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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档案》之 偕仙斋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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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6 14:11:1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
这个所在,拥有一个富有诗意的名称——偕仙斋。
偕仙斋不是一幢建筑物,也不是一个村庄、一个山谷或者一个其他什么,而是一块地盘的统称。
偕仙斋,坐落于山东、河北交界处,背倚高山,面向沧海,景色秀丽而又雄伟,堪称一绝。
但是,从本世纪三十年代开始,无论是国民党政府、日伪政权,还是解放后的新中国政府,所有公开出版的地图上都找不到“偕仙斋”这三个字。地势的险要,使历届政权的军事家们都把这里定为军事禁区,而军事禁区的名称是不应当标在公开出版的地图上的。因此,这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直至九十年代的今天,政府主管部门撤消了这个保留了数十年的军事禁区,人们才渐渐知晓“偕仙斋”,有心人正准备把它推向社会,开辟成为一个可与北戴河、南戴河媲美的旅游胜地。
偕仙斋漫山遍野都是树,海滨河曲都是树。树多鸟也多,整日价只听见啁啾鸟语,使人往往以为这里是空谷荒野。但若往深处走,偶尔便会瞅见有飞檐一角或亭榭的尖顶从万绿丛中露出来。人们才知道那里并不是无人之境。本文将作叙述的案件,就发生在这十几幢坐落于绿色海洋中的建筑物中的一幢——被人们称为“林彪别墅”的偕仙斋9号楼里。
早在偕仙斋被划为军事禁区之前,便有中外富商巨贾、达官贵人在此建造度假别墅。后来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一道命令下来,大兵进驻,舰艇泊岸,那些洋大人土老爷只道要开仗,吓得魂不附体,纷纷溜之大吉,留下数十幢别墅,空关的空关,作兵营的作兵营,也有养马饲犬的。十几二十年糟蹋下来,一大半成了废墟。解放后,人民解放军成立要塞区,调来人马作修整,拆旧补新,修葺整缮出十几幢小型别墅来,专供高级将领来此修养。五十年代初期、中期,来偕仙斋休养过的军队将领有朱德、贺龙、聂荣臻、林彪、谭政、王树声、粟裕、黄克诚、肖华、许世友、韩先楚等。1955年,根据朱德元帅的建议,有一批抗美援朝战斗英雄也来偕仙斋疗养过。
偕仙斋9号楼,是一幢日本式庭园。在所有别墅中,9号楼算不上最好的,无论是外形美观,还是内部设施完善程度,它都只能算是中等。但是,9号楼有一个好处:离海最近,开门出去,大海近在咫尺。这个好处,被林彪看中了。当时,林彪不过45岁,身体健康状况尚可,战争时期所负的伤也还未到后来那种“怕风、怕光、怕声音”的程度,所以很喜欢观赏大海,呼吸带些许潮湿气息的新鲜空气。因此,当1951年林彪以中南军区司令员、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的身份第一次来偕仙斋休养时,就选中了9号楼,一住就是16天。
以后接连四年,林彪每年来偕仙斋一二次,每次住上一周、十天、半月不等,都住在9号楼。偕仙斋要塞区的军官战士于是便称9号楼为“林彪别墅”。负责接待的要塞区司令部后勤处从1953年开始,在安排上只要周转得过来,就让9号楼空着,意图是让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林彪别墅”,以为要塞区增光添彩。
但是,林彪自1955年仲春最后来过一次偕仙斋后,再也不来涉足了。他的兴致被北戴河所吸引了,之后只要休养,必去北戴河,连1955年9月授元帅军衔的电影纪录片,都让中央新闻记录电影制片厂的摄影师们上北戴河去补拍的。偕仙斋要塞区方面,没有接到通知,仍把“林彪别墅”空关着,直到本案发生的前一个星期,才根据总军械部部长王树声大将的命令向其他休养者开放。
1956年1月,苏联政府根据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签署的有关协议,向中国派出了一批军事专家。这些专家中,有6名来到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军械部担任技术顾问,他们是:火炮专家马麦升乌雷、化学专家拉希莫夫、爆破专家马斯沃夫、无线电专家莫纳因科夫、焊接专家德拉甘和桥梁专家伊哈诺娃(女)。这6位专家怀着对中国人民的友好感情,努力工作,对新中国人民军队的军械装备的迅速更新发展作出了一定的贡献。按照规定,苏联专家每年享受一次探亲假。1957年初,这个专家组应当返回苏联探亲了,但由于工作繁忙,他们主动提出放弃休假,一头扑在各自手头负责的项目上,一口气又干了半年。这个情况传到了王树声部长那里,王树声下令:“夏天来了,请他们去北戴河休养三个星期,避避暑。”当时的北戴河,风景自然秀美,但接待设施却不多,够得上接待苏联高级专家的宾馆、别墅之类早已全部订满,又不能请苏联客人降格住普通旅馆。总军械部经办人员施尽浑身解数也无法解决,只好向上级如实回复。
消息传到王树声耳朵里,将军苦笑着自责道:“关心不够,想得太迟了,犯了官僚主义啊!”拧眉略一沉思,说:“那就退而求次,去偕仙斋吧!”
秘书和偕仙斋要塞区司令部一联系,那边一口答应,极表欢迎。这是偕仙斋第一次接待外国客人,又是总军械部部长安排过来的,自是十分重视,让秘书请示王树声在接待方面有什么要求。
王树声说:“苏联人喜欢运动,让他们在偕仙斋天天泡在海里吧,来去方便些,住9号楼。”将军去过偕仙斋,知道9号楼离海边最近。
秘书一说,对方却有些犯难,说9号楼是“林彪别墅”,不大好安排,其他任何楼宇都没问题,是否换一幢。
王树声有些生气,说:“谁指定过9号楼只能住林彪?’林彪别墅‘?主席反对给个人修别墅,主席自己也没有什么别墅,他在杭州住的房子,我去杭州也住过的!”将军来了劲,提高了声音道:“专家组这次非住9号楼不可!”但他不想让下面作难,就给偕仙斋要塞区的上级部门北京军区的司令员杨成武打了个电话。杨成武自是同意,于是问题就解决了。几天后,总军械部苏联专家组6名专家连同翻译、卫士一行十余人来到了偕仙斋,住进了“林彪别墅”-9号楼。
偕仙斋要塞区司令员姓何名忠棠,陆军上校,他是经历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红军,长期的军旅生活使他形成了一种“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习惯。偕仙斋平时来的客人,不是元帅就是将军。官都远比他大。因此,他虽是山神土地,但通常都是非召不至,免得吃闭门羹自讨没趣。这次可是不同,来的6位苏联专家,军衔最高是苏军中校,比他低,不存在“召见”问题。而且,军区司令员杨成武亲自打电话给他吩咐“热情接待,尽好地主之谊”。因此,何忠棠除了派副司令员苏小童及后勤处长等军官去迎接苏联专家外,待客人住下后还亲自去9号楼拜访。
当天晚上,何忠棠上校在司令部举行便宴,为苏联专家接风洗尘。
说是便宴,席上的菜肴之丰盛、精美,足可与北京的正式宴会媲美。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偕仙斋要塞区倚山面海,方圆几十里又是军事禁区,物产丰富,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应有尽有;后勤处为接待首长的需要,又专门从大城市请来厨师充任炊事员,整治出的一道道菜肴自是精美绝伦。一一端上来,把苏联专家看了个目瞪口呆。一品尝,大拇指便翘到了天花板!
佳肴还须美酒衬。何忠棠知道苏联人嗜酒,特地吩咐后勤处长准备了贵州茅台酒和长城葡萄酒、青岛啤酒。这些“老大哥”很识货,个个选中了茅台酒,喝了一杯说比苏联的名酒伏特加还够味。“够味”之后,便大吃大喝起来。
酒过三巡,专家们开始向东道主何司令发动进攻,每人端着一杯酒,排着队走到何忠棠面前,恭祝司令官身体健康。何忠棠一一谢过,连着喝了6杯,白脸汉子变成了红脸关公。
“老大哥”见状更来了劲,交头接耳叽叽咕咕了一阵,又排起了队伍,而且换了大酒杯,其目的很明确——要把何司令灌醉。何忠棠行伍出身.能喝几杯,在中国人已经算是酒量好的,但哪能和苏联人比!他还是第一次跟苏联人喝酒,一见这阵势方知“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寻思倘若硬着头皮应阵,只怕今个儿非横倒不可!丢人现丑不说,如若半夜里有情况非耽误事不可。
一旁作陪的后勤处长却是不慌不忙,他知道苏联人喜欢斗酒,而且善于从最高职别的长官开始一个个斗下去,不把人闹倒几个决不罢休,所以事先已预作准备——从下面部队里物色了几个特别能喝酒的汉子,作为伏兵收在帐下,此时见司令员情势危急,连忙救驾,把手一挥,奇兵疾出,挡住“老大哥”代何司令饮酒,解了何忠棠的围。
即便如此,何忠棠也已经半醉了,只是神志还算清醒,坐在那里支撑到宴会结束,强打精神把苏联客人送出餐厅,看着他们上了车,一边挥手告别,一边打嗝。后勤处长一看情势不对,连忙示意司机赶快开车。三辆中普刚拐过弯,何忠棠就“哇”的一声呕吐起来,在场的军官自是紧急行动,和警卫员一起手忙脚乱一番,把司令员扶进屋里,又是喝茶,又是吃药。何忠棠糊里糊涂,嘟哝着赞叹了几句“老大哥”,便睡过去了。
何忠棠一觉醒来,发现已经睡在离司令部3里地外的家属区卧室里。他觉得头痛欲裂,口干如灼,便爬起来喝水,顺便一瞥挂钟,已是凌晨三时零七分。就在这时,床头的电话机倏然发出一阵急促的铃声!
何忠棠放下茶杯,抓起耳机:“我——何忠棠……”
耳机里传来紧张得几乎变了调的声音:“报告何司令,我是休养区警卫排长张菊生,这里出事了!……”
何忠棠一怔:“出了什么事?快说!”偕仙斋休养区的16幢别墅里,住着三位将军、二位省军区首长、四位聂荣臻元帅点名安排来休养的中国军事科学家和六位苏联高级军事专家,都是重要人物,不论哪位出了事他都负不起责任!
“何司令,9号楼苏联专家遭窃了!”
“什么?!”何忠棠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军事禁区,戒备何等森严,竟会发生盗窃事件?
对方又说了一遍。何忠棠大怒:“胡闹!你这个警卫排长是干什么的?”
何忠棠把话筒扔似的搁回机架,一边穿衣服一边对出现在卧室门口的警卫员大声吩咐:“备车!去休养区。”

二、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移数小时——
马麦什乌雷等6名苏联专家和中国翻译、总军械部派的警卫员共11人,分乘三辆中吉普驶返“林彪别墅”后,专家组组长、火炮专家马麦升乌雷向翻译、警卫员表示过谢意,便请他们“自便”。翻译、警卫员便和专家道了“晚安”,各自回房间睡觉去了。
苏联人真是好酒量!这几位专家在要塞区司令部举行的便宴上与后勤处长精选出来的喝酒好手捉对儿对饮了三个小时,除了桥梁专家伊哈诺娃,每人至少喝下了750克烈酒,但竟然意犹未尽,回到别墅聚在客厅里又喝起了葡萄酒、啤酒。也没有什么下酒菜,就这么空口饮着,边喝边聊天,就像中国人饭后喝茶似的。
喝了一会,无线电专家莫纳因科夫提议跳舞,得到同伴们的赞同。于是,打开了当时在中国算是先进的音响设备——电动留声机。6人中唯一的女性伊哈诺娃成了宠角,5名男专家轮流请她跳舞。这样一直折腾到下半夜,他们才各自回房歇息。
9号楼名谓“楼”,其实是一幢日本式平房,连前后花园占地面积大约一亩半左右。别墅的前面,是一条鹅卵石便道,直通80米开外的海滩;右侧,是一座从远处延伸下来的山坡,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左侧,是一块足有10个足球场大的天然草坪,上面置着一些体育运动设施,供休养者健身用;后面,是一条以水泥铺设的平整的大道,通往要塞区司令部和其他别墅。
9号楼的建筑格局,若从飞机上望下去,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凸”字,一切十三,便是客厅和12个房间。“凸”字的右侧,还有一个小小的“口”字,那是车库、厨房、贮藏室。
当初这幢别墅的日本主人建造时,按照日本建筑物的格式,四周拦以一人高的木栅栏,大门也是木头的。后来要塞区刚改建休养区时,也是这个格式,1951年夏天,林彪来此休养前,派人来打前站。来人根据林彪的要求,选中了离海最近的9号楼,又从保卫角度考虑要求要塞区把木栅栏拆去,改砌2。80米高的石头围墙,大门也换成全封闭的钢门。要塞区方面动用了一连人马,连日连夜整整干了72个小时方才完工。这样,9号楼成为偕仙斋十几幢别墅中唯一一幢有高墙、铁门的别墅。
偕仙斋休养区的警卫措施,是由要塞区司令部在北京军区(当初制订时是华北军区,1955年改为北京军区)保卫部的指导下制订的,经中央警卫部门批准,常年不变。在一般情况下,要塞区的一个警卫排(这是一个加强排,有96人)在休养区执勤,负责区域内的巡逻和每幢别墅外面的定点警戒。区域范围,另有部队负责警戒。别墅内部的保卫工作,与警卫排无关,由前来休养的首长带来的警卫人员负责。
却说苏联专家回到别墅又喝酒又跳舞的折腾一番后,各自回房歇息。桥梁专家伊哈诺娃进了她那个位于别墅最右侧的套间,洗了个澡,冲了杯咖啡喝着,犹自兴奋不已,遂给远在莫斯科的丈夫写了封信,把偕仙斋的景色秀丽、物产丰饶、热情好客等等大大渲染了一番。伊哈诺娃把信纸装进盖有免贴邮票标记图章的专用信封,放进床头柜抽斗,准备明天上午请翻译交司令部机要通讯员转发出去。
之后,伊哈诺娃上了床,但仍毫无倦意,头脑里不知不觉想起了她正在审核的一种新型舟桥图纸。这种图纸属于总军械部“特级绝密”的范围,自然不能带出工作室。但伊哈诺娃已经和该项目接触了三个多月,其基本构造、材料乃至数据都已经烂熟于心,便在笔记本上划拉起来,边划拉边思考如何解决那几个尚未解决的难题。如此鼓捣了一番,渐有睡意袭来,遂把本子和笔随手放在床头柜上,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伊哈诺娃在睡梦中听到——确切一点说是感觉到——她的卧室里似乎有人进来了,在地下走来走去。人在睡意中的意识通常都是模糊的,即使像伊哈诺娃这样的科学家也不例外,她无法分辨这究竟是梦境中的幻觉呢,还是现实生活中的真切景像。她想撑起身子来看个究竟,但不知怎么的未能如愿,终于把这个小小的干扰抛在一边,又进入了沉沉大睡之中。
又过了一会,夜风吹动窗帘和窗框刮摩而引起的轻微但却很刺激人的听觉神经的声音终于把伊哈诺娃惊醒了。伊哈诺娃睁开眼睛,在视线所看到的范围内观察着,想弄清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发出扰人的声响。离地面10厘米处墙内的夜间灯所发出的黯淡光线把卧室照得刚够得上人眼看得清室内东西的程度,伊哈诺娃很快就发现声响来自于窗帘,遂一边爬起来一边嘟囔着:“这风讨厌!”
伊哈诺娃把脚伸进拖鞋的时候,突然想起她洗澡前是把卧室窗子全部关上,并且一一仔细地扣上插销的,这会儿怎么有一扇窗子打开了?几乎是同时,伊哈诺娃的头脑中闪过先前睡梦中留下的印象。一个念头倏然而生:难道有人翻窗潜入过我的卧室了?!
伊哈诺娃马上打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走到窗前一看,果不其然:窗子的一块玻璃被打碎了,外面的人从碎玻璃位置伸进手来拔起插销,开了窗子,爬窗而进。
伊哈诺娃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望着窗台上的碎玻璃,一时竟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事实:处于戒备森严的军事禁区中的林彪元帅的别墅,竟会有小偷潜入作案!
稍停,伊哈诺娃回过神来,恢复了一个科学家的冷静,寻思:此刻该作什么反应?对了,先清点一下失窃了哪些东西。
伊哈诺娃先去卫生间,开灯一看,她洗澡时脱下放在大理石梳妆台上的1条黄金项链、1枚钻石戒指和一块“劳莱士”女式游泳表全都不翼而飞了!
“唔!”伊哈诺娃牙痛似的呻吟了一声,连连摇头。她退出卫生间,在卧室里转了转,发现放在壁橱里的旅行皮箱被撬开了,里面的衣服没动,但一架九成新的“莫斯科人”照相机和760元人民币被窃走了。
伊哈诺娃心疼得恨不得大喊大叫一番,但她终于忍住了。坐下来,喝了几口茶,决定先把此事告诉苏联专家组组长马麦升乌雷。伊哈诺娃抓起(电话机)送话器,那时中国还未使用自动转接的程控电话,所有电话都须(电话)总机台转接,要塞区是部队单位,总机十分称职,耳机里马上传来女话务兵亲切柔和的声音:您好!请讲!“
伊哈诺娃不知道马麦升乌雷住的房间是几号,便说了名字,话务兵说她知道,但按了一阵开关却没反应。伊哈诺娃估计马麦升乌雷喝得太多睡死了,便挂断电话,想了想,决定去叩门。伊哈诺娃刚开门走到走廊里,拐角处马上闪出一名警卫员,快步走过来,用生硬的俄语加手势询问需要他干什么事。伊哈诺娃用同样程度生硬的中国话说出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她有急事找专家组长,请叫醒他请他马上到她房间去。
一会儿,马麦升乌雷睡眼惺松地走进了伊哈诺娃的房间。当他弄伊哈诺娃请他来的原因后,睡意顿消,马上说:“我通知警卫报案!”

三、
要塞区司令员何忠棠上校驱车赶到“林彪别墅”时,保卫处长鼓杞已经率人在勘查现场了。何忠棠先去伊哈诺娃的房间,命令彭杞仔细勘查,然后即往客厅,向坐在那里的苏联专家表示问候和歉意,并向伊哈诺娃作出承诺:
一定迅速侦破案件,追回失物,归还原主。
司令员此时还未曾意识到这是一起罕见的疑难案件。
保卫处长彭杞带着5名保卫人员勘查现场。要塞区司令部组建以来,整个要塞区内从未发生过一起刑事案件,而彭杞及其部下虽然都是侦察员出身,但军事侦察和刑事侦查不同,先天不足及缺少实践经验,使他们进行勘查时难免显得生疏。但彭杞和他的部下个个都很认真细致,一边勘查一边不停地拍着照片。经勘查,发现案犯是弄碎窗玻璃拔开插销后开窗进入房间的。窗上留有一个脚印,估计原本比较完整,可惜给夜风吹动窗帘飘来拂去揩得模糊了,基本上没什么参考价值。
使彭杞等人感到不解的是,现场遗留下的碎玻璃上竞找不到任何胶布或者其他东西粘贴过的痕迹。通常说来,要弄碎这样一块玻璃,在静夜中是要发出比较响的声音的,但无论是失主伊哈诺娃还是睡在隔壁房间的无线电专家莫纳因科夫,都未曾听见声响。
勘查到房间外面时,保卫人员又面临着一个不可思议的问题:案犯是如何进入别墅的?别墅四周拦以2。8米高的围墙,进出通道是大门。晚上,大门关闭着,并未开启过,有一名岗哨专门在外面警戒,案犯显然无法打开或者攀越,要想进入别墅只有爬围墙。2。8米高的围墙是一道不借助梯子、绳勾等工具无法攀越的障碍物,而要使用梯子、绳索,势必接触装在墙头外沿口的一根2。5毫米粗的金属线——报警装置,值班室内的警铃马上会响。而无论是别墅内的值班室,还是警卫排营房的值班室,都未响过警铃。
“难道报警装置出故障了?”彭杞问警卫排长张菊生。
张菊生当的是排长,级别却是正营级,他是彭处长的老部下,平时随便惯了,但此刻却随便不起来,紧张得脸上的筋肉都在抖动:“彭处长,报警装置每天傍晚都检查过的,不可能出问题!”
“试一下!”
张排长让一个战士取来一根竹竿,他亲自下手,举着往墙沿轻轻一碰,别墅值班室里顿时铃声大作!
彭杞皱起了眉头:“哎!案犯是如何进入别墅的?难道是飞进来的?见鬼!张排长,昨晚流动哨谁带班?叫他过来!”
下半夜带班的是连职班长许某,9号别墅在他班上出了事,他一脸沮丧,低着头站在保卫处长面前,叙述了有关情况:他那个班是零点接班的,15人分成5个小组,在休养区的16幢别墅之间按照划定的路线进行巡逻,一直到案发时也没发现任何可疑情况。
彭杞又问内卫人员。9号别墅的内卫人员是总军械部派给苏联专家的警卫员,不是要塞区部队的,跟彭杞没有上下级关系,所以他询问时态度比较客气。据四名警卫员说,他们四小时换一次班,一人守在值班室,一人在别墅内部流动巡逻,也未发现什么情况。
彭杞无咒可念,一头钻进一间空房间,猛抽了一阵香烟,起身出门去见何忠棠。
何忠棠正在客厅里和苏联专家聊天,想用这种方式驱除失窃事件给对方心头投下的不快。专家们见保卫处长出现在门口,料想必有情况报告,都起身离座,和翻译一起出门回避。
何忠棠指指对面的沙发示意彭杞坐下,问道:“怎么样?”
“情况不明……”彭杞把勘查情况汇报了一遍。
何忠棠沉吟道:“唔……家丑不可外扬!这个案子你给我拼劲儿迅速拿下来。这样,还不至于惊动军区和军委。不然,戒备森严的军事禁区里发生了这种事,传出去,我这个司令员的脸面往哪里搁?”
“何司令,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们保卫处自然有责任马上破案。不过这事有点难度……”
“有什么难处你只管吭声,我准保给解决!”
彭杞说了自己的判断:“由于没有迹象表明有外界人员进入别墅,因此我怀疑这也许是一起内盗案件。这样,侦查就要围绕今晚住在别墅中的所有人——四名内卫、一位翻译甚至除失主以外的苏联专家——进行。这个情况有点棘手:内卫是总军械部的,翻译是国防部外事局的,我们要塞区是否可以调查他们?还有苏联专家,那就更不好查了。”
何忠棠一听,也觉得犯难。他点了支香烟,皱眉猛抽,进行着紧张的思考。
这时,客厅门口出现了翻译的身影:“何司令员,苏联专家组组长马麦升乌雷组长请求即刻见您!”
何忠棠闻言一惊:“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说。”
“请他到这里来吧!”
和马麦升乌雷一起进来的还有伊哈诺娃,后者的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子。两入神情严肃,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紧张。何忠棠预感到发生了更加严重的事件,心里有些紧张,外表仍显得平静如初,站起来:“请坐!请告诉我,又发生什么事了?”
事情实际上不是“又发生”的,而是“又发现”的:伊哈诺娃见勘查现场已经结束,在征得保卫人员同意后进入房间整理东西。当她收拾到临睡前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时,不禁大吃一惊:笔记本被撕去了两页,这正是她临睡前划拉的总军械部正在研制的新型舟桥的有关数据、草图内容的两页!这是“特级机密”,其价值简直是无法估计的!伊哈诺娃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即去见组长马麦升乌雷。马麦升乌雷闻听之下,比伊哈诺娃还震惊——女专家的“划拉”是违反保密规定之举,其内容一旦泄露构成后果,伊哈诺娃本人和他这个组长都将会被送上国内的军事法庭!
当下,马麦升乌雷顾不上责怪伊哈诺娃,立即气急败坏地找到翻译,说要求见偕仙斋的最高军事首长。
何忠棠听了,同样感到十分震惊。他意识到此案凭要塞区保卫处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是侦破不了的,也顾不上“家丑不可外扬”了,必须立即报告上级!何忠棠站起来,走到屋角的电话机前,抓起送话器:“要北京军区司令部!”

四、
北京军区司令部接到偕仙斋要塞区的电话,予以高度重视,经过紧急召开的党委扩大会议的研究,决定:①立即向总军械部通报情况;②建议总军械部指派数名保卫人员和北京军区保卫部组成联合专案侦查组,即赴偕仙斋要塞区开展侦查。
北京军区派人去总军械部通报情况时,王树声部长已经接到苏联专家组组长马麦升乌雷从偕仙斋打来的电话。王树声是去过偕仙斋的,知道那里是军事禁区,思忖能潜入军事禁区作案的角色,其本领自是非同小可,凭总军械部的保卫人员之能耐恐怕难以侦破,只有请公安部派刑侦专家出马方能破案。王树声正准备给公安部长罗瑞卿大将打电话时,北京军区的人来了。
北京军区派去通报情况的那位名叫楼百铭,是军区保卫部的中校处长。王树声派秘书出去接待,楼百铭把来意说明后立即告辞而去。秘书便去向部长一五一十作了汇报。王树声一听,寻思杨成武大约袖中另有乾坤,北京军区是个藏龙卧虎之地,说不定有侦查高手,便打消向罗瑞卿求援的主意,让秘书给北京军区打电话:总军械部赞同北京军区的建议,即派四名军官去司令部报到。
下午,总军械部保卫部的四名军官赶到北京军区司令部。北京军区保卫部也已指定六名军官参加专案侦查组。双方10人开了个会,议定以北京军区保卫部楼百铭处长担任专案组长,总军械部保卫部副处长金初亚中校担任副组长。鉴于情况紧急,专案组决定连夜驱车赶往偕仙斋。
专案组一行10人分乘两辆中吉普在晚上8时许离开北京。北京距偕仙斋600余里地,因部分道路路面情况不好,中吉普跑不出速度,抵达偕仙斋要塞区司令部时已是次日即6月29日清晨5点钟。专案组成员已在路上打过盹,一到目的地就投入工作,先听要塞区保卫处彭杞处长介绍了有关情况,看了现场勘查照片,又坐车去“林彪别墅”察看了现场。
苏联专家组的疗养继续进行,但是他们对“林彪别墅”心有余悸,坚决要求撤离。休养区管理处经请示何忠棠司令员批准,把专家组迁往另一幢离海滨也较近的别墅-12号楼。“林彪别墅”空着,正好给联合专案侦查组作为侦查指挥部。“6。27盗窃案”的首次案情分析会就在“林彪别墅”的客厅里举行。
案情分析会首先给“6-27盗窃案”定性,究竟是属于一般的刑事盗窃案还是政治性盗窃案?这方面的意思比较统一:鉴于伊哈诺娃的笔记本被撕去了记着正在研制的新型舟桥内容的两页纸,这显然是一起政治性盗窃案件;至于伊哈诺娃被窃去的其他首饰、手表、照相机、人民币,不过是案犯为了转移侦查视线而玩的“碍眼法”。
案件定性之后,专案组开始讨论另一个问题:向哪个方向开展侦查?也就是案犯大致上属于哪个范围的?
北京军区的一位组员首先发言:“偕仙斋是军事禁区,周围陆上、海上共有五道警戒线,外人根本无法闯入。而禁区内部住的全是军人,清一色的,案犯就在他们中间!”
总军械部的一位年轻组员说:“从严格意义上说,要塞区内还有休养区,休养区的客人……”他大概想到这些客人全是首长,便咬住了舌头,但大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专案组一到就被指定为该组成员的要塞区保卫处长彭杞说:“我们已经进行了调查,据警卫排定点哨反映,所有客人那天晚上均未离开过各自居住的别墅。”
专案组长楼百铭说:“这就清楚了,能够作案的是要塞区的军人以及9号楼内部的警卫员、翻译。”
总军械部方面出任专案组副组长的金初亚对此观点持有不同意见:“我认为总军械部方面的四名卫士一位翻译同志不存在作案嫌疑!为什么呢?理由很简单:这五位同志自去年二月苏联专家组一来总军械部就被组织上派去为专家组服务。一年多来,他们天天和苏联专家待在一起,真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因此,苏联专家接触到的机密,他们基本上也接触得到。女专家伊哈诺娃被撕窃的那两页纸上的内容,确是属于国家‘特级机密’,但这是对外人、对在座的各位而言,对于他们五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机密’!说白了,他们平时在专家办公室的字纸篓里拣几张废纸就可以获得比伊哈诺娃那两页纸上更多的内容了。”
金初亚的观点理由充分,推理得当,在场所有人包括楼百铭在内都表示赞同。
于是,四名卫士和一位翻译的疑点被排除了。
会议继续进行,至中午结束时定下了侦查方案:在要塞区1200名官兵中进行初步查摸,每个人都须说出昨晚1时至3时这两个钟头里在干什么及两个以上的证明人;专案组将对此进行缜密的调查,对其中的可疑者予以侦查。
当天下午,侦查方案得到要塞区司令部的批准。一道由何忠棠司令员签署的命令传遍了要塞区的各个营房:即时起要塞区任何官兵不准离开本区域;以班为单位,进行自报互查。
军令如山,雷厉风行。当天晚上,已有不少材料送到专案组。自组长楼百铭以下,全体成员挑灯夜战,三人一组审阅材料,每份材料都须经三人过目,签署意见。这样查了半个晚上,理出了十几份看上去觉得不大顺当的材料,一一记下当事人姓名、单位,楼百铭指定专人次日挨个谈话询问,看是否有可疑之处。
第二天,6月30日。上午8时,各单位已经送来了全部人员的材料。楼百铭把全组人员分成两拨,一拨审阅材料,一拨下连队调查。折腾了一天,毫无收获。
当天晚上,专案组又开会分析情况。会一直开到午夜时分,人人弄得精疲力尽,但在侦查方向上并未取得什么突破。楼百铭只好宣布散会,让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
楼百铭和副组长金初亚同住一个房间,两人回房间后,又谈了一阵,不得要领,只好睡觉。
睡了大约一个半小时,楼百铭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他睡眼惺松地撑起身子,抓起耳机:“喂,哪里?”
电话是要塞区保卫处长彭杞打来的,他向专案组长通报了一个紧急情况——
“6-27盗窃案”发生后,要塞区司令部鉴于休养区内还住着三位将军、二位省军区首长和四位科学家,而苏联专家组还未离开,担心窃贼去而复返,再次下手,便指示保卫处加强警戒。何忠棠司令员发话让彭杞迅即制订警戒新方案交他过目。保卫处长于次日便制订了一个新方案:从司令部警卫排抽调20人往休养区加强夜间值勤力量;调整休养区警卫排的值勤班次安排,增加夜间流动哨的巡逻密度;夜间,每幢别墅周围安置一名定点暗哨,两小时一换班。
“每幢别墅周围安置一名暗哨”是何忠棠想出的点子。这个身经百战的老红军于侦查案件是外行,但打仗却是他的拿手好戏。他用指挥作战的策略设置了这样一个环节,想看看窃贼如何再度光临休养区,究竞选择哪幢别墅下手——藉此判断窃贼的身份。(即使是要塞区的军人,也不许可擅自出入休养区,因此,并不是所有军人都知道哪幢别墅住人与否的。)
9点钟开始,定点暗哨各自进入指定的岗位。11点钟换岗。1点钟,再次换岗。这次,轮到在9号楼外面值暗哨的是副班长小朱。他是个经历过抗美援朝的老兵,擅长潜伏,暗哨监督是行家里手。一接哨,他就悄无声息地隐入别墅右侧山坡下的树林,在半人高的草丛里伏下,任凭蚊子、小虫乱叮乱咬,纹丝不动。
一会儿,小朱听见从海滩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睁大眼睛望去,黑暗中出现几条人影,从位置排列和走路姿式上,他分辨出那是警卫排流动哨,没去搭理。流动哨过去了大约七八分钟,从海滩那边又传来了脚步声。和前一回相比,这脚步声显得更轻悄,更细微,如果不是踩在那稍大的风刮上去也会发出声响的沙子上(此“风响金沙”是偕仙斋一景),恐怕是不会听见的。小朱乍听之下,以为这是保卫处安排的“非固定流动哨”,心中未生戒意,但眼光还是对准了那个方向。须臾,远处出现了一条黑影,步履飞快,渐走渐近,小朱看着觉得不对头:来人肩上没有背枪,而且其步法也不似军人!
小朱顿时昂奋起来;难道此人就是窃贼?从外面潜进禁区的窃贼?他伏在草丛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黑影来到9号楼的围墙外面,驻足而站,抬头仰望高高的围墙,稍一迟疑,忽然转身往来路走去。小朱吃不准这是什么路子,想了想决定跟上去。这时,黑影已经走到别墅围墙的拐角处。他的听觉出奇的灵敏,小朱身子刚一动,就听见了简直和风拂青草没有什么差别的轻微声,猛地一个急转身,盯着这边窥察。
小朱以为已经被对方发现,来不及想什么,一个箭步窜出草丛,朝黑影猛扑过去!
黑影不无惊恐地低叫一声,转身拔步就往海边逃。小朱一拉枪栓,喝道:“站住!否则开枪了!”这其实是吓吓对方,休养区内的警卫,没有上级命令而又并非在十万紧急的情况下,是不能开枪的。黑影不知是没听清呢,还是知晓这项纪律规定,竟然没有停步。
小朱见吓不住对方,只好急步追赶。刚奔出十数步,前面海滩上突然传来喝问;“什么人?口令!”
小朱大喜:又一拨流动哨过来了,正好来个“胡同捉驴两头堵”!遂大声叫道:“前面截住他,要活的!”
黑影见自己陷入了两面夹击的困境,毫不迟疑地转身朝右侧的山坡奔,一头钻进了密密的树林……
当下,楼百铭听彭杞如此这般一说,睡意全消,跳到地下,大声问道:“人呢?抓到了没有?”
彭杞在话筒那头回答:“警卫排已经出动50人上山搜捕去了,何司令下令出动部队把那座山包围起来;另外,海滩那边也增加岗哨,巡逻艇也在海面上监视着,那家伙插翅难飞!”
“好!我这里坐等佳讯。”
但楼百铭并没有等到“佳讯”——要塞区1200名官兵全体出动,搜遍了整个偕仙斋,“黑影”的影踪都没见到!
何忠棠司令员坐不住了:“人呢?难道这小子上天入地了?继续搜索!”
继续搜索的结果是在海滩上发现了一个清晰的脚印,脚尖朝着大海方向——“黑影”已经逃离要塞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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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21-5-6 14:11:34 | 只看该作者
五、
苏联专家组的化学专家拉希莫夫少校被请到海滩,不是请他鉴定脚印,而是要他设法把这个脚印原封不动地从沙滩上挖出来,作为证据保留下来。
拉希莫夫查看了脚印,让人从医院药房间取来几样药品,和木工用的胶水掺合后,以喷筒喷在脚印和周围的表面;五分钟后,又喷了一次。如此十数次喷下来后,又在旁边堆上木柴烧烤。待到烟消火尽,便用工具铲把脚印原封不动地挖了出来。
脚印被送到专案组指挥部,在“林彪别墅”的客厅的桌子上摆下,专案组全体成员围桌而坐,开起了案情分析会。
首先是从脚印的鞋纹推断“黑影”的身份——是要塞区的军人还是区外的村民。
要塞区各单位早在事发后一小时便已奉命清点人数,结果都是一个不少。但由于是事隔一小时,所以不能排除如果“黑影”即是军人经海面潜回原单位的可能,因此需要查一查。
从脚印的鞋纹看来,“黑影”穿的是一双半新旧的布底鞋。这种鞋走路利索,不易发出声音,攀墙上树附着性好。当时部队也向官兵发放布鞋,保卫处长彭杞从后勤处要来几双样品,当场对照,发现有异:“黑影”穿的那双布鞋的鞋底是手工纳制的,而部队发的布鞋的鞋底是机器缝制的。
这样,初步可以排除“黑影”是要塞区军人这一可能。
接着要弄清的是:“黑影”和“6-27盗窃案”的案犯是不是一个人?
彭杞处长出示了“6-27盗窃案”的现场鉴定材料,把案犯在窗台上留下的脚印跟“黑影”的脚印进行了丈量比照,最后得出结论:脚印是同一个人的。
案情分析会根据所获的情况,总结了案犯的特点:是一个身高1.70米左右的、年龄在25岁至40岁之间的强壮男子,从行动敏捷程度估计很可能受过武术训练;他来、去都从海路进出,而且能避过岗哨与巡逻的警戒监视,说明精谙游泳,也许配备有潜水器械;从进出都从海路走这点看,他极有可能就匿居在位于要塞区三五里外的海湾的三个小渔村中的一个村里,因为6月27日、6月30日案发的潮流方向只能朝那里去。
专案组长楼百铭说:“可以断定,这个家伙是一个受命潜伏于要塞区附近渔村中的敌特分子。”
一个组员说:“也有可能是派遣特务!”
潜伏特务也好,派遣特务也好,都要迅速捕获,追回被窃的机密材料和伊哈诺娃的失物。但是,专案组面临着一个难题:他们都是军人,不便去地方上侦查特务案子;从法律角度来说,除非宣布军事管制,军队是无权去地方上逮捕人犯的。国家颁布有《中华人民共和国逮捕、拘留条例》,规定对犯罪分子的逮捕、拘留只有公安局、检察院和人民法院才有权执行实施。
专案组经过讨论,决定报请要塞区党委批准后向北京方面(北京军区、总军械部)提出:要求与公安部联系,派员前来协助、指导侦查案件。
一小时后,要塞区司令部电讯室奉命开启电台,向北京军区司令部发出一份绝密电文。
北京军区杨成武司令员接到机要处送来的密电后,立刻亲自给总军械部王树声部长打电话,通报侦查情况,商议专案组提出的要求。
王树声说:“按照国家法律办,应当请公安部出面侦查这个案件!”
杨成武说:“对头!”
王树声笑道:“既然对头,我就给’罗长子‘(公安部长罗瑞卿个子很高,高级干部中跟其稔熟的皆戏称为”罗长子“)打电话!”
王树声给罗瑞卿打电话时,公安部长去中南海了。王树声便让罗瑞卿的秘书将内容记录下来,待部长回来后立即报告。
晚上,罗瑞卿回来了,一看电话记录,深感事情重大,立即让秘书以他的名义给河北省公安厅打电话,指示立刻选派最优秀的侦察员组成侦查组速赴偕仙斋要塞区协助军方专案组侦查案件。公安部长特别强调:“告诉他们,这是特案,必须迅即侦破!从侦查组抵达偕仙斋开始,每两小时向公安部报告一次侦查情况,直接向北京报告!
河北省公安厅接到公安部的命令,当即选派四名资深侦察员,由政治保卫处副处长钱怀峰率领,急赴偕仙斋要塞区。
偕仙斋要塞区已经接到北京电令:经北京军区、总军械部、公安部三方协商,决定原先的军方专案组和现在开过去的警方侦查组合并,组成专案侦查指挥部,由楼百铭、金初亚、钱怀峰三人共同负责,受要塞区司令部和党委领导。
侦查指挥部仍设在“林彪别墅”内,河北省公安厅一行五人一到偕仙斋,立即被接到指挥部,参加案情分析会。这个分析会实际是案情介绍会,由军方人员向警方介绍案件详情和分析结论。警方五位又由军方彭杞等人陪同察看了“6-27盗窃案”和“6-30逃遁”的现场,对军方所作的结论没有异议。这样,下一步就是如何着手从那三个小渔村进行侦查了。
在地方上搞侦查,警方这五位侦察员都是熟家惯套了。钱怀峰副处长问明了渔村的大致情况,便提出了几点:①立即以要塞区名义跟地方政府联系,说明需要调查案件,希望得到渔村党支部的支持;②以河北省公安厅的名义向渔村所属的公安机关下达紧急通知,责成县公安部门全力配合侦查案件;③侦查指挥部派出12名侦察员,分成三个小组,一律身着便衣,以公安人员的名义分赴三个渔村进行深入调查。
众人对此交换了意见,并无异议。楼百铭说:“彭处长立刻去向何司令员汇报,一俟获准,即刻实施!”

六、
偕仙斋要塞区外海湾内的三个渔村,一名何家浜,一名戚度桥,一名李家村。三个村子皆为狭长形,呈扇面形分布于海边。
7月4日,侦查指挥部派出的三个侦查小组,分赴何家浜、戚度桥、李家村进行调查。
去何家浜调查的小组由彭杞带领,三名组员是省公安厅侦察员老黄、要塞区保卫处小凌和总军械部保卫部的小方。一行四人一进村,就被生产队长接到了队委会。那里,县公安局派来的三名侦察员已经等着了。
彭杞向他们介绍情况,由于事关国家重要军事机密,所以不谈案子,只谈脚印,拿出由省公安厅侦察员用特殊材料复制的鞋底模型,言明要寻查这双鞋的主人。
生产队长看着鞋模,问道:“这有多长?”
老黄说:“鞋长26。8厘米,估计脚掌长度在26厘米左右,如穿胶鞋、跑鞋,该是41码。”
“明白,我把全村穿41码鞋的男人都给你们叫来,你们一个个查问。”
“不妥,这是秘密调查,千万不能惊动群众!况且,估计此人是个青年或者中年,穿41码鞋的老头不在调查范围内。这样吧,你先暗地里摸一摸,搞一份名单出来。”
一会儿,名单搞来了,是一份现成的——当时由于橡胶短缺,胶鞋供应十分紧张,渔民由于作业需要,属于计划供给对象。半年前,县商业局向偕仙斋三个渔村供应过一批胶鞋,采取“预约登记,货到付款”的方式。何家浜生产队当时登记尺码时留了一份底,放在会计那里,这会儿翻出来就是。
名单上登记穿41码胶鞋的共有19人,侦察员逐一向生产队长问了问,勾掉了其中7名老渔民。剩下的12人,侦查员初步就身高、体型、潜水等方面查了查,又剔去了4人。这4位,一个是瘸子、一个是歪头,还有两个患了多年的“痨病”,骨瘦如柴,弱不禁风。
彭杞说:“剩下的8位,我们要见见面。”
生产队长以“省里派人来了解合作社情况”为名通知这8位“41码”参加座谈会,自然还另有十数名男女社员“陪绑”。侦察员中,数总军械部保卫部的小方最具风度,便充任“省里来的干部”,主持座谈会。他坐在那里就渔民的生产、生活、作业安全、疾病治疗、家庭收入、子女上学等方面的情况提出问题请与会者发言时,彭杞、小凌正坐在下面逐个观察8个“41码”,主要是看体态是否与6月30日晚上警卫战士小朱看到的那条黑影相符。
与此同时,生产队长陪着省厅侦察员老黄和县局的三名侦察员走访8位“41码”的家庭,以“胶鞋厂师傅作设计新产品调查”的名义,将他们的所有布鞋进行比照鉴定。一共鉴定了19双布鞋,均与带去的鞋模特征不符。
侦察员一个圈子兜下来,无功而返回到生产队队部时,座谈会亦已接近尾声。彭杞听说他们未发现线索,便写了张条子让生产队长把8个“41码”中体态与案犯相象的3人留了下来。说也巧,这三位正好是8人中穿布鞋来开会的。“鞋厂师傅”便请他们“配合”,脱下布鞋当场鉴定,结果是:三双均与鞋模痕迹特征明显不符。
当晚,侦查组四人和县公安局三位侦察员就宿在何家浜生产队的仓库里。七个人讨论了好一阵,想到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案犯在作案后把那双布鞋弄去或者销毁了?
侦察员当即夜访生产队长,要求次日安排侦察员对那最后留下的三位“41码”的邻居、好友等进行个别谈话,作秘密调查。生产队长是退伍军人、共产党员,觉悟很高,不厌其烦,一口答应。
次日,侦察员分成三个摊子,对3位“41码”的71名邻居、朋友等分别进行个别谈话。小凌和县局一位姓魏的侦察员组成的摊子获得了一条线索:一名姓董的“41码”烧掉了一双他本人的布鞋!线索是董某的邻居何某提供的,何某是生产队的机帆船驾驶员,大前天,董某来向他讨废机油,说要烧东西,他给了半碗。后来,他闻到外面有焦糊味,出来一看,董某在门口烧一双布鞋。
侦察员们交换了意见,一致认为董某可疑,于是,决定把他叫来队部讯问。
董某承认烧掉的是他自己的布鞋,对烧鞋一举的解释是:同村有个姓潘的妇女,连嫁三个男人,丈夫都或患病或出事故而殳,村民都称她是“白虎星”。最近,“白虎星”患了肝病,已经看了三个月郎中,光药罐头就煎碎了四五只。三天前的早晨,董某路过“白虎星”家门口,恰遇她倒药渣,溅脏了他的鞋。董某回家后换下鞋子让妻子洗。董妻知晓原委后,说沾上了寡妇服过的药的药渣,必有大灾祸临头,除非把鞋子烧掉。董妻是何家浜的“母大虫”,其泼劲与潘寡妇的“克夫”之名声不相上下,她的话对于董某不啻于皇帝的圣旨,董某自是照办,于是就把鞋子烧了。
这个解释是真是假?彭杞当即派侦察员去向潘寡妇和董妻了解,结果是:情况属实。
那么,会不会董某正是案犯,为了逃避侦查而故意制造借口而把鞋子烧掉?仙察员考虑到这一点,便要董某言明最近10天的夜间行踪。
董某刚一开口,侦察员便知道没戏唱了:他自6月21日出海捕鱼,至6月28日方才回来!
随即调查,同时出海的几名社员作证说董某确实出海作业,一周未曾离船。
“6-27盗窃案”和“6-30逃遁”的主角系同一人,既然董某与“6-27盗窃案”无关,那么就不是案犯。
案犯不在何家浜!

七、
同样的调查,在另外两个渔村——戚度桥和李家村也在进行着。
赴戚度桥调查的侦查组是由金初亚带领的,三名侦察员是总军械部保卫部老杨、省公安厅小夏、大刘,县公安局也派了三名侦察员协助。
戚度桥人称“寡妇村”。在1946年到1954年这8年中,这个渔村遭三次厄运:1946年,全村最大的一条渔船出海作业时,在河北、辽宁交界处的离海岸10海里的海面上,被国民党海军的“佛光号”驱逐舰连发三炮击沉,16条汉子全部葬身鱼腹。
1949年7月,该村三条渔船出海作业,一条触礁沉没,两条在返航途中遇台风翻船。三条渔船共28人仅3人得以生还,回村后一人因伤致残,一人患精神病。
1954年8月,该村七位渔民在海滩修船时,突遭龙卷风袭击,连人带船卷上天空,不知去向。
戚度桥本来不大,仅54户人家,三次灾祸一下子夺去了将近五十条男子汉的生命,弄得十家中有九户是寡妇,青壮年奇少。侦查组开进去,一上来也是查布鞋。不料出示鞋模,一报尺码,接待他们的生产队长却说全村无人穿41码!
金初亚一怔,想了想说:“这样吧,你把全村男子全部集中起来,我们以鞋厂产品设计人员搞调查的名义查一查。”生产队长自是说好,当下把人叫来,一共61人,三分之二是五十岁以上的老头,十几个是16岁到20岁的小青年,20岁到50岁的青年壮年没几个。侦察员给他们量了一下,果然没有41码的。
一个老头问生产队长:“这几个公家人干啥?”
生产队长也不清楚来人查鞋子的用意,但他听乡政府干部说过来人是公安人员,警察进村自是来查办案子,但必须严格保密,所以含糊其辞道:“他们来调查产品。”
金初亚想此事靠生产队长不着,只有靠群众了,便朝省厅侦察员大刘使了个眼色,大刘从挎包里取出复制的鞋模,放在桌上:“老人家,您知道这村子里有人穿这种尺码鞋子的人吗?”
那老头还没开口,旁边另一个秃顶老汉脱口而出:“俺村有哪!二赖子的脚就这么大。”
侦察员们闻讯大喜,一问,马上查清了二赖子的底细:二赖子,名叫戚树发,26岁,他就是前面说过的1949年7月那次海难事故中得以生还的三人中的一位。二赖子在翻船时左手受伤,在海里带伤挣扎了三天四夜,奇迹般地游回了家乡。但由于疲劳过度,身体抵抗力大大降低,手上的伤口感染恶化,无法医治,只得截去三根手指头。二赖子经此劫难,对出海畏惧似虎,加上左手的一半功能已经丧失,也不能出海作业,从此便再也没下过海。二赖子是单身汉,年纪轻轻自己糊口方便,不下海便上山。他在村子后面的奶子山上搭了个窝棚,买了杆猎枪,置办了猎具,做起了猎人。二赖子练过武术,身体强壮,枪法又准,一个人在山上日子过得倒也滋润。他隔三岔五下山,把打得的猎物托人捎带去县城去出售;或者以猎物和村民换海鲜带上山去下酒。
侦察员分析:二赖子能在海里待三天四夜,其水性自然出类拔萃;练过武术,且又在山上生活多年,靠狩猎为生,身形动作自是灵捷轻巧;身高、脚长又与案犯相符,此人值得怀疑!
金初亚下令:“上山去,当面和他谈一谈!”
一行七人请生产队长当向导,出了村子,爬上了海拔四百多米的奶子山。翻过山头,在侧面山腰里找到了二赖子的家。那是两间连在一起的茅草棚,四周围着2人高的石墙,门是用1寸多厚的木板钉成的,外面扎着密密麻麻的铁钉,以防野兽袭击。
金初亚望着高高的石墙,脑海里忽然闪过“林彪别墅”的围墙,思忖二赖子是否利用这石墙练出一种特殊的攀登本领,从而轻而易举地攀越了“林彪别墅”的高墙,连报警装置都没触及!
大门关着,但没上锁,生产队长喊着“二赖子”推了推,没有推动。侦察员小夏上去相帮,两人合力方将大门推开了一条尺余宽的缝。金初亚见状,心里又是一动:二赖子每天从这门进出,其力气之大可见一斑,看来这家伙是个有功夫的人!
众人走进小院,里面的茅草屋无窗,门也是用厚木板钉的,锁着——二赖子不在家!
侦察员大刘指着院里晾着的衣服,说:“这衣服还是湿的,说明他离开不久。”
生产队长说:“二赖子大概出去打野物了。”
金初亚想了想,对生产队长说:“你先回吧,我们在这里坐等。”
“二赖子几时回来说不准,他有时会在野兽窝里守候一夜!”
“没关系,我们有耐心等的。如果等到天黑还不回来,我们回村子休息,留下两人轮值。”
这边守候二赖子,结果如何暂且按下不提,让我们把视线转向由省公安厅钱怀峰副处长率领的另一个侦查组。
钱怀峰这个组,其成员一共七名,清一色的公安人员,除了省厅的钱怀峰、周谷明,其余5人都是县公安局的侦察员。巧得很,县局侦察员李清平正是李家村人,自小长在这里,现在家也安在这里,所以对李家村的情况了如指掌。
钱怀峰等人一进村,就被李清平引入家中。李家村的生产队长正是李清平的父亲,所以一切都方便。钱怀峰向县局侦察员简单介绍了情况,提出了侦查要求。
李清平的父亲说:“钱处长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前几天村里就在传说军事禁区里出案子了!”
此言一出,满室震惊!偕仙斋系军事禁区,军区司令部颁有规定:要塞区官兵一律不准与外界接触!外界的人休想进入要塞区一步;要塞区官兵也不能擅自外出,因公外出须经司令部核准,而且三人以上方能成行。而“6-27盗窃案”发生后,要塞区司令部已经下达命令:任何人不准离开偕仙斋。李家村的村民是从哪条渠道获知军事禁区里发生案件的?莫非是案犯出在李家村,作下案子后不知天高地厚还敢当众夸口的?
钱怀峰副处长当场决定:撇开原先侦查指挥部议定的“以鞋模作为侦查突破口”的方案,另起炉灶,就从这条消息查起!
李家村在三个渔村中是最大的一个村,全村共有98户人家,男女老幼600余口,七名侦察员加上生产队干部共15人,从7月4日中午开始追查,一直查到7月5日中午1时许,才弄清楚这条消息的原始发布人是光棍汉李孝常。
李孝常是何许人?
侦察员李清平向众人介绍了李孝常的情况:今年29岁,其父是方圆百里名气最响的拳师,30年代中期曾去省城济南(当时李家村属山东省)参加国术比赛,获得少林拳第一名,省主席韩复榘亲自给其披红戴花,赏大洋200元。李孝常自幼随父习武,学得一些功夫。其父在1941年因给游击队送药而被日军枪杀,李孝常遂投军抗日,为父报仇。他在国民党军队里一直混到1948年才回来,沾染了一身兵痞习气,好逸恶劳,横行乡里,成了一个二流子,由于名声恶臭,至今仍是单身一人过日子。
李孝常在6月29日上午开始放出风声,对女社员胡艺兰、张小芳、刘玉香说:“那边军事禁区出案子了,事情还蛮大的哩!”当天下午,他又向另外两个社员放了同样的风声。
有社员向侦察员反映李孝常近日经济状况反常,前天向人出示好几张拾元大票,昨天又送三段布料给同村的张寡妇。
钱怀峰问李清平:“李孝常会潜水吗?”
“渔民出身,都会潜水,他的水性还不错,能在水下换气。”
钱怀峰果断下令:“传讯!”
李清平和两个县局侦察员把李孝常给叫来了。一迸门,这家伙神态自若,满不在乎地给众人发香烟。钱怀峰把香烟在手里捻转着,微笑道:“恒大牌,不错!”
李孝常看出钱怀峰是头儿,掏出打火机伸过来:“嘿嘿,凑合着吧!”
钱怀峰抽了口烟:“我当处长的还抽不起‘恒大’,你一个经常旷工的社员,哪里来的钱抽这烟?”
李孝常发现情势不对头,“呵呵”笑着不答腔。
李清平跟李孝常同乡,少年时也随李孝常之父练武术,两人算是师兄弟,当下他拍着对方的肩膀:“师兄,你的事儿发作了,纸包不住火,当着省厅钱处长的面来个竹筒倒豆子吧!坦白从宽是共产党的政策。”
李孝常虽是兵油子,但解放后给一次次运动搞怕了,一见上边来的“公家人”就有些心惊肉跳,再加上从未和警察打过交道,当下听李清平一说,一张脸就白了,不过他还想嘴上硬一硬:“什么?什么?清平师弟,我有啥问题啊?”
钱怀峰冷笑道:“要不要把张寡妇叫来?你送她布料,她留你过夜,枕头上你说过’发财‘的话你忘了?”
李孝常顿时软了:“哎!钱处长,我交代!我交代!我……我……”
“我”了七八声,李孝常对他的经济反常情况作了交代:原来,他前几天因穷困潦倒,锅都揭不开,接连作了两起盗窃案。一起是6月29日凌晨潜往龙寨(乡政府所在地,是一小镇)供销社,翻墙爬窗进入财务室,撬抽斗得款181元2角4分;一起是6月30日晚上,去何家浜窃得肥猪一口,用独轮车推往邻乡销赃,得款79元7角2分,送给张寡妇的布料就是用这钱在邻乡供销社扯的。
李孝常的交代出乎侦察员的意外,钱怀峰示意县局侦察员记下两处作案点的地址及作案时间,准备调查。
省厅侦察员周谷明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李孝常,你有没有说过’军事禁区出案子了‘这样意思的话?”
原以为此语一出,李孝常肯定惊慌失措,不是马失前蹄也会大腿筛糠,哪知他倒不慌不惊,从容点头道:“对的,我说过。”
“你是哪天说的?对谁说的?”
“我是6月29日上午在村口小河边对正在那里洗衣服的胡艺兰、张小芳和刘玉香说的。”
“原话是什么?”
李孝常想了一想,说:“我说:那边军事禁区里出案子了,事情还蛮大的哩!”
“你怎么想出说这一番话的?”
李孝常的解释竟是轻松自如。据他说,他6月29日凌晨去龙寨作案返回时,途中遇到两辆军用吉普车,其中一辆陷在泥坑里,另一辆正准备牵引。车上的人都下来了,站在一旁说话的说话,小解的小解,看司机拴绳的也有。他生怕人家拦住他问话漏了馅,便主动上去帮着拴绳子。拴绳子的当儿,他听见那几个正说话的人谈到“这个案子怎么怎么”的话。绳子拴好后,前面那辆车的司机递给李孝常一支香烟,打听去偕仙斋军事禁区怎么走。他由此判断出偕仙斋出了案子。
侦察员们听了,简直目瞪口呆:一桩复杂的事情竟然说得如此轻巧!李孝常说的是真是假?
钱怀峰下令:立即派人分别向龙寨供销社和何家浜调查,是否发生了盗窃案;速与原北京来的军方专案侦查组成员取得联系,了解6月29日凌晨在途经龙寨时,是否遇到过李孝常这样一个人?李孝常其人,暂时限制人身自由,囚押于生产队仓库,派人严加看守。
晚上9时许,外出调查的侦察员回来了,两边的调查结果是一致的:与李孝常的交代相符。
钱峰怀听了侦察员的汇报,不无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唉!……通知乡公安员,把李孝常移押县公安局,他的盗窃帐,由县局跟他算!”
李孝常后来被判刑三年,刑满后留场就业,现已退休。
次日,侦查小组围绕鞋模在全村进行调查。一连查了两天,查遍了全村每一个男子,也没查出什么线索来。钱怀峰无可奈何,只得带着周谷明返回偕仙斋。
他们刚回到偕仙斋,金初亚派人向侦查指挥部报告:赴戚度桥的侦查小组经过两天两夜守伏,终于将嫌疑人“二赖子”戚树发抓住了,现正在讯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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