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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连载』 《最寒冷的冬天:血战长津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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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0-13 01:17:53 | 只看该作者
(六)阻击南逃之敌将

阵地完整地交给26军部队,姚根连便带着残存的3营官兵撤了下去,但没有得到休整,便得到上级命令,要他们迅速赶到下碣隅里东侧的一个山沟。到了指定位置,上级给分配了任务,其实3营目前只剩下8连和9连,7连早在下碣隅里机场战斗中就打没了,剩余人员都被编入8连和9连。

3营的任务是留在山沟里休整,并守住那条山沟,美军很快便要经过这里。此时,8连的连长已经冻伤严重,连路都走不了,根本打不了仗,就由姚根连亲自带着8连,在山沟里待命,一面休整,一面准备抗击美军的冲击。

当时,他们入朝作战已经有十来天了,外面的温度是零下40摄氏度左右,而8连的官兵居然还穿着胶底的解放鞋,都戴着大沿帽,打仗时还没觉得怎么样,这一不打仗休整了,事更麻烦。大家搂抱在一起,冻得直打哆嗦。

到了晚上,美军发起攻击。此时,团指挥所打来电话,副政委点名要姚根连接电话。当时,姚根连在山上,身边并没有电话。姚根连只能跑到山下,与副政委通了电话才明白,副政委打电话就是让他们3营赶紧撤下去。当时姚根连就火了,也不管副政委是什么首长了,在电话里大声嚷嚷起来:“教导员就守在电话旁边,你不直接命令他,反而让我从山上跑下来?这不耽误时间吗?”其实姚根连发牢骚,并不是因为当时指挥通信的混乱,而是他们打了几天伤亡太大,当美军突围的时候, 却要把他们撤下去,心有不甘。

接电话的二十多分钟里,突围的美军已快突到山脚了。此时,师副政委又叫教导员接电话,严厉地给予批评,这等脱裤子放屁废二遍事的做法,居然发生在一个中级指挥员身上,实不应该。而那位教导员也火了,还在钻牛角尖,居然跟姚根连说:“副政委点你的名,我不找你找谁?”姚根连急得不行,美军眼看就上来了,哪有闲心跟教导员扯皮, 就说:“副政委是命令我们营,跟营长说和跟教导员说不是一个样?非要我从山上下来才能接受命令?”两人还在吵着,师部一个叫王峰极的参谋闯了进来,大声喊着:“美军来了,美军突围了。”姚根连撂下一句:“好了,美军快突围了,我得走了,没闲心跟你打嘴仗,我不管了。”就奔到山上指挥8连准备拦击美军的突围。

姚根连来不及指挥部队展开,就让8连在山沟里开打。美军的行动反常,居然没等天亮就行动。以美军的行动习惯,多是在白天打仗,夜间休息;而夜间是志愿军的天下,如今美军也选择在天黑突围,说明他们是真急了。

美军的行军纵队很长,清一色机械化,前面一辆坦克后面一辆汽车,中间还夹有老百姓,速度并不算快。建在山沟里的公路很不适合如此规模的部队行进,车挤着车,人挤着人,美军也是慌不择路,乱哄哄地挤成一团。

姚根连率领8连占领沟两侧,居高临下,打中一辆汽车后,行军纵队便被堵在了沟里。美军停止顺路出逃,而是组织部队向山上攻击。他们清楚,不清除这些伏击的志愿军,想逃回古土里是不可能的。

3营守在沟口坚持了一个白天,到了夜间,接到团里命令,部队迅速机动,穿过公路,越过长津湖,向西侧的黄草岭奔袭,准备在黄草岭再组织一道防线,截住美军退路。

3营迅速按照团里命令顺着公路穿插过去,沿着下碣隅里到古土里 的公路一线大约15公里路,一路穿插并不停地与撤退的美军展开激战, 终于按时到达了黄草岭阻击地域。

后来据上级通报,在下碣隅里的战斗中,美陆战1师共伤亡了2000 多人。

一场现代化装备的常胜军与基本上是小米加步枪的志愿军的对抗中,显然优良的武器装备是取胜的重要因素。但志愿军依靠顽强的战斗作风,使人的因素在战争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下碣隅里之战,志愿军更是将人的精神因素发挥到极致。姚根连率领的174团3营虽然战斗打响前一直担任预备队,但投入战斗后便连续作战,基本上没得到休整,一直从下碣隅里打到古土里,又大范围穿插迂回到黄草岭,克服了极大困难。而他们手中的武器就是普通的步枪,火力稍强一些的是轻机枪和重机枪。3营共装备了两挺重机枪,每一个连才有一挺轻机枪,再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而步枪还是那种日本鬼子的三八式,另有一部分是缴获国民党的,武器很杂,枪弹难以保障。

当时对付美军最厉害的坦克根本没有太好的办法,在下碣隅里之战中,姚根连甚至下命令用枪身硬塞到敌坦克的履带以阻止坦克的运动。而美军早摸透了志愿军这种以肉身对钢铁的战术,他们的步兵就聚在坦克周围,靠坦克掩护运动,同时对坦克实施严密的防护。只要志愿军战士接近到坦克附近,便有无数的步机枪子弹射来,不会轻易让志愿军的枪托塞进坦克的履带,也不会让抱着炸药包、爆破筒的志愿军进到坦克 周围。

战斗中令志愿军头疼的除了美军空中和远程炮兵的火力极强外,最头疼的当属敌坦克。坚守在下碣隅里到柳潭里公路一线阻敌增援的58师将士差不多要拿出相当一部分兵力打击敌坦克,但收效甚微。

174团特务连连长苗在兴牺牲后,副连长张成阁就带着特务连跟敌坦克较上了劲。他们连一共出了七个战斗英雄,都是在解放战争和朝鲜战场上出的,连长苗在兴是个战斗英雄,跟张成阁过去都在一个连当班 长。

解放战争的时候张成阁是“小鬼班”的班长,因为年纪太小,组成一个“小鬼班”,班里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等到了朝鲜战场,孩子们也都长大成人,而连长的牺牲无疑极大地激发了“小鬼班”班长张成阁的仇恨。当美军坦克冲过他们连阵地的时候,张成阁指挥战士们奋勇追在敌坦克屁股后面,可反坦克火箭筒打在坦克上面只冒点烟,并不能将坦克击毁。战士高金河就爬到了坦克上面,他想把坦克顶盖拉开而后将手榴 弹塞进去,结果没有拉开,美军又转动炮塔将他从坦克上掀下来,高金河就牺牲在敌坦克下面。张成阁看打不下坦克,便命令集中火力向美军的汽车射击,将跟在坦克后面的汽车打掉。而后从汽车上缴获了88折叠式火箭筒,再对准敌坦克射击便威力大增。

越战越勇的张成阁又受领了新的任务,带着一个排协助9连攻击下碣隅里美陆战1师的师部。战士们利用夜暗踏雪出击,厚厚的积雪没到膝盖以上。美军的火力又强,参加攻击的战士采取小群多路的方式,每个班分成三个战斗小组,从不同方向朝着美军扑上去。战斗打得异常惨烈,不少战士抱着炸药包、手榴弹与敌同归于尽。

在张成阁眼里,那满地的积雪比障碍物还可恨,甚至比美军的机枪还难对付,雪都在膝盖以上,人一陷进去就不好办,美军火力很强,都是机械化部队,坦克的火力更强。张成阁带去参加攻击的人没有回来几个。张成阁在战斗中被敌坦克击中了胳膊,从半山腰摔下,一直滚到山下。他刚拐了拐了地爬起来,正好遇到团参谋长高振生。

高振生当营长时,张成阁是他的通讯班长。参谋长见是张成阁,就喊:“快来人啊,是小张,他不行了……”赶紧叫政治处找来床被子,又命令一个战士将张成阁抱起来,找了个雪爬犁把他捆在上面,在地上拖着,一直拖到后方野战医院,张成阁这才捡了条命,而张成阁带的一个排和9连的大部分人就在那天晚上牺牲在下碣隅里的雪地上。战后兵团部奖励张成阁连“打不垮拖不烂”锦旗一面,全连记集体一等功一次。

美军陆战1师这支王牌部队给张成阁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因为他们的防御很严密,战术运用得极为熟练。在战斗打响前,张成阁并不知道这支部队是什么华盛顿建国的时候建立的部队啊,是什么常胜军啊,他只觉得只要是部队,就没有志愿军打不掉的。可打起来才知道,几十辆坦克摆成一排,机枪子弹打得像刮风,大炮没完没了地轰击,好像炮弹总也打不完。冲到美军炮兵阵地的时候,张成阁还瞅了瞅那扔了一地的炮弹壳子,快有小山高了,火力太强大了。

美军逃跑后,张成阁的连队还参加了黄草岭追击,又打死了不少美军,抓了一些俘虏,由于没功夫管,又让俘虏逃跑了,又再次追击。由于连长牺牲,就由张成阁代理连长,可张成阁也负了伤,就由一个班长顾文正带着战士们去追击美军,打到最后,张成阁的连竟没剩下几个人。

美军深知失去了居高临下、可以一览无遗地俯瞰下碣隅里的东山,对于整个下碣隅里环形防御是个巨大威胁,因此29日天亮后便集中力量向东山发起反击。

坚守1071高地的9连顽强奋战,打退了美军的多次冲击,全连阵亡超过三分之二,余下的几乎全部带伤。

29日一天的激战,坚守东山各高地的172团各部在失去了与团、师联系,没有任何补给的艰难情况下,虽付出巨大伤亡,但是仍牢牢控制 着关键的东山。

天色才黑,美军夜航飞机便根据陆战1师派出的韩国便衣侦察兵发来的报告采取行动。他们装扮成平民,准确查明了志愿军58师集结地域。美军飞机几乎是倾巢出动,先对目标区投掷照明弹,确认目标,再进行猛烈的覆盖轰炸。这次轰炸给58师造成了大量人员伤亡,为夜间总攻而进行的集结行动在严重的空中威胁下被迫终止,使当晚的总攻行动半途夭折,因此下碣隅里得以平静地度过29日夜晚。

由于当晚月光皎洁,美军飞机得以大举出动。据返航的飞行员报告,集结在下碣隅里周围的志愿军非常之多,随便投下炸弹都能炸到目标。美方认为正是当晚猛烈的空中打击才使志愿军在上半夜没能发起进攻,下半夜志愿军除了一次规模较大的攻势外,都是一些零星的连排规模袭扰。

志愿军58师28日夜里的进攻,虽未能彻底攻占下碣隅里,但是夺取了东山并一度攻入村内,使史密斯师长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他深知下碣隅里一旦不保,那么在柳潭里的陆战5团和7团主力的退路就将被彻底封闭!因此加强下碣隅里的防御刻不容缓,于29日再次命令古土里部队务必迅速增援下碣隅里。

58师在下碣隅里与美军王牌陆战1师激战正酣,20军的另一个主力师59师却要迂回到美军后方去断敌退路,主要是插到柳潭里和下碣隅里之间,通过亚德岭,在长津湖西南面,截断柳潭里到下碣隅里的公路。在路的北侧,是美军陆战1师据守的战役要点。担负主要攻击任务的是58师,而59师的任务是勇猛穿插,切断美军退路。59师的部队打了许多仗,走了很远的路,伤亡了很多人。例如马文考所在的176团2营,牺牲了一个副营长,一个连长,死伤的战士更是不计其数。步兵2营主要是配合175团攻击下碣隅里北侧的1419.2高地,因为从柳潭里退下来的美军必须要抢这个山头,而下碣隅里往柳潭里增援的美军也必须由此经过,因此敌我双方打来打去,反复争夺。

马文考营的5连伤亡大半,他们是由营长带到前面去的,教导员马文考在后面掌握营本队的6连、4连和机炮连,还有一些配属、加强的分队。战斗刚打响,带领突击队冲击的副营长就牺牲了,5连连长刘富川也在战斗中牺牲了。而2营牺牲的人当中,大部分是在阻击美军的战斗中死的,攻击时付出的伤亡并不大。

当时2营为了阻击美军,派出一个连,当天晚上下山,到公路两侧去阻击,结果到第二天早上下来,这个部队没有战斗力了,很多人不是被美军的枪弹击中,而是被冻伤冻死。全连所有人的鞋子和脚都粘在一起,脱都脱不下来。还有杀上战场的战士冻得都吃不了饭,炊事班把土豆从山下煮好送到山上,送到山上以后成了冰蛋了。

马文考所在的59师是一支铁军,参加过淮海战役,并屡建奇功,很多战士都是南方人。有一个战士是海南岛的,那里的气候属热带亚热带气候,和朝鲜的气候相差很远。这个战士冻得在那里动也不动,越不动越冷,班长就讲不行。送上去的土豆已经冻成冰块了,班长就把土豆揣在自己的怀里,把土豆焐热融化以后再给这个战士吃。后来这个班长被评为“团结爱兵”的模范。

最惨烈的场面出现在死鹰岭。坚守在那里的部队是172团的一个连,他们全部被冻死在阵地上,没有一个活下来。这也是志愿军没有将逃跑的美军全部歼灭的原因之一。

在二次战役总结大会上,20军副军长廖政国在大会上发了脾气,严厉批评负责主攻下碣隅里的172团:“你们失职,叫美军跑掉了。”172团的团长也挺有脾气,当场就反驳道:“军长,我们没有部队了,担负阻击的一个连全被冻死了。”廖政国当时就火了:“你们就是剩一个班也要去追击。”172团真的打得筋疲力尽,真的是无能为力,都冻得不能动 了,只能眼看着美军坐着汽车逃走。所以20军在长津湖战役中,各级指挥员和战士们怨言很大,也发了不少牢骚。大家提出了一些问题,主要集中在战役指挥、部署上,认为9兵团指挥员存在一些问题。长津湖战役开始打响前,26军是9兵团的战役预备队,司令员宋时轮把26军摆在鸭绿江以南的临江。众所周知,临江是中国的地盘,还没有过鸭绿江。

马文考是个爱思考的学者型军人,很善于总结,虽然只是个中下级军官,但很有战术思想,对高级指挥员的指挥也有很多独到的看法。他虽然对宋时轮的临机指挥没发现什么问题,但对战役开始前把26军放在 鸭绿江对岸深感不解,这也是战后很多人批评宋时轮对长津湖战役的指 挥的主要原因。但他哪里知道,宋时轮也有他的难处,把26军当预备队无可厚非,任何指挥员都不会轻易把手中的牌一次性打出去,都要留有强大的预备队,问题在于26军距离兵团一线攻击部队20军、27军距离太远才是问题的关键,宋时轮负有责任,但并不能负全部责任。他也想把这支“三野猛虎”尽快放出去对付陆战1师,只是在国内铁路输送、紧急 赴朝时埋下了祸根。那时26军就拖在兵团的最后,紧赶慢赶也赶不上,不得已才要求26军在临江集结。而当时要9兵团拿一线的20军两个师, 27军两个师打陆战1师时,敌情又相当不明,本来四个师准备打美军两个营,占绝对优势,结果打起来才知道美军竟是两个团,后面还有第10军的好些部队,实际上最后是四个团还不止,有点轻敌。而此时26军距离一线太远的问题便暴露无遗。前线吃紧,26军尚在鸭绿江那边。从鸭绿江经过江界,再到长津湖,这段路不好走,都是山沟。等26军到达时,黄花菜都凉了。

牢骚归牢骚,意见归意见。马文考认为自己思考的问题,完全是一种负责任的意见。在长津湖战役中,他率领的营堵住了美军的数次攻击,为战斗胜利立下大功。所以他的体会最深刻。

从部队开赴长津湖地区,他就细心地观察,战斗中更是以智取胜。 当在冰天雪地里开赴战区时,他就对那张日本人绘制的地图产生了不少疑问:现在地形变化太大了,而图上都显示不出来,原来长津湖是一个湖区,而现在是个大水库。还有山上情况不知道,原来山上是个矿,修了一个小火车的火车道,是为了运输,向山上走的。这么一条火车道,可以利用。马文考不再迷信地图,主动带着尖兵小组在前面探路,发现小火车道的枕木是木头的,完全冰冻了,而顺着小火车道向上爬很容易摔跤,就在那附近做上标记,提醒后面的人不要顺着火车道往上爬,防止摔跤。翻过长津湖以后,命令部队必须加速前进,迅速进入指定地点,一是怕时间不够用,第二个就是他想得周到,怕部队停下来,战士们随便一躺导致冻伤。

176团在二次战役之前,刚过亚德岭,进入长津湖战区时,就组织营连指挥员看地形,而马文考是最细心的一个。176团是前卫团,也是最有可能与美军交火的一个团。师长亲自来到176团阵地,并领着176团连以上干部去现地勘察,主要察看朝鲜的地形,要打仗的时候如何打,大家共同研究:如果防御的话,该守哪些要点;如果进攻的话,该从哪个方向哪个地段突破,开展战前的军事民主。大家看过地形之后,回到 驻地,又坐在一起讨论,都在讲首先应该怎么办,而后怎么办,很多人都发表了意见。师长边听大家说话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支香烟。用火柴刚点着,大家就都盯着师长,很多人就开始议论,部队已过亚德岭一个多月了,几乎所有吸烟的人都断顿了,唯有师长现在还有香烟抽,这也不是官兵一致啊。但马文考知道,师长抽的并不是烟,而是把茶叶裹到纸圈里当烟抽。师长和下面的团长在平时都很随便,一个团长马上站起来跟师长说:“你这个香烟屁股可得留下给我抽啊。”师长是个结巴,就结结巴巴地说:“什么屁股?还大呢,还有大半截啊,怎么能给你啊?”说你等一等,继续抽着茶叶。快抽到最后了,那团长赶紧上去把烟屁股给抢了下来。大家一阵哈哈大笑,冰冷的天气,严肃的战争气氛,竟被一支“茶叶烟”弄得活跃起来。

后来马文考也跟着凑热闹:“你们不要抢,你们不要抢,等打了胜仗,我送给你们香烟。”

马文考并没有食言,打下碣隅里的时候,马文考带着几个战士在一个山沟里截住了一辆正逃跑的美军汽车。汽车上装的都是物资,还有香烟,居然是美国的名牌骆驼牌。马文考搬下一箱香烟,从里面拿出两条,说:“别的交公,这个给我留下。”也算违反了战时纪律。到团部开会的时候,马文考将两条香烟给了团长,就是那个跟师长抢“茶叶烟”屁股的团长。而那个跟部下抢烟屁股、说话结巴的师长不是别人,正是开国少将戴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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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古杨根思

在长津湖下碣隅里的外围地带,1071高地耸立在东,高大突出,可瞰制下碣隅里附近地域。1071高地向东南延伸的一个突出部叫小高岭,距离长津湖两三百米,是1071高地的一道屏障,是卡住美军咽喉的一处要点阵地。它既能将柳潭里逃跑之敌的退路截断,又能将下碣隅里、黄草岭方向增援之敌的道路堵住。所以敌必攻、我必守,小高岭便成了敌我双方争夺的焦点。刚刚参加完第一届全国英模大会的杨根思带领的3 连就坚守在这里阻击美军的行动。

杨根思身材瘦高,长得瘦瘦的,瓜子脸,性格内向不爱说话。1922年他出生在江苏省泰兴县一个小村庄,从小父母双亡,活不下去的杨根思一直给地主家放牛。后来他把牛弄死了,逃到上海找他的姑母。杨根思的姑妈是上海纱厂的女工,他姑妈将他弄到一家工厂当童工。杨根思的哥哥早些年也到了上海,在工厂做工,受到工头的迫害死了。年少的杨根思不满工头的剥削,就跟工头对着干。后来就跟着几个兄弟,跑到苏州,以拉黄包车为生。一天,杨根思拉上一个日本人,那日本人神气地下车,不但不给车钱,还打了路边的一个老百姓。杨根思顿时火冒三丈,把车子扔到一边,上去只一拳就将那日本人打翻在地。闻声赶来的警察紧张万分,赶紧把杨根思围起来要抓人。杨根思奋力冲出警察的包围,一直跑到长江边,上了一条小帆船,他只跟船老大说了一句话:“我要参加新四军。”

1944年,杨根思终于参加了新四军,成为了老一团1营3连3排9班的一名新战士,开始了南征北战的生活。

刚参加新四军的杨根思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就有一件事不称心,那就是参军快一个月了,只领到一根长矛。杨根思想要一杆枪,排长告诉他:想要枪,就要苦练杀敌本领,用手中的长矛去缴获敌军的枪!

机会终于来了。

1945年2月22日晚,攻打沙沟镇的命令传来,各营战士纷纷登船,按预定方案进发。沙沟镇,是方圆20余里沙沟湖中央的湖心岛,也是淮安、宝应、盐城、兴化间的一个要镇。自从敌伪盘踞后,在镇四周筑起一道长堤,堤上碉堡林立,镇内地堡成群,碉堡里的日伪军能用火力封锁住附近湖面。伪军22师刘湘图的一个团驻守于此,凭借湖荡天堑和坚固工事固守顽抗,成为插在我苏北根据地的一根“钉子”。

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守敌里有刘湘图赖以起家的老本——“钢盔连”,凭借精良装备一直打到大天亮。最终扛不住新四军凌厉攻势的伪军,纷纷逃窜。

杨根思盯上一个拿枪的伪军,紧追不放:“缴枪不杀!”

那个伪军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拿长矛的新四军追他,不由得壮了壮胆:“你要我的枪,老子要你的命。”伪军的枪里早没子弹,只敢虚张 声势地威胁杨根思。矛头对着枪尖,杨根思的脚步随着对方的脚步移 动,两人转着圈子,都在寻找机会。杨根思把矛头向左虚晃一下,大吼一声:“杀!”却迅即向右刺去。“当”的一声,伪军两臂一拐,用枪托挡开了刺到肋边的长矛,惊出一身虚汗。

漫天硝烟中,杀声四起。突然间,杨根思猛地挑开枪刺,高喊一声:“班长,你从后面上!”伪军一听背后还有人,不由得心里一惊,刚要回头,杨根思锋利的矛头已刺进了他的心窝。第一杆枪就这样到手 了。

杨根思儿时的伙伴张瑞成老人曾经感叹道:“我就知道杨根思能成为英雄,因为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他敢!”

1946年6月,国民党军分兵数路大举围攻我解放区,鲁南大地上空战云密布。10月13日夜,秋风卷着霏霏细雨在空中飘洒,道路变得泥泞不堪。9班战士杨根思跟随连队进至枣庄,在艰难通过一条小河后,接近了郭里集国军的前沿阵地。此次战斗解放军首次使用一种新式炸弹——拉雷。其头部圆滚,尾部插一木柄,重达24斤,状似一颗巨型手榴 弹,威力巨大。

担任首爆任务的杨根思先后两次在敌碉堡前放置拉雷,但由于导火索受潮都未能起爆。第三次,杨根思将拉雷用衣服包好,再次潜至敌碉堡下。他猛拉导火线,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敌碉堡被炸得粉碎。

战斗结束,在“庆功授奖大会”上,团首长宣读了团党委的“嘉奖令”,授予杨根思“爆破大王”荣誉称号。

1947年1月,已是9班副班长的杨根思随部队攻到临沂至枣庄线上的重镇——齐村。守敌是整编第51师113旅旅部率337团两个营和一个辎重营、一个山炮连。为死守齐村,敌军构筑了由鹿砦、战壕、围墙、碉堡、暗堡等组成的层层工事。在这场攻坚战中,杨根思利用炸药包巧施计谋,震慑住敌军一个排,创下单人俘获敌军最多的纪录。战后评功, 杨根思被授予“华东一级战斗英雄”荣誉称号。随后,他被调往旅司令部工作。

1947年11月,淮海战役打响。12月13日,杨根思回到3连,开始担任3排排长。12月15日黄昏,杨根思所在团队奉命攻击夏砦之敌。杨根思带领3排在打退敌一个加强连进攻后,遭到敌军三面火力反扑。杨根思带领战士们激战6个小时,打退了敌军进攻。战后,杨根思被授予“华东三级人民英雄”荣誉称号。

因为这次表彰大会,作为战斗英雄的杨根思被提拔成干部,担任172团3连连长。

小高岭扼住了美军咽喉,美军必须动员所有有生力量攻下小高岭,才能突围。小高岭将要面临的战斗不是恶战就能形容的。

58师宣传科干事范执中清晰地记得小高岭战斗,他是下碣隅里阻击战的一员,又是杨根思牺牲的见证者。

当时志愿军占领了小高岭,堵住了大量美军,所以对小高岭的争夺战相当激烈。战至27日,172团3营占领东山以后,后续2营也投入了战斗,1营也上去了。上级命令坚守住小高岭。

开始是2营的一个排,排长赵海清,守在小高岭打了二十几个小时,带着战士们打得非常顽强,也非常艰苦,撤下来的时候已没剩几个人,活着的基本上人人挂彩,赵海清也负了重伤。

杨根思在27日夜里接受任务,要接替赵海清排的任务。杨根思在接受任务的时候就立下了军令状,他说:有我杨根思,小高岭就是我们的!

29日拂晓,杨根思带着一个排上了小高岭,准备卡口制路,将撤退的美军全部堵住。
山头的面积不大,美军下了血本,战斗一开始便大打钢铁战,大炮轰、飞机炸、坦克冲,不断地轰击,不停地扫射。陆战1师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20多门大炮如犁地一般把山头上的土翻了一遍又一遍,把白雪皑皑的山头打成一片焦土,本来有的松树也全都烧成了木炭。飞机也不停在天空盘旋,俯冲、扫射、投弹,志愿军的阵地一直都是一片火海。敌我双方为了这块小高地,反反复复拉锯争夺。当杨根思他们冲上阵地的时候,小高岭已经有部分被美军占领。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一直到陆战1师发动第八次进攻时,已经接近黄昏了。杨根思带着战士们在那冰山火海里与敌拼杀。范执中亲眼见到杨根思在团部受领任务。当杨根思冲上阵地的时候,范执中已回到师部,后来仗打得激烈,范执中又到了团指挥所,从望远镜里观察着小高岭战斗。

范执中在团指挥所里见到杨根思坚定地冲出去,就知道他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因为战斗打得异常惨烈,小高岭上不可能有人完完整整地回来。尽管他没想到杨根思能抱起炸药跟美军同归于尽,但杨根思的性格他了解。支持杨根思的就是理想、信念,是共产党员,是为革命作出巨大贡献的战斗英雄,这是支持他的最大力量,特别是参加大的活动,像到北京去参加全国英模大会,和毛主席一起吃饭,跟周总理他们握手等等,这些都成为他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爆发出如此壮烈之举的精神力量。

172团指挥所就在东山脚下,范执中回到师指挥所之后把情况向师首长做了汇报,师首长马上命令他返回团指挥所,要注意东山的战斗情况发展,特别是小高岭战斗情况的发展。范执中赶紧回到团指挥所,等到杨根思接替的赵海清下来,赶紧找到他了解情况。此时赵海清已受了伤,但还能说话,就把小高岭高地的战况简单讲了讲。

杨根思带着一个排刚上到小高岭没几分钟,美军的第一次攻击就开始了。杨根思赶紧要跟原来小高岭阵地的6连3排交接任务,6连3排此时也没剩几个人,也没用交接,就跟杨根思一道将眼前的美军击退,才撤下山去。而杨根思带到阵地上的人还没等钻进工事,就遭到美军猛烈炮击和飞机不断的轰炸,美军飞机就在小高岭上空转来转去,像一群嗡嗡叫的苍蝇。阵地上早就变成一片火海,人与人相距几米都看不清楚,眼前一片模糊。而美军第二次攻击的时候,差不多快攻上了山顶,被杨根思率领战士们打下去后,杨根思的排也就剩余十几个人了。

美军仗着飞机、大炮、坦克的优势,也不再撤。攻击受挫后,便退后几十米,伏在半山腰,每隔一段时间便发起一次攻击,攻击的间隔时间很短,让防御的志愿军喘不过气来。

攻击的办法跟以前一样,先炮击再上步兵,但攻击密度很大,规模一次比一次大。面积不过几个篮球场大的小高岭,美军竟动用整连、整营规模的兵力发起攻击。人数太多而摆不开,就分成多路多组多群,每次都能有五六十个人向山上猛攻,后面还有装甲车、坦克在山下以火力支援。

战斗到紧要关头,美军已攻到小高岭顶部,杨根思身边只剩下十余人,弹药也不多了。杨根思一声大吼,率领战士们冲入敌群与美军展开殊死肉搏。一个姓林的排长被美军的刺刀刺中,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反身用刺刀也捅到了美军,两个人抱着在一起扭打,突然一颗子弹打过来,将小林击倒,临死前还冲着杨根思喊了句:“连长,我没有完成任务,你继续战斗……”

战士曹永新盯住了山下的敌坦克和装甲车,那些铁家伙太可恶,原地不动,机枪子弹像刮风似的扫到山上,让战士们抬不起头,而美军步兵趁机向山上猛冲。此时杨根思异常紧张,再不干掉美军的坦克和装甲车,美军的步兵就会突破阵地。他自己拿起炸药包就要接近敌装甲车,但被曹永新死死拉住:“连长你不能去,我去完成这个任务。”

曹永新从杨根思手里接过炸药,匍匐前进,很快便接近装甲车的一侧。此时装甲车上的美军都下了车,曹永新就把炸药包按到装甲车的排气窗上,这是连里战士小赵的经验,用这个办法炸掉过一辆装甲车,但也跟美军同归于尽。曹永新是杨根思带出来的兵,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听一声巨响,曹永新跟美军的装甲车一起爆炸了。正在冲击的美军都被吓住了,他们大部分是参加过二战的老兵,即便是以勇敢著称的日本军人也没有这般勇敢,当时吓得连滚带爬地往下跑。

战斗持续到黄昏,杨根思的排差不多弹尽粮绝,又将美军第八次进攻击退。此时阵地上只剩下杨根思、通讯员小王、战士吴富、3班副和机枪排的一个班长。杨根思烧毁了文件,命令重机枪班长将打完子弹的重机枪送回营部,实在不行就将枪毁掉,不能留给美军,并向营长、教导员报告,小高岭有杨根思一个人就够了,只要杨根思在小高岭一定在,人在阵地在。又命3班副和小王将负伤的吴富背下去,交代他们到 连部,向指导员传话,一定要守住东山,把3连带好。3班副不愿意离开,操起卡宾枪又回到阵地,正遇上冲上阵地的美军,被子弹击中。

杨根思把阵地上的事务都处理完的时候,小高岭已蚂蚁似的涌上来四五十个美军。他打完了卡宾枪的最后一发子弹,将卡宾枪猛地摔在一块大石头上,把枪砸得稀烂,又用驳壳枪朝着敌群连扫两梭子。

此时最近的美军已扑到他身边几步远,杨根思抱起十公斤的炸药包,拉着导火索,勇敢地冲进敌群。美军看见火海中猛地站起个抱着炸药包的人,如巨人一般威武,当时就明白他要干什么,吓得直往后退。

小高岭并不高,172团指挥所内看得一清二楚,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随后是一团巨大的浓烟。团长、政委、副团长、参谋长眼看着杨根思抱着炸药包与美军同归于尽,眼睛都瞪出火来。团长、政委知道,杨根思实现了他的诺言,他是一身傲骨,守住了小高岭。

在此之前,团首长们都在指挥所的防空洞里面,默默守着电话,等着前面的消息,当时占领东山的3营,包括1营、2营还能时断时续地通上电话,但杨根思守卫的小高岭上,无法实现有线联络,电话线几分钟就被炸断一次,送饭、送弹药、送命令全靠通讯员,大多时候去一个被美军打倒一个,再去再打倒,能通过落弹密度极大的炮火封锁区实属不易,但通讯员们都是机灵鬼,既勇敢又灵活,总能冒着炮火到达小高岭 上。当美军第三次攻击被粉碎之前,有一个通讯员送榴弹上去,副营长王国东让他带给杨根思一个条子:“杨根思同志,我们是红军团,3连是红军连,你们一定要坚守住小高岭……”

杨根思牺牲以后,172团守东山主峰的3营和1营、2营全线出击,如猛虎下山,冲下山来全力攻击下碣隅里。27军各部和20军58师方向、59师方向也全线出击,实施向心攻击,对下碣隅里之敌发起总攻。美军抵抗不住,只能向黄草岭方向仓皇逃窜。又在黄草岭遭到9兵团另一支劲旅20军60师顽强阻击,受到重创。

就在杨根思拉响炸药包那个黄昏,师长兼政委黄朝天亲自给范执中打来电话,叫他立刻将杨根思的事迹整理出来,下发到全军各连队,用英雄的壮举教育全军部队,掀起一个向杨根思学习的高潮,踏着英雄的足迹继续战斗。

杨根思的事迹迅速传遍20军,又传到9兵团,兵团很快就将此事迹转报志愿军总部,志愿军总部迅速开展向杨根思同志学习活动,并授 杨根思“特级战斗英雄”称号,命名杨根思所在的3连为“杨根思连”。

志愿军总部通报讲到,杨根思是抗美援朝战争中涌现出的第一个特级战斗英雄。而整个抗美援朝战争中,被授予这一荣誉的只有两个人,后一个是上甘岭战役舍身堵枪眼的黄继光。

黄继光是志愿军第二个特级战斗英雄,他在上甘岭战役之前就将杨根思作为学习的榜样。黄继光随身携带着一本画报,是杨根思烈士英雄事迹的连环画和报导通讯。由此可以看出,杨根思的事迹在志愿军战士和人民中间产生的影响。这就是中国军人战斗精神的传递,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军队英雄辈出的精神本质。 抗美援朝战争结束之后,志愿军总部追记杨根思特等功,追授“特级战斗英雄”称号。朝鲜追授杨根思“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和一级国旗勋章、金星奖章,并在长津湖畔建起了杨根思英雄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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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突围与反突围

下碣隅里至古土里公路之战,既要攻击美军,还要阻击敌逃跑和增援,所以仗打得很乱。

20军各部队几乎各自为战,一会儿攻击,一会儿防御,攻防转换之快,在战争史上都极为罕见。

(一)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的悲剧

当27日东线战斗开始时,美军在古土里的部队是陆战1团团部、第2营、反坦克连、迫击炮连的一个排和第11炮兵团2营E连等部。史密斯随即命令由陆战1团团长刘易斯·普勒上校统一指挥古土里、真兴里地域的所有部队。

志愿军60师曾于28日对古土里地区发起攻击,攻占了古土里东北部的一个高地,因为60师的任务是以进攻行动钳制古土里之敌,而不是攻占古土里,所以未作进一步的进攻。

美军全线溃退,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命令全师在航空火力支援下,从古土里经真兴里向咸兴、兴南撤退,古土里的部队以陆战7团、陆战5团和陆战1团配属陆军第31团2营的顺序向真兴里撤退,到达真兴里后在陆军掩护下再以铁路和公路输送方式撤至咸兴、兴南。在师主力撤退的同时,在真兴里的陆战1团1营向北攻击,务必夺取1081高地,掩护师主力通过后,最后作为后卫随主力撤退。唯一与柳潭里和下碣隅里撤退不同的是,全部40辆坦克都集中在整个纵队的最后,以免出现战斗损毁或故障堵塞公路而影响部队撤退。撤退行动开始时间定为12月8日8时。

从古土里到真兴里,直线距离仅有11公里,但是海拔高度差却有730米,而从黄草岭到堡后庄的3.5公里路程,海拔高度差更是高达640米。而且在陡峭的山麓上,只有一条仅能供一辆车通行的单车道公路 如果控制了公路两侧的高地,尤其是控制了1081高地,就能以火力轻而易举地封锁整整2公里长呈U形的道路,因此1081高地是整个撤退的关键所在,用咽喉锁钥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位于真兴里的陆战1团1营营长唐纳德·施麦克中校在12月1日接到接应师主力后撤的命令后,一看地图就知道了1081高地的价值,所以于2日凌晨就亲自带着机炮连连长、炮兵观测员对1081高地进行了实地侦察。同时第10军考虑到陆战1团1营若要全力向北攻击接应陆战1师主力,必须派出部队接替真兴里的防御,因此于3日命令第3步兵师派出部 队接替真兴里防务,该师立即将第7步兵团、第92野战炮兵营并加强部分工兵、通信兵组成道格支队(又称猛犬特遣队),由副师长艾米斯特·米德准将指挥,于7日黄昏到达真兴里,从而使陆战1团1营能腾出手来全力攻击1081高地。

美军撤出下碣隅里后使志愿军9兵团不得不对12月4日作战计划进行变更,急令20军在黄草岭地区依托有利地形占领阵地阻敌南逃北援,26军从下碣隅里南下尾敌追击,27军加速从社仓里向咸兴以西地区推进,断敌退路。未等志愿军的部署就绪,美军从古土里的撤退已经开始。

从真兴里北上接应师主力的陆战1团1营一直都未经激战,建制基本完整,是目前陆战1师战斗力最强的营。1营12月8日凌晨2时从真兴里出发,直扑1081高地。

此时暴风雪正猛,能见度几乎为零,给1营的行军带来极大困难,但是也有效掩护了1营的行动。1营C连未受到任何阻击便顺利登上1081高地西南3公里处的无名高地,并在高地上迅速部署了迫击炮。罗伯特·巴伦上尉指挥的A连则继续向前推进,A连在仁川登陆中曾果敢穿插至人民军纵深,为美军迅速夺取永登浦创造了有利条件,是陆战1师中公 认的精锐连队。尽管是这样的精锐部队,在异常恶劣的天气和地形下,从集结位置到攻击出发位置的150米距离,也整整花费了几个小时,然后在迫击炮的火力支援下向1081高地西南的891高地发起了攻击。A连兵分三路从三个方向同时攻击,一举突入高地,经过短兵相接的激烈鏖战,终于夺取了891高地,取得了进攻1081高地的跳板。B连利用A连和C连所取得的良好态势,立即在这两个连的掩护下实施超越攻击,突破了志愿军在公路两侧的阵地。

在该地区负责阻击美军北援的是志愿军20军60师180团,180团主阵地就设在1081高地和门岘两处。

处于全兵团位置最南的180团很清楚自己的使命,这是阻截陆战1师逃出长津湖地区的最后一关,因此竭尽全力克服种种困难拼死坚守,终于将北援的美军阻止在堡后庄一线。

28日,古土里的美军1团2营就派出一个连向下碣隅里增援,但未得手。当美军陆战1团3营G连、美陆军第7师31团2营B连和英国海军陆战队第41特遣队陆续到达古土里后,组成了总计约1000人的部队。史密斯师长命令由英国海军陆战队第41特遣队队长道格拉斯·德赖斯代尔海军中校统一指挥,称为德赖斯代尔支队,于29日向下碣隅里推进,打通古土里与下碣隅里的联系。 29日9时45分,德赖斯代尔支队在炮火掩护下开始向下碣隅里推 进,接连突破了志愿军在东北高地、1236高地和1182高地的防御,中午前后已经前进了约4公里。

13时30分,陆战1师第1坦克营一个连(欠一个排)和陆战5团反坦克连的坦克排,在D连连长布兰克·克拉克上尉指挥下从麻田洞北上,与德赖斯代尔支队会合。

德赖斯代尔见有了坦克的直接支援,白天又能得到有力的空中支援,加上下碣隅里急需增援,便决定在坦克和飞机掩护下,步兵搭乘车辆沿公路强行推进,争取尽早赶到下碣隅里。此时,整个支队共有约1000人,17辆坦克和140台车辆。德赖斯代尔认为由于公路狭窄,行军纵队受地形限制拖得很长,为了给整个纵队提供掩护,坦克应分散配置在纵队中间。但是克拉克对此表示强烈反对,认为这样不仅无法发挥集群坦克的强大突击力,而且坦克分散配置还易遭到攻击。德赖斯代尔最终接受克拉克的意见,将全部17辆坦克都集中在纵队最前面,作为先锋开路。

此种坦克配置方法是造成德赖斯代尔支队蒙受惨重损失的原因之一,如果以一半坦克作为前卫,而以其余坦克分散在支队中间,可能更为有利。这一方面是因为支队指挥是英军军官,指挥起美军坦克总有些不那么得心应手,另一方面坦克连连长克拉克只考虑坦克的突击力,而没多考虑在敌火力下步兵所需要的直接掩护。

调整后的行军队形从前到后依次是第1坦克营D连和陆战5团反坦克连的坦克排(共17辆坦克)、陆战1团3营G连(22台车辆)、英军第41特遣队(31台车辆)、美陆军第7师31团2营B连(22台车辆)、陆战1师师部及其零星单位(66台车辆)。13时50分,支队调整好队形,在飞机掩护下重新开始进发。

队伍行进沿途不断遭到志愿军的机枪以及迫击炮射击,不得不一次次停下来,步兵也从卡车上跳下来,配合坦克进行战斗,以排除志愿军的阻击,因此行军速度非常缓慢。到16时15分,支队才刚刚到达古土里以北6.5公里处,也就是说5小时才推进了6.5公里,平均每小时仅1.3公 里!

这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而且整个行军纵队中除了坦克的车载电台外,其他车辆上的电台以及报话机不是因为天气寒冷就是在战斗中损毁而无法正常使用,德赖斯代尔也就很难对绵延几公里的车队进行有效的指挥。而克拉克派出两辆坦克对前方道路进行侦察,发现道路状况极差,即使坦克能够杀开一条通道,卡车也很难通行。因此德赖斯代尔向史密斯师长请示入夜后是否停止前进。

史密斯考虑到下碣隅里急需增援,便要求德赖斯代尔不惜一切继续前进。德赖斯代尔只好就地进行短暂休息,为坦克加满油后继续前进。此时,从东井里北上的第1坦克营B连的两个坦克排(共12辆坦克)也经过古土里赶上了支队,自然成为支队的后卫。

支队再次开始前进不久,就遭到了志愿军越来越顽强的阻击,德赖斯代尔也负了伤,再加上天色已黑,为了躲避志愿军的火力,有些车辆一度离开了公路,等到再回到公路上,就很难再找到自己所在部队了,所以行军队形开始混乱起来。

志愿军20军军长张翼翔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严阵以待,60师179团和178团控制公路两侧山头,从180团抽出一个营于夜间攻击古土里,以牵制古土里之敌,使其无暇支援德赖斯代尔支队。

张翼翔精心选择的埋伏地点非常适合伏击,这段公路西侧紧挨着一道并不很深的水沟,然后是一片300米宽的水田,水田以西则是长津江。而公路东侧则是一道深沟,虽然没有水,却很深,成为阻击阵地天然的屏障。深沟以东是一片足有150米宽的开阔地,正是发扬火力的理想之地。开阔地后面是废弃的铁路,过了铁路则是高出地面6米至9米不等的台地,台地再往东就是大片陡峭的山地。志愿军的阻击阵地就设在台地和山地上,可以充分发挥地形优势,给予企图强行通过公路之敌以沉重打击——这段如梦魇般的道路后来就被美军称为“地狱火峡谷”。

当德赖斯代尔支队一进入伏击地段后,公路两侧山头上志愿军的火力骤然猛烈,迫击炮弹也不时落在纵队中,突然一发迫击炮弹正击中第41特遣队的一辆弹药车,车上弹药顿时被引爆,连续的爆炸和熊熊大火将公路彻底截断。

而在弹药车前面的坦克营D连、陆战1团3营G连和大部分第41特遣队,在德赖斯代尔率领下根本没有发现后续部队已被截断,仍继续向下碣隅里前进。在这辆弹药车后面的部队(约四分之一的第41特遣队、美陆军第7师31团2营B连和陆战1师师部人员),却再也前进不得。

在这些部队中军衔最高的陆战1师司令部后勤处长助理查伊·杰斯达中校,立即指挥被截断的部队后撤,但是退路已被志愿军切断,无法退回古土里。

整个行军纵队最后的第1坦克营B连也同时遭到了志愿军的攻击,在夜幕中被分割成三块。因为战斗地点距离古土里不远,离古土里最近的一股部队几乎未受什么损失就于21时许顺利撤回古土里。而中间一股全是没有坦克掩护的卡车,因此在撤退中遭到很大损失,不过总算也在凌晨2时30分撤回古土里。只有最北面的一个坦克排(距离希利少校还有约800米距离)见在夜间难以脱身,便就地组成环形防御阵地,依靠坦克炮和无线电召唤古土里炮火支援,坚持到天亮后杀开血路撤回古土里。志愿军缺乏有效的反坦克武器和手段,即便包围了美军的坦克集团,也无力歼灭,只能眼睁睁看着其杀出重围。

30日凌晨4时30分,志愿军179团团长张季伦派出军使由一名被俘的黑人中士带路,来到查伊杰斯达中校和麦克劳林少校指挥的集群中,此时查伊杰斯达中校已经身负重伤,由麦克劳林少校指挥。志愿军要求美英军立即投降就地缴械,作为条件志愿军许诺将重伤员送回古土里,以使他们能得到及时治疗(志愿军此时确实没有力量提供治疗条件,这一条件既能挽救重伤员的生命,又能瓦解敌军军心)。麦克劳林企图借谈判拖延时间,拖到天亮后在空中掩护下突围。一个小时后,志愿军识破了麦克劳林的伎俩,1营营长张宝坤下令攻击。此时麦克劳林的部下手榴弹几乎全部用完,子弹也所剩无几,子弹最多的人也不过只有八发。麦克劳林见大势已去,便率领残兵夺路而逃。

下碣隅里至古土里公路之战,既要攻击美军,还要阻击敌逃跑和增援,所以仗打得很乱,20军各部队几乎各自为战,一会儿攻击,一会儿防御,攻防转换之快,在战争史上都极为罕见。

徐放带着60师一部一直做远距离迂回作战。连续行军后,他们到了黄草岭以北。上了公路,发现旁边就是长津湖。长津湖东线那边全都是山,只有一条公路。徐放的任务就是负责穿过长津湖,切断这条公路。而这条公路是从古土里到下碣隅域里的必经之路。古土里在60师东面,下碣隅域里在西面,北面即是长津湖,整个长津湖战役的纵深很大。

徐放率60师在晚上过了黄草岭以后,占领公路,切断美军南北之间的联系。

附近诸高地被60师和20军其他部队占领。天亮以后,美军才发现公路两侧有志愿军。美军有个部队开头没有想到是志愿军打到他们纵深,就没太在意,还在公路上大摇大摆地行进。发现志愿军以后,就向两侧高地发起攻击,结果被志愿军一顿手榴弹给砸了下去。他们赶紧回去报告,美军主力知道纵深内来了大批志愿军,就派了一个陆战营,还有七八架飞机,前来进攻60师阵地。但志愿军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几次攻击都被堵住,战斗持续一天,美军连一个小山头都没拿下来,而防御那个小山头一个排的志愿军,也伤亡了七八个人。

第二天上午,首先是美军飞机轰炸,随后是大规模的炮火准备,美军成营成连的攻击又开始了,一共发起四次攻势,还是没有把小山头打下来,都被60师成功击退。美军可能是知道了志愿军的厉害,没有再攻,徐放就把情况报告上级,准备等待更大规模的攻击。

南路的美军增援部队被60师击退以后,下碣隅里方向的美军坐不住了,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亲自带了一部分部队,大约有一个陆战团的兵力向南准备在下碣隅里开辟三条公路,以下碣隅里作为中心,辐射其他方向。而60师就在下碣隅里下方,得到情报以后,准备阻击美军。

当时,60师不知道美军竟然是师长史密斯少将亲自带队,也不知道美军是要实施总退却,以为他们可能有其他意图。等到了下午1时许,柳潭里方向好像没有太多部队了,公路上发现美军一个坦克营,一个通讯营,还有其他部队正在向下碣隅里方向撤退。徐放就派出通讯员通知下面各团,注意北撤的美军,要通讯员尽快通知到各团:美军在柳潭里方向没有部队了,都准备向下碣隅里方向靠拢。随后就发现公路上出现 了长长的行军纵队,计有美7师大约一个加强连、一个特遣队、一个坦克营、一个突击大队,所有加在一起能有500人左右,坐着汽车,开着坦克,还有装甲车、炮车之类的,急匆匆地赶过来。该敌即为败退的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目前正由麦克劳林中校指挥,企图退回古北里。

多亏徐放预先通知了下面各部队阻击,否则部队不了解美军意图,很可能放跑了美军。美军被堵住后,向178团阵地连续攻了四次都没有攻下来。而美军的后面是179团,一直跟着他们屁股后头打。

9兵团发来通报,表扬60师将美军堵住了。但是到下午1时左右,美军集中一个坦克营和美7师的一个加强连,仍然是特遣队的编制,沿着公路快速通过,也不停留,不攻击志愿军占据的高地,仅仅向公路两侧的据点发射一些炮弹,摧毁一些附近的阻击阵地,意图直接通过公路快速运动到下碣隅里。而178团的防御阵地都设在山上,所以没能阻击住 美军,使得美军继续向前运动,一直超越到179团阵地的前侧,快冲入180团防御地域内。

178团采取了一些补救措施,组织了一批爆炸手,只要是敌坦克通过的地方都炸,因为炸不动坦克,就想了一个办法,专门炸美军行军纵队的第一辆坦克,只要把第一辆坦克炸毁,迫使美军停车,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179团团长是个很会打仗的指挥员,他看到美军被堵在很窄的山谷里,阵形大乱,而他的部队都忙着往山下射击,便当机立断,下令全团大胆出击。179团团长下的决心不错,一时间,美军挤在一起,几乎没有人抵抗,后面坦克还上不来,前面的部队走不开,抵抗力大大下降, 而179团全团出击的效果非常好,把美军整个部队都打乱了。上面有部队包围,下面有部队出击,前后上下都被志愿军控制住。麦克劳林再也无力回天,德赖斯代尔特遣队陷入绝境。

志愿军把美军堵在狭小的地域内,自己却少有伤亡,因为形势太有利了。战斗从下午开始,一直打到天黑。天一黑,美军就害怕了,飞机没有办法支援,部队无法组织有效的进攻。但是眼下这股美军还算顽强,居然没有投降。战斗持续进行,一直打到半夜一两点。20军首长的决心就是一定要把他消灭,坚决不让一个美军逃跑。

冲到山下的战士见到一个美国军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战士们便以为他已经死了。一个战士过去把他身上的手表、钢笔等个人用品都取下来,这个时候被一个参谋看到,说你发洋财,是违反纪律的事。战士辩解说他死掉了,我拿死人身上的东西没什么不对。

参谋听说是个死人,就过去看,一看是一个美国军官,就踢了两脚,结果那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美国军官突然讲话了:“你们是志愿军吧?”

参谋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志愿军呢?

他说:“我在你们中国待过,说你们志愿军是不杀俘虏的,我开头不知道,我不敢讲话,知道你们是志愿军了我才讲。”

战士把他抬过来以后才知道,他不是指挥官,是英国人,原来在英国驻中国大使馆当过参赞一类的工作人员,所以能讲中国话,也知道中国的政策。徐放就对这名英国俘虏说:“你能讲中国话,现在呢,我们优待你,但是你最好帮我们告诉美国佬,叫他们放下武器,我们也不杀他们,也不虐待他们,我们是优待俘虏的。”

这个“英国参赞”说:“对不起,我有困难。”

徐放就问:“你有什么困难呢?”他说:“叫我去叫他们投降,那是违反美国军纪,我回去不好交代,那怎么办呢?我不能出去喊话叫他们投降。”

后来又抓到一个黑人俘虏,他不会讲中国话,好像不怕违反军纪。那个“参赞”就说:“这样子,叫那个黑人去喊话。”徐放就问:“他不懂中国话怎么喊?”那个参赞就说:“我在下面,我讲叫他喊。”黑人俘虏稀里糊涂的,什么也不知道,就知道跟着走,还挺配合。

徐放就派了一个参谋和一个通讯员,派辆吉普,拉着“参赞”和黑人俘虏去了。他在吉普车上面讲一句,黑人就喊一声,这么一喊还真起作用,当时就有一些美军过来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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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坚持还是投降

战斗进行到夜里2时许,徐放怕美军坚持到天亮还不投降,等到美军飞机一来,消灭这伙美军的难度势必增大。徐放就让那个“参赞”和黑人俘虏再去喊话,通过喊话,又有些美军零零散散地跑过来投降,但大部队还在坚持。美国部队的战斗素养较高,极为服从命令。

当黑人俘虏不停地喊叫时,美军派出四个代表来到山上。徐放就跟他们讲了五点:第一,你们只要过来,放下武器,你们个人的东西,我们保证不要,你们可以自己保留,包括你们的钱财、私人物品;第二,你们的生活待遇,跟志愿军一样,我们吃什么,你们吃什么;第三,允许你们跟家里人通信;第四,你们仍然可以集中住在一起,我们给你们提供住的地方,可以不跟我们部队住一起;第五,你们只有等到战争结 束才能回去。

来谈判那四个人都表示,别的都不要紧,就是希望能早些回家。徐放想了想,回答说:“你们回家不回家要经过我们中央,我们不能答复,你们其他几个条件可以考虑,有病的帮助看病,我们有人如果有病的话也请你们帮我们看病,回家的问题现在看肯定不行。”那几个谈判代表就说:“请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回去需要请示我们长官。”他们最重要的条件就是想回家,而徐放唯一不能答应的就是这个条件。

徐放又派了志愿军代表跟着他们去到美军的阵地上,美军指挥官是个中校,已经负了伤,就在山脚下临时搭的一个木头房子里。几个人就请示他,志愿军谈判人员就把情况向他讲明,说我们同意你们养病,同意其他条件,至于回家,需要经过中共中央批准。德赖斯代尔此时的伤势流血不止,眼看着自己部队确实已经筋疲力尽,如果再打下去肯定要全军覆没,于是他只好决定宣布投降。

这次共俘虏一名中校、两名少校,士兵240人。本来还可能多一点,但在双方正在谈判的时候,有一批韩国俘虏偷偷跑掉了,大概100多人。志愿军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美军部队里有韩国人,他们丢掉武器就跑。至此,战斗宣告胜利结束,共俘虏美军240人,大部分是美国人,其中有一部分是土耳其人。但徐放并不知道,他们歼灭和俘获的这些人,是美军派出的一支很有名的部队,叫德赖斯代尔特遣队,而德赖斯代尔本人两次负伤后都侥幸逃脱。

此战打得干净利落,迫使敌特遣队主动放下武器,9兵团司令员宋时轮听说大喜,马上就来到了战场。因为宋时轮觉得不可思议,58师一个主力师打下碣隅里都打不下来,一个58师打美军一个营都吃力,而此次60师打掉美军一个坦克特遣队,怎么想都是不可能。以宋时轮的经验,以志愿军的作战原则,没有四五倍的兵力优势,是不能消灭美军的,而且打仗的时候,开始不能把兵力都摆上去,开始拿两个团,再加上一个团,而把美军包围住容易,可美军有坦克,到了白天就能在飞机和坦克的支援下突围而走,结果我们部队也没有办法,部队伤亡很大。

此次歼灭美军有坦克、有火炮还有飞机助阵的一个特遣支队,还俘虏了很多美军,宋时轮开始并不相信,可亲自清点后,确实是真实的战 。他一看是真的,马上就下了通报,通报表扬20军60师179团。战斗主要是179团打的,并上报志愿军总部。用宋时轮的话说,像美军这样的部队,我们起码要五倍于敌才能歼灭,但179团几乎是一对一地歼灭 了这个美军特遣队。

179团打掉德赖斯代尔特遣队,参加战斗的约有500人,而美军特遣队也损失大约500人,还有大量坦克、火炮和汽车。179团这次胜仗仅仅是朝鲜战争的一个局部,是个特例,而成建制地消灭美国陆战1师是没有条件的。不过,如果宋时轮将最先过江的26军早些投入长津湖战场,就极有可能将美陆战1师全歼。但26军过江后便停止不前,驻扎在鸭绿江边,担负战役预备队任务,结果距离战场过远,不能有效支持20军和27军的战斗。当58师打下碣隅里的时候,宋时轮明知没有把握,但仍没有使用26军。而当59师、60师切断了美军退路,将美军陆战1师合围在下碣隅里的时候,美军全线大乱,疯狂突围。而此时如果有一支生力军投入战斗,突围的美军很难逃出包围圈。当时有志愿军的高级首长就批评宋时轮说,你为什么不把部队主力全部投进去?这时候才把26军拿上去,美军陆战1师早逃了。担负阻击任务的59师兵力过少,很难堵住美陆战1师的突围,结果59师参谋长和一个团政委牺牲;而60师的阻击 加艰难,他们已经冻伤了四五千人,就在冰天雪地里与钢铁优势的美军激战。战斗持续一周后,连宋时轮对60师都没有任何要求,他只是说你们打得不错。60师坚持到最后,不得已将师预备队180团拉上去堵击美军,180团加入战斗后,仍然还穿着华东的薄棉衣。

部队除了伤亡大量的士兵,高级干部也牺牲数人。美军突围的时候,被58师堵住,结果美国飞机拼命轰炸,58师参谋长就在轰炸中牺牲了,还有一个团长也牺牲在下碣隅里。而徐放所在的60师高级干部也有伤亡,180团团长牺牲,参谋长负伤。阻击美军的部队牺牲最多,都牺牲在壕沟里。60师剩下不到一个团,其他的不是牺牲,就是冻伤,而此刻陆战1师正在没命地往外逃,沿途遭到20军和27军部队的顽强阻击,可美军依靠机械化优势,加上志愿军已经被冻得无力再战,导致美军的逃跑较为顺利。围歼都不能把装备极好的美军全歼,阻击就更加困难。当美军逃出包围圈后,志愿军又在后面追击,可战士们都饿着肚子,穿着单衣,根本没有体力,无法追上机械化的美军。

徐放一直率领60师在前面打阻击,并没有参加围攻下碣隅里的战斗,全师的主要任务就是切断公路,阻击美军,既阻止美军南退,又要堵住美军北援,战斗非常惨烈,一点不亚于战斗最激烈的下碣隅里。

徐放的亲弟弟也在阻击战中牺牲了。他弟弟原来在后勤工作,经常去爬山找粮食,与战斗人员相比,他们后勤人员应该是战场上最为忙碌的人。

因为志愿军的后勤保障能力无法与美军相比,运输补给线屡屡被炸断,所有后勤人员都要给部队送粮食送弹药,别人休息,他们还在紧张地忙碌。徐放的弟弟一直跟着后勤部队行动,战斗部队追击美军,他们就追着自己的战斗部队,随时进行保障。当战斗部队停止追击时,他们却不能停止,继续筹备弹药食粮。连续工作导致过度疲劳,徐放的弟弟 和几个后勤分队的战士便一头栽倒在地上睡着了,而其他人都到山上找山洞宿营。天亮的时候,美国飞机发现路边有志愿军,便投弹轰炸,徐放的弟弟当时并没有死,只是负了轻伤。此时徐放正在山上指挥阻击战,听说弟弟被飞机炸伤了,就下山来看,还见到了弟弟一面。他弟弟还朝着哥哥挤鼓着眼说:“哥,你在指挥部就不要管我,我没有问题,你全心指挥部队打仗吧。”可是紧张的战时条件,糟糕的后勤保障,部队没有医院,只是在山洞里开设一个卫生队,徐放的弟弟就在山洞里接受治疗。后来军情紧急,徐放一直忙于指挥作战,就没再打听弟弟的事。

一直到60师追击到兴南,把美军陆战1师追到了海上,徐放才派了一个人,嘱咐说:“你去后方看看我弟弟怎么样。”当时战斗条件极其艰苦,团级以下干部受伤一般都不送国内,徐放的弟弟作为一名普通战士负伤后更是无法送回国内医治。结果那个参谋回来报告说,他已经牺牲了,是冻死在山洞里头的。徐放没有落泪,他对过来劝慰的人只说了一句:“冻死的也不是他一个人……”

徐放说的是实话,当时178团副参谋长和一个参谋都冻死在那个山洞里。他们受了伤,流着血,没有药,没有医疗设备,肚子里没食物,没有厚棉衣御寒,可以说什么也没有。医生护士也很困难,他们也没有棉衣棉被,他们把仅有的衣被都让给伤员了,实在冷了就几个人搂在一起互相取暖,只能任由伤员被活活冻死。徐放没有埋怨什么,弟弟能够为国牺牲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但他清楚,这辈子怕是没脸再去见父母 了。

果不其然,徐放的家里一直对他耿耿于怀,埋怨特别大,都说他在那里当个大官还不把弟弟保护好。战后徐放回国时就跟他们说:“这个不是我保护的问题,第一他的爱国主义精神好,原来叫他留下来,他不愿意留在国内,他要参加抗美援朝;其二,他在朝鲜负伤以后,我还要管打仗,我不能只管他。”

当弟弟牺牲后,徐放向负责善后的同志交代,其他牺牲的烈士怎么办,我的弟弟也要怎么办,不能搞半点特殊。我弟弟是为国牺牲,别人也是为国牺牲,都是真正光荣的事情,不能埋怨什么,我徐放也救不了他。

当然,跟大部分牺牲在朝鲜的志愿军战士一样,徐放弟弟的遗体也没有运回国内。按当时的规定,除了团以上干部,其他人的遗体都没有条件运回国内。徐放弟弟的遗体跟20军所有在黄草岭牺牲的干部、战士一样都埋在朝鲜黄草岭。后来在部队南下的时候,不要说一个小干部,包括20军的后勤部长,还有20军牺牲的高级首长的尸体都送不回来。

所以,徐放最后跟父母、亲人讲:“毛主席的儿子毛岸英不也埋在朝鲜了吗?青山处处埋忠骨,军人死在战场是一件最自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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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0-13 14:49:48 | 只看该作者
(三)撤向古土里

12月5日中午开始,下碣隅里美军突围进入倒计时:陆战5团所属的三个营和配属的陆战1团第3营全部进入环形防御圈的一线阵地,其中的陆战5团2营进入东丘西侧高地,准备次日凌晨对东丘的攻击。陆战7团也加紧进行战前准备。从晚上直至6日天明,下碣隅里的美军炮兵对下碣隅里至古土里公路两侧进行了彻夜不停的炮击,一方面是为突围战斗做准备,一方面则是为了将炮弹全部打光以减少行军的负担。

6日凌晨4时30分,陆战7团1营借助浓雾掩护,偷袭了岛内里西南的高地,迅速肃清了高地上志愿军约一个排的守军,为突围行动夺取了出发阵地。6时许,7团2营沿公路,7团1营为右翼,陆军暂编营为左翼,三个营齐头并进向古土里推进,曾坚守德洞山口的2营F连担任先锋,不过巴伯上尉已经因伤后送,此时由韦尔·阿比尔中尉代理连长。

F连刚离开下碣隅里阵地50米,就遭到了志愿军的射击,好在距离下碣隅里不远,F连一面将伤员送回下碣隅里(再由运输机后送),一面继续前进。志愿军稍事阻击便将最前面的F连和坦克排放了过去,而对后面跟进的2营营部、D—E连和机炮连进行了更为猛烈的阻击。2营不得不组织F连和D—E连向志愿军据守的高地进行反击。但是此时雾气 尚重,能见度很低,无法进行有效的航空支援,所以反击一时难以得手。一直到太阳高升雾气消散后,才在飞机和迫击炮的火力支援下,压制了志愿军的阻击。不过在此次战斗中,美军伤亡不小,2营副营长和D—E连的连长都负了伤。

志愿军174团作为58师预备队在下碣隅里投入战斗后,一举将美军击溃,而他们并没有得到休整,而是马不停蹄,迅速向黄草岭机动,担负阻击下碣隅里向古土里逃窜之敌的任务。3营副营长姚根连带着8连走在行军队列的最前面,他们3营目前只剩下一个连还保持着战斗力,但仍然顽强地向黄草岭方向疾进。他们的装备被打掉了许多,战前营里还是有一些轻重火器,营里有两挺重机枪,每一个班都有一挺轻机枪,但 战士手中的武器就差远了,大部分还是日本的三八式,另有一部分是缴获国民党的,全营的装备更像是个杂货铺。不过经下碣隅里一战,他们如今已鸟枪换炮,一是从美军手中得到了大量武器弹药,二是部队缩减成一个连,好枪好炮都集中在剩余的人手里。即便如此,还是缺少对付美军坦克的重火器,姚根连也承认,以目前的装备,很难对付美军的坦 克。

姚根连在下碣隅里战斗的时候就教过战士们对付坦克的土办法,就是用枪等硬物塞到美军坦克的履带中,先阻止其行动,再图炸毁。而美军的人多,坦克一旦有步兵伴随,想要把东西塞进美军坦克的履带,实非易事。所以姚根连边跑边想着办法。与美军打了好几天,部队过于疲劳,亲眼见到太多的战士被累死,被打死,更多的是被冻死,死了这么多人,不就是为了堵住陆战第1师吗?而陆战第1师的最大优势,除了他们的空中优势,再就是强大的机动能力了,而这机动能力又是依靠坦克得来的。所以他就想如何打坦克的办法,以志愿军目前的状态,打、炸、烧是办法,还可以采取阻、陷的方式。但时间紧迫,来不及挖反坦克壕,也没办法设置反坦克障碍物,挖不了陷阱,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引诱美军的坦克往其他方向走,不让他们打到志愿军的阵地上来。姚根连 的目的就是引开美军的坦克,因为174团长途奔袭,团指挥所也一直跟着他们行动,就设在3营后侧不到百米的山沟里,那边还有一部分伤员,如果美军坦克进来就危险了。正在想的工夫,8连已经运动到黄草岭地域并占领了阵地,简单地构工设障后,美军就来了。

尽管姚根连想了很多看似很巧的办法,但最后的办法还是与美军死拼,因为时间来不及了,他的部队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再好的办法也得不到有效实施,也只能采取最简单的抵抗了。一场血拼仗过后,8连基本打没了。有一个班本来二十来人,经此一战,只打剩下两个人。这还不算最惨的,在9兵团的各战斗连队中,全部打光的比比皆是。

别看部队伤亡如此巨大,美军的坦克有多么凶猛,姚根连从心底瞧不起美国人。他觉得美军除了火力强,还有保障能力强,其他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敢靠近了扔手榴弹,手榴弹一响,美军的战斗力便大打折扣。姚根连就是这么做的,他让部队先别急着动手,待敌坦克爬上阵地,几乎快轧到人了,还不许开枪:一是为了节省弹药,二是为了先把坦克后面的步兵干掉。当美军的步兵接近到十米以内的时候,他才命令 投弹,随后战士们便将成捆成束的手榴弹投入敌群,伴随着一声声英语的哭爹喊娘,美军的步兵被打了下去。接着8连就专门对付那几辆孤零零的坦克了。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黑,当面之敌被击退。而姚根连他们又接到新的命令,让他们马上插到返峰里,就是在黄草岭下面,敌师指挥所过去就在返峰里。而姚根连带着3营过去以后,一个炮弹把他的营部炸了,一 个通讯班打得只剩下一个人;姚根连自己也负了伤,炮弹把他全身上下 炸了八个洞,只好让副指导员带着部队继续前进,姚根连已经走不动 了。

部队都走了之后,姚根连身边只剩下一个通讯员,天也亮了,姚根连就说:“天亮了咱们也要上去找部队,等在这里不是办法。”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去找部队,一直跑到返峰里,太阳出来了,见一个老兄戴了个皮帽子,在防空洞里。姚根连的通讯员沉不住气,操起枪就向“皮帽子”瞄望。姚根连赶紧拦住说“不要打”,就用望远镜望去,原来是他们的师长黄朝天在那里晒太阳。姚根连赶紧奔到师长面前,师长说:“小 鬼你负伤了吗?”

姚根连说:“打的时候没有把美军打乱啊,美军这么逃怎么还有炮?”师长问他,你吃饭没有?姚根连说没有,还是两天之前吃过的,后来一直没有吃。师长拿了馒头那么大一块肉,姚根连赶紧推脱说不要,其实他早就想吃了,但不好意思要。师长就问:“有肉为啥不吃?”姚根连说:“你是师长,我是一个小副营长。你指挥一个师,我指挥一个营,肉可得你先吃,我不吃。”又说:“你有土豆我要。”师长就找来警卫员,拿了一盆子土豆来。姚根连看有一盆子土豆,也不客气了,又对通信员说:“小高,你把土豆装到我挎包里。”师长看姚根连不客气,就问:“你不吃?”姚根连说:“还有那么多人呢,他们都没有吃的。”师长问警卫员还有没有,警卫员说有,又拿来半盆。姚根连拿着土豆上了阵地。真是可怜,全营两个人给一个土豆,都分完了,还咬不动,都冻了,就在怀里焐,焐化了以后再分给大家吃。

姚根连真是条铁打的硬汉子,身上被炸了八个洞,竟没把疼痛当回事,天冷,连血都不流。当然那些弹片都没有命中要害。而且那仗打得如此残酷,部队血流成河,受点小伤都无所谓了。

到了晚上,师参谋长把姚根连找去,问他还有多少部队。姚根连说他还有一个连,把全营七、八、九连编成一个连,大概有百八十人吧;还有一个机枪连,有两挺重机枪,十来个人。师参谋长一拍大腿:“好,你们去打黄草岭。”姚根连马上回答说,行啊。参谋长又说:“你一个营不够了,我再给你一个营。”本来姚根连还很兴奋,可又有些犯难,就说:“我是个副营长,咋好指挥人家?”参谋长说:“那个 营也是个副营长领着。”就把173团的3营带来,副营长叫刘岭光。这个3营更可怜,还不到八九十人,两个营加起来还不到200人。姚根连就带着这200人的两个营一路攻上黄草岭,抓了六七个美国鬼子,马上就构筑工事,准备继续阻击美军。

60师178团3营7连加强特级任务班陈龙岗,是一个不寻常的战士,身份比较特殊。陈龙岗18岁当兵,当兵就到侦察连,相当于现在的特种部队,有不少绝活。手榴弹能投到60米以外,后来到便衣大队当侦察员。对日作战的时候,陈龙岗就是一名优秀的便衣侦察员,主要是炸桥梁、埋地雷等任务,也进行一些暗杀锄奸之类的行动。

美军成立了若干特遣队、支队什么的混合战斗群,而志愿军部队也与之针锋相对,根据部队的战斗特点和作战技能,将单一的步兵兵种配属机枪、火箭筒以及爆破手、工兵等,组织特级任务班,负责打坦克之类的战斗。陈龙岗年纪不大,但在部队入朝之前,已身经百战,在此之前打过很多仗,也是一个老兵了,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因此被编入7连的加强特别班,专门对付美军的坦克。第一次执行任务,主要是打阻击战,就是从黄草岭到古土里之间,锁住长津湖地区下碣隅里和古土里之间的公路。陈龙岗的任务就是打击公路上的敌坦克,地形不算复杂,阵地下方就是一条公路和一条小铁路。陈龙岗的加强班,装备是全连最好的,7连配备给他打阻击战,临时调配给他的有18个人,两挺重机枪,另有一门75无坐力炮,另有一具90式的火箭筒。陈龙岗任阻击班 长,因为文化程度低,所以他也不管什么美国好不好,坏不坏,只感觉抗美援朝这个事情很兴奋,可一到朝鲜就看到老百姓很惨,老百姓所有的房子、桥梁和公路都给飞机炸光了,美国的飞机,把桥梁、公路、铁路,都给炸得一塌糊涂,像样的房子都被炸掉了,这就增加了陈龙岗打击美国鬼子的决心。他当时想,如果美国鬼子打到我们中国,打到我们东北,他们也是这样搞,那我们国家就完了。所以不把他们消灭掉,我们中国老百姓也要吃美国的亏。陈龙岗当时就这么想,他还跟本班战士讲:“弟兄们,我们是在毛主席领导之下的,叫我们抗美援朝。我们呢,不把美国打倒,绝不回国。”

特别加强班一共18个人。班里还有当时较为先进的轻武器枪榴弹,一枪打出去相当于投出一枚手榴弹。枪榴弹射手姓李,云南人,外号“李大个”,岁数比陈龙岗大,30多岁。入朝的时候陈龙岗才22岁,而班里的新兵最小的才18岁。陈龙岗带着特别加强班执行阻击任务,在长津湖翻过一条铁路,占领一个小山包,部队挖好战壕,抠好防空洞,卡住下面的公路。大家带的有洋锹,在东北发的,就是能弯过来的小铁锹,还有一个十字镐,大家就用那个构筑工事。

夜12时,陈龙岗带着全班进入阵地。连长告诉他,就在这里把美军堵住,不要让一个美军过来,不管是坦克还是什么东西,坚决不让他们通过。

天一亮,美军的汽车露头了。美军陆战队行军全部是乘坐汽车,所以他们离不了公路。汽车部队是现代化部队,他们连穿着的衣服都是现 代化的。美军的衣服在雪地里,抖抖自动就干净了,陈龙岗看着他们那 些单兵装备就眼红,所以也想把睡觉的鸭绒睡袋什么的缴来自己用。

公路上只有一辆汽车开过来,汽车离公路不到50米,而公路到他们阵地前也有50米。一看见只有一辆汽车过来,陈龙岗觉得又有战利品送来了,就把战斗一组的组长小赵叫过来,两人一商量,马上决定下山去把汽车打了,把战利品弄回来。两人先是瞄准那辆汽车上的驾驶员,陈龙岗只一枪就要了那驾驶员的命,两个人冲到了汽车旁边,上了汽车翻腾吃的东西,有香烟、饼干、罐头。当时车上还有美国兵,但陈龙岗看他们吓得浑身发抖,就没把他们当回事,只当他们不存在,一心找吃的,找洋货。没想到美国兵都会开汽车,趁陈龙岗没注意,一个美国兵突然启动汽车,一掉头跑了。不一会儿的工夫,美军的飞机就开始向他们阵地上轰炸扫射,坦克也用炮轰击,陈龙岗班年纪最大的“李大个”就这么牺牲了。

“李大个”被击中之后,并没有马上牺牲。而美国重机枪开始疯狂扫射,打得阵地上的人抬不起头,无法去救“李大个”,陈龙岗只能趴在原地,向“李大个”的方向喊:“你咋样了?伤得重不?”他也叫了陈龙岗一声,他说:“班长、班长,我不行了,你们把阵地守好……”陈龙岗赶紧爬过去到了“李大个”身边,一看重机枪的子弹打在血管动脉上,血呼呼 地往外涌,肯定是不行了,就叫副班长。副班长也是云南人,陈龙岗就 喊:“副班长快过来,把‘李大个’抬下去……”话没喊完,“李大个”就牺 牲了。陈龙岗愤怒地向全班的战士说:“我们要给‘李大个’报仇,我们坚决把美军打死在阵地前面,不让他们前进一步。”

美军的进攻是老套路,每次都是先用飞机进行轰炸,然后又用汽油弹,把志愿军的阵地炸得一塌糊涂,而后是炮击,也不管你阵地上有几个人,都是一顿猛烈的炮击。这个时候只需要防炮,不能轻易占领阵地。等炮停了,美军的坦克就上来了。坦克上来之后,他们还用炮兵,打拦阻射击,就是把志愿军占领阵地的路线封锁。陈龙岗带领全班战士顶着炮火占领阵地,赶紧恢复工事掩体,而后用火箭筒打坦克,用步机枪打美军坦克后面的步兵,一直打到下午4时,将攻击的美军击退。

陈龙岗还利用战斗间隙鼓励全班战士,说什么毛主席讲,你们打原子弹,我们打手榴弹。

美军随后又组织了一次攻击,上来的人很多,全连各个阵地都遭到了美军的猛烈攻击,陈龙岗他们就把美军放近了打,主要是甩手榴弹,一次甩出去几十枚。陈龙岗边甩手榴弹,边向旁边的战士喊:“给‘李大个’报仇的机会来了,立功的时候到了!”一阵手榴弹像下雨似的甩过去,终于将美军再次击退。

打到下午5时左右,174团3营的副营长姚根连带着一个连上来接替陈龙岗所在的7连阵地,让他们连长把7连带下山去。下山前,陈龙岗还跟姚根连讲起了经验,他本来就是个土里土气的人,没文化,也不懂什么人情世故,所以跟营长说话也没大没小。

他说:“美国佬,太可恨了,把朝鲜的老百姓搞到这种程度……坦克也没什么可怕的,先拿火箭筒打,打不动,就拿炸药炸,把草点起来,用火烧。”好像还给营长上了一堂打坦克的战术课。姚根连说:“现在你们阻击任务完成了,马上退回原地。”

撤下来后遇上连长,连长问陈龙岗:“谁叫你下山打汽车的?”陈龙岗脾气一上来,不管是谁,就说:“谁叫我下山?是美国佬叫我下山。咱们来抗美援朝,美军来了你不打?”连长气得半死,就说:“你这是违反纪律,你暴露目标。”陈龙岗还念念有词:“我们早十天就暴露目标了,这条铁路我们把它封锁住了,他要从这里经过,我们不让他过去,这不是暴露目标?”陈龙岗确实违反了战场纪律,但他那时候不爱搞汇报,都是先做后讲,也就是先斩后奏。连长很生气,把陈龙岗一顿批, 说你这个人太莽撞。陈龙岗反驳说,既然是抗美援朝,不打仗跑朝鲜干什么,不打美国鬼子跑朝鲜做什么?

当美军7团开始向古土里突围时,陆战5团也向东丘发起了攻击,以保障7团的突围,因为志愿军可以利用制高点东丘的阵地以火力封锁公路。从6日7时开始,陆战5团的重迫击炮就向东丘志愿军阵地进行猛烈炮击,7时30分起,陆战队航空兵的F4U海盗攻击机也飞来助战,用炸弹、集束火箭弹和机炮对志愿军阵地不断进行轰炸扫射。经过两小时的 火力准备之后,陆战5团2营才对东丘发起了攻击,经过激战,于下午14时30分夺取了东丘。

志愿军立即组织力量反击东丘,但是部队刚在两座山岭之间集结起来就被美军的飞机发现了,立即遭到了美军飞机的集中轰炸,陆战5团也随即抢占了两处山岭,居高临下实施火力压制,志愿军此次反击还未开始便在美军空地一体的优势火力下被瓦解,在猛烈火力打击下幸256存的220人全部被俘,这也是长津湖之战中志愿军被俘人数最多的一次战斗。

史密斯师长见7团正在古土里逐步推进,5团已攻占东丘,判断突围作战第一步已顺利达成,便乘坐直升机飞往古土里,随后师部人员也分乘直升机到达古土里,迅速开设师指挥部继续指挥战斗。

日落时分,美7团仅前进了7公里,刚过全程的三分之一,随着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志愿军的抵抗也逐渐猛烈起来。毫无疑问,志愿军将在天黑后发挥夜战的特长发起更大规模的战斗。

天色刚黑,志愿军对东丘就发起了大规模的反击——这是刚刚到达长津湖前线的26军。

最初因为运力不足而作为九兵团预备队的26军是从11月29日开始南下参战的,原计划于12月2日接替58师对下碣隅里的攻击,为此9兵团司令宋时轮还亲自打电话给58师师长黄朝天,要他不要有思想包袱,“不管哪个部队打下下碣隅里都是志愿军的胜利,不准发牛脾气,一定要 阵地交接好,还要把下碣隅里美军的作战特点、地形和前几次攻击的经验教训交代清楚”。然而由于天气恶劣,后勤不济以及美军飞机的空中阻滞,26军迟迟未能赶到,直到12月5日,26军的第一梯队76师和77师才到达下碣隅里,而第二梯队78师和88师还在途中!58师立即移交了阵地,按照兵团部署迅速向南,但是此时58师因连日苦战和冻饿交迫,减员非常严重,172团、173团和174团分别缩编为8个排、11个排和17个排,全师还能作战的仅有区区35个排,约800人!

在迫击炮和轻重机枪的掩护下,26军向东丘发起了猛攻。此时美军一半在公路上,一半在下碣隅里村里,只要控制了东丘就能切断公路上的陆战7团与村里陆战5团的联系,为下一步的分而歼之创造条件。所以东丘的得失直接关系到下碣隅里地区美军的生死存亡。美军也很清楚这点,在下午夺取了东丘之后就火速在东丘部署了包括坦克、迫击炮、无后坐力炮和火箭筒等重家伙在内的各种火器,构成了绵密的交叉火力网,因此天黑后26军首次反击东丘终告失利。

26军迅速调整部署,午夜2时,全线发起了更猛烈的总攻,不仅是对东丘,而且对下碣隅里从东、南、西、北四面同时猛攻!而公路上的陆战7团也在26军的竭力阻击下,几乎是停滞不前。美军分散在公路和下碣隅里村中,两个团难以相互呼应,正是最为脆弱的时候,也是志愿军分而歼之的最佳战机。

东丘自然是此次总攻的重点,志愿军迎着美军枪林弹雨英勇冲锋,前仆后继,一直冲到20米距离,猛投手榴弹,再呐喊着冲入阵地。

抵抗中国第26军攻击的是陆战1师的7团,这个团的士兵已经在死亡中滚过几回了,因此面对勇敢的中国士兵时,反而无所顾忌了,他们呐喊着,在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中拼死抵抗。

在公路两侧的各个山包上,交战双方反复争夺的状况一直延续着,将荒凉的山谷杀得血光冲天。美国士兵后来把这条山谷称之为“火炼狱谷”。而在美军官兵的眼里,中国士兵比火炼狱谷还要让他们觉得可怕。一个幸存的美军士兵说:中国指挥官有效地指挥着部队,他们的军队充分利用了后三角队形的优点,以班为单位攻击我们的中段和侧翼。 我们五个人分布在侧翼一个高约25码高地的一个陡坡上,在三四个小时内和中国士兵作战。他们冲上来,极力冲到手榴弹投掷的距离,接着又退下去。我的腿中了一枪,痛得要命,血流了一地,但最后不流了,因为血液冻住了。

志愿军一次比一次冲得近,美国兵的弹药快打光了。他们最想的不是抵抗,而是投降。一个中士的腹部受了伤,而且肯定伤了脊骨,他说他动不了了。他让他的同伴把弹夹给他,他不想活了,要掩护其他人下到公路上的补给线上去。大家都很难受,因为都知道他下步要干什么,肯定不会活下来,如果志愿军知道他们正在往下撤,一定会穷追不舍。

12月7日,美国军事史专家蒙特罗斯将这一天的战斗称之为“最壮观的战斗”:陆战队员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众多的中国人蜂拥而至。中国人一次次顽强地进攻,夜空时而由曳光弹交织成一片火网,时而被照明弹映出可怕的光亮,跑步前进的中国部队暴露无遗。尽管陆战队的炮兵、坦克和机枪全力射击,但是中国人仍然源源不断地拥上来。他们视死如归的精神令陆战队员们肃然起敬。

在一个卡在公路边的高地上,一个排的中国士兵自从11月29日就坚守在这里,他们忍饥受冻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美军陆战队的士兵们疯狂地要夺取这个高地,他们把这个高地紧紧地围住,使用了可以使用的一切火力,并且像登山运动员一样依靠绳索往高地上爬,但是这个高地始终在中国军队的手里。

美军的坦克先头部队冲过枪林弹雨到达了古土里,伤痕累累的美军士兵一头倒在帐篷里就睡,但是命令他们原路返回的命令到了,因为陆战1师的主力部队,尤其是辎重部队此刻处在了与中国军队的混战之中。中国士兵已经把辎重部队紧紧地包围了,这支部队因为等待工兵修复被中国士兵炸毁的桥梁和开辟迂回道路而滞留在这里。负责掩护辎重部队的是美国海军航空兵司令哈里斯将军的儿子哈里斯中校,中校已经 把手中掌握的三个步兵连全用上了,但辎重部队依旧处在危机之中。在中国军队的顽强攻击下,辎重部队副团长死亡,指挥部的两名参谋也相继死亡,后来,哈里斯中校也死于混战之中。

在陆战7团后面跟进的是6日16时出发的陆战1师第1辎重车队,虽然陆战7团刚刚打通了公路,但是他们前脚一走,志愿军后脚又重新控制了公路两侧的高地,再次切断了公路,而陆战1师辎重车队行进时正是夜间,所以可以说遭到了比陆战7团更为猛烈的阻截。随同车队前进的炮兵有的在公路上拉开炮架进行急促射击,有的干脆像步兵一样投入了战斗。而师部营除了驾驶员和伤员,全部徒步在车辆两侧,一边行军一边战斗,伤员也在卡车上架起机枪进行射击,甚至连师部军乐队的队员都拿起了枪投入战斗。志愿军的迫击炮弹不时落到公路上,多辆卡车被击中起火。激烈的战斗几乎彻夜不停,整个车队的行进由于不断的战斗,几乎如同蜗牛爬行一般缓慢。拂晓时分,约有一个连的志愿军突然冲上公路,与师部营展开了混战,多处发生了惨烈的白刃格斗,美军拼死苦战才杀开血路。

夜战正酣时,由于云层低垂,美军的夜航战斗机无法起飞,所以地面部队一直得不到空中支援,直到7日凌晨2时后,云散天高,美军夜航战斗机才陆续赶来助战,在地面陆空联络组的精确引导下,夜航战斗机对美军车队两侧仅30米处的志愿军进行了攻击,遏制了志愿军猛攻之势。天色一亮,又有4架F4U海盗攻击机临空,在公路两侧总共投下8枚 1000磅(454千克)凝固汽油弹,并发射火箭弹,瓦解了志愿军的阻截作战。

凭借航空支援的巨大威力,美军天亮后行军速度得以大大提高,并在附近村庄里寻找一周前在此地战斗的德赖斯代尔支队的死伤人员。

美军共收容了22名被附近居民收治的英军第41特遣队伤员。7日上午10时,也就是在离开下碣隅里约18小时后,陆战1师第1辎重车队进入古土里。

按照计划,陆战1师第2辎重车队应紧跟在第1辎重车队后前进,但是6日夜间激烈异常的夜战,使第2辎重车队队长米伦中校向担负后卫的陆战团要求派出部队进行直接掩护,陆战5团团长默里中校随即改变原定计划,下令陆战5团3营掩护师第2辎重车队和团辎重车队开进。3营此时只有两个连,便以一个连在整个车队前开道,另一个连则在侧翼和后面掩护。凌晨2时,3营掩护着庞大的辎重车队离开了下碣隅里。

接着,陆战5团1营、陆战1团3营、英军第41特遣队依次出发。英军第41特遣队作为英军的精锐部队,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依旧保持着大英帝国的绅士风度——出发前全体队员秩序井然地列队,在不时呼啸而过的子弹声中,由队长检查各人的服装与武器。

7日上午10时,留在下碣隅里村里的美军就只剩下最后的殿后部队陆战5团2营和执行破坏任务的工兵小队了。阻击中国军队前进的美军士兵,在坦克、榴弹炮、无后坐力炮、火箭筒和机枪组成的火网掩护下,不肯后退一步,而中国士兵以令美军士兵目瞪口呆的顽强一波又一波地冲上来。

美军战史记载道:“中国士兵的身影浮现在照明弹青白色的光亮下,如此顽强的进攻从来没有见过。”

工兵小队是由第1工兵营A连一部和营部直属的爆炸物班混编而成,由A连连长威廉姆·库尔德上尉统一指挥。库尔德将工兵小队分成五个小组,每组由1名军官和五六名士兵组成。破坏任务早在前一天就开始准备了,堆积如山的各种物资,包括服装、食物和弹药,先是由推土机碾压,再是浇上汽油,埋上爆炸物。出人意料的是,还没等后卫部队最高指挥官2营营长哈欧德·罗伊斯中校下令,定时起爆装置就意外地提前爆炸了,一时间下碣隅里爆炸声此起彼伏,接连不绝,碎片漫天飞舞,巨响震人心魄。

就在一片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陆战5团2营撤出东丘阵地,向古土里撤退。工兵小队走在最后,沿途对经过的每座桥梁都进行了爆破,并逐一点燃遗弃的车辆,制造阻挠志愿军追击的障碍。志愿军紧接在撤退的美军后面进入下碣隅里,由于食物和冬装的极度匮乏,志愿军战士们进入村里便一头冲进熊熊烈焰之中寻找还能利用的一切物资。

陆战5团行军时,基本是白天,所以得到了航空力量的全力掩护,沿途只受到轻微的抵抗,加上史密斯师长又命令已经到达古土里的陆战7团2营和3营再回过头来接应,所以和其他部队相比,陆战5团的撤退之旅可以用轻松来形容。另一方面,担负阻击的志愿军20军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因后勤补给几乎断绝,冻饿减员已达40%,人员疲乏困顿,弹药又所剩无几,实在无力阻止美军的突围。

17时,陆战5团先头部队3营到达古土里;22时,最后的殿后部队工兵小队也到达古土里。而紧跟在陆战5团后面的,并不是志愿军,而是数以千计的朝鲜平民,他们手提头顶着简单的行李,默默无声地跟在美军队列后到达古土里。由于美军担心其中混有志愿军,所以严禁其进入村里,他们只得静静地坐在村外的雪地上,无助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战斗持续到7日的下午,美军陆战1师的主力陆续撤退到了古土里。从下碣隅里到古土里一共18公里,这18公里的道路美军走了38个小时,平均每小时前进500米;美军在这18公里的路上损失官兵616人,平均每公里伤亡34人。这时集中在古土里的美军约达1.4万人。

这里距离陆战1师最终的目的地兴南港还有很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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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撤退

陆战1师到达真兴里后,被志愿军前堵后追的危险也不复存在。此时志愿军第9兵团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12月24日,美军193艘舰船组成的庞大舰队将美军全部撤离兴南。

(一)殊死阻击水门桥

陆战第1师作为美国部队最王牌的师团,以现代化的战争手段不断冲破志愿军的层层包围,在最后关头,志愿军9兵团找到了一个阻击敌人的绝佳地点,那就是水门桥。只要炸掉这座大桥,美军将无法跨越万丈深渊的峡谷,水门桥成为了陆战第1师生死攸关的一道屏障。

水门桥位于长津湖古土里以南的6公里处,桥下就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陆战第1师众多的汽车、坦克都必须经过这个大桥,才能够撤出长津湖地区。而通过了这座大桥之后就是黄草岭,朝鲜东部扇区的最后一个山头。此后地势就会极为平坦,能够直通位于兴南的港口,陆战第1师的机械化部队就可以快速摆脱9兵团的追击。如果水门桥被破坏掉,陆战第1师无路可绕只能被堵截于此,那将是志愿军消灭美军的最好时机。美军显然也认识到了水门桥的重要性。

12月1日,志愿军对水门桥发起了突然攻击,守桥的美军措手不及,水门桥被成功炸毁,可是第二天,美军工兵部队就用一座木桥进行了修复。12月4日,志愿军再度出击,第二次将美军架好的桥梁炸毁,而美军又在原桥残留的桥根部架设了钢制桥梁,使其恢复通行。

水门桥两次被炸两次修好,它的存在等于给了陆战第1师一线生机。志愿军9兵团负责第三次炸桥的部队一早就穿插到了水门桥下。

姜庆云是27军80师240团3营7连连长,也是担负志愿军组织的炸桥任务的突击分队。他受领任务后马上调集两个排的兵力,组成一支敢死队,发起了第三次摧毁水门桥的行动。姜庆云亲自带了一个步兵排20多 个人走在最前面,被美军发现的时候,他们距离水门桥不足百米了,美 军的重机枪只打了一梭子,就打倒7人,当场牺牲3人,负伤4人。其余的人员在姜庆云的带领下,继续义无反顾地向着桥头前进,一直接近到距离水门桥不足四五十米。

姜庆云的敢死队发起了冲击,他们反穿着棉袄,让白色的内衬成为雪地里的保护色,借着漆黑夜色一边冲锋一边隐蔽,每个战士身上都背着几公斤的炸药。而美军在桥两侧部署的机枪火力构成了严密的火力网,他们冒着雨点般的子弹,朝着桥头冲过去。

桥头下面有一条老百姓平时运木柴的小铁路,1米多宽。姜庆云的敢死队隐蔽在小铁路边上。铁路边上是两条小沟,一面靠山,小沟下面便是长津湖公路。姜庆云侦察了一下地形,带着敢死队员沿着小沟交替 掩护着往前走。

地形相当复杂,也很容易暴露。他们能看到美军,美军早就占领了这个铁路桥头的一座废弃的桥墩,但人数并不多,而且是个射击死角,轻易打不到他们。姜庆云将卡宾枪一挥,敢死队员全部跃上桥头,与美军短兵相接。

姜庆云在战斗中负了轻伤,两发子弹打在他的胳膊上,由于失血全身无力,但仍坚持指挥战斗。大家呼喊着向美军扑去,守桥的美军大部被歼,余下的跑进了长津湖,后被20军的部队堵截,没能逃掉。

至12月6日晚,姜庆云的敢死队第三次冲过美军的阵地,用血肉之躯,把新架设的大桥和根部基座全部炸毁。

水门桥第三次被炸毁的消息被美国守军第一时间报告给了陆战第1师师长史密斯,令他大惊失色。

史密斯率领陆战第1师突围数日,虽然每天也都伤亡不断,但战斗序列并没有被打散。可目前的情况,志愿军9兵团20军27军紧追不舍,26军也在步步逼近,如果水门桥不能通行,陆战第1师就会被压制在绝壁的边缘,志愿军绝不会错失这次进攻的机会,陆战1师危在旦夕。

美军到达古土里的时候,一场猛烈的暴风雪来了。惊魂未定的美军官兵在极度的寒冷中听到了这个比呼啸的风雪更令他们恐惧的消息:在继续向海岸撤退的路上,有一个极其险峻的隘口,隘口上唯一可供通过的桥梁已被中国士兵炸毁。

陆战1师身陷绝境,这个消息震动了整个联军司令部。美军高层认 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陆战1师葬送在长津湖,这个王牌师可是美军的一 面旗帜,这不单单是一场战斗的失败,而是会让整个美军都颜面扫地。

根据陆战1师的工兵参谋兼第1工兵营营长约翰·帕特里奇建议,把新桥组件空投到古土里,然后把这些组件运到架桥的现场。架桥需要四套MZ型车辙桥组件,但考虑到空投的损失,陆战1师要求了八套。但是,车辙桥组件重达1.1吨,美军空军现有的空投降落伞能否承受如此重量还没有过先例。于是,美军在韩国的一个空军基地进行了降落伞载重试验性空投,结果钢制的组件在落地时严重弯曲。空军要求从日本运 来更大的降落伞,当夜,一支降落伞维修小组携带着更大的降落伞从日本到达朝鲜的美军海军连浦机场,在海军陆战队空投排和美国第一水陆两用牵引车营100多名技术人员的配合下,连夜完成了空技试验和在古 土里实施空投的一切准备。

7日9时30分,美国空军八架C-119大型运输机将八套钢制的MZ型车辙桥组件空投到了古土里狭窄的环形阵地里,除了一套损坏、一套落到中国军队的阵地外,其他安全收回。这些组件被立即装上卡车,在重兵 的掩护下,向水门桥前进。一路上大雪纷飞,中国士兵的冷枪不断,更糟糕的是,派去占领水门桥的先头部队没有完成任务,卡车被迫返回。第二天通过很顺利,可是当美军到达水门桥山梁时,帕特里奇却大吃一 惊:中国工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炸掉了一截水门桥残存的桥面,MZ车辙桥组件已无法达到断裂面的宽度。美军工兵们在深谷中发现了一堆旧枕木,于是他们把枕木拖上来,架设临时桥墩。

经过一天一夜的紧张施工,陆战第1师的工兵部队于9日下午4时架桥成功。

远离本土作战的美军仅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于不断传来的枪炮声中,在北朝鲜东北部偏僻山区的一座悬崖上架设起了一座载重50吨、可以通过所有型号的坦克和车辆的钢制桥梁,创造了战斗工程保障的奇 迹。

事后从中国军队对如此重要的水门桥及其隘口附近所投入的少量兵力看,说明中国军队的指挥官们必定认为美军已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修复一座钢铁桥梁,所以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派出工兵炸毁桥梁。但中国军队并没有充分认识到美军现代化装备的优越作战能力,因此,直到美军士兵心惊胆战地通过水门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中国军队并没有在这个险要的地方部署重兵,所有的阻击从规模上判断最大不超过营级。

其实,即使在美军修复了水门桥的情况下,隘口也是美军大型车队通过的瓶颈,只要在隘口附近的几个高地部署阻击兵力,对隘口进行不间断的射击,美军就是通过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是,除了零星的冷枪之外,整个水门桥地区再没有中国军队更大规模的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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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不死的战斗队形

12月8日上午8时,古土里美军主力的撤退如期开始,陆战7团3营和陆军暂编营同时向公路两侧的两个高地发起攻击,1营和2营则沿公路向 南推进。3营此时能作战的全部人员仅130人,还不及平时一个连,所以力量非常单薄,实在无力夺取预定目标,进攻一再受挫。其他两个方向,美军进展比较顺利,因此7团团长利兹伯格决定派2营调头向西迂回到3营攻击正面的侧后,配合3营的进攻。

黄昏前后,2营、3营前后夹击终于奏效,两个营在1328高地会师。

中午前后,陆战5团也开出古土里,在陆战7团的后面向南推进。留在古土里的美军也积极进行后撤准备,由于没有运送工具,只得举行了简单仪式,就地掩埋了117具美国陆军、陆战队和英军的尸体。停战后,这些尸体和美军留在柳潭里的尸体一样,都交还给美国。

在该地区志愿军20军58师以黄草岭为核心,依托两侧地形有利的高地,阻截美军的南撤。

早在第一次战役中,志愿军42军就在黄草岭与北上的美军陆战1师、步兵第7师和韩军首都师、第3步兵师展开过多日激战,以异常顽强的防御粉碎了美军多次攻击。但是现在58师伤亡和非战斗减员已非常严 重,战斗力已经下降到了谷底,因此战至15时,1350高地、1304高地和 黄草岭阵地已全部失守,58师拼尽最后努力将173团和174团所有还能作 战的人员集中起来,编成四个连由师参谋长胡乾秀亲自率领,进行反击才夺回了1304高地。但是美军飞机发现并攻击了志愿军前线指挥所,包括胡乾秀和174团政委郝亮在内的指挥所人员全部牺牲。

胡乾秀也是长津湖之战中牺牲的志愿军最高级别的指挥员。

16时,陆战5团先头部队1营也投入了战斗,与陆军暂编营共同攻占1457高地。见天色逐渐暗下来,陆战5团1营便停止前进,以一个连守备1457高地作为屏障,主力则在公路附近构筑工事,就地组成环形阵地。

黄昏前,陆战7团1营的推进也遭到了志愿军顽强抵抗,由于大雪纷飞,能见度下降到20米,不要说空中支援,就连迫击炮的弹着点都看不清,因此1营便在1304高地附近停止进攻,构筑工事准备过夜。

由于8日夜间气温的急剧下降,造成志愿军大量冻伤减员,所以9日的战斗,美军遇到的阻力相对减轻了很多。陆战7团1营击破沿途轻微抵抗,一路南下,直抵水门桥。

在俯瞰水门桥的高地上,志愿军20军58师172团的一个营几乎全部被冻僵了,阵地被美军轻而易举地夺取了,从而保障了美军工兵在水门桥上顺利架设MZ车辙桥。

10日凌晨2时45分,美军陆战7团1营的先头部队首先到达真兴里,不过跟在1营后面的团辎重车队因为卡车故障堵塞公路等原因,浪费了不少时间,直到8时30分才到达真兴里。接着,2营、团部、陆军暂编营、3营和炮兵11团3营依次到达。陆战5团在7团后面跟进,2营和3营也在黄昏前后顺利到达真兴里。

在公路两侧高地掩护的1营在主力通过之后,于18时撤离掩护阵地,作为团的后卫开往真兴里,于次日清晨到达真兴里。

陆战1团作为全师的后卫,以3营占领公路两侧高地掩护全团通过,原计划将派2营接防5团1营的掩护阵地,但团长普勒上校认为目前敌情威胁程度并不严重,因此命令2营就跟在5团1营后面撤往真兴里。

在2营后面跟进的依次是炮兵11团2营、陆军第7步兵师31团2营、团部,3营掩护主力通过后撤离掩护阵地,在团部后面跟进。全师的总后卫是陆战1师侦察连和坦克部队,坦克部队包括第1坦克营的B连和D连、陆战5团反坦克连的坦克排和陆军第7步兵师31团坦克连,总共约40辆坦克。

当美军全部撤出古土里后,真兴里的美军第92野战炮兵营便集中全部炮火对古土里进行了覆盖射击,几乎将古土里夷为平地。

10日下午,在古土里与真兴里之间的志愿军20军58师和60师经过连日苦战,两个师合在一起还能作战的人员也不超过200人,根本无力阻止陆战1师南撤。

20军军长张翼翔实在不甘心,命令60师参谋长蔡群帆率领这200多人衔尾追击。

至少有4000朝鲜平民跟在美军后面,走在最后的是师侦察连欧内斯特·哈格特中尉率领的一个28人的步兵排。哈格特担心朝鲜平民里混有志愿军,一再命令平民远离。由于路面狭窄又满是积雪,笨重的坦克稍有不慎就会冲出公路滑落到悬崖下,所以哈格特带着步兵引导着坦克缓缓而行。

当离水门桥还有2公里处,倒数第9辆坦克制动器发生故障,堵塞了道路,导致这辆坦克后面的9辆坦克和哈格特的步兵排与主力隔断。就在此时,以顽强意志尾追而来的志愿军20军部队数十人从公路两侧和北 面同时发起冲锋。哈格特排且战且退,被堵在公路上的9辆坦克寸步难行,成为志愿军集中打击的目标。坦克的乘员不敢恋战,丢弃坦克随步兵后撤。当最后几辆坦克在志愿军火箭筒和手雷的猛烈攻击下纷纷起火,那辆发生故障的坦克却奇迹般地发动起来,向南开去。后面两辆坦克赶紧跟着后退,其中一辆居然是由从未驾驶过坦克的陆战队莱特下士驾驶的,终于逃脱了志愿军的打击。

哈格特排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混战中有12人负伤,好不容易脱离战斗后继续向南后撤。

水门桥边,戈鲁道上尉指挥的工兵爆破班早已做好炸桥准备,已等待多时,当哈格特排通过后,便准备点火,但是朝鲜平民蜂拥而来,三次被迫暂停点火,最后工兵用枪将平民驱离,于11日2时将水门桥彻底 炸毁。3时许,断后的坦克部队到达由陆战1团1营坚守的1081高地,1营这才撤出阵地向真兴里退去。11日11时,全师的后卫侦察连和坦克部队终于到达真兴里。

在最后的战斗中,陆战队一等兵罗伯特·德莫特被手榴弹炸伤滚下路边的山谷,战友们以为他必死无疑,战斗又那样激烈紧张,也顾不上 寻找他的尸体,便匆匆撤退。其实他只是受了轻伤,被爆炸气浪炸晕了,醒来后挣扎着爬上公路,发现战斗已经平息,公路上到处是如潮的朝鲜平民,却没有一个美国兵。他赶紧快步向南,这时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他知道水门桥被断后的美军炸毁了,好在水泥管还可以步行通过,便和朝鲜平民一起从水泥管上通过水门桥,然后徒步到达真兴里。他是最后一个到达真兴里的美军士兵。

卡在美陆战1师撤退路上的1081高地一直被中国军队占领着,这是一块更加远离中国军队补给线的高地。美军为了夺取这个高地,派出了一支强攻部队,在冰雪中与中国士兵反复争夺高地。严寒使自动步枪和 卡宾枪已不能发射,即使用火烤过之后依旧有40%不能使用。1081高地距离公路仅仅800米,但是雪深达到20厘米,美军从进攻前沿运送伤员下来,几百米的坡路要用去7个小时。不知道在这种极其恶劣的条件下高地上的中国士兵在没有粮食供应和缺乏御寒衣物的情况下是怎样活下来的,但是,他们的生命在战斗中依然能够迸发出炽热的斗志。

1081高地最后被美军四面包围,在高地四周的每一个方位,都有美军对空引导员引来的大量美军飞机。真兴里方向的自行155毫米榴弹炮、团属107毫米重迫击炮和105毫米榴弹炮、营的81毫米迫击炮和60273毫米迫击炮一齐向这个高地进行射击。地面上美军动用了一个营的兵力向山顶冲击。参加过这次战斗的美军士兵战后这样评价那天他们在1081高地上看见的中国士兵:“这些中国士兵忠实地执行了他们的任务,没有一个人投降,顽强战斗到底,全部坚守阵地直到战死,无一人生还。”

这一天,长津湖的气温又骤降到了零下38摄氏度,20军58师两个连的部队在水门桥边的高地上阻击美军。陆战第1师也意识到周边的高地上会有埋伏,在通过大桥之前,就派先头部队进行侦察。当美军的士兵 摸到山头上之后,他们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在水门桥附近的高地上,志愿军一个连的官兵呈战斗队形散开,卧倒在雪地里,人人都是手执武器的姿态注视着前方,没有一个人向后,全部冻死在山上,全部化作晶莹的冰雕。整整一百多人的连队,幸存 者仅仅是一个掉队的战士和传达命令的通讯员。纵观世界战史,也只有中国,只有中国的军人才有这样的战斗精神。

长津湖战役的参与者、原中央军委副主席兼国防部长迟浩田说:我第一次看到,战士眼睛瞪得很大,脸上都是冰,冰化了以后看,那很安静的。这种场面确实我从来没见过,没见过一次冻死这么多人。

当志愿军的追击部队抵达水门桥的时候,他们目睹了自己战友悲壮的场面。在冻死的战士中,有一位来自上海的战士名叫宋阿毛,在他的上衣兜里找到了一张纸片,写着这样一段话:我爱亲人和祖国,更爱我的荣誉,我是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冰雪啊!我决不屈服于你,哪怕是冻死,我也要高傲地耸立在我的阵地上!

战后,美军曾翻译过一份中国第27军关于朝鲜东线战事的总结材料,其中有这样的叙述:食物和居住设备不足,士兵忍受不住寒冷。这就发生非战斗减员达1万人以上,武器不能有效地使用也是原因。战斗中,士兵在积雪地面野营,脚、袜子和手冻得像雪团一样白,连手榴弹的拉环都拉不出来。引信也不发火,迫击炮身管因寒冷而收缩,迫击炮弹有七成不爆炸。手部皮肤和炮弹、炮身黏在一起了。

即使是这样,在东线的战斗中,美国海军陆战队最精锐的陆战1师依然遭到了中国军队毁灭性的打击,中国军队已迫使其在东线战场进行了大规模的撤退。至此,没有人再会认为中国的这支“农民武装”式的军 队是一支可以轻易侮辱的力量了。

朝鲜战争结束后多年,在日本出版的一部关于朝鲜战争的著作中,日本人是这样描述那时的中国军队的:中国军队在美军完全掌握了制空权的情况下,虽然苦于缺乏装备、弹药、食品和防寒用具,但仍能忍耐 一切艰难困苦,忠实地执行命令,默默地行动与战斗。这就是毛泽东所提倡的“不论在任何艰难困苦的场合,只要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要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敢精神。

志愿军战士好像对美军炽烈的火网毫不在意似的,第一波倒下,第 二波就跨过尸体前进,还有第三波和第四波继续前进。他们不怕死,坚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的意志,仿佛是些殉教者。他们对面的美军官兵也在惊叹其勇敢的同时,感到非常害怕。这支军队的这种勇敢战斗精神和坚忍性,到底来源于什么?那大概不单纯是强制和命令。可能是因为对 共产主义的信仰,对帝国主义的憎恶,坚信现在进行的这次战争是“正义战争”,这些都渗透到了这支军队官兵的心灵深处,不,已渗透到了他们的骨髓之中。

12月11日13时,美陆战1师的主力通过真兴里。中国军队对陆战1师的阻击基本结束了。

陆战1师从古土里到真兴里11公里的路程,先头部队耗时42小时45分,从先头部队离开古土里到最后的后卫到达真兴里,总共耗时77小时,平均每前进一公里用时2小时。在这一撤退过程中,陆战1师阵亡51人,24人伤重死亡,失踪16人,伤256人,共计伤亡347人。

陆战1师到达真兴里,意味着陆战1师终于结束了陆战队历史上最为艰辛的磨难,从真兴里到兴南,可以说是一路坦途了。因为不仅真兴里是长津湖地区崇山峻岭的终点,从真兴里到兴南全是平原,而且从真兴里以南再无志愿军活动,从柳潭里开始的前堵后追的危险也不复存在,最多只有尾追之患了,而志愿军依靠步行是很难追上在平原依靠公路甚至铁路机动的美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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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兴南大撤退

12月11日,麦克阿瑟亲自从东京飞抵连浦,慰问陆战1师及第10军,批准第10军从兴南登船南撤的计划,并命令第10军从12月27日起归第8集团军指挥。为了撤出第10军,美军在兴南港集结了193艘舰船(其中15艘人员运输船、40艘坦克登陆舰和75艘运输船)组成的庞大舰队。

12月12日,这一天是美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的生日,而他的生日礼物,却是美第10军在兴南港悻悻地装船撤退。除了陆战第1师之外,在 这里登船的还有10万多美国陆军和韩国官兵,17500台车辆、坦克,35万吨物资,总共动用了109艘大型驳船。

志愿军9兵团不甘心就此放过陆战1师,决定不顾一切困难和代价, 继续组织所有还能勉强支持的人员力争歼敌一部或大部,因此命令27军 主力经新德里、社仓里向咸兴追击,另以94师281团协同人民军由赴战岭向咸兴追击;20军因减员甚重,主力在古土里转入休整,仅以小部队和26军继续尾敌追击。不过此时,各部减员均已异常严重,以27军为例,79师缩编为5个步兵连和2个机炮连,80师缩编为8个步兵连和2个机炮连,81师缩编为17个步兵连,94师缩编为9个步兵连,缩编之后每连战斗人员也不过四五十人,全军仅余2000余人。

9兵团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15日,志愿军总部向9兵团发出贺电:“你们在冰天雪地、粮弹运输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与敌苦战一月有余,终于熬过困难,打败了美国侵略军陆战1师及第7师,收复了许多重要城镇,取得了很大胜利。这种坚强的战斗意志与大无畏的精神,值得全军学习。”17日毛泽东致电志愿军总部并9兵团:“9兵团此次东线作战,在极端困难条件下,完成了巨大的战略任务。由于气候寒冷,给养缺乏及战斗激烈,减员达4万人之多。中央对此极为怀念。……”

同日,鉴于长津湖之战对朝鲜战局所造成的紧迫危险,美国总统杜鲁门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以便获得总统在战时才能拥有的权力,加快武装部队和军备的扩建工作。美国陆军部随即下令将第31和第47国民 警卫队师从1951年1月起转为联邦正式服役师。

17日,美军全线南撤,27军尾敌追击进占咸兴,19日又进占连浦,兵锋直逼兴南。而人民军已于12月9日攻占元山,切断美军南撤的陆上退路,因此美军决定第10军全部从兴南港登船南撤。

鉴于美军在兴南港外以海空火力组成严密火制地区,大部队难以突破,因此27军除以一个营的兵力控制咸兴港外,只是组织多个精干小部队与26军和人民军协同,对兴南地区美军实施袭扰。

兴南港原是作为东线美军的后勤补给港,所有东线美军的海运物资全部在这里卸船。而为了保障作战需要,一贯注重后勤补给的美军在此储存了大量的各种物资,从可口可乐到香烟啤酒,从鸭绒睡袋到枪炮弹药,应有尽有。此刻,为了不让这些物资落入志愿军之手,美军却必须进行浪费加毁坏。美军将装满食品、衣服的仓库大门敞开,任由人们搬取。美军士兵、朝鲜码头工人和百姓在堆积如山的物资里,随意挑选自己中意的东西。朝鲜人是头顶肩扛搬回家,而美军士兵则是如败家子一般肆意浪费,为了吃一个三明治可以打开十几听午餐肉罐头挑选一块中意的肉馅,为了喝一口饮料可以打开几罐一加仑的果汁罐筒……而负责销毁这些物资的美军第175战斗工兵营一名军官不由得叹息道:“我们刚把这些东西运到这里,如果中国人继续前进,我们就不得不把它们全毁掉!愿上帝保佑纳税人!”

24日,175工兵营将兴南港的火车头和车厢开上一座铁路桥,然后浇上汽油,连桥带火车一起点燃,凶猛异常的大火甚至将火车头烧得通红,汽笛也在高温下失灵,凄厉的尖啸一直响到火车头彻底爆炸。而175工兵营最后的杰作是将400吨高爆炸药和500枚1000磅的炸弹引爆,剧烈的爆炸简直要把兴南港炸上了天,火焰、浓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蘑菇云,在兴南港的上空久久不散。

已经连续作战近20天,又冻又饿的志愿军9兵团依然没有放弃追击。美军在撤离的同时向9兵团的追兵进行了最后的打击。美军的2艘巡洋舰、7艘驱逐舰和3艘火箭炮舰一字排开,以全部火力进行轰击,在整个兴南大撤退的过程中,美军仅舰炮就发射了3.4万发炮弹和1.28万发火箭弹,其火力猛烈程度甚至超过了仁川登陆。

然而此时,志愿军只是用炮火对兴南港进行了零星的射击,既未进行猛烈的火力轰击,也未进行地面攻击。9兵团再也无力发起进攻。整个志愿军9兵团15万大军已完全瘫痪。战至此时,连成建制的阻击部队也拿不出来了。

12月24日下午14时36分,最后一艘美军船只驶离兴南港,在兴南大撤退中,美军共撤出10.5万名士兵、9.8万名朝鲜平民、35万吨物资和1.75万台车辆。

25日拂晓,志愿军27军进入兴南。

图26:兴南港,陆战队葬礼之后,美陆战1师史密斯师长在阵亡士兵的墓地。

惨烈的长津湖之战终于落下了帷幕。也就在这天,阿尔蒙德和最后一批撤离人员在釜山登陆。在陆战队马山营地,海军为陆战1师运来了圣诞树和圣诞礼物,史密斯师长将军官召到师部,开怀痛饮,士兵们也得到了啤酒、甜饼和火鸡的丰盛晚餐,以庆贺终于活着逃出了地狱般的长津湖。

值得一提的是,“SSMeredithVictory”号战舰因搭载14000余名难民成功逃脱,创下历史纪录而被载入吉尼斯纪录。同时,兴南撤退战斗也因救助超过20万名“联合国军”和朝鲜平民而成为美军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撤退战役,继而被载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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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26军的隐痛

中美军人都不愿回忆长津湖战役,因为这一场血战太过于残酷。

两个不同信仰、不同文化的民族之间的惨烈交手,让我们感受到人性深处散发的光辉与卑弱。

(一)总预备队错失良机

12月8日晚上6时,陆战第1师1万多名士兵,1000多辆汽车、坦克通过了新架设的水门桥,在美3师的接应下,他们终于走出了长津湖地区的崇山峻岭,开始向兴南港方向撤退。志愿军9兵团依然锲而不舍地追 击,唯一可惜的是26军直到美军通过了水门桥,才在齐腰深的大雪中跋涉而来。陆战第1师此时也是筋疲力尽的状态,26军没能及时赶到展开攻势,错失了全歼陆战第1师的良机。

26军有着悠久的历史,是一支骁勇善战的部队,对于26军的官兵来说,军人的荣誉高于一切,长津湖战役所面临的重重困难一直成为他们心中无法释怀的隐痛。直到现在,这个事情都过去60年了,但凡是26军的老战士,只要是提起长津湖,还是非常的委屈。

作为9兵团的总预备队,26军的增援其实也是有备而来。为了对抗美军的炮火优势,他们专门准备了3个炮兵营,一路上人扛马拉地翻山过去,可是这些笨重的装备一方面拖延了他们行军的速度,同时也成为 美军飞机攻击的目标。26军在长津湖战役里可以说是最憋气的一个军,他们在赶赴长津湖的路上根本就没有和美军正面地交过手,光是飞机轰炸和又冻又饿就已经伤亡不断了,美军的飞机和严寒的天气死死地拖住了26军的后腿,让他们根本无法抵达指定的作战位置。

马曰湘是26军77师231团1营机炮连副指导员,当26军在接到开赴长津湖的命令之后,马曰湘部队就马不停蹄地行军,冒着风雪翻山越岭,一刻都不敢耽误。

马曰湘可以说是稀里糊涂地上了火车,火车过了沈阳,上级动员说是到朝鲜去三个月,所以马曰湘只带了一两双鞋子,一瓶牙膏。下了火车便是徒步行军,几乎没怎么吃饭也没有睡觉。当时每人带了七天的干粮,就是把馒头炒成饼干,或是晒成馒头干。上级下命令才允许吃干粮袋里的粮食,没有命令谁都不能吃。马曰湘饿得没办法,偷偷地吃一 点,走了六天六夜以后才说要打仗,说美国军队要跑,准备打陆战第1师。

马曰湘的连队装备还不错,有两挺重机枪,八门迫击炮,其余的是步枪,步兵三个排,炮兵两个排,一个是炮排,一个是无后坐力炮和火 箭筒排,火箭筒是专打坦克的,他们是全营的火器分队,战斗中主要靠他们进行火力支援和以火力压制、拦阻美军行动。

由于担负预备队任务,马曰湘的连队开始只是走,而且走得不急, 该休息还是休息。但情况说来就来,就在正睡到半夜,连他也不知什么时候,上级来了命令,说出发执行任务。马曰湘便亲自带着火箭筒排往 前走。先是上山,说是打坦克。老远听到坦克就过来了,大家便做好战斗准备。待坦克到了之后,马曰湘说:“来了啊,第一班准备打第一辆坦克,第二班准备打最后一辆坦克,瞄准好了,有绝对把握再打,我说 打再打。”都安排完了,看着离得近的坦克已经接近到三十米远,他已经不能喊了,敌坦克的声音太大了,就命令火箭筒手说:“你看我的手,下来就打,在这儿打。”于是马曰湘一挥手,两个班的火箭筒一齐开火,当时击毁两辆敌坦克,其他的一转头就撤回去了。可转过去到了公路上敌坦克就不行了,那公路窄得只能跑一辆坦克,美军一共八辆坦克,由于打中了两辆,一首一尾,其余的卡在中间都走不了。步兵一看前面被火箭筒打掉了两辆坦克,马上就冲上去一个班,上去就用炸药包和手榴弹打了六辆坦克,加起来是八辆。那个步兵班长下来以后,被评 为三级战斗英雄。马曰湘他们打完便撤,干得非常漂亮,一扫之前的不顺当。

马曰湘兴奋地回到驻地,没等歇过来,第二天又执行任务。又是稀里糊涂地不知道要干什么,反正就是个走。在夜间摸着黑走,前边有团里的侦察参谋带路,大约走了一晚上,也没走出山地,一路走走停停,光忙着看地图了,没有想到,大雪都超过大腿了。大家就扛着炮,扛着重机枪,扛着火箭筒在雪里面走。由于是在山沟里行军,路很窄,大家 距离很近,只要前面的人一停下,后面就不得不停下。而疲劳的战士们 下就睡觉,首长便说不能睡觉,不能睡,不能睡,可一走起来就不管 那么多了,只要停下,就睡,结果把手都冻了。冻了以后,马曰湘他们 还不知道咋回事,大家都是南方来的,都没有北方生活的经验,看雪很深,把雪弄完了以后,就点上火把手和脚伸到火边上烤,当时就把手脚给烤坏了。战士们都穿着在天津发的大头鞋,还是羊毛的,冻了以后脱不下来,一烤火就化了,一脱鞋就像杀鸡一样,整个脚都没皮了。简单的一次烤火,全连便减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等到下午又出发的时候, 战士们都半躺在地上,不能走路。马曰湘的机炮连齐装满员共204人, 只剩12个能行军的。而那12个还是多多少少有点轻伤,没啥大毛病,就算好人了。马曰湘掰开脚指头看,都黑了一块,掉了个脚趾盖,这已经算最健康的人了。

部队继续往前赶路,也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马曰湘看着那山高,就给起个中国名叫摩天岭,当地老百姓说这个地方是朝鲜最高的地方。 山太高了,看着都眼晕,山上全是积雪和参天大树,雪已经把路给埋 上。部队行进到山顶,上级来命令说宿营。马曰湘他们只要没有任务就 想睡觉,两人一伙,把雪打扫打扫,用雪把周围围起来,形成一个雪墙,又在地上铺块布,每人一个防雨布,底下铺上一个雨布,铺上一床被子,上面盖上被子,再盖上雨布,就在高山雪地上露营。大家都很累,倒下就能睡着。又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在半夜上级来命令说继续走,要执行任务。可再走的时候,马曰湘的大头鞋说啥也穿不上了。由于六七天没睡觉了,躺在雪地上,马曰湘的大头鞋被冻得很硬,根本穿不上。马曰湘多了个心眼,还备了一双单鞋,就穿着单鞋继续行军。可是他还是没经验,背着也行啊,结果大头鞋弄丢了。一冬天,马曰湘只 穿双单鞋也是命大,竟然没冻伤。而没冻伤的主要经验就是他从没停止活动,不行军的时候,就走过来走过去。但他的部队再没有打八辆坦克那么解气的运气了。因为他们不用走了,也没有任务了,要追的美军比兔子跑得还快,这会儿都快跑上船了。

26军作为9兵团总预备队,采取围追堵截的战术歼灭美陆战第1师。结果追到美军后方的部队有一个营,在半山腰处,眼看着美军在下面跑,很多人提意见说打,可营长说,没有团里命令,谁也不能打,就眼看着美军跑了。该营营长错失战机,可以说是贻误战机。

二次战役打完,马曰湘跟着部队撤下来,从黄草岭往回走,住在高原(地名),一住就是八个月,因为部队冻伤太多,八个月的时间都恢复不了战斗力。在高原过的阳历年,过完阳历年,部队开始整顿,该撤职的撤职,该查办的查办。26军最窝囊,仗没打好,让美军跑了。

马曰湘后来听说了不少小道消息,说是从27军传出来的,反正那时候9兵团全军,除了26军自己人,其他大部分人都说26军放跑了美国陆战第1师。26军不管外界怎么说,自己可是憋足了一口气,严格整顿。 整顿完了军首长就下了决心,下一次战役,一定把脸上这个灰洗去。决 心是坚决的,下面的干部战士也都狠着一股劲,一定在下次战役中把脸 争回来。而整顿期间被撤职的干部很多,光马曰湘他们机炮连,就有个指导员挨了处分,由正连职指导员一撸到底,下连当兵;还有一个排长,也受处分去当兵,后来在四次战役的时候,26军发扬“八纵八纵,排炮不动”的优良战斗作风,在汉江打了38天阻击战,挽回不少脸面。

吴大伟一直跟随26军机关行动,但他们与20、27军的距离竟达到二百五六十里路,还都是山路,想随时投入战斗是不可能了,只能加快速度疾赶。但26军并没有很快得到兵团迅速投入战斗的命令,所以吴大伟他们只能驻在熊东一个山沟里。待命的时候大家都打听着前方的战事,但没有什么消息。大家各自带来的干粮,可以吃一个星期。等到干粮吃差不多了,部队才开始行进,耽误了一星期的时间。

吴大伟在行军中耍起了小聪明,他推着一辆科里的破自行车。那破自行车竟是吴大伟从上海推到火车上又运到朝鲜的。那时候没有交通工具,自行车帮了大忙。但部队尽是在山路上行进,推个破自行车更耽误事。不过吴大伟舍不得丢,车子是德国造的,很结实,吴大伟已经骑出了经验,在山里行军,这东西也用得着,上坡推,下坡相当省力。部队 行军到第三个晚上,走到一个大树林,大家已不知道走到哪儿了,只知道往前走,说是要去追陆战1师,很多人说这个岭就是黄草岭。但是在夜间行军,一走到大树林就不好办,很难辨别方向。对吴大伟来讲,方向还没问题,因为又不是他领路,只需要跟着别人走便是。他的麻烦是,到处是大雪地,自行车不但不能帮他省力,还给添了巨大的麻烦, 就下决心把自行车扔了。

接下来部队走得就更急了,到什么地方吴大伟当时也不问了,别人也没告诉他明确的地点,因为他们是机关人员,又不是作战部门的机 关,嘴都比较严,谁都不爱多说话,连科长什么的都不去细问,到底去什么地方,谁都不知道。后来大队停下来,这时才知道军里可能还没有接到兵团的命令。因为走到29日才了解,前面27军在打仗,美军是陆战1师,是美国的王牌,是从建师以后从来没有打过败仗的部队,仅仅知 道这一点点情况。而此时27军和20军已跟陆战1师这个王牌部队拼了好几天命了。再后来,部队的行军更急,说是让他们26军迅速赶上去,必须要追上陆战1师,不能让它跑了。部队连续行军,此时气温骤降,温 度在零下三四十度左右,人都冻得不行。吴大伟的堂弟,跟他在一个军,是236团一个连队的司号员,就是他们那个营,进入阵地卧倒以后,战士基本上都没有起来,都被冻死了。有些新战士,刚刚补充进来,连名字都没留下就战死了。

26军投入战斗的时候,20军和27军已经快撤离战场了,他们都打不动了。美军有了喘息机会,重新组织构筑阵地,部署兵力。虽然战斗上受到很大的打击,但是美军不管是从装备上,从生活上,仍然保持良好的状态。美国鬼子吃的是罐头,他们的御寒装备非常不错。而26军的部 队虽然更像是一支生力军,但并没有半点优势,相反在投入战斗前,就已冻伤了大半。吴大伟统计得知,26军76师在战役发起前有1万人左右,战斗结束休整的时候只有5000人左右,也就是说长津湖战役伤亡了一半人。

21岁的支福田是26军76师政治部干事,原来准备到部队去当副教导员。部队到了山东,支福田到师部报到,开始当干部助理员,后来又到组织科当干部干事。长津湖战役发起前,他在干部部门、组织部门和直工科等机关各部门差不多干了个遍。他对26军部队的历史、部队战斗的经历了如指掌,对26军在长津湖战役中没有追上或者放跑美军这事,他憋了很大的气。

26军从上海到滕县,在滕县只休整没几天,接着北上临江了。在临江准备了几天,部队便入朝。一切都乱得很,支福田当时也跟着发蒙, 再加上当时机关很庞大,军机关不用说,军政治部就有七八百人,这个部、那个处、那些个科的。师政治部还有一个文工队。入朝时文工队有 八九十个人,可入朝以后部队行动太迅速了,从炎热的上海突然到寒冷 的北方,一个人带7天的给养,加上行李背包,连体格不错的支福田都 有些吃不消。那些文工队的上海姑娘就更受不了,光给养就够她们背的。部队入朝后,走了三天,很多人就挺不住了。天上有美国飞机打,伤亡又大,大部分都是冻伤,好多女兵都可怜得不行。

他们跟上级争辩了几次,把机关编外多余人员裁减不少,直工科有四个女兵,就在那里轻装,和文工队一起回国。接着部队就投入了二次战役。支福田也是跟着别人叫二次战役,因为他们入朝以前13兵团已经 先打了个第一次战役。而支福田他们打的叫二次战役,严格地说是二次战役东线战场,也可以叫长津湖战役,但支福田就认准了,下碣隅里战斗最激烈,他就认为他参加的是下碣隅里战斗。

战役结束总结的时候,支福田一直为26军辩解,不承认26军放跑了陆战1师。而且他认为部队打得不错,打得非常艰苦。因为以76师为例,入朝时14000多人,打到最后全师建制都打没了,一共九个步兵 营,最后打得连一个完整的建制营都没了,只剩下几个营的空架子。76师237团全团只剩了两个完整连,只有2营剩了个完整连。这么惨烈的战斗,怎么叫作战不积极?怎么能把责任都推到担负总预备队的26军身上呢?支福田不服,为他们的军长、政委,为26军的全体指战员感到委屈。

支福田的想法代表了26军干部战士的心声,就是从骨子里往外的不服气。试想,一个团还剩两个完整连,一个连还剩了七八个人,都没人了,仗还怎么打?主要是冻伤,南方部队到北方如此不适应,还要打 仗,还能击溃美军,所以支福田狠憋了股子气。战役总结的时候,支福田说:“部队在东北就没有装备好,还没有装备完毕就叫我们入朝了,那还能打仗?26军都戴着大盖帽进去的,一家伙在零下二三十度的环境 里,受得了吗?”支福田说的是实话,这事9兵团上下,包括志愿军总部 都知道。但还有很多别人不知道的,只有支福田他们少数人知道。比如:支福田夜里出去撒尿,刚尿完了,地上就长了个冰橛子。师副政委的警卫员就随便在耳朵上弄弄,就把耳朵弄掉了。在那种条件下,能把 美军击溃已经很不容易了。

支福田所在的76师是26军的主力师。解放战争时期整个鲁中就两个师有名,一个76师,一个77师,都在26军。当年在国内是打遍鲁中,打遍山东,一直打到上海,一直都打得很好,可到了朝鲜以后,部队居然 打没了,可以说百分之七八十是冻伤。战士们冻伤到什么程度,用支福田的话说,手握个炮筒子,或者枪筒子,手这么一攥就全部震下来了。战斗打到激烈时,下面已经没有部队了,人都冻伤冻死或者被打死了。 师长看没有部队了,仗打不下去,就让支福田去找,让他找工兵营在哪儿。因为工兵营原来在国内是炮兵营,入朝前由于没有炮改编成工兵营。营里的干部跟支福田都很熟,他就是这个营里出来的。师长说:“你去找张克友。”工兵营营长名叫张克友。支福田一路小跑找到张克友,叫他把工兵营的人员召集起来,把工兵的工具去清理清理,找个 地方放起来,赶紧拿起枪补充到239团,那个团差不多快打没了。结果情急当中,支福田走错方向。回到师部就被政治部主任狠狠批评了一顿。支福田又去找了第二遍,终于找到了工兵营,又给领到了239团。 一路把他冻得要死,连返回的路线都快找不到了。到了师部,支福田坐在电话旁边等着电话,结果就用舌头随便往朝鲜老百姓那个房子的门上一舔,就把舌头粘住,差点弄不下来,竟被粘下了一层皮。

237团3营,原来在上海准备打台湾的时候是个加强营,有1000多人,装备也很好的,可是因为行军路线不对,上级机关在指挥上的失误,搞错了方向,只爬了一座山,一个营1000多人就冻没了。后来营长、教导员被撤职。支福田本来要到那个营当副教导员,结果没去,顶他去的副教导员在下碣隅里被冻死。部队大量的冻伤减员,实际上枪伤并不多。入朝时大家的总体思想都是用不着怎么准备,在东北的时候,思想准备就是一瓶牙膏就够了。在国内战场,从北方打到南方,才用 那么短的时间。那么个小朝鲜,从北边打到南边就完了,那就带了半瓶 牙膏,把其他东西都放下了。结果一到朝鲜就不行了,支福田明白过 来,不带牙膏没事,不穿上厚厚的棉袄棉裤,不戴上狗皮帽子,真能冻死人。再一打仗,更知道,根本不像国内那样的速决战,后来变成不折 不扣的持久战了。由于确实没有长期作战的思想准备,更没有防寒的衣物,光寻思小小的美国鬼子,几下就能把他们打跑。还以为美国就那几 290个人,四野13兵团,华野9兵团,都是当年在东北和华东有名的部队,只一下就能从朝鲜北边打到南边。这种轻敌思想,当时在志愿军9兵团很严重。

支福田想是这么想,但当时只是在下面嘀咕了几句,没敢说话。几天前的下碣隅里的场景就在他眼前转悠。仗打得相当艰苦,满地的尸体,美军的,我志愿军的,交错在一起。虽然志愿军伤亡很大,虽然26军最终没有追上机械化的陆战1师,但是26军还歼灭了那么些美军。而且战斗中减员,都是国内准备不足造成的。

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存放的一门“功劳炮”,就是26军炮团的第一门炮。26军炮团的装备在当时应该是很不错的。可三个炮兵营,刚装备起来,一天就让美国飞机在山沟里都给打没了,几十架飞机轮流轰 炸,从早上起来到中午11时,把一个团打垮了,炮团彻底失去战斗力。所有的骡马都被打没了,而后支福田他们连吃了一个月马肉。

当时部队那个艰苦程度,非常人所能理解。但这些都不是26军放跑美陆战1师的理由,因为飞机不光飞在26军头上,20军和27军被轰炸得更多,在冰天雪地的时间更长,一直追到海边,跟美军拼死决战,所以 任何客观理由都不应该成为最重要的理由。但26军遇到的困难确实也多一些,他们后期入朝,又是在20军、27军后跟进,前边把粮食都筹没了,他们只能是饿着肚子,连老百姓埋在地下的地豆子都翻出来吃没了。下碣隅里战斗的第三天,部队已经往前推进了,支福田和师里的干事由保卫科长领着,向前行军。那天晚上他们发了个财,在一个小山埂上发现一片美国死尸,都冻得硬邦邦的,几个人好奇地坐在死尸上,结 果往下一看,都吓了一跳,突然从死尸上冒出火光。定了定神,再看,才知道实际上不是冒火光,而是一个军官的手上戴了个夜光表。几个人 就想把那表摘下来,可是已冻在那死尸胳膊上,怎么弄也弄不下来,像长在了身体上一样。后来那表支福田用了很多年,也不怕闹鬼啥的。

行军中碰上师副政委,那时候师长生病,在国内没有入朝,师里只有一个副师长、一个副政委和两个参谋长及主任领着入朝。进到几个师首长的破房子,几个警卫员正在给首长们烧饭,连个米粒也没有,光在 那儿烧水,就让支福田等人去找几个美国罐头,结果真找到几个罐头,可师首长舍不得吃,竟说你们吃了它,吃了它去完成个任务,赶快去再收集收集工兵营,收集收集警卫连。他们把仅有的罐头让给执行任务的同志先吃,一下就把支福田感动得热泪盈眶。

志愿军9兵团在态势、地形、人数均为优势的情况下,付出了巨大代价仍未能全歼甚至未能给予陆战1师重创,怎么也不能说成是一次胜利。虽然挫败了美军的进攻,但毕竟让捏在手中的陆战1师逃出了重围。因此长津湖之战,比较客观来说,双方应是打成平手。

9兵团于12月1日向志愿军总部发出的对东线作战的检讨电报也可看出,9兵团自身也未将此次作战视为一次胜利。电报表示:“这次作战打得很不好,不仅未能全歼美陆战1师及第7师,反遭巨大减员,严重缩小 战力。……未能彻底完成上级赋予任务,应由职负主要责任,拟在战斗结束后召集各军总结经验教训。”同时总结了五点主要原因:

对作战环境调查研究不够;仓促进入战斗准备不充分,对地形、道路侦察不清楚,尤其是敌情不明;26军南调时间过迟,兵团二梯队使用不及时;缺乏必要的对美军作战经验与应用军事教育;后勤工作组织不良,特别是运输工具不能适应作战需要。

长津湖战役结束之后,毛泽东也知道9兵团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因此希望宋时轮带着9兵团回到国内休整和补充兵员。而宋时轮拒绝了毛泽东的好意,在朝鲜战场进行了短暂的休整之后,又投入到其他的战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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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永远的长津湖


长津湖战役,是一场双方都不愿意回忆的战役。美军陆战1师作战 处长鲍泽上校有一段回忆录说:“我相信,长津湖的冰天雪地和中国军 队不顾伤亡的狠命攻击是每一个陆战队员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噩 梦。”中美军人都不愿回忆,是因为这一场血战太过于残酷。


长津湖战役,志愿军战斗伤亡14000多人,冻伤减员近30000人,冻伤减员达兵团总数的32%,严重冻伤达到22%。


美国海军陆战队最精锐的陆战1师在长津湖战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根据美国公布的资料,在这场战役中,美军伤亡7000多人,其中阵亡及失踪2500多人,冻伤减员为7300人。


一场血战尘埃落定,两个不同信仰、不同文化的民族之间的惨烈交手,让我们感受到人性深处散发的光辉与卑弱。


美军在战后的评价是:中国人民志愿军获胜,“联合国军”成功撤退。


战后,双方战史都对本方的作战行动大加褒扬。9兵团收复了三八线以北的东部广大地区,在战略态势上取得了胜利。志愿军总部向9兵团发出贺电:“你们在冰天雪地、粮弹运输极端困难情况下,与敌苦战 一月有余,终于熬过困难,打败了美国侵略军陆战1师及第7师,收复了许多重要城镇,取得了很大胜利。这种坚强的战斗意志与大无畏的精神,值得全军学习。”


中国最权威的抗美援朝史料《抗美援朝战争史》这样评价:“9兵团在如此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发扬人民军队英勇顽强,不怕艰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的革命精神,同美军浴血奋战十余个昼夜,共歼敌13916人,予美陆战1师和步兵第7师一部歼灭性打击,打开了东线战局,并有利保障了志愿军西线兵团的侧后安全,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完成了艰巨的战略任务。”最后一句是毛泽东对长津湖之战的评价。


朝鲜方面的权威史料《朝鲜人民正义的祖国解放战争史》写道:“在长津湖畔包围的敌人的基本兵力,其大部分被歼灭,仅有一部分兵力在12月6日逃出重围向南退却。朝、中人民军部队追击退却之 敌,扩大进攻的战果,在12月18日解放了咸兴。在马转里、阳德附近活动的人民军第二线部队,击溃拼命抵抗之敌,12月6日解放了元山。由此,东部战线敌人的地面部队退路完全被切断了。沿东海岸追击敌人的朝鲜人民军联合部队,配合向黄草岭、咸兴方向进攻的朝、中人民军联 合部队,将敌人压缩到兴南、连浦地区,加以猛烈的打击。失掉地面退路的敌军残败集团,12月24日惊慌失措地从兴南乘船南逃。由此,入侵到三八线以北东部地区的敌人完全被驱逐了。”


美国海军陆战队战后总结里则称:“陆战1师从包围圈中后退,带着可以使用的全部装备,后送了伤员,保持着建制突围出去了。……而志愿军9兵团的3个军都因参加长津湖作战受到损失而失去了作战能力,为 了补充装备和整顿组织,需要相当长的时间。由此,“联合国军”在朝鲜能保持立足点还是必须放弃的危急时刻,避免了中国军队的12个师增援 到第8集团军正面。”


美陆战1师也把长津湖作战视为其骄傲的资本,美国军方为长津湖作战共颁发了17枚荣誉勋章、70枚海军十字勋章,是美军战史上为一次作战颁发勋章最多的一次。美国《时代》杂志甚至称“长津湖作战”是“在美军历史上无可比拟的……是坚忍和勇气的史诗……”


《时代》周刊对陆战1师的评价,更适合用来评价那些在兴南港周遭山岭上,无奈看着美军撤离的中国军人。令人遗憾的是,除了少数英雄人物,9兵团战士们在这一个月漫长的战斗中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史诗般的战斗,却甚少在战后国内被提及。


日本防卫厅战史《朝鲜战争》评价道:麦克阿瑟试图征服北朝鲜的 攻势以失败告终。日本军事研究者在战后试图分析,志愿军在美军完全 掌握了制空权,又极度缺乏装备、弹药、食物和防寒用具的情况下,依 旧忠实地执行对敌人的进攻任务。我们至今难以想象,这些一个月内空 着肚子,弹匣内只有几颗子弹的士兵们,为何只要没有倒下,便一刻不 停止那日渐绝望的漫长追击。日本学者认为,这就是毛泽东提倡的“无 论在任何艰难困苦的场合,只要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要继续战斗下 去”的精神。


志愿军在自身后勤的匮乏、通讯的不畅、攻坚火力不足的情况下还能够和世界上第一流的部队对抗,如果要问志愿军和美军在作战能力上 到底有什么差别的话,其实只有两个很抽象的名词,那就是战斗精神和牺牲精神。这就是最大的差别。


1952年9月,第9兵团从朝鲜回国,车行鸭绿江边,司令员宋时轮要司机停车,下车后向长津湖方向默立良久,然后脱帽弯腰,深深鞠躬。 当他抬起头来时,警卫员发现,这位满头花白的将军泪流满面,不能自持。这一颇具悲情色彩的场景无疑是对这场战役惨烈程度的最好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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