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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连载』 《秦镜回忆录:征尘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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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4-1 16:03:24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八章枣庄大捷(下)


   我们七团,自从解放战争爆发后,连续打大仗、硬仗、恶仗,部队伤亡大,其兵员很大部份主要来源是靠战场上解放过来的新战士,这不能不说是我团的一大特点。在‘溶化’新战士的政治思想工作中,我们的政工干部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用战士的话来说,这些用机关枪欢迎来的战士,均受过军事训练,技术相当好,而且都是出身于贫苦的农民家庭,是被抓壮丁抓出来的。一旦到了我们革命队伍里,经过我们的政治思想教育后,很快就成为我们的好战士。
  鲁南三师的教员们教战士怎样捆炸药包,怎样进行火具接续、投送、安放、点火。这些爆破员,都是连长挑选来的精兵,而且经过团部批准的战士,经过一天的学习和实习,很快就地掌握了爆破技术。真正是从战争中学习战争,边学边用,白天学,晚上就用,用了就能完成任务。我也参加听了课,也初步懂得了爆破技术。
  敌五十一军,不但善于防守,而且还不断地对我进行反击。在攻击北大井之前,有一股敌人依仗着一座大煤堆,构筑工事,进行顽抗,我屡攻不克。我就亲自跑到攻打煤山的九连去,连长叫徐惠良,作风正派,带兵有方,是个好连长,但他心慈手软,打仗见部队伤亡大了,有些犹豫。我责怪他太软,“这小小的煤山都拿不下来,还谈什么攻下枣庄!”徐惠良同志经我指责后,马上领队进行了又一次强攻,煤山被九连攻下,而这位和我同乡的徐惠良连长却英勇牺牲了。
  我见九连占领了煤山,心中大喜!却没想到又见敌人很快打开围墙大门,向我煤山疯狂反击过来。我责无旁贷地跃上煤山顶,代替了徐惠良连长的指挥。一大帮敌人又扔手榴弹又打枪地从煤山角道口拥了进来。我命令部队先不要开火,故意放敌人进来,等到了火候,我大喊一声:“打”!手中的机枪首先居高临下开火,战士们也在我的带领下一齐射击,猛甩手榴弹......敌人只好扔下30多具尸体,仓惶逃跑,进了围子关上了大门。由此可见,敌五十一军军长周毓英所指挥的部队,还敢于向我“老虎团”反击,也可算是马马虎虎的部队了。
  19日夜我团总攻北大井。师长彭德清把师特务连交给了七团,作我团特务连的二梯队。师长吩咐:让师特务连锻炼锻炼。有意思,今晚师、团部的两个“御林军”打攻坚,看谁行,比个高低吧。
  攻击前,我找来冯如生、突击排三排长赵凯、九班长顾英和爆破员尤桂枝、杨启康等人,一一检查、一一交代,可谓细致入微。我在小山指挥所架通了和团部及师部的电话,随时随地向师、团部报告情况。
  入夜之后,星星闪烁,雪光反照,大地一片青灰色。冯如生率领该连一、三两个排从小山子开进,悄悄地从雪地上向北大井方向运动。炮兵连开始炮击,成群的炮弹从灰暗的天空中掠过,纷纷落入北大井,在围墙里爆炸。9挺重机枪亦同时开火,掩护步兵冲锋。沉寂了一个星期的战场,此时此刻又热闹起来。防守北大井的敌人,怎么也没想到我们此时会突然对他们发起攻击。
  我全神贯注倾听北大井方向的巨大爆破声,它是此次攻击成功与否的关键。然而,在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我怎么也听不到东南方的巨大爆破声。说来也怪,爆破声,实际上已被隆隆的炮声所掩没,而急骤的哨子声,却从前面传了过来。
  爆破成功!特务连攻进了北大井。我立即用电话报告给了蒋新生团长和彭师长,然后搁下听筒,赶往北大井。
  后来知道,爆破手尤桂枝,身背炸药包,爬过树头障碍,又翻过外壕,把炸药包就放在石头围墙当中的大碉堡上,一举把大碉堡炸开有两张方桌大的窟窿。担任突击队队长的顾英,按照战前连长冯如生的命令,立即拉开鹿砦,在外壕上架起跳板,攻进了这个大窟窿。在门口吹响了哨子,以哨声报告伏在雪地上的连长:突击成功。
  冯如生一听哨声,立即跃身而起,带着两个排一拥而上。
  可是,东西碉堡的敌人不识好歹,居然朝我前进的部队打枪,打伤了我排两名战士。跟随连长的第二爆破手杨启康对冯如生说:“连长,我去把它炸掉!”
  “行”,“干掉它!”连长同意说。
  杨启康顺围墙向东,碉堡里的敌人光注意北面的开阔地,没想到从西面来了炸药包,又是个一举成功,这碉堡在巨响中塌了半面,特务连攻击成功。可是,敌人既无多少伤亡,也没有抓到多少俘虏,敌人跑到哪里去了?
  等到该连再部署攻击围墙里的西南和南面的大碉堡时,突然发现一股敌人从房子里的地下室涌出,要反击我地面上的部队。首先发现敌人反击的是该连四班长纪世虎,这个来自兴化县18岁的胖小伙子,在全连中可算一虎。他发现地下室里有骚动声,先开枪射击探查情况,等到敌人鼓噪呐喊打枪时,他就用汤姆枪和手榴弹堵住了门口,往地下室里猛打,这才迫使敌人喊缴枪投降,俘敌100多人。至此,前沿营区的敌人全部被我肃清。
  天亮时分,师特务连拿下了西南的大碉堡,他们朝西南的大碉堡打了几阵子枪后,迫令敌人投降,一打一拉,敌人果然扯出了白旗。但战斗中伤亡了一些人,还是团特务连打得巧,至此,北大井全部被我军占领。我一营和九团(现在的二○七团)齐头并进,攻打敌军部所在──“中兴煤矿公司”。
  在攻打北大井的战斗中,我第一次尝到在攻坚战斗中使用炸药包攻破敌阵的甜头。由于我团特务连打得巧,给我印象很深。在往后的战斗中,特别是在孟良崮攻打520高地时,我喜欢拿特务连打困难大的仗。
  攻打“中兴煤矿公司”,从早晨激战到中午,我一营副教导员贺健农牺牲在敌人的反击中。九团二营营长、原我团七连连长金大伦,在我的房间和我研究两个部队如何协同配合攻打,而后到隔壁房间安排落实。谁知刚走入隔壁房间,就被敌人打来的一发炮弹击中,当场壮烈牺牲!我的一间也被炸得乌烟瘴气。
  金大伦和贺健农,都是我团优秀的军、政干部,牺牲得十分痛惜。在连续的战斗中,每次战斗,都有一些我所熟悉的战友倒下。胜利使我们欢乐,而战友的牺牲,又使我们悲伤。真是多少欢乐,多少悲伤啊!胜利其本身就包含了战友的生命和鲜血。
  当我们看到五十一军军长周毓英,这个中等身材的敌军中将领着他军部八大处、身穿美式军服的将校级军官们缴械投降时,我的心是激动而又哀叹的,哀叹的是,那些牺牲了的战友却不能和我分享到这种胜利的欢乐。
  斯役,我四纵付出了3400人的伤亡代价,而俘虏敌人7000多人。敌人所鼓吹的“鲁南会战”就以敌人可耻的战败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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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莱芜战役


   鲁南大捷后,华东的主要战场转到了山东境内。1947年1月下旬,华东部队遵照党的命令,进行统一整编,我们一师于临沂县大官庄地区整编为华东野战军第四纵队,我们团整编为十二师三十四团。团长兼政委是蒋新生,我是副团长,参谋长是王守志,政治处主任是徐馨伯。
  接着参加了纵队召开的《“二、一”团以上干部会议对目前部队军政工作的决定》的会议,总结内战爆发后6个月来与国民党军队作战的情况,肯定了成绩与进步,检查了存在的问题,确定了今后的任务。而且针对当时我们纵队大部份同志是苏中的兵,对山东生活习惯不适应,有战士说什么:“反攻,反攻,反到山东,煎饼裹大葱,问我有啥意见?我要回到华中。”,加上连续战斗,伤亡较大,补充的解放战士较多等情况,纵队提出了“加强组织观念,严整组织纪律,建立集中统一的工作制度,反对山头主义和本位主义,保持与发扬优良传统,反对军阀残余与游击习气,虚心学习别人的长处,反对自高自大与疲沓现象。”
  纵队首长还将华野首长的指示和地方领导同志反映我们四纵违反群众纪律问题的书信向全纵公开发表,严令部队认真贯彻执行上级指示,严格群众纪律,发扬我军优良传统,保持人民军队的本质。
  这次会议是我们纵队坚决贯彻执行党的建军路线,加强军队建设的一次重大历史意义的会议,有着深远的影响,也使我们每个人都受到了一次极深刻的教育。
  这时敌人已侦察获悉我军主力集结在临沂地区,我们三十四团就在临沂南关3里左右一个大庄子上驻防,并积极构筑防御工事。临沂当时是我们华东野战军在解放区最大也是最后一个大城市了,国民党为迫使我在临沂附近决战,敌人集结了23个整编师,敌参谋总长陈诚坐镇徐州督战,叫嚷“国民党成败,全看鲁南一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1月31日南线之敌欧震集团开始北犯,但害怕被我所歼灭,平均日进6公里。
  此时北线之敌李仙洲集团先头部队已进至莱芜,根据当时毛主席的英明战略方针“不计一城一地的得失,以歼灭敌人的生有力量为目标。”“大踏步前进,大踏步后退。”的指示。华野首长决心放弃临沂,转兵北上,以求全歼李仙洲集团,以华野主力迅速隐蔽北上,同时以地方武装大造声势,进逼兖州,并在运河上架桥,造成我陈、粟大军将西渡黄河的假象。蒋介石确实一时对我陈、粟大军去向摸不着头脑,几天之内不知我主力到那里去了。上了当、受了骗。
  我们三十四团于2月10日在十二师的编制内,快速隐蔽北上,在开进中边走边布置,边动员,边准备,全体指战员冒着严寒踏着皑皑白雪,晓宿夜行,一日百里,兼程并进,在急行军中,干部和党员发挥带头模范作用,官兵之间,战士之间,广泛开展了体力互助,不少人脚底的血泡磨破了,就用绑腿带或碎布包起来,咬着牙、忍着痛,坚持前进。大家只有一个信念:“快!快!一定要按时赶到自己的作战地点。”陈毅司令员当时写了《雪夜行军》诗:
  “泰山积雪,沂水坚冰,冲破黑暗,奋速行军。杀敌气壮,万众同心,擒贼擒王,共祝新春。”
  充分表达了广大指战员的饱满情绪和高昂的战斗意志。
  华野主力北上后,南线之敌于15日占领了临沂这座空城,立即就大肆吹嘘和庆祝大捷说:“在临沂外围歼共军16个旅”。
  北线之敌王耀武从航空侦察中发现了我主力北移,于16日令李仙洲集团迅速后缩,而蒋介石和其参谋总长陈诚却依据南线的荒唐战报,判断我部:“东临大海,西际湖山,局促一偶,流窜非易。”严令李仙洲再度南进,确保新太、莱芜。至2月19日,当敌最后判明我主力真的北上了,而再图收缩时,为时已晚,华野各部队已对李仙洲集团形成了包围之势。
  同时根据侦察所确知,敌一个军(20日)第二天上午9时左右经博山南下莱芜,当夜华野首长急调两个多纵队在青石关以南大山谷一线设伏,消灭敌人。第二天,敌人果真准确无误地按时按路线地点,完全进入了我们预先部署的伏击圈内,被我们拦头、堵尾,敌人被堵在一条数公里长的,狭窄的山谷沟底,无处可逃。我军从两侧在事先控制的山头,向敌人一顿猛打......就这样不到3个小时,敌人一个军的大部分被我歼灭。
  2月21日,我们十二师因开进中与友邻纵队拥挤到了一起.据说是因为师首长看错了电报,影响了运动速度和完成任务的时机,让颜庄之敌乘隙缩进了莱芜城。
  2月22日,我们团原接受任务,攻莱芜城的东北之敌,但那天夜里,城北以友邻部队为主攻得非常猛烈,我们战斗开始不久就接到通知说:“据内线人员报告,敌人明晨要突围北出,所以三十四团停止进攻转为对峙监视。”
  2月23日晨,莱芜之敌七十三军、四十六军并列向北突围,中午敌全部撤离莱芜城,进入我预设之袋形阵地中,其先头部队在吐丝口以南遭我六纵部队顽强阻击,前进受阻,这时我们团在师首长的命令下,除一部分先进入莱芜城外,主力迅速沿城北一线猛烈进攻,一直追打到吐丝口以南的大沙河。开头敌人还顽抗了一阵子,我站立在大沙河南约一公里处的一座小高地上观察,不久只见大河两侧东、南、西、北、中好大的一片全是混乱的敌人,我们各部从大沙河南北两面像猛虎扑羊群一样,多箭头向混乱不堪的敌人进攻,那情景刹是好看。那时敌人事实已失去战斗力,纷纷向我投降,很快只见沿途各部队一大群、一大群地抓了俘虏,愉快地返回,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李仙洲本人也在这大沙河南边河沿上的一个小土地庙内,被十一师抓获当了俘虏,这时蒋介石还派来了好几架飞机送行,估计见到的都是穿灰军装和黄军装的混在一起,大势已去没法再打,只好哼哼着转了几圈,灰溜溜地回去报丧去了。
  莱芜一役,华野部队于短短的三昼夜中,歼灭敌人一个绥靖区指挥部,两个军部、七个师,共5.6万余人,我们三十四团在这次战役中过了一次痛快的大抓俘虏的瘾。
  这段战斗经过大家可以从电影《南征北战》中了解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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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血战孟良崮(1)


   血战孟良崮1947年4月20日,我们结束了在胶济线上现为淄博市地区的休整,我们团离开了当时的休整地张店镇。随纵队主力南下,寻求战机,歼灭敌七十四师。
  驱兵轻进的敌七十四师,是国民党反动派特别倚重的“王牌军”,也是它发动反革命内战的主要资本之一,国民党军队有五大主力,在东北战场为新一军,新第六军,在华东战场为第五军,整编第十一师和七十四师。而且五大主力中,七十四师又首屈一指,被认为是第一等主力中的第一主力。
  蒋介石为了把这支嫡系部队培养成为“模范军”,训练为“精锐之师”,花了很长时间和很大本钱,倾注了很多的心血。整编七十四师,原为七十四军,最早任这个军军长的就是蒋介石的心腹干将王耀武,蒋介石的外甥俞济时也被派到这个部队当过五十八师师长。这个部队受过美国军事顾问团的特种训练,武器装备也完全是美式的,士兵的伙食、官兵的俸薪都比其他部队高很多,美国的特使马歇尔,亲自到这个部队进行过检阅,给予它很多赞美之词。
  蒋介石呢?自然备加褒奖,宋美龄也亲自到七十四师讲话,代表“委座”慰勉。在南京一次高级将领集会上,蒋介石亲口指定七十四师为国民党军队的“典范部队”,命令各部队的一切教育训练都要以七十四师为标准。
  这个倍受蒋介石宠爱的“天之骄子”一再充任直属国民党陆军总部的南京警卫部队,成为拱卫蒋介石反动王朝的“御林军”。
  七十四师师长张灵甫,是个“跛脚将军”。据传:抗战期间“高安之役,折一腿,后虽在港就医,终成残跛。”他是蒋介石宠爱的心腹干将,美国主子培养的得力门徒。他生于“家道殷厚”的“西安望族”,身材魁梧,个性强暴,崇拜拿破仑、希特勒,他先毕业于黄浦军校四期,后又受训于“陆大”甲级将官班,抗战期间,蒋介石因其作战有功,一再擢升,几乎年年晋级受奖,由团长而旅长,由旅长而副师长、师长,由师长而副军长、军长。常德之役,还被蒋介石誉为“模范军人”,湘西会战,获得美国金质自由勋章。
  被国民党反动派视为“常胜将军”和“常胜军”的张灵甫七十四师,走上进攻华东解放区最前线的时候,国民党徐州绥靖公署的副主任李延年,竟然因手中有了七十四师这张“王牌”而妄乎所以,在淮阴大吹什么:“有十个七十四师,就可以统一中国。”张灵甫也因为主子给他打足了气,反动气焰十分嚣张。他常对左右反复申述蒋介石的话:“一年之内不消灭共军,死无葬身之地。”表示了与革命人民誓不两立的反动立场。
  5月13日,伴随着“鲁境国军势如破竹”的一片鼓噪声,张灵甫的七十四师由重山、艾山间渡过汶河,妄图于14日一举攻占我坦埠。
  位于艾山脚下的一条山沟里,由陈毅、粟裕司令员率领的华野前线指挥部,在此比任何时候都更紧张地筹划着,工作着。谁能想到,这潮湿、阴暗、狭小的土屋,竟是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将指挥千军万马的司令部,竟是创造震惊中外的“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光辉战例的军事圣地。
  在我军以往的战役中,一般只要对敌人完成了战役合围,胜利就算基本上有把握了。但是这次战场态势特殊,五个纵队包围着七十四师,但敌人却还有十个整编师(军)包围着我军,更何况七十四师的战斗力不可低估,且该部退守到孟良崮及其周围山地,那些山峰陡峭,主峰海拔都在500米以上,易守难攻。因此在攻占垛庄后,陈、粟首长虽都松了一口气,但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
  整编七十四师被包围的消息传到南京总统府,蒋介石听后心里不禁格噔一下,一阵撕痛,眼前顿时一黑,他身子歪了一下,正好被蒋经国扶住,蒋经国把父亲扶至椅子上坐下后说:“你没事吧?”蒋介石停了一会,叫道:“给顾祝同发报。”蒋经国说:“父亲,你说吧,我记录。”
  顾祝同并恩伯、灵甫勋鉴:今已得知灵甫之七十四师被围孟良崮,甚惊,又甚喜。其惊之因是灵甫被围,随时都有危险发生,其喜之因是灵甫给国军寻找了一个歼灭共军陈粟部于孟良崮的大好机会。因为我七十四师战斗力强,装备精良,且处在有利地形;再之,有恩伯、敬久、欧震三兵团大军云集,正是我军同陈粟决战的好机会,现命七十四师坚守阵地,吸引共军主力,再调10个师之兵力增援,以图内应外合,中心开花,夹击共军,决战一场,歼陈粟大部或一部,一举改变华东战局。总之,一切均仰仗于诸位精诚团结,协力合作,为党国之大业献身出力,乃千秋之荣也。
  顺颂
  戎祉
  蒋中正
  15日我四纵坚决按华野既定计划发起全线攻击,左路十二师经马山、新兴进至当阳,先头逼进520高地,上午在当阳西北一个村庄的一间茅草屋里,师长彭德清召开了团干部会议,下达了作战任务:
  三十四团担任师的主攻任务,先啃下520高地,然后向孟良崮主峰发展。当时我在四纵十二师三十四团,该团原系新四军一师三旅七团,蒋新生担任团长兼政委,是团队的主将,我是副将,担任副团长。
  我团拥有四个营,齐装满员。在苏中参加七战七捷中的5次作战,战无不胜。进入胶东战场以来,一打鲁南,二攻枣庄,三战莱芜,三战三胜。我们还怕你这个张灵甫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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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血战孟良崮(2)


   开战之前,我们集结于山东蒙阴以东的坦埠前沿山沟沟里,华野副司令粟裕同志突然打来电话,命我立即赶到总部西王庄,我搁下电话立即备马。我骑的是膘肥体壮的枣红马,一路急奔而去,骑在马背上的我不由心里暗暗思忖:粟司令为什么要我秦镜去?为什么电话超越纵队、师部打来?我带着许多疑问快马加鞭,穿过坦埠,越过丘陵,奔驰在古朴山庄小路上。
  约半小时左右我赶到西王庄已是大汗涔涔,汗流浃背,滚鞍下马也顾不得擦汗,一脚跨进野司作战室。见四周墙壁加上天花板顶篷上,挂满了军用地图,桌上也是地图,上面画满了标记。粟裕司令站在一张长凳上,正用红篮铅笔在地图上画画点点。作为我华东战场的副帅,面对60个旅45万大敌的压境,他的责任是何等的重大啊!在组织这次敌我近80万兵力的决战中,他的谋划和计算又是多么的精心,我感到不胜敬佩。
  我团跟随粟师长转战大江两岸,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在临战前的这种令人感慨万端的情景。后来听说粟司令由于精心组织歼灭这个“王牌军”,用脑过度疲劳,造成他战役之后害了头痛病,以后经住院治疗,加上好长一段时间的休养,才恢复了健康。
  他听到我的报告声,知道他要召见的人已经来到,就跳下凳子,笑嘻嘻地对我说:“先擦擦头上的汗。”我应粟司令招呼,在桌子西边落座。
  粟司令用铅笔指着摊在桌子上的地图说:“我打电话要你来,无非是让你看看我总部离坦埠这么近,而张灵甫的目标就是企图捣毁我们的总部。敌人阴谋要得逞,首先要占领坦埠,而坦埠前面是马山,所以你们十二师特别你们团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哟!”
  说到这里,粟司令轻轻吁了口气,停了一停又说:“你们三十四团,作为十二师的主力,我要你们把张灵甫堵在坦埠外面,不让他进坦埠。只要你们做到这一点,其它剩下来的文章就好做了!”说到这一点时,粟司令脸上露出喜悦的微笑。
  喔,我明白粟司令的用心了。为什么要把我们十二师放在坦埠前沿,而我三十四团更是首当其冲在主要方向上,这是对我们三十四团的信赖,既感到此次任务的光荣,又感到责任的重大。
  我大声回答:“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我告别粟司令,立刻策马回营。回到团部立即向团长兼政委蒋新生作了汇报。
  说来也很可笑,所谓团部就设在坦埠前沿一条山沟的只有几户人家的村子里,烧饭时要向农民借锅,锅不够,炊事员只好一锅接一锅的烧。
  据报,14日敌七十四师先头五十一旅已占领坦埠前沿制高点马山。我们三十四团碰到再凶残的敌人向来不挂免战牌。但有时有个坏毛病,麻痹轻敌,骄傲自满的情绪和思想。团部决定由一营担任主攻马山的任务,并分工由我指挥。
  入夜之后,一营刚一动手,马山上激烈的枪声就如暴风雨般令人透不过气来。这样猛烈的火力实属少见,我感觉不好,急冲冲赶到一营营长孙显增指挥所时,已经晚了。
  二排长刘才贵同志带领的18名突击战士爬上悬崖,攻上去的同志被敌反击了下来。情况是:
  六班副班长方振民一脚踩在大个子李光先肩上,一跃登上第一节悬崖,又迅速接近了悬崖顶上的战壕,他刚露头,敌人一刺刀刺来,他往右一闪,敌人扑了空,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敌人的刺刀柄,乘势一纵身跨了上去,敌人死抓住枪不放,他急忙取出一枚手榴弹,将敌砸死,敏捷地跳出战壕,又用手榴弹炸死好几个敌人。一边用汤母枪扫射企图反扑的敌人,一边招呼同志们快上。
  突击一、二组快速上来,还未立住脚跟,敌人就组织了反击,敌人两侧地堡的机枪严密地封锁着后续部队,我前进受阻,攻上去的同志与敌人一阵激战,打垮了敌人第一次反扑。10分钟后,敌人开始第二次反击,二排长刘才贵左肩被敌人子弹打穿,左耳被弹片削去一半,也顾不得包扎,仍然指挥抗击敌人,突然他脸上又受了重伤,血从脸上、眼里喷泻出来,昏倒在交通壕里。
  当打退敌人的第二次反击后,山顶上只剩下11个人了,其中还有5个伤员。六班副从敌人的吼叫声中,判断后续部队一时没有上来,他立即组织战斗,炸毁敌堡,争取主动。伤员们强烈地表示我们负伤了,腿不能动,用嘴也要咬死他几个,坚决守住突破口,大家为伤员们钢铁般的意志和决心所鼓舞,浑身增添了无穷的力量。
  方振民向各小组交代任务后,两个小组开始行动。敌人第三次反击又开始了,100多个敌人向他们冲了上来!方振民放弃了打敌地堡的计划,协同另一小组应付眼前的局面。同志们英雄地抗击着敌人,子弹、手榴弹打光了,就用刺刀、洋锹和石头拼。这时二排长刘才贵苏醒过来了,知道战壕还在我们手里,想挣扎坐起来,但终因流血过多光荣牺牲!他以一个党员对革命高度负责和对党的事业无限忠诚的精神,在牺牲前继续鼓励同志们坚决消灭敌人,夺取阵地。
  一大群敌人已冲到悬崖附近,有的已占领了战壕,此时山顶上只有3名战士了,他们以大无畏的革命气概,同敌人扭抱在一起,拳打脚踢,嘴咬头撞,拼命厮杀,浴血死战,方振民身负重伤,抱着一个敌人滚下悬崖,壮烈牺牲!新战士王忠头部负伤,也牺牲在阵地上。剩下来的一个战士继续同敌人英勇搏斗,最后也壮烈牺牲了。
  二排长刘才贵率领的18个英雄突击队战士,全部英勇壮烈地牺牲在马山山顶中间东西一线阵地上。
  初战失利,情况十分糟糕。然而在这万分紧要关头,担任主攻的一连,原参加盐城起义过来的副连长褚立民叛变投敌,连长高道和贪生怕死被俘投敌。
  翻一翻七团的历史,在两军阵前,即使在和由武士道精神专门训练的日寇作战中,别说是指挥员,连普通一兵,这样的事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正、副连长临阵投敌,真是奇耻大辱啊!
  我一错在低估了敌人的兵力;二错在下达命令时,没有检查孙显增营长的攻击部署,因为我团习惯一般赋予营任务后,不再去问营的具体部署。当时我还问孙营长要不要再派一个特务连给他,明摆着要他一梯队用两到三个连实施攻击。他实在不该让营第一梯队的突击部队只用一个连的单路攻击。而且也没有营干在一连监督,造成如此惨痛教训!对这位新调来的营长了解不深,布置任务时我也太大意了;三错在从地形上看,把不高的马山看得太小,实际山上有能容纳一个营担任防守的面积,麻痹轻敌!
  七团向来有严谨和坚决顽强的战斗作风,作战命令下达后,一般不用犯愁。各营、连长们,他们会部署好自己的部队,出色地完成任务的。今天打得如此之糟,实出意外。当然,孙显增新调来我团任营长,指挥欠佳,实在不该首先展开一个连的单路攻击。等我急忙赶到,力图挽救,急调特务连来想再行攻击时,战机已失。
  14日这天夜晚,蒋新生政委和我及团部其他同志的日子真不好过啊!不但挨了彭德清师长的责备,而且陶司令也打来电话,用一反往常和霭态度的严厉语气对我说:“秦镜,你们怎么搞的,这是战争!是打七十四师......”
  我很惭愧也很恼火一营出师不利,感到了从来没有这样憋气和窝囊过,只有痛下决心向首长保证说:“请首长放心,今晚我带三营再攻,保证把马山拿下来!”
  狡猾的张灵甫等我们调整好部署,他却在15日拂晓前下令放弃马山,守敌悄悄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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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血战孟良崮(3)


   这时,粟司令已命令王必成司令员所指挥的六纵飞兵于子夜时分攻占了七十四师后路垛庄,命令叶飞的第一纵队由蒙阴以东楔入到张灵甫与黄百韬的二十五师、李天霞的八十三师之间,切断了七十四师的退路。这是粟司令看准张灵甫刚刚冒头,即断其后路,逼其退缩到孟良崮上,只能在高山野岭上安营扎寨,固守待援。
  谁说我们的部队不能打。等天麻麻亮,蒋新生政委和我就上了马山,看到18岁的刘才贵排长,从头部到腿部都缠满了绷带,可见是在他多次负伤中,仍坚持指挥部队作战直至最后牺牲在马山上。在他所率领的突击队的突破口,有18个战士躺在贯穿山棱东西的一条线上,这证明敌人是向他们南北反击和进行火力夹击下,经过顽强战斗,直到全部英勇牺牲才被敌人占领的。如果一营展开多路突击,如果那率领二梯队的高道和不是畏缩不前而是及时投入战斗的话,刘才贵的攻击一定能得手,因为高道和仅相距他们40米左右!
  攻马山,我们视为一次前哨战,不肯用重兵,结果是:判断失误,用兵失误,致使19位同志无辜牺牲!尤其是我深感对不起刘才贵同志,他当过我的警卫员,跟了我很长一段时间,刚下一连当的排长。这真是用勇士的生命所换来的血的教训啊!痛定思痛,我立下誓言,一定要消灭守马山的这股七十四师顽敌,为勇士们报仇雪恨。
  15日的拂晓,我华野各纵队开始向七十四师退守的孟良崮庐山山群逼进,我团为四纵队的前锋之一。
  天气晴朗,山洼中的麦子已呈现出金黄色,布谷鸟儿掠过山野叫着“布咕布咕”......是麦收季节了,而麦子却无人收割。沿途大村小庄,千里无人烟,村村一片凄凉,有些庄子的树头均被敌人锯倒,堆在村庄的四周当鹿砦障碍。每座房屋的墙壁都掏了枪眼,村内挖有四通八达的交通沟,村外四周挖有堑壕和掩体。村外田野中的坟墩、小沟、大树,独立家屋都有白石灰粉涂的标记,作为火炮的射击目标。
  敌人每占一地都这样煞费苦心地修筑工事,由此可见,七十四师不愧为国民党军中的王牌,确实训练有素。然而,我真有些为张灵甫可惜,你既然逞凶冒进,赶在三大兵团各路大军之先,今天又何必退却得如此之快呢?如果你在所占的村寨中踞守,凭着这样的工事,也确实够我们攻打一阵子的了。如果等到我们把孟良崮的这些外围阵地打下,那你们的各路大军不就从四面蜂拥而来了么,可见他对我们华东野战军的野战能力也害怕,对自己无信心。张灵甫呀张灵甫,你进得太快,退得也太快了,你错就错在这个“快”字上。
  耀眼的阳光中,在蔚蓝的天空衬映下,孟良崮群峰像一群巨大无比的驼峰,耸立在沂蒙公路的南侧,沉浸在紫色的霞雾之中,显得庄严而又神秘。七十四师3万多人马就在此山上。张灵甫,你这王牌军的主将,熟读兵书,谙于中外古今战例的人,怎么也犯了与马谡守街亭同样的错误呢?你不但犯了兵力过分集中的大忌,而且陈兵于高山野岭之上,那3万多人马的吃喝又怎么解决呢?
  我团马山失利后,挨了彭师长的责备,受到陶司令的批评。但全团3000多指战员誓与七十四师决一死战,血洗马山之耻,可算是“哀兵必祥”了。部队抵达当阳村,抬头仰望巍峨的孟良崮群山,只要跨过山下的黄土公路,部队就可以攻山了。遵照师部的命令,我团立即在山下作攻山的准备,埋锅烧饭,进行战斗动员。
  夕阳西下,如血的残阳映红了山区,我带着各营、连干部到520高地前,隐蔽地进行了现场详细的勘察,就现场明确指出各营、连的任务和运动道路,特别对520高地和无名高地之间由下而上的山谷一线作了重点交待。
  从地形和敌情上看,要拿下520高地,除用主要兵力实施突击外,还须以一部分兵力首先攻占西边无名高地。这样,既可以保障主攻分队的侧翼安全,又可以取得落脚点,适时向左侧后迂回,于是我就具体地又给二营和特务连明确了任务和协同动作的信号。
  因为山顶端展不开更多的部队,我团的作战方案是二营配属团特务连为第一梯队,三营为二梯队,一营随时准备战斗。除二营火器以外,全团的炮兵和重机枪,集中编成第一火力队,由凌光生同志任火力队长,支援二营战斗,二营所属炮兵和重机枪,组成第二火力队,由营指挥。
  火力要发挥最大的威力,炮弹集群落在敌人没什么工事可抵挡的光秃秃的石头山顶上,而这些石头上都有敌人在守候,这一打就一定要狠狠地打它个鬼哭狼嚎。
  为了打好这一仗,各分队正在紧张而有秩序地进行战前准备。武器,擦好了;弹药、装备,齐整了;干粮也做好了。配合三十四团行动的地方民工团,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运粮食、送弹药的手推车川流不息;用木棍、门板做成了临时担架也已有了几百副。
  15日,夜幕降临以后,敌人发射的照明弹,把高地四周照得通亮。一支支队伍隐蔽前进,按时到达了冲击出发阵地。战士们焦急地等待着,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19时45分纵队的炮群开始向孟良崮群山进行火力准备轰击,加上华东野战军司令部刚从鲁南缴来的榴弹炮的轰击。试问,几万人马聚集在这狭小的山岭上,山上又多乱石,炮弹一炸,铁片石块齐飞,只要有一发炮弹打上山,便能杀伤他一群人,这种地形能长久固守吗?
  我团以特务连为主攻无名高地。二营营长陈孔和教导员韩中岳带领二营对520高地西面及北面展开了进攻,一串串炮弹呼啸而过,在敌人阵地上开花,放出一团团火花,对敌人阵地实施了摧毁和压制射击。
  火力急袭以后,炮火开始延伸。特务连连长冯如生按照预先规定,带领特务连顺着山坳向无名高地发起了猛冲,敌人的工事被炮兵打得七零八落,大部分火力点被炸哑了,特务连趁势突入了敌前沿阵地。
  接着,两颗绿色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冲向夜空,蒋新生团长和我立即带团部和凌广生指挥的第一火力队跟进。无名高地上,枪炮声还像炒豆子似的,激战仍在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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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血战孟良崮(4)


   当我们气喘喘地到达无名高地时,战斗也渐渐平息。特务连连长冯如生立即跑来汇报了战斗的经过情况。
  原来特务连占领了前沿阵地后,狡猾的敌人乘他们还没站稳脚跟,马上从两侧进行了猛烈的反击。一排和三排一边巩固阵地,一边坚决抗击冲击的敌人。第二火力队,很快调整了炮火,集中进行拦阻射击,断敌增援的道路,抠掉了新出现的五个火力点,以猛烈的火力支援一、三排战斗。冯连长又令二排从右侧迂回攻击。特务连经过约一个小时的反复争夺,敌人丢下大批尸体和伤员,纷纷向后逃窜。英勇善战的特务连终于占领了无名高地,夺得了攻击“520”高地的落脚点。
  无名高地距520高地约200来米,是孟良崮最西北面的一道屏障。占领了它,520高地就直接暴露在我火力威胁之下。踞守在520高地的敌人看出了这着棋,便在炮火的掩护下,沿山梁向无名高地再次进行反击。他们先以炮火和步兵火器向我们射击,然后用整排、整连的兵力进行集团冲击。反扑的敌人把装备的美式武器全都用上了。敌人的新式武器火焰喷射器,一打就是一条长长的火龙,我们有许多同志被烧伤了,但还是坚持继续战斗着。
  我叫特务连的干部战士把敌人的尸体堆积起来作掩体,第一火力队也迅速展开,英勇还击。一群敌人蜂拥而来,战士刘永福接连拣起敌人扔过来的几枚手榴弹又猛投回去,杀伤了许多敌人。副连长张龙驹肩部和小腿负了伤,仍然带领一个组抗击着敌人。最后,当一群敌人向他冲来时,他拉响了最后一枚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反击的敌人终于被打垮,阵地守住了,这位来自浙东嵊县的英雄副连长壮烈牺牲,特务连付出了沉重的血的代价,全连只剩下30多人。
  夜,充满硝烟尘埃的夜,使人心里十分烦闷。
  敌人试图重新夺回无名高地的计划遭到惨败以后,整顿残兵败将,妄图坚守520高地。开头敌五十一旅旅长还亲自在520高地督阵。后来看到情况不妙,又逃向540高地去了。
  特务连攻击无名高地时,二营的六连和五连,同时从山腰向520高地进行了猛烈的攻击。
  六连连长周锡康和指导员张优都是在抗日战争最艰苦阶段参加革命的。两人在工作上配合很协调。这次攻打520高地,六连作为营的主攻连,他们意识到承担这副担子责任重大。战前周连长把进攻中可能遇到的困难和处置方法,都做了充分的估计和设想,逐个检查了每个战士的武器装备,生怕出现纰漏。张指导员还召开了党团骨干会,用提要求、讲传统的方法,做了充分的战斗动员。现在,六连的干部、战士斗志正旺,他们不顾敌人狂轰滥炸,攻击矛头直指目标。
  15日午夜后,师首长打电话来,说华野首长钟期光副主任转粟裕首长的指示:“南边的敌人援兵,已离我们南边的攻击部队只10公里远了,你们务必在16日拂晓前,要三十四团一定解决战斗!”“谁先打上520高地,立大功一次!”
  考验的时候到了。我三十四团为了按时完成任务,重新调整了部署。令五连向520高地东北角迂回突击,打敌人的左侧后,六连从正面向高地实施主要攻击。
  此时,特务连的干部、战士看到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们死伤多半,愤怒到了极点,连长冯如生见副团长没给他们连分配任务,真有点沉不住气了,蒋政委早看出了他的心思,说:
  “冯连长,别急嘛!任务给你留着呢!”
  “那,我们连向哪里打?”
  “你把连队剩下来的人员组成两个班,沿山梁向六连右侧迂回,要狠狠地打!”
  “是,一定要狠狠地打!”
  520高地是孟良崮主峰向西北延伸的一个高地,顶部面积有几百平方米,四周有一圈约2米左右高的石围子,是孟良崮山群中唯一有这样工事的山顶,好像一个不带盖的大碉堡,高地的西与北及东北都是20米左右高的悬崖峭壁,是个特殊陡峭山崮,山上无水,无树木。由于地势险要,所以张灵甫派了五十一旅旅长率一个团坚守无名高地和520高地至540高地一带。真是冤家路窄,我团又遇上了那个守马山的敌人,而且成了敌人整个防御体系中西北方向的一个安危点。
  山顶通往540山峰高地的山脊大道上,排着十几门105口径的美制榴弹炮,而大炮阵地的东山下,是一座天然的囤积兵马的大山谷,足可以放下旅的所有部队预备队。由此可见,张灵甫在此山不但占据了得天独厚的好地形,而且拥有强大的居高临下的火力。攻打这样险要的山头和七十四师这样的强敌,在七团建团十年史上,还是第一次。这是一次对我团战斗素质的严峻考验。
  5月16日1时,我叫二营营长陈孔同志亲自到六连最前面加强指挥,具体实地的组织指挥好再一次的强攻。
  冲锋号响了,特务连战士如离弦之箭,从无名高地山梁向敌人直插过去。六连和五连的指战员个个像爬山虎,顺着陡峭的崮壁冲向高地。
  敌人以猛烈的火力拼命抵抗,机关枪嚎叫着,急雨似的排子手榴弹,在突击连队里爆炸,许多同志挂了彩,有的倒下了。我攻击分队在敌人密集的火网下,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更糟糕的是高地的四周都是悬崖,攻击部队无法展开。我对此地形好有一比;我们等于在笔直而陡峭的楼梯上仰面进行攻击。不是蒋政委和我不肯动用重兵,而是攻击面太窄,大部队无法展开,只能像刀尖似地插上去五连、六连及特务连两个半连队。
  无名高地的山顶上,有两座巨大的怪石,状如鬼头,它成了我团指挥所唯一的掩蔽物。山顶架满了轻重机枪,山棱下挤满了部队,有些乱哄哄,但战斗序列又很井然。
  敌人轻重机枪不停地扫射,这哪里是射击,简直是把子弹往山下倒。那红绿耀眼的曳光弹,一串串,满山穿挂,凌空飞舞,打在石头上,一击腾空穿上天。照明弹如大汽灯一样耀眼,一打就是并排三颗,挂在无名高地至520高地的山坳上空,把山坳里的每块石头、每个洼地照得通明刹亮。
  忽然间刮起了大风,刮得尘土飞扬,使人睁不开眼睛,攻击受阻,与敌人又形成对峙。天逐渐现出了鱼肚白似的晨曦,高地上的石围子明显地露出来了本来面目。敌人的两架战斗机从远处飞来助战,不断向我军阵地低飞扫射,高地上的敌人也蠢蠢欲动,开始又出击反扑,而攻击部队距离石围子底下只有20多米,情况万分紧急!
  “一定要把敌人的火力压下去!”蒋政委大声命令机枪手进行猛烈压制射击。
  面对猖狂的敌人,我团战士心里燃烧起团团怒火。我的眼睛早打红了,抱起来一挺轻机枪站在无名高地前“哒哒......”地向敌人猛扫过去。每个人都在战斗,每个人都在射击,反扑的敌人一个个倒下去了,我们阻击成功,敌人被打退了。
  在激烈地射击中,我从运输大队长蒋介石军官那里缴获来的挺宽很厚的腰皮带(武装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敌人打了四个子弹洞!而且都是从正面打中的,皮带下的衣服都穿透了,不知为啥却没有打破我的肚子,好险哪!可说是又一次不幸中的万幸。
  当时我提着被打穿的腰带,连声喊道:“他妈的,好险哪!老蒋送来的这玩意儿成了我的护身符了!”若不是前不久敌军官送来这条又宽又厚的武装带,我还不被穿了四个洞吗?只是连什么时候打中我的,一点都不知道,只顾拼命地射击了!
  常言说,将是兵之胆,兵随将转。指挥员的镇定、勇敢,就是对战士们的巨大鼓舞。被压下来的战士们,在各级干部的带动下,又在号声中冲杀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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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血战孟良崮(5)


   此时,从山坳中冉冉升起白白的云雾,能见度变低了,天助我军!
  敌人真的疯狂了,在石围子里的敌人,变换了招术,他们把冲锋枪集中在围子墙顶上,轻重机枪一挺挨一挺地架着,以更密集的火力向我团射击。在冲锋枪手的后面是投弹手,一起以绑好的排子手榴弹倾泻在崮的下底部,直至动用了火焰喷射器,打得山坳里火花缭绕。有的战士衣服被烧着了,就地打滚灭火。
  我们攻击越猛,敌人打得越是疯狂。敌人坏透了,还组织了枪榴弹手,一排排射向坳地上空的榴弹纷纷爆炸开来,铁屑子凌空飞溅,对我攻击部队的威胁很大。
  520高地附近,到处是烟雾、灰砂、火星......子弹快打完了,掷弹筒的箱子也个个空了......
  顽固的敌人十分狡猾,一会儿喊着:“我们缴枪!”企图骗我团上当;一会儿又阴阳怪气地叫着:“你们不行了,投降吧!”妄想瓦解我团斗志。
  无论敌人多么狡猾,每个战士都有着坚定的信念,七十四师一定要消灭,才能打破蒋介石对山东战场的重点进攻,不管花多大代价,520高地非拿下来不可!
  这是火力与人力的搏斗,也是意志的搏斗!政委兼团长的蒋新生同志是位身经百战而又精明强干的指挥员。枪炮一响,他总是跑在前面。当时他看看我,坚定地说:“老秦,好好组织一下火力,一定要在天亮前拿下来,我就不相信七十四师能硬到哪儿去!”
  战斗越是紧张、艰苦,指挥员越要沉着、坚决。我一边暗暗地告诫自己,一边冷静地分析了头几次攻击的情况。经过一番仔细地思索,我的心里豁然开朗了;第一,石围子既是敌人的重要依靠,也是攻击的主要障碍,如果轻、重机枪都组织起来,以最猛最严密的火力封锁住石围子顶端上部,使敌人的机枪手和冲锋枪手只要几分钟抬不起头来,攻击分队就可以乘机接近。第二,同时再用准确的迫击炮抵近射击,这种射击是不用炮架,用左手抱住炮筒就发射,炮弹是不装药包,光有个底火,炸塌敌人的石围子及里面的投弹手,攻占520高地就差不多了。但是,如果炮弹打不准,就会炸伤自己人。谁能担当此任呢?忽然,我想起了团炮连连长陈应洪。他是掷弹筒手出身,攻击高邮城时,他打掷弹筒,硬是堵住了日伪军沿堤坝向我军发动的反击;海安战斗中,敌人依赖城墙顽抗,他硬用1000发迫击炮弹,大部分准确地打到城墙上,炸开了豁口,为攻击部队打通了道路。对,就派他。
  陈应洪和两个迫击炮排,一个重机枪排,被调到了无名高地。我详细地给他规定了任务。
  狭长而窄小的无名高地上,密排着迫击炮、轻重机枪,还有掷弹筒......武器挨着武器。子弹和炮弹运上来了,更加密集的火力组织起来了,一切准备就绪,恶战迫在眉睫。
  我和蒋政委沿着阵地,给每个轻重机枪手指定射击目标,对准山上敌人每一石圩地段和火力点。炮兵连长陈应洪挑全连最好的炮手,炮弹不加药包,进行抵近射击。这种射击技术要求相当高,稍有差误,炮弹会打着前面的自己人。我对陈应洪要求,用炮弹轰击石圩,这种打法,只好由他亲自动手。
  第三,我派侦察员刘勇去六连传令:“你到六连去等在那里,告诉周锡康,若在10分钟内再攻不上山,枪毙他!”刘勇等2人提着短枪走了,这可是死命令,是我一生中空前绝后的一次死命令。
  刘勇现在也在南京孝陵卫退休。有一次他来我家玩时,一讲起过去的故事,无意中说到了我叫他去六连的这件事。多年之前派的是谁我已忘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他去的,这样我明确地想起是派刘勇去执行的这道命令。
  又对五连连长下令:“你除突击排外,其他留下的部队及轻伤员要坚持在原地,决不准退后一步。石头上不能挖工事,你就把敌人的尸体必要时包括自己同志的尸体堆集起来当工事,坚决阻击敌人。敌人如反击下山,就是用刺刀捅,也要顶住!”
  六连连长周锡康是个敢打敢拼的硬汉子。他带领战士冲击了几次,都因为敌人火力过猛,没有成功,连队伤亡过半,不得已被压在石围子下边。他接到命令后又立即调整了部署,并严肃地对两个排长说:“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攻上去!”突击排长毛长龙,仔细观察了地形,同班长、骨干一起开了一个暂短的“诸葛亮会”,决定以正面火力齐放,排主力从侧后攻击。
  这时沉寂了片刻的战场,刚刚能看得清敌人阵地上的目标,我一声令下,无名高地上火力开始齐放,各种火器排山倒海般,一阵弹雨风声地扫向石围子,陈连长亲自操炮,“轰、轰”连声巨响,石围子被炸塌了多处,高地上烟雾弥漫,尘土飞扬。
  “吹冲锋号!”我和蒋政委也以山顶大石作依托,手端轻机枪边射击边对司号长叫喊。
  当时我的感觉是:当我阵地上的枪炮齐放时,石围子上敌人的火力短时间内完全被压住了,就在这数分钟之间,三个连队的指挥员同时地发起了攻击。最前面的一排副王春生,用卡宾枪一指,“冲!”一班长王德胜“呼”地奔了上去,战士杨德兴、张培根等,一面向前扔着手榴弹,一面顺烟雾攻击。突击排长毛长龙、通信员朱凤林,也从后面突击上去了。八班副陈福毛带领的两个战斗小组从西北角迂回到侧后开火,吓得敌人扭头就逃。七班长周学贵率排主力在机枪掩护下,利用左侧凹部接敌,翻过石围子向敌人猛冲,歼敌10余人。
  五连接到命令后,不顾山势陡峭,迅速秘密接敌,也一举突入了阵地,与敌人展开了近战搏斗。
  正面一个连的敌人反扑过来。周连长手拿驳壳枪,接连撂倒了几个敌人。他一跃而起带领全连勇猛地冲向敌人,不幸中弹牺牲在石围子的突破口上。指导员张优高喊着:“为连长报仇!”的口号,率领同志们立刻与敌人厮杀起来。机枪不叫了,甩手榴弹;子弹打光了,拼刺刀。
  多年后,我真有些后悔,如果我不派侦察员刘勇去六连下达那样的死命令,也许周锡康不会那样带头拼死一战,或许他不会牺牲,或许他也像我一样成为幸存者。不过在革命战争的征途中,我们七团的连长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不也和周锡康、张龙驹一样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吗!
  六连攻得硬,伤亡较大。而特务连在开始时用两个班的人打得巧,从右侧后用偷摸的办法,伤亡较少。在连长冯如生的率领下,带着临时组织的两个班,从敌人不太注意的死角──一个峭壁处,给敌人来了个突然袭击,爬了上去,正巧此处是敌人的指挥所。当冯连长身先士卒爬上去,向一处墨绿色的帐逢扔去手榴弹时,敌人才从惊恐中得知阵地已被突破,立即反扑。然而他所率领的战士们,岂肯对敌人的反扑示弱,他们扔手榴弹,拼刺刀,战士张继尧和王家春,从敌人死尸堆里拖出两挺机枪,就地狠狠打了过去,终于稳住了突破口。
  紧接着六连、特务连攻击的方向号声激荡,号长立即喊道:“占领号,他们打上去了!”这一刹那之间,太令人振奋了!蒋政委和我立即起步向520高地上快速跑去,并向通讯员发出命令:“命令三营、一营跑步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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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血战孟良崮(6)


   六连、五连和特务连攻占520高地前沿阵地后,与反冲击的敌人展开了浴血奋战,每一块阵地都经过了反复争夺,每一寸土地都洒下了烈士的鲜血。那印记着英雄们壮举的一座座山峰和一块块岩石,都是烈士们的丰碑。争夺还在继续,战果正在一步步扩大。此时,我友邻部队也从东北侧突上了520高地及东北侧。力量加强了,阵地巩固了,敌人真垮了。有的敌人竟咕碌碌地滚下山岗。
  天已经大亮,太阳出来了。在深山狭谷中,起伏的山峰上,敌人的山炮、枪械,丢弃满地,炸死的马匹到处都是。石围子底下打完的空弹壳,堆了足有半尺多厚。我手摸着充满火药味的石围子,停步定睛观看。石围子内的壕沟里躺满了敌人的尸体,呲牙咧嘴,血污满面,而且打中的部位大部分都是头部和胸部,由此证明,我军当时覆盖石围子顶部的火力所起的杀伤作用。还有些受伤的敌人疼得哇哇乱叫,有的还苦苦哀求着:“救救命吧!”
  早已到达高地的战士们,渴急了有人就喝马血,饿了的抓起敌人空投下来的饼干,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他们真是饥渴疲劳极了。
  但是七十四师还未彻底消灭。我和蒋政委收拢部队以后,命令三营继续由西北向东南540高地发展进攻,指挥部队从翼侧迂回攻击。各路部队如条条巨龙,顺着像牛脊背的山梁,向东南方主峰高地奔去。
  七十四师兵败如山倒,此时它的数万人马,别说是反击了,连招架之势都已丧失。沿途,我们并未遇到强有力的战斗,只是一些不为我们所在乎的节节抵抗。我们边打边进,和各友邻部队一起直到七十四师全部人仰马翻。
  七十四师报销了!
  我们胜利了!
  欢呼声从山顶到山脚连成一片,震荡着群峰峡谷。当我到达孟良崮主峰时,看见在620主峰高地西侧路北40米处,敌中将师长张灵甫头对东,脚朝西,胸部弹痕累累被打成了马蜂窝一样,得到了人民给他的应得下场。在他东边一点的山洞里,被击毙的还有副师长蔡仁杰,五十八旅旅长卢醒,副旅长明灿等人。
  突然一个三营的战士拿着一块金晃晃的手表喊着:“团长,团长!这是张灵甫的手表,交给团长。”一旁的蒋新生团长接过一看,果然款式不凡,美国造的十七钻防水夜光表,当时可算是珍贵之物了。他当即从手腕上抹下自己的那块瑞士表,回赠给那个战士,并亲切地对他说:“这块表给你吧!不用政治处批准了,我代表团里奖励给你。”那个战士带着满身的尘土和硝烟,欢欢喜喜地走了。
  蒋新生团长又把战士给他的手表转送给了陶勇司令,说:“张灵甫死了,表还在走。”陶司令接受了蒋新生转送给他的表,同时抹下他的瑞士表回赠给蒋新生说:“你们团在攻打520高地时打得好!对全歼第七十四师起了很大作用,要认真地好好总结。对有功人员,要大张旗鼓地表彰!这才能发扬红军的光荣传统,发扬刀山敢上,火海敢闯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
  张灵甫被击毙,七十四师被全歼的“噩耗”,像晴天霹雳震破了当时南京的昏暗沉闷,震撼了整个国民党反动统治中心!蒋介石更是痛心疾首,气急败坏,惊呼:“以我绝对优势之革命武力,竟为劣势之匪队所陷害。”长叹:“真是当前之大损失,能不令人哀痛。”
  一直为“鲁中会战”大肆鼓噪,喋喋不休发布“捷报”,奢谈胜利的国民党御用宣传机构,这下子不得不把调门转移,以掩饰损兵折将的败绩、歪曲战场实况的真相。
  直到7月3日《军闻社》发布再隐瞒不了的消息说,国防部呈请褒扬七十四师师长张灵甫等人,因为他们于本年5月间山东孟良崮战役中“壮烈殉职”,“殊堪矜式”。
  与此同时,国民党为张灵甫等人之死所作“褒扬”之举还有:在南京风景区玄武湖竖起了一块纪念七十四师的石碑;把美国送给国民党的一艘炮舰改为“灵甫号”;把南京的黄浦路改称灵甫路。全国解放后改称解放路,现在又改为黄浦路。
  事后第一兵团司令汤恩伯被撤职,第二十五师师长黄百韬被撤职留任,戴罪立功,总参谋长陈诚也因指挥不力而被停职检查,八十三师师长李天霞被送进了大牢。国民党兵败台湾后,蒋介石还死死抓住李天霞不放,这位师座大人又在**民党监狱里打发时光。
  孟良崮的枪声刚刚平息,硝烟还未散尽,有位师部参谋来通告,经粟司令查对,发现各纵队报的歼敌人数尚少6000来人,到哪里去了?要各部返回,严密搜索。我当时说,部队部分都分散返回,一时不好再收拢作战。该参谋同意安排其他部队去寻找!后来得知南边的部队最后在山下一个荫蔽的山谷内找到了这批敌人,最后全部俘虏。这时已到下午4点左右了。可见粟司令一丝不苟的作风和判断指挥的英明。
  我正从山顶向山下回部队驻地时,忽然天降大雨,极度疲惫的身躯被淋得非常清醒,满身舒坦。未消散的硝烟与那弥漫的尸腥味被涤荡干净。战争把孟良崮打得千疮百孔,纵横交错的尸体散布于山岗上,而尸体上流溢的血溶于水中,涂抹了整个山崮。此时,我们敬爱的陈毅首长也站立在山崮上,纵看雨中苍莽群峰,红旗映山,雨中战士歌声响彻山岭,心中感怀,作一首七律抒发情怀:
  孟良崮战役孟良崮上鬼神号,
  七十四师无地逃。
  信号飞飞星乱眼,
  照明处处火如潮。
  刀丛扑去争山顶,
  血雨飘来湿战袍。
  喜见贼师精锐尽,
  我军个个是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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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4-1 16:10:34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六章费县逃生


   费县逃生(我负重伤,敌60迫击炮弹片打断肋骨停止在心包后正中,留存至今。)
  孟良崮战役后,我们四纵队奉命行军至沂水以西地区休整,在休整中,传达贯彻了华野召开的团以上干部会议精神,广泛地宣传了孟良崮战役胜利的重大意义,深入进行了“蒋军必败,我军必胜”的形势任务教育,开展了评功庆功活动,认真总结了孟良崮战役的作战经验和政治工作的经验。
  1947年6月23日,我们四纵向敌防御间隙较大的山东省费县地区进军。在行军途中,纵队指出此次任务是到敌人纵深去歼灭敌人,地处敌后山陵地区,粮、弹、伤员等运输问题都将更为困难。号召全纵指战员,要作好思想准备,排除万难,坚决完成作战任务,认真执行“以战养战”的方针,有组织有计划地处理好胜利品,努力减轻群众的负担,并规定以团为单位成立战勤组织,由一名团干部负责领导,统一征集、分配和调度粮草。
  陶司令员决定我们十二师和十师的二十八团攻歼费县城之敌。任务下达,我们十二师执行上级指示从来丁是丁,卯是卯,不打折扣坚决完成任务。我们整装经过四昼夜急行军,于6月28日到达费县城郊。
  费县城在沂蒙山区的西南部,地处鲁南中心,为兖州、临沂公路上的要点,此城城墙高大而且厚实,修筑有大量明碉暗堡。城的四周设有外壕、鹿砦,地雷等障碍物,守敌是冯治安部的三十八旅,约6000人。该旅虽非国民党的嫡系部队,但善于防守,非常顽固。
  经过两天周密地部署和准备,7月2日黄昏发起攻击。我们三十四团攻击费县城北门以西地段,当晚我们团先后攻歼了城墙外当面的所有外围的敌人,直抵城墙脚下外壕边。此时天已大亮,敌军火力凶猛,我团奉命暂时停止了攻击。
  天气十分闷热。战士们顶着酷暑,坚守在阵地上,等待着攻击的命令。激战间隙暂时的寂静是最可怕、最难熬的。下午,闷热的天空突然乌云滚滚,顿时电闪雷鸣,狂风四起,一场大雨哗哗地下了起来。
  我和一贯勇敢、胆大心细的团长兼政委蒋新生同志一同到三营八连的突击排,直接向一名几次偷摸到城墙外壕边的战士询问敌人碉堡火力的布置情况。据他讲,外壕底下在西边拐弯处有一个暗堡专门射击下外壕的人,很难从外壕通过。过了外壕城墙脚下还有个暗堡。
  于是我们决定用爆破组爆破城墙暗堡的同时,往西边暗堡处抛甩个大的炸药包,即使炸不垮它,也叫它无法射击,同时要求突击排不翻入外壕底,而用梯子架在壕沟上面,铺上门板,部队从便桥上面通过。避开敌人的火力。我们团长副团长两个人亲自到突击排,一起商定并布置作好了攻击准备工作。突击排距离敌外壕只有约30米。这就是我们“老虎图”干部的一贯作风。
  7月3日晚,总攻开始了。我们团和友邻各团一起冒着雨向费县城发起了强攻。敌人也顽固地进行了猛烈的火力还击,一时间敌人各种口径的小钢炮炮弹非常准确而密集地落进了我们突击排占领的干沟内。听着炮弹发出的呼啸声,我脑子中突然一闪念:“不好,这是敌人早已测量好的距离和目标。”我立即往刚才蒋团长已进去的一个猫耳洞内一蹲,脸已进去,背还在外面,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在我的身后“轰”地炸开!我的左背顿时感受到重重地一锤,顿时疼痛难当,栽倒在地!蒋团长急忙把我扶在怀里,急着叫:“老秦!老秦!......”当时我胸部阵阵巨痛,呼吸急促。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十分困难。开始时我的神志还十分清楚,我已感到自己受到了致命的一击,恐怕快不行了。就勉强告诉蒋团长:“我死后,有条件时,请帮助我......家中有一个女儿...请组织照顾......一下......”说完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到后来我恍恍惚惚、迷迷蒙蒙、冥冥中有了些知觉:我仿佛见到我的父母微笑着向我走来......一会儿又仿佛看到王团长、林团长、还有许多牺牲了的战友向我走来......我欣喜若狂地想奔过去和他们握手,但两条腿象被绑住了一样,怎么也迈不动,急得我一身冷汗......此时我听到:“醒了!醒了!秦团长醒了!”我慢慢睁开眼,只见周围许多人。他们都既惊奇又兴奋,不知说什么好。这时,一位军卫生队野战医院的女医生温和又惊奇地告诉我:“你已经昏迷七天了,现在终于醒了,千万别动啊!”
  七天!死神触摸了我七天,又放回了我!我低头看自己,满胸部固定了石膏绷带,因胸腔内部的大量出血,形成鼓鼓的左胸。后来医生又告诉我:“我们已经给你作了手术,能看见的弹片异物都已取出,连接了两根肋骨,(因那时没法透视检查,更无手术室,就在露天下帐篷内或农民家的大屋中作手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你放心吧。但还要打青霉素,以防发炎。”这是我第五次负伤了!
  因那时医药奇缺,规定营以上干部可以打青霉素,营以下不用,除非军里特批才可以打,正由于这样,当时同我一起负伤的八连副指导员是个胸部贯穿伤。我看到当蜡烛灯火靠近他胸部时,就会被他胸部的气息所吹熄(医学上称为“气胸”)。他就是因为没有青霉素注射而伤口化脓,加上当时环境特别恶劣,我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牺牲了,今天想起这事,我的心还在痛,多好的同志啊!可看到现在人民的医疗条件,人们的幸福生活,他们的血没有白流,也可告慰其英灵了。
  当时我对我的伤情也不清楚,后来也没有时间、设备去检查。一直到解放后有一次作X光体检,医生从正面看我的胸部透视图像有一个东西在心脏正中间,吓了一跳,从侧面又拍了一张,才看出有一块1×0.7cm的弹片紧贴心包后壁,并已被软组织包裹起来,才知道原来那弹片当时打断一根肋骨,被阻挡了一下而至心包后壁正好停止了,使我捡到一条命,直至现在医生也未敢给我动手术取出,只好留着它作为终身纪念品啦。
  在那时我还常处在昏迷状态,环境已非常紧张。有一天我所在的我们纵队医院所在地的山头上突然被敌人占领了,医院紧急转移,但担架很少,医务人员也少,连以下人员只好就地打埋伏,分散到群众家中,好在沂蒙山区的群众基础好,听说后来这批伤员极大部分都安然的归队。
  那时我勉强坐在担架上,看医务人员轮流抬担架,十分辛苦,听着不远处密集的枪炮声,情况十分危急,不愿再给他们增加负担。所以我就请示医生,并请来两位老乡用担架抬着我,找到了不远处的十一师,找到师长谭知耕。他见我伤的这么重,让我随十一师师部行动,稍好些后再慢慢地回到了自己部队,边养伤边随团行动,经过了鲁西南行动那一段最艰苦的时期。
  后来团里人告诉我说:费县战斗打响后,当夜没有攻进城内,一直到7日晚,各部队在猛烈的炮火支援下,作好了充分准备,连续爆破成功,迅速突入城内,经过激烈的巷战和逐屋争夺,全歼守敌,活捉旅长瞿紫封。打开费县城,当时意义重大,因当时其他津浦线上可是各点均未打开,它是我一、四两个纵队进入鲁西南最好的一个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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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4-1 16:11:55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七章鲁南转移


   鲁南转移我华野一、四纵队深入鲁南敌后,攻克费县,其他部队进击邹县、滕县等敌据点,切断津浦线,严重威胁敌后方基地兖州、徐州。由于邹县、滕县等都未打下,敌人急调七个整编师西援。我们四纵队进至枣庄以东地区时,即与临沂赶来的敌第七军和四十八师遭遇,虽打垮了敌第七军的两个团,但整个鲁南形势对我日益不利,故而遵照华东野战军的指示,决心乘敌合围部署尚未全部完成之机,击破敌人薄弱一路,杀开一条血路,西进!
  当时鲁南正值雨季,连日暴雨,山洪暴发,山东河流平时很多是干河,但一遇暴雨山洪,河水即陡涨变成很宽的几十米甚至百米几百米以上、深得难于通过的大河,部队人马受阻,这时敌援军蜂拥而至,我们东进已不可能,华野乃命令我们四纵队留下十师(少三十团)和一纵三团任掩护任务,东出牵制敌人,主力转兵西进。我们师传达任务时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粉碎敌人的合围,跨过津浦铁路,进入鲁西南与三、八、十纵队会合。”
  国民党、蒋介石却得意洋洋地天天广播;要吃我们这两个大西瓜——华东四纵和一纵。蒋介石一面驱动5个整编师尾追外,还急调五十七整编师会同津浦路守敌二十师进行正面阻击,妄图聚歼我四纵队和一纵队于枣庄西北,津浦路以东地区。形成了不利于我军的天时地利、敌我态势是敌强我弱,于是揭开了一段最艰苦、最紧张的,以弱胜强的大转移的战幕。
  1947年7月27日,冒着敌机的猛烈轰炸,我们打垮了敌二十师的阻击,击退还乡团的袭扰,攻歼南沙河车站守敌,一举强渡十字河成功。
  这些还乡团是很可恶的,他们都是些流亡地主或地方上罪恶累累的恶霸、土匪,最反动、最顽固,他们枪支虽然不好,但却是些死拼硬打的死硬分子,人数不多,战斗中很少交枪投降,光骚扰捣蛋,给我军造成了很多麻烦。
  过津浦铁路时,因部队要强行军,我们团里又缺少担架,就准备把一些伤员打埋伏于老百姓家中。黄昏时集中伤员,有个伤员(名字已记不得了,好像是个班长。)坚决要求随部队过津浦线,因为没有担架,怎么动员他,他也要跟上部队走,不愿打埋伏留下,也坚决不要担架。他下决心自己爬过津浦线!部队尚未开拔就先走了,他左腿负伤,只好用右腿爬。结果冲过了津浦线后,只见他的右腿膝盖上下皮肉全没有了,鲜血直流,左腿也衣破血流。就这样还是不停地向前!向前!我在担架上,面对这样的好战士,见到他那勇敢顽强的毅力与意志,坚决的行动,感动得热泪直流!这是我一生中少见的几次流泪中最感动的一次。我们的战士多好啊!多坚强啊!多勇敢啊!这个战士不值得我们怀念吗?
  我是在担架上过的津浦线,抬我的是警卫连一个班的战士,真是难为了他们,那时找不到民夫,因为一不是老根据地,二在雨季山路太难走,也看不到有老百姓,老百姓因怕国民党、还乡团都逃光了。远离后方,又连续行军,后勤供给十分困难,战士们整天饿着肚子行军打仗,异常艰苦。那天过津浦铁路前,在住的那个屯子里开晚饭时,我还吃到了用榆树皮做的“娃娃豆”,这“娃娃豆”吃起来可真不好吃,又硬又刺嘴巴,很难咽下去,只有用开水一口一口地灌下去。但就这样与大家比起来我还是个幸运者,因为这是对我这个重伤号的特殊优待!
  接着强渡过滕河,天上有敌人飞机,前方有大河和敌人,后面有敌人追兵,情况万分危急!我们部队只有用各种办法强行泅渡,有的把背包绳电话线连起来拉到对岸,让不会游水的同志拉着过河,有的用水缸、木盆、木头各种能浮水的器材泅渡,有的拉着会游水同志的衣服或拉着马尾巴过河……女同志有不少人是拉着马尾巴过的河,马在水中是不踢人的。一时间很宽的滕河两岸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大家互帮互助万众一心!“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嘹亮的歌声响彻两岸。歌声,宣传鼓动的口号声,轻重机枪对敌机的射击声,压过了滕河水的奔腾咆哮声!我们胜利渡过了滕河!
  过滕河前,同志们从国民党骑兵旅那里缴获来的马匹中选了一匹枣红色的小洋马来给我,我设法坚持着驮骑走路,就不再累警卫班战士们了。那匹小洋马个头比中国马要高,比大洋马要低,走起来又快又稳,从不出差错,我很喜欢它,后来也一直带在身边。我骑在马上很平稳地泅过了滕河,过河后听到报告知道:我们四纵队《战地报》社金革社长等27名同志不幸被激流冲走,光荣牺牲。
  金革同志,他谦虚谨慎,平易近人,虽然身体瘦弱,眼睛近视,可才华出众,总是忘我工作。这次渡河,他让同志们和印刷器材先走,待他最后抓着马鬃泅渡时,敌机罪恶的子弹扫射过来,他和驮马都被打伤,无情的河水把他和马立刻吞没了,牺牲时他年仅28岁!
  接着又过大沙河,再过滦河,翻凫山,胜利渡过泗水和泛滥区等等的天然障碍。战胜了沿途敌人的堵截追剿,于8月1日,我军建军20周年纪念日这一天,我们四纵队在济宁地区与三、八、十纵队兄弟部队胜利会师。从战略上调动和分散了敌人,基本上打破了敌人对山东的重点进攻,掩护了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的行动。
  行军中许多伤病员同志在缺医少药与少担架的情况下,就更痛苦了。政工干部那时工作很活跃,哪里艰苦、哪里危险,他们就出现在那里,替战士扛枪,背背包,抬担架,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也要照顾和保护别人,部队充满着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歌声,快板声,口号声此起彼伏,从不间断。
  在这次行动中,各级干部以身作则,身先士卒,带头克服严重困难,党支部和共产党员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广大人民群众为我军当向导、送情报、掩护伤员和收容掉队人员,在人民的全力支援下,我军披荆斩棘,艰苦奋战。有时整天整夜泡在泥水里,以及布满砺石子的崎岖山路上行军、作战,部队熬红了眼睛,背包霉烂了,鞋磨破了,脚走烂了,即使有鞋也因脚肿而不能穿进去,拄着棍子,咬着牙,一瘸一拐地前进,战士们走过后的小路上有些就染成了红色。那是战士们带血的脚印染红的!
  机关同志和领导把自己的鞋子让给战士穿,有的把自己的被单、衣服撕开,给战士包脚。干部的乘马普遍让给了伤病员坐骑。在严重缺粮的情况下,领导部门和机关都把仅有的一点粮食发给战斗连队,连队又把米袋送给伤员,伤病员也不忍吃又送给领导机关和战斗连队,就这样常常几只米袋转了好几个单位,经过了许多人的手,又留了下来。多好的干部战士啊!还有一些同志去老百姓地里摘了很小不熟的西瓜用来充饥,在瓜柄处压上渤海币(当时解放区印的货币),留给种瓜的老乡,严格地执行群众纪律。
  这次大转移中,由于不断的战斗,转移及长途行军,我团严重减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由开始的3000多人最后只剩下1000多的人。武器装备也损失惨重,全团迫击炮弹只剩下了2发。可是我们英勇的战士们终于在8月上旬,克服重重困难甩掉了敌人,脱离了险境。
  在这段难忘的日子里,我虽然负了重伤,由于领导和同志们特别随队医生和抬我的那些战士们的帮助,也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这其间许多感人的情景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成了我这辈子终身难忘的记忆!危难时刻的战友情、同志情是那样令人感动,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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