战斗才刚刚过半,骑兵团必须保留两个完整的连队以防万一。否则,如果出现意外情况让敌人冲破了包围圈,打援再多也是有罪无功。

二营四连和五连在营长吕兆清的带领下杀向奔逃中的二十二团。这时候的敌人约莫还有八百多人,虽然丢盔卸甲却并没有溃散。骑兵试图截断他们,分成两个突击集团进行冲杀。伪军又立即结成密集方阵进行抵挡。

二十二团的重武器和辎重已经在逃跑途中丢弃了,一旦组成方阵,他们就靠在一起采用卧姿、跪姿、立姿齐射。骑兵三连是第一集团的先锋,连续冲击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排长程中桂负伤以后被马拖着跑,几个战士拼死上前才抢救下来;副班长靳士敬想用手雷炸开缺口,带领几个战士强行冲上去投手榴弹,结果马中枪、人中弹,英勇牺牲,连武器都被抢走了。

二营的攻击集团受到的火力威胁要小一些,但即使能接近方阵也没有用,面对密密麻麻、亮晃晃的刺刀,战马根本就不肯往前跑,四连也只好丢几颗手雷就闪到侧面去。看样子,孙殿英的这个二十二团接受过步兵打骑兵的专门训练,难办!

打了不一会儿,骑兵团的几个连长都喊:“这么打不行,这么打不行!”的确,冲击了几次,各连的战马都损失过半,再冲下去的话,骑兵恐怕就要改步兵了。

于是骑兵停止冲杀,伪二十二团呼啸一声,丢下伤兵拔腿就走。

再往前走就进了沙区,这时候刚好起了大风,狂风卷起黄沙铺天盖地,弄得徒步逃跑的步兵狼狈不堪。身体壮的在前头顶风猛走,体弱有伤的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跟着,加上八路军骑兵在他们前后左右不停地开枪“护送”,掉队的伪军就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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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9 23:10:28 | 只看该作者
周开树带领四连绕着敌人转,他说:“照这样打,再走上十几里地,只要不和浚县敌人碰头,起码能把二十二团搞掉一半。”

李政委早就把骑兵团特务连派到前面警戒敌情了,斥候兵回来报告说:“浚县出来一个日军小队和四百多伪军,遇见骑兵袭扰,小鬼子打了两炮、伪军一枪没放就退回县城了。”听到这消息,大家乐疯了:“二十二团落单了!干掉它,干掉它!”

万副团长赶上来向营连长们布置新战术,团部参谋边乔在风沙中使劲喊:“各连机枪手,过来集中!”

骑兵们停止绕圈骚扰,在二十二团的侧后方集结跟进。

边乔指着敌人正在翻越的一个沙丘下令:“实施拦阻射击!”十多挺轻机枪“哗哗”地扫过去。伪军前边的大部队没受影响,加快步伐继续逃命,但沙丘后面的一百多“尾巴”被火力网挡住了。万怀臣副团长手一挥,一营和二营四个连的骑兵一起冲向落后的敌人,面对人数、气势占绝对优势的骑兵,这尾巴上的百把号伪军知道再搞什么阵型也没有用,很快就举手投降了。

把这些俘虏看管起来,再重复刚才的动作——每次都让前边的先走,把后面的“尾巴”收拾掉,步兵跑得再快也甩不掉骑兵。这尾巴多斩几次就差不多要杀到“脑袋”上了。

还剩两三百人的时候,伪二十二团终于撑不住了,“哗啦”一下彻底崩溃。当官的当兵的都开始乱跑,骑兵随即以班排为单位分散追击。三连追得最远,把跑在前面的几十个人也歼灭了。

二营长吕兆清不停地喊:“抓俘虏,要活的!”他听说三连砍死了个当官的,赶紧去询问,得知那不过是个副营长,连说,“还好,还好。咱们接着找。”

四连战士彭文通拖着个尸体向连长表功。周开树听说这死军官就是孙老殿的另一个干儿子、二十二团二营长李兴川,顿时暴跳如雷:“谁让你把他杀了的?”

“他不肯缴枪,我就砍了两刀……”

“他顽固,你也不能弄死他啊?为什么不抓活的?”搞得彭文通莫名其妙,心说:周连长这是犯了什么毛病!

不一会儿,五连那边欢叫起来:“抓住敌人团长了。”二营长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派人押送到团部去。

从上午十点开打,到下午两点多钟,号称“精锐之师”的孙殿英二十二团就被冀鲁豫军区骑兵团全歼,从团长到勤务兵无一落网。

二营通讯员向团领导报告:“首长,我们送俘虏来了。”然后照着营长的吩咐说:“俘虏是敌人的团长。他放下了武器,我们就优待他了。”

李庭桂政委很高兴:“好,好,你们执行政策好,要表扬你们,要给你们记功。”接着又对伪二十二团团长讲:“你看,我们的战士多好,不打不骂优待俘虏,你不要怕。”

倒霉的王鸿勋只好回答:“这个我知道,我不怕。我只是没想到败得这么快……”

团部门外,五连长司家荣缠着团政治部主任周家鼎(后任国防大学纪委书记,1988年被授予中将军衔),问他:“政委表扬我们二营执行政策好,你听见了吧。”

“听见了,怎么样?”

“那么,秦辛庄的那件事应该不要紧了吧?我们李副营长也应该没事了吧。”

周家鼎只是笑,不说话。

骑兵团全歼伪二十二团,俘虏团长以下七百人,缴获迫击炮两门(有一门是坏的)、轻重机枪四十一挺以及其他大批军械物资。有意思的是,骑兵们追击逃敌的时候,民兵担架队也捡到了一门迫击炮。那时候民兵缴获是有奖励的,他们把战利品上缴,从军区领回一万元冀南币,高兴得不得了,说是一枪没放就能有丰收,真是打心眼里喜欢八路军骑兵。

精锐嫡系全军覆灭,孙殿英伤心得抱头痛哭。孙老殿先后经营过三个骨干团,头一个是四十一军时期的,1933年长城抗战,在赤峰打光了,事后被何应钦取消了番号;第二个是新五军时期的,1942年初太行山抗战时在林县被日军包围,部队没了,带队的师长刘月亭也被俘虏(后来叛变投敌);而第三个,就是“和平建国军”时期的这个伪二十二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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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9 23:10:47 | 只看该作者
孙殿英曾经多次提醒杨明卿:二十二团是用来保命的,不能轻易派出去。可杨副军长觉得他和贾席珍关系实在够“铁”,不下大力气帮忙不好意思,于是就瞒着军长调动部队,结果,朋友没救成还把儿子搭上了。据说,杨芝仑下葬的时候,老孙跑到灵堂哭干儿子:“芝仑啊,这事要怪你爹呀,是他不听我的话呀……”把杨明卿臊得想自杀。

伪团长王鸿勋被俘以后,得知攻击他的八路军只有一个骑兵团,十分惊讶,连说:“贵军指挥灵巧,士气高昂,骑兵英勇神速,兄弟实在佩服!”

据他交代,二十二团行进途中,首先是前卫营感觉到了异常。当时正是农忙时节,杨芝仑却发现徐营、小营附近悄无声息,一片沉寂。再看西北方向,地里有农人劳作,村口有鸡鹅觅食,于是决定先行占领秦辛庄,待稳固阵地之后再派部队搜索前进。没想到八路军反应很快,立刻展开进攻,使他们的计划没能得逞。

先头部队被赶出秦辛庄之后,王鸿勋判断,骑兵单独作战不可能有如此胆量和战斗力,自己面对的肯定是九分区的几个主力团,于是下令撤退。他考虑到滑县方面留守兵力不多,在八路军的追击下,进攻部队可能会跟着撤退部队突破防御,打进县城。为保护副军部的安全,就决定舍近求远,向浚县方向的日伪军靠拢。直到这时候,王团长仍然对自己的战斗力很有信心,也对日军的救援抱有希望。他觉得跑上几十里路应该没问题,结果才走了大约十八里地,就被八路军骑兵消灭干净了。

李庭桂政委说:“王鸿勋很狡猾,从战斗情况上看,这股敌人也是有战斗力的。但他们是伪军部队,注定经不起人民铁骑的巧打穷追。”

其实,王鸿勋并不聪明。他没有想到,在1945年5月的抗战局势下,日军大势已去,只图自保;伪军人心涣散,各谋出路,谁也不会为救助这支私家嫡系部队而拼命。反过来,八路军经过局部反攻战役的磨炼和大规模正规化整训,部队精神面貌、政治素质和军事技能都有了极大提高,正是枕戈待旦、士气高昂的时候。此消彼长,杨明卿、王鸿勋却还用老眼光判断战场形势,焉有不败之理?

骑兵团把俘虏送到军分区。当时,冀鲁豫军区正在做孙殿英的统战工作。经过研究,八路军释放了伪团长王鸿勋和其他一些被俘军官,还把杨芝仑、李兴川的尸体也用棺材装好送了回去。孙殿英对王团长依然重用,可他的那支宝贝看家部队却已经不复存在了。

骑兵团的战绩得到了中共平原分局、行署和军区的表彰。地委、专署、军分区也组织各种活动慰劳骑兵团,人民群众杀猪宰羊迎接凯旋的战士。在地方政府和民兵的帮助下,受伤的军马也得到了较好的救治和补充。

更重要的是,姜庄之战沉重地打击了日伪军的士气。几天后,孙殿英派人向八路军“道歉”,不但从豫北撤走部队,撤销了设在滑县的副军部,还把他那“不懂事的兄弟”杨副军长也免了职。这么一来,豫北残留的各路伪顽失去了主心骨,有的放弃据点,龟缩到县城里;有的赶紧派人向抗日政府联络示好,有的干脆就把帽子一丢,请求八路军收编……余下的日伪军收缩到县城一隅。从此,共产党八路军在滑县的各乡镇畅通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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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9 23:15:57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一章 当连长了


刘春雷的右胸部中弹,流了很多血。他头部的伤势看起来很吓人,其实主要是因为撞击造成的淤血肿胀,多敷几次药就好了。那敷料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做的,金黄色、黏糊糊,涂得满脑袋都是,难怪夏武杰说他的头像南瓜。

刘排长能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夏武杰躺在他旁边的床上。这小伙子在冲锋时把腿摔断了,虽然左脚打着绷带夹板吊得老高,精神却是十分好,张牙舞爪、咿里哇啦地说个不停,姜庄打援战斗的情况全是听他讲的。

大刘一开始还弄不懂他的话怎么那么多,可过上几天自己也明白了:外边是春天里来百花香,自己却躺在床上不能动,不找人闲聊天又能干什么?

伤员住院的这个军区三所,实际上就是军邮队旁边的那个休养所,刘春雷等于是离开半个月又回来了。当初在军邮队的时候,他很少到休养所来,因此也不认识什么人。有一天刘春雷躺在病床上和小夏找不到话说了,就想起魏二民,托人把他叫来。

魏二民果然水平高。他一进屋,这病房就成了个小俱乐部,嘻嘻哈哈地,弄得隔壁的病友和路过的护士都来看。有个小护士也站在门边咯咯地笑,大刘觉得她有些面熟,想起就是在濮水边洗衣服的那位,却又记不得她姓什么了,于是就搭讪着问:“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蔡志兰。”小蔡护士显然没认出大刘。

“她叫‘菜篮子’!”夏武杰得意地揭发。

“你们愿意,叫我‘菜篮子’也行。”小护士倒是挺开朗。

魏二民这时也认出小护士了:“哦,你是贵州遵义的!”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前两年我见过你的。想想看?在什么地方……”魏二民正准备拿出他那一套江湖骗术继续忽悠,却见小蔡脸色突变,眼眶红红地跑了出去。这到底是说错什么话了?大家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

赶紧把休养所的周所长请来询问,才知道蔡志兰原本是个爱国学生,年纪很小就离家参加抗战,前几年在国民党军队干过,进过集中营,吃了不少苦,所以提到以前的事情难免会难过。

“不过,没关系,”周所长说:“小蔡同志哭起来快,笑起来也快,过一阵就好了。”

还真是这样,几个人还在商量如何赔礼道歉,小蔡护士又跑了回来,指着老魏和大刘咯咯直笑:“骗人的,我想起来了,你们是军邮队!”

这以后蔡志兰就经常到大刘的病房里来,有时还把家里情况和自己的经历讲给大刘听。她依然还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病房里也因为有了这女孩的情绪,变得生动起来。

刘排长和夏文书很长时间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住大病房,而他俩却住在这比较安静的小房间里。小蔡说:“这是给高级干部和立功伤员的休养房啊!”

“我们立功了?谁说的?”

“咯咯咯,自己立了大功都不知道,真傻!”

小护士觉得和两个傻瓜在一起聊天也挺开心的。

躺了半个月,刘春雷能够起床走动了,可邻床夏武杰的脚却依然吊得老高,动弹不得。眼看着先前要死不活的大刘如今四处转悠,始终精神气儿十足的小夏简直嫉妒死了,发誓说下次打仗宁愿伤脑袋也不愿意伤脚趾头。

能走动就能看见更多有趣的事情。休养所里有伤号也有病号,休养员也来自各个单位,有的军事干部在游击战中把生活规律搞颠倒了,白天睡大觉,夜晚来精神,天一黑就点起油灯到处邀人下棋、打扑克。可是玩不了一会儿就要到院子周围转悠一圈,回来以后还嘀咕:“边上没岗哨,心里不踏实。”

医院规定,所有的休养员都不许带武器,这是防止有谁情绪激动或者生病以后脑筋糊涂,擦枪动刀的,发生伤害事故。可偏偏就有个病号不习惯,他在敌后作战时间长了,非要摸着枪才能睡着觉,折腾了好几天都改不过来,最后没办法,只得弄了把榔头垫在枕头底下。他握着那铁疙瘩立刻就打呼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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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9 23:16:17 | 只看该作者
6月中旬,骑兵团政治处周家鼎主任带队到军区学习,顺便到三所探望伤员。

周主任通知大刘:因为一营长黄斌和一连长匡永盛调到军区工作(后来他俩去了东北),组织上决定由四连二排刘春雷排长调任骑兵团一营一连连长,一连(黑马连)是个有着光荣传统的红军连队,希望他能带领红一连把革命荣誉发扬光大。

当连长不当指导员,这挺符合大刘的心思。他心里高兴就想着要归队。周主任见他身体恢复得还不错,也同意回头派通信员来接。骑兵部队流动性大,如果没有人接应的话,找到驻地很不容易。

说到通信员,周主任还讲了个有趣的事。

姜庄战斗后,团里给“公鸡”也记了功。因为刘春雷不在,李树茂就把战马骑上了。前些天团里宣布了一营一连长的任职命令,一连的通信员小吴立刻跑到二营去拉马。这小吴是刚从公安大队分来的新兵蛋子,年纪不大,胆量可不小。他直接找到李树茂说:“把我们连长的马还给我。”

李树茂愣了好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笑着说:“这可是匹灰马,你们一连的战马应该是黑色的吧。”

“黑不黑的我不管,反正这是我们连长骑着立大功的马。”

新任一营营长张存有(1949年牺牲)正好从旁边经过,于是就被拉来当仲裁。张营长评判道:“说是灰马不错,说是浅黑也可以。”

“你这指导员真够滑头的,”李副营长哈哈一笑,把“公鸡”还给了小吴通讯员。

张存有是大刘在二连当战士时的老指导员,偏袒部下当然是情有可原,可实际上,李树茂自己也乐意把“公鸡”送给刘春雷。

李副营长不愁没有战马,打二十二团缴获了敌人团长的坐骑。那也是匹好马,从钢印上看曾经是日本军马,灰色底子带着白色斑点。听说它原来的名字叫“军长”(因为孙殿英军长是个大麻子),挺响亮的,李树茂也就决定沿用老称呼。于是,这以后骑兵团的宣传队有了个新段子:“李树茂,装备好,营长骑着‘军长’跑。”

过了两天,通信员到休养所接连长来了。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背着驳壳枪,挎着大马刀,全身上下公文包、挎包、水杯、手榴弹挂得琳琅满目,一看就知道是个新兵。骑兵的马刀比较长,真要挎在腰上就会拖到地上去,非得用手提着才行,所以一般老兵都是把这些东西搭在马鞍上的。只有刚上马的新兵爱显摆,才会全部披挂起来。

小伙子的名字挺文雅,叫吴立然,可做派却像个老行伍。见面熟,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好似个受党教育多年的大干部。一二三四、甲乙丙丁,开口就是一大通,弄得刘连长直纳闷: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

通信员把上级的命令传达完毕,携带的文书交代清楚,然后就表决心谈计划抒发革命理想,最后问:“首长还有什么指示?”

没指示。大刘心说,能讲的都被你讲完了,我这个连首长还有啥好指示的!

“要是现在没任务,我想回家看看我娘,可以吗?”

“可以的,反正今天走不成了,明早回来就行。”

吴立然一溜烟走了,夏武杰拍着巴掌大笑:“这小孩真是个人物!不当政委可惜了。”

过了不久,小吴又陪着母亲来到休养所。和老人家一交谈才知道,吴立然的父亲是参加过京汉铁路大罢工的老党员,很早就牺牲了,留下孤儿寡母在郑州艰难度日。1940年,听说豫北来了共产党,母亲就带着子女一路跋涉来到根据地。三个孩子先是由组织上安排在学校读书,后来都参加了革命。现在,老人家自己在被服厂,大女儿在兵工厂,老二就是吴立然,还有个小女儿在行署电台工作。

到这时候,刘连长才明白为什么小吴说话显得挺有水平,敢情真的是受党教育多年啊!

吴家的住所离休养所不远,老人一定要请连长到家里坐坐,百般推托不掉,只好答应晚上过去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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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9 23:16:39 | 只看该作者
根据地实行供给制,大家的津贴都十分微薄,请客吃饭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刘春雷不希望别人破费。当时他比较“富裕”,一是津贴发下来了;二是这段时间没在连队吃饭,节余了些伙食尾子;再加上部队给伤员的营养补贴,这些钱刚由通信员带来,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于是大刘找到了魏二民,托他采办了一只鸡,又买了些面粉小米什么的,估计时间差不多就出发了。

到了吴家,门开着,灶上摆着千层大饼、窝瓜菜馍,却一个人影也没见,莫名其妙等了好一阵,吴家人才满头大汗地回来。

原来,吴立然的妹妹下班回到家,对哥哥牵回来的战马产生了兴趣。小姑娘闹着要学骑马,当哥的教了几招觉得效果还不错,就放她自己出去遛遛。骑马沿着河岸走,春风得意马蹄疾。眼看前面有棵垂杨柳,小姑娘一哈腰低下头,意思是别让树枝刮破了脸。谁知道,这“公鸡”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骑手一拱背,它还以为是要加速,立刻撒开蹄子狂奔起来。小女孩哪吃得住这个劲头?三两下就被甩在了河滩上,爬起来一看,人没事,可是马儿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好哭哭啼啼回家报信。

家里人一听全急了,小吴通信员跳着脚嚷:“那是我们连长立过大功的战马!”于是大家顾不上做饭,都跑出去找马。好在根据地帮忙的人多,找了快两个小时,总算把“公鸡”带了回来。

惹事的罪魁祸首是个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的小丫头,犯了错误似乎倒也满不在乎。她拉着八路军连长看了看,又去观察魏二民,忽然指着他说:“我认识你,你是那个卖柿子的!”这个结论真是出乎大家的预料。

原来,魏二民每次到山区出任务,回来总要捎带贩运点山货(要不然,他的大烟钱从哪里来)。他怕在军区遇到熟人,总是跑到行署附近摆摊,赚那些爱吃零食的小姑娘们的私房钱。

刘春雷得知内情之后哭笑不得:“魏二民,你就不能少丢人现眼一点呀。”老魏却是乐呵呵的:“买卖人童叟无欺,这位是老主顾了,鄙号下回准保奉送一打上等的柿饼。”

回过头又见到吴立然的姐姐,大刘和老魏都乐了:“这不是濮水河边那位勇敢的小军工吗?”熟人见面,小吴军工也很开心,赶紧跑到休养所,把小蔡护士也拽到家里来了。

这下子大家全没了拘束,吃饭聊天气氛十分愉快。魏二民对大刘说:“想想看,三年前你受伤的时候,我背着你东躲西藏,听见枪声就得钻进坟包里,最多只能有几个蚂蚁长虫陪着你养伤。现在可好,小病房住着,小护士伺候着,小通信员带着,鸡汤鱼肉滋润着,形势真是大变化,形势越来越好啊!”

大家都说是呀,眼看快要胜利了,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吃完饭,小吴军工和小蔡护士帮着大娘做针线活。那时候被服厂的任务重,锁袖口、钉纽扣之类的工作都要带回家接着干。大家围坐着听老魏讲江湖典故,听通信员和他妹妹谈论国际国内形势。

小吴妹妹是行署电台员。她的电台工作其实就是听收音机,先把广播里的内容记录下来,然后再刻上蜡纸印成小报。魏二民逗趣说:“这工作舒坦呀,每天守着戏匣子听大戏!”“小电台”把嘴一撇:“我们才不听戏呢,我们收听中央精神和重要社论。”

到底是收听重要社论的,不仅讲话的时候高级名词一串一串,还能大段大段地背诵党中央的指示。当然,也有卡壳的时候,实在想不起来了,就把小脸一板宣布:“后面的内容保密!”

大伙全乐了:“收音机里都广播了,保的哪门子密?”

高兴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前线。

吴家的人都来送两位骑兵,小蔡护士也来了。当时大家都觉得小护士对八路军连长有点儿那个意思,小电台员还直对大刘做鬼脸。可是,谁也没能想到,五年以后,正是这个满脸稚气的淘气小姑娘自己,最终成为了刘春雷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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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这东西呀,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次回家,吴立然收获不小,翻翻挎包里的东西:吃的、穿的、笔记本、书籍……什么都有,全是姐姐给他准备的。物品之丰富,搞得当连长的在旁边看了也十分羡慕:有个姐姐真不错呀!

“不过,要那么多鞋子没用,咱们骑兵不费鞋,还不如多做条裤子。”

“可是我姐只会做鞋,妹妹只会缝鞋垫,没办法。”

“你妈是军服厂的劳模,她肯定能够做得好啊。”

“正因为她在军服厂工作,反而就不能为我做军服了嘛!”

刘连长想一想,也是,不能假公济私。那时候根据地的人都挺自觉的。

1945年五六月份,冀鲁豫军区实施了东平战役,相继收复山东东平、东阿两座县城,消灭了附近地区的日伪军和顽军孙秉贤部。这次战役以八分区和十一分区部队为主力,其他分区提供支援,九分区骑兵团也被“借”去担任警戒、打援任务,在鲁西南一带活动。

刘春雷和通信员赶到山东东明县,半道上遇到了二营的人马,战友们告诉他,战役已经结束了,部队正陆续归返原建制。王元力这时候已经是四连连长了,他得意地拿出一把蒙古刀。这小刀是在刚结束的巨野战斗中缴获的,大约有半尺长,牛角刀柄,刀鞘上镶了个银质的马头,十分漂亮。指导员蔡修仁说:这是四连集体送给大刘的纪念品,刘排长在四连期间负伤两次、立功三次,配得上这把锋利的钢刀!

走到东明县官寨附近,看见路边上坐着俘虏兵,远处还有骑兵分队在搜索警戒,一连指导员张凤翔和战士们正在清理被战马踩踏过的庄稼。见到新连长,大家都很高兴,告诉他说:刚才“搂草打兔子”,在行军途中消灭了一个伪军警备大队。

原来,东明县有个伪警备大队。队长姓封,外号叫“三截棍”。他早年在济南当过镖师,江湖上人称“一对骡子一对枪,一对夫人一对娃”,意思是说这家伙腰间一把盒子枪,手中一杆红缨枪。本人是骡子脾气,坐骑也是匹大青骡子。家里有两老婆,还有俩双胞胎儿子。

“三截棍”带部队如同开镖局一样。手下三百多号人来自三教九流,从二三十岁到五六十岁的都有,拖家带口,各有副业。当兵的每天早晨出操练武,跟着长官“混——哈!唬——哈”地比画一番,然后就牵着孩子回家。轮上值勤的时候,士兵在城门站岗,他老婆就在边上摆摊,一人握枪一人拿秤,当差做买卖两不耽误。这样的汉奸队伍,除了祸害百姓就没有其他本事了。

到了1945年,“三截棍”觉得再替鬼子办事靠不住了,就联系上国民党山东二区专员孙秉贤。于是,孙专员(兼二区保安司令)送给他十把德国造快慢机,还委了个国军的番号。东平战役开打以后,东明县的日军都出动去和八路军打仗,城里就只剩下一家日本买卖人,“三截棍”一看时机不错,就把这倒霉的小鬼子抓来杀掉,然后扯掉伪军旧徽章,换上“山东第二行政区警备团”的新胸标,宣称是起义了。

不过,虽然起义当了国军,这小子干的却还是老本行——不上战场打仗,专门下乡抢粮。谁知道运气太差,正忙着翻箱倒柜的时候,偏巧遇上了路过的八路军骑兵。

巨野战斗打垮孙秉贤主力之后,骑兵团奉命归建。一营当天的宿营地是东明县吴屯村一带,部队经过官寨附近,有群众报告说伪军正在抢粮食。营长张存有、教导员张剑东随即命令部队暂停行军,先把这帮家伙消灭了再说。

一连主攻,二连、三连迂回两翼,骑兵策马冲杀过去的时候,“三截棍”的部下指着自己胸口的新标牌大叫:“别打,别打!是友军。”

骑兵们一开始也被闹蒙了,搞不懂这“第二行政区警备团”是什么意思,等弄明白原来是孙秉贤的部下,又挥起马刀继续砍:“打的就是你这个友军!”

警备队被撵得东逃西窜,跑进一片果林,又躲在里面喊:“别打了,别打了,双方休战,你们赶路,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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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9 23:18:26 | 只看该作者
“先缴枪投降,再放你们走。”

听说要缴枪,林子里就有人骂开了:“破骑兵!别太得意了,刚才是没认真打,小心把老子惹毛了,你们一匹马也剩不下。”

这一下子先把骑兵们惹火了,集中火力朝着树林里一阵射击。里面又猛喊起来:“八路别打了,真的别打了!我们打不过,愿意缴枪。”

“知道打不过八路军,为什么刚才不投降?”

“刚才骂人的是我们队长,现在被你们打死了。”

这一仗,从变换行军队列到结束战斗不过半个小时,三百多人的伪警备队就被骑兵一营消灭干净。“俘虏”中还有个三岁的小男孩,赤条条一丝不挂的,手里抓着把枣子,浑身又是汗又是土,好像个泥猴子一样。原来,这孩子的娘死得早,当爹的站岗值勤、行军打仗还得把他带上,是个随军娃娃。

张教导员训了几句话,留下当官的送地方政府甄别,其他的喽啰兵都放了。骑兵没有伤亡,缴获了一百多条枪和十多挂大车,当然还有“三截棍”的那匹大骡子。

当天夜间,一连驻扎在吴屯村,刘连长正式上任。虽然是到新连队任职,但大家都是骑兵团的老人了,彼此并不陌生。晚上,指导员张凤翔抱来几把刚缴获的盒子枪,刘春雷选了把八成新的快慢机。要在以前,德国造二十响手枪必须先上缴军分区,再由上级统一分配;如今缴获增多,政策也就放宽了。

按当时的习惯,连长和指导员可以有一支备用枪。这枪平时是由通信员背着的。有时候,判断一个连队的战绩如何,看通信员的装备就能知道一半。

红军出身的干部喜欢把身边的工作人员叫做“小鬼”,到刘春雷他们这一拨已经不这么称呼了,但干部和通信员的的关系依然十分亲密。身边有个能干的通信员,当连长的能省不少心。吴立然是个爱整洁、有条理的小伙子,平时总挎着两支匣枪、两个公文包,外带挎包、急救包、水壶、饭盒子,身上鼓鼓囊囊,满是东西,从文件、地图、铅笔、记录本,到香皂、牙粉、香烟、茶叶,应有尽有,把连长的日常工作和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开始的时候,两人住在一起并不习惯。通信员是学生出身,有读书写字的爱好,可当连长的却拿起笔就头晕。所以,别人都是领导熬夜办公,随从陪着犯困;只有他俩是倒过来,通信员看书写笔记弄到半夜三更,当连长的守在边上打瞌睡。不过,刘春雷从来没有反对过吴立然的学习,虽然自己不喜欢看书,但他知道爱学习是件好事,很希望小通信员今后能有大出息。

刘春雷当排长的时候只要带头打仗就行,当连长以后,需要管的事情就多了。

安排警戒放哨,组织行军作战,这些工作对大刘来说都好办,比较头痛的是后勤管理。骑兵连一百多号人、一百三十匹马,无论走到哪个村都是惊天动地的,“号房子”首先就是个大问题。群众觉悟不同,经济条件不等,有的很热情有的需要做思想工作;谁家房子大、谁家女眷多,事先也要调查清楚;还要考虑马厩设在哪里、伙房设在谁家、连部在什么地方办公……稍有差池,不仅影响连队宿营,还会破坏军民团结。

这些事,吴立然办得挺好。行军时派他打前站,连队到达目的地,早就有干部在路口迎接了。一大群小孩也在村口挥着手喊:“一排一班的叔叔到我家来。”“二排一班在哪里?我给你们带路……”有的人家没安排住宿,那家的孩子就羡慕死别人了,哭着喊着非要拽几个战士回去不可。

连长、指导员和通信员住的地方也就是连部,一般屋里能有张大方桌,屋前有个比较宽敞的院子。干部们安顿下来就要准备吃饭。当时,骑兵的粮草主要依靠就地征集,每个连一天大概需要八百斤粗粮、两千斤草(包括烧饭用的柴草),筹集粮草的工作就在连部办理。

把大方桌在院子里一摆,儿童团员们就纷纷跑来向吴立然报告:“俺爹说拿一百斤干草。”“俺娘说交五十斤玉米。”“我家有二十斤面粉。”……小吴根据各家的情况开具收条,再由连长盖上章。这些物资就算是八路军借用的了,凭这个收条可以向地方政府领款或者抵偿公粮。



小吴通信员把条子交给儿童团员,然后一本正经地敬个军礼:“同志,谢谢你!一定要小心保管好八路军的收条。”小孩们顿时激动万分,赶忙立正敬礼,捂住口袋撅着屁股跑回家去了。

原本麻烦的事,让通信员轻轻松松地解决了。连长到各家去感谢群众,发现妇女儿童们对小吴都挺拥护的。这也难怪,吴立然从抗敌中学毕业后就在公安大队工作,公安队的任务是教育群众、肃奸锄恶、维护治安,他是个小八路,一直负责联系妇救会和儿童团,当然对如何发动女人、孩子很有经验了。

时间一长,骑兵团的干部们都知道一连通讯员是个孩子王,能指挥着小娃娃到处跑,也曾经有好几个指导员来打小吴的主意,刘连长当然不肯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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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9 23:21:39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二章“骑兵一连,出刀!”


1945年6月底,骑兵团回到根据地训练休整。

29日上午,濮阳方向开过来一辆小汽车。那时候这玩意儿比较少见,战士们都围上去看稀奇。车上坐着九分区副司令员赵东寰(开国少将),他遇到骑兵很高兴:“你们正在训练啊,那好,来一个冲锋表演,看看谁威风。”

一连排成两列纵队,把小汽车夹在中间。赵副司令员一按喇叭,大家就开跑。汽车在黄河故道上开得“咔嘣咔嘣”直响,扬起漫天黄沙。刚开始,战马对旁边的铁壳怪物还有点害怕,过一会儿就放开了,越跑越来劲,纷纷超越了汽车。比赛结束,赵东寰操着东北口音说:“不错不错,冲锋速度够快的,到战场上也能这么快吗?”战士们回答:“比这还要快呢!”司令员很满意,开着车子往团部去了。

刘春雷估计:分区首长到骑兵团来,绝不会是为了赛跑比威风,肯定是又要打仗了。果然,过了不多久就得到通知,让各连通信员到团部领命令。

吃过晚饭,通信员小吴带来了行军指令:一连夜间拔营,担任团队前卫,控制蔡村(在河南省南乐县)渡口后等待团部命令。另外还有两条:一是行动要保密;二是行军时,白马在右边。

一连都是黑马,刘春雷以为“白马在右边”是指三连(白马连)在一连的右翼,所以也就没在意。不过,既然是担任前卫秘密开进,就要封锁行动消息,行军线路也要尽量避开村庄。他向各排长传达行动计划,强调了行军纪律。天黑以后,刘春雷先派出伪装成便衣的斥候分队,然后全连集合,上路出发。

这一仗,是刘春雷当连长以后的第一次上阵,可这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打仗。

从驻地赶到蔡村渡口,需要穿越整个南乐县,沿途有敌人的据点。乘骑秘密开进需要严格执行行军纪律,尽量避开村镇,减少休息次数,而且不能向战士们传达任务内容。

这个时期,冀鲁豫八路军进行了大规模扩充。当时步兵团有个“新三三制”的说法,即部队成员中的老战士占三分之一、入伍民兵占三分之一、投诚伪军也占三分之一。骑兵团尽管单纯一些,同样也补充了不少当地的同志,这些来自本乡本土的新战士打仗没问题,却存在着容易泄密的缺点。平时,驻地附近的亲朋好友往来不断,部队一旦有行动,十里八乡很快就传遍了。鉴于以往的教训,保密行动首先就要从内部封锁消息做起。

黑夜里,虽然不知道行军目的地,但战士们一直朝着敌占区走,自然也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凌晨四点,一连抵达蔡村。斥候骑兵报告说村里没有敌人,只有一家农户因为母牛产崽还没有休息。刘连长立刻布置了伪装哨和暗哨,把战马隐蔽在青纱帐里,命令一排“守马桩”,二排进村,三排监视河滩渡口,把附近的道路都封锁住,发现行人就扣留起来。

村子里静悄悄的,战士们守在各个路口。那个忙着接生小牛犊的老头儿出门打水,正迷迷糊糊地摇辘轳,忽然看见旁边蹲着两个人,水桶“哐当”一下就掉到了井里。八路军帮他把水挑回家,这一家人也就暂时不能出门了。

河滩上情况正常。有个战士躺在地上哼小曲儿:“说声汉奸不长久,日本打猎你当狗。赶走鬼子吃狗肉,看你还有啥奔头!……”扭头发现连长在背后,吓得吐了吐舌头。

“唱得不错嘛,是你自己编的?”

“他会编个蛋!人家儿童团唱的,他跟着瞎哼唧。”三排长杨继录在旁边揭发。

“管谁编的呢,好听就中,是不?”那战士笑嘻嘻的无所谓。

这是个新兵,刘春雷以前不认识他,问:“你叫啥名字?”

“刘合根。”

“是本家呀,和气的和?还是合作的合?”

“随便,都中。”

“字辈不一样,咋能够随便?”

“反正俺也不识字,可不是都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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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9 23:22:00 | 只看该作者
大伙都笑了。

刘春雷寻思,既然控制了渡口,那肯定是要过卫河了。这一带水面看起来比较平静,不知道乘骑泅渡有没有困难,于是想派几个水性好的战士先试一下。刘合根说:“不用试,我是在本地长大的,知道从这儿能游过去,再往上走两三里地,骑着马都能过河。”

“那好,三排渡过河去,把河对岸控制起来。”

安排完这些事,忽然村口响起了枪声。刘春雷连忙跑过去,却遇到团部参谋边乔。他手臂负了伤,脸色很难看,劈头就问:“为什么不按命令佩带标志?”

原来,当天传达命令时,况玉纯副司令员要求:“一连控制蔡村渡口,动作要快要秘密,行动时把白毛巾扎在右臂。”可是,通信员吴立然以前没见过况玉纯,也听不懂他的南方话,结果把“白毛巾扎右臂”误当成“白马在右边”。再到刘连长这里,就干脆理解成“三连在右翼”,所以,谁也不知道佩带识别标志这件事。

侦察参谋边乔带着先遣分队接近蔡村,发现村外的便衣游动哨没带白毛巾,不知道是哪部分的人,就决定先拿下再说。正动手的时候,又被一连的暗哨发觉了,哨兵立刻开枪,导致一个侦察员阵亡,边乔也挂了彩。枪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惊醒了河边的村庄。幸亏一连提前控制了卫河对岸,要不然这动静会传得更远。

祸闯大了!吴立然弄明原委,顿时吓得哭了起来。刘连长也挺自责的:只觉得小通信员聪明能干,怎么就没想到他不熟悉首长的口音呢!

一时间也顾不上批评谁,赶紧布置战士们安抚老乡,防止奸细出去报信。

东方发白的时候,团部到达蔡村。听完刘连长的汇报,带队的况玉纯副司令员说:“其他事情先别管,现在最重要的是动作要快。既然一连已经有部分人马过了河,那就赶紧出发,骑兵本队随后跟上。”边乔请求随前卫连一起行动,李庭桂政委看他伤势不重,也就答应了。

一连徒涉过河,边乔对大刘说:“咱们这次是要去打程道合。”大家都觉得诧异:“咦,怎么改规矩了?”

程道合是自治军二师第三旅的旅长,手下有两个团外加一个特务营,总共三千多条枪,长期占据着安阳以东、卫河以西、大名以南、故城以北的几十个村庄。前几年,八路军和他打过几仗,各有胜负,后来双方经过谈判约定:程道合开放冀鲁豫到太行根据地的通道,九分区部队不攻击卫河以西的第三旅,三旅也不到河东来骚扰。所以,这两年骑兵团很少在河西活动,也没和程道合打过仗。

行军途中,边乔参谋向大家说明了情况:

鲁西东平战役结束后,冀南军区准备发动“成(安)临(漳)安(阳)战役”,定于当天(1945年6月30日)发动袭击,围歼魏县、回隆的日伪军。但就在头一天(6月29日),九分区接到内线送来的紧急情报:冀南军区的作战计划已经被敌人掌握,日伪军正在楚旺镇集结,准备北上支援。

楚旺位于内黄县西北,与魏县、回隆相距不远,目前集中了日军一个中队、程道合“自治军”第三旅,还有伪军铁德震的一个巡防团。如果让这股敌人顺利北上,势必对冀南部队形成夹击,给“成临安战役”的实施带来极大的困难。在这种情况下,九分区当然也就顾不上什么协议了,决定先派部队把敌人援军截下来再说。

情况来得太突然,由于楚旺和冀南之间的交通比较方便,一旦我军的打援意图暴露,有可能使得敌人提前行动。所以,军分区强调部队行动要快、要保密。驻内黄的十六团已经连夜急行军穿过敌占区,插到楚旺以北的桐梧村设置阻击线。骑兵团的任务是赶过去和他们会合,共同把敌人援军挡住。

任务明确了,一连长和指导员一边行军一边向战士们做思想动员。刘春雷发现通信员小吴的情绪不高,就命令他说:“从现在起,注意跟着我行动,你的任务是保护我的侧翼。”吴立然赶紧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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