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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连载』 《敢问路在何方》——《西游记》导演杨洁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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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29 13:54:16 | 只看该作者
(十九) 险遭腰斩

  《西游记》十一集的播出,引起了社会上极大的反响,这半截《西游记》向观众交出了我们剧组四年多工作的答卷。

  十一集播出时,剧组首次放了一个春节假。一方面因为大家长期辛苦加班工作,也该休息一下,同时我也想让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同志们,在春节播出《西游记》时,听听当地观众的反映。

  元宵节后,剧组集中。探家归来的人们争先恐后地交换着各自的家乡观看《西游记》的情况,无一例外的都是非常热烈,热烈到超出我的希望和想象,听着他们的讲述,我有时禁不住热泪盈眶。观众真是太可爱了,为了他们的欢迎和热爱,有什么理由我们不该付出,有什么辛苦值得夸耀呢?

  第二天,台里召集开会,剧组的主创人员参加。

  那时,新台还没有建好,台长们的办公室在旧电视台旁临时搭建的一排小平房里。那排平房是一条走廊通到底,两边都是台长、副台长们的办公室,一人一间,最里面是一间大些的会议室。

  我们剧组十几个主创人员,按时来到会议室,我们等在那里,大家按捺不住兴奋,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观众对《西游记》的反映。这时,台领导们都已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了,但他们一个也没有进到我们等待着的会议室来。我感到有些异常:按道理这些台长们应该露个脸,向大家贺年,道个辛苦才是!为什么这样一反常态地冷落?

  大家等了约有半个小时,阮若琳副台长一个人进来了。她面无喜色,笑容也很勉强。大家兴高采烈地向她汇报观众对《西游记》的反映。她也是心不在焉。我正要向她汇报今年的计划时,她却说出了使大家都意外的惊呆了的一句话:“十五集都拍完了?那就拍个结尾,结束了吧!”

  大家都傻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停拍?”

  她面无表情:“没有钱了!你们用完了300万,台里不给钱了!”我仍不相信:“这算什么?《西游记》只拍半截?下面的就不要了?”

  她仍然面无表情:“没办法,没钱,你们拿什么拍?”

  我又问:“台里什么时候说过只给300万的?我们一文钱也没有浪费!为什么就只拍半截?”

  这时,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向老阮争了起来:“阮台长!你就替我们争取一下!观众这么喜欢,拍一半太可惜了!不说观众不干,我们也不愿意呀……这是部名著,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我不相信这是老阮的本意:“老阮,你也是台长,你也同意拍半截吗?”

  老阮木然:“没有办法!是台里集体决定的!”

  我愤然提出:“阮台长,要是我们自己想办法找钱,可以吗?”她苦笑了一下,“你上哪儿找钱!”

  大家都随声附和:“我们大家想办法!我们找钱!……”

  有人还大声地:“一定要拍下去!”

  老阮看看大家,有些惊异:“你们的心志这么坚决?这么团结?”

  我乘机说:“好!老阮,假如你答应,我们就自己找钱自己拍,后面的版权归我们!干不干?”

  老阮瞪了我一眼:“你的版权?你自己是哪儿的?”

  我说:“归不归都行,只要能拍完就行!”

  老阮被大家的决心和毅力感动了。她说:“好吧,我替你们向台里反映你们的意见,你们先干吧!要是找不来钱,那就没办法了!”

一次本应该是高高兴兴的春节后的见面会,就这样冷冷清清地结束了。大家都垂头丧气,莫名其妙。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事先说好的汇报会,为什么所有的台长副台长都猫在临近的房间里,不出来和大家见面?《西游记》十一集创下了收视纪录,受到观众热烈欢迎,难道不是件好事吗?却为何我们像是犯了错误一样受到如此冷遇?“没钱”,是将《西游记》腰斩的理由吗?

  我有点明白了:大概是因为我得罪了管事的人?可是不论怎样,也不能拿一个已经证实受到观众欢迎的名著来开刀!说是“预算用光了”,当初并没有预算哪?同样是名著,为什么《红楼梦》就没有预算的限制?……我怀着疑惑和不满,坚决带着大家一起走下去,不但要继续拍摄,还要为了《西游记》的生存去找寻资金。

  找钱的路果然难走!那时社会还没有商业化,电视剧能够卖出,赚钱还账的事还没有兴起,所以,虽然大家都在努力,谈了不少家,但没有一家成功的

  我联系到的最为接近的一次是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因为我妹妹在那里工作。它答应借给我300万,但是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不但得有利息,还要由他们去国外考察销售,一切花销由300万里面出!我谢绝了!这钱还不够他们花的,我拿什么拍戏?

  大家什么主意都想遍了,演员们甚至想到要募捐!但电视台又不允许!有些小观众知道了《西游记》将因没有钱而被扼杀,他们寄来了自己的压岁钱,零花钱,听说有好几大包这样的信!但是电视台怎么能要他们的钱?……

  眼看着一次次努力的白费,我并没有绝望,我不相信《西游记》这样一个节目会被扼杀!那么多热爱它的观众竟然救不了它?

  找钱的艰辛经历就不想再谈了;总之,那种难言的一次次失望的痛苦,那种观众异常欢迎却得不到领导支持的迷惑,那种要努力干出一番事业却忽然被下令禁止的无奈……

  这种伤害却给了我咬紧牙关坚持下去的决心!

  最后,一个可喜的消息终于来了:我们的一位制片副主任——李鸿昌找到了钱!他和铁道部十一工程局的领导谈好了!十一局以很优厚的条件借给《西游记》300万元的资金!这真是久旱逢甘霖,雪中送炭哪!得知这个消息时,我高兴得热泪盈眶

  记得和十一工程局签约的那天,阮若琳副台长代表电视剧制作中心领导签了字。那天真是喜气洋洋,我对十一局领导的感谢之情是无以言表的!

  十一局的裴工程师是位非常热情,直爽的人。他在签字时的饭桌上,真诚地谈道:他是因为对《西游记》的热爱而建议领导作出这个决定!他希望《西游记》整体播出时会有更大的影响!当时酒桌上一片欢腾,对《西游记》是一片赞扬声。

  在场的电视剧中心办公室主任黄××当时受到感染,大声地说:“杨洁,我给你三万美元,你去作个宣传画册,扩大影响!”

  我喜出望外。因为我早就想出个画册,我们有许多精彩的照片,宣传效果肯定很好。这些东西肯定是观众特别喜欢的。我的女儿咪咪,那时在香港。她的一个朋友是开印刷厂的老板,这位老板来北京时就给我提过:假如我要印制什么东西,他可以帮忙!但是剧组那里出得起这笔钱哪?这不是个天大的好事吗!当天晚上我就和女儿通了电话:“我要印一批画册了!”

  第二天到了上班时间,我就上黄主任的办公室去要这三万美元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给你三万美元了?”

  我急了:“你怎么说话不算数?昨天晚上当着那么多人,还有老阮在场!你答应我三万美元!难道那是醉话?”

  他仍然不认账:“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奇怪了:“我要?你不是说为了作宣传,扩大影响,要印画册吗?上次在燕京饭店开的那场招待会(1984年的11月,我曾按台里要求,开过一个招待国内外记者和外宾的会,会上放了临时剪接出来的《西游记》的片花,当时就因为来宾索要文字资料,我们没有东西可发而受到领导责备),台里就说过应该有这方面的东西!”

  他反问我:“扩大影响干什么?中国的电视剧反正也卖不出去!”

  我真的生气了:“你怎么知道卖不出去?我的1300块钱拍的《香罗帕》就三万美元卖给夏威夷台了!”

  他不屑一顾地:“那是戏曲!外国人喜欢!电视剧你看见哪个卖出去了?这是白花钱!”他还举了几个卖不出去的电视剧作例子。

   我冷笑:“那没准!别拿那些来比我!它们卖不出去,《西游记》就不一定!”

  他逼着我问:“你有多大把握?你说,《西游记》能卖给谁?”

  我说:“我当然现在不敢说,就像你这样消极,也许一家也卖不出去,但是也许将来《西游记》能养活中心!”

“你这么大把握?”

  “当然!”

  “好啦!这样,我给你一万块钱吧!”

  “不行!你不是不知道,印数越少成本越高,你答应的是三万!……”

  这时老阮在里面屋里听见我们吵嚷的声音,她开门出来,把我叫进了屋,“怎么回事?你们吵什么?”

  我一见她,一肚子委屈上来了:“老阮!领导能够这么办事吗?喝了酒的话可以不算数?……我们剧组怎么了?为什么我们受尽辛苦,还要处处受气?……我们的戏受到观众欢迎,领导却要掐死我们?……为什么《红楼梦》剧组和我们两样待遇?他们花钱为什么没有限制?……他们剧组领导经常去,而我们从来不见领导的面,从来不见领导关心!……我知道停止拍摄不是你的本意,但不管是谁,总是领导吧?为什么?……”

  我激愤地把心中的不平都爆发了出来,到最后热泪横流!

  老阮挺吃惊,她以前从没有见过我这样激动。她说:“没有想到你有这么多委屈,也没有想到你们剧组这么团结!我支持你,什么都别管,不是已经找到钱了吗?这就好了!你们腰板也硬了!好好干吧!……”

  最后,黄某某答应给我一万五千美元。我也懒得再争了,有多少钱干多少事吧!

  香港的卢老板给我不少优惠,他免费给画册里的介绍文字作了英文翻译,很快地按成本价给我印好了!

  1987年3月,他把印好的画册托运过来。还剩下1800港元,他也一并寄了过来!我把这钱还给了中心。

  这些画册是从罗湖过关,我们组里的制片萧建平去接货。忘了印的是三万还是五万册,印的质量很好,当然这远远超过了我给他的钱!

  这画册我给了台里、中心各一部分。其余的我们留在组里。它可起了大作用了!我们每到一个拍摄点,都带上一箱或两箱,一方面作为打点关系作礼物使用,有的我们就在拍摄点旁边卖给观众,一元钱一本。这些钱由会计管,有的我们上交,有的则用来改善剧组的伙食。

  观众非常喜欢我们的画册,经常是一抢而光!本想用它引开观众,减少我们拍摄点的堵塞现象,可是却给我们增加了不少麻烦:观众买了画册还不够,他们又围追着我们的演员签字!大家也都非常乐意,只要有时间就签!例如在九华山,我们拍完了戏出发的当天,就因为有一批游客,是外地的大学生,他们头天晚上到来,没有找到我们。第二天一早,正当我们上车时,就在大门口堵住了我们,非要买画册,买完还得签字,照相

  这样的事太多了!我们也很高兴,因为这是观众对《西游记》的热爱,这种热情,是真诚的,是可贵的,是观众对我们工作的肯定

  但是还是有遗憾:这后来的300万,没有能够支撑到《西游记》全部拍完!因为物价涨了,东西贵了,有的景点有了商业化头脑,知道要钱了!一切都不如以前值钱

  我惊恐地看到:戏拍不完,钱却要告罄!又要闹饥荒了?以前的300万可以用三年,拍了15集,现在却只够两年,也就是十集的量了

  甩下哪几集呢?考虑再三,我决定甩下《险渡痛天河》、《真假美猴王》、《收伏青牛怪》、《救难小儿城》、《受阻狮驼岭》。

  砍掉这些集,我真是惋惜得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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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29 13:54:53 | 只看该作者
(二十) 观众的回馈

  十一集播出之后,我们从各方面听到了不少肯定的反映,但我毕竟只是耳闻,也不太相信真有那么多的观众会那样喜欢!因为我认为剧中还有许多缺点,不知道是否合乎大多数观众的胃口?

  1986年4月,我们剧组拍完棚内猪八戒见井龙王等戏后,就开始出发到外景地去,我有了和观众面对面的机会。

  我们先去的是浙江、绍兴、苏州、杭州等地,拍摄《孙猴巧行医》并补拍试集的大部分镜头;我们所到之地,观众的围观比以前更多!以前他们更多的是出于好奇,现在却像老朋友一样,非常热情友好。他们向我们问好,要求和演员们合影,而且对我们的进度和拍摄中的特技有极大的兴趣,提出许多问题……我们的拍摄进度经常会因此受到影响。我们要花费不少时间请他们不要钻到镜头里面去;不要推挤我们的摄像机;照相不能用闪光灯……这些观众并不使我反感:因为他们给了我信心!正是因为他们喜爱我们的《西游记》,才会这样亲切地和我们接触,观众的肯定不比什么语言都说明问题吗?

  接下去,我们到山西的大同去拍摄《扫塔辩奇冤》。大同云岗石窟的负责同志非常欢迎我们,有求必应!我们要拍的石窟内景,外景,佛像……等戏,都可以拍!据说,连日本的摄影队来想拍摄,都没有被允许,可是我们却被优待了!我们当然非常感谢。预定在石窟拍三天。

可是事情有了变化:头一天,因为当地电视台进行了连续报道,就闻讯而来了许多观众,多得勉强可以进行拍摄,但是,和观众商量请他们挪开已占据的地点,就困难多了!花费了许多时间,多到我们无法完成预定的计划。

  第二天,观众更多。他们把我们所需要使用的地方全都占据了;连我们的卡车下面,轿车上面,山顶上……都挤满了人!云岗石窟是土山!站在山顶上面往下看,一不小心滑下来多危险,山万一被压塌了呢?……我们的同志们去劝说观众:你们换换地方吧,这太危险了!可是他们不讲话只是笑着摇头,要不就说:“我们要看孙悟空!”太困难了!为了一个唐僧四人走过的全景,花费了半天时间!于是我们只好把那些内景,近景拍完,我想:他们什么也看不到,总该散了吧,但是他们没有一点散去的意思。为了避免观众出危险,我们只好草草收兵了。

  第三天是最后一天了

  第三天,我们一大早就出发,没想到:还没有到云岗门口,就被裹在涌到云岗去的人流中了。我们的车挤在人流中行进。到了门口,根本进不去!大门都给堵死了,哪里还能拍摄!于是我当机立断:“掉头!咱们到太原,去晋祠。下面的戏改在晋祠拍摄!”

  到晋祠是突然的决定,没有观众知道

  我们对不起那些在云岗痴痴等待的观众了!听说有的人是半夜就来的,有的是昨天就没走的……他们餐风露宿,等待了许久,为的是看一眼他们钟爱的《西游记》里的人物,看看《西游记》是怎么拍摄的?我们只能让他们失望了!为了使他们早日看到《西游记》的全貌,我们不得不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从太原回来的路上,经过郴州,我们被拦住了:原来那里新落成了一家宾馆,宾馆的经理要留我们在他的宾馆住上一宿!大家都认为盛情难却,就住一晚上吧!要说这是好事,可是又要耽误一天。

  主人招待得非常好,不只是好吃好喝,到晚上,还有一个活动,一定要我和师徒四人参加:原来他们那里举行了一个全国摔跤运动会,当天是闭幕式,要我们在他们的闭幕式上去露个脸。我不喜欢这种出头露面的活动,让师徒四人去就是了。但是百般推却也推不掉,加上师徒几个起哄,把我也拉了去。我只好跟他们一起在运动会场上挺不好意思地走了一圈。观众掌声雷动,真叫热烈!散场时,前门已经被观众堵死了!主办方怕出事,我们被人领着从后门出来。我们每人还得到了一件运动服作为纪念。

  也是在去山西的路上,我们的车走进了一条正在修的路,路上设着障碍,不让任何车辆通行,但是如果绕行,就得多费时间!我们的制片和工地上的一个扛着工具,看样子是负责的人商量,请他放我们的车过去!他本来一脸的不高兴:“没看见修路吗?不准过!”但一听说我们是《西游记》剧组时,马上就笑逐颜开:“拍《西游记》的?我看过!你们是真的吗?”

  制片回答说:“不信你上来看看!”

  他真的上车了。当时金莱、马德华、阎怀礼都在说:“我是孙悟空!……我是猪八戒!……我是沙和尚!……”

  他看了以后,笑呵呵地说:“是真的!你们演得好哇!”他下了车,一挥手:“走吧!随便走!不拦你们

  还记得一件事:我们的车走错了路,路上没有车,正在着急时,对面来了一辆卡车,我们请他停车,为我们指路。当我们向他表示谢意时,他说:“你们不要谢我!你们为全国人民做了一件好事,我们应该感谢你们!”简短的几句话语,却包含着多么浓厚的情谊!我感到温暖而激动。

  不论我们走到哪里,哪里就充满欢迎的目光,热情的追随,亲切的问候,剧烈的拥挤……后来,我们干脆不敢提前说明我们的去向了。因为怕又发生大同那样的事。

  最令我感动的是作曲家许镜清告诉我的一件事:他是东北人,他的家乡有一个农村女孩,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没有救了!临去世前,她的家人问她有什么希望?有什么想要作的事情?她的回答是:“我想再看一遍《西游记》!”这个女孩的希望让我震撼!这是对《西游记》多大的褒奖!她的意愿不可能实现,因为她是在农村!农村是没有录像机的!哪里能够随时看到想看的节目呢?我责怪许镜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事情的?”他说:“我也是刚知道!”我太遗憾了!一个农村女孩的最后愿望!如果我早些知道,我会派人带上录像机到她的病床前,为她专门播放!……可是,晚了!她没有看到完整的《西游记》!为了那些望眼欲穿的观众!时间!时间

  为此,我向台里领导打了报告:要求批给我一台编辑机,跟着剧组走!这样我就可以利用拍摄的空余时间把拍好的镜头进行粗编,不用总得回到北京的剪接房里去剪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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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29 13:55:23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一)关于音乐的风波

  1986年6 月,我们到安徽九华山去拍《误入小雷音》。

  那天,我们正在寺院里拍摄唐僧进庙的场面时,忽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我们的音乐编辑王文华和作曲家许镜清。我对他们的突然到来很意外也挺高兴,但他们神情紧张严肃,原来他们是为给我一个非常不愉快的消息而来的:

  据说十一集播出后,北京日报刊登了一篇文章:主要针对《西游记》的音乐提出了意见,这篇文章以后工人日报也登了。正好台里有人对我们播出的十一集中的音乐和歌曲也不满意,于是王枫台长召开了一些专家作曲家的会议,会上提出了一些很严重的意见。王枫让汇总了,专程送来给我看!

  许镜清情绪低落,告诉我:看样子他是干不成了,可能该卷舖盖滚蛋了,没想到这次合作刚起步就夭折,他很失落!这次来是因为感谢我与他合作并且临别前来告别的。

  专家们的意见内容大致是:曲子太“洋”,一开始那“啾啾——”电子鼓的声音就不行;不够民族化!这种东西用来描述我国古典名著,是不合适的!大量使用电声乐器有损四大名著的形象!……音乐没有时代感,应当向《四世同堂》、《诸葛亮》学习;……《敢问路在何方》歌也不行,通俗唱法太软,太抒情,要换掉!……这个作曲的不行,要换人!……

  我看了这些意见,没法接受!按说,台长转来的意见,不能不考虑,但是,我作为一个导演,如果没有自己的主见,就无法完成交给我的任务!我应该对节目的艺术质量负责,我不能人云亦云,哪怕是台长、专家。

  对于《西游记》的音乐、歌曲问题,我是很重视的,如何把握《西游记》的音乐创作是一个难题。虽然我不是从事音乐的人,但我有感觉。我要的是符合《西游记》特点的音乐,活泼、多样、欢快,又有一种奋进精神的音乐,不受任何拘束,只要符合剧情内容的就行。尤其是主题歌,一定要具有这些特点,还要让人们能够传唱开去!当然配乐部分要根据剧情的感情来写。《西游记》里有欢快的、滑稽的部分,也有深沉的、悲伤的各种感情,需要音乐来烘托,音乐是重要的组成部分。经由王文华的介绍,我听了好几位作曲家所写的主题歌,他们都是作曲界的专家名流(为了让作曲家体验生活,我还请过一位和我们一起上了青城山!)。两首已经录了音,一首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另一曲的名字我忘了,只记得两句歌词:“云荡荡,海茫茫,石破天惊美猴王……”,其中两首还登载过,播出过。还有一首叫《漫漫西游路》,但我都不满意

  就在拍完《计收猪八戒》后,在和王文华谈起主题歌和作曲的要求时,王文华给我试听了一小段音乐:“听听这个怎么样?”这个曲子只有一分多钟,但我顿时留意了:“这是谁作的?就是这个味道!我就要这个味道!”(这段曲子用在水帘洞里的群猴欢宴中,我给它取个名字叫《欢乐的花果山》)这个作曲家是许镜清。他是《西游记》所接触的第七位作曲者。当时王文华告诉我:“这位作曲家,现在不是很有名……”我说:“不管名不名的,写的曲子符合我的要求就行!”当时我还不放心,请许镜清再写一首主题歌。主题歌完成了,王文华录完音让我听:这就是《敢问路在何方》。歌词是阎肃写的,不愧是老词作家,那短短的歌词,蕴涵着丰富的内容。既歌颂了孙悟空降妖伏魔的勇敢气概,也刻画了师徒四人艰苦卓绝的进取精神……曲子也相得益彰。我尤其喜欢那“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场场酸甜苦辣!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多么大的气势,多么无畏的力量!优美的旋律中还含有一些辛酸和慨叹!我当时就告诉王文华:“以后就用这个主题歌了

  再三思考之后,我给王枫台长回了一封长信,信中详细表明了我的看法,记得我写的内容大致是这样:

  关于配乐“洋”的问题;电声乐器不能用的问题;“民族化”的问题;“时代感”的问题……我认为这不是“土”“洋”的问题

至于主题歌,我认为到目前为止听到过的几个主题歌中,《敢问路在何方》是最好的一首。如果觉得通俗唱法不好,我们可以换一换演唱方法。如果有更好的歌,当然可以换,但我没有看到。

  至于换作曲,我认为不能!因为许镜清的曲子不是死气沉沉,而是活泼大胆,敢于出新的,尽管现在他不是太有名,那也没有关系,我要的不是他的名,而是他的曲和歌!……

  最后我又强调了一点:我是《西游记》的导演,对全剧的艺术负责,领导起用我,是相信我能拍好这部戏!现在既然由我负责,就请不要干预。如果不满意,等全剧拍完后,你全部换掉我也不管了!……

  这封信大致就是这样的内容,因为在气头上,也没有过多考虑用词、语气等问题,就把这信托他们两位带回去了。他们交给了王枫,我相信他看到以后,肯定也气坏了。我猜想,他肯定在骂:“此人竟如此大胆!置我台长于不顾……

  10月份,剧组从桂林回到北京拍摄内景戏时,一天,我到台里向台领导汇报工作,王枫见了我,苦笑着说:“杨洁!怎么我们提个意见都不行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你是台长,你提意见,我听还是不听?听吧,我不同意!不听吧,又惹你不高兴!不管怎么样,这个意见我还是坚持!”

  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但笑容已经消失了。

  这以后,我作了些调整:《敢问路在何方》原来是由张暴默唱的,她唱得很抒情,很柔美,但现在必须换成民族唱法,我很喜欢蒋大为的《牡丹之歌》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就建议许镜清请了蒋大为来唱,增加了它的阳刚之气。孙悟空压在五行山下时的那首《我多想是棵小草》,本来我也嫌它有些软,把它改了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请了郁均剑来唱。

  事后,我听说台领导之间对这支主题歌也有不同意见:当时的台领导戴临风是明确表态,要用原来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老阮则主张用《敢问路在何方》。她的理由是:《西游记》的中心思想不只歌颂的是孙悟空,而且表现了师徒四人跋涉万里,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信念

  1988年的大年初一,《西游记》开始与全国观众见面了!这一热播,全国观众对主题歌的反映非常强烈,它受到广大观众的热爱与欢迎,尤其是那两句:“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已经成了激励人们奋勇向前的语句,被广泛引用了!还听说它得了一些奖项,不过,那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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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春天的晚会

  早在1982年,我们在成都峨眉山拍摄《猴王初问世》里的孙猴学艺时,住在山下伏虎寺的招待所里。和我们同住的邻居是在这里开核工业会的代表。他们都是科技界的知识份子,知道我们是拍摄《西游记》的剧组时,他们很感兴趣。晚上,我们收工后,他们邀请剧组和他们联欢。我们高兴地参加了。演员们都表演了节目,不只是师徒四人,还有班底演员和当时在剧组的演员都上了节目。像章金莱演猴戏;项汉表演小品;李连义和马德华说相声;安云武唱京剧《空城计》;阎怀礼朗诵《猴吃西瓜》;武术队的小伙子的各种形意拳……晚会开得很热闹,代表们都兴奋不已!

  这次活动启发了我的思路,这种形式可以保留。我们有条件:长期在剧组的主要演员和班底演员都有自己的保留剧目,除了他们原来会的,还可以再搞一些新的剧目,加上每集新加入的演员,完全可以形成一个晚会的规模。每到一个地方,假如有必要,就利用空余时间搞一次联欢。它可以拉近和当地领导的关系,请他们给我们以方便……不是很好吗?这个想法从朦胧到逐渐清晰。

  到了青城山下的灌县,我们又应邀和当地宾馆联欢了一次。这次修改了些节目:因为武术队的小伙子们已经完成任务,离开了剧组,节目减少了。于是我们把别的节目加长。像安云武的《空城计》,就唱了全出,剧里的人物全穿着我们自己的剧装,打旗儿的龙套人不够,连服装李师傅都上去了!

  阎怀礼的事比较少些,他对演出的事又很积极,我就让他来负责这个业余演出队的事情。他当上了演员队长。

  记得在1984年,我们在宁波天童寺里拍摄第四集《猴王保唐僧》里唐僧讲经的大场面,需要200人以上的群众演员来演和尚、民众及卫士。这么多人的报酬就得花不少钱!我想:那里就驻扎着东海舰队,请解放军来帮忙:请他们借给我们些战士,他们不会拒绝吧?制片主任立刻和舰队的领导联系,他们非常热情地答应了。我提出要200个战士,其中一部分需要剃头演和尚,不知道他们可愿意?部队的首长表示:一切都没有问题

  果然,拍戏那天一大早,战士们就都来了!我看见那整齐排列着的两队战士,他们在排队等待剃头,剃好了的就换上和尚服装……。心里无比感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剃头,即使在那个时候,战士们也不是人人都必须剃头的。如今他们毫无怨言地剃去了头发,成了一大堆光头!我真有些感到歉疚。

拍戏中间,战士们非常听从指挥,使我们工作起来特别顺利!部队首长连饭也不要我们管!这就更让我于心不忍了!当天晚上,为了表达我们的谢意,在部队的大礼堂和部队的同志们进行了联欢,大家都演出了自己的拿手节目。部队同志的反映很热烈,这次联欢的效果还真不错。

  这样的事还有不少次,它的作用比花钱还大!有的地方就直接向我们提出要求联欢。

  剧组里的同志们也非常重视这种活动。我要求演员们业余时间多琢磨,必需不断增加新的节目。

  记得,在武夷山拍《猴王保唐僧》时,有一天,马德华等几个人来找我:“导演,你看看我们这个节目行不行?”

  原来他们排了一个《天鹅湖》中的“四小天鹅舞”。可笑的是他们几个的长相:剧中演老汉的韩善续;演狼精的李连义;演猪八戒的马德华;加上剧务,特别瘦的何易,这几个人,站在一起,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形成极大的反差!一看就够招人乐的了,何况他们又都非常不漂亮!跟着音乐跳起来,真笑得人肚子痛!跳了一段,我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这哪儿是“天鹅”呀!简直是一群妖怪!“好了!这算一个节目!”

  可是这个节目没有机会见观众,因为我们在武夷山没有搞联欢晚会。韩善续的戏演完后,就离开了剧组。四个小天鹅剩下了三个,没法演了!这个“小天鹅舞”以后就成了马德华自己的保留剧目。

  我们的女演员比较少,只能看谁来组里,谁就拿出自己的拿手节目。几乎所有的女演员都为我们的晚会出过力。

  记得1983年3月,我们到湖南去拍《三打白骨精》。湖南省委给过我们很多的帮助。我们在张家界拍完戏回到长沙,准备转点到冷水江时,省政协正在长沙开政协会。为了感谢省政府对我们几次工作上的支持,我主动提出为省政协送一场晚会。他们非常欢迎。原本是打算演一场,但一场下来,窗户上都站满了人,还有许多观众没有看到。省里向我提出:希望我们为省人大再加演一场,我们当然无法推却,就推迟了一天出发,为他们多演了一场。两场晚会非常成功,省委反映很好。我也算表达了剧组对湖南省委的感谢之情。

  那两场演出的内容比较丰富。因为女演员多:杨春霞,杨俊(演村姑的),还有左大玢。除了原有的节目外,她们都演了自己的拿手舞台戏:杨春霞唱了《杜鹃山》选段;杨俊演了黄梅戏《女驸马》片段;我要求项汉和左大玢把他们剧团的老剧目《柜中缘》排出来。这出喜剧是当初我在长沙录制传统戏的时候就喜欢的,里面演员不多,但剧情非常可笑,许多地方让人捧腹,好玩而不粗俗。这个晚会上,我们的喜剧《柜中缘》头一次在晚会上和观众见面了!里面的女儿由左大玢扮演,这本来就是她的角色;儿子淘气由项汉扮演,这也是他原来的角色,老妈妈则由马德华来演。说起来也是他的本行,驾轻就熟!其他的人就好办了:岳云由杨斌(观音身边的木吒,和《传艺玉华州》中的三王子)扮演;两个公差谁都能演,这个节目我看中了:不论换谁演,它都是我们的保留压轴剧目。

  没想到消息传到了冷水江市。4 月初,我们到了冷水江。他们的领导提出要我们为他们举办晚会的事。我同意演出,但要在我们拍戏完了以后。他们却一再要求时间再提前一点,最好能演两场!我只同意给他们演一场,因为不能给演员加太多负担,影响拍摄进度。

  在冷水江洞里的戏不多,拍摄的时间不长,只有几天工夫。这期间,我们如约给冷水江市文化局演出了一场。这次演出引起了轰动。听演员说:观众太多了!连过道、窗户上都挤满了观众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演出,冷水江文化局竟然卖了票!晚上,老阎找着我说:“导演!冷水江这场晚会是卖票的!他们非要分给剧组几百元钱,我推不掉,只好拿回来,你看怎么处理?”

  我当时很吃惊:“不是说过联欢吗?他们怎么就卖了票?这怎么可以,连累我们的名声!不能要!退回去!”

  老阎又拿回去,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收,并为事先没有说明道了歉。老阎只好又把这钱拿了回来,搁在我面前。大家为这些钱展开了一场讨论;有的认为用来改善伙食,有的认为又不是我们自己卖的票,没关系:有的说,我们劳动了,拿了也应该……七嘴八舌争个不休!最后我表态:“这钱你们参加演出的人去分吧!就算一笔意外的辛苦费!如何分发,我不过问,也不参与!但要记住:以后我们不参加卖票的演出,这有悖于我们的初衷。”

  就这件事,我们回京以后,6月份,在北京我们台的录像棚里录制凌霄宝殿,蟠桃园,广寒宫……等天宫里的戏时,台里有位领导找到我,要我写份检查!我莫名其妙:“为什么?”

  他说有人告剧组的状,告到了上面去了:“《西游记》剧组在外面私自搞演出赚钱!”

  我问他:“我们什么时候演出赚钱了?”

  他告诉我:是冷水江的一个人写信揭发的!

我气坏了:“我没有卖票!我事先不知情!事后又没拿钱!写什么检讨!”

  我把情况对他说明白,要他去向冷水江的文化局查对。他似乎清楚了,但还是说:“那就用不着了!不管怎样,你最好给组织写个情况报告!”

  “我又没有错,写什么报告!”

  “你说明情况,好向组织有个交代呀!”

  “我已经给你说明了!还交代什么?再说,我也没有时间!”说完我扬长而去!真是无妄之灾

  后来,事情搞清楚了:原来是冷水江的一个观众,有因为当天没有买到晚会的票,生了气,写来了这样一封信,告我们的刁状!真叫人哭笑不得!但是《西游记》剧组在外面演出挣钱的流言还是在我背后悄悄传开了。

  我们的联欢形式的晚会就这样保留下来了。每次都得到很好的效果。我想领导也许会同意以此种方式代替《西游记》。晚会肯定大受观众欢迎!

  1986年5月31日,我向阮副台长汇报,谈了我的想法:为了保证将来播出的完整性,今年的春节就不拿《西游记》出来播了。我准备搞一台《西游记》联欢晚会,让许多《西游记》里的演员给观众拜年并演出一些和《西游记》有关的节目。阮台长认为如果不影响《西游记》的进度就可以!

  电视台的春节晚会是大年三十,我们的晚会就放在大年初一!于是我就紧锣密鼓地在拍戏的同时,做起了准备工作。

  我对即将实现的春节晚会充满信心:晚会一定要搞好,又一定能搞好!但不能像往日举办的联欢那样简单粗糙,要搞新节目。我们有的是人材,一定搞出一个特殊的,仙凡结合的神仙晚会!节目要活泼多样,欢乐喜庆,有歌曲:包括新创作的孙悟空,唐僧,猪八戒之歌……和《西游记》里原有的翻唱的;如杏仙之歌、主题歌;它们把剧中的情景和晚会现场结合起来,让观众看到演员本人和演唱者。有舞蹈、有小品、有相声、有喜剧、有联唱……。我找了作曲许镜清来,向他提出创作这样一台晚会的新歌的要求,他提出了要搞一套人物谱的想法:如猪八戒之歌,唐僧之歌……我就向阎肃提出:请他写个晚会的大致台本,因为我实在没有时间。

  在这个期间,我们剧组辗转于山西大同,安徽九华山,浙江建德,新疆吐鲁番,桂林七星岩……等地,先后拍完了《扫塔辩奇冤》,《误入小雷音》,《三盗芭蕉扇》,补录了《除妖乌鸡国》的部分镜头,我在拍摄的间隙中,已经把晚会的台本修改好并加以具体化;于11月初回到北京。开始准备春节晚会的工作。

  11月7日,我召开了剧组全体会。会上谈了春节晚会的构思,和分配大家有关晚会的工作。同时,许镜清的歌曲也已经写好;正赶着录音;外地演员的节目:如上海程之和演黄鼠狼精的曹铎的相声也在积极地创作中……节目都基本落实后,我把晚会的台本送给台里审查。我和王崇秋剪接编辑录好的《大圣歌》,《敢问路在何方》和《五百年沧海桑田》。我仍然以《柜中缘》作为晚会的结尾节目,只把演员换了:让赵丽蓉演妈妈,杨俊演妹妹,淘气还是项汉,岳公子由朱紫国国王的龚鸣演……

  这台晚会安排在大年初一播出。观众的反映极为热烈,它代替了年年都要播出的《西游记》。它的应运而生,既满足了观众对《西游记》的渴望,又向观众表达了剧组的深情慰问,并告诉观众剧组现在的进展情况。观众既看到了以前见过的人物,又见到了还不曾出现的人物:如女儿国国王;既见到化了妆的各种剧中人,也见到了本人的庐山真面目!节目精练,紧凑,从头到尾,欢笑不断,把所有人都带到浓浓的春节气氛中。

  第二年,我发现这台节目还在几个地方台完整地重播;而且它还和《西游记》一起,被卖到了国外!卖出了多少国家,我不知道,这种事情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但我从越南的观众那里知道:越南战争停止后,《西游记》作为友好使者,第一次在越南播出。越南的一个观众代表了他的全家和朋友们写信给我:他们看过了《西游记》,太喜欢了,于是拿自己的录像带到电视台去录下了《西游记》和《春节晚会》。但是《西游记在泰国》专题节目电视台却不让录,说是专题,不可以转录。他们写信来,希望我能帮忙!我这才知道,原来有关《西游记》的任何东西都受到观众关注,而且不分国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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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29 14:02:43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三) 如何比较

  1985年5月份,阮若琳副台长和金照副部长带着我和其他九个地方电视台的导演们,到日本去参加《中日第二届电视艺术交流会》(大概是这个名字,记不清了)。

  在东京,每个电视台负责接待我们的一个台。我和中央台的副总编赵群由NHK台接待。

  首先是观摩。我带的是《西游记》的《计收猪八戒》。其他的导演也都各有代表作。

  看片后,我和赵群与NHK台的编导们座谈,有两件事使他们最为惊异:

一个是:日本的同行们没想到《西游记》这样的戏是由一个“女先生”(他们不管男女都叫先生)来拍的!另外,日本的等级观念比较严重,赵群是总编室副主任,所以有关《西游记》的问题他们都向赵群提。问题提得较细,具体问题赵群当然回答不上来,他向他们介绍:“这个问题要由杨洁女士来回答,因为她是《西游记》的导演!”

  这句话引起了一阵惊奇,在座的日本同行们的视线转向了我:“对不起!钦佩,钦佩!在我们这里,这样的戏都是由男先生来作的!”

  我笑着回答:“在我们那里,女导演不止我一个哪!”

  也难怪,日本的妇女地位本来就低!

  他们问到:《西游记》里镜头有各种角度变化,是由几台摄像机完成的?我回答:“一台!”

  他们以为我没有听懂他们的问题,又比比画画地再问:“我们说的是几台摄像机来进行拍摄?”

  我仍然回答:“我们只有一台摄像机,所有的镜头都是由一个摄像师完成的!”

  他们怀疑地用手势高高低低地比划着各种角度:“这样?这样?一台机器,一个人?”

  我强调地点头:“是的!我们没有更多的摄像机,就只有一台摄像机,所有的镜头都是由一个摄像师、一个镜头拍下来的!”

  他们摇着头,惊叹着:“这是不可能的!”

  我们参观了NHK台的录播设备和他们正在录制的电视剧工作过程。

  日本电视台的设备的确不简单!比起我们台来,他们要先进得多了:在一个录制间里,有五六台摄像机,还有一台是可以通过遥控上下左右随意变换角度的;灯光是由中控室遥控掌握的;移动轨,移动天幕……样样俱全!他们的楼顶上我看见还有供拍摄专用的几架直升机。

  开始拍戏了:巨大的摄影棚里搭起了好几场戏的内景。一场戏事先排练好,各方面的问题说一说,再调整一下,然后试录一次,就正式拍了。只需一两遍,这场戏就完成了。然后演员直接进入另外一场戏的内景进行下一场景的拍摄……

  这和我以前在播送室直播戏曲节目一样。当时,没有录像,都是直播。排练以后,现场切换,直接播出,一次完成。我们没有这样好的设备和这样多的摄像机,更没有能够活动自如的架在空中的摄像机。只有三台由摄像师推拉移动的摄像机,灯光设备也不是自动的。

  参观完后,老阮问我:“杨洁,他们的工作多快!你怎么样?能拍得快些吗?”

  我回答:“如果有同样的工作条件,我比他们还快!”

  老阮看看我,没有说话。我相信:她心里肯定在想:“她怎么这样不虚心!”

  我不是不虚心。如果拿这样优越的条件去比中央台,就已经大不相同,和《西游记》比,那更是天渊之别了!看看我们的拍摄条件吧,如何比得?

  他们问起我们的角度是如何变化的?

  首先,我们的摄像机只有一台

  不但是一台,还是台里最老旧的一台300P摄像机。摄像师每次聚焦,都要费相当的劲!如果不仔细调试聚焦,就会“虚”(其实调到最好情况也有点“虚”,就像加了柔光镜一样)。尽管我们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它,它还总是要闹毛病

  技术员的修理维护工作是几乎每天拍摄回来都要作的,我们的拍摄环境不是高山丛林,就是洞穴峡谷;不论下雨晴天,不论酷暑严寒,它都得工作,很少有休息的时候。

  也实在难为它了,这么老旧的一台机器,能够凑合到完成任务,也真是它的一大功劳!

  我们的录像机是一寸机。摄像机和录像机是分体的,非常笨重。上山下河都需要背着。

  记得在云南石林拍摄《智激美猴王》里的公主骑马追兔子的戏时,要拍公主的主观镜头:剧务买了两只兔子,在野地里放了兔子,兔子一熘烟地逃走了!摄像师扛着摄像机跟着兔子跑;两个技术员抬着录象机跟着摄像机跑;有人抱着监视器跟着摄像机跑;我则跟着监视器跑;一批人在中间拉着线。

  这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十来个人拉成了一长串,为了一个追兔子的镜头,跑得气喘吁吁

  我们一直需要一个长焦距镜头,可以从远处推近到人物的表情,还可以使人物变形……虽然我们的摄像镜头也能变焦,但是它的倍数不够,同长焦距拍摄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这样的长焦距镜头整个电视剧中心就只有一个,别的剧组也要用。我们必需打报告,排队,才能分到给我们用的时间!在去新疆前,我打了个报告,希望在火焰山拍摄时给我们用一次长焦距镜头

  我们镜头内的角度变化,完全是依靠摄像师控制着这一台机器来变化!我们几乎什么都没有!没有移动轨!没有直升电梯!没有高台!更莫谈飞机。

我们的摄像机只有一个三脚架!要论它的角度,只能平视!这是远远不够的

  在青城山的“古常道观”里。我们拍摄镇元大仙上天去会众仙,众道士送他出观门的那个镜头时:我想要一个由俯视到仰视的角度变化,大家集思广益,想出了个土办法:

  用一块长长的板子搭在大门口二楼的房檐上。又找来一个结实的竹椅,当成升降座,摄像师坐在上面。为了减少木板和竹椅的阻力,在椅子腿上绑上竹篾;竹椅上有一根绳子,穿过一根拴在二楼房梁上的滑轮。负责拉绳子的七八个人在二楼上一个狭窄的过道里,当镇元大仙和众道士一开始走动就拉绳。因为过道不够长,只能两班人倒腾着拉,这样走动的步伐和使用的力气就不容易均匀,速度一骨节一骨节,忽快忽慢的!和众道士的节奏和不上;一遍不行,第二遍

  这个实验,恐怕是绝无仅有的!

  再如:在张家界拍摄《三打白骨精》时,孙悟空被唐僧的紧箍咒搞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要拍这个镜头,就让孙悟空在地上捂着头,原地打转,摄像师则由几个人扛着个梯子,摄像师趴在梯子上,俯拍孙悟空。孙悟空和扛梯子的人同时转动:孙悟空是顺时针,摄像师是逆时针转!

  孙悟空晕头转向的主观镜头是由摄像师仰躺在一块三合板上,几个人拉住三合板的四角推磨一样转着圈跑!造成孙悟空晕眩的效果

  还有,在武夷山拍摄《猴王保唐僧》的戏时:孙悟空因为打死了六个强盗,受到师父的责备,一怒而去,唐僧只好孤单地上路。韩善续扮演的老汉拉着孙儿送唐僧出茅屋,直到篱笆门口:这里需要来一个由俯拍到平视的镜头。美工师作了一个跷跷板一样的东西:根据要求的高度,作了一个支架,上面架着一块长木板,一头牢牢地捆住一把椅子,头上还系上一根绳子,另一头则放上一块大石头,也系上一根绳子;两边都配备好拉绳子的人。先把摄像师放在最高处,与门口形成俯角,当老者和唐僧由屋里出来时,拉摄像师绳子的人与演员走动的节奏配合好,慢慢地放松绳子,使摄像师慢慢下降,角度逐渐变成平视。

  这个跷跷板一样的东西,虽然俯仰变化不是很大,但也算解决了一点问题。

  再如:九寨沟里的珍珠滩上,它的瀑布是一层层的。有一个场面是孙悟空和蜈蚣精在瀑布下面的水中开打的戏。当时演蜈蚣精的是制片副主任李鸿昌,他不会武打,由我们的班底演员—徽剧团叶以萌当替身。

  表演的环境是很险峻的:瀑布下面是冰冷的雪水,水的深度没准,冲击力也很大!一不小心,就会被急流卷走!为了表现其艰险,角度必须变化;摄像师在上面一层瀑布拍摄俯角。演员在下层瀑布的水中打,摄像师扛着摄像机站在上层瀑布中拍,两个技术员抬着摄像机站在水里,监视器由一个人抱着站在水里,我站在水里看监视器;中间还有人举着线。

  为了摄像师不要掉到瀑布下面去,身后有一个人抱住他的腰。但是,不靠边就拍不到演员,他就尽量地往边上走,还向下面的演员喊着:“动作快点!快点!”

  其实他们怎么快得了?水下的地面不平,演员的脚有时够不着地:衣服都湿透了,十分笨重,连走一步都很难!摄像师情不自禁地向瀑布边上靠!这时大家都喊起来:“别走了!到边上啦!”摄像师身边的人拼命把他拽住,但是万一滑倒,一个人的力量哪里拽得住

  这个镜头总算拍成了

  这就是为什么在只有一台摄像机的情况下,角度能够变化的原因。

  危险还不只这些,我还要举一个例子:

  在云南的石林,我们拍摄《夺宝莲花洞》。石林的环境是非常特殊的。如果能够拍摄俯角镜头,将会极好地展现这个环境,也能够得到许多用于抠像底的画面。

  用什么方法来拍这么大范围的俯角呢?我们与昆明的空军联系,请他们给以支持。我们送给他们一次联欢晚会,和两个彩色胶卷(当时,彩色胶卷是比较少见的东西),来换取一次在飞机练习时,我们跟随他们去拍摄石林的机会。空军答应我们:在下次练习飞行中,带我们的摄像师到石林上空去拍摄。

  得知这个消息,大家都很兴奋!能够上天“航拍”了!这是我们的梦想!为此,作了充分的准备:在现场的人,为了避免“穿帮”,大家都要穿上剧中人的服装,在较为开阔的地方等待。远远看见飞机过来,大家就跑

  摄像师和摄像助理,一早就去了机场做飞行准备。

  我们早早地在演出地点做好准备:飞机过来了,大家就拼命跑哇,追呀!也不管地上是泥土还是石头,是草稞还是水坑,高一脚低一脚地跑!一边还大声喊叫着,就像真的在演戏

飞机飞得快,“嗖”一下就过去了,大家还没有跑上多远,它就已经飞远;还没等喘口气,它又飞回来了!大家赶紧接着跑。

  这样来回跑了好几次,飞机终于飞走了。大家都是一身汗,演银角大王的郭寿阳还真的摔坏了,脚脖子肿得老粗。

  摄像师从空军机场回来了。他的情绪不高。大家围着问他:“看见我们了吗?我们腿都快跑断啦!看见了吗?……”

  他只是苦笑着说:“别看了!大家肯定很失望!什么也没有录到!”

  大家不相信:“别逗了!没有拍到?不可能!”

  原来空军只有一架撒农药的ER18型的飞机,根本不具备拍摄条件!他们想了个办法:用绳子和皮带把摄像师捆在飞机舱门旁边,让他趴在飞机门口,探出身子去够着拍下面的画面!飞机则一路侧着飞,这是一个能够把他倒出去的角度,太危险了!但只有这样,他才能看见下面。飞机里面摄像助理抱住他的腰,以增加点保护的力量。为了怕摄像机掉下去,也吊绑在飞机上。

  摄像师是个拍摄迷!一拿到摄像机,就什么都不顾了!风大,气流也大,飞机一直在抖动,摄像师要用劲稳住摄像机,就这样一路拍过来,他们飞到了石林上空。

  这时,天突然变了,下起了蒙蒙细雨!飞机飞得太快,太高

  摄像师一再要求:“飞低点!飞低点!”

  机师的回答是:“不行!这是山里!有规定,不能低飞

  所以,飞机在石林上空飞了好几遍,摄像师不但没有看见下面奔跑的人,连大片石林的山都没有看见。

  大家兴高采烈地围着看回放,却一个人影也没有找到,异常失望。

  看来,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担任它不应负担的任务。撒农药就是撒农药,用来拍摄只是我们一厢情愿而已!

  不管怎么样,我们总算试了一把!《西游记》这么穷,想要用上航拍镜头,只能是个空想。

  从日本新宿的宾馆窗户可以看到NHK电视台房顶上的直升机,我就想起了仅仅一个多月前的,在石林用撒农药的飞机来“航拍”的实验!不禁无限感慨!如果我们能有日本同行这样的条件,能够实现多少想象,提前多少时间

  总之,这就是我们用一台摄像机怎样能够拍出各种角度的秘密!为了充分地运用镜头语言来表达情景的交融,感情的变化,时空的氛围,演员的调度,剧情的节奏……我们是挖空心思,什么办法都想到、用到了!当然,这都是土得掉渣的“办法”,但在那时,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条件下,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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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特技的玄虚

  (1)人是怎么“飞”起来的?

  拍摄《西游记》,我最为头疼的就是特技部分:孙悟空的千变万化,呼风唤雨,腾云驾雾,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还有神通广大的神仙,妖魔……在那个尚不知特技为何物的时代里,仅仅听说过有个什么蓝幕抠像,可以在任何背景上把人抠上去?但从没有看见过,更没有实验过。

  第一次用蓝幕,是在《除妖乌鸡国》里,孙悟空变的小猴子跳上经堂的桌子与王子对话的那个镜头。试着做蓝幕抠像的那天,光也很匀,我们很顺利地就完成了这个镜头,与抠像底合成也很顺利,金莱只是做了个一跳的动作,我们用ADO机把他变小了,顺着他跳动的节奏往上一提,就上了桌子!我们大喜望外,认为所谓蓝幕抠像也不过如此,很容易掌握的。

  没想到,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

  台里特地从美国进口的ADO特技机,我们不理解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是三維的?一让它转动,人就成了扁片。《三打白骨精》里的父女几个人在白骨精洞里,被白骨精一口气吹到柱子上捆起来,几个人都是扁的。《计收猪八戒》里,高小姐飞入窗户,人也是个扁片,而且像是被生拉硬拖上去的……

  我们以为是我们自己没有掌握好窍门,于是一次又一次地试,还不行!后来才知道:其中一个软件因为要多给五万美元,去订购机器的人不舍得花这笔钱,就没有买!因此机器本身不具备这个使人三維的条件

  (2)香港取经

  一次,香港来了几位同行。他们参观中央电视台,要看看我们的《西游记》。我们给他们看了两集。他们对特技提出了意见:“你们的特技没有重量感和真实感!”

  这正是我所渴望解决的问题!我急切地问他们:“我们是在蓝幕前抠像的呀!”

他们说:“那不是只站在蓝幕前就可以的!”

  我急切地问:“那你们是怎么做的?”

  他们说:“要把人吊起来!”

  “怎么?吊起来?怎么吊法?”

  “你们可以到我们那里去看看,我们说不清楚……”

  我立刻向台领导打了个报告,要求到香港去取经,看看他们是怎样把人吊起来的!领导批准了我的要求。

  1984年12月29日,利用新年,我放了大家几天假期,而我和摄像师、美工师还有一位技术员一起去了香港,考察特技的问题。

  在香港,假期里不好找人。我们去了无线台和亚视台。他们都在休息,没有拍摄,也找不到人。

  等到他们假期过去,我们和无线台联系好,参观他们的特技。无线台正好拍摄一部鬼戏。记得那个戏大概是金庸的武侠剧,里面有我们要看的特技镜头。当晚我们参观了他们“鬼魂出现”的夜景拍摄。

  我们在等待的时候,看见树旁有一堆东西,想必是有用的。摄像师偷偷地去拍了几张照片。

  那个化好妆的“鬼”来了。他的衣服披在身上,在场的几个人把刚才那堆东西贴身穿在他身上,又吊上了一根钢丝。工作人员把钢丝穿到挂在树上的滑轮里,然后几个人拉着钢丝的另一头准备着。导演喊声:“拉!”这些人们就跑,演员就从“坟墓”里飞出来了。只是一个“飞”的动作,因为拉绳子的速度问题,反复拍了几次才完成。

  下面的戏没有什么特技了。我们也就不再观看,回到了宾馆。

  第二天,我向香港同行提出:昨天的那个特技镜头已经看到了,希望再多向我们介绍些其他的特技方法。

  他们说:“也没有什么更多的,还有就是‘过江龙’,你们做不了!最近也没有用到‘过江龙’的戏,你们看不到!”

  我们请他们给我们讲讲原理,他们的话我们又不全听得懂。只见他们比比画画,说“两头吊起来,人挂在中间,拉着就走了……” 听得我们煳里煳涂。

  我们提出:“让我们看看‘过江龙’是什么样子,只拍个照片就行!”

  他们也摇头:“都在仓库里,拿不出来。管仓库的人放假了,没有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等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下我们没有办法了。等吧,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不等吧,特技并没有全部了解。我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也许这里面有人家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东西,故意拖延时间呢?家里的拍摄工作是争分夺秒,既然已经知道了一点,就自己去发掘更多的东西吧!最主要的是:我们已经知道应该“把人吊起来了!”

  (3)新的试验

  我们是1985年的1月7日从香港回来的。回来以后,8日就通知全体集中。9日,我们开会向大家谈了去香港的经过和结果。马上成立了武术特技组解决吊人的问题。

  10 日我向领导汇报,领导再次提出要我加快拍摄速度。我心想:“我何尝不急!只是有许多问题不是我能够左右的!”

  我们知道了人物的飞升如何有重量感的:是因为把人吊起来,而不是站在地上做动作!但是如何吊法?用什么东西去吊,仍然没有搞明白。虽然摄像师和美工师都照了相片,但那只是摆在地上的一摊物件。不过根据他们所说的原理,我们琢磨出了其中的道理:既然用钢丝吊起人来,我们就去找那种能够吊起人来,又不会断掉的细钢丝。

  我们让制片去打听解决钢丝和特技的问题,钢丝要最好的,要最细的,要最结实的;买滑轮,用来绑在高处的……

  还有就是穿在身上的那东西(现在知道那叫“威亚衣”)。我们自己研究:它必须像裤衩一样,一直伸展到腰,能够把演员兜起来,再穿上钢丝往上提,人不就可以起来了吗?而且,演员还可以运动自如地表演。

  特技组开始加工赶制我们的“威亚衣”。同时,制片打听到:在天津有种飞机上专用的航空跳伞用的钢丝符合我们的要求。

  东西制齐以后,我们对于“过江龙”的道理也研究出来了:虽然我们只听到几句话:“两头吊起来,人挂在中间,一拉就走了。”但根据目前我们已经了解的吊人的道理,就联想到:把单个的滑轮变成两个或多个,用长的钢丝把它们连接上,再穿上吊人的钢丝,这样人们一拉着跑,不就可以使演员的活动轨迹,按照钢丝的路线走了吗?至于走动的快慢和长短,是由拉绳的人和钢丝的长度来决定的。

  悟到了这个道理,我们就开始了“过江龙”的制作和试验。1月20 日,在北京的军艺礼堂开始了使用。

  在军艺礼堂,我们拍摄的内容有:孙悟空闹龙宫;强取定海神针;齐天大圣府;小白龙与九头虫对打,小白龙火烧洞房;斩妖台;流沙河边八戒沙僧武打;以及凌霄宝殿和五行山的抠像镜头等等。

虽然知道了用钢丝吊人的道理,但不知道钢丝还有个“承重量”的问题。当时,我们没有办法除掉留在画面上的钢丝印迹,只有用与背景颜色相同的底色来涂抹钢丝,使其不易被发现;另外就是使用尽量细的钢丝,可是这钢丝就容易断掉。虽然我们买的是空军用的钢丝,据说是最为坚固,不易断掉的,但是还是发生了不少次事故。

  拍摄八戒和沙僧在水下武打时,八戒有一个横着飞过水底的动作,这是用钢丝在舞台的两端挂上的一个“过江龙”镜头。正当八戒拿着耙子追打沙僧时,钢丝断了!八戒“啪嗒”一下,肚皮朝下,掉下地来!他那个大肚皮硌得他当时几乎喘不过气。幸好没有大事。

  紧接着又是一次,沙僧向着八戒冲来,一个从远到近的镜头:沙和尚迎着镜头冲过来,摄像师趴在舞台前方,镜头迎着沙僧:沙僧个头大,分量也比较重,他举着宝铲,吆喝着,冲着镜头“飞”过来,还没有到跟前,钢丝断了!他和宝铲一起,重重地砸在摄像师头上,两人滚到了一起

  现在想起来,当时真是傻大胆,什么都敢干,什么都不惧!只要能够增加好的效果,就拿来为我所用。当《西游记》拍完后,才知道,用“威亚”(那时也不知道“吊人”还有这么个名字)还有承重问题!别人问我:“你怎么这么大胆?居然用普通钢丝来吊‘威亚’?”我问他:“什么是‘威亚’?”

  我们总结经验:这个把人吊起来做动作的办法比以前站在地上要真实得很多了(当然,站在地上表演也不能一概排除,因为要抠人物不动的戏,还是应该站在地上。)至于摔人问题,大家认为这是钢丝不够结实,用过一次就应该更新了。所以要特别注意更换钢丝的问题。

  这年的7月份,我们在北京的戒台寺拍摄太白金星请孙悟空上天去的一段戏:孙悟空一听说给他封官,高兴得“噌”一下地飞上天去!这个“噌”就需要快

  我们在戒台寺外半山腰的树林里,搭了一个孙悟空的宝座,他的脚下垫着一块石板。我们在这里拉了一个“威亚”,拍孙悟空蹿上天去的镜头。第一次拍,因为在树林里,障碍太多,拉绳的人们跑得太慢了,没有孙悟空腾空的愉悦感。于是,增加了拉绳的人,调整了奔跑的方向,我没有注意他们竟然采取了朝下坡跑。一声“开始”,孙悟空纵身就上了天,但马上就掉下了地!绳子断了,他从大概六米的高度摔了下来

  当时大家都傻了,一时间竟然几秒钟没有人敢说话!

  我也吓呆了!随即清醒了过来,我小声地试着叫他:“金莱!金莱!”

  他没有动静,这时大家轻轻地紧张地围了上去。荀浩按住大家:“不要动!不能动!”

  我大声了些:“金莱!金莱!”

  这时金莱哼了一声,他恢复知觉了!

  林志谦一个箭步上前,拉起金莱,背在背上就跑!一直跑下了山,山下树林外停着剧组的汽车,志谦和一个剧务立即把金莱飞快地送到医院。

  我真是吓坏了:金莱摔成啥样儿了?但愿他伤势轻点儿!

  没想到经过检查,金莱除了蹭破了些皮外,没有什么更严重的伤。谢天谢地,真是天保佑!

  孙悟空虽然摔了一大跤,但是这个“上天”的镜头完成了,而且很理想!为什么钢丝会断呢?因为特技师光注意“快”的要求了,他把拉绳的人安排成朝山坡下跑!“快”倒是“快”了,但是到了该停的地方,大家的脚步刹不住车!有人停了,有人接着一熘跑,于是把钢丝接头的地方拉断了,金莱就反弹了下来,这比一般的摔下来还要重。

  幸好在拍这个镜头以前,摄像师叫人把地上的那块大石板搬了开去,地面上没有留下什么坚硬的东西。同时,当时因为孙悟空飞升之前是在群猴包围之中,他飞上天去时,下面还有个扮演猴子的项汉没有走开,孙悟空落下的时候,先滚落在项汉身上,把他砸了一个跟头,这就减轻了落下的力量。金莱摔下来时撞昏了,暂时地失去了知觉,可把我们吓坏了!

  更奇怪的是:当金莱回到宿舍休息时,意外地发现:他一向供在窗台上的一尊小的观音瓷像不见了!

  这座瓷像,他每天都要在她面前烧上一炷香,并且叮嘱服务员一定不要碰动他的这尊瓷像。所以她们连窗台也不给他擦。但是从医院回来后,却找不到这尊瓷像了!金莱询问了每一个服务员,她们都说没有看见,而且那天根本没有给他打扫房间。他翻天覆地地找,后来在床头的地下发现了,她掉在了床头的地下!这瓷像自己摔下去的?金莱的结论是:自己大难没有受重伤,是因为观音替他摔了这一跤

  大家虽然对这个说法有些疑惑,但也无法解释到底是什么原因。

  还有一次更为冒险的事:1985年4月份,我们在庐山植物园拍摄二郎神唆使哮天犬追咬孙悟空的戏。这个追逐场面安排在树林中拍摄,以便挂吊“过江龙”的钢丝。钢丝横跨干涸的河套两边,长度约有七八十米!

这场戏要求悟空在树林中飞逃,哮天犬则在地下追,一边还得逗弄着哮天犬。这只犬是由剧务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德国“黑背”,样子挺凶猛,当时我一闪念:“二郎神有德国狗吗?”

  第一次拍摄失败了。狗解开了束缚,就欢快地跑起来,比人跑得快

  第二次,狗的主人叫狗注意去追悟空,但金莱挂得太低了,狗咬到了孙悟空的裤子

  第三次,我们换了新钢丝,还加了拉绳的人,把孙悟空挂得高了些。

  追逐开始了:拉绳的人拉着绳子就跑,狗的主人有意晚一点放开了犬,叫它去追孙悟空。狗的四条腿比人们跑得可快多了!孙悟空虽然吊在钢丝上,离地有一段距离,但是钢丝的长度使得它无法绷直,我们又没有紧绳器来绞紧钢丝,所以孙悟空有时会垂得离地很近。金莱心里也害怕,但他还得去故作轻松地逗着那只狗,狗就更来劲了,追得更快!而且跳起来够他,几乎又咬到了裤腿!拉绳的人们已经在乱石堆跑得筋疲力尽,速度慢了下来。我怕狗咬伤了金莱,赶紧让狗主人把狗喊住,“行了!就这样吧!见好就收吧!这就已经创纪录了!”

  这是我们使用的最长的一次“过江龙”。

  虽然总是面临着一次次的冒险,但这些方法还是不能不用,而且一次比一次有经验。

  最令我们苦恼的就是钢丝的痕迹难以消除的问题,虽然我们的钢丝特别细,虽然我们非常勤快地向钢丝上涂抹与背景相同的颜色,但还是经常可以在画面上看出来。

  17年以后,我们再拍遗留下的“续集”时,这些都不成问题了!虽然经费照样短缺,但“三维动画”的出现,再粗的钢丝也照样可以抹去!而且有了专用的“威亚”设备,不用再担心把演员掉下来!有了专业的“威亚”人员,不用我们再一点点地去摸索了!……真是今昔无法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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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29 14:04:04 | 只看该作者
  (4)背景在哪里?

  我们前面说的“威亚”和“过江龙”,有的是现场使用的,有的则是为了“抠像”准备的。也就是说:拍完了它,还是只完成了一半的工作。还要把这些镜头与事先拍好的背景画面合成,才能造成人物上天入地、腾云驾雾的感觉。

  为了加强动感,我们要根据剧情的规定情景,拍摄各种不同地点,不同角度,不同景别,不同环境的移动背景,以备后期合成时使用。我们在汽车上、火车上、飞机上、上山的缆车上,总之一切有可能使用的地方,总是随时准备着拍摄。尤其是难得的飞机上拍摄的空中镜头!

  我前面说过,为了拍摄石林的俯视镜头,费了极大的劲,还没有搞好

  我们每次事先都和机长打好交道,请他们准许我们的摄像师到驾驶舱里去拍摄。

  1983年2月,我们到海南岛文昌县去拍《猴王初问世》。

  事先我们的制片也和机场的管理人员谈好了进机舱拍摄的事。但到了临时,机长不让进了!机会难得,放弃了可惜,我们的副导演王小颖出面去和机长讲理。讲着讲着,两人吵了起来。眼看起飞的时间到了,我劝王小颖说:“算了吧!人家不肯就不拍了!”

  可王小颖不干。他说:“这是我们事先联系好的!你凭什么不让拍……”吵了半天,连飞机都耽误了出发时间

  (5)“合成”的难度

  人物有了,背景也有了,似乎就可以在“ADO”特技机上合成为一幅完美的画面了?但问题还远没有完,这里面有很多学问。

  首先,人物的身上要绝对避免有与背景的幕布相同的颜色。不然,就会在画面上出现空洞,露出背景来。

  我们原来以为只要有了蓝幕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了,其实不行!被“抠像”演员身上的任何一种颜色都要避讳和背景相同。我们做了许多块各种颜色的幕布,因为服装有许多是已经做好的,所以避讳那种颜色是个麻烦问题,《西游记》中的人物个个色彩斑斓,不同的衣服就要用不同的幕布,包括脸上的颜色。

  以后做服装时首先考虑是不是要用于“抠像”?如果是的话,要避讳那种颜色……若是一个画面里要出现多个人物,他们服装的色彩肯定各不相同,那就无法在一块幕布前完成,只有采取多次合成的办法:比如唐僧师徒四人骑在老鼋上过通天河,就得在不同颜色的幕布前,分别录下他们四人的图像,再分四次把他们合成到一起。

在幕布前拍摄人物的图像,还要注意衣服的绝对平整,不能出现皱折,不然,在“抠像”时无法把那些皱折去掉,就会出现一条条的痕迹……从光效上讲,拍“抠像”中的人物,要尽量使用顺光,再加上轮廓勾边就行,光是打得越匀越好。

  在把人物和背景合成时,角度要完全一致,如果背景是俯角,人物也该是俯角。有时不可能达到完全一致,因为幕布的大小会使人物的角度受到限制。但这个问题不太大,因为人物的大小,可以在特技台上去解决!

  所有这些问题,我们是在工作中逐渐发现,逐渐摸索到解决问题的方法的,因此也有过不少失败的教训。当然所有这些问题,在现在来讲,已经早已不成为问题了,但在那时的确都是一个个钉子碰出来的。

  我这里再为大家举几个例子:

  1985年6月,摄像师到河南新乡去拍《智激美猴王》里唐僧变成了老虎的镜头。他们去的是新乡动物园。

  本来想着在老虎园子外面等着它从它的洞里出来,在园子里的空地上走一走,然后趴下来休息……等等活动就可以了,但是那只老虎很懒,它根本不理会人们的指令,只待在虎洞里不愿意出门。哄它没有用,轰它,也不理!给吃的,它把东西吃掉,还是不出来

  那天,它出来得比较晚,不一会儿,天就黑了,只好打道回府。

  后来我们想:这是个公园里圈养的老虎,它不听人的调遣,如果去拍马戏团的老虎恐怕会好办些!

  1985年的7月18日,摄像师和少数几个搞特技的同志又到上海去拍老虎了。这次的目标是上海马戏团。  

   马戏团里有一个驯兽的场地,四周是水泥的围墙。我们先把带去的大蓝幕挂在围墙上,下面一直铺到地上,然后把老虎从笼子里放出来。老虎一出来,摄像师赶紧钻进老虎的笼子里去,关上笼子门。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两个驯虎师拿着电棒守在旁边。

  摄像师进了笼子,老虎似乎感觉到问题了:四周的蓝幕使它有些不安,它在向四周观察,它的表情似乎在说:“这东西是什么?”它又发现:“我的笼子怎么被人占据了?里面的人还抱着个什么东西?”

  这时,笼子里的摄像师和旁边的驯虎师都十分紧张:生怕它会发起怒来,因为毕竟这种事情它还从来不曾经历过!摄像师更是怕它忽然冲向笼子,要夺回自己的阵地,那这个笼子的坚固性能挡得住它吗?

  老虎和人就这样对峙了一段时间:它绕着笼子观察了一阵,发现里面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于是放松了警惕,打了个呵欠,坐了下来,然后舒服地把头搁在前腿上,开始舔起自己的脚来。

  为了戏的需要,驯虎师又把它叫起来,摄像师拍下它站起来的动作……驯过的虎毕竟好多了。这一次,虎的镜头总算完成了。

  这个画面还要和昙花寺的地面及唐僧的镜头合成,唐僧变虎的戏才算完成。唐僧的戏是拍完老虎以后才能拍,因为他的动作要和虎的动作和姿势完全一致才行。

  我再举一个例子:孙悟空领着群猴蹿进水帘洞的那个镜头:

  水帘洞是贵州的黄果树大瀑布拍的。群猴要在孙悟空的带领下,飞身蹿过瀑布,进入水帘后面的洞里。这当然只有依靠“抠像”来解决。猴子们进入的路线要有一个弧度,而且群猴数量较多,蓝幕不够大,一次也解决不了。只有一个两个的在蓝幕前录。先是一头高一头低的绑好绳子,让小猴子一个两个地趴在绳子上拉过去。这样连续录下好多次,然后把它们“抠”在画面上。每次“抠”一个,这样一共“抠”了八次,才算完成这一个群猴进洞的画面

  另外,“抠像”对光线的要求也很严格。我们就有过失败的教训:

  在拍摄《祸起观音院》时,火烧的夜晚,应该有孙悟空在天上欢笑并煽火的戏。但是我们把孙悟空的蓝幕抠像镜头的光打得太亮(因为怕光不匀),结果孙悟空是日景的感觉,在夜景里就不协调了。于是只好取消了孙悟空的嬉闹镜头。

  还有一次,是孙悟空在醉卧时被两个无常鬼勾去了魂魄(鬼魂是由班底演员项汉和李建成扮演的),我们干脆根据鬼魂的形象,把演员身上裹上蓝色的布,再在他们的脸上身上画上一道道的黑色线条,让它“抠”出来时成为空的,像个骨头架子,而且时时若有若无,在后期制作时再加上慢放,使鬼魂的感觉更为飘忽,“抠”出来以后,效果还不错!

  这样的“抠像”镜头有许许多多,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为了节约时间,我把两个场记—马丽珠和于虹,分成两班,每次一人替换跟随剧组,另一人就在家里,做两样工作:一个工作是把拍好的一寸带素材按照镜头顺序粗编好,再转录为四分之三的小带子,带回剧组,以备我在现场抽空细编,然后把我细编好的四分之三带子的剧集拿回台里去再照样按帧编到一寸带上。这上面会有许多没有做好特技镜头的地方就把它留出空来,以备特技镜头做好后加上去;第二个工作是把按照事先规定好的要求,把拍摄好的特技素材按照我们的要求,在ADO机器上进行合成。有的做得好的镜头,我们回来检查合格就通过了。有的没有达到要求,就需要重新做过!这些重做的镜头还不少,因为一方面技术还不过关,有些要求达不到,她们自己也不敢擅自改动原来规定的做法,一个是实在太复杂,很难做。

  许多镜头我们是在整个戏拍完后,剪接工作也全部作完,还要等待特技镜头!画面上留下许多等待特技镜头的窟窿

  我们剧组场记的任务是很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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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29 14:04:41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五)仙雾缥缈

  烟雾的使用,是《西游记》里不可缺少的重要环节。不论腾云驾雾,还是神出鬼没,不论是仙雾缥缈,还是妖雾弥漫,都少不了烟雾的烘托与渲染。有的神仙与妖怪干脆就是在烟雾中出现,或是以烟雾为代表。例如黄袍怪、黄鼠狼精,用黄色的烟,黑狐精用黑色的烟,红孩儿是红色的烟……

  我特地请了八一厂的烟雾师刘礼来负责我们的烟雾。他很有经验:拍过许多战争电影,搞过不少大的战争场面。但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西游记》这样需要各种色彩的烟雾,还有干冰……。

  这些不同色彩的烟雾,需要刘礼自己去配制。烟雾的原料是爆炸物,为了安全,刘礼堆放爆炸物的仓库总在离大家比较远的地方。他总是在自己的仓库里配制各色烟雾。每次他从仓库里出来,都是一个大花脸,身上一股硫磺味!

这些烟雾不是容易配制的。刘礼经常进行试验。在拍摄《智激美猴王》前,好几天都没有看见刘礼出来吃饭,原来他在仓库里为黄袍怪配制黄色的烟雾。这种颜色的烟雾的需要量比较大。他从仓库里出来时,被烟熏得咳呛得厉害,整个人都成了黄的!这些黄烟被烧热后裹在黄袍怪的斗篷里。黄袍怪未出现前,先撩开斗篷,黄袍怪就被冒出来的浓烈的黄烟遮挡住了,黄烟散去,才露出黄袍怪来,使人感觉就是黄袍怪是由黄烟中冒出来的。

  “干冰”,就是液态二氧化碳,用处也很大。它是一种白色的气雾体。它能贴附在地面上,造成云雾缥缈的感觉。凡是天上的戏,都要用到它。那时,没有干冰机,只能用很笨重的干冰瓶子。它就像一个大的氧气瓶子。一个场景要用几十个干冰瓶,两个人抱住一个瓶子,戏开拍前就要晃动它,让干冰流出,流满演区,使“云雾”布满。演出中仍然要不断晃动,这声音很大,“咣当咣当”地响,连演员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有时,某个瓶子空了,要停下戏来换瓶子。演员踩在“干冰”里演戏,也是比较受罪的,因为它很冷,时间长了,腿脚受不了

  就因为“干冰”放起来是非常麻烦的。所以经常放一次就要抢着多拍一些戏。这批演员下来,事先等待着的下批演员就赶紧进去!

  “干冰”放起来,低的地方要能遮住地面,高的地方有半人多高。里面没有空气,所以人不能在“干冰”下面待长时间,时间长了,就会昏厥过去。有一次,拍赤脚大仙赴会路遇孙悟空的戏。扮演赤脚大仙的演员站在搭在轨道上的小平台上,由人拉着绳子拉过画面,看起来就像云中飘过来。这些摇“干冰”瓶子的人和拉小平台的人,都必须趴在地上,屏住气息,隐藏在“干冰”底下。开始拉平台了:第一次,赤脚大仙摇着个大蒲扇,看起来挺逍遥的,平台一拉,他没站稳,差点掉下来!赶紧重来一次。第二次,他倒是没有掉下来,但一晃一晃地,像喝醉了酒!大家赶紧把平台再拉回去,趁着这“云彩”还可以用,再来!这次行了,大家赶紧逃出到演播室外面换口气。

  我对于拍摄使用“干冰”的镜头是比较有戒心的,因为听说以前因为用它就死过人!大家出来以后,发现我们拉平台的场工大李没有出来,赶紧进屋去找:大李倒在拉平台的地方,昏过去了!大家紧张地把他抬出来,放在门前一个石台上,剧组的曹医生赶紧抢救!幸好发现得及时,给抢救过来了。后来知道大李在拉第二次时就已经感到难受,他为了不影响拍戏,继续坚持着:“不知道怎么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太可怕了!差点出了人命

  对于这件事,我特别感动,感动的是大李的这种精神:宁可自己在危险中坚持也不影响剧组的拍摄!事后,我对大李又表扬又批评:“安全最重要!你难道不知道‘干冰’的厉害?以后千万不能这样!”不管怎么样,这种精神还是可贵的!我让制片主任给了大李几块钱的奖金。

  大李,只是一个场工。他以前就有过一次奋不顾身的行动。1983年,在福州拍摄《祸起观音院》时,就因为金池长老要在着火的房檐下走过,这是一个跟镜头。镜头已经开拍,可是正在燃烧的房檐上有一块着火的木头马上就要掉下来,弄不好会正好砸在演员身上!我当时指着那根房梁,要停止拍摄,这时大李见演员还没有走到房檐前,就疾步上前,赤手空拳地一把揪掉了那根着火的摇摇欲坠的房梁,然后迅速离开!他的这个出乎意料的行动,使演员避开了危险,同时没有影响拍戏的正常进行,却全然不顾自己会烧伤手!所以我记住了这个憨厚勇敢的场工——大李。

  此外,还有一些小的爆炸点,是刘礼的发明,他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安装爆炸,不管在水里,石头上,土地上,树林里,只要有必要,快的慢的,大的小的,都可以。刘礼虽说是个老烟雾师,经验丰富,但也有“掉链子”的时候:

  拍摄《猴王保唐僧》时,众强盗围殴孙悟空,一个强盗冲上来朝孙悟空的脑袋就是一刀,刀被砍缺了,孙悟空的头却没有任何损伤。摄像师提出:“刀都缺了口,孙悟空头上应该迸出火花,以强调效果。”

  刘礼对这个意见非常同意,马上就去配制炸药。

  刘礼把炸药配好了,要放在金莱头上试验。我看见他追在金莱后面,金莱一面逃,一面嚷嚷:“不行!不行!”

  原来他要在金莱头上试验配好的炸药!金莱不肯:“你怎么在我头上试验?这脑袋上的事,我得看看效果才行!”

  刘礼还一个劲地劝他:“别害怕!就是一点小爆炸!我给你垫上一块小铁板!……”

  可金莱就是不干。

  刘礼没有办法,一边嘟囔着:“你们还信不过我!”一边在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上试验这份原打算用在金莱头上的炸药,没想到“嘭”的一声,这块石头被炸碎了

金莱这下可有了理,跟刘礼不依不饶:“好嘛!要在我头上搞!你想暗害我呀!”

  刘礼也被吓得不轻,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这,这,怎么这样……”

  这个方案还是采用了,这是个好主意,我没有因噎废食取消这个建议,但是不再用炸药。改为在做后期时,用特技加上了火花。

  还有一次,在贵州花江拍摄《坎途逢三难》,流沙河收沙僧时,需要一个沙僧出水的大爆炸,炸起一个大水柱,好让沙僧从水柱中蹦出来;刘礼这下可又有了施展功夫的机会。

  他和他的徒弟梅魁在江边忙活了半天,埋下好几个炸点,我们大家都在岸边等待。

  似乎一切预备工作都做完了,刘礼很威风地对我们大声吆喝着:“我这儿好啦!大家都走远些!声儿可大啦!听我一喊,你们就捂上耳朵!”

  我们大家就赶紧离开河岸,手放在耳朵边,准备对付那一声巨响。

  负责开动爆炸按钮的梅魁也在一块大石后面隐蔽好了。刘礼就像领着千军万马一样神气地喊:“预备!放!”

  我赶紧捂住耳朵。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

  刘礼又喊:“梅子!干吗啦?放!”

  还是没有动静!

  刘礼急了,一边嘴里骂着一边跑向梅魁,自己去操作那按钮。

  原来不知哪里出了毛病,这次爆炸是虚惊一场。第二次爆炸才成功。刘礼又落下了笑柄!他自己却全不在意,还对大家讲出他以前的一件事:

  在八一厂时,拍的一个战争场面。场面很大,放烟的工作人员有的是临时借来的,没有什么经验。刘礼把爆炸点全安排好后,一再嘱咐他们:“我一喊放,你们就放!千万不能耽误!”都说完了,大家也都知道了。他还不放心,又大声喊着嘱咐:“我让你们放,放……”

  他说话本来有些结巴,在“放”字时,拉了个长音,下面的话没有及时说出来,但那些人以为是叫他们“放”了

  刘礼越急越结巴:“放……放……放……”

  一阵乱放过去了,刘礼才声嘶力竭地把后面的话喊出来:“放他妈早啦!”

  可是所有的爆炸点都已经放完啦

  总之,在烟雾方面,刘礼是使尽了浑身解数,连经验带创造发明,把火爆,气爆,喷灯,连火焰喷射器都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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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踏上玄奘走过的路

  《三盗芭蕉扇》原来就准备到新疆吐鲁番去拍。因为那里有个真正的火焰山,而且还有唐僧当年取经走过的路——高昌古城。

  1986年8月31日,我们到达新疆的吐鲁番。早就听说这里的天气是“早穿棉袄午穿纱,怀抱火炉吃西瓜”,天气变化大,早晚都很凉快。

  新疆真是好哇!到达的当天,我们就美美地吃了一顿新疆的西瓜。那西瓜是真甜,真大,一个人都抱不动!在吐鲁番,宾馆的花园里,到处都是花和葡萄架,夜晚,葡萄架下有美丽的维族的姑娘和英俊的小伙子为客人跳着活泼热烈的新疆舞,真是美不胜收!……我们居住的院子里,门廊前就是葡萄架,上面挂满了一串串的紫色的大葡萄,让人看着就馋涎欲滴

  第二天,天气晴朗,8月的天气很热。我们要去找寻《三盗芭蕉扇》的拍摄点。孙悟空用芭蕉扇熄灭了火焰山的火以后,刹时间大地复苏,花开似锦,林木青翠,宾馆的人们介绍,那里有个白杨沟:山景绝妙,绿林丛丛,树木茂密。大家都没有到过新疆,借这个机会,都去看看。

  早上出发时,天空晴朗无云,阳光灿烂,感觉有些热。招待所的同志叫我们多穿衣服,可是大家都不在意,这么热的天,多穿衣服干吗?凉快点多好!

  大家对新疆独特的风光,有着极大的兴趣。刚进白杨沟,就一路上山。景色真的很美,但是山路比较曲折,狭窄。我们坐的大客车,还没走几分钟,对面过来个大卡车,我们必须停在路边,让它们先走。可是连续过来了好几辆车!我们只好继续等着。

  这时,老天变了脸孔:乌云突然弥漫,遮挡了整个天空!我吃惊地问司机:“这是怎么了?”

  司机笑着说:“这里就是这样,一会儿就变了天!”

  不仅仅乌云遮日,一瞬间,竟下起了大雪!

  大家都欣喜若狂:“哎呀!下雪啦!快去照相!……”纷纷兴致勃勃地跳下车去。

  真没有见过这么大片的雪花呀!它们有拳头大!一团团,一簇簇,沸沸扬扬地漫天飞舞。不一会儿,地上就积起了厚厚的一层!我们刚开始还欢快地仰起脸,伸开手,想抓住那棉花一样的洁白的雪团,感受那雪花轻落在脸上、飘落在身上的凉意。但很快,雪花迷住了眼睛,落到了脖颈里,湿透了衣服!冻得受不了啦

这时,我们的车一直被对面来的车挡在路边,出不来也进不去

  出山的车过完了,我们能够往前走了。司机问我现在怎么办?如果坚持进山,那就得等到雪停。可是山路已经积满了雪,走起来很困难,假如车坏了,就还得停在路边等着……大家都说:赶紧想法子掉头回去吧!等下去是不可能的!因为不但雪路没法走,到时候出不来,还耽误了下午去高昌古城的计划!所以这次进白杨沟的行动就无功而返了

  我很丧气,没有见到白杨沟!奇怪的是:出了白杨沟的路口,一点雪也没有!仍然是艳阳高照

  下午,我们驱车前往慕名已久的高昌古城。那里是唐玄奘亲自到过的地方。他在取经路上,被高昌的国王盛情挽留,在高昌为信众讲经,一直讲了不少时间,有人说是三个月,有人说是四十多天!信众们如痴如狂。后来因为他取经心切,坚持辞别。高昌国王只好恋恋不舍地让他离开。临行时,赠玄奘许多骏马和仆从。玄奘深为感动,许诺归来时再为高昌信众讲经。但当玄奘取经归来时,又来到这里,没想到已经是往昔不再:高昌城经过了一场战乱,成了一座空城,到处破败不堪,国王和人民都不知去向!唐僧为此伤感不已。这些真实的故事,使我更增加了对古城的好奇。一心想找到唐僧当时讲经的地方。

  高昌古城到了。令我大为意外的是:这里竟是一片废墟,往日的古城现在已经看不到一点模样。废墟范围之大,让人想见它当年的繁盛。一千多年过去了,如今只剩下这些被沙土埋了一半的颓垣断壁!依稀还可以看出街道、民居的影子,但没有一面墙壁有屋顶

  站在这消失的王国面前,我深感人类的渺小,人生的短促

  我们小心翼翼地踏上这个昔日的王国,今日的废墟,生怕加重了它的毁坏,寻找着它的中心,也就是当日的王宫,和玄奘可能讲经的地方。

  找到了,不,是猜到了!这里,这个圆圆的大建筑,虽然只剩了一部分,但还让人看得出:它是个中心,是最主要的宫殿或是讲坛。前面是个“广场”,如果唐玄奘讲经,那只能是这里

  戏不多,我们和当地演员愉快的合作很快就结束了。我离开这承载着太多历史的记忆的高昌古城时,心里委实有些怏怏不舍。它是一个谜,有许多的故事隐藏在它的身影里!可是谁能解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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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我们的团队

  (1)队伍的建成

  1982年6月底,出发到第一个景点——扬州之前,我曾经召集剧组全体成员开了一个会,说它是动员会也好,誓师会也罢。在会上,我说了一番动情的话:

  “《西游记》就要开拍了!拍好这部戏,是我们大家的光荣和责任!我要求大家都拿出最大的力量去完成这个任务!”

  “在我们面前有两个前途:一个是胜利,一个是失败!如果失败了,那么责任在我!是我的能力不够,辜负了领导的信任!如果成功了,是大家的努力换来的,是我们大家的功劳!你们几位主演,现在你们是无名小卒——那时师徒四人就可能全国闻名,还也许名扬四海,尤其是孙悟空!但是到了那时,希望你们不要忘记了大伙,是大家的力量塑造了你们!……”

  “你们要努力塑造全新的唐僧师徒的形象,让中国的还有世界的观众认可!你们不要指望用别人的光来照亮自己,要发出自己的光芒去照耀别人!……”

  回想起来,在我心中的确涌动着一种悲壮的感觉!我,一个以前连电视剧都不能够碰的人,接受这个重大的任务,能不下决心争这口气吗

  领导给了我极大的权力来组建《西游记》工作班子。以前,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由各部门领导指派,为了机会均等,不管技术高低,合适与否,给谁就是谁,指名要人是很难的。给你的人,可能有的是并不称职的。现在,我可以根据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去挑选那工作能力强的人。

  工作班子必须很精悍。我们的钱不多,用的人越少越好,不是一个顶两,也得一个顶一个,不能滥竽充数。我指名要来了台里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有名的“老黄牛”)曾心影来当我的制片主任之一,她能为我把好经济关。另外一位,是台里指派的段小常,他是搞技术的,转播科的科长。

还有一位人物不能不提:他是台里的制景张瑞来,人们都叫他张木匠。他的手艺很巧,工作态度勤勤恳恳,他要求参加《西游记》:“干什么都行!只要让我参加!”但台领导不同意,因为他有严重的心脏病。但是谁也说不动他!他对我说:“如果我死在剧组,绝不让剧组负责!”后来他居然写了个“生死文书”:“本人愿意到《西游记》剧组,如果死在剧组,与剧组和领导无干……”等等。

  张瑞来在剧组当了道具管理和制作。

  剧组刚开始,台里就塞给我10个小青年,他们都是职工家属,对电视一窍不通,要放在剧组“培养”:“放在你的组里,表现好,就留下继续培养,表现不好,你随时可以开掉!”

  这给我出了个大难题:这些孩子什么都不懂,却要占掉10个工作人员的名额!既然是领导的安排,只好试试吧。我把他们分配到各工种当助理。

  刚到福州拍《祸起观音院》时,还没有开拍,就出了事:

  在吃晚饭时,两个小青年忽然打起架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事,两个人揪扯在一起,大家好不容易把他们拉开了。忽然,一个青年抡起椅子就向另一个砸去!这椅子飞过一个桌子,正好砸到正在埋头吃饭的“猴子”章金莱头上

  大家都吓坏了:还没有拍戏呢,主演就给砸伤了

  我决定:立即把他们发回北京去。为了怕他们路上再打架,分成两天走。

  就这样,10个小青年,因为各种原因,陆续离开了剧组,只留下了一个小韩——韩根泽。他跟着服装组的老李师傅学服装管理,老李师傅对他也很满意。他一直干下去,学到了老师傅的看家本事。直到现在,他还在许多剧组干着服装的活儿,而且成了小头目。

  (2)我们组里的班底演员

  在我们剧组,有些“班底”演员。

  我们的每一集戏里,都有不少比较主要的和次要人物,转点又多。如果每到一处都去寻找演员,会花掉许多时间;同时,许多小妖小怪们还要做面具,如果每一个演员都得去北京王希钟那里去抠模子,做面具,时间也来不及

  他们能够演出各种角色,他们能演,能打,文武兼优,能担任不同的角色,他们不只演出各种小妖小怪,还可以演些单集的主要角色。应该说他们都是些无名英雄。我这里提提其中几个人:

  项汉,是湖南湘剧团的演员。他是剧团里的主要演员之一。我在湖南拍摄传统戏时认识了他。他表演的戏路子也比较宽:在《西游记》里演了《祸起观音院》里的黑熊怪、《传艺玉华州》里的虎精、《计收猪八戒》里的高才……还有许多小角色,群众,小妖小怪都演过。

  他是剧团里的丑角演员。在湖南录传统戏时,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会唱花鼓戏《讨学钱》、《刘海砍樵》……他幽默滑稽,能够把一件很平常的事说得让你笑破肚子!这次在《西游记》里,他也发挥了很大作用,是班底演员中担任角色最多的一个。

  张寄蝶,是江苏省昆剧院著名的南昆丑角演员,他的武功很好,尤其是走矮子步。他在以后中央台的好几次春节晚会里演出过武大郎。

  张寄蝶在《西游记》里是个比较特殊的人才。演过孙悟空在当上弼马温以后,告诉孙悟空“弼马温的官儿很小”的两个侍从之一;索取唐僧贿赂的阿傩,《计收猪八戒》里的地保……

  他还会画画,会书法,会篆刻,是个全才。他曾经给我画了一幅《天河牧马》,画中的群马奔腾,真有气势!

  李连义在来剧组前在一个单位当司机。组里有人把他介绍到剧组来时,我看他的长相很特别:瘦,长脸,还有点怪,有特点!听说过去他在戏校学习过,当个班底演员没问题,就把他留下了。

  他在剧组时间不长,但演了不少小角色;狼精、观音院里的大和尚、孙悟空吃面时面馆的伙计……等等。

  李建成是扬州话剧团的演员。《除妖乌鸡国》里的坏太监。他的表演路子也很宽。他演过《传艺玉华州》里的黄狮精;《波生极乐天》里的迦叶,当马德华摔了以后不得不休息时,还当过猪八戒的替身……

  杨斌,是制片主任段小常到安徽合肥去借《三打白骨精》里的村姑杨俊时,附带找到的一个演员。段小常从安徽回来时,对我提过:“我给你借了一个演员,我觉得不错,要不要在你啦!”

  不久后的一天早上,我刚起床,就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一个脏兮兮的小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我以为是卖鸡蛋的:“我们不要鸡蛋,别处去卖吧!”说着就要关门。

那孩子推着门,要哭的样子:“我是来找你的,我是安徽来的!”

  “安徽来的?来找我?”

  “是段主任让我来的!”

  我这才想起段小常说过在安徽给我借了一个演员的事。

  我叫这个孩子进了房间。看起来他才不过十六七岁。交谈之后,才知道他已经快20岁了。是安徽徽剧团的演员,样子很清秀,像个女孩,武工也不错。演观音身边的木吒挺合适的。正好现在的班底演员里还没有他这样的形象,我就把他留下了。

  杨斌在剧组演了不少角色。有一次,在清西陵拍摄《猴王保唐僧》时,唐王送别唐僧的场面时,宫女少来了一个,怎么办呢?身边没有别的女孩!我想起来:“就让杨斌扮上吧,他个子不高,看不出来!”

  杨斌扮成了一个宫女。他清秀的外貌把其他几个“宫女”都比下去了,他成了最美丽的一个宫女。

  徽剧团的叶以萌,是杨斌介绍来的。他演过《误入小雷音》里的三树仙之一,《错坠盘丝洞》里与孙悟空在水里对打的多目怪的替身……

  还如云南京剧团的徐霆雷,他的跟头翻得极好,非常灵巧,个子又小,他演了《斗法降三怪》里柜子里出现的被剃了头的小道士……

  这些班底演员不到10个人,他们几乎每人都演过许多角色,小妖小怪,神仙罗汉,和尚道士的更不计其数,好在他们脸上都贴着面膜,不会被认出来。他们不止能够拍戏,而且任何活动,劳动都积极参与。他们是剧组里的一股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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