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儒焦竑与围棋

徽帮花开

图片：日照市西湖镇大花崖村焦竑状元坊

焦竑（1540年-1620年），出生于南京，祖籍山东日照，字弱侯，号澹园居士，在《嘉善寺苍云崖记》中，又自称“琅琊焦竑”。他自幼勤奋好学，于明万历十七年（1589年），考中状元。两年后自北京至南京回乡省亲途中，曾探望祖籍日照故里。他性格耿直，不迎合权贵。焦竑仕途意冷，随弃官归隐，潜心学问。据《上元江宁乡土志》载，“焦文桀世职千户，其子殿撰竑，博治绝伦，潜心著述，官虽不达，而名愈高”。焦竑著述颇丰，与围棋有关的两处。一是《国史经籍志》5卷，其中收录有《忘忧清乐集》。二是焦竑的《坐隐先生谱集序》，其他著作有《焦氏类林》8卷、《玉堂丛语》8卷、《澹园集》49卷及续集27卷、《俗书刊娱》12卷等，一生坚持笔耕，乐此不疲。

一、关于焦竑考取状元的经历，在南京和日照各有两个版本。在日照有“考场不失火，哪有状元焦”和“蚂蚁补笔”的民间说法。

日照版本一：考场不失火哪有状元焦

焦竑祖籍日照市大花崖村，嘉靖十九年（1540）出生，明万历十七年（1589）五十岁时考中状元。“考场不失火哪有状元焦”这句民谣在日照民间流传广泛。当年焦竑上京赶考自水路北上，途中夜宿码头，第二日出发不久，家仆前来禀报说在船头捡到一只手镯。焦竑仔细询问来龙去脉，方知昨夜停靠一近水楼台，楼上丫鬟吾将手镯与洗漱水一起泼到船上。此时船已开动。家仆于是索性揣入怀中，丫鬟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大错。焦竑听后立即决定返航寻找失主。这么一折腾，虽然物归原主，解了他人一急，但是却耽误了自己考期。无奈中赶到京城，方知会考场地突发大火，考试延期，焦竑喜出望外，感觉自己有如神助。在明神宗亲自主考的殿试上，获得头名状元，因此传出“考场不失火，哪有状元焦”。

日照版本二：蚂蚁补字

这是流传于日照民间的口头说法。平日焦竑一心向善，善待生命，怜悯众生，连一只蚂蚁都不敢伤害。在京城考场突发大火时，有一只蚂蚁在火中化作一个黑点，落在焦竑的考卷上。它落在考卷上的位置恰巧弥补了某个字缺少笔划“点”的缺憾。因此才能顺利通过考试。此后不久焦竑回日照认祖归宗，出资购田，给养岁祭，周济乡里。日照大花崖村今有状元坊和焦竑家族墓。

关于焦竑考中状元，在南京民间流传的两个故事是“建了文德桥出了焦状元”和“若要中老焦只有贡院烧”。

南京版本一：明嘉靖年间，南京久未出状元，宁城士绅讥讽教授王铣，王铣认为其中的原因是风水不好。书院前泮池的水流湍急，文运被冲。年轻的焦竑提议“要想水流慢，除非打桩建桥”。士绅信以为真，随即在月牙池西修建了文德桥。焦竑亦不畏磨难，终于圆满了那句南京老古话：“建了文德桥，出了焦状元”。

南京版本二与日照流传的相似：焦竑前往贡院赶考路上，行至楼市街中，突然一盘水自楼上泼下，并有一只金手镯落地。焦竑见贵重物品，随即原地等待失主，心地善良的他因此误了进考场的时间。天无绝人之路，贡院突然起火，所有考生只得避火而出。待火灭后，考生再入场，焦竑因“火”得福中举。这就是“若要中老焦，只有贡院烧”的来历。。

焦竑像

二、焦竑与《国史经籍志》

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该书被编入卷八七史部目录类。并评价：“《国史经籍志》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明焦竑撰。该首列《制书类》，凡御制及中宫著作，记注、时政、敕修诸书皆附焉。余分《经》、《史》、《子》、《集》四部，尾附《纠缪》一卷，则驳正《汉书》、《隋书》、《唐书》、《宋史》诸《艺文志》，及《四库书目》、《崇文总目》、郑樵《艺文略》、马端临《经籍考》、晁公武《读书志》诸家分门之误。盖万历间陈于陛议修国史，引竑专领其事。书未成而罢，仅成此志，故仍以“国史”为名。顾其书丛抄旧目，无所考核。不论存亡，率尔滥载。古来目录，惟是书最不足凭。世以竑负博物之名，莫之敢诘，往往贻误后生。其谲词炫世，又甚于杨慎之《丹铅录》矣。”

虽然该评价批评居多，但其意义不容否定。焦竑参考郑樵的《通志》并有删改和创新之处。他将书籍分为经、史、子、集、制等五类，被称为中国图书目录史上最重要的两部书目之一。焦竑完善并细化了目录类书的编写体系，增加了有小序，补充了《通志》之缺。焦竑藏书中宋元时期的刻本甚丰。在《国史经籍志》中，焦竑也记载了《忘忧清乐集》这本书。

图片来自古籍善本

三、焦竑与汪廷讷

汪廷讷是明代徽州休宁富商，爱好围棋，因此自称坐隐先生。曾建坐隐园和环翠堂，除刻印《人镜阳秋》和自创传奇剧作《狮吼记》外，还刊刻有《坐隐先生谱集》等一系列围棋书籍，其中收录有明代棋谱和明代版画插图。

汪廷讷因经营土地和盐业发家，但不恋官财，迷恋刻书业。他将版画技术运用到棋谱的书籍中，在绘画和围棋史上，都具有推动和创新引领作用。其中，环翠堂刻坊刊书甚多，如今保存下来的还有十多本。在他的笔下，屋宇花砖、屏风、窗格雕花、衾枕帏幕、桌帔绣墩等装饰感浓重，融合儒释道三家典型服饰。

该图出自《坐隐先生精订捷经弈谱图》，原为郑振铎所收藏，现存国家图书馆。据推测，图中侧头探望的圆脸人物为汪廷讷，而下棋四人当中有一人为焦竑。《坐隐先生棋谱全集》中包含了元代《玄玄棋经》的内容，其首页有序，为焦竑所著。后人评价汪廷讷时，说他是不差钱的商人，早年经营盐业发家；不恋仕途，喜欢隐居生活，博学能文，爱好诗词，尤善曲和围棋。家中建有坐隐园、环翠堂，与汤显祖、王伯谷、焦竑等交往甚密。环翠堂刊刻的古籍镂版精美，并掌握彩色套印技术。

图片：人民网《坐隐先生精订捷径奕谱》简述（人民日报海外版）

四、焦竑的《坐隐先生谱集序》

全文有两段，首段解释“隐”，次段引用众多围棋典故，解释围棋对弈的妙处，现摘录如下：

坐隐先生起家新都，牵丝仕籍，结驷连骑，拖绅飘缨，以游于士大夫有日矣。顾不名仕而名隐，不隐于他而隐于弈也。且谱之咏之，闻者又从而和之叙之。何居乎？澹园老人曰：龙德而隐市朝，皆隐也；倘非其人，岩居川观，非隐也。以彼弢鸣鹤之和声，羡渐鸿之高举，指西山以寄言，托南郊而遐处，裳编芰荷，佩结兰芷，此徒有待而为，唯迹是拟者耳。若夫寓形闾里，抗志烟云，执尘不以耀，丹食不以珍，纵辔不以移布，丰屋不以沐神，独杳冥以弊道。姿汗漫而同尘，则何显非约，何器非神，此之为隐，盖无往而不真也。

吾闻班固有弈旨之论，蔡洪有围棋之赋，以其含奇正之情，体稀微之趣，动乃通变，静及其素。繇今观之，天为圆奁，地设方局，分井无斜，直道不曲，象三才也。五聚六花，列区陈轨，徘徊鹄翔，参差燕起，法八阵也。张甄俟敌，明挑暗截，或蛇行以逡巡，或隼击而超绝，准化机也。不得自荣，丧不为僇。虽畜锐以将取，必居谦而自牧，合大道也。况乎王粲籍之示敏，费祎因而明度，法远指之而谈禅，大沩拍之而成悟，此亦哲人所寄怀，而非国器之末务。故曰：弈之时义大矣哉。

图片来自古籍善本

五、焦竑的《养正图解》

明万历中焦竑曾担任皇太子伺读，并编写《养正图解》，该书不同于一般民间通俗读物，作为一本皇家使用的教材，刻版十分讲究，书中明确表明“绘图为丁云鹏，书解为吴继序，捐赀镌之为吴怀让，而镌手为黄奇。”可见其严谨程度非同一般。此书刻于留都金陵，也是当时的出版中心。全书配图60幅，每图配有文字解释。这些文字包含古籍中的经典引用，焦竑的注释，和民间的流行说法。书中序言“高皇帝尝命诸臣绘农业艰难图，古孝行图进太子诸王”揭示明代皇帝在教育和培养继承人时，注重运用图文并茂的教材。焦竑在这方面表现出色，他感言道“盖讲读止于析理，图说兼以征事。理之用虚，虚故隐约言之而不必有所指；事之指实，实故览之者易竟，而愈以明理之用。”

六、焦竑的日照情结

焦竑祖籍日照县观兰乡花崖里（今西湖镇大花崖）。万历17年春天，焦竑进京赶考，殿试被万历皇帝御笔钦点。开榜后，金陵上元县和山东日照县，均依例拨款建纪念牌坊。当时江南与山东饥荒疫情严重。焦竑力劝将牌坊之款用于赈灾和救济。

其信中云“前两得手书，具感垂念。周公建仿事，虽托张簿辞之，还烦吾丈一行，盖他人不能言其曲折耳。仆虽不肖，然不能益于乡人，亦岂敢累乡人乎？此不敢当一也；地方旱荒之余，有一金可活一人，乃以此不赀，费之无用，此不敢当二也；古人不朽，自有所在，仆能勉强树立，异日或能彰一时相成之美，敢徒以建造顿烦民力，此不敢当三也。幸以此离言之，纵工作已兴，必求罢免为望。”

清《日照县志》中有《乡贤·焦竑》一篇，其中记载：“公笃维桑，遥遥花崖里族党亲，问讯不绝，邑士员笈从游者，甚众。安公重、李公蕃执经最久，用登甲第，得公甄陶之力居多云，余详儒林。”万历18年，焦竑自北京回南京省亲。在途中他回日照祭祖。并留有《花岩寺》诗一首：

一上花岩寺，回瞻紫气遥。

幽深临绝壑，突兀碍层霄。

槎小星堪摘，窗虚月代邀。

无人参妙义，幡影对风飘。

  

在《与日照宗人书》中写道：“我祖武略公自国初以官游留南京，二百余年矣!德、靖间，饥疫相仍，一门凋谢，只余吾父骑都尉一人耳。”

七、关于焦竑的相关研究和评价

北京大学白静的博士论文以焦竑的思想为研究对象。该文系统介绍了焦竑在明朝儒释道三家中的影响。意大利人利玛窦在回忆中写道：“焦竑素有我们已经提到过的中国三教领袖的声誉。他在教中威信很高。”

明末思想家黄宗羲评价：“先生积书数万卷，览之略遍。金陵人士辐辏之地，先生主持坛坫，如水赴壑，其以理学倡率，王州所不如也。”明末著名科学家徐光启在其《尊师澹园焦先生续集序》中说：“吾师澹园先生，以道德经术表标海内，巨儒宿学，北面人宗”，其著述“无不视为冠冕舟航。”他的好友顾起元在焦竑的墓志铭中写道：“先生之宦绩在金马玉堂，先生之道阶在儒林文苑，先生之大业在名山大河，先生之风致在九州四海，先生之遗思在稷丘槐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