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回忆——新中国杀伤手榴弹主要型号简史（无柄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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缴获和仿苏产品

在《岁月记忆——新中国杀伤手榴弹主要型号简史（有柄篇）》中，笔者简要介绍了新中国成立后我国生产和装备的几种有柄手榴弹型号以及技术特点，并且对我国为什么长期生产和使用有柄手榴弹作了简要分析。实际上，我军虽然长期使用有柄手榴弹，但接触无柄手榴弹的历史并不短，至少在抗日战争时期就缴获使用过日军的91式、97式和99式无柄手榴弹，这三种都是铸铁弹体、针刺发火的无柄手榴弹；到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时期，又缴获使用过美制MKII手榴弹、英国“米尔斯”手榴弹等；抗美援朝时期，我国还从苏联购买了大量苏制F-1、RG-42手榴弹。这些使用翻板击针引信的无柄手榴弹因为其保险握片的形状，被我军指战员俗称为“鸭嘴手榴弹”，或者因为其卵圆形的外形称其为“香瓜手榴弹”。

兰州军区某红军团战士进行手榴弹实弹投掷，使用的是82-2式无柄手榴弹

20世纪50年代，我军武器装备建设进入制式化、正规化时期。1954年，二机部引进了苏联RG-42型进攻手榴弹和F-1型防御手榴弹的产品图和技术资料，命名为攻-42型和防-1型手榴弹。1955年，342厂开始试制攻-42型手榴弹。1956年2月，经二机部二局鉴定，投入批量生产，到1961年，共生产300余万枚。1956年9月，试制防-1型手榴弹，经过一年的努力，于1957年9月经过二局批准，投入批量生产，到1962年共生产374万枚。

50年代制式化时期生产的三种仿苏手榴弹：仿苏F-1式的防-1式、仿苏RG-42式的攻-42式和仿苏RGD-5式的攻-59式

防-1式防御手榴弹

攻-42式进攻手榴弹

攻-42和防-1型手榴弹原型都是苏联在二战时期的产品，它们的发火件完全通用，只是弹体不同——攻-42型手榴弹是多层钢板冲压圈制的圆柱形弹体，弹体内侧有菱形的预制破片刻槽，弹体外侧为光滑圆柱形，破片较少较轻，飞散距离近，属于进攻手榴弹；防-1型手榴弹弹体是铸铁制造的卵形弹体，壳体较厚，外表铸有方格状预制破片槽，破片数量较多，属于防御手榴弹。

防-1式手榴弹为铸铁壳体，厚度较大，外表铸有方格状预制破片槽

攻-42型手榴弹是多层干板冲压圈制的弹体，内壁可以看到有菱形的预制破片刻槽

攻-42式手榴弹底部有“攻-42式”字样、生产年份兵工厂代号和代表炸药品种的“梯”

攻-59式手榴弹为钢板冲压的上下两半扣合弹体

攻-42的原型RG-42在苏军中属于战时应急设计生产的产品，结构上存在一些不合理之处，主要是圆柱形弹体握持不方便，破片飞散也不均匀，圆柱形的两头存在较大死角。因此，苏联在20世纪50年代开始生产更新的RGD-5进攻手榴弹，改用上下扣合的卵圆形弹体，弹体材料还是冲压钢板。1958年，二机部从苏联引进RGD-5进攻手榴弹技术资料，经过整理，命名为攻-59型手榴弹，于1959年在342厂试制生产。由于当年中苏关系恶化，苏联停止供应某些原材料，攻-59型手榴弹一度被迫停产。342厂的广大职工发扬了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精神，于1961年5月采用国产材料重新试制，于当年9月通过鉴定，1962年1月投入批量生产，到仿苏手榴弹停产时共生产了35万枚。

UZRG通用发火件

UZRG通用发火件的动作原理

三种手榴弹都使用同一种发火件——仿苏UZRG或者UZRGM发火件。这是一种击针式的延期发火件，击针的尾部被握片头部的U形凹槽卡住，将击针簧向上压缩，击针下部又被运输保险销固定，构成平时的安全状态。投掷前紧握住握片，拔出运输保险销，将手榴弹用力投出，离手后握片失去手的握持被击针簧带动的击针尾部弹出，击针簧伸展不但弹飞握片，同时击针向下击发火帽点燃延期药，经过三四秒的时间引爆雷管继而引爆手榴弹。

在上篇中提到，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一方面由于工业产能有限与备战大环境之间的矛盾，另一方面由于部队长期使用木柄手榴弹，所以，三种仿苏型号无柄手榴弹在60年代初都停止了生产，并且从解放军步兵部队当中撤装。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仿苏手榴弹都停止使用了，属于空军序列的空降兵部队仍在使用仿苏的攻-59型手榴弹，陆军坦克兵仍在使用防-1型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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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越产品——73式小型钢珠手榴弹

1971年，根据援越任务的需要，996厂开始研制一种全新的杀伤手榴弹，它不同于国内大量生产列装的木柄手榴弹，甚至也不同于20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初生产的使用延迟引信的仿苏无柄手榴弹，而是一种有万向碰炸引信、钢珠预制破片的小型手榴弹，这在当时属于全新的设计。这种援外的小型碰炸手榴弹被定名为73式小型钢珠手榴弹。

73式小型钢珠手榴弹因为是援越产品，国内没有列装，所以清晰的图片很少，这是互联网上找到的一张73式小型钢珠手榴弹照片

73式小型钢珠手榴弹使用的万向碰炸装置：1.引信体；2.万向体；3.钢珠（共三颗）；4.击针；5.击针簧；6.跳销簧；7.跳销

由于设计指标要求这种手榴弹使用碰炸引信，投掷时无声、无光、无烟，还要求有0.6～1秒的出手保险时间，所以设计者给它设计了一套特别的万向碰炸装置和引信保险装置。73式小型钢珠手榴弹的万向碰炸装置主要由引信体、击针、击针簧、三颗钢珠、万向体和带销簧的跳销组成，击针压缩击针簧储力，击针被三颗钢珠卡住，三颗钢珠又被万向体罩住不能向外滚出，万向体和引信体的侧孔里插有一根带销簧的跳销，将万向体和引信体销在一起，平时跳销又被保险装置罩住不能跳出，构成了手榴弹平时的安全状态。

73式小型钢珠手榴弹，装万向碰炸引信，内装40g RDX炸药

73式小型钢珠手榴弹的保险和解除装置很有特点，为了满足无声、无光、无烟的要求，没有使用延期药管等小型榴弹常用的延迟、远解结构，而是使用了一种奇特的汽缸式保险罩，汽缸式保险罩平时罩在引信体外面，内壁和引信体之间的间隙非常小，当手榴弹出手后，汽缸式保险罩被弹簧向上顶，由于保险罩内壁和引信体之间间隙很小，空气只能缓慢流入，罩内形成负压，保险罩不能立即上跳，而是缓慢上升，经过0.6～1秒的时间才从引信体上跳离。保险罩跳离后，引信体侧面的跳销在销簧力量下跳出，万向体失去固定，在弹道上仅靠击针簧和击针作用在水平方向上的分力卡住万向体保持平衡。当手榴弹以任何角度落地时，因为外力冲击，万向体失去平衡倾倒，卡住击针的三颗钢珠滑落，击针打击雷管引爆手榴弹。在平时，保险罩被保险箍固定在手榴弹上，不拔出保险销保险罩就不会弹起。

73式小型钢珠手榴弹剖面示意图

手榴弹的壳体由上下两部分扣合组成，580颗直径3毫米的钢珠用石蜡粘接固定在上下壳体内，爆炸时起杀伤作用，使用钢珠预制破片在新中国生产的杀伤手榴弹上也是第一次。

73式小型钢珠手榴弹定型后，小批量生产发给部队试用，进行了硬质地面投掷试验、松软地投掷试验、带伞空投、无伞空投等一系列试验，暴露出如下问题。

1.瞎火率高。战术技术指标规定，发火试验在中硬地面进行，但投了上百发后，土地早已炸松，致使平均发火率只有96.7%，从实战要求出发，这一发火率着实偏低。

2.瞎火弹排除困难。73式小型钢珠手榴弹采用单纯的碰炸引信，没有冗余的延期引信，一旦碰炸机构失灵瞎火，手榴弹不能自毁，此时手榴弹的保险装置已经解除，钢珠和万向体只要有轻微震动就可能倾倒脱落释放击针，所以瞎火弹的排除变得非常危险。试验中曾发生过排除瞎火弹操作不慎和瞎火弹被小孩捡走玩耍引起的伤亡事故。

3.早期产品没有复装装置。一旦手榴弹拉掉保险箍，若失去战机不准备投掷时，就不能恢复到安全状态，因此后期生产的产品配发了复装卡，供失去战机时复装使用。但复装的手榴弹仍须格外注意，应尽早使用或销毁。

20世纪80年代两山轮战时期我军侦察分队也少量使用过73式小型钢珠手榴弹（左二2枚），左一2枚为77-1式木柄手榴弹，左三2枚是82-1式短塑料柄手榴弹，左四2枚是67式木柄手榴弹

在进行了一些细微改进之后，73式小型钢珠手榴弹开始批量生产援越，国内除少量试用外没有配发，因此这种手榴弹国内的知晓率很低。20世纪80年代的中越边境战斗中，越军曾使用过这种手榴弹，也被我军缴获，我军侦察分队在对越侦察、捕俘、拔点战斗中也少量使用过。总体来说，73式小型钢珠手榴弹的问题较多，主要还是在瞎火率高、碰炸引信排除瞎火弹困难上，这些问题在当时并没有彻底解决。不过，作为一种技术探索尝试，73式小型钢珠手榴弹还是有它的价值的，值得在新中国成立后杀伤手榴弹的历史上留下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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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1式短塑料柄手榴弹

进入20世纪80年代，中央决策层意识到，世界大战在短时间内打不起来，为备战而高度紧绷的神经可以暂时放松一下，于是责令五机部对手榴弹的生产进行大幅度调整，67式木柄手榴弹因其性能明显落后且存量极大，被大幅度压缩产能，并于1983年全面停产，继续生产的77-1式木柄手榴弹虽然性能比67式手榴弹略好，但是毕竟属于过渡性产品，新一代手榴弹应运而生。80年代初，596厂、836厂分别研制成功82-1、82-2、82-3三种新型手榴弹，它们的共同特征是卵圆形弹体、钢板冲压刻槽预制破片、无柄结构。其中，82-1式少量生产了一部分，82-3式转入技术储备，82-2式则大批量生产至今。

82式手榴弹系列的三个型号，从左往右分别是82-1式短塑料柄手榴弹、82-2式无柄手榴弹，82-3式无柄手榴弹，其中82-3式无柄手榴弹采用六角形的冲压刻槽预制破片，在弹体外部能看到六角形的冲压痕迹

82式系列中，82-1式全称“82-1式短塑料柄手榴弹”，说是短塑料柄，其实只是为了安装铅拉火管而留出的一小截，不能在投掷时握持，和木柄手榴弹的握柄完全不同，整个手榴弹还是属于无柄结构。82-1式在设计是带有较多过渡色彩，还是使用铅拉火管，但铅拉火管的结构和67、77-1式的不同：67、77-1式用的拉火管延期时间是通过导火索控制的，导火索不可避免地存在药芯松紧不一致，致使燃速不均匀延期时间不精确，另外导火索的防潮性能也是个弱点。另一方面，82-1式的塑料柄很短，不能容纳较长的以导火索为延期体的拉火管。所以，82-1式的铅拉火管改用延期雷管作为延期体，拉火管直接扣合延期雷管，一来缩短了全弹长度，二来解决了防潮性能差、延期时间不精确的问题。

82-1式手榴弹使用延期雷管的铅拉火管：1.铅拉火管；2.拉火帽；3.铜丝簧；4.延期雷管

82-1式手榴弹研制的关键在于壳体的设计。壳体是影响破片杀伤半径和安全界的主要零件，确定合理的装药量，并限定破片在临界质量，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杀伤破片数量，并且合理控制破片杀伤半径和安全界。经过计算和试验，82-1式的壳体采用2毫米厚A3钢板，刻槽间距为5.5毫米×5.5毫米的方形破片，单个破片质量在0.43～0.47克之间。理论上，杀伤手榴弹完全可以选择更小更轻的破片，破片数量、密集度甚至还可以提高，安全界也能够控制得更小，但无疑会增加生产成本，所以破片质量选择为0.43～0.47克。

在杀伤破片可控的前提下，壳体形状成为破片飞散角及均匀性的主要因素，理论上说，最理想的壳体形状是球形，但为了握持方便，弹体形状选择外径48毫米、曲率半径43毫米的卵圆形。

中越边境战场上，一名军工把一枚82-1式手榴弹绑在胸前作为“光荣弹”

82-1式短塑料柄手榴弹定型后生产了一部分，送到中越边境战场上试用，获得了较好的评价，认为它比木柄手榴弹更轻、威力大。由于弹体小巧，82-1式手榴弹还有个悲壮的用途——当做“光荣弹”，一旦身陷绝境为避免被俘，就拉响手榴弹自爆。对于“光荣弹”网上的传说很多，一种比较流行的说法是“光荣弹”是将引信时间设为瞬发的82-1式手榴弹，其实这是不正确的，因为82-1式手榴弹的铅拉火管和延期雷管是固定封装在弹体内的，使用者不能自行调整时间；更离谱的说法是“光荣弹”为兵工厂特制的瞬发引信82-1式手榴弹，专门发给敢死队。这种说法不但荒谬，而且有恶意污蔑我军之嫌，须知道当时在中越前线“光荣弹”的做法是官兵们自发的行为，上级机关的态度是“不支持，不反对”，又怎么可能叫兵工厂特制瞬发引信的自杀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