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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连载』 《抗日历程:中国骑兵》 作者:王外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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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9 23:06:57 | 只看该作者
李庭桂政委是抗战以后才进部队的,作战经验确实不如前几任团长,但他组织作战会议很认真,不仅每一个人的发言都认真听、认真记,接下来还要和大家反复讨论,比照过去的战斗情况总结经验教训,搞得特别仔细。这样一来,所有开会的人都在动脑筋想办法,使得每一次会议都变成了一堂实用的战术研讨课。虽然讨论时间经常拖得很长,但一旦形成决定之后,大家都非常清楚任务的要求,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也都有所准备。

提到打援阻击,骑兵团的干部们自然就想起了惨烈的双村营战斗,侦察参谋边乔突然说:“这一次,孙殿英部二十二团很有可能会出来,我们可以报去年的仇了。”

“打它!打二十二团!”一听这话,骑兵们全都激动得跳了起来。

1944年5月,就是这个伪二十二团死守双村营,八路军和他们打了十多个小时,指挥作战的军分区胡乃超参谋长牺牲,冀鲁豫二十一团损失过半,骑兵团的四个连长阵亡两个、重伤一个,到最后也没能把据点拿下来。这以后,二十二团就一直叫嚣他们一个团能打八路军两个主力团。事隔一年,终于有机会再度交手,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暂八师二十二团,号称孙殿英的精锐之师,素有“能攻善守,训练有素”的名声。“孙大麻子”的部队多是从民团扩编的,唯独这个团全部由加入“庙会道”(孙殿英任道长的迷信组织)多年的老兵组成。保定军校毕业的团长王鸿勋是孙道长的亲传徒弟,三个营长也都是孙殿英的义子。该团配备迫击炮四门、轻重机枪五十挺、其他枪械一千余支,是孙军长的宝贝疙瘩。

据边乔参谋分析:孙殿英的军部远在新乡,伪二十二团驻守在滑县县城,归副军长杨明卿指挥。如果是老奸巨猾的孙麻子,在目前八路军大反攻的局势下,绝不会冒着损失精锐的风险来帮助地方伪顽,但杨副军长讲义气、头脑比较简单,他有可能把最能打的部队派出来救援贾席珍。

骑兵团的一连和四连都争着要上滑县方向的防御阵地。双村营战斗中,一连牺牲了连长廖振美;而四连更惨——四连是原二连和四连合并的,那一仗,二连长张起旺阵亡,四连长李树茂重伤。由于人员损失严重,竟使得这两个连不得不并成了一个连!

现在,一连是一营的拳头,四连是二营的尖刀,这两个红军连抢任务实际上也就成了两个营之争。李庭桂政委让两位营长谈谈想法,一营长黄斌和二营长吕兆清就各自表示怎么防御、怎么反击……参谋长刘子明听了一阵就打断他们:“一个营的力量不够。”

刘参谋长以前当过特委教导队队长和濮阳公安局局长,对伪军的内部情况很熟悉,他解释说:如果把二十二团拖在阵地上打,孙殿英为保护自己的精锐嫡系,就一定会把周围各县的日伪军全调来参战。骑兵团如果用一个营的兵力进行阵地反击,既打不垮敌人也赶不走敌人,到时候这个雪球越滚越大,最后弄不好就难以收拾了。

副团长万怀臣一拍桌子:“不分兵防守!全团上去对攻,一拳头把他们打趴下!”这个主意实在太大胆,整个团都上马攻击二十二团,如果兜不住,让敌人冲进姜庄怎么办?再就是,万一浚县方向的援军来了怎么办?大伙一时间都愣住了。

高陵、卫河两个县大队的领导站起来表态:“你们进攻,我们守!打垮孙殿英,保证拼到最后一人一枪也不放敌人过阵地。”大家对地方部队干部很感激。不过,狠话可以说,能不能做到却不大放心,要知道,增援的敌人除了伪军,还可能有日军呢!

边乔参谋也赞同万副团长的意见,他提议说:分区预设的防御阵地在前后赵户村,这里离姜庄包围圈太近,如果在这里打对攻,确实有被敌人突破进姜庄的危险。但如果我们把战场往滑县县城方向前移,既可以把伪二十二团隔远一些,也可以提早向敌人发起攻击。全团攥成一个拳头,先集中力量重创滑县方向的敌人,再利用骑兵机动能力强的优势,回过身来反击浚县方向的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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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8 23:09:45 | 只看该作者
骑兵团总体比较单纯,红军团的底子,政治方面基本上不存在问题,大家的表现也都不错,这么一来,学历就显得很重要。刘春雷早年进过两年正规学堂,虽然只是小学生,大小也算个文化人,于是很多战友都认为他是主要候补人选,吓得大刘赶紧声明:“我那点文化只够开豆腐店写水牌的,别把我扯进去。”

领导也找他谈话,问他到特务连当指导员有什么意见,大刘急了:“当指导员我可不行!”

“为什么?”

“我刚在军邮队犯了错误……”接着就把自己和魏二民唱酸曲的事情坦白了,最后还说,“我哪也不去,我就留在四连!”

政委李庭桂火了:“到哪里干也由不得你,滚蛋!”

刘春雷是真的怕当指导员,因为指导员经常要写战斗日志、鉴定评语什么的,而他那时候写文章超过二十个字就觉得脑袋痛。

在大后方干了几个月,刘排长养成了讲卫生的习惯。

早晨起来,骑兵们十分忙碌,给战马铡草配料、喂食饮水、刷毛整鞍、检查马嚼口马蹄子……事情很多。弄完这些工作,大刘就开始刷牙修面,还用“新华”香皂洗个脸。每当他讲卫生的时候,总有一帮子人围在旁边看稀奇:

“排长,大清早的,拿根小棍捅得满嘴冒泡,恶不恶心呀?”

“大刘,别愣装城里人了,脸上弄得再香,一看还是个卖豆腐的……”

刘排长被大家奚落得有些丧气,幸好有李庭桂政委帮他说话。李政委是搞过学生运动的,对刷牙洗脸挺支持:“讲卫生没错啊,学着当城里人也不错,将来大反攻还要打下开封、济南,我们到大城市去。”

政委表态了,大家只好同意。于是就当城里人的前景展开讨论,最终一致认为,进城的事情总的来说比较好,美中不足的是部队遛马不方便。

五一节期间,根据地军民举行了庆祝活动,反攻的胜利鼓舞着人们。老百姓担着蔬菜,赶着猪羊,到部队驻地慰问八路军。当时骑兵团驻得很分散,一营在滑县杨庄一带,二营五连在高陵县帮助群众搞生产,①而四连则驻扎在南乐县的芦里村。虽然离敌人据点不远,但只要警戒组织得当,部队照样可以休整。

5月9日上午,刘春雷在村里看老乡们宰羊,王元力通知他一起去团部开会,大刘不乐意:“宰羊好玩呢,你们连长开会,我不去。”李树茂张口就骂:“放屁!少啰唆。”没办法,只好跟着走了。

骑兵团在大屯村召开作战会议。刘春雷到了团部,看见各位营长、连长、参谋,还有几位县大队的干部挤满了一屋子,他这个当排长的赶紧在犄角旮旯里躲着。

万怀臣副团长首先宣读了军分区的作战命令:“5月10日发起滑县姜庄战斗。决定由十六团围歼姜庄据点之敌,高陵县大队、卫河县大队配属骑兵团,在前后赵户村一线阻击敌援军。”签署命令的是九分区政委张国华和副司令员赵东寰。

姜庄位于滑县北部,那里是###自卫军贾席珍和王树林部的据点,大约驻守着一千多人。当时,汤阴、淇县、浚县和滑县县城都有日伪军,如果姜庄不能迅速拿下,浚县、滑县方向的敌人就会出动增援。为此,军分区指示在前赵户村和后赵户村设置打援防御线,阻击这两路可能到来的援军。

宣布完命令,李庭桂政委拿出个小本子,说了些“守如磐石,攻如猛虎”的话,就让大家根据以往的经验教训讨论发言。

况团长到九分区以后,团里的军政工作由李庭桂负责,李政委实际上也就是团长了。骑兵团的几任军事主官领导风格各不一样。早先的曾玉良团长打仗之前很少开会商量,他拿着根马鞭,指着人派任务,一点含糊也不能有;后来况玉纯当团长,时常开会讨论一下,不过人家发言的时候他半听不听的,等讨论结束后把手一摊:“大家讲得很好,现在听我的……”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好像别人先前都是胡说八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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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8 23:09:19 | 只看该作者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八路在大马路上开唱《李才能倒驴》,惹得一大群人看热闹:

祖上本是买卖人,别人夸我有才能,

有才能我果然能,四面通来八面精,

倒骡卖马贩驴子,坑蒙拐骗都能行,

三教九流有来往,八店十行样样成,

蒙古包里卖骆驼;喇嘛庙里贩羊群,

烟台卖过黄花鱼,济南贩过落花生,

杭州闺房卖绒花,耍着戏班上天津,

云贵药材高丽参,如今又把金丹崩。

嗨——说我能来我就能……

大买卖,干不成;小买卖,日弄人,

担韭菜,卖小葱,贩瓜子,卖花生,

剪毛煽蛋开脚店,杂货铺里满腾腾。

说我能来我就是能。

…………

再往下的曲词越来越那个,刘排长就不好意思再唱了,只剩下魏二民一个人还仰着脖子肆无忌惮地干号。周围的男男女女听得正起劲,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什么乱七八糟东西!是哪个单位的?!”

大家扭头一看,妈呀,是后勤部的政委傅家选(开国少将)!顿时吓得四散逃跑。傅家选是冀鲁豫军区后勤部部长兼政委,谁晓得他会到休养所来看病,正巧遇上了这一幕。

第二天开党员会,魏二民首先站起来把自己的“罪行”交代一遍,然后把头一低说:“我犯错误了,请各位批评吧。”看样子,他出现这类状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刘春雷也站起来承认错误,可他是八路军排长,刚获得“战斗模范”荣誉不久,大家还不大好意思指责他,于是就把教育的主要方向放在了魏二民身上。

过了两天,刘春雷又去找交通处处长要求回部队。刘鸣九考虑了之后终于答应了。

战争年代,聚散是经常的事情。离开军邮队的时候,刘春雷只对老魏说了句:“我回去了,你以后最好把烟戒了吧。”魏二民笑笑没做声。

刘春雷知道,魏二民的大哥曾经是直鲁豫早期的地下党员,二民就是由他大哥带上革命道路的。后来,他大哥叛变投敌,魏二民就亲手把哥哥打死了——那时候,警卫员和交通员有责任处决叛徒和意志不坚定者,包括自己的首长和亲人。大义灭亲之后,魏二民就再也没有回过家,长期在外搞地下交通。为开展工作,他当过青帮弟子,参加过“红枪会”,入过“相士班”(算命的),从此落下浑身的伤病,并染上了吸大烟的恶习。

魏二民的工作很出色,可毒瘾总是戒不掉。50年代初他被开除了公职,跑到芜湖去找当时担任军代表的一个战友,居然还是想要鸦片。那个军代表把他赶走了,刘春雷知道以后很生气,说:“一点大烟土就会杀你的头了?大不了撤职,我给他!”后来没多久,魏二民就自杀了。

回到骑兵团,刘春雷就急着去看自己的新战马“公鸡”。这两个月,副连长王元力一直在帮他训练从湖西买来的这匹混血儿马。王元力这人办别的事有些马虎,可调理战马绝对是一把好手。他那张满是伤疤的脸,人见了有些害怕,可马匹见了却觉得十分亲热。不过,混血马的品质很不稳定,能不能练出来谁也说不准,所以大刘对这事始终挺担心的。

见到大刘,王连长笑着说:“回来了?再不回来,这匹马就不还给你了。”

把“公鸡”从马厩里带出来,慢步、常步、小步、小跑、大跑、跨越、卧倒、负重全都试了一遍,从力量、敏捷、反应到指令服从,真是无可挑剔!王元力得意地说:“怎么样?了不起吧。”也不知道是夸战马还是夸自己。

“了不起,真了不起!”刘排长抓住缰绳不敢撒手,生怕这位副连长兼训马师起了贪念,把战马要过去。

这时候,老连长周开树调走了,四连的工作由副营长李树茂代管着,等于是还没有连长。以前八路军提拔干部的办法挺简单,谁能打仗、谁立功多就是谁;1945年整风以后有了些变化,开始注重政治背景、历史情况、思想表现,还要看看文化水平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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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8 23:08:56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八章魏 二 民


大后方比较安全,可刘春雷在濮阳却并不安心。

这两三个月,前方部队一鼓作气,在郭小砦战斗和南乐战役中歼灭了汉奸孙步月和杨法贤。捷报传来,大刘觉得战友们流血打仗而自己却在后方送信,有些不合适。再加上这时候各基干团经常跑到后方机关来要干部,有的想调他去当队长,有的想请他去当参谋,刘春雷不大愿意当步兵,就想着赶紧回到骑兵团去。

跑去找交通处长刘鸣九,道:“军邮队训练得差不多了,让我回部队吧。”

“军邮队的水平确实提高了,可是,你还有个任务,帮助魏二民把抽大烟的毛病改掉。”

“你自己怎么不管?”

“我忙嘛。你和他熟悉,这事就交给你了。”

说刘春雷和老魏熟,其实刘鸣九和魏二民更熟。刘鸣九是抗战前的老地下党。他给直鲁豫特委组织部部长王从吾当警卫员的时候,魏二民就是特委的交通员,两人打交道的时间很长。不过也许就因为彼此太了解,刘处长反而拿魏交通员没办法。

刘处长没办法,刘排长就更没办法了。想当初,刘春雷在敌后养伤的时候被汉奸告密,是魏二民最先得到消息,赶在敌人搜查前把他背到空坟里隐蔽起来的,老魏是救命恩人,大刘怎么可能对他下得了狠手?再说了,人家魏二民是地下交通出身,刘排长把烟具藏起来,地下党转眼就发现了;反过来,地下党藏东西,当骑兵的就死活也找不到。

说实话,即便是把烟具都扔了也没用。魏二民的工具都是些代用品,油灯做烟灯,棉线做捻儿,蛋壳做灯罩,再削根筷子当烟扦,借着茶壶嘴就抽上了……这样的玩意儿随时都能弄来一整套,想要釜底抽薪就得把大烟膏给没收了。魏二民的烟膏是从哪里弄来的?平时又放在什么地方?刘春雷十分奇怪。搜查了许多次也没有效果。有次被问急了,老魏嘿嘿笑着解下棉衣,原来垫肩上有个假补丁,烟土就藏在里面呢。于是,晚上趁他睡觉的时候实施“突然袭击”,夺过破棉袄翻了个遍。谁知道,烟膏又不知跑哪儿去了。魏二民满脸奸笑,再逼问就打死也不招了。

禁烟不见成效,刘春雷就晚上守着他睡觉、白天陪他散步,想帮他把烟瘾缓过去。魏二民这人见多识广,会测字算命、说书唱戏、抓中药治牲口、分辨真假古董,还会讲各地的方言,跟他一起散步聊天倒还是很有意思的。

有一天正闲逛着,前面看见一群被服厂的军嫂。魏二民就开始跌跌撞撞地装扮瞎子,女工们以为他是休养所里的残废军人,连忙丢下手里的针线活搀扶着他。老魏一本正经装得像模像样,大刘只好傻笑着不言语。走到休养所门口遇到了周所长。周所长说:“老魏你又在搞什么鬼?”魏二民的眼睛立刻就睁开了,一把拽着所长跑进了医院,只剩下个刘排长在后面受妇女们的批评。

那时候,八路军医院里自己也制造一些卫生用品,比如“新华”香皂、“新华”牙粉什么的,但产量不大,能得到的机会也很少。魏二民一次就给大刘捎回来两大包,果然面子不小。不过刘排长看他的精气神就知道肯定又在什么地方吸够了大烟,未免就有点生气。魏二民也不辩解,只说自己要出去一趟。交通任务的规矩是本人不讲别人不问,当天晚上他就走了。

过了些天,老魏驾着辆横车子(一种独轮车)回来了,卸下来几罐手术麻醉用的哥罗仿,医院的同志十分高兴。魏二民却累得满脸发黑,进到屋里一句话不说就开始抽大烟。刘春雷这回没有阻拦他,这么多特别物资,起码要到济宁或者开封之类的日据中心地区才能弄到,不是一般人有办法的。冒这么大风险办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好意思不让他吸烟呢!

禁烟行动一再受挫,刘春雷就有些灰心了,可魏二民却无所谓,依然一起散步,得意的时候还唱唱酸曲。大刘是在城里的饭馆里干过的,什么曲子没听过,只不过自从黎城整军以后在骑兵队里就没敢再唱这个了。现在换了个宽松环境,一高兴起来也就犯了糊涂,于是跟着瞎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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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8 23:08:33 | 只看该作者
路上,刘排长和创作员住在一起。有天早晨洗漱的时候,豆子突然问:“你怎么不刷牙呢?”没等大刘回答,他就跑出去找了根红柳棍,再从马尾巴上剪了一缕毛缠在上面,得意地挥舞着这把创意牙刷,把大铁杯子塞到大刘手里。从此以后,刘春雷就开始用那个奖品杯子刷牙了。

从没打过仗的人上前线经常会有两种表现,一种特别害怕,一种特别不怕,豆子创作员就属于胆大的那一类。

军邮队进入游击区之后,刘春雷决定白天休息晚上赶路。夜里行军,豆子骑在马上吸烟,刘排长连忙劝他灭掉。

“为什么不让抽?”

“四周一片漆黑,火光容易把敌人招来。”

“噢……”于是把烟头掐灭了。

走了一截回头看,他又点上了。“怎么回事?”

“哎呀,不好意思,习惯了……”

真拿他没办法。

夜里过道沟,其他人都忙着搭跳板,只有他环顾四周,指着这边问是什么地方,指着那边问有没有敌人。正想催他走,他却跳进了沟里,用手量量有多深,用步子测测有多宽。刘春雷急坏了:“同志,很危险呢,还是快走吧。”

“好的,马上就好了。”

“这道沟的情况我都清楚,等一会儿告诉你,保险不会有错的。”

创作员却不急不慌地回答:“我想具体了解封锁沟是怎样的,自己了解的比较好一些。你说对吧?”

“……”

好容易到了目的地,军邮队忙着交递、受理邮件,创作员则四处去调查访问。临要返回濮阳的时候,豆子突然提出要和游击队一起去搞飞行爆破。

当时,敌人虽然已经很少进行大规模“扫荡”,但还是经常派小部队、便衣队进行突击袭扰。为反击敌人,民兵游击队就出击到敌占区,把地雷埋到日伪据点附近。这种远距离、主动出击的地雷战就称为“飞行爆破”。执行这项任务很危险,需要丰富的游击作战经验,刘春雷劝阻过豆子,结果当然是没有效果。

创作员兴奋地跟着游击小组出发,没过几个时辰就被抬了回来,他牺牲了。

游击组的计划是在夜间埋设地雷,所以到达距离敌人不远的卫河边就停下来休息。冬天水位浅,袒露的河床上有些贝壳和石子,豆子和勤务员就跑到河岸边去捡东西,谁知道对岸的民房里住着鬼子的便衣队。敌人看见这个穿军装、带“马弁”的干部就立刻开枪,当场把两人都撂倒了。民兵拼死才把尸体抢回来。

烈士的遗体在当地掩埋了,刘春雷把遗物带回濮阳,其中包括他尚未完成的稿件。豆子为刘排长画的那幅素描在挺进大别山的路上丢失了,但写在上面的文字,刘春雷始终都记得:

“生命不怕死,在死的面前笑着、跳着,跨过了灭亡的人们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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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8 23:08:05 | 只看该作者
另一个回答:“你才是勇敢呢,我到医院里去看见那么多血,还有断胳膊断腿的,都快吓死了。”

小姑娘唧唧喳喳,弄得大刘和老魏也笑了起来。于是魏二民逗她们:“你们说,这位骑兵排长够勇敢吗?”

“八路军骑兵是英雄,当然勇敢啦。”

“那我这个老头子呢?”

“你……也勇敢。”两女孩看见魏二民嬉皮笑脸的样子,回答得不很干脆了。虽然刘排长介绍说老魏是老革命交通员,可小护士和小军工瞧着老革命的满脸坏笑,总有点半信半疑。

听说他们是军邮队的,小军工高兴了:“你们能替我捎封信吗?”

“你有立功奖状吗?有表扬通知也可以。”

“还没有呢……”

“赶紧努力吧,有喜报的话军邮队就能帮你带信了。”

“我有奖状!”旁边的小护士充满了期盼。

“你家在哪里?”

“贵州遵义。”

“哎呀,那可难办了,军邮只能到各个根据地,去贵州可不行。”

“再等等吧,再打几个胜仗,说不定就能往你家捎信了。”

虽然最终没有能够寄信,但大家仍然十分高兴,因为这时候,每个人都对即将到来的胜利充满了希望。

“那是最复杂的时期,那是最单纯的时期;那是最苦的年代,那是最好的年代。”——许多年以后,年老的刘排长和吴军工员回忆起往事,依然感慨万千。

1945年3月,冀鲁豫边区群英大会在濮阳城隆重召开,骑兵团第四连被推举为英雄团体,李树茂作为代表参加了大会。群英会选出战斗英雄、民兵英雄、工作模范、劳动模范及学习模范二百五十八名,八位一级战斗英雄中又有三人被授予“特级战斗英雄”的称号,李树茂名列第一。

《冀鲁豫革命史》中这样记录:著名战斗英雄李树茂,陕西延安人,1921年出生,十四岁参加红军,一人缴获轻、重机枪四十九挺,掷弹简六个,步枪五百余支,毙伤敌伪顽军七百多名……

群英大会后,获得表彰的英雄们披红挂彩绕街游行,围观欢呼的群众堵得水泄不通。李树茂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英雄行列的最前面,肩上扛着骑兵团荣获的三面奖旗——中共平原分局授予的战旗上写着“哥萨克骑兵”,冀鲁豫军区授予的旗帜是“艺高胆大”,冀鲁豫行署授予的是“胜利冠军”锦旗。

刘春雷也得到了“战斗模范”的表彰。由于他当时就在濮阳,所以直接就领取了奖品——一只大铁皮杯子。这东西可以用来喝水也可以盛饭,但它的重大意义还在于,帮助大刘养成了刷牙的好习惯。

其实,刘春雷学刷牙还和另一个人有关。

群英大会后不久,有一批宣传材料要送到淇县去,由于目的地靠近交通干线,情况比较复杂,刘排长就决定亲自带队。出发的时候,边区文联有个创作员(那时候不叫作家)也要去采访,就跟着军邮队一道走。

这位文化人二十多岁,笔名叫豆子,真名不知道是什么。他瘦瘦的一个人,很客气,使用一枝小棒槌一般粗的自来水笔。当时的创作员享受团级干部待遇,配备马匹和勤务员。豆子的随从是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像棵豆芽菜一样,和豆子配搭起来倒挺合适的。

豆子这人很热情,见面就问:“多大年纪了?做过什么负责工作?打过哪些仗?”还说:“你身强力壮能驰骋杀敌我好佩服呀。”他抽空又给刘排长画了一张素描,并且在底下写了些字。大刘夸他画得好、写得好,豆子说:“我本来就是学画画的。不过,那些字不是我说的,是鲁迅先生说的。”

刘春雷早就知道有白求恩学校和鲁迅学校,而且从油印小报上看,老白是大鼻子,老鲁是大胡子,所以以为他俩都是外国人。于是豆子赶紧解释白求恩和鲁迅、加拿大和上海、国际主义和爱国主义……这才算是给刘排长扫了盲。豆子还说,自己和鲁迅先生一样都是搞创作的,这顿时让八路军排长对创作员平添了许多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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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8 23:07:41 | 只看该作者
骑兵们自己很少挖掩体,所以也就最喜欢看别人刨坑。

上午出门的时候,瞧见步兵一声令下就地卧倒,把枪放在右侧够得着的位置上,然后翻转身子向左边刨,一边挖还一边观察情况。把土堆在自己的前面和两侧,用野草伪装起来,这就成了一个卧射掩体……这时候,骑兵喊一声:“喂,你们先忙着,我们出去逛逛。”就上马走远了,步兵们则继续挖土。下午回来的时候,那些掩体已经深到能跪射、立射,甚至连成了战壕,当然,那些刨坑的人也都变成了泥猴。

骑兵得意扬扬,步兵很不服气。于是,搞协同练习的时候就有步兵嚷:“神气什么呀,我家的大骡子比你们的瘦马壮实多了。”

“骡子再壮也不能打仗。”

“那你们的牲口也不能炸碉堡攻寨墙啊!”

“那倒也是,还是你们步兵实在。”骑兵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

骑兵们很少和步兵斗嘴。不仅因为团里面管得严,不许与兄弟部队争吵,还因为谁也保不准自己哪一天也会下马当步兵,所以没必要太张狂。

1945年春节刚过,骑兵团况玉纯团长就上调九分区,担任主管作战的副司令员,四连长周开树去了步兵团当营长,而刘春雷也被抽调到军区交通处去支援工作。

随着根据地的不断扩大,军队和政府的机构增加了很多,再加上正值冀鲁豫政治整风和边区筹备群英大会,于是大量机关文书、宣传材料、公私信件都被积压在邮局。原来的交通站已不能满足需要了,军区就成立了军邮队,分为走路的、骑马的和蹬自行车的几个分队。

乘骑军邮队经常要长途奔波,通过敌伪顽匪混杂的地区。刘春雷的工作是辅导军邮员们合理使用马匹,学会观察判断敌情,及时摆脱危险。如果去比较复杂的地方执行任务,他就亲自带队。

军邮队设在河南濮阳,这里是冀鲁豫根据地的腹地,可以说是大后方了。刘春雷自参军以来,大部分时间都驻扎在前线,很少和后勤机关打交道,也很少有机会过这么安宁的日子。他每天按时上班,讲解要领、做几个示范动作,然后就吃饭、聊天、睡觉,不用上岗查哨也不担心敌情,心情轻松,人很快就胖了许多。

大后方的环境和游击区确实不一样,这里的群众觉悟高,还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热血青年,虽然条件依然比较艰苦,但每个人都神采飞扬、兴高采烈、干劲十足,处处是笑脸,处处可以听见歌声。一辆大车陷在路上了,立刻就有许多人跑过来帮忙;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们都互相热情地打招呼;如果前方传来了反攻作战胜利的消息,庆祝的人群即刻间就涌上街道,###、游行、唱歌、呼喊口号,欢乐的情绪洋溢四方。

在后方,参加革命工作的女同志比较多,男女之间的交往也少了许多封建拘束。根据地办喜事,没有花轿也不放鞭炮,只是在新房门前贴一副对联,上联是“妇女解放要自由”,下联是“手拉着手找对头”,横批是“婚姻自主”,真是新鲜有趣。

乘骑军邮队的驻地在濮阳城外,这附近有医院的休养所、被服厂,还有个兵工车间。军服厂的女工大多是军属,身穿黑蓝色制服,上班唱着歌儿缝军装,下班依然唱着歌纳军鞋;兵工车间里造硫酸的锅炉日夜不停地冒烟,女军工们穿着杏黄色的工作服,据说拿炸药当染料用,结果就能弄成那种颜色;休养所里的女卫生员也不少,不过好像每天都在忙着洗衣服。只有乘骑军邮队里全是大老爷们,年龄大小不一,穿着也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有一天,刘春雷和军邮交通员魏二民在河边清洗装邮件的包裹皮。魏二民是老交通员,1942年反“扫荡”的时候救过大刘的命。可惜他搞地下工作的时间长了,染上了个抽大烟的坏毛病,所以给人的印象总是不大好。

这时候,有两个女孩也在濮水边上洗衣服。冬天的河面冷飕飕的,可她们嘻嘻哈哈好像并不在意。听见一个南方口音的说:“你们兵工厂的人真勇敢,成天守着炸弹也不怕,换了我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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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8 23:07:13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七章 后方的人们


1945年初,冀鲁豫根据地形势一派大好,局部反攻连连告捷,政权建设成效显著,部队整编有条不紊。《一九四五年的任务》已经传达下来,毛泽东主席明确指示:把一切防守薄弱、在我现有条件下能够攻克的沦陷区,全部化为解放区,迫使敌人于极端狭窄的城市与交通要道之中,被我包围得紧紧的。等到各方条件成熟了,就将敌人完全驱逐出去。

眼看要过农历新年了,上级给骑兵团的每个战士都发了新军装、新棉袄,还配发了统一的床单和棉被。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好事,大家高兴极了。但紧接着,军区就派人来“指导内务”,还要求战士们起床后把被子叠得有棱有角,刘春雷他们觉得很奇怪:这本来是日本军队里的规矩,怎么咱们八路军也要学着做?教员说:“部队要扩大、要向正规化发展,所以这些制度都必须实行起来。”大家只好照办。不过,棉被叠整齐以后,确实好看多了。

叠完被子,部队就开始大规模整训。

整训分为两部分。其中政治整训也叫做“第三阶段整风”,当时的口号是“不仅要从组织上入党,还要在思想上入党”。整风的办法是由组织部门甄别个别人的“历史问题”,其他战士则每天听课、讨论、学习。

教员上课的时候,反复讲解无产阶级思想和非无产阶级思想的界限、三民主义与新民主主义的区别,还讲中国革命以工人、农民为主体、党的最低纲领和最高纲领。只是这些大道理,一般战士不太搞得懂,也不怎么感兴趣。

以前总是提倡全民族抗战,宣传打走了日本鬼子就能有好日子过,可现在却又突然强调革命性和领导权的意义,大家一时间就有些转不过弯来。华北的老百姓原本就对蒋介石就没有多大印象,并且这时候冀鲁豫附近的国民党军队都跑光了,当地人自然也就不大相信国民党会再来捣乱。红军干部意志坚定,每次开会都要痛骂国民党、白匪军。其他人听了半天,虽然同意反动派十分浑蛋,但对蒋委员长还是恨不起来。

周开树急了:“蒋介石会让你过舒服日子?别想好事了,这仗早晚还要打。告诉你们,要是毛主席、共产党领导军队,我坚决赞成;但如果听龟儿子蒋介石的调遣,砍掉脑袋也不干,老子上山打游击去!”

排长、班长们赶紧安慰他:“连长,老蒋是南方人,北边的事他管不了。”

“连长,等打完仗,把你家里人接到北方来,到我们冀南享受共产主义!”

大家嬉笑吵闹一番,十分开心,都觉得那个从没见过的蒋总裁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为他生气实在是划不来。

上政治课多少有点儿稀里糊涂,军事练兵却效果显著。

那段时间,部队的规模迅速扩大,各种基干团如雨后春笋般地建立起来,地方民兵和游击队大批地加入正规军。根据军区的整训命令,各部队掀起了大练兵的高潮。

骑兵团主要练习分队机动。也就是在迂回、包围和追击运动中,前出到有利方向,向敌翼侧和后方实施攻击。

骑兵以往的机动方式多属于小规模突击,强调坚决、迅速和出敌不意,冲击的时候也主要凭借马刀。现在练习大纵深机动,则需要和友邻分队在时间、地点、目的上进行多层次的战术协同,还要实施正面射击、侧射、交叉射击、拦阻射击等火力配合,这就要求骑兵必须更加精通武器,提高观察战场、发现目标、控制局面的能力。通过几个月的大练兵,骑兵团的战斗骨干都能做到在快速行进中双手脱缰、熟练使用轻重武器,射击精度也大为提高。

骑兵训练的时候到处跑,顺便也可以瞧瞧别人怎么练。

新编成的部队主要练习队列、射击和拼刺,老资格团队则练习进攻、防御、协同。如果远远看见一群人平端着锄头,大头朝前纹丝不动,好像是在修理农具的模样,那肯定是基干团在锻炼瞄准臂力;若是看见一伙人扛着梯子跑来跑去,又滚又爬地递炸药包,这准是十六团在练攻城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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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8 23:06:42 | 只看该作者
原来,况团长看见部队打进去一段时间了,就带着警卫员进村来看情况,没想到正好和漏网的顽军碰了头,对方看见穿军装的就开枪,况团长的警卫员当场牺牲。幸亏况玉纯有经验,没有往回跑而是翻过院墙向前冲,这才遇到了正在分析脸蛋身材,凭相貌抓人的刘排长。

挨了一顿骂,刘春雷慌了,赶紧回头重新搜索。这回无论胖瘦,看见年轻的通通先关起来再说。

天亮以后,刘春雷和指导员一起清点战果。听见战士们讲四连一排长不见了,接着又有人报告说井里面有具八路军尸体。大家心里“咯噔”一下,捞起来一看,果然是高奎先。高排长的身上没有伤,显然是淹死的,但那口井并不深,当时也没人听见他呼救,所以估计是夜里癫痫病发作,失足跌落下去了。

经过一夜的战斗,王泰恭和他的副司令、参谋长都被击毙,王部顽军也被全歼。这一仗打得挺容易,但大家却不大高兴得起来。

部队返回长垣,在离驻地三十多里外的路口,四连的战士们忽然发现了贺娟子的身影。谁也没想到她会跑出这么远来找人,大家心里都有些发慌。

贺娟子张望了一阵,没有找到高奎先,就径直拦住了王元力的马头。王副连长吭吭哧哧了好半天,最后只得老实承认:“死了,埋在滑县了。”

这一次,泼辣的贺娟子没哭没闹,她只是盯着王元力,一字一顿地说:“你害死了他,就是你!”

这之后,贺娟子就回家乡去了。王元力十分郁闷,见人就唠叨:“怎么能说是我害了老高呢?这妮子讲话没道理嘛。”

战友们劝慰王连长:“她那是急糊涂了,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多年以后有人分析道:女人的心思是很敏感的。贺娟子曾经照顾过生病的高奎先,或许她已经察觉到未婚夫有可能犯病,所以才会在部队出发前努力阻止他上路。可惜,王连长、刘排长甚至高排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刘春雷回答说:即使意识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1945年1月,何庄战斗后的骑兵四连二排没有回到原驻地,这以后,刘春雷再也没有去过长垣县的赵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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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8 23:06:16 | 只看该作者
这伙土匪是“李小孩”的人马。“李小孩”本名李荣卿,因为头大个子小,看上去像是个小孩,所以得了这个绰号。李土匪平时守着自己的地盘,日军来了打日军,###来了打###,是个遇鬼杀鬼见佛灭佛的角色。有时候土匪性格发作,他就派人到外面抢粮食,结果这一次正巧遇上卫南县大队,两边就干了起来。

李土匪的手下都是些兵痞流氓,单兵技术比较高,卫南县大队虽然有四五百人,却是第一次打正规战。民兵们越打心里越没底,赶紧向八路军求援,还把情况说得挺严重。

就这么些个土匪,还不够骑兵团塞牙缝的,二营、三营没动手,一营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他们消灭了。骑兵们不觉得这一仗有多大意思。县大队却兴高采烈,他们自己夺了三十多条枪,还想索要老八路缴获的三挺机枪和百来支步枪。况玉纯表示要先请示军分区才能决定,民兵立刻说:“好的好的,我们一起去何庄。”

“我们骑马你们步行,能赶上吗?”

“没问题,刚才在冰天雪地里趴了半天,现在跑跑路,正好可以暖和暖和。”

何庄离焦虎集战场三十多里地,卫南县大队跟着骑兵一路狂奔而去(这支游击武装就这么跟着主力部队向前跑,最后发展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六十军一七八师五三二团,自己也成了响当当的主力)。

刘春雷这时还弄不清等一会儿要和谁打仗,县大队的人边跑边说:“到何庄还能打谁?王泰恭呗!这个坏东西,我们早就盼着收拾他了。”

王泰恭是国民党滑县县长,还是所谓“冀鲁豫边区军政联合指挥部指挥官”,他的独立一支队下属三个团和一个训练大队(团),大本营就在何庄。

骑兵团急匆匆赶到何庄附近,却看见好些步兵坐在路边啃干粮。步兵见到骑兵就笑:“四条腿的现在才来啊,回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一问才知道他们是新四路,又问:“你们怎么在这里吃上了?仗是不是打完了啊?”

“打没打完都一样,人家十六团包圆了。”原来,最先到达的十六团趁敌人防备松懈,已经收拾掉王泰恭的骑兵队和迫击炮连,把寨门堵上并包围了整个村子。新四路来晚了一步,只好蹲在路边休息啃干粮。

新四路没事干,骑兵团就更不知道干什么好了。十六团团长杜海林(1964年被授予少将军衔)对着况玉纯直打哈哈,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

况玉纯和李庭桂去找领导请示任务,分区张国华政委听说卫南县大队也跟着跑来了,十分高兴,就吩咐把缴获“李小孩”的那些枪都给了他们,并命令县大队归骑兵团指挥,任务是围点打援,消灭王泰恭部训练大队。

晚上,骑兵们埋伏在冯付集到何庄之间的路上,准备打伏击。

冯付集周围驻扎着王泰恭部第三团和训练大队,其中训练大队的队长王三祝是王泰恭的儿子。本来,骑兵们估计小王队长不会丢下他爹不管,一定会来救援。谁知道等到凌晨两点也没看见援军出来,战士们都急了。侦察员回来报告说,训练大队住在冯付集里面;而那个第三团则稀稀拉拉分散在周围的几个村子,从夜里十一点到现在,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

敌人不出动,八路军就直接攻坚了。二连和四连打冯付集的王三祝训练队,其他连队则对付周边分散居住的三团。

凌晨四点左右,战斗打响了,四连没费什么力气就突破了寨墙。可进村以后却遇到了难题,冯付集里面只有两个小碉堡和一个矮炮楼,其他的建筑全是民房,训练队的人穿的是便装,他们丢掉武器到处乱跑,还真的分辨不出是兵还是民。再加上这里是王泰恭经营多年的老巢,群众不仅不对八路军讲实话,还帮着掩护顽军官兵,搞得八路军不知道谁是匪军谁是百姓。

有人出了个主意:“训练队的人都是些财主少爷,咱们看见脸蛋白净、身材肥胖的就抓起来,肯定没错。”刘排长觉得这个办法挺好,一路搜查过去,搞到天快亮才逮了十多个。大刘正带着一帮人忙活的时候,况玉纯团长突然从后面跑过来,劈头就是一顿臭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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