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起海边的意外死亡，竟引出了15年前的冤案……
 本文约5730字，阅读时间约10分钟
夏日，美丽的海滨小城玻璃浦。 当地一位居民晨起散步时，发现一个身穿旅馆浴衣的男人，趴在海边堤坝的岩石上，看起来是名游客。这一带并非风景区，这个游客会不会迷路了？ 当他凑近观察时才发现，男子身下的岩石已经被血染成了绛红色…… 惊慌失措的他赶紧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方赶到后确认死者为老年男性，生前喝过酒。他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发现尸体的前一晚。 死者身下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他全身布满了擦挫伤，头部还有一处疑似致命伤的开放型伤口，高度怀疑是坠落堤坝造成的。 因为海岛的高温，死者的尸体已经开始腐败，周围不时有苍蝇来回飞舞。 
他是谁？他为什么死在海边呢？走进今天的银幕凶案，一起看看电影《盛夏的方程式》讲述的故事和带给我们的启示。 
死者头部的致命伤是一次受力形成的，现场周围的喷溅状血迹也和他的损伤情况高度符合。那个堤坝应该就是第一现场。 警方很快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居住在绿岩庄旅馆的房客冢原正次，一位已从东京警视厅退休的警官。冢原到玻璃浦是来参加一个环保集会的，会议还没结束，他就出了意外。 为了明确这起事故的发生经过，警方走访了冢原居住的绿岩庄旅馆。 那是一家民宿，老板一家三口都住在那里，他们分别是男主人川畑重治及妻子节子、女儿成实。 川畑一家告诉警方，他们没想到那个客人——冢原正次会跌落堤坝。但在事发的前一晚，他们就发现客人失踪了，大约晚上8点半，他房间的电话就一直无人接听。 没有人清楚冢原是何时离开旅馆的，因为旅馆内的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男主人重治正带着过来消暑的侄子恭平放烟花；女主人节子则送了另外一个客人汤川学去酒馆；女儿成实因为私事刚好外出了。 当川畑一家发现冢原不见后，到处寻找过他，但没有找到，只好回旅馆等候，直到夜深也没等到冢原回来。 所以，他们在第二天一早就向警局报了失踪，但没想到，冢原那时已经死了。 此外老板重治还向警方详细介绍了绿岩庄的另外两名房客，一位是物理学副教授汤川学，另一位就是自己的侄子恭平。 这两个人几乎不认识死者，因此也没什么可疑。 当地警方经过调查后，更加确认了他们一开始的判断：这只是一起意外。 
但东京警视厅的高层并不认同当地警方的调查结果，他们认为冢原的死还有诸多疑点。 首先，经法医详细尸检，确认冢原的真正死因不是高坠死，而是一氧化碳中毒。也就是说，在坠下堤坝之前，冢原就已经死了。一般情况下，只有密闭的环境才有可能让人一氧化碳中毒，且需要有气体产生源，而处于室外的堤坝显然不符合条件。 其次，冢原体内除酒精外还检测出了苯二氮卓（一种镇定剂或安眠药的成分）。不排除有人故意让他丧失意识的可能。 另外，他们通过走访还了解到冢原到玻璃浦其实另有意图，他可能在调查玻璃浦的一名刑释人员——仙波英俊。 15年前，仙波英俊杀了人，是冢原亲手将他抓获的。但冢原的家人却说，他对仙波一直抱有“悔恨”，所以在退休后，还一直在独自调查仙波。 据目击者反映，冢原失踪当天的早上，到过仙波的老家。这也就是说两人极有可能已经有过接触。而仙波目前已经失踪，他很有可能再次作案。 综合以上的疑点，东京警方认为：冢原案的真相还需要展开更细致的调查。
为了协助当地警方查明真相，东京警视厅派出了岸谷美砂警员前往玻璃浦。 岸谷接手该案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和冢原入住同一家酒店的汤川学教授，想邀请他协同破案。 这名年轻的物理学教授在日本的刑警界赫赫有名，早些年曾和警方有过多次合作，顺利破获过多起离奇命案。 但近几年里汤川很少参与破案了，他对特地前来的岸谷的邀请也毫无兴趣，但又忍不住向他提了个醒：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仙波是凶手”，这个调查方向很有可能是错的。 如果凶手不是仙波，还能是谁呢？
要想尽快查明仙波在本案中的角色，岸谷只能加快速度找到他的下落。 这时当地的警方也把案件调查重点转移到了寻找真正的第一现场上，那必须是一个可封闭的空间，且需具备产生一氧化碳的条件。 他们唯一想到的就是冢原入住的绿岩庄，考虑到他死的时候还穿着浴衣，会不会是在住处中的毒，之后再被人运到堤坝边抛尸的呢？ 但他们检查了绿岩庄锅炉的运转情况，以及屋顶烟囱的通畅情况后，否定了这一猜想。绿岩庄的设备一切正常，冢原的客房空气流通性也没问题，因此并不存在造成其一氧化碳中毒的可能。 那冢原究竟是在哪里、又是如何中毒的呢？ 当地警方一时间破解不了这些疑问。 
警方在绿岩庄屋顶忙碌的一幕，刚好被汤川看到了。 他不明白警方在屋顶上勘察什么，从他站立的角度看过去，上面似乎什么都没有。 汤川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后，和他随行的恭平竟然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烟囱。” 听到这位小朋友的答案后，汤川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他的目光从屋顶移向地面，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燃烧过的烟花碎屑。 汤川想起，恭平在冢原死亡当晚，曾和重治在一起放烟花。他是在那天知道屋顶上有烟囱的吗？但放烟花为什么要去屋顶？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汤川的心头。他突然想要查明这个案件的真相，于是联系上了岸谷警员。
当晚，汤川就开始了秘密调查，在恭平的帮助下他拿到了客房钥匙，并和他一起悄悄潜入了冢原生前的客房。他检查了和烟囱连接的墙壁裂缝及门窗的严密程度，并向恭平详细询问川畑家的情况，以及放烟花那天晚上的情形。 恭平告诉了汤川两个重要信息： 一、川畑家是在十五年前突然从东京搬到玻璃浦的。 二、放烟花那晚，重治怕烟花窜进屋内，就让恭平把烟花能窜进来的地方都堵上。 听完恭平的话，汤川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汤川心中已经确认，这绝不是一起意外，而是彻头彻尾的谋杀。但凶手的动机是什么？他还不能明确。 考虑到川畑家搬离东京与仙波杀人的时间高度吻合，这只是巧合吗？ 汤川也参加了冢原出席的环保会议，在那里他见过冢原，并且注意到他对川畑成实表现出特别的关注。调查仙波、接近成实、住在绿岩庄，冢原的这些行为之间难道有什么关联？这会不会和他口中的“悔恨”有关？ 汤川认为，解开冢原案谜底的钥匙就是仙波案和川畑家的交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汤川主动给岸谷打了电话，请她帮助调查15年前仙波杀人案的详细情况，找到冢原“悔恨”的理由。
那么，15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让我们跟随岸谷的调查一探真相吧。 那是一个冬夜，时年40岁的前女公关三宅伸子，被人刺死在东京杉並区荻漥的过街天桥上。 3天后，案子告破。嫌疑人仙波英俊被警方抓获，他自称是死者的朋友，作案动机是经济纠纷。 抓仙波归案的是时任警视厅警官的冢原正次。 冢原警官从仙波的随身物品中找到了一把带血的菜刀。经检验后确认它就是杀死三宅伸子的凶器。刀刃上有伸子的血迹，刀柄上有属于仙波的指纹。 案子顺利告破后当地媒体也很快报道出了相关新闻。 
看起来这是一起铁案，但负责主办该案的冢原一直揪着这个案子不放，其中一定还存在问题。 多次翻阅卷宗后，岸谷便发现了以下三个疑点： 疑点一，仙波和伸子都不住在案发的杉並区，却毫无征兆地在那里发生争执，并最终酿成惨案。这相当反常。 疑点二，三天的时间足够让仙波处理掉凶器，但他却随身携带，连指纹都没有破坏，甚至连血迹都不清理一下。留着物证似乎就是为了定案。 疑点三，抓获仙波时，他几乎没有反抗，交代口供时也顺利得可怕。这不符合嫌疑人被抓时的抵抗心理。 整理出这些后，岸谷恍然大悟：仙波应该在替人顶罪，而不是凶手。冢原应当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对仙波案抱有“悔恨”。 那么，当年的凶手是谁，仙波为什么要替他顶罪呢？
查清冢原“悔恨”的原因后，岸谷开始着手调查川畑家和仙波案的交集。 原来，早在29年前，这两个案子的所有当事人就已经结下了渊源。 已经有家室的仙波，和当年还单身的节子发生了不伦之恋，两人分手后，节子嫁给了一直喜欢自己的川畑重治，成为了川畑家的女主人。此后，节子和仙波就断绝了联系。 直到节子的前同事伸子被杀，节子的前男友仙波成了杀人犯。 此外，岸谷还查到了一条最关键的线索：伸子被杀时，节子和女儿就租住在离案发现场并不远的一间房子里！ “难道杀害三宅伸子的是川畑节子？”经过走访后的岸谷向汤川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你能为了10年前爱过的人，抛弃一切，背负杀人的罪名吗？”汤川否定了岸谷的猜测，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仙波想要保护的是节子的孩子——川畑成实。”
15年前的冬夜，独自在家的成实受到了伸子的勒索。 因为伸子无意中知道了一个秘密：成实的亲生父亲不是重治，而是仙波。 陷入经济危机的伸子，从“秘密”中看到了商机。她毫不留情地在成实面前说出这段往事，就是想要换取一些钱财。 但冲动而恼怒的成实不愿看到如今的幸福家庭受到威胁。于是，她从厨房抓起菜刀，在漫天飞雪中追上了伸子…… 案发第二天，知道了一切的仙波决定替女儿顶罪。他要守护秘密，守护女儿的幸福。 但他的选择还是被冢原警官识破了。 而这就是害死冢原的原因，他的追查让15年前的真凶岌岌可危，为了再次掩盖真相，川畑一家都有可能对冢原痛下杀手。
正当警方准备重新调查川畑一家人的嫌疑时，男主人川畑重治突然向警方自首了。 重治交代，案发当晚，冢原以失眠为由向他要了烈酒和安眠药。之后，就一个人回了客房。没想到，当晚锅炉运转发生意外，煤烟倒灌进冢原所在的房间。在药物与酒精作用下，陷入昏迷的冢原最终死亡。 重治带着恭平放完烟花后才发现出了事故，但为时已晚。 由于腿部残疾，重治无法独自完成抛尸，就和妻子节子一起，把冢原的尸体用车运到漆黑的堤坝上，趁四下无人抛了下去，伪造了冢原失足坠亡的假象。 重治还着重强调：女儿成实对此毫不知情，冢原的死只是一场意外。 
根据重治的供述，第一现场就在绿岩庄内。可警方按照重治的口供，再次进行一氧化碳中毒现场模拟实验时，仍旧没有成功。 一直无法成功的实验，似乎佐证了重治的说法。只有突发的机械意外才有可能大幅改变实验的变量，导致意外的发生。 但一切真的这么简单吗？ 当汤川从岸谷处得知了仙波的下落后，对此表示了怀疑。仙波此时已经住进了当地的疗养院，他得了重病没剩多少时间了，而送他过去的正是冢原警官。 既然冢原和仙波关系密切，那他会不会早就知道了仙波案的真相，那么他的玻璃浦之行到底为了什么呢？ 答案，就在重病的仙波那里。
在岸谷的陪同下，汤川见到了仙波。 “为了见这个女孩，冢原先生去了玻璃浦。”汤川向仙波出示了成实的照片，“您应该知道，他为什去吧？” 仙波看向照片，浑浊的眼睛湿润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显然已经获悉冢原警官去世的悲剧，但他什么也不能说。 仙波当年担下罪名，服满刑期，就是为了守护女儿，现在他更不可能翻案。 而冢原有意去接近成实，住进绿岩庄都可能是在帮助仙波，完成临死前的心愿，多年来仙波还没有好好见过女儿一面…… 
但以上的一切，只是汤川的猜测。 因为警方始终找不到重治的杀人证据。只要仙波不翻案，重治也就没有谋杀冢原的动机。警方只能以“过失致人死亡”和“弃尸”给他定罪。
“那不是意外，是谋杀吧？” 看守所中，汤川直直地盯着重治，说出了这句话。 但重治的眼中只稍稍闪过了一丝讶异，然后坚定地说：“我没有……” “对，你什么都没做，下手的是恭平。”
那个夏夜，重治带着侄子恭平来到了旅馆院子里，地上堆了好多烟花。 因为期待着即将绽放的满天花火，恭平显得兴高采烈。 
“等会烟花碎屑可能会通过烟囱砸进客房，麻烦你上去帮忙堵上那些洞口吧。”腿有残疾的重治指着梯子，笑容和蔼可亲。 天真的恭平绝不会想到，姑父的这个建议，竟是为了要杀人……他开心地拿起姑父递过来的湿纸板，仔细地堵好了楼顶的大烟囱。
这就是警方一直破解不了的一氧化碳中毒之谜，他们在多次试验中从未考虑过烟囱的作用。 其实只要在上面多加一块湿纸板，锅炉就会无法完全燃烧，进而产生过量一氧化碳，而这些气体也因无法排出，倒灌进密闭的房间，造成了冢原的中毒。
“我当时是不是不该放烟花？”假期就要结束时，恭平向汤川问出了这句话。 聪明的他或许已经意识到，是自己的行为导致了冢原先生的死亡。他不知所措，陷入自责。 “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但答案不一定马上就能推导出来。”汤川向恭平做出承诺，“在你找到答案之前，我会陪你一起思考，一起烦恼。” 汤川知道，对于恭平来说，这个暑假的经历就像是一道复杂的方程式。但这是人生的方程式，它没有唯一答案，也不能简单靠对错评判是否有效。 想要解答复杂的人生方程式，他和恭平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电影《盛夏的方程式》是根据东野圭吾同名小说改编的一部电影，一向黑白分明的汤川，在看穿了重治的杀人手法后，平生第一次选择了妥协。 这也是电影抛出的一个充满争议的话题：汤川为了保护恭平，而没有选择继续揭露真相，这种守护是有意义的吗？
换句话说，电影中这些以守护者自居的人，他们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在保护他人吗？ 比如杀人犯成实，15年前她因一时冲动，用杀戮守护了眼前的幸福家庭，导致了一系列的悲剧。接着，是仙波和重治这两位父亲，用自认为正确的牺牲保护了犯罪的成实。他们的确心安理得地做了守护者，但女儿成实的余生可能都将活在内疚和自责中。 父女三人显然都已经扭曲了爱和守护的定义，家人和家庭在他们的守护下反而深陷痛苦，难以自拔。而想要找到真相的退休警官冢原，反而成了这场守护的牺牲品。 世界上哪里存在什么完美的家庭呢？如果家庭中的成员或家庭关系出现了问题，不如一家人一起修补和改正。如果只是一味地想要遮掩问题，那么总有一天原本美好的生活会瞬间崩塌，留下千疮百孔的不堪回忆。 以守护之名而执行的杀戮，不如说是盲目而自私的庇护罢了。
| 
发表于 2020-5-8 15:16:35
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