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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产|另一种颜色的徽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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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0-24 08:07: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字|如如心
摄影|老炮叔叔
编者注
阳产土楼坐落在歙县深渡镇,这里的建筑不同于徽州惯常的白墙灰瓦,而是就地取材的红壤色,此时它正与山色融为一色,并透着淡淡的泥土气息,一座座,一排排,密密麻麻,彰显着另一种颜色的徽韵之美。
土楼群依山就势、千姿百态、布局合理、错落有致,体现了人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具有浓郁的山区民居建筑特色,构成了神奇、古朴、壮观、美丽的画卷。
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致谢!
近一两年来,歙县阳产土楼开始走红徽州乡村旅游。这绝对是个意外。
只要去了这村子,村子里的人就会告诉你,说这个村本来都决定要整体搬迁了,后来是因为摄影人过来了,取名土楼,引起了很大反响,结果就幸运地留下来了。
阳产土楼保护完好对当前研究我国古老建筑颇有深厚的历史文化意义。有人说它是徽州建筑的另类,也有人说它是大山深处的世外桃源,也有的说它是皖南山区最后的一片净土。总之描述很多。
我是自小在这类房子里长大的。到目前为止,我老家仍然也还是这种土房。我们歙县南乡,绝大多数都是这种房子,稍少部分砖瓦房,遍布在大山深处,岭尖凹底。都说这房子冬暖夏凉,环保结实,事实上,我们住在这房子里并没有这种感受,急于跳出跳出农门,不想住这房子也是原因之一。
住这种房子人家境一般都比较苦仄,没钱没能力盖砖瓦房。而且住在这种房子里,好处不知道,难处也有很多难处,其他的都不说,最大的烦恼就是老鼠。
在这种房子里有了老鼠,就等于就有了一个怎么也赶不走的房东和邻居。它占据着房子的各个角落,找吃的很方便,抢点粮食就更方便了,粮食放在柜子里也不管用,老鼠的几颗厉牙电钻一般的厉害,无处不能钻通。土墙太最方便老鼠开展打洞工作了,几下一扒拉,就有了小康之家,再一深入扒拉,就成了一个老鼠社区了。
改革开放前,生活比较艰难,家里吃的东西不多,能够吃饱已经是不错的境遇,老鼠对此也是十分觊觎,所以和老鼠打游击争粮食也是常有的事。因为不通电,黑灯瞎火的,一般晚上很早就会睡觉,睡不着也必须睡,刚刚安静下来,就听见各个角落有些响动,突然会有一只老鼠发出声响,之后,就会有一些老鼠向这里集中,之后是一片鼠声,似乎是在吵闹,一会四散而去。再过一会,就听见家里四周都是老鼠啃咬的声音,吵得实在难受时就会起来驱赶。安静一会之后又会吵闹起来。此番景象真像一个工作小组,先开个会,分配一下工作任务,又集中起来,检查一下各自的劳动成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会发现,到处都是老鼠啃的痕迹,有时候实在没东西,连本书都会被啃掉。对老鼠实在是恨之入骨。难怪说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实在是讨厌至极。看到一只老鼠跑过,又毛骨悚然,心悸半天。
结果有一天,突然发现放在抽屉里的几个鸡蛋不见了。晚上还在的,早上没有了,到哪去了?找来找去找不着,大人说,别找了,老鼠偷走了。老鼠偷鸡蛋?这是什么功夫?大人说,老鼠偷鸡蛋,是有合作的,一只老鼠仰面抱着鸡蛋,一只老鼠拽着老鼠尾巴,就把鸡蛋拉走了,于是一而再再而三,鸡蛋就这样被蚂蚁搬家般地偷走了。老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难怪十二生肖排在第一,曾经看到书上说,说大象是最厉害的动物,不怕老虎和狮子,但怕老鼠,因为大象太大,老鼠可以从大象鼻子里爬进去,把大象弄死,大象防不胜防。越讲越神,对老鼠的认识有些改变。再后来,说属鼠的人聪明,很难对付。想起老鼠的这些技能,也是觉得属鼠的人必然狡猾的,这纯粹笑话。大人还接着说,家里有老鼠不算什么,这土房子里出的故事就很多,爸爸就说过,他小时候晚上睡着的时候,就发现床越来越硌人,到早上发现,一根大竹笋冲破床底钻了出来。有些土房子半倒不倒,半有屋瓦半露天时,往往就用来作猪圈,结果又让狼盯上了。大人也给我们讲过老狼偷猪的故事。狼和狗是亲戚,所以狼来了,狗就闪开了,狼进了猪圈,一口咬住猪的耳朵,然后用尾巴抽打着猪,带向它要去的地方,猪见到狼俯首就擒,积极配合,叫唤一声都没有。所以狼要偷猪,是百分之百成功的。我小时候是遭遇过真狼的,一丈多高的堤磅,腾就跳过去了。这些故事按下不表。
终于有一天人们开始收拾老鼠,有下药的,也有下夹子的,总之能想到办法都在想,再后来,好像是吃松鼠开始,到吃山老鼠,76年那年,先是大旱,继而是南方9、10月份就下雪,很多地方其实有了饥荒。这时也有人开始吃老鼠,照样是扒皮晾肉,甚至风干,方法不亦乐乎。
对于这样的动物性肉类,我还是比较排斥的,尤其是看了这样的场景后,虽不说是恶心,但接受度不高。
后来终于离开了故乡,外出求学并工作了,再也可以不住这样的房子了,可以远离这赶不走的邻居了。内心充满愉悦!
事实并非如此。老鼠是看不到了,但吃鼠肉的还真不少。扒了皮的鼠,无论是山老鼠还是野松鼠还是家老鼠,都是一个血淋淋的样。有一年去华盛顿,在中心公园,松鼠多的和家里的老鼠差不多,蹦来跳去,也不怕人,稍不注意,真会在你头上或身上弄点排泄物,也没有人管他。我当时心想,换在中国,早就下锅油炸了。一次去广东,腾的上来一锅菜,说吃吧,新鲜。问是什么肉类,开始不愿意,说尝尝吧,只有广东有,我对广东人的口味不敢苟同,对他们攫取食物的胆量是五体投地的。还是坚持问清楚,答说是竹鼠。竹鼠也是鼠啊,掩口而出。
我已居住城市久矣,远离农村也久矣。看到这类的房子,不由的激起了对过往艰苦生活的回忆。徽州民居是中国民居的精粹,极其耗费精力和财力。盖一幢民居,要想好要多少砖、瓦、梁、多少砖、木、石雕,准备什么题材和内容,传达什么家庭文化理念,都要在未建之时筹备完毕。千两门楼四两房,说的就是一幢房子,门楼要花费1000两银子,其他的四两银子就够了。大人们曾经告诉我,一个最简单的门楼,最少的雕工也需要一千个工,还不包括其他的木雕和工艺,可见成本之大,费神之多。土楼也是徽州民居的一个种类,是过去数百年来,先民因为人口众多、山多地少,吃不饱、养不活的情况下,又因地势高,交通不便,山民就地取材,采石铺路,取土伐木,筑巢而居,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渴饮山泉,饿食五谷,流年经月所形成。这也代表着一个时代,一个贫穷落后的时代。这些土楼终究会消失。事实上,大量的徽州土楼正伴随着大量的徽州乡村在快速消失,当农村都看不见一个老人的时候,也看不见一只老鼠之时,这些土楼就会失去最后的坚守,化作一堆废土重归自然。
楼将去,人何从?穷则思变,在当下巨大的社会变革中,在快速的社会进步中,广大的土楼居民面临着新的发展环境,土楼已无法承载他们的生活。他们带着对故乡的情愫,走出了农村,来到了城市,以他们建土楼的坚韧来面对新的挑战,开辟新的生活。我想,在一个社会快速转型的阶段,身为贫困农民的他们,在走向城市以后,面对的困难一定不再是老鼠,但一定比对付老鼠艰难很多,持久的多。
祝愿土楼人民生活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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