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方视角下的珊瑚海大战（下）

老八路

薄暮突击

第一次攻击的扑空，让高木武雄少将和原忠一少将很是不爽。09点整，原少将在命令攻击队返航的同时，就决定在收容机群后立即朝鲁塞尔岛西面发现之美军航母特混舰队位置前进。可是，周围海域的海况极为恶劣，海上尽吹东南偏东的贸易风，速度达13米/秒，给飞机的回收作业带来了很大的困难，直到13点15分完成回收作业。

在此期间，第5航空战队司令部仍对攻击抱有怀疑态度。首先是美军航母位置比较模糊，除了清晨那次位置报告外，搜索机似乎跟丢了目标；其次是夜间返航问题，此时已经临近正午（东京时间，当地时间更要晚上2个小时），在南太平洋普遍的日落时间是东京16点15分到20分之间，因此要是下定攻击决心，攻击队也只能在13点左右起飞，返航时已是夜幕降临。在这种情况下，要打击美军航母就必须挑选具有夜战飞行能力的精干飞行员，组成尖兵队突击。

本来作出这个决定很困难，因为这要冒着牺牲不少飞行骨干的风险，但第4舰队司令长官井上成美中将于10点10分发来指示第5航空战队接近并反复攻击美军机动部队的命令一下子点燃了高木少将和原少将的斗志。两人的决心很快就定了下来，并向第4舰队和参加MO作战的各部队通报：“12点，攻击队准备出发，预定对德布涅东南方之敌机动部队予以攻击，并极力通报敌航母的位置和动态。”加上甲板勤务准备作业，攻击队预定12点30分出发。

得知第5航空战队的决心，MO攻略部队非常振奋，指挥官五藤存知少将立即命令所属各艘重巡洋舰全力放出水侦机，协助索敌。同时，第25航空战队也严令驻图拉吉的横滨航空队和拉包尔的陆攻机不惜代价继续出动，务必查出美军特混舰队的具体位置。新一张搜索网撒开了，而且很快就捕捉到了美军特混舰队的行踪。

美国海军“约克城”号航空母舰

10点20分，“神川丸”号水侦机报告：“在德布涅岛170度85海里发现敌舰队，航速1节，航向300度。”10点30分：“敌兵力为1艘战列舰、2艘巡洋舰、3艘驱逐舰，航速18节。”10点40分：“敌舰队在德布涅岛175度，航速20节，航向310度。”第25航空战队的一架一式陆攻最终在11点15分发回了第5航空战队最想得到的情报：“敌航母位置在德布涅岛205度115海里。”

根据这些电报，MO机动部队判断在12点（攻击队预定出发时刻）美军航母特混舰队距第5航空战队430海里，战列舰部队距离380海里，假设继续以20节航速西进，则攻击队根本无法在日落前（16点15分）追上对手。看到这个分析，高木武雄少将和原忠一少将都感到很无奈，只得放弃了攻击计划，并电告井上成美。

第5战队机密第859号电

因距离关系，本日第5航空战队的飞机遗憾地无法实施攻击，12点部队位于南纬13度45分，东经158度13分。

正当大家都陷入沮丧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了好消息。“青叶”号一架水侦机于12点07分连续发回两份电报：“敌人反转！”“敌航向120度！”实际上，日本人发现的依旧是准备在迦马德海峡前拦截MO攻略部队的第17.3特混舰队，他们的位置正是距第5航空战队360海里，而日本人日思夜想的目标第17特混舰队正在暴风雨的掩护下安全地躲在第5航空战队西面仅190海里处，但日本人就是没有发现弗莱彻。5月7日，真是上帝垂青美利坚！

尽管日本人没有发现真的美军航母特混舰队（他们也没有意识到情报再次出错），但高木少将和原少将就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似的，下达了攻击命令。13点15分，“瑞鹤”号和“翔鹤”号各放出4架97舰攻合计8架，对220度到290度，半径200海里的扇区进行大范围搜索。紧接着，两鹤编成薄暮攻击队——“瑞鹤”号出动6架99舰爆、9架97舰攻，由“瑞鹤”号飞行队长、珍珠港第二攻击队总指挥官岛崎重和少佐带领，“翔鹤”号出动6架99舰爆、6架97舰攻，由“翔鹤”号飞行队长高桥赫一少佐率领，合计27架战机，根据原少将的命令“攻击航向277度，作战半径280海里”，开始勇敢的薄暮突击行动。

当时，作战海域天气极为恶劣，云高300～500米。攻击队各个飞行员都是骨干，精通仪表飞行，他们毫不慌乱地在岛崎少佐和高桥少佐带领下，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在云中前进。16点03分，攻击队发现断云层，正当他们准备下降高度穿云搜索周围海域时，突然遭到上升中的美军战斗机拦截。实际上，他们的行动一直都在美军雷达的监控中。

早在17点47分，“列克星敦”号的舰载雷达就探测到大群不明机出现在144度，距离48海里的空域。当时值班的战斗机共有12架F4F，他们是由吉尔上尉、麦克科马克上尉和拉姆齐上尉领导的3个四机小队。前两者隶属第2战斗机中队，后者隶属第42战斗机中队。接到“列克星敦”号战斗机引导官的敌情通报后，吉尔曾想主动迎敌，但小队各机平均只剩60加仑汽油，无法战斗；麦克科马克想拦截也被吉尔制止，因为“约克城”号航空队的飞机普遍没有装敌我识别装置（IIF）。于是，吉尔上尉和拉姆齐商量，由拉姆齐上前应敌，他们8架留在后面掩护舰队。为了防止日机强行突破，“约克城”号又连续放出16架F4F，使得滞空战斗机总数达28架。16点03分，领头的“瑞鹤”号攻击队首先穿云而下，当即遭到拉姆齐小队痛击，激烈的空战一连打了15分钟，挂载800千克鱼雷和250千克半穿甲弹的97舰攻和99舰爆在没有零战掩护下，完全不是美军对手，攻击队共有8架97舰攻没有返航（“瑞鹤”号5架、“翔鹤”号3架），要不是有浓密的云层掩护，日军的薄暮攻击队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注：

“瑞鹤”号电信本收录的岛崎重和少佐与“瑞鹤”号的通话记录：

16点03分，攻击队受敌战斗机拦截，几乎全军覆没。

16点20分，空战结束，舰攻队几乎全被消灭，我发动机中弹，正在返航，估计要迫降。

16点45分，发现敌人，在鲁塞尔岛160度，10海里，航向230度。

17点20分，我机上无线电接收机出故障，17点25分起朝270度航向返回，请打开探照灯指示（航路）。

17点25分，看到远处微光。

19点18分，1号机自爆。

19点20分，看到探照灯光柱。

幸好夜幕很快降临，老练的岛崎重和少佐带着舰攻队抛弃鱼雷，绕道撤退。基本完好的舰爆队却在高桥赫一少佐带领下，抛弃炸弹，直接往北撤退。16点45分，在归途中突然发现断云下有2艘航空母舰正在驶过，欣喜过望的高桥少佐以为是“瑞鹤”号和“翔鹤”号，马上命令攻击队解散队形，做出着舰姿态，并打开红色尾灯，等待着舰指令。日机的这一举动令航空母舰上的美军同样感到吃惊，由于美军先前派出的拦截战斗机已经回收完毕，此时怎么又突然多出了十多架等待降落的飞机，更令美军迷惑不解的是与美机降落时的做法不同，这些飞机都开着红色的航空灯。啊，是敌机！美军很快从错愕中惊醒，2艘驱逐舰迅速打开探照灯并发射照明弹。这下子，日机的侧影完全暴露出来，立即遭到全舰队防空火力拦阻。但，美军照明射击的功夫不到家，加上高桥赫一醒悟也很快，在美军打照明弹的那一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收起起落架，率队撤退，除了1架99舰爆（稻垣富士夫一等飞曹）被炮火击落外，舰爆队总算是安全撤出。18点到20点，历尽重重苦难的薄暮攻击队总算是返回了两鹤。为了让攻击队顺利着舰，不再遭受不必要的损失，MO机动部队甚至冒着被美潜水舰攻击的危险而打开了探照灯为攻击队指示航路。“翔鹤”号上最先降落的高桥赫一少佐，从飞机上一跳下就向舰桥上猛跑，边跑边用手指着大声叫喊：“舰长，敌人在那里，再给敌人一击吧！”然而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加上先前的攻击已付出了损失97舰攻9架（空战中损失8架，着舰失败损失1架）、99舰爆1架，多名资深飞行员战死的惨重代价，高桥的建议自然没有被接受。

第5航空战队司令官原忠一少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损失9架97舰攻和1架99舰爆，而战果却是零！更让他难受的是，阵亡的人员都是飞行骨干。这些都是不可弥补的损失，对第二天的决战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当晚，原忠一少将怀着悲痛的心情向井上成美汇报了这次失败的战斗。

MO机动部队航空部队战斗概报

1. 企图进行薄暮攻击的攻击队（舰爆12架、舰攻15架）于14点20分出发，16点05分抵达预定地点搜索时发现断云，正急降穿越时遭到大量敌战斗机急袭，各队被打散，再行搜索仍未发现敌人，只得抛弹弃雷于20点10分返回。

途中，一部分舰爆队于南纬13度，东经154度40分穿过云层间隙，发现敌机动部队（兵力下述通报），因岸夜因素无法实施攻击。

2. 战果：击落3架敌战斗机（1架不确定）。

3. 损失：未返航——“瑞鹤”舰爆1架、舰攻5架，“翔鹤”3架舰攻。

4. 明日可使用飞机数

“瑞鹤”：19架舰战、14架舰爆和12架舰攻；

“翔鹤”：18架舰战、19架舰爆和14架舰攻。

5. 敌人利用我机用电波频率发伪电并进行电磁干扰。

从海图上看，双方航母的距离到晚上时竟不过100海里而已！如此近的距离意味着8日必定是决战！看到原少将的报告，井上成美一方面为损失的飞行骨干而心痛，另一方面也认为8日是绝好战机，目前的任务是不惜代价支援MO机动部队打赢这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航母会战。井上成美顺势调整了作战方案，向全军下达了新的作战命令。

第4舰队机密第378号电

1. 取消今夜夜战。

2. 各队继续按原计划执行MO作战，但登陆日推迟到X+2日，第6战队2小队赶往和MO机动部队会合。

3. MO机动部队相机行动，5月8日黎明捕捉歼灭敌空母。据今夜所获敌情，推测明8日黎明敌将达到南纬13度，东经155度位置，在捕捉歼灭敌人同时，务必积极索敌防备敌来攻。

根据第4舰队新的作战命令，MO机动部队指挥官、第5战队司令官高木武雄少将于22点也拟订了新的作战计划。

第5战队机密第862号电

1. MO机动部队于5月8日0点抵达南纬11度50分，东经156度50分，然后朝240度航向，以20节航速前进，预定6点抵达南纬13度，东经155度，捕捉歼灭敌机动部队。

2. 第5航空战队司令官明早可速派搜索机出发，对南方至西南海域进行200～250海里半径的搜索，努力发动先制空袭。

3. 第6战队2小队务必尽快与我会合。

这个新的方案还有个补充点，就是鉴于第5航空战队在7日的战斗中蒙受了巨大损失（索敌和两次攻击行动中共损失11架97舰攻和3架99舰爆）和美军航母特混舰队战斗力强大，8日攻击必须把全部攻击力量投入作战的方针，高木武雄少将特地下令第5战队与临时归MO机动部队节制的第6战队2小队放出所有水侦机，顶替第5航空战队实施索敌飞行。遗憾的是，高木很快发现这个方案不现实，只得在5月8日1点10分通知原少将，让他继续组织两鹤的机群独立承担搜索重任。2点20分，原忠一少将无奈地拟定了8日的搜索方案，计划出动7架97舰攻，重点放在南面和西南面。

1. 索敌区分

“瑞鹤”号： 140度、153度、170度

“翔鹤”号： 185度、200度、215度、230度，作战半径250海里，侧程30海里

出发时刻：4点

2. 母舰的基准航向

5点以后215度

美军方面，“列克星敦”号上的CXAM-1型雷达通过不断跟踪高桥队返航的踪迹，发现他们在距美国特混舰队不足100海里的地方绕了一圈之后，便从荧光屏上消失了。这说明日本航空母舰就在附近。除了雷达信息外，尼米兹又于19点从珍珠港发来电报，告之通过截获的日军电讯，“列克星敦”和“约克城”号已经暴露。既然双方都知晓对方，那第二天必定是一场大决战。部分参谋认为应该出动重巡洋舰和驱逐舰趁着夜色摸上去打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削弱敌战斗力，造成次日有利于己方的决战态势，但被弗莱彻否决。理由有二：首先是重巡洋舰和驱逐舰上去很可能找不到日本人，那么天一明这些失去己方空中掩护的战舰就会成为日军舰载航空兵和陆基航空兵的活靶子；其次是“尼肖欧”号油轮的丧失，让第17特混舰队在未来几天内面临无油可加的情况，因此任何战术行动都必须考虑到节省燃油问题。21点24分，在给尼米兹的电报中，弗莱彻先是报告了击沉“祥凤”号的战绩，然后话锋一转马上提到了“尼肖欧”号的损失：“它的丧失严重制约了我的进攻行动，逼得我只能在几天后撤离这一海域。”接着，他又向尼米兹报告了次日的作战方案：“清晨我将对敌航母发起攻击，然后再给驱逐舰加油，完成这些任务后继续阻截进攻莫尔兹比之敌。”在具体战术规划上，菲奇都认为，虽然双方航母部队距离很近，但一夜机动下来，具体位置很难摸清，因此次日清晨必须组织全方位搜索（0度到360度），重点放在北面，半径约200海里。弗莱彻照准所请，并向全舰队下达8日作战命令。午夜，“列克星敦”号和“约克城”号开始疯狂备战，同样的情景也发生在第5航空战队的“瑞鹤”号和“翔鹤”号舰上。

夜，在双方地勤人员摸黑挑灯的工作中慢慢逝去，8日黎明的到来将开启人类战争史上的新纪元。

老八路

壮烈的攻击

5月8日黎明（日出前一小时），蔚蓝的珊瑚海静悄悄的，呈现出大战前那种特有的宁静，不过表面的宁静掩盖不了人们内心深处的不安与焦虑，双方官兵都知道，是日将是生死决战。更重要的是，无论是对航母使用纯熟的日军，还是比较陌生的美军，谁也没有打过航母会战，而真正的决斗滋味只能在今天品尝。

经过一夜的北上，第5航空战队在4点（日出前）抵达了南纬11度10分，东经156度的预定作战海域。天空中浓云密布，不时还有雨水降下。相反，第17特混舰队因不断南下脱离了暴风雨区，在8日清晨到达的海域却是万里晴空。对比双方所处海域的天气状况，第5航空战队占到先机。

4点15分到25分，晨光未露，第5航空战队的“瑞鹤”号和“翔鹤”号就迎风放出了自己的搜索队——7架97舰攻。其中，沿着200度线的“翔鹤”号1架97舰攻（机长兼侦察员菅野兼藏飞行兵曹长、驾驶员后藤继男一等飞曹、电信员岸田清次郎一等飞曹）首先发现了第17特混舰队。6点22分，机长兼侦察员菅野兼藏飞行兵曹长命令电信员岸田清次郎一等飞曹发回了第一封接敌电报，“翔鹤”号很快在6点30分收到了电文。接着，菅野开始持续跟踪第17特混舰队，从6点22分到7点55分，菅野像现场直播球赛似的把第17特混舰队行踪公之于众：

发报时刻 收报时刻 电文内容

6点22分 6点30分 发现敌航母部队

6点22分 6点40分 敌航母位置距我方（相对方位）205度、305海里、航向170度，航速16节

6点25分 6点46分 附近天气晴朗，风向120度，风速7米/秒，云高800米，视界15千米

6点54分 6点56分 敌转向130度

6点55分 6点56分 继续与敌接触，接触行动无妨碍

7点10分 7点19分 海上朦胧有断云，云高800米，进击高度（最好）200米以下

7点20分 7点29分 敌机群开始起飞

7点40分 7点40分 敌机群朝我方主力飞去，30架

7点50分 8点02分 更多的敌机群朝我方主力飞去，2000米左右配置了巡逻战斗机（直卫）

7点55分 8点08分 我返航

菅野的报告很及时，让原忠一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在他的命令下，第5航空战队把航速提高到第4战斗航速（30节），转向逆风，7点10分到15分放出了攻击队。

总指挥官：“翔鹤”号飞行队长高桥赫一少佐

“瑞鹤”号9架零战、14架99舰爆和8架97舰攻

“翔鹤”号9架零战、19架99舰爆和10架97舰攻

总计69架

完成空中编队后，攻击队沿着196度南下杀向第17特混舰队。途中，攻击队碰上正在返航的菅野机。不知道是狂热还是什么原因，菅野兼藏飞行兵曹长突然下令驾驶员后藤继男一等飞曹掉转机头，超越攻击队带队长机高桥赫一，飞在了攻击队的最前面！与此同时，电信员岸田清次郎一等飞曹向“翔鹤”号拍回简短的诀别电：“我不返航，引导攻击队！”或许只有东方民族才能理解这种不要命的疯狂举动的“胜利大于生命”的意义，而认为“生命重于一切”的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是难以理解的。

9点05分，在菅野机的引导下，攻击队在南纬15度，东经158度和美军第17特混舰队相遇，指挥官高桥赫一少佐马上命令电信员敲下了“托拉-托拉-托拉”电令（全军突击），顷刻间第17特混舰队也摆出防空轮形阵（以航母为中心，护航舰向四周散开呈圆形，故称防空轮形阵），同时展开对空火力。之前还蔚蓝的天空刹那间就被密集的高射炮弹爆炸的烟团填满。但训练有素的攻击队员并没有畏惧，他们立即散开队形，舰攻队在“瑞鹤”号舰攻第2中队长佐藤善一中尉带领下由零战队重兵掩护，维持航向继续朝第17特混舰队突击，舰爆队在高桥赫一少佐带领下，向左上方爬升，一边逼近目标，一边向上风侧迂回争取俯冲高度。

此时，第17特混舰队也作好了迎战准备。原本处于同一环形警戒序列的“约克城”号和“列克星敦”号开始向不同方向机动，其中“约克城”号向西南，“列克星敦”号向东北，两舰相距8000米。护航舰艇则跟随距离自己较近的航空母舰一起行动。跟随“约克城”号的有重巡洋舰“阿斯托里亚”“波特兰”“切斯特”，驱逐舰“罗塞尔”“哈曼”“艾尔温”；跟随“列克星敦”号的有重巡洋舰“明尼阿波利斯”“新奥尔良”，驱逐舰：“费尔普斯”“安德森”“莫里斯”“杜威”。这样就组成了两个小的轮形阵以分散攻击的日机，同时各舰加速到战斗航速（25节）准备机动规避日机的攻击。担任直卫任务的“野猫”式战斗机和担任低空阻截敌鱼雷机的SBD“无畏”也被派了出去，头戴钢盔、身穿海军制式救生衣的高射炮炮手们则急切地张望着天空并把炮口对准日机可能出现的方向。

9点10分，舰攻队也展开队形，“瑞鹤”号8架舰攻在本舰3架零战掩护下，转向“约克城”号；“翔鹤”号10架97舰攻在本舰9架零战和“瑞鹤”6架零战重重保护下，冲向“列克星敦”号。同时，舰爆队也分成两队，“瑞鹤”号舰爆队由江间保大尉带领，配合“瑞鹤”舰攻队夹攻“约克城”号；“翔鹤”号舰爆队在高桥赫一少佐直接率领下，准备强攻“列克星敦”号。

9点17分，“瑞鹤”号和“翔鹤”号攻击队同时遭到美军滞空的17架F4F3“野猫”式战斗机拦截。美军在第一回合拦截中把火力对准防卫力弱小的“瑞鹤”舰攻队，当场击落1架97舰攻，迫使“瑞鹤”舰攻队解散队形，佐藤善一中尉率2中队4架97舰攻继续冲向“约克城”号，金泽卓一飞行兵曹长带着第1中队残存的3架97舰攻被迫就近抄向“列克星敦”号，无形中和“翔鹤”号攻击队对“列克星敦”构成包围态势。

9点20分，冒着美军炽烈的对空炮火和战斗机拦截，“瑞鹤”号和“翔鹤”号攻击队各自朝自己的目标展开攻击。

首先挨打的是“约克城”号。舰长布克马斯特上校巧妙地指挥本舰机动，规避掉了佐藤善一中队投下的4条鱼雷。躲得了鱼雷却避不开炸弹。投雷刚刚结束，江间保大尉就带着14架99舰爆从高空俯冲下来，虽然美军对空炮火很有准头，先后打掉2架99舰爆（第22小队葛原丘大尉及第25小队上冈功一飞曹），躲掉了11枚炸弹，却还是吃了1枚250千克半穿甲弹，它在二号升降机附近贯穿了飞行甲板，接着连续穿透了三层甲板后在储藏室内爆炸了。当场炸死37人，另有26人被炸成重伤，储藏室完全被摧毁并引发了火灾，军舰航速下降到24节，同时爆炸产生的震动还一度使舰载雷达停止了工作。另外，2枚靠近弹也让“约克城”号吃了不小的苦头，水线附近出现了许多破孔，导致船舷变得凹凸不平。幸好“约克城”号有一群经验丰富而得力的损管人员，在危急时刻力挽狂澜保证了母舰始终具备航行和作战能力。

如果说“约克城”号是倒霉的话，那“列克星敦”号就是惨烈。在这里，日本人打出了太平洋战争中最漂亮的一次雷爆协同作战。前面提到因美军战斗机拦截而放弃攻击“约克城”号的金泽中队协同“翔鹤”号舰攻队，一左一右牢牢夹住了“列克星敦”号，打了一场教科书般的经典雷击。更让美国人郁闷的是，“瑞鹤”号和“翔鹤”号舰攻队夹击投雷的同时，高桥赫一少佐领着19架99舰爆从高空杀了下来，“列克星敦”号根本无处藏身！2条鱼雷和2枚250千克炸弹准确地打中了“列克斯夫人”（美军对“列克星敦”号的昵称）：第一条鱼雷摧毁了舰艏左舷的防雷隔层，第二条鱼雷破坏了舰艏主船体，使海水从破口处汹涌而入，左舷多个隔舱进水，军舰横倾6度；2枚炸弹分别击中舰艏左舷高射炮群和烟囱与舰桥结合部。

9点50分，“瑞鹤”号和“翔鹤”号攻击队的进攻结束了。望着浓烟滚滚的“列克星敦”号和看起来也快不行的“约克城”号，两鹤攻击队满意地撤离了战场。在他们看来，“列克星敦”号和“约克城”号撑不了多久了。当然，日本人也付出了巨大的损失：一共有4架97舰攻和7架99舰爆在进攻和撤退阶段被美军对空炮火和战斗机揍了下来，更多的飞机带伤而归。

单从第17特混舰队的角度看，确实是损失惨重，但不要忘了，这是一场航母决斗。既然日本人发动了进攻，美国人又岂有只挨打不还手之理？事实上，在日本人得手的那一刻，美国人的进攻也开始了。

老八路

“翔鹤”中弹

4点25分，美第17特混舰队也放出了自己的搜索队。这天，“列克星敦”号是值班航母（侦察任务全由该舰承担），它一口气放出了18架SBD-3“无畏”式俯冲轰炸机（12架隶属第2侦察机中队，6架隶属第2轰炸机中队），进行360度全方位搜索，重点放在北面（半径200海里）。6点20分，向东北方向搜索的约瑟夫•史密斯海军少尉（隶属“列克星敦”号上的VS-2飞行中队，飞机编号2-S-2）首先发现了第5航空战队。“在（第17特混）舰队东北方，距离175海里，发现敌航空母舰2艘、巡洋舰4艘，航速20节，航向正南……”正在附近飞行的第2侦察机中队长狄克逊少校也闻讯赶来，接手跟踪。和菅野兼藏飞行兵曹长一样，他巧妙地利用第5航空战队周围浓密的云雨，既抓住了第5航空战队，又不断把对手的实时动态回报给第17特混舰队，让弗莱彻下了攻击的决心。

7点15分，“约克城”号首先放出了攻击队：6架F4F3“野猫”式战斗机、24架SBD-3“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和9架TBD-1“毁灭者”鱼雷机，共计39架战机；15分钟后，“列克星敦”号也放出攻击队：9架F4F3“野猫”式战斗机、22架SBD-3“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和12架TBD-1“毁灭者”鱼雷机，共计43架战机。两舰共出动82架战机组成庞大的攻击队，在空中编队后绕行一圈朝北杀向第5航空战队。

遗憾的是，老天爷比较眷顾日本人。飞往第5航空战队的航线上天气极为恶劣，致使“约克城”号攻击队和“列克星敦”号攻击队在途中失散，只得一前一后地独立前进。

与此同时，日本人也没有闲着。从7点15分放完攻击队的那一刻起，原忠一少将就命令第5航空战队从南纬11度34分，东经156度5分（即时位置）出发，以28到30节航速，200度航向全速南下接敌，他打算缩短距离，作最大限度的高频率攻击。遗憾的是，原忠一的设想不仅没有实现，反而很快遭到了美机的进攻。

从美国海军“约克城”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SBD“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对“翔鹤”号航空母舰进行攻击

如果说南下接敌的举动是一个错误的话，那么日本人很快又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巡逻战斗机组织不力。从清晨起，“翔鹤”号一直保持3架零战滞空掩护，让大部分零战待机，等美机群确切出现了才升空出击。7点48分，瞭望哨误报发现远处出现美机，把“翔鹤”号航空部门吓了一跳，赶紧把飞行甲板上待命的6架零战放飞，才飞上天不到20分钟，瞭望哨就发现自己错了，那不是什么美国飞机，是执行完搜索任务后返航的97舰攻。于是，“翔鹤”号又回收了2架零战，但还留着7架滞空。“翔鹤”号打算先在08点15分到27分整理防空队形，把“瑞鹤”号和“翔鹤”号拉开距离，由各自指定的舰只护卫，最后再回收飞机放出新的滞空队，若一切顺利的话，全部作业将在8点40分完成。同一时刻，“瑞鹤”号也放出3架零战滞空护卫。8点30分，“瑞鹤”号和“翔鹤”号完成了防空队形整理(第5战队的“那智”号及“羽黑”号负责掩护“瑞鹤”号，8日早上才与MO机动会合的第6战队2小队“衣笠”号与“古鹰”号则负责掩护“翔鹤”号，“白露”“时雨”“有明”和“夕暮”在前方呈扇形展开，作前卫屏护)，正待回收巡逻战斗机时，却傻眼地发现“约克城”号攻击队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瑞鹤”号眼看不对劲，一溜烟就钻进暴风雨区躲了起来（同样的招数在南太平洋海战中又被“瑞鹤”号用了一次），留下“翔鹤”号与美机对抗。偏偏这个时候，“翔鹤”号在犯傻，不想着如何逃命，还拼命转向顶风，打算紧急放出更多零战和美军搏命。结果到8点57分，一边展开对空火力一边机动的“翔鹤”号只放出2架，倒是进入暴风雨区躲避的“瑞鹤”号从容放出了4架零战，使挡在“约克城”号攻击队前的零战总数达16架。数量是不少，可高度不够。当零战爬升到一定高度的时候，攻击已经展开。

8点57分，“约克城”号攻击队同时发起投雷——俯冲攻击。第5鱼雷机中队在中队长泰勒少校带领下，顶着第6战队的“水幕”射击（依靠炮弹炸起水柱拦阻鱼雷机的战术），在1400码射雷，无一命中。与此同时，第5侦察机中队投弹也是高高挂零。如此战绩，让泰勒好不伤心，但第5轰炸机中队的跟进让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祷告，千万不要零蛋出局。仿佛上帝听到了他的祷告，第5轰炸机中队果然有2弹命中，第一枚击中前甲板左侧，把两舷的锚震飞掉落海中，飞行甲板前部翻卷，一号升降机卡死，使母舰丧失起飞能力，轻质油舱（航空汽油舱）破损导致航空汽油外泄并引发大火，接着，第二枚炸弹又在飞行甲板尾部炸开花，附近第11号炮位全毁，炮组成员全部阵亡。

9点15分，当“约克城”号攻击队撤退时，“翔鹤”号已经完全丧失了航空作战能力。相对日军攻击17特混舰队付出的惨重代价，“约克城”号攻击队的损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只有2架SBD-3（隶属第5轰炸机中队）没有返航，而且“翔鹤”号巡逻的零战队也有2架零战被打了下来。就这仗而言，“约克城”号航空队大赚特赚。

这还没完，就在日本人拼命抢修损伤的时候，“列克星敦”号攻击队却在9点20分赶到。对日本人来说，它的到来，无异于魔鬼撒旦降临。不过，“列克星敦”号攻击队在途中遇到更为恶劣的天气，大部分SBD已经放弃进攻，独自返航，飞抵“翔鹤”号上空的只有奥尔特中校的4架SBD-3“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和布雷特少校的11架TBD-1“毁灭者”鱼雷机，以及6架F4F“野猫”式战斗机。和“约克城”攻击队一样，布雷特的鱼雷机队发射的13号鱼雷倒霉地无一命中，倒是奥尔特中校，愣是让“翔鹤”号再添新伤，右舷舰桥后部炮台被第3枚1000磅炸弹命中，1号高射炮位的炮组顷刻全灭。至此，“翔鹤”号共被命中1000磅直击弹3发，近失弹8发，战死舰员109人，重伤和轻伤者合计114人。可以说，“翔鹤”号已经完全丧失了航空母舰的机能。和“约克城”号攻击队相比，“列克星敦”号攻击队付出的代价同样很小，仅3架F4F3“野猫”式战斗机被击落，但奥尔特中校在返航时被击伤，无力回舰，最终坠入茫茫南太平洋中，永远与“列克星敦”相伴。

“翔鹤”号航空母舰中弹起火的情景

双方航母之间的主要战斗至此结束，但余波未尽。

老八路

反转北上

9点50分，在战斗刚结束的那一刻，原忠一少将就命令重伤的“翔鹤”号在第6战队2小队的掩护下立即撤出战场，留下“瑞鹤”号向东南继续前进，完成回收作业，再一同北撤。

11点10分到12点30分之间，“瑞鹤”号共收容“瑞鹤”队34机（8架零战、12架99舰爆和4架97舰攻）和“翔鹤”队22机（9架零战、7架99舰爆和6架97舰攻），北上撤退的“翔鹤”号也冒险回收了2架战机（零战和99舰爆各1架），“瑞鹤”号和“翔鹤”号共计回收58架战机，随后又把12架因损伤太大无法修理的战机（2架99舰爆、6架零战和4架97舰攻）推进大海。另一方面，在没有返航的11架战机中，护卫舰也只救起了6组成员：“白露”号救起“瑞鹤”1架97舰攻的机组成员；“神川丸”号救起在塔特拉岛迫降的1架“瑞鹤”号99舰爆机组成员；伴随“翔鹤”号北上的“古鹰”号立功最多，一口气救下着水的“翔鹤”3架零战和2架99舰爆以及“瑞鹤”号1架99舰爆的机组成员；“胜泳丸”号也救起了1架“翔鹤”号99舰爆机组成员。

综合上述统计，第5航空战队在5月8日上午的战斗中确实蒙受了很大的损失：攻击队共有4架97舰攻和7架99舰爆没有返航，2架99舰爆、3架零战和4架97舰攻被推进大海，2架99舰爆和3架97舰攻的机组成员阵亡；巡逻战斗机方面共有2架零战没有返航、3架零战着水、3架零战因伤势过重被推进大海，全损8架零战和2名飞行员；两者相加总损失达28架战机（11架零战、9架99舰爆和8架97舰攻）和7个机组（2架零战、2架99舰爆和3架97舰攻）。

收容结束后，原忠一少将根据攻击队的汇报，判定击沉1艘“萨拉托加”级航母，1艘“约克城”级航母命中3弹以上无法持久，而第5航空战队自己的损失也不轻，“翔鹤”号退出战斗，飞机损失很大，非北撤整理态势不可。12点30分，原忠一少将向第4舰队发电汇报了海战详情并请求撤退。

MO机动部队航空部队战斗速报

1. 攻击队兵力：18架零战、32架99舰爆和19架97舰攻。

2. 战果：确定击沉1艘“萨拉托加”级航母，判断击沉1艘“约克城”级航母，1艘战列舰遭雷击后流出重油并发生大火灾。

3. 1艘巡洋舰被我1架携带鱼雷的97舰攻撞击引起剧烈爆炸和大火灾，继而向左倾斜。

4. 击落敌机数：防空战斗击落13架战斗机、13架轰炸机和15架雷击机，进攻战斗击落32架战斗机和17架轰炸机。

5. 攻击队损失：计全损3架零战、9架99舰爆和8架97舰攻（未返航和推进大海）。

6. 回收作业结束后，“瑞鹤”号可立即使用的机数：24架零战（1架）、9架99舰爆（8架）和6架97舰攻（4架）（括号内表示紧急修复后可使用的飞机数）。

7. “翔鹤”号损伤情况：被3枚命中弹和8枚靠近弹所伤，前部扬锚机破损，前部轻质油库、后部短艇甲板和发动机调整场起火，着舰装置无法使用，但主要兵器和机关无恙。

人员：战死30人，重伤25人、轻伤50人。

8.对敌战术观察：

（1） 敌对空炮火猛烈，巡逻战斗机非常地多；

（2） 敌机战技拙劣，但斗志旺盛；

（3） 从敌人的索敌飞行和接触我舰，并先我来袭情况判断，他们肯定是使用了特殊雷达（电波探测机）并用特殊兵器引导攻击队快速集合。

然而，日军修复能力实在太差，“瑞鹤”号可用战机直到下午都没什么变化，而且舰队燃料存量不足，急得原忠一少将只能在18点继续向井上成诉苦，告之9日也没把握再对“残存”的美军舰队发动进攻，原因如下。

1. 9日可使用的飞机数：两鹤合计24架零战（28名飞行员）、9架99舰爆（17组机员）、6架97舰攻（15组机员），此后几天估计能修复1架零战、8架99舰爆和8架97舰攻。依目前状况，很难在第二天发动进攻。

2. “翔鹤”号在驱逐舰伴随下正返回特鲁克大修。

3. 护航驱逐舰和巡洋舰务必在9日得到燃料补充。

与此同时，第4舰队司令部也在对8日上午的整个形势进行分析，虽然第5航空战队报告打沉了2艘美军航母，但“翔鹤”号丧失战斗力和飞机的巨大损失，让井上成美对MO作战的前途完全失去了信心，以下是第4舰队司令部对当时形势的判断。

1. 往北方退避中的攻略船团因丧失自卫航母“祥凤”号和速度劣势，再继续南下珊瑚海危险性极大。

2. MO机动部队自6日以来补给缺乏，尤其是伴随的驱逐舰燃料存量低到危险程度，另第5航空战队的舰载机在7、8日的战斗中损失很大，难以应付后续航空战（指登陆前压制莫尔兹比陆基航空兵）。

3. 7、8两日战斗，水上部队一部和2艘航母已经丧失战斗力，而我军在摧毁敌2艘航母的同时，似乎美军还有一队航母，而我军已无力攻击。

4. 敌水上部队和敌基地航空兵力仍相当完整，而“瑞鹤”号空母难以同时兼顾船团护卫和压制莫尔兹比陆基航空兵。因此，决定延迟MO作战。

这个判断除了第三点提及的另一队美军航母外，可以说完全符合当时形势，即MO作战因航母战力丧失大半已经打不下去了。于是，井上成美中将在14点20分向全军发出了停止MO作战的命令。

第4舰队机密第396号电

1. 推迟莫尔兹比攻略战。

2. MO机动部队伺机和敌人脱离接触前往所罗门群岛北部海域补给，然后再间接支援对瑙鲁和大洋岛攻略作战。

3. MO攻略部队指挥官依下述指示行动。

（1） 运输船队在第6水雷战队一部（第23驱逐队）的反潜警戒下返回拉包尔。

（2） 撤回Deboyne岛临时基地。

（3） 第6战队（缺二小队）、第6水雷战队（缺第23驱逐队）和第18战队撤离当前海域，准备支援瑙鲁和大洋岛攻略。

然而，这道完全符合当时形势的命令，却在联合舰队司令部和军令部掀起了轩然大波，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对井上成美放弃全歼美军舰队和延迟MO作战大为不满，而完全忽略了第5航空战队的巨大损失和护航驱逐舰油量不足的因素。在东京，军令部总长永野修身得知井上成美的举动更是暴跳如雷，怒斥井上成美是“第二个上村彦之丞”。20点，山本五十六向井上成美发出一条简短而严厉的催战令。

联合舰队第140号电令：值此之际应努力歼灭残敌！

在山本五十六和永野修身两位大佬的逼迫下，惶恐不安的井上成美中将不得不在21点30分违心下令继续追击。

南洋部队第174号电作令

MO机动部队补给结束后准备于9日午前抵达南纬15度，东经156度附近，准备搜索敌人并发动第二轮进攻。

接到电报，高木武雄和原忠一都大吃一惊！什么？都损失到这个份上还要打？而且全战队可用舰爆舰攻合计才15架，又要搜索又要攻击的，怎么打？上头是不是发疯了？带着一连串的不解，高木回电请求取消本战队的搜索任务，改由第25航空战队执行，但被井上成美驳回。高木当时哪里知道，井上成美已经让上边两位大佬气昏了，下的命令都有些糊里糊涂。不过，里面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补给结束后再行动！精明的原忠一少将抓住这个命令的漏洞，巧妙地回电答复了井上：“本日需彻底补给，待完成补给后于10日05点再前进至南纬14度20分，东经157度20分（珊瑚海中央位置），展开新一轮搜索。”事实上，无论是井上成美、高木武雄还是原忠一，都不想再打了。

磨蹭了一天，第5航空战队终于在5月10日04点抵达珊瑚海中央，然后装模作样放出搜索机搜索了一个上午，除了在南纬15度50分，东经156度附近发现长长一条油迹外，连美国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他们究竟到哪儿去了？

老八路

永别了，“夫人”

5月8日中午，双方会战刚一结束，第17特混舰队就开始回收机群。从损伤情况来看，“约克城”号和“列克星敦”号都受到重创，但航母的机能——航空作战能力依然存在。更让人高兴的是，在进攻和防空战斗中，飞机和人员损失不大，足以再战。根据飞行员的报告，他们重创了一艘航空母舰，但还是让一艘航母溜掉了。弗莱彻、菲奇和谢尔曼自然不甘心，他们决定下午再来一次攻击，务必全歼第5航空战队！但8日的上帝不再眷顾美利坚。

攻击机群有条不紊地降落在“约克城”号和“列克星敦”号飞行甲板上的同时，“列克星敦”号损管官赫莱上尉也带着手下抓紧时间抢修。只用了1个小时，他们就把舰上所有损伤的隔舱舱壁加固好了，横倾消除，大火也被控制住了。最重要的是，3台主锅炉又开始有效运转，最高航速能达到25节了。这时，传来了菲奇少将给舰载机加油的命令。于是，舰上的航空汽油补给装置被打开，汽油开始从油管注入舰载机的空油箱。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可潜伏的危机却在逐渐暴露，几条被靠近弹炸破的汽油管道在输油的同时也喷出大量的油蒸汽，很快整个下层甲板的油气和空气的混合比就达到了爆炸临界值，只要稍有一丁点火星，就会造成大爆炸。

珊瑚海海战中，美国航母“列克星敦”号被日军鱼雷和炸弹击中，甲板上船员纷纷弃船逃生

10点45分，危险降临。一名舰员启动电动机时引发了微弱的电火花，达到临界点的混合空气发生了第一次大爆炸。在爆炸冲击波的震撼下，“列克星敦”号开始剧烈摇摆。11点05分，第二次爆炸的巨响传来，这次爆炸的气浪把坚固的钢质水密门和舱口盖冲毁，烈火越烧越旺，加剧了这艘舰的损伤度。面对突如其来的噩梦，全体舰员没有退缩，忘我地投入了这场艰巨的损管战斗。然而，不管大家如何努力，情况却在一分一秒地恶化：消防管道被爆炸摧毁，全舰的通信联络也遭到破坏，只好由人建立起一条100多米长的活“线路”，口头传递舰长下达的命令。更糟糕的是，主电缆被大火吞没使电动舵失灵，只能采取手动操作，严重影响了航行，左摇右摆的军舰有随时碰撞周围舰只的危险。12点30分，更是发生第三次猛烈爆炸，干脆把锅炉舱和轮机舱的通风系统一扫而光，舱内温度急剧上升，甚至高达70摄氏度！但损管人员仍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勇气坚持战斗在第一线。

14点，鉴于通风系统已经无法修复，舰长谢尔曼上校只得下令关闭锅炉并放弃机舱。这样，“列克星敦”号彻底停了下来，像一头搁浅的鲸鱼静静地漂在海上，让人看着心酸。但“列克星敦”号的灾难并没有随着航行的停止而减慢。这个时候，火势已经向鱼雷库蔓延，里面共存放着20枚1000磅炸弹和48条13号鱼雷，一旦被引爆，全舰人员连同巨舰将被炸飞上天！除了撤退，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15点，舰长谢尔曼上校悲痛地下达了弃舰令，先是16架完好的战机被转移到“约克城”号上，接着全体舰员有条不紊地顺着舰舷放下的长绳缓缓滑下，逐个撤到接应的驱逐舰上。15点25分，谢尔曼上校进行了最后一次检查，确认除216名阵亡者外，全舰人员已经安全撤退，才最后一个离舰。16点30分，“列克星敦”号发生了沉没前的最后一次大爆炸（显然是大火引爆了那些存放在机械车间的重磅炸弹和鱼雷），冲击波把停放在甲板上的整架飞机和大块钢结构抛向几十米的高空，巨大的火柱夹着黑色浓烟和白色蒸汽直冲云霄。

17点54分，遵照谢尔曼舰长的指示，驱逐舰“菲尔普斯”号向“列克星敦”号连发4条鱼雷。这艘被舰员们亲切地称为“列克斯夫人”的巨舰终于带着残存的36架飞机消失在南纬15度12分，东经155度27分的海域。 那一刻，全体幸存人员高唱《星条旗永不倒》，含泪敬礼，向他们敬爱的“夫人”作最后的告别。永别了，“列克星敦”号！

随着“列克星敦”号的不幸沉没，弗莱彻和菲奇再也无心恋战，在心情同样郁闷的尼米兹命令下，他们全速撤离了南太平洋。别了，珊瑚海！“列克斯夫人”，您安息吧！

1942年5月，珊瑚海海战中，美国“列克星敦”号在被日军飞机击中后发生爆炸，2951名船员中有200多名与船俱沉

无奈的结局

对于美军的撤退，日本人也感到很无奈。第5航空战队的电信部门仍断断续续捕捉到美军侦察机和母舰的通话。从这个情况判断，美军航母特混舰队没有覆灭，原忠一少将和高木武雄少将同时判断美军至少还留有1艘航空母舰。在美军仍拥有舰载航空兵，莫尔兹比陆基航空兵基本完整，而两鹤战机所剩无几的情况下，MO作战已经没有胜算。失望的高木和原少将于5月10日午前致电第4舰队司令长官井上成美中将，报告美军航母特混舰队脱离接触，同时还称敌至少保留1艘航母！这个报告一字不落地由井上成美立即转发给联合舰队司令部。山本大将这才意识到原来美军特混舰队并未全灭，而且两鹤战斗力几近枯竭，再战下去两鹤连同船团全灭是不难想见的，无奈的山本五十六大将只得硬着头皮承认了失败，下达了无限期中断MO作战的命令。

联合舰队第144号作战电令

莫尔兹比攻略作战延期！

这道命令的发出结束了珊瑚海海战，同时也意味着日军海路进攻莫尔兹比的企图破产。这次海战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航母会战，它标志着海战进入了新纪元。从前的海战，双方都是在目视距离内对战，而这次海战双方却都在目视以外的距离使用飞机互相交战，这意味着传统的大炮巨舰时代逐渐成为历史，而航空母舰这个海上新贵逐渐成了未来的海上霸主，从此航母机动作战成了海军强国进行海上作战的主要模式，从这点来说珊瑚海海战可谓现代航母海战的新纪元！

除了对海战发展趋势影响甚远外，这次海战也粉碎了大日本帝国陆海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为岌岌可危的西南太平洋战区带来了一线光明，尽管最危险的时刻还没有到来。但，美国海军通过自己的努力和牺牲，让西南太平洋战区看到了希望，那就是日本人并非不可战胜，部分稳住了自开战以来因连连战败而对日本产生了恐惧心理的南洋大国——澳大利亚。这次胜利，促使这个南洋盟国重新拾起信心，有了固守莫尔兹比的勇气。澳美联军开始相信，日本人从海上打不进莫尔兹比，从陆路进攻同样也会失败！（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