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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史:我的围棋往事(3)常昊:超越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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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8-13 10:52:57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人物档案:
常昊,1976 年 11 月出生于上海,中国著名围棋九段棋手。6 岁学棋,8 岁进上海队,1986 年 10 岁时入选国家少年集训队并定位初段。曾获第一、三届全国“棋童杯”围棋赛冠军,第五届世界青少年围棋锦标赛冠军,第十二届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冠军。在第十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中连胜日本五员大将,为中国队取胜立下战功。在第十一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以六连胜结束比赛,成为中日围棋擂台赛的终结者。曾获第十至十四届天元赛冠军,首届“乐百氏杯”围棋赛冠军,第三届“NEC杯”围棋赛冠军。1999 年连续获得“乐百氏杯”、天元、“CCTV 杯”及首届棋圣赛冠军,成为四冠王,晋升为九段。2005 年在第五届“应氏杯”决赛中战胜韩国棋手崔哲瀚,首获围棋世界冠军。2007 年获得第十一届“三星杯”冠军。2009 年在第七届“春兰杯”决赛中 2 ∶ 0战胜李昌镐九段,获得个人的第三个世界冠军。从 2017 年 12 月开始,任中国围棋协会副主席。


“围棋代表平等、自由和团队的协作。”    ——常昊



01   上海岁月


何云波(以下简称何) :常昊,非常高兴在平凉见到你。上次在贵州就与你约过,今天终于可以坐下来聊聊了。

常昊(以下简称常) :是的,很高兴见到何教授。

何:我想问一下,你出生是在上海吗?

常:对,1976 年在上海。

何:你父母亲是做什么的?

常:他们就是普通的工人。对了,在我的那本书里我大概也介绍了一下,是在纺织厂。

何:你在上海住的地方是?

常:我住在城隍庙,一个特别热闹的地方。

何:对。你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学棋的?

常:1983 年 1 月。

何:7 岁?

常:应该说是 6 岁多,6 岁零 2 个月,因为我是 1976 年 11 月出生的。

何:当时家里是怎么想到要送你去学棋?

常:其实也是一个挺偶然的机会。我小的时候就挺喜欢自己一个人游戏,喜欢一些能长期用的、不太容易坏的东西,比如搭积木啊,自己有玩具啊,等等。

何:自己对游戏比较感兴趣。

常:对,也蛮喜欢的。后来接触了围棋,觉得围棋特别的有意思,也是偶然的机会。

何:怎么个偶然的机会?

常:因为太小了也记不太清了,可能有大人在那边下,随便看了一下,觉得这个挺有意思的。也可能是父母也会一点点围棋,水平很低的那种。

何:你首先也是因为看大人下棋,然后感兴趣。

常:对,其实那个时候从真正意义上来说还不算会下棋,或者说只是知道围棋四个吃一个,下在交叉点上而已。

何:你父母是什么时候想到把你送去学围棋的呢?

常:这个其实是有点偶然,只是因为我对这个感兴趣,然后希望有机会去下。好像是我妈妈的同事,说哪个地方有训练班,可以去试一下。那个时候是 1 月份,其实是过了招生的时候,招生一般都是 9 月份或者说春节以后。而且妈妈其实也不认识邱百瑞老师,但是我运气挺好,碰到这样一个非常好的老师。

何:等于你的启蒙老师就是邱百瑞老师。

常:应该是,之前所谓的会下也就是知道四个吃一个、下在交叉点上而已。

何:你觉得邱百瑞老师作为一个教练,他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常:我觉得他对我最大的帮助是帮我喜欢上围棋,因为对孩子来说,下棋其实是比较枯燥的。现在很多孩子也在学围棋,但围棋黑白,它不像其他一些体育项目那么直观。邱老师能够用孩子的语言,用我们能够理解的语言,用很生动的语言,让我们感觉到围棋特别有意思。当然本身我也可能喜欢下,他教学的方法也是贴近孩子。现在可能是隔三四十年之后,我们的教育意识到这一点,不仅是围棋,包括其他的一些东西也会这样,但是在当年,那个时候的教学就是相对死板一点,可能就是按照程序,但是它不见得一定适合孩子,或者说那个时候也没有一定要觉得适合孩子。那个时候学棋的孩子也少,邱老师会根据年龄段,按照你的理解能力,用你能接受的语言,或者你喜欢的语言来讲围棋。这样,在你学习的过程中,你不会觉得围棋很枯燥,甚至会觉得围棋非常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

何:邱老师他的训练班叫什么,是属于哪个区的体校还是什么?

常:应该是体育俱乐部那种体校,我最早是在上海大剧院学棋,后来叫上海体育俱乐部,在国际饭店边上,现在叫体育大厦,就是上海体育局办公的地方。

何:你在邱老师那里学了几年?

常:我在上海是待了将近四年的时间。在邱老师那边,后来还有谢裕国老师教我,总共大概学了两年的时间。1984 年的年底就去上海市队集训了。

何:进步还是非常快的。

常:我 6 岁多学棋,学了差不多两年,差一个月两年,就进了上海队,所以说我跟别的孩子可能有点不太一样,就是我跳过了体校。

何:直接进到了上海队,少年队。

常:当时还叫上海棋社,还不叫上海棋院。那时候集训的有我、邵炜刚、刘轶一,教我们的是邱鑫老师。

何:你学棋的班上别的孩子有冒出来的没有?

常:也有一些,像刘世振。但是可能我进步更快一点。

何:等于 8 岁多,就进了上海棋社。

常:对,我差不多 8 岁就进了上海棋社,现在叫上海棋院了。

何:他是事业单位,有编制的吧。

常:有编,其实就应该叫上海棋院,只是跟上海话有点关系,上海话里面棋院跟积怨有点像。您可以问问华老他们,在他们那一代改叫上海棋社了,但现在为什么又改回叫上海棋院呢,因为棋社感觉是一种民间的,其实当时的棋社就是应该叫棋院。

何:等于你 8 岁就有了正式的编制。

常:对,集训也不算特别正式,但是已经有一定的补贴了。

何:你上学是在哪里?

常:就是正常的小学。

何:正常的小学,那两边怎么兼顾?

常:我上午上学,然后下午是一些副课,我就去学棋了,也可以兼顾,
那个时候不像现在的这种道场的训练。

何:在上海棋院待了多长时间?

常:两年。

何:在上海棋院的时候,你们同辈的这些小棋手里有没有跟你一起训练的?

常:邵炜刚、刘轶一,我们三个人,后来都到了国家队。



02   国家少年队


何:你参加全国性的少儿赛事,大概最早是什么时候?

常:1986 年 1 月份的“棋童杯”,1986 年 6 月份的“神童杯”,等等,我参加过 12 岁以下的比赛总共六次,拿过五次冠军一次亚军,那次亚军是输给罗洗河。那个时候我在同年龄棋手里成绩还是比较显著的。

何:那个时候你和罗洗河是被公认的最有前途的两个小棋手。

常:对,因为罗洗河比较早就去罗建文老师家里了。

何:你们是一块去的北京吗?还是谁先去的?

常:我们两个完全不一样,罗洗河可能是因为父母的原因或者其他原因,他比较早就去了。我是因为国家少年队的原因。我是国家少年队成立后第一批的。

何:当时国家少年队队员有几个?

常:集训的时候有 22 个,三个月之后就变成 14 个。

何:14 个队员里面主要有哪些人还记得吗?

常:其实很多可能您也不是很了解了。上海的就我、邵炜刚、刘轶一,贵州有刘菁、刘鲲鹏,还有罗洗河、周鹤洋等。还有一些不太有名的。

何:那个时候你们的教练是谁?

常:最早是孔祥明老师和王元老师,他们俩教我。到 1988 年以后是吴玉林老师教我,因为孔老去日本了,王元也回四川了。

何:国家队的教练主要负责哪些方面?技术上的吗?

常:对,主要是技术上的一些事。

何:技术上是怎么教,是跟你们系统地讲技术吗?

常:对,一个是安排训练比赛,一个是统筹管理,另外会给我们讲讲棋,复复盘,给我们批改一些作业,有些作业我现在好像还能找出来。当时我们下完棋之后,会让我们在记录本上写一些东西,对这盘棋的一些看法和总结,然后还有一些批注。

何:主要还是以复盘为主是吧?

常:对,然后安排我们训练。少年队的机制是优胜劣汰。当时还让成年队来跟我们指导一下,讲讲棋,但是也需要他们来安排、统筹。

何:你们少年队当时是国家给工资?

常:是,我已经有工资了,所以我如果说 60 岁退休,我工龄有 50 年。

何:等于是 10 岁进国家少年队就开始拿工资,当时有多少钱?

常:42 块 5 角。

何:你上学怎么办?

常:上学就在北京,就是外面的学校,正常的学校。

何:也还是半天上学半天下棋?

常:对。

何:这种半天下棋半天读书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什么时候?

常:差不多到中学,因为训练局有专门的中学了。

何:最后拿到中学毕业的文凭是吧?

常:对,我们差不多应该是算高中,或者说叫中专,大学我们就没有上了。

何:拿到高中文凭之前也一直是这种半天学习半天训练吗?

常:对。

何:现在是不是也这样?

常:也差不多是这样。当然,它可能会有一些调整,比如说这时候有比赛了要请假了,因为我们那时候在国家队肯定有赛事,其他队可能会更多。

何:你在少年队里是不是一直是成绩最好的?

常:没有,我在少年队其实成绩一般,因为这跟年龄有关系,像邵炜刚,他比我大将近 4 岁,所以成绩来说肯定是他们比我好。我在同年龄里面可能还算不错。

何:罗洗河是哪一年的?

常:罗洗河比我小一岁,1977 年的。

何:那个时候你们两人的水平怎么样?

常:我俩水平差不多,但是可能我的成绩略好一点。实力其实是蛮接近的,包括周鹤洋,包括后来的王磊。

何:那个时候你们参加的比赛主要是全国性的?

常:那时候比赛并不是很多,就三大赛,团体赛、段位赛、个人赛。

何:入段是哪一年?

常:1986 年,我其实是进国家少年队之前就入段了,当时的入段可能比现在要容易一点。就整个中国来说,我当年入段应该说是最年轻的吧。

何:进国家少年队之前就 9 岁。

常:9 岁零 7 个月。

何:也就是说你第一次去打段位赛,就打上了?

常:对。

何:跟你那一拨同时入段的主要有谁?

常:就是邵炜刚。是不是还有杨四海,我印象不是很深。但是我有印象那年段位赛在杭州,正好是 1986 年世界杯。

何:世界杯足球赛,所以你小时候就喜欢看球吗?

常:对,因为那一次在杭州看了阿根廷拿冠军,看了马拉多纳,看了最后的决赛。现在一直来说,都是比较喜欢的,也是那时候的年少的一种情感。

何:你踢球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常:踢球也是到了北京之后开始慢慢喜欢的。

何:踢什么位置?

常:后卫。

何:我也是在大学开始打排球的,打二传,踢足球也是后卫

常:是吗?那时候大家都喜欢足球。

何:在少年队一直待到什么时候?

常:后来就是吴玉林老师带的这批,应该是 1989 年底。

何:是 13 岁,是吧?

常:对。

何:之后就进了成年的国家队了吗?

常:也没有,那时候反正也算少年队或者说叫青年队吧。

何:你第一次参加成年组的比赛是在什么时候?

常:其实三大赛也算是成年组比赛吧!其实我们那个时候成绩也不是特别突出,如果说有点成绩,就是 1988 年我拿了世界青少年锦标赛冠军,然后1990 年在广岛拿了世界业余锦标赛冠军,其他的没有特别的成绩。后来出成绩就是擂台赛,1995 年到 1996 年这样子。




03   英雄出少年

何:你出成绩主要是从擂台赛开始的?


常:对,我成年的成绩主要是在擂台赛,当然少年的时候也还不错。1995 年的第十届中日围棋擂台赛,我当时五连胜,虽然最后一盘输给了大竹英雄老师,但是毕竟那时候五连胜对我来说就是创造了一个历史。而且赢的日本的这些对手也都是特别强的。


何:有哪些人?


常:有三村智保、森田道博、柳时熏、小林觉、林海峰,这些人在当时都是拿头衔的。


何:当时出成绩,你觉得主要是因为棋下到一定程度,突然就那么水到渠成了,还是那段时间状态特别好,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原因?


常:我觉得几个方面都有。一方面来说,有水到渠成的原因,因为到了1995 年,我将近 19 岁,尤其在当时,正好是一个出成绩的年龄,现在可能更早一点。另外一点可能是跟聂老师有点关系,聂老师在 1993 年年底收了六大弟子,在当时是比较轰动的。到 1995 年,正好是聂老师教了我们将近两年。
何:聂老主要是以什么方式教你们?


常:主要还是一个棋商,我觉得就是他对棋的理解,大局观对我帮助还是很大的。当时可以说我们有一定的实力,也有一定的成绩,但是跟最高水平还是有明显的差距。那个时候,聂老和马老两位可以说是当时最强的人,他们给我们的一些帮助,还是会有很大的启发。所以我觉得聂老在 1993 年的时候开始教我也是有很大的关系。


何:主要是跟你们复盘是吗?


常:对。


何:那个时候是不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年轻,对手年纪都比你大,反正是冲击,没有什么压力。


常:在擂台赛上肯定是有这个原因。就像您说的,因为年轻,也放得开,可能刚开始有点紧张的情绪和想法,赢了一两盘就好了很多。


何:第十届你是五连胜,然后第十一届是六连胜,直接就结束了比赛。


常:1996 年结束之后,后来日本就没办了。


何:六连胜好像最后也是赢的大竹英雄老师?


常:对。


何:那个时候正好长期的积累一下就爆发出来了。


常:对。


何:然后拿国内的冠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常:我最早拿全国的冠军是 1995 年个人赛,应该是我拿的第一个成年比赛的冠军。


何:个人赛是积分循环是吧?


常:那次是双败淘汰。


何:亚军是?


常:我赢了俞斌。


何:那次个人赛冠军之后,好像全国冠军后面就拿得越来越多了是吧?


常:对,后来是 1997 年的天元赛,番棋第一次赢了马晓春老师。


何:几比几?


常:3 ∶ 1。


何:那之前你跟马老师下棋下得多不多?


常:下过,不是太多,应该说赢得非常少。1995 年的 1 月,有个大国手的比赛,现在没有了,也是五番棋。


何:也是跟马老师?


常:是的。他是为了卫冕,我挑战他,结果我 2 ∶ 3 输给他。曾经也有过 2 ∶ 1领先的时候,但是当时的实力肯定还是要弱一些。


何:还是觉得实力差了点是吧?


常:对,因为 1995 年是马老师状态最好的时候,拿了两个世界冠军。他刚跟我下可能也没有太用劲,让我 2 ∶ 1 领先了。所以 1995 年那时候我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冲击力。


何:2 ∶ 1 领先,当时有没有一点心理因素,觉得有可能冠军要到手了。


常:可能也有一点,但是当时从实力来说还不具备去赢马老师的,但到了 1997 年,我觉得可以去冲击了,实力比较接近了。可能综合来说还略差一点,但是可以去冲击了。



04   屡败屡战


何:你参加世界比赛,进决赛是从哪一届开始?


常:1998 年,“富士通杯”。


何:好像输给李昌镐了是吧?


常:对。


何:那之前跟李昌镐下过棋吗?


常:就是在 1997 年的中韩天元赛下过三番棋,我 1 ∶ 2 输给他。然后好像还有一个什么比赛,我也跟他下过一次,下得不算太多,也输了。那个时候的李昌镐,可以说是世界之巅,因为马晓春老师 1995 年拿到两个世界冠军,1996 年李昌镐拿到两个世界冠军,看上去他应该是更强一些,实际也不见得,主要还有整个竞技状态、心态等因素。


何:你好像在拿世界冠军之前拿过好多次世界亚军,就是“富士通杯”输给李昌镐开始的吧!


常:我拿世界冠军之前拿过六次亚军。对手三次是李昌镐,两次是曹薰铉,还有一次是李世石,1998 年、2000 年、2001 年都有。

何:对,有一次我记得好像是跟曹薰铉,记不清什么比赛了,也是两个人下成 1 ∶ 1 了,最后一局输了。

常:总共六次,这些比赛应该说我有三次特别好的机会。第一次是 1998年跟李昌镐的“富士通杯”,第二次是您说的 2000 年跟曹薰铉的“三星杯”决赛,最后一次是 2005 年 1 月跟李世石的“丰田杯”。


何:1998 年跟李昌镐的那盘棋,你本来领先的棋却输了。


常:其实 1998 年刚开始跟李昌镐下,一开始倒是挺放松的,因为李昌镐明显比我们要强,是世界之巅,我是冲击的心态,但是真的要赢的时候可能心态有了一点波动。


何:觉得自己是不是意识到有可能赢下来了,反而有点畏手畏尾了。


常:对,最后特别可惜,因为那个棋是应该赢的,就是说那时候他走什么,我应什么就可以了。


何:是不是还想挑更好的下法?


常:没有,也很奇怪,就是一种心态的波动。那盘棋其实跟后面还有点不太一样,当时是最保守就赢了,他走什么我应什么,我就赢了。


何:当时是一种什么心态促使你不想跟着他应呢?


常:可能这里面也有水平的问题,但是主要是心理,就是我当时一个粗心,可能因为心理的原因出现一个特别简单的误算。我当时觉得那样可能还更便宜一点,一方面也是可能基于李昌镐的一种威望,心里面不踏实,多赢一点总是好的;第二个就是从技术上来说,我觉得这步明显更好,但是出现了特别简单的一个漏算。其实那步路走完了之后我并没有输,但是心态有点波动了。何:然后又损。


常:是的。后来输了,输了一目半,其实是输半目,因为我已经看清输半目的时候我又损了一目,我想再去拼一下,后来就输了。


何:这盘棋对你是不是还是有挺大影响的?


常:对。


何:因为如果那盘棋能够赢下来的话,它可能会改变你整个的职业生涯。


常:是的。


何:以后心态就可能会完全不一样了。


常:可能吧,我只能说可能。


何:跟李昌镐那盘棋对你打击还是挺大的吧?


常:对。怎么说呢,其实世界比赛对我来说是一个关卡,当时整个中国围棋都需要胜利,我自己也特别希望能代表中国去赢个世界冠军。因为我们从 1988 年有世界比赛以来,也就是马晓春老师在 1995 年拿过两次世界冠军,到俞斌老师在 2000 年拿过一次,后来就没有了。然后大家都希望我能去获得,而且当时我也最有希望。但是可能就是由于这样的一种压力,对我来说始终无法如愿,去摆脱那个输。


何:你属于那种责任感特别强的棋手。


常:是的,从我内心来说,我是比较有责任感的,又希望能为中国队、为国家去赢得这样一个冠军,此消彼长,可能对我的心态产生了一定影响。


何:所以有的时候责任心太重,反而有可能产生负面影响,是吧?


常:对。什么东西我觉得都有两面性,如果说真的放松可能效果更好,但是有时候又需要你有这样的一种责任心。但当时我确实感觉压力有点大,所以导致了我六次世界比赛决赛都没有获得冠军。我后来总结,也慢慢地感觉到,我的责任心可能太强了,影响了自己心态的调整。因为我觉得,比赛时要有放开或者说豁出去的那种心态。尤其是我的性格,再加上地域的因素,上海人可能比较求稳,在当时就连续冲击失利。


何:就是拼命三郎的感觉少了一点。


常:对。另外一方面,前面我跟您也说了,我在少年队的时候,六次比赛拿了五次冠军,青少年冠军也拿过,可以说我的事业是特别的顺。因为我从小拿了太多的冠军,所有的人都觉得我就是一个天生的赢家,觉得我就是要去实现这个目标的,我也有这个欲望。但是在这个时间点,我的对手又是李昌镐这么强的一个对手,可能会对我的比赛有点影响。这个时候我需要一个调整期,需要去改变一些东西,但是可能自己当时的感受还不够,理解还不够,有一些欠缺。


何:记得你第二次是对曹薰铉。你比赛的时候我们都看了,第三盘好像马上能赢下来,就出了一个简单的错误,亏了两目棋,然后就输了。


常:对,其实从技术的原因来说都可以去解读。最后的两步棋怎么样,就好像以你的水平不应该这样,但是我事后看,水平那是一方面,这肯定是个原因,但是也有另外的原因,当时的一种心态,就是当时太想赢。这比赛不是你个人的事,它是一种时代的需要,它是一种……说直白点,当时陈老还在,国内的那种氛围也需要你赢下来,为中国围棋打气。当然对于我来说,可能调整也不太好,然后就下成这样了。而且当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在半决赛 2 ∶ 1 赢了李昌镐。


何:对,大家都觉得这次你的冠军非拿不可了,反而压力更大。


常:如果说你输给李昌镐,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但这时候你既然半决赛2 ∶ 1 赢了李昌镐,就觉得决赛是不是也应该赢。恰恰是这种思想,让我背负了太沉重的压力。如果真的放开下,也许会好一点,但当时可能就是这种压力影响了我。


何:其实相对来说,与李昌镐相比,你对曹薰铉赢面是不是要稍大一点?


常:也不是。跟曹薰铉,我们胜负差不多,但是我重要的比赛输给他太多,也影响了我的心态。


何:然后是第三个对手,李世石。你好像之前赢过他好几次,是不是?你跟李世石下世界比赛,进入决赛是什么比赛?


常:我们之前下的是中韩天元赛。


何:你赢了他是吧?


常:对,中韩天元赛,我 2 ∶ 1 赢了他。其他的包括“丰田杯”,还有“三星杯”,还有什么,跟他下的,我反正基本都赢了。然后大家都觉得我的胜率比较好,其实我当时也很有信心,所以还是一个没有解决好心态的问题。


何:跟李世石决赛是什么比赛?


常:丰田杯。


何:是一盘定胜负吗?


常:那是三番棋。我第一盘就输给他了,第二盘赢了,然后决胜局我输了。其实那盘棋我优势还是挺明显的,但是心态产生了一点变化。


何:所以当时我记得北京的一家报纸还约我写篇文章,我就谈到这个问题。我说你可能主要还是心理的因素,棋技在那个时候跟他们几个应该都可以抗衡了,至少不至于每次都输,特别是每次马上要赢下来的棋赢不下来。这时棋艺可能不是第一位的,更多时候是心态,久而久之会成为一种心魔,这种心魔会给你的压力越来越大,是吧?


常:当时可能实力上也有一点差距,但这个差距并不是决定性的,可能就是您说的,自己这种心魔,久而久之影响到了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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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8-13 10:56:45 | 只看该作者
05   自我救赎


何:到 2005 年第五届“应氏杯”,决赛你跟崔哲瀚,终于 3 ∶ 1把他赢了。

常:对。

何:在这个过程中,记得有一盘棋有一个挖的妙手,后来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当时跟崔哲瀚,总的来说你的实力还是稍强一点吧。

常:其实也没有。跟崔哲瀚当时也是觉得实力在伯仲之间,尤其是“丰田杯”失利之后,大家的感觉包括我自己感觉都是输面大。因为在决赛之前,崔哲瀚还跟李昌镐下了两次番棋,一次是 3 ∶ 0,一次是 3 ∶ 2,都赢了李昌镐。也就是说他跟李昌镐在决赛中下了八盘棋,6 ∶ 2 赢了李昌镐。虽然当时李昌镐的竞技状态可能并不是最好,但是那个年代能 6 ∶ 2 赢李昌镐的也是凤毛麟角。所以当时崔哲瀚这样的一种胜率表现出来就是给我们尤其是给我一种压力。

何:一方面是压力,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既然崔哲瀚赢了李昌镐,所以你对崔哲瀚的时候,并不是觉得是非赢不可了。不像前面那次,你赢了李昌镐,大家觉得你对曹薰铉非赢不可,是吧?所以广大棋迷在看待这个情况时,都觉得原来对李昌镐下成那样了,好像这次又有点悬。这么一想的话,是不是外界给你的压力会相对来说小一点。

常:对,是有一定的原因,但是最主要还是我自己减压,就是让我的心态怎样去变得更加平和。

何:对,这个减压的过程,也是因为自己随着年龄的增大,各个方面包括心智会越来越成熟,考虑问题会越来越全面,然后就慢慢进行自我调整。

常:我觉得跟这个是有关系的。

何:因为毕竟到 2005 年你也快 30 岁了是不是?

常:快 29 岁了。

何:跟崔哲瀚下比赛之前,你主要是抱着一种什么心态?

常:其实也是挺为难的。我觉得更多的可能是没怎么去想比赛的事。当时崔哲瀚在韩国势头正旺,而我当时处在弱势,此消彼长,大家就觉得崔哲瀚赢的概率肯定要大一些。

何:这样反而有一种去冲击的心态了。

常:其实我都没想。你越去想赢了怎么样,输了怎么样,然后就怎么样,越会给自己压力。我当时就想着怎么去备战。

何:想得比较少了,反而会回归平常心。

常:对,就只想着怎么去备战。

何:人有时有了平常心之后,反而容易把自己的水平发挥出来,最后在不经意之间反而有了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常:有的时候它需要有一种释放。

何:当时是不是对围棋本身也觉得有了一些不一样的领悟?

常:对,可能因为那段时间失败太多了。

何:赢了崔哲瀚之后,后面好像有两次世界大赛决赛,对李昌镐,最后都赢了。

常:是的,2007 年的“三星杯”,2009 年的“春兰杯”。

何:这个是不是跟李昌镐状态有点下降,或者说你自己放松了有关,然后两个人的胜负翻转了过来。

常:肯定都有点关系。一方面可能李昌镐的状态也有点受影响;另外跟李昌镐的比赛,对于我来说觉得自己的心态更加平衡了,之前可能是有一些心态上的波动。

何:后面你跟李昌镐对上,好像你赢的更多一点。

常:也差不多。可能重要的比赛我赢的多一点,2007 年的“三星杯”决赛,2009 年的“春兰杯”决赛,我都是 2 ∶ 0 赢他,然后大家可能会觉得我赢得多一点,其实总的来说胜率差不多。

何:拿到世界冠军,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大的转折。因为当时大家都对你有点绝望了,然后剧情突然翻转,你拿到了三个世界冠军。那段时间在国内比赛的成绩怎么样?

常:其实国内比赛怎么说呢,也有成绩,还可以,但是也有比较低落的时候。

何:1999 年,从世界大赛这个角度,是处于相对来说也是比较低潮的时候。

常:对,但是从国内来说,1999 年是我国内成绩最好的一年。

何:国内比赛成绩最好是吧?

常:对,1999 年,一共只有六个新闻棋战,我拿了四个冠军,两个亚军,也就是说我六场比赛全部进了决赛。但在国际比赛上,成绩并不是特别明显。




06   婚姻与家庭


何:你结婚是哪年?

常:1999 年。



何:你结婚时,因为张璇比你大好几岁,好像外界还有一些议论或者一些猜测。有个说法,说你从小一个人在外面生活,跟张璇走到一起,是不是有点恋母情结的因素。因为世界上不少作家,出于恋母情结,在小说经常写年少的男孩子跟年长的女子的一种爱情。然后说有的棋手从小离开母亲,是不是也有这么一种因素在里面。


常:这我也搞不清,当然也有可能,不能说完全的排斥,因为我觉得人的心理本身可能潜移默化,可能连你自己有的时候都没有搞明白。不过当时确实受到了很多的压力。但是我觉得,你自己觉得事情该怎样就怎样,不要完全去迁就别人,别人的意见你可以作为参考。老师也好,前辈也好,包括父母也好,都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一些思考我们可以去借鉴,但是也不见得说完全要去模仿。


何:开始父母也有点不同意,是吧?


常:也还可以,我也不知道算同意还是不同意,但至少就我父母来说,他们比较开明。


何:开明,也就是说尊重你的选择。


常:对,他们并不去管这些想法,孩子的事情自己决定就行了。所以也不能说完全不管,或者是全都要管,更多的可能是开明。


何:但是这些长辈,也有人劝过你吧?


常:这个也不是劝,可能是因为年龄等差距比较大,所以我想一定会有一些人觉得不合适,当然我相信都是善意的,就是说会有一些想法,会劝你再考虑一下。

何: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婚姻,觉得自己还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是吧?

常:这也不好说,但是我觉得人反正是自己的路自己去走。


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常:对,这东西你一定说是不是一定正确,是好还是坏,很难去评判。


07   新的起点


何:你下国内甲级联赛,在上海队好像一直下了很多年。


常:对。


何:下到什么时候才没下的?


常:基本上就从今年开始。


何:今年准备下是吧?


常:对,就是 2016 年没下,因为那年上海降级了。


何:现在是不是比赛参加的越来越少了?


常:是的,这有几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本身现在也特别忙,有的时候时间不见得允许这些。第二我对棋还是有一种情感的,因为我觉得我可以不下,但是如果说要去比赛,我就要全身心地投入,联赛也好,或者什么比赛也好,个人赛也好,都要完全投入。但是如果说我做不到这一点,那不如放弃。我觉得职业棋手就是这样,可能我输没关系,但是不能随便输,我这盘棋既然下就要是全身心地投入,但有时条件不允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现在比较少下了。


何:一线的比赛可能少了,但是反过来参加社会活动,其他方面就会更多一些。记得有一次你还随李克强总理的代表团去了韩国。


常:对。我觉得也是很荣幸,跟李总理是 2015 年 11 月去的。


何:中韩的什么交流活动?


常:当时中韩还在蜜月期。当时有个中韩青年领导者论坛,李总理和韩国的总理来参与我们的活动。当时跟总理有一些交流,当时他问我几岁学棋,我说 6 岁,他说他也是 6 岁接触围棋,然后谈到跟吴清源老师的接触。应该说他对围棋还是蛮了解的。


何:当时到了韩国,韩国那边也让李昌镐出来作为代表,是吧?


常:对,李昌镐当时也参加了,可能是他们那边邀请李昌镐,但是具体我也没问过李昌镐。感觉李总理是对围棋特别的热心,他对围棋很了解,对于我们的传统文化也是特别的关照。


何:之前还有一次是朴槿惠到中国来。


常:对,那是 2013 年 6 月 27 号,朴槿惠到中国来访问,然后我也是很荣幸地参加了那一次的活动。


何:那次活动是谁主持的?是习主席吗?


常:那次其实没有主持,就是宴会。宴会完之后,当时我们有几个人见到了习主席。


何:据说你还去过哈佛?


常:哈佛去过几次,2014 年和 2016 年都去过,不,是 2013 年和 2015 年。2014 年是去了麻省理工。


何:因为什么机缘?


常:主要是“应氏杯”。


何:“应氏杯”是在那里举行的?


常:对,是应明皓先生邀请的。然后还有一个“倡棋杯”比赛,另外就是世界大学生锦标赛。我是作为棋界的一个代表,我也感到很荣幸参与这样的活动。


何:当时是不是在哈佛大学做过演讲?


常:对。也不算是演讲,反正怎么说,就是想把围棋介绍给他们。当时没有 AI 没有 AlphaGo,我提到 AI 能赢人类还有很长的距离。当时我的想法是有三个原因:一个是围棋不像其他棋类,它没有绝对的目标;第二它表现的是自由,因为围棋的下法,每一招来说并不是受限的,在理论上下哪都可以,它没有首选,不像象棋,象只能走象步,马只能走马步,有这个制约;第三点就是它体现一种平等,棋和棋之间的价值不是与生俱来的,是根据作战的情况来体现棋子的价值。我在哈佛大学主要是说这三点。当时是觉得就这三点来说,人工智能很难赢或者说至少在近五年、十年不太可能赢人类。


何:讲了多长时间?


常:40 分钟左右。


何:一边讲一边有人翻译?


常:对,我是觉得围棋代表平等、自由和团队的协作。


何:团队协作?


常:对。因为从平等的角度,没有一个棋子是与生俱来的,自由来说,每个棋子不是说必须要向哪个方向,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还有就是最后判断胜负,并不是说你赢多少,或者说你占领了对方某个领域,或者吃掉了对方某个棋子,而是总体来看你创造价值的多少。所以它代表了平等和自由。


何:来听的主要是哪方面的人?


常:有华人,当然也有一些外国人。


何:那是 2013 年,是吧?


常:是的,2013 年在哈佛大学。


何:2015 年再去过一次,对吧?


常:对,2015 年也去过一次,2015 年讲得更多的是围棋本身,比如说那时候因为有倡棋杯的比赛,2015 年我主要是讲那盘棋,好像是柁嘉熹跟江维杰还是谁,我记不太清了,就那盘棋的一些特点、特征展开。


何:也就是来听的,基本上都还是懂点围棋的。


常:可能。


何:除了这两次之外,去国外参加这种围棋文化交流活动,还有其他的吗?


常:2014 年是去的麻省理工,跟学生交流,泛泛的那种,就是把我对围棋的一种感悟告诉他们。


何:除了美国之外,还有其他国家吗?


常:然后就是今年在剑桥大学。


何:剑桥大学,这次是大学生比赛在那里是吧?


常:对,一方面是有大学生围棋锦标赛,一方面有“倡棋杯”的比赛。


何:在剑桥大学,你个人主要参加了一些什么活动?


常:下指导棋和讲棋。一对五、一对六,通过指导活动,我也能感受到欧美的围棋发展得不错,学习的人也比较多,水平也有所提高,可能受 AI 的影响。讲棋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大家比较感兴趣,但主要是以华人为主。


何:还是华人为主?


常:对。但是比赛不见得。


何:围棋文化的传播其实也特别重要。所以当你在竞技场上,随着年龄的增长,状态肯定会下降,参加比赛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少,反过来可能其他的这种围棋文化的推广活动会做得更多一些,其实也特别有意义,是吧?


常:是的。


何:你是在去年当选中国围棋协会副主席的,角色有了变化,你自己是怎么转变这些角色的?


常:当了副主席,跟以前是有些不太一样。林建超主席强调,围棋协会要实体化、统筹化、权威化,所以以前的中国围棋协会,副主席包括主席,主要是一种挂名,但现在主席、副主席都会遇到一些实质性的工作问题,现在已经开始了,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协会要实体化,就是说中国围棋协会要负责各种日常工作,围棋的独立性也会加大一些。围棋协会跟以前不一样了,当然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学习的过程,因为我之前也没有接触过这方面,对我来说也是一种锻炼。


何:在这一届的协会里,职业棋手就聂老跟你,还有王谊、华学明几个了,聂老他一般肯定不管事,是不是?所以相对来说你应该就是职业围棋的一个很重要的代表了,完成了自己的这种角色转换之后,是不是在处事方式上也会跟过去有些不一样?


常:对。怎么说呢,肯定是跟以前会有点不太一样,因为你以前只要想着自己下好棋就可以了,但现在会有更多的想法,所以对我来说肯定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这个也要慢慢适应。


何:岗位、角色变了,对自己也是一个很大的锻炼。因为大部分职业棋手应该说他们还是活在一个很纯粹的棋的世界里,是不是?


常: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挺想活在棋的世界里的。但是受前辈的影响,我也觉得如果能为中国围棋做些事是我的荣幸,而且也是我的责任。
何:也就是说是在另外一个赛场上去发挥,或者是在一个更大的世界中去发挥作用,是吧?


常:对。跟以前会有点不太一样的感觉,但是你的思想、想法还是一致的。


何:反正就推是广围棋。


常:对。


何:围棋协会未来会怎么走?因为现在确实也还在一个探索的阶段。


常:因为林主席之前开会也说了很多次,比如实体化,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肯定也会有一些抵触,对吧?然后我们怎么能更好地去做,也需要我们更好地去沟通。


何:像你自己的关系,其实还是属于中国棋院的,是吧?


常:对。


何:所以事实上,中国围棋协会以后有个脱钩考验期,其实这真要全脱也挺难的。


常:对,所以我们需要一步一步去做。因为如果说我们完全脱钩的话,就是职业队可能还是属于棋院,但是可能我们围棋协会的人事关系会有一些改变。


何:早些年也曾经传闻,比方说现在广州棋院想要请你去做院长,或者说上海棋院好像也想请你回去。


常:对,那是比较早了。他们也很关心我,对我也很支持。对我来说,一方面我也没想好,当时对围棋还是有一种执着,是不是要完全放弃下棋,也搞不清。第二,就是他的这种体制,具体怎么样,我也没有完全搞清楚,所以后来就算了,哪里都不去了。


何:你在上海棋院是不是曾经兼过职?


常:没有,只是一种传说。


何:今年你过了 40 了吧,四十不惑,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有什么规划吗?


常:其实也没太多想,如果用一句话说,就是顺其自然吧。围棋协会,林主席希望我能更多地参与,我现在也在参与一些事情。这么多年,对围棋有情感,我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围棋的发展会更好。但是确实在这条路上可能你会遇到一些波折和困难,需要你去面对、接触。当然如果有条件,我还是愿意去做,去完成。还是希望让围棋发展得更好。


何:以你的理解,你觉得围棋是什么?或者是否能用几句话来概括你心目中的围棋。


常:我也不知道,这确实是太难了。因为我觉得围棋是可以概括很多,甚至可以说概括全部,所以说用几句话如何去概括,我真的是搞不太清。从一般人的角度来说,围棋是一种爱好,然后是一种情怀,是一种生活方式。


何:对你们来说,围棋首先是一种职业。


常:对,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种职业。而对于孩子,可能它是用来陶冶情操的,是一种生活的磨炼,对吧?对于道家来说,围棋就是一种修行。可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也搞不清该怎么说。


何:也就是说,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不同的围棋的概念,是吧?


常:或者说每个人心中他都有围棋的标志,对吧?就因为这样,所以围棋才更有魅力。


何:职业棋手跟业余棋手心目中的围棋可能也不一样,像我们也是。对我来说,我的专业是文学,文学是我的饭碗,但文学成为饭碗之后,它反而不如那些文学爱好者带给他们的快乐更多。


常:可能文学爱好者从文学中得到的快乐更纯粹一些,而何老师您作为这方面的专家教授,可能您还不见得比他们快乐。


何:对,当文学成了饭碗,文学带给我的那种很纯粹的阅读的快乐反而少了。围棋也是。把围棋当作一个业余爱好,反而具有一种无穷的魅力。但是从我个人角度说,当走着走着走到今天,我突然发现围棋在我的生命中占据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甚至围棋成了我的一种事业了。当围棋成为事业之后,下棋的时间反而少得多了,而文学的那种魅力又凸现出来了。确实,每个人心目中的围棋都会不一样,或者在人生不同的阶段,围棋在他生命中扮演的角色也会不一样。就像你们从小学棋,从各种比赛到世界大赛,得冠军是最重要的事情,是不是?然后慢慢从竞技场上退下来,做围棋的推广普及或者围棋的其他方面的事情,在另外一个方面体现人生价值。事实上在不同的人生阶段,围棋在他心目中可能也不一样。


常:对。


何:所以也就是说,围棋在你人生不同的阶段,它会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就像你现在也面临这么一个角色转变的问题,从一个纯粹棋手到一个棋界的管理者的转型。


常:对,然后我自己也会去思考,该怎么去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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