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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连载』 《粟裕战争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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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24 00:17:50 | 只看该作者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我在少年时期,痛恨军阀残害老百姓,就想拿起枪杆子打倒军阀。一九二七年“马日事变”,我被湖南反动当局通缉,跑到了武汉,参加了党领导的叶挺部国民革命军二十四师教导队。我欣喜自己扛起了枪,当了革命战士。教导队军事训练十分严格,但只能算是养成教育。在我以后的战斗生涯中,也没有机会进学校专门学习革命战争的理论,我的学习道路是从战争中学习战争。

  我跟随毛泽东、朱德同志学习打仗所得到的最深刻的体会,是战争有它自己的规律,克敌制胜的办法必须依据敌我双方的实际情况和战争内在规律去寻找。我学到的这条道理,使我终身受益。

  南昌起义后向广东进军,沿途同蒋介石的军队打的是正规战,两军对阵,正面交锋,把敌人打垮了,仗就打胜了。朱德、陈毅同志率领南昌起义余部转战粤、闽、湘、赣,部队只有几百人了,不能再按老办法打仗了。当我们到达湘粤赣三省交界处的崇义县西边的上堡、文英、古亭地区后,朱德、陈毅同志决定把部队带上山,开展游击战争。虽然在那一带只搞了个把月,但上上下下都觉得这样搞有出路。于是从打正规战转变为打游击战的思想,就这样在同敌人战斗的实践中产生出来了。湘南起义后,许克祥带五个团人马来进攻我们,朱德同志运用游击战与运动战相结合的战法,部队撤出宜章城,隐蔽集结于有利之地域,第二天同许克祥打了一个预期的遭遇战。此仗,我们运用新的战法,以一个团打败敌许克祥五个团,创造了以少胜多的范例。

  南昌起义余部和秋收起义部队的胜利会师,继承了大革命时期军事斗争的成果,建成了党领导的最强大的一支工农红军,使党领导的武装斗争从一开始就有了有力的拳头。所以井冈山时期的战争形式,初期以游击战为主,也有运动战;后期则是游击战与运动战相结合。当然,那时的运动战还是初级的,或者说是游击性的运动战。

  在井冈山时期,为适应红军战略战术的要求,部队的军事训练不同于国民革命军了。没有花架子,训练从实战需要出发。为了提高部队的机动能力,很重视爬山。我们在连队,每天起床后第一个课目就是爬山。不管山多高,一个跑步冲上山顶。休息几分钟又跑下山。然后才吃早饭。其次是重视夜战的训练。有的干部、战士,受封建思想的影响,夜晚怕鬼,经过讲科学知识,现场训练,逐渐地克服了。此外就是训练射击、刺杀和投手榴弹三大技术。这是同当时的武器装备情况相适应的。那时弹药很少,一枝枪一般只有三发子弹,有五发子弹就算很多了,因此特别重视射击训练。每天要练单手无依托举枪射击瞄准。我一只手举起步枪,可以举一、二十分钟。我的手劲在叶挺部二十四师教导队时已有锻炼,后来就更强健了。记得一九五o年,我在苏联养病,疗养院的一位按摩医生同我比握力,他见到我的握力和他差不多,使他大为吃惊。经过严格训练,我的枪打得比较准。打起仗来,三发子弹怎样使用呢?就是冲锋前打一二发子弹,都是打排枪,用作火力准备,接着就是冲锋。第三发子弹要留着打追击时用。

  由于红军是在敌人包围之中作战,武器装备一切取之于敌,因此歼灭战一直是我军作战的基本方针。战略战术的运用常以能否达到歼灭敌人为标准。当时,朱德同志带领我们打仗,为了达到歼灭敌人的目的,依据不同的敌人,采取不同的战法。对于一打就垮的部队,采取穷追;对于战斗力较强的部队,则运用迂回包围。在井冈山第二次反“进剿”时,我们打赣南刘士毅的部队,它是地方部队,战斗力不强。当时我们从黄坳出发,向遂川运动,刚一接触,敌人就逃跑了。这时朱德同志和我们在一起,他一面领着我们跑,一面不停地督促:“快追!快追!”我们一口气追了三十五公里,俘虏了敌人营长以下官兵三百人,缴枪二百五十支。这种追击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追击,而是为了达到歼灭敌人的一种战术。

  运用迂回包围而达到歼灭的战例,可举一九二八年六月粉碎国民党军对我井冈山根据地的“会剿”。敌抽调湘赣两省十个团的兵力,分两路向我进犯,以湘敌吴尚部五个团由茶陵向宁冈推进,以赣敌杨池生、杨如轩部五个团由吉安向永新推进。毛泽东、朱德同志决定采用避强打弱的方针,即对湘敌采取守势,集中兵力打赣敌。我主动撤出永新城,退到根据地的中心地区宁岗,集中主力,在地方赤卫队配合下,坚决控制敌进攻我必经之路新、老七溪岭,寻机歼敌。作战部署是以二十九团及三十一团之一个营担任正面阻击牵制,以二十八团及三十二团之一个营迂回到白口、龙源口,断敌后路,以求歼灭敌人。这次战役在朱德同志的亲自指挥下,取得了歼灭敌人一个团,击溃敌人两个团的重大胜利。

  那时,我还在二十八团当连长。我们的第一个任务是控制老七溪岭。当我们迂回到达时,敌右路先头部队已先我们抢占了老七溪岭的制高点。我们发起多次攻击,都未能奏效。午后,我们乘敌疲惫松懈,隐蔽接敌,突然发起攻击,一下子突破了敌人的防御。七溪岭山峦重叠,地形险要,我跑步冲向制高点,回头二看,只跟我上来了九个人,连里其余的人还掉在后面,于是我留下六个人控制制高点,带领三个人越过山顶,猛追逃敌。一过山凹,发现有百把敌人猬集在一起。我们立即冲上去,大喊:“枪放下,你们被俘虏了”。这时留在制高点的司号员也很机灵,虽见不到我们的动作,但他在山顶挥起了红旗,吹起了冲锋号。敌人不知我们门底细,吓得乖乖地把枪放下了。我们只有三个人,没法拿百把条枪,于是命令俘虏把机柄卸下来。我们拿机柄,空枪让他们背。这是很惊险的,如果敌人对我们来个反扑,我们就要吃亏了。但敌人被我们的气势所吓倒,不敢进行反扑。这就是“两军相逢勇者胜”。

  到了一九三o年夏,红军和苏区都有了较大的发展,我军事战略由游击战向运动战转变。依据形势的发展,适时地实施军事战略的转变,是战争指导艺术中的重大课题。当时我是基层干部,谈不上从理论上作深刻的认识,但感到这是顺理成章的事。这里面包含着实践出真知的道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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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24 00:18:44 | 只看该作者
 在战略转移中

  井冈山,地处湘赣边界,位于罗霄山脉中段,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离敌人控制的大城市和交通要道较远,大革命时期兴起过革命风暴,受过斗争的洗礼,有较好的群众基础。这里反动统治力量薄弱。驻军是云南杨池生、杨如轩的部队,这个部队远离家乡,对保守江西并不积极。战斗力弱,不少人抽鸦片,打起仗来,开始还可以,拖他一阵,鸦片烟瘾上来了,浑身无力,眼泪鼻涕往下流,简直就不象个人样子。



  但是,井冈山经济基础薄弱,地区比较狭小,西边是湘江,最近距离五十多公里,东边是赣江,最近距离也只有约五十公里,两江水深,不能徒涉,限制着我军的行动。向北是九江、南昌、武汉、岳阳等大城市,不能求得发展。所以这个地区作为一个后方是可以的,从战略发展观点来看,作为大发展的基地不够理想。当时有三个发展方向可供选择,即广东、湖南和赣南闽西。广东、湖南两省敌人的军力太大,湖南更因党的盲动主义的错误,党内党外群众几乎丧尽。而赣南闽西紧相毗邻,可以在三十多个县开展工农武装割据。从地理.上讲,境内层峦迭峰,山深林密,也有人口稠密,物产丰富的丘陵盆地。这个地区敌人力量比较薄弱,而在若干地方有我们党的组织和游击根据地。一九二七年冬至一九二八年春,党领导当地农民举行过多次武装起义,保存下来的力量在积极开展游击战争,赣西南的东固地区,就有“东井冈”之称;闽西根据地是由秘密农会开展斗争、创造游击队搞起来的,军民血肉相连。所以这里有条件发展成大块根据地。

  一九二八年十二月,彭德怀同志率领平江起义的红五军主力上井冈山。一九二九年一月四日,面临着敌人将要对井冈山发动的三省“会剿”,毛泽东同志主持召开了红四军军委、红五军军委、湘赣边界特委及边界各界党组织负责人联席会议,作出了红四军向赣南出击,红五军留守井冈山的决定。

  红四军于一九二九年一月十四日出发,第一个目的地是大庾。我们避开正面的敌人,从敌人的翼侧向崇义县突破了封锁线,在该县的营前地区击溃了敌人的保安团,县城守敌不战而逃,我军迅速夺取了崇义县城。我军未作停留,急行军乘胜占领了大庾。我们原想制造错觉,出敌不意地转向闽西,但蒋介石觉察了我军的意图,急令赣军二十一旅李文彬部从遂川向大庾出击。这个旅战斗力强。一月二十日,敌我接火,因离开根据地作战,没有群众报信,以致仓促应战。我们凭借着大庾城东北的高地与敌三个团激战,尔后主动迅速撤出战斗,以夜间急行军摆脱了敌人。

  在这次突然应战中,我军失利,有些伤亡。第二十八团党代表何挺颖身负重伤后遇到敌人袭击,不幸牺牲。何挺颖同志是我军初创时期的优秀政工领导干部,原任三十一团党代表,在陈毅同志负责全军政治工作不再兼任二十八团党代表后调来二十八团。他工作扎实细致,联系群众,很受干部、战士的爱戴。他牺牲了,我们都很悲痛。

  大庾之战后,我们的行动困难起来了。我们沿粤赣边界向东,转到了三南(全南、定南、龙南),敌人前堵后截,轮番穷追,紧紧咬住我们不放,我们连战失利。我们在敌占区行动,没有群众基础,耳目闭塞,只有从赣州和吉安跑出来的个别共产党员带路。沿途陈毅同志亲自负责同地下党员联系,取得他们的帮助。

  最惊险的一次是二月初向罗福嶂开进时,听说那里是个山区,地形很好,山上还有几户土豪可打。当时,敌人离我们十多公里,我们一个急行军,一天走了六十公里,但敌人还是追上来了,凌晨,我们在项山受到刘士毅部的突然袭击。那次第二十八团担任后卫,林彪当时担任第二十八团团长,他拉起队伍就走,毛泽东同志、朱德同志和军直机关被抛在后面,只有一个后卫营掩护,情况十分紧急。毛泽东同志带着机关撤出来了,朱德同志却被打散了,身边仅有五名冲锋枪手跟随。敌人看到有拿冲锋枪的,认定有大官在里面,追得更凶,越追越近。朱德同志心生一计,几个人分作两路跑,自己带一个警卫员,终于摆脱险境。这时我们连到达了一个叫圣公堂的地方,听说军长失散了,我们万分着急,觉得象塌了天似的,情绪很低沉、恐慌。因为军长威信很高,训练、生活、打仗又总是和我们在一起,大家对他有很深的感情。下午四点朱军长回来了,此时部队一片欢腾,高兴得不得了,士气又高起来了。但不幸的是军长的爱人伍若兰同志却被敌人抓了去,惨遭杀害。我们看到朱军长把伍若兰同志为他做的一双鞋子一直带着,很受感动。

  处在如此危险的环境,红四军前委曾一度准备分散活动,但是分散可能被敌人各个击破,因此放弃了这个计议。

  时值隆冬,我们穿行在崇山峻岭之间。山上积着冰雪,穿的单衣已破破烂烂。就这样一支坚韧不拔的军队,使拥有二百万军队的蒋介石寝食不安。我们的两条腿不停地走,每天少则四五十公里,多则六十多公里。夜晚,我们在夹被里装上禾草盖着睡觉;雨雪天,把夹被当作雨衣披在身上。因为一路急行军,炊事担子掉在后面,所以饭都是自己做。每人带一个搪瓷缸子,到宿营地,自己放一把米,放上水,烧起一堆火,一个班一堆,大家围着火睡,一觉醒来,饭也熟了,吃过饭,接着走。就这样,我们忍着疲劳、严寒和饥饿,保持着旺盛的战斗意志。

  我们继续向东走,经过瑞金北部,向大柏地走,敌人紧紧在后面追。部队实在被敌人追恼火了,憋着一肚子气,正好朱德同志在我们旁边,战士们就故意发起牢骚来,大声地说:“当军长,不打仗!怕死让我们来指挥好了!”此时情况正值有机可乘,军长大声地说:“你们要打吗?要打就打!”说罢,把大衣一甩,带领部队一个反冲击,把尾追的敌人打垮了,还缴了七八十条枪。这对敌人是个突然袭击,因为他们没有想到我们会突然来个反冲击。

  这时朱军长、毛委员已发现追击之敌刘士毅的第十五旅孤军突出的弱点,且大柏地地形有利,故决定再在大柏地有计划地打一仗。这天正是阴历年除夕(二月九日),我们闯到土豪家,把土豪准备的年夜饭吃个精光。吃饱喝足以后,我们离开大柏地,埋伏在石板道两旁山上的树林里。朱德同志安排一些人挑着担子停在道上,装作掉队人员,要他们见到敌人就向埋伏区里跑。等到下午,敌人没来。第二天大年初一,我们继续设伏待敌。那天,下起了毛毛雨,雨停后又起风,风停了又下雨,衣服湿了刮干,刮干又淋湿,时间显得漫长。下午三时,敌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埋伏圈,我军立即开火,双方激战竟夜,歼灭了刘士毅部的两个团大部,俘敌团长以下八百多人,取得了进军以来的第一个重大胜利。这年九月陈毅同志在给中央的报告中,称这次战斗为“红军成立以来最有荣誉之战争”。

  大柏地之战后,我军乘胜进占宁都,筹了款,买了布,每人还发了五毛钱的零用钱。接着进至东固地区,与赣西南根据地的红军第二、第四团会师。这块根据地对于我们发展赣南、闽西起了很大作用。由于有了这块根据地军民的掩护,我们从从容容地休整了一个星期,恢复了体力。然后进至福建边境的石城,因发现有较强的敌人尾追,便又折回瑞金。一九二九年三月十一日,我军进至闽西长汀四都镇。

  自离开井冈山,出崇义、战大庾、折南雄、过三南、经瑞金、血战大柏地、占宁都……行程历时三个月。经过这一段战斗历程,我得到了新的体会。战略转移,就红军来说,既是退却,又是特殊形式的进攻,即从一个方向和区域向另一个更有利的方向和区域去求得发展。在长距离的转移过程中,离开了原来所依托的根据地,进入敌区行动,敌人前堵后追,企图围歼我们,我们能否走得脱,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我们自大庾之战后,一直比较被动,一度还很吃紧,直到大柏地打了一个胜仗才夺得了主动。这说明在转移过程中,要处理好打与走的关系。转移当然要走,但要走得好,既要尽量避免不利的和不必要的战斗,以保存力量,又要选择有利时机给敌人以打击,才能夺取主动。这个体会,后来我在北上抗日先遣队的途中得到进一步的深化。

  我军进入闽西后,毛泽东、朱德同志立即领导我们打开局面,建立新的革命根据地。闽西时敌人比较薄弱,驻军是地方军阀暂编第二混成旅郭凤鸣部和暂编第一师张贞部。战斗力不强。当时蒋桂战争迫在眉睫,无力进攻我们。郭凤鸣态势孤立,而且长汀党组织要求我们歼灭郭旅,因此,我们先打郭凤鸣部。该旅驻在汀州,我们采用迂回包围的战法,从敌人背后打了进去。敌一触即垮,旅长郭凤鸣被击毙在距城十公里的长岭寨。我们乘胜打下了汀州,在红军指导下,建立了革命政权。汀州在我们眼中,算是个大城市,人行道有走廊,下雨不用打伞。在那里打了土豪,筹了款,每人还发了一块银洋的零用钱。那时,部队补充了棉衣,大家穿上了新衣服,又有了零用钱,生活一下子改善了,情绪十分高涨。红四军扩大到三千多人。在汀州约住了十来天,三月下旬,蒋桂战争爆发,我们又回师江西,以打通闽西与赣南的联系。五月中旬我军再度入闽,抵上杭、古田一带,策动农民暴动,打土豪分田地。五月二十三日,我们进攻龙岩城。盘据在这里的地方军阀第一混成旅陈国辉部,正随张贞部开赴广东未归,留守城防的余部和反动保安团闻风弃城而逃,我们进占了龙岩城。接着又打下永定。闽西原来就有邓子恢、张鼎丞同志在那里工作,有党的组织和群众工作的基础。武装斗争的胜利和根据地工作一结合,形势就大好了。从当时的力量看,漳州我们也可以打下来,但毛泽东同志和朱德同志认为应适可而止。因为漳州是福建地方军阀的后方基地,如果我们再打漳州,张贞势必向蒋介石求救,这样蒋介石的中央军就会乘机进入福建内地,这对我们反而不利。从这里可以看出毛泽东、朱德同志的深谋远虑。他们领导我们在闽西抓紧时机开展群众工作,武装工农,扩大队伍,我们得到了较顺利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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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24 00:19:08 | 只看该作者
  七月,蒋介石增调部队对闽西组织“围剿”。当时红四军有个在原地坚持还是跳出闽西根据地的问题。前委研究决定兵分两路:留一路在闽西地区就地坚持,发动群众,深入土地革命;朱德同志带另一路转到外线,出击闽中,以拱卫闽西革命根据地。闽中地主豪绅势力强,到处都是土围子,活动的条件远不如在闽西。朱德同志率领部队在闽中转战,以吸引敌人,然后又转向闽西。在转回闽西的途中,采取远距离奔袭,一举打下了上杭。这一仗完全出乎敌人的意料,我军俘敌卢新铭部千余人,取得了重大胜利,敌人对闽西的“围剿”也就被挫败了。九月上旬,两路部队即又在上杭会师。红四军发展到七千多人。

  这一段,我在一纵队任三连连长,我们连担任保卫毛泽东同志的任务。他住在永定附近天子洞的一个半山坡上,我们就在住地附近活动,警卫——游击——警卫。当时敌陈唯元就在永定附近,在我们的监视下,未敢进山。毛泽东同志由于过度疲劳身体不好。他在这里养病、写东西,就地坚持斗争。我们常常看到他屋内的灯光经夜不灭。部队在上杭会合后,我被调到一纵队二支队任党代表了。支队相当于团,但人数不多,实际上是个大营。

  正当我们在闽西取得较顺利的发展时,一九二九年九十月间,中央决定红四军进入广东,开辟新的根据地。这是又一次对出击方向的选择了。这个决定,同毛泽东同志的战略思想并不一致。当时我们都知道毛泽东同志从敌我双方力量出发,对南方数省主张采取“攻赣、防湘、不惹粤”的战略方针,也就是说,对江西采取攻势,对湖南采取守势,对广东则尽可能争取中立。在井冈山时期,毛泽东同志反对把红四军拉到敌人力量比较强大的湖南去,这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对于广东,当时也是采取尽量不去刺激它的方针。广东是赣江的上流,毛泽东同志带领我们活动时,尽量不到那个方向去,因为到了那里,就威胁广东的南雄、始兴等这些地方。但是中央的命令还是要执行的。二纵队首先进入广东。广东军阀的战斗力强,二纵队进攻峰市遇到挫折。纵队司令刘安恭牺牲了,部队有较大的伤亡。接着我一纵也进入广东。我们一路打到东江,运用奇袭,打下了梅县,除了留少数部队驻守外,主力继续向海陆丰方向前进。敌人在我主力离开梅县后,一个反击,把梅县又夺回去了。于是,我们又奉命回师再攻梅县。守梅县的是广东军阀陈唯元部的教导团。这个部队训练严格,枪打得很准。攻城时我们支队以一截残缺短墙为依托,我交代战士们要注意隐蔽。支队部的一个小通讯员,机动灵活,又很调皮。他说,我就不相信他们的枪法打得那样准,说着,就把手伸出围墙,敌人一枪打过来,把他的手掌打了个洞,这才相信了。纵队部组织了几次出击,梅县仍然攻不下来,部队伤亡很大,只得撤了下来。

  经过这次挫折,中央放弃了打到广东去,建立新的根据地的决定。一九二九年十一月红四军撤回赣南、闽西,继续发展。

  红四军主力的战略转移,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取得了预期的成果。后来,建立了以赣南、闽西为中心的中央苏区,在中国出现了两个中央政权的对立。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进到了新的阶段。

  我从南昌起义到进入赣南、闽西,已经历了三次大的战略转移。第一次是南昌起义后向广东进军,第二次是潮汕失败后转战粤闽湘赣上井冈山,第三次是向赣南、闽西的进军。每次行动都是同战略出击方向的选择相关联的,而几次试图在广东、湖南打开局面,都遭到挫折。我从这些曲折中体会到出击方向的选择是战略问题。要对敌我形势作正确的分析,要对具体地域的自然、地理、政治、经济、军事等诸种条件作综合分析,尤其要注意选择敌人统治比较薄弱的环节和注意利用敌人的矛盾。同时出击时机的选择也十分重要。红四军主力从井冈山地区出发,正值蒋桂战争爆发前夕和湘粤赣三省敌军即将“会攻”井冈山。红四军主力避开敌人进攻,冒着危险直插赣南、闽西。一九三o年三月下旬,蒋桂战争全面爆发,红四军在闽西得以初步站住脚。当时毛泽东、朱德同志不仅选择了蒋介石无法以更多兵力遏阻我实现战略转移意图的时机,而且科学地预见到战略转移后的军阀混战局面,预见到从此革命形势的发展。这是我跟随毛泽东同志、朱德同志学习选择战略发展方向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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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24 00:19:59 | 只看该作者
  在反“围剿”斗争中

  一九三0年上半年,中国革命形势获得了很大的发展。我们所在的赣南、闽西地区已建成为全国影响最大的苏区。全国其它地区的革命形势发展也很快。但与此同时,立三“左”倾错误已经在上海党中央领导机关取得了统治地位,影响波及到了红军的作战指导。在错综复杂的形势下我们开始着新的行动,经受着新的锻炼。

  一九三o年八月,主力红军奉中央之命攻取大城市。这时我已调到红十二军任支队长。红十二军是在一九三o年四月成立的,军长是罗炳辉同志。我们的部队奉命由赣南向湖南进军。在上海的党中央向我们提出的口号是:“饮马长江,会师武汉”。对于广大指战员来说,这个口号是颇有吸引力的,谁不想早日夺取全国胜利嘛!我们深怀着革命的激情,开始新的行动。沿途打了一个较大的仗——攻取文家市。记得八月—十九日那天天气特别热,我们的部队黄昏时出发,急行军跑了三十五公里,从一条河的中段游了过去,二十日拂晓,一下子就冲到了敌人的阵地前面,其气势好比从天而降。敌人措手不及,打了不到一个小时,戴斗垣一个旅就被歼灭了。戴斗垣被打死了,我军俘虏敌人一千多人。打下文家市的那天晚上,我发起高烧来了,但那时年轻力壮,不在乎,休息了一天,没有吃药,就好了。

  八月末,我们正式奉命第二次打长沙。第一次打长沙是一九三o年七月,彭德怀同志率领部队打进去的。那时湖南军阀正在南面混战,主力部队都到湘南去了,长沙守备薄弱,我军一个袭击,就攻下来了。这次情况同上次已截然不同,长沙守敌已达三十一个团,计十万人,并筑有坚固的防御工事和外壕、铁丝网、电网等好几层障碍物。我们支队的作战任务是从南面的大托铺向长沙市进攻。那时部队还不会搞近迫作业,连交通壕还不大会挖,更不会爆破,也没有炸药,挖工事的铁锹也不足。可以说,完全没有打敌人坚固设防城市的装备和技术。怎样打法呢?

  为了破坏敌人的工事,我们利用黑夜,挺进到敌人的铁丝网前,挖起前沿工事,天一亮在前沿顶不住,只好撤下来,第二天天黑再突到前面去继续挖,但头一天挖的工事已被敌人破坏了,只得重挖。就这样地往返挖了好几天,仍然不能破坏敌人的重重防御工事。有的同志想起古代的火牛阵,把牛尾巴上绑上鞭炮,点响后,牛向前窜,部队跟着向前冲。结果敌人机枪一扫,没有被打倒的牛掉过头来,反而冲散了我们自己的部队。在围城期间,我军曾两次发动总攻,都失利了,部队伤亡很大。当时,我的心情既焦急又疑虑,我不禁想到以我军现有力量并不具备攻打大城市的条件,因此,对于“左”倾错误的口号产生了怀疑。九月十二日,毛泽东同志和朱德同志命令撤长沙之围,这个决定很符合实际。



  这次围攻长沙历时十六天,昼夜作战,我差不多有十来天没有睡觉。当部队撤出长沙转到醴陵时,我一口气睡了两天一夜才缓过劲来。部队撤出长沙后,转到了株州、醴陵、萍乡、攸县一带。中共长江局派周以栗同志为代表,要一方面军回攻南昌。有的领导同志对打大城市很有兴趣,经毛泽东同志多方说服了周以栗同志,才决定改为攻取吉安。于是,我们从湖南向江西来了一个回马枪,十月四日打下了吉安。吉安是江西西部的中等城市,工商业发达。毛泽东,朱德同志很重视保护工商业,制定了保护工商业的政策,命令部队要严格执行。我们支队的政委因破坏工商业政策被撤了职,由宋任穷同志接任。

  这时距敌开始第一次围剿已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下一步究竟是继续执行中央的决定,打南昌、打九江等大城市,还是从实际情况出发,回到根据地积极进行反“围剿”的准备?我虽是支队干部,也听到说领导层的意见不一致。我记得部队在峡江转来转去,等待领导层开会决定行动。一天我们接到了十一月一日由毛泽东同志以总前委书记和政治委员双重身分和朱德总司令署名的命令,命令部队东渡赣江,进入东固地区。这是一个关键性的决策,我们都很高兴。部队进到东固地区,立即投入了紧张的反“围剿”的准备。第一次反“围剿”开始时。我调任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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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24 00:20:23 | 只看该作者
  第一次反“围剿”是一次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范例。一九三o年十二月,蒋介石调集十万军队,对我中央苏区进行“围剿”,我军采取诱敌深入的方针,向根据地中部实施退却。敌人以平均日行三十五公里的速度,分多路向我进犯,每路又分成梯队。我军在多路敌人中选择了张辉瓒的第十八师和谭道源的第五十师。这两个师是此次“围剿”的主力军,是这次“围剿”总指挥鲁涤平的嫡系部队,消灭这两个师,敌人这次的“围剿”便可基本打破。这两个师各约一万四千人,我军集中四万人的绝对优势分别歼灭之。开始准备先打谭道源师,根据情况曾两度设伏于其预定推进路线上,因敌人未出动而忍耐撤回待机。随即得悉张辉瓒师已进抵龙岗,孤军深入,立足未稳。我军迅速定下决心,集中优势兵力,运用迂回包围战术,十二月三十日,一举将该部全部彻底干净地歼灭了,一个也没有跑掉,活捉了张辉瓒。

  接着打谭道源师,我师担任正面攻击。当敌人向我反击时,前面的部队被一股敌人冲开了缺口,一直冲到我们师部指挥阵地,接近到拚刺刀的程度。当时师部只有一个警卫排,还有司号员、通讯员等几个人,我们全力拚杀,突然从我的后面打来一枪,原来是一个坏家伙打的黑枪,没有打着我,却把我身边的通讯员打死了。当时情况非常紧急。幸好军部就在我们后面的山头,相隔不到二三百米,见到这边情况吃紧,立即派出一个连,从侧翼迂回到敌后,我们两边配合,把这股敌人消灭了。一九三一年一月三日,歼灭谭道源部一个旅,俘敌三千余人,敌人第一次“围剿”就被粉碎了。两仗相比,打张辉瓒迂回得好,四方面重重叠叠,他跑不掉;打谭道源则因没有迂回好,仅歼敌一半,未能达到全歼。这说明要打歼灭战,在兵力运用上,必须把包围、迂回结合起来,没有迂回打不好歼灭战。

  敌第二次“围剿”的规模很大,总兵力约二十万人。对苏区实行严密封锁,并采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作战方针。这时能否以根据地为依托,粉碎敌人的“围剿”成了尖锐的问题。当时,“左”倾错误的执行者不主张打,而主张把部队拉出江西,创建新的根据地,也有的同志主张打一两仗后再离开江西。毛泽东同志则主张坚决留在中央根据地打。为此,开了几次师以上干部列席参加的中央苏区中央局扩大会议,都定不下来。这时毛泽东同志已成竹在胸,他采取了这样的办法:开一次会定不下来,就把部队向东固方向推一步,再开一次会,又定不下来,就再把部队向东固方向推一步,最后终于大家同意打了,部队也已经完成了战略展开了。

  第二次反“围剿”,是一次正确选择打击目标的典范。这次敌人采取的是一字长蛇阵,由西向东,从赣江边上的高兴圩、老营盘经富田到宜黄、广昌,一直摆到福建省的建宁,差不多将近五百多公里的战线。敌右翼靠赣江的是蒋(鼎文)蔡(廷锴)这两支部队,战斗力是强的;左翼是蒋介石的“四大金刚”陈(诚)罗(卓英)赵(观涛)卫(立煌),这四支部队战斗力也是很强的,但他们都不在前沿第一线,稍靠后一点。中间则是一些杂牌部队。在决定作战方案时,毛泽东同志很形象地说:现在敌人的阵势是只螃蟹,两边两只大钳子,中间一个软肚皮。究竟怎样打法?打软肚皮当然好打,但搞得不好,两只大钳子就夹过来了。经过多次分析研究,最后决定还是从软肚皮开刀。这软肚皮是上官云相、孔繁祥等北方部队,他们在南方不服水土,又不会爬山。而且蒋介石一贯玩弄借刀杀人扫除杂牌的伎俩,先打他们,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不会积极来增援。果然我们从富田、东固之间打起,横扫七百里,一直打到福建的建宁,蒋介石的“四大金刚”并未与我们交锋,蒋鼎文、蔡廷锴的部队也在原地观望。我们捅破了敌人的软肚皮一直打到敌人的后面,他的一字长蛇阵就全线崩溃了。《毛主席诗词》中有“七百里驱十五日”的名句,就是讴歌这次作战的伟大胜利。在这里我顺便说一下,过了八年,希特勒就采取了这个办法,从荷兰、比利时那个薄弱部位打了进去,突破了法国的马其诺防线。这就教育我们,线式防御,在现代战场上是没有用的。现在有的同志强调环形防御,那是战术性的。从战役上讲,现代战争没有多层次的纵深防御是不行的。

  毛泽东、朱德同志指挥作战,常常是先打弱敌。打弱敌难在选择。判断敌军之强弱,需要对敌人的各种具体情况作全面、周密的调查研究。例如部队沿革、兵员籍贯、装备给养、内外关系、上下关系、军政素质、生活习惯、战术技术及其特点以及占据的地形、工事条件等等。这些仅是基本的情况。但一切的强和弱,都是相比较而存在的,不是一成不变的,例如强敌而未展开,虽强犹弱;弱敌作困兽之斗,虽弱亦强等等。所以,还需结合实际作具体的分析,毛泽东、朱德同志对这一原则的运用,可谓得心应手,我深受他们的教育。

  毛泽东、朱德同志在第三次反“围剿”中,灵活用兵,出敌不意,创造战机、捕捉战机,使我十分钦佩。按照过去的规律,敌两次“围剿”之间有一个较长的间隙,在这段时间部队多半分散执行发动群众的任务。第二次反“围剿”胜利后,我军便分散在建宁、将乐、沙田一带作群众工作。但蒋介石在第二次“围剿”之后,未给我们休整的机会。他立即调整部署,以其嫡系“四大金刚”为主力军,亲任“围剿”总司令,以何应钦为前线总司令;变换了作战方针,实行长驱直入,妄图先击破红军主力,捣毁我苏区,再进行深入的“围剿”。其部署是以何应钦任左翼集团军总司令,担负从南城方向进攻,寻我主力决战;以陈铭枢任右翼集团军总司令,担负从吉安,永丰、乐安方向深入苏区进行“进剿”和“清剿”的任务。敌军乘我主力尚在分散做群众工作之机,急速推进到我苏区的中心地区,占领了东固、富田、东韶、黄陂等很多地方。敌军新的攻势来得如此之快,出乎我军意料。毛泽东、朱德同志决定将红军主力撤回苏区应战。那时还没有无线电联系,靠骑马送信,我军三万多部队,接到命令后,兼程往回赶。有天晚上,通过敌方两支部队中间的一个约七公里半的空隙,如果顺利通过了,就进入苏区了。为严守秘密,部队出发前把所有的火柴、电筒上的灯泡都“没收”了,真是“人含枚、马衔口”,连咳嗽声都没有。三万多人的大部队,一个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转到了苏区。敌人竟然不知我们到那去了。在苏区中心作战,敌成了瞎子聋子,误把在南丰以南和东南地区的红军第四军第十二师以及在南丰以西宜黄以南地区的红军第三军第九师认作我军主力,下令发动进攻。而我军主力则已撤至苏区的后部高兴圩地区。我军避强击弱,先打上官云相的部队。上官云相部队战斗力虽不强,但它同蒋介石嫡系“四大金刚”部隔得很近,我们必须迅速解决战斗。八月七日至十一日,我军在莲塘、良村和黄陂连打了三个歼灭战,毙伤、俘虏敌人约一万多人,从被动中初步夺得了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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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24 00:20:51 | 只看该作者
  接着我军充分利用在苏区内部作战的有利条件,故示假象,以十二军(欠三十五师)扬旗鸣号,大张旗鼓地向东北方向佯动,把一部分敌人引向东北,并以另一部兵力一度攻占乐安县城,紧紧牵住追敌的鼻子,穿行于高山险路,把敌人的一部分主力拖了半个多月。我主力两万多人,却偃旗息鼓,秘密越过敌人第十一师、第十四师与第五十二师、第六十师、第六十一师之间的十公里空隙,跳出敌人包围圈,向西转移到兴国东北的白石、枫边地区隐蔽休息。等蒋介石发觉再度调兵西进,我主力又进一步调动和疲惫敌人,继续西移,隐蔽地转到兴国、万安、泰和之间以均村、菜园冈为中心的山区,休整待机。

  这时敌人象个瞎马似的已乱奔了两个月,三个师遭到了我们的歼灭性打击,其余部队受尽苏区军民不断袭扰和坚壁清野之苦。悲叹“肥的拖瘦,瘦的拖死”。与此同的,两广军阀利用蒋军深陷江西之际,向湖南衡阳进兵。蒋介石处于两面受敌之境,不得不实行总退却。我军趁势分路出击,又歼灭敌两万多人,赢得了第三次反“围剿”的伟大胜利。

  不过在敌人撤退时,我们同蒋鼎文、蔡廷锴部打了一个硬仗。三军团打高兴圩,我们打老营盘。敌人很顽强。打到最后,他们集中军官、军士,我方就集中共产党员、共青团员互拚。双方伤亡很大,双方都撤下来了。这一仗从战场指挥来说,无硬拚的必要,因为敌人已决定撤退了。说明作为一个战场指挥员,随时都应保持冷静的头脑。当我们从高兴圩撤向富田南边白云山时,碰到了韩德勤的一个师,象吃豆腐一样,一下子就把他消灭了,缴获极丰,正好补充了我们前一仗的大量消耗。

  毛泽东、朱德同志指挥我们打了一系列胜仗,使我认识到,两军对阵,不仅是兵力、火力、士气的较量,也是双方指挥员指挥艺术的较量。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我军开始常处于被动,但只要指挥员善于运筹,可以驰骋的领域仍然是很宽广的。战争指挥艺术是一门无止境的学问。

  第三次反“围剿”结束后,我先后任过红四军参谋长、红一方面军教导师师长等职务。一九三三年二月,我调任红十一军参谋长。这个军是由方志敏同志在赣东北创建的红十军同红十一军的三十一师合编成的,军长周建屏,政委肖劲光。

  这时,敌人对中央苏区的第四次“围剿”即将开始。蒋介石以其嫡系部队七十个团十六万人的兵力,组成中路军,由陈诚任总指挥,担任这次“围剿”的主攻任务。另有蔡廷锴为左路军总司令,余汉谋为右路军总司令,负责就地“剿办”,并策应中路军行动。“围剿”的规模超过以往。

  第四次反“围剿”是周恩来、朱德同志指挥的。他们表现了卓越的指挥艺术。一九三三年二月下旬,敌人以一部兵力吸引我军于南丰地区,另一部兵力由宜黄、乐安地区迂回我军后方,企图与我军决战。方面军首长鉴于敌军兵力过于集中,决定采取退却步骤,命令红十一军伪装主力,先打新丰镇,再东渡抚河,向黎川前进,以迷惑吸引敌人,主力部队秘密转移到东韶、洛口地区待机歼敌。二月十七日起我军主力捕捉到战机,打了两个歼灭战。消灭了分别向黄陂前进的敌两个师,三月中旬,敌人企图诱引我军决战于广昌地区。为迷惑敌人,创造战机,方面军首长又命令红十一军进至广昌西北地区,配合地方武装,积极开展行动,吸引敌人先头纵队加快南进,拉大敌人前后纵队的距离,以创造各个歼灭敌人的战机,红军主力再战东陂、草台岗,歼敌一个师的大部。在这两次战役中,我对运用牵制、策应部队以创造战机,夺取战役的胜利有了直接的体会。

  我在中央红军经历中的又一个重要体会是:从领导层的几次争论中,从正反两个方面逐步加深了对农村包围城市道路的长期性和中国革命战争规律的理解,逐步加深了对积极防御和诱敌深入的战略方针的理解。我感觉到作为军事指挥员应该懂得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一个指挥员对战略问题有了较深刻的理解,有了清醒的头脑,才能运筹自如地指挥作战。在我以后的作战生涯中长期远离中央,所以我对于尽可能地去了解和学习战略性问题格外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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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24 00:21:22 | 只看该作者
  经受了王明“左”倾错误的反面教育

  第三次反“围剿”结束以后,王明“左”倾错误已扩展到中央苏区,毛泽东同志被排挤出红军领导位置。第四次反“围剿”虽取得了胜利,而王明“左”倾错误并未得到纠正。在此后的一段时期内,红十一军同其他兄弟部队一样,奉命进行所谓“不停顿的进攻”路线,举行过多次作战,都因战略方针和作战指导思想上的错误,付出了重大的代价。红军日益丧失了战局的主动地位。

  五月份我们在硝石打了一仗。硝石地处江西省东部,驻军是湖南“马日事变”的刽子手许克祥部的一个师。我们是仇人相见,仗打得十分激烈。二十八师攻击敌人一个山头,攻不下来,肖劲光同志和我赶到前沿,部队奋力攻击,敌被打垮了,我军乘胜猛追下去。但敌第二梯队的一小部分突然从我们的后面打了过来,这时我们手上已没有部队,我立即带领身边的警卫人员冲上前去堵截,这股敌人又被我们挡住了。但敌人的一枪打中了我的左臂,动脉血管的鲜血喷出一米多远,当场昏死过去了。幸好身边的警卫员是懂得一点急救常识的,他立即用绑腿把我手臂上部扎死,血才止住。同志们找来担架,冒雨把我送到二十来公里外的救护所去。山路崎岖难行,走了三四个小时才到。因绑带扎得紧,加上一路下着大雨,到了第二天我的手臂肿得象腿一样粗。由于伤势严重,我又被转送到军医院。医生一检查,子弹是从左前臂的两根骨头中间打穿过去的,两边骨头都伤了,还打断了神经,而且已经感染,出现坏死现象。因此医生主张给我锯掉,他们说如果不锯掉,就有生命危险。我想如果只剩下一只胳膊,在前线作战该多不方便,我坚持不锯。我对医生说,即使有生命危险,我也不锯。就这样,坚持下来了。现在这只手虽然残废了,但还是可以帮助右臂作一些辅助动作哩!但是伤口随即就化脓了,需要开刀。那时药品缺乏,设备简陋,技术水平低。解放后有人问我,你开刀用什么麻药?我说哪里有什么麻药,麻绳就是麻药。为了固定受伤部位,用根麻绳绑在凳子上,让医生施行手术,咬咬牙也就过来了,倒没有觉得太痛,反是手术后吃了大苦。当时技术水平差,手术后用蚊帐布剪成二指宽、五六寸长的布条子,放在盐水里泡,每天早晨从子弹的进口处捅进去,第二天又从子弹的出口处抽出来,再从进口处放进一条。捅来捅去,伤口长不拢,反而长了一层顽固性的肉芽子。医生又用个小耙子,把肉芽耙掉,这样捅来捅去、耙来耙去,伤口好几个月也长不拢。我见到其他同志一个又一个地重上前线去了,真是心急如焚。在医院时还遭到过敌人一次袭击,险些遭了殃。记得那天正是赶集的日子,敌人的便衣队突然袭来,医院的同志们立即分散四处隐蔽。我一跑出来就被四个便衣队员紧迫不放,我一口气跑了十多公里,才甩掉了敌人。后来送到了方面军司令部的手术队治疗,到了那里用了碘酒不到半个月就好了。碘酒就是当时最好的一种外科药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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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24 00:21:45 | 只看该作者
  这是我第四次负伤。一九三三年十一月我伤愈出院,返回部队。这时第五次反“围剿”已经开始一个多月了。红十一军也已改编为红七军团,下辖第十九师、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寻淮洲任军团长。我任军团参谋长兼第二十师师长,刚回部队,十一月十一日就参加了浒弯、八角亭战斗。

  浒弯、八角亭在靠近敌人战略要点抚州的金溪县。浒弯的敌人是冷欣的一个师,辖五个团。中央军委命令红七军团由正面攻击,袭取浒弯,三军团迂回其侧后。我们向敌发起攻击,敌人在八角亭固守,与我们形成对峙。我率领的第二十师编制不充实,全师只有二千多人,而攻击正面近十公里,故我们只能作一线式配备。第二天敌人发觉了三军团进攻其侧后,便倾全力向我师和十九师的方向猛攻。我军奋战两昼夜,浒弯未攻下来,被迫撤出战斗。

  这是一场恶战,这次作战从战役指挥到战术、技术上都有教训。战役指挥中通讯联络差,军团之间未能协同配合,当三军团迂回到敌后,向敌人猛攻时,我们不知道;而当敌人向我们这边猛攻时,三军团又不知道,所以未能配合上,打成了消耗战。从战术上看,敌人在向我发起反击时,派飞机、装甲车协同步兵作战,这是红七军团未曾经历过的。五十八团团长是一位打游击出身的干部,人称“游击健将”,打仗很勇敢,但从来没有见到过飞机轰炸的场面。敌机集中投弹,他叫喊:“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其实他不是胆小怕敌,而是没有经过敌人空袭的场面。十九师是红七军团的主力,战斗力强,擅长打野战,但没有见到过装甲车,这次敌人以两辆装甲车为前导冲击他们的阵地,部队一见两个铁家伙打着机枪冲过来,就手足无措,一个师的阵地硬是被两辆装甲车冲垮。我师也打得很剧烈。师部阵地一个机枪排,一个警卫排,打到最后只有机枪排的一挺机枪,还有七十多发子弹,机枪排长舍不得打,我狠下心,上去一下子给打光了。敌人还是以密集队形向我们冲来。我们就推倒工事,用石头砸,一直坚持到黄昏。敌人的攻势停止了,我们也撤了下来。此时和军团部的联系已经中断,我们沿着背后的抚河岸边撤了下去,以后才找到了军团部。

  这一仗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它说明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和敌军武器装备的变化,我军的战术、技术也需要相应地发展。所以,我历来主张要给部队讲真实情况,让部队了解敌人。由于受“左”的影响,有一种倾向,就是不敢实事求是地讲敌人的力量。到了十年动乱时,更是发展到登峰造极,谁讲了,谁就是“恐敌病”,扣上各种帽子。进口的国外军事战争片子,也不敢在部队里放,怕引起部队的恐慌。这样是很危险的。当时我就曾不止一次地说过,与其将来打响了再“恐慌”,不如现在“恐慌”,现在“恐慌”可以做工作,研究对策,战时恐慌就晚了,来不及了,就会打败仗。

  浒弯战斗后,我们部队活动于清流、归化、将乐、沙田一带。军委给我们的任务是拖住福建方面的敌人,不让敌人向江西方向增兵,我们的兵力不多,不能打规模大点的运动战了,于是我们打游击性的运动战。我们占领交通要道附近的重要山头,监视着敌人的行动,当敌人向江西方向运动时,就打出去,截住敌人,以吸引敌人回援。为牵制敌人行动,我们还以奔袭的方式打进了永安县城。永安县是敌鲁涤平部的后方,县城周围有城墙。同第二次打长沙相比,这时我们已经懂得了一些攻城的技术了。我们没有炮,搞到了黑色炸药。于是我们就挖坑道,一直挖到城墙脚下,另外把黑色炸药装进一只棺材,上面填上土。伪装出殡,抬到城门口,点起引信,把城墙炸开了一个大缺口,部队也已从坑道接近到了城边,一鼓作气,打进了永安县城。但是在王明“左”倾错误支配下,这些局部的、个别的胜利,都无助于粉碎敌人的第五次“围剿”的斗争。

  当我回到七军团时,王明“左”倾冒险主义的统治已经扩展到了野战部队,部队里的气氛远不是过去那样活跃、舒畅了。军团政委肖劲光同志抵制错误,被撤了职,换上了一位积极推行王明“左”倾冒险主义的政委。还有一些好同志被无端地撤换了。我则被这位政委扣上了“反政治委员制度”的帽子,长时期地受到限制和监视。这件事说起来是很荒唐的。我们在闽赣边执行牵制任务时,阻击了向江西前进的敌第四师李默庵部,消灭了一部分敌军。我从前沿跑回来请示是否继续追击。当时军团长和政委坐在一根木头上,军团长说:“好,好,好!”表示要继续追击,政委没有作声,我以为他同意了,一转身就走。他突然跳了起来大叫:“站住!妈那个x,政治委员制度不要了!回来!回来!”我们只得停止追击。当晚军委来电批评我们为何不继续追击,他才没有说的。但他却从此把我作为反对政治委员制度的危险人物加以限制和监视。我第一次见到这位政委是在浒弯、八角亭战斗以后,那时他刚来七军团上任,军团部在一个庙里开大会欢迎他,请他做报告。恰巧这时我从战场回来,军团长见我到了会场门口,便走出来同我打招呼,刚简单谈了几句话,他就在台上拍桌子大骂:“妈那个x,我在作报告,哪个还在讲话?”当时他还不认识我,竞对军团长如此态度,显然是要当众耍一个下马威。

  自我到红十一军、红七军团工作以来,感受最深的是王明“左”倾冒险主义对革命事业的危害。同样的部队,同样的武器,在正确路线指引下,在高明的统帅指挥下,就打胜仗,反之,越打越被动。当然革命的进程是势不可挡的,但人民和指战员们要为此而多付出无数的鲜血和生命。

  一九三四年七月,中央为掩护红军的战略转移,命令七军团组成北上抗日先遣队,向蒋介石腹心地区闽浙皖赣进军,执行牵制任务,创建新的苏维埃根据地。七月七日,当我离开瑞金时,我的心情是复杂的。第五次反“围剿”已进行了九个多月,败局已定。我们即将远征,中央苏区的前景使我们分外关切。主力红军下一步的行动更一无所知。聊以自慰的是,我在毛泽东、朱德同志领导下学会了带兵打仗。我参加了建设井冈山根据地、开辟赣南闽西根据地和中央根据地的斗争,经历了反“会剿”、反“进剿”、反“围剿”的战斗,党和人民给了我很重的担子,我不能辜负毛泽东、朱德同志的谆谆教诲和培养,我不能忘记养育我成长的根据地人民,我要对得起无数的革命先烈。就这样,我怀着革命事业最终一定会胜利的信念和克服一切困难的决心,又踏上了漫漫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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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


  一九三四年十月,由于王明“左”倾冒险主义的错误领导,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遭到失败,中央红军主力被迫从苏区的西南方向突围,进行战略转移,开始了二万五千里长征。在这次战略转移之前三个多月,中央派出一支部队,举起北上抗日的旗帜,从中央苏区的东部出动,向闽、浙、赣、皖诸省国民党后方挺进。这支部队,就是人们常常提到的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

  这次北上行动,经历了两个阶段。一九三四年七月初,红军第七军团受命担负抗日先遣队的任务,从瑞金出发,先后转战于闽中、闽东、闽北、浙西、浙皖边和皖赣边,十月下旬到达闽浙赣(即赣东北)苏区,这是第一阶段。十一月初,红七军团与原在赣东北的红军第十军合编为红军第十军团,继续担负抗日先遣队的任务,转战于浙皖边、皖赣边和皖南,这是第二阶段。两个阶段共历时六个多月,行程二千八百多公里,沿途且战且走,先后进行了樟湖坂、福州、桃源、罗源、庆元、清湖、大陈、分水、旌德和谭家桥等三十余次重要战斗,一度震动了福州、杭州、徽州、芜湖以至蒋介石的反革命统治中心南京,对于宣传我党抗日主张、推动抗日运动发展,扩大党和红军的影响,以及策应中央红军主力战略转移,都起了积极的作用。广大指战员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长途跋涉,孤军奋战,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谱写了一篇雄伟壮烈的人民革命史诗。然而,在蒋介石调集大军不间断地围追堵截下,由于王明“左”倾错误的领导,这次进军始终难以摆脱被动的处境,最后招致了在怀玉山的失败。

  今天,重新回顾这段历史,使我感怀至深。红军广大指战员那无与伦比的勇敢顽强精神和革命英雄气概,我们应当永远继承和发扬。同时,王明“左”倾错误所造成的恶果,用烈士鲜血换来的沉痛教训,值得我们永远引为鉴戒。

  抗日先遣队的组成

  三十年代初期,我国国内形势出现了错综复杂的局面。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帝国主义大举入侵我东北、华北,中国面临亡国之祸,民族矛盾急剧上升,国内阶级关系随之发生新的变化,全国人民纷纷要求停止内战,抗日救亡。但是,蒋介石无视全国人民的愿望,提出“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口号,顽固地坚持对日妥协投降和加紧扩大内战的反革命政策。内忧外患,阴霾笼罩整个中国。

  与此同时,党内王明“左”倾冒险主义统治着中央。第四次反“围剿”以前,他们排挤了毛泽东同志对中央苏区和红军的领导。一九三三年,临时中央从白区迁入苏区,到第五次反“围剿”时,“左”倾的军事指导方针已在红军中取得统治地位。他们完全摒弃了毛泽东同志的人民战争战略战术原则,从军事冒险主义到军事保守主义,实行消极防御方针,造成了第五次反“围剿”的节节失利。到一九三四年夏,中央苏区已由原来的纵横各近千里,缩小到各三百余里。周围敌重兵压境,并不断向我中心区进逼,军事形势十分危急。

  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组成和派出的。

  一九三四年七月初,红七军团奉命从福建连城地区调回瑞金待命。部队到瑞金后,党中央和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几位主要领导人及共产国际派来的李德,接见了军团领导人寻淮洲、乐少华、刘英和我,当面交代任务,宣布由红七军团组成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立即向闽、浙、赣、皖等省出动,宣传我党抗日主张,推动抗日运动的发展,并规定这次行动的最后到达地域为皖南,因为那个地区有几个县的群众暴动,建立了一小块苏区,要求七军团在一个半月内赶到,支援和发展那里的革命局面。

  宣传抗日和支援皖南,是当时赋予七军团的任务。中央在这方面做了不少准备工作,为了宣传我党抗日主张,中央公开发表了《为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宣言》,《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告农民书》等文件,印制了“中国能不能抗日”、“一致对外——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出中国”、“拥护红军北上抗日运动”等大量宣传品,总数达一百六十万份以上,这在当时条件下是很不容易的。为了及时支援皖南群众斗争,中央限令七军团进行三四天休整和准备后,立即出动。

  后来我们才知道,当时中央派出这支部队的更加直接的目的,是企图以这一行动威胁国民党统治的腹心地区,吸引和调动一部分“围剿”中央苏区的敌人,配合中央红军主力即将实行的战略转移。中央领导同志接见我们时,并没有说明这个战略意图。当时中央下发的作战任务训令和政治训令中,虽然表达了要以先遣队的北上行动促使敌人变更战略部署的意图,但在“左”倾宗派主义控制下,这两份绝密文件未见传达,我是在若干年后才看到的,当时对于中央这个重要的战略意图,并不知晓。

  七军团是中央苏区红军主力中较新的一个军团,较长时间在中央苏区东线——东方军的编制内作战,经过实战锻炼,逐渐发展成为一支英勇顽强、善于野战的部队。当接受抗日先遣队任务时,由于在东线连续作战的消耗,全军团约有四千人。为了执行新任务,突击补充了两千多名新战士,合计六千多人。其中战斗人员四千多人,分编为三个师,实际上各相当于一个大团;非战斗人员约二千人,包括中央派出的一个随军工作团。武器也很差,全军团仅有长短枪一千二三百支,一部分轻重机枪和六门迫击炮,许多战士背的是梭镖。但其它物资却不少,中央交付部队随带的宣传品就有三百几十担,连同部队的后勤物资及炊事担子,总共五百多担。这时,部队新成分多,非战斗人员多,武器不足,负荷很大,行动笨重,远不如在东线作战时那样精干了。

  更为重要的是军团的领导问题,抗日先遣队仍保持军团体制,寻淮洲为军团长,乐少华为军团政治委员,曾洪易为随军中央代表。他们三个人组成红七军团军事委员会,决断一切政治和军事问题。刘英为军团政治部主任,我为军团参谋长,都不是军团军事委员会成员。在军团三人领导核心中,寻淮洲参加过秋收起义,是在革命战争中锻炼成长起来的一位优秀的青年军事指挥员。他艰苦朴素,联系群众,作战勇敢,机智灵活。但是,当时“左”倾宗派主义的领导者,对红军中原来的干部是不信任的,寻淮洲虽是军团长,却没有实权,很难有所作为。七军团的领导权,实际上由曾洪易、乐少华两人掌握。中央代表曾洪易,曾在闽浙赣苏区任中央代表和省委书记,积极推行“左”倾错误政策,造成了极大危害,到抗日先遣队以后,面对艰险的斗争环境,他一直悲观动摇,后来投敌叛变了。军团政委乐少华,也是“左”倾错误政策的坚决执行者,曾到莫斯科留学,回国后很快升任红七军团政治委员。他既无实际斗争经验,又很蛮横霸道,动辄拍桌子骂娘,以“反政治委员制度”的大帽子打击压制干部,并滥用所谓,“政治委员最后决定权”进行瞎指挥。

  抗日先遣队担负着特殊的艰巨任务,然而,当时的中央实行着“左”倾错误指导方针,军团本身的领导权又掌握在曾洪易、乐少华这样的人手中,就使它的前程更为艰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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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26 21:39:08 | 只看该作者
 从瑞金出发和攻打福州

  一九三四年七月六日晚,红七军团从瑞金出发,开始执行北上抗日先遣队的任务。我们经过长汀、连城、永安县境,打下大田县城,经尤溪以东,进到闽中地区。在罗炳辉同志率领的红九军团掩护和配合下,打下了樟湖坂,从那里渡过闽江,完全进入了白区。按原定计划,我们渡过闽江之后,应由古田、庆元、遂昌直接北上浙西,然后去皖南。但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忽然改变计划,电令我们由谷口东进,占领水口,威胁并相机袭取福州。于是,我们便转兵向东。水口是福州西北闽江边上的一个重要集镇,守敌四个营,慑于我军声威,连夜逃走。八月一日,我军进占水口。同时,我军另一部占领了古田县城。

  占领水口之后,军团部即在该镇召开“八一”纪念大会。这时向部队正式宣布:对外以“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名义活动,对内仍称红七军团。在大会上,对北上行动和攻打福州进行了动员,部队情绪高涨,斗志昂扬。

  我军在闽中地区的突然出现,引起了国民党反动当局的震惊。敌人匆忙将部署在闽东宁德、福安、霞浦和泉州等地的第八十七师王敬久部集中到福州,并向闽江上游堵截我军。同时,又急调在湖北整训的第四十九师伍诚仁部由长江水路日夜兼程东进,经海运驰援福建。“围剿”中央苏区的国民党东路军总司令蒋鼎文也急忙从漳州飞到福州“视察”。

  福州是福建省省会,算是一个大城市了。它南濒闽江,有高大的城墙,筑有比较坚固的防御工事,城内外驻有国民党第八十七师的一个团和一个宪兵团,还有一些炮兵、工兵和海军陆战队,城郊南台有飞机场。从水口到福州约七十多公里,沿江的交通干道被敌人控制着,我们是从北面大湖方向绕道开进的。八月二日,部队从水口出发,当天黄昏遭到敌机袭击,因为缺少防空经验,伤亡了七八十人。这时,福州的敌人已加强了戒备。

  攻打福州带有很大盲目性。八月七日,我军到达福州西北近郊,当时对福州敌军的实力、工事等情况了解很差。但是,部队在中革军委攻打福州的作战命令鼓舞下情绪很高,又听说福州市内的地下党组织将进行策应配合,所以当晚即发起进攻。敌人凭借工事扼守,并使用飞机对我阵地轮番轰炸扫射。我军打得十分英勇,强攻一昼夜,攻占了敌军一些阵地和城北关的主要街道。但因我们还不善于近迫作业,又缺乏攻城手段,也没有市内地下党组织策应,没有办法打进城。我们估计即使打进城,也不容易解决敌人,于是决定把部队撤至福州以北岭头一带,准备向闽东转移

  约八月九日晚,我们进驻北石岭、桃源地区。当夜,敌八十七师的一个团追来,与我警戒部队打响。我们与敌人激战一夜一天,形成对峙状态。敌后续部队赶来增援,我们便撤出战斗。这一仗虽毙伤不少敌军,缴获了一批武器,但我们自己也受到不小损失,特别是伤亡了几个师、团干部。

  中革军委这次电令攻打福州,给七军团以后的行动带来了很大困难。我们刚过闽江的时候,声势很大,敌人弄不清我们究竟有多大兵力。这一打,暴露了我军只是一支不怎么大的牵制力量。从此,敌人就一直疯狂地追击和堵截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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