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逐舰英杰列传·英国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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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约翰牛的奋战

“2000吨上下的标准排水量，较高的航速，装备着一种叫做鱼雷的兵器，随时可能给超过自身吨位十多倍的巨舰以致命一击……”作为一种轻型舰艇却能够“以小博大”，这恐怕就是驱逐舰这一舰种的魅力所在。自从1893年10月世界上第一艘驱逐舰“哈沃克”号诞生以来，世界各海军强国就对这种以鱼雷为主要武器的新式军舰给予充分重视。随着科技的进步——主要是武器装备、动力系统及通讯手段的发展，驱逐舰所担负的战场角色也从最初单纯地驱逐敌方鱼雷艇逐步趋于多样化，成为集对舰攻击、反潜护航、防空警戒等多种使命于一身的多面手型舰艇。从汹涌的大西洋到广袤的太平洋，在海洋战争的宽阔舞台上，英、美、日三大海上列强的驱逐舰部队都留下了各具特色的激斗身影，创造了一系列经典战例。为了便于读者朋友们更好地领略驱逐舰这一舰种的独特魅力，笔者按照英国、日本、美国的顺序依次介绍二战时期著名驱逐舰的高光时刻。

先驱者的征程

——英国皇家海军驱逐舰发展简史

当英国工程师怀特黑德于1868年发明了鱼雷这一划时代的水中兵器后，从风帆时代延续下来的传统海战模式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鱼雷使得小型舰艇第一次拥有了可以歼灭大吨位战舰的能力。因此，在世界范围内很快产生了一股“鱼雷艇热潮”，英国率先建成了世界上第一艘鱼雷艇“闪电”号（1877年服役），随后法国、德国、意大利、日本等海上列强也竞相建造鱼雷艇，尤其是法国海军将轻型雷击舰艇视为挑战英国海权的捷径，大力扩充鱼雷艇部队。

■ 世界上第一艘鱼雷艇“闪电”号的模型，由英国于1877年建造完成。

深感威胁的英国在继续建造鱼雷艇的同时，也开始研究对抗鱼雷艇的手段，经过“鱼雷撞角舰”、“鱼雷艇捕捉舰”等一系列失败的尝试后，英国海军决定建造一型装备强力火炮并具备27节航速的新型舰艇，称为“鱼雷艇驱逐舰”，这就是后来驱逐舰的最初构想。1893年10月，英国海军的第一艘鱼雷艇驱逐舰“哈沃克”号完工，该舰也被视为现代驱逐舰的始祖，而此后直到一战结束，英国海军在驱逐舰的发展上一直走在世界前列。

■ 1893年10月服役的“哈沃克”号是英国海军第一艘鱼雷艇驱逐舰，也被视为现代驱逐舰的鼻祖。

在“哈沃克”号取得成功后，英国海军在之后数年间陆续订购了一批27节型驱逐舰和30节型驱逐舰，超过30个级别，但每级建造数量多在2～6艘之间，带有强烈的探索和试验性质。在1900年前后，各海军强国意识到驱逐舰是比鱼雷艇更为优良且更具潜力的鱼雷攻击平台，最初为了克制鱼雷艇而诞生的驱逐舰逐渐取代了前者成为各国海军主要的雷击舰艇。英国海军敏锐地抓住这一趋势，再领风骚，迎来了英式驱逐舰发展的第一个高峰期。

■ 1903年下水的江河级驱逐舰“伊甸河”号，江河级是英国海军第一型采用艏楼船型的驱逐舰。

1900年开工的江河级（旧E级）是英国海军第一型大批量建造的驱逐舰，总数达36艘，并且摈弃了早期驱逐舰的龟背型舰首，采用适航性更优良的艏楼船型。以此为开端，到一战爆发前英国已经建造了数个级别上百艘驱逐舰，其设计理念日趋成熟且技术领先。一战期间，经过战火锤炼的英国驱逐舰在尺度、武备、航行能力各方面都取得明显进步，尤其是战争后期建造的V、W级排水量已达1200吨，装备4门102毫米或120毫米舰炮，配备4～6具鱼雷发射管，航速达34节，建造数量达67艘，为同类舰型中最优秀者，也深刻影响了战后英国驱逐舰的发展。一战结束时，英国皇家海军拥有驱逐舰数量超过200艘，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驱逐舰力量。

■ 20世纪30年代在澳大利亚海军服役的“瓦特汉”号驱逐舰，属于一战时间建造的W级驱逐舰。

在一战后的条约时代，新型舰队驱逐舰成为各海军列强竞争的新焦点。受到国力衰退的影响，英国海军在两次大战之间的驱逐舰发展上选择了“稳中求进”的策略，逐步实现舰队驱逐舰的更新换代。1926年，英国海军以一战经验和新技术发展为基础确定战后新型驱逐舰的模板，分别委托亚罗船厂和桑尼特罗夫特船厂建造了2艘试验型驱逐舰“亚马逊”和“伏击”号，由此确立了新型驱逐舰的技术特征：标准排水量1300吨，4门120毫米舰炮，2座三联装或四联装鱼雷发射管，主要武备全中线布局，三座锅炉，两台单级减速蒸汽轮机，双轴推进。

■ 在海上高速航行的“亚马逊”号驱逐舰，该舰是20世纪20年代中期英国海军建造的2艘试验型驱逐舰之一。

从1928年开始，英国海军以每年开工一个驱逐舰支队的规模批量建造新的标准型驱逐舰，每个支队包括8艘驱逐舰和1艘驱逐领舰，后者通常吨位略大，火力稍强，先后完成了九个级别的标准型驱逐舰，以字母顺序命名，即新A级至新I级（除C级受经济萧条和裁军影响仅建造5艘外，其余各级均为9艘）。

■ 英国海军“大胆”号驱逐舰，属于H级驱逐舰的领舰，相比其他同级舰在两座烟囱之间增加了第五门主炮。

■ 英国海军I级驱逐舰“艾文霍”号，I级是二战前英国建造的最后一级标准型驱逐舰。

到条约时代接近尾声的20世纪30年代中期，英国海军环视世界，发现其标准型驱逐舰在性能上已经难以抗衡日本、法国、意大利、德国等国新建的大型化驱逐舰，其排水量普遍接近或超过2000吨，配置更大口径的舰炮和更强的鱼雷武备。作为回应，英国海军修改了驱逐舰建造策略，于1936年开工了著名的部族级（新）驱逐舰，其标准排水量达1850吨，采用新型装甲舰桥，大幅强化了炮战能力，配备4座双联装120毫米舰炮，为此不惜削减一座鱼雷发射管。同时，从部族级开始英国海军不再单独建造驱逐领舰。全新的部族级性能优良，火力强悍，既可以为标准型驱逐舰支队提供支援，又可以伴随巡洋舰以上大中型战舰作战，担负侦察警戒和护航任务，很大程度上缩小了英国与其他海军在新锐驱逐舰上的差距，是英国海军驱逐舰发展史上里程碑式的舰型，总共建造了27艘。

■ 英国海军部族级驱逐舰“马绍那人”号，部族级是英国海军历史上最著名的驱逐舰。

部族级被视为英国海军驱逐舰的典范和巅峰之作，但是尺度增大导致成本上升，牺牲雷击能力而强化炮战能力的做法也受到批评，因此在部族级之后建造的J、N、K级回归轻型化、重雷装的路线，不过依然可见部族级的影响，其排水量约1700吨，采用新的双锅炉单烟囱动力布局，配置3座双联装120毫米舰炮和2座五联装鱼雷发射管，其综合性能较之前的标准型驱逐舰明显增强，三级舰总共建造了24艘。在二战前夕开工的16艘L、M级重启大型化路线，以伴随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作战，标准排水量达1920吨，武备基本沿袭J、N、K级，但尝试做出更多的改进，比如采用新型120毫米或114毫米高平两用舰炮，配置更多轻型防空武器和反潜武器等。

■ 英国海军K级驱逐舰“金斯顿”号，配置了6门120毫米主炮和10具鱼雷发射管。

■ 英国海军L级驱逐舰首舰“拉弗雷”号，注意其装备的新型120毫米高平两用舰炮。

二战爆发后，英国海军在漫长的战线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经历了严重的损耗，尤其在反潜护航作战上急需大量驱逐舰的补充，以至于不得不用基地向美国海军交换了50艘旧驱逐舰救急，同时引进大量美制护航驱逐舰。受到作战消耗和资源供给紧张的影响，英国难以维持大型化驱逐舰的建造，因此启动了战时应急造舰计划，在1940年到1945年间建造了14个级别共计112艘战时应急型驱逐舰，以易于建造为优先目标，多采用简化成熟设计，排水量控制在1700～1800吨，武备基本与战前的标准型驱逐舰持平，并在战时增加防空、反潜武备，适应作战需要。除了战时应急驱逐舰外，英国海军还建造了多个批次共计86艘狩猎级护航驱逐舰，专用于护航战斗，排水量约1000吨，配置4门102毫米舰炮和多种反潜武器，不同批次的武器配置多有变化。

■ 英国海军U级驱逐舰“不惧”号，U级属于战时应急驱逐舰之一，排水量1800吨，装备4门120毫米舰炮和8具鱼雷发射管。

■ 英国海军“布林”号护航驱逐舰，属于狩猎级第三批，排水量1050吨，装备4门102毫米舰炮和2具鱼雷发射管。

战前设计建造的英国驱逐舰普遍防空能力不足，在战争初期本土水域及地中海战区的作战中蒙受极大损失，据统计二战时期英军战损驱逐舰中有三分之一毁于空袭。汲取作战教训，英国海军在1942年设计建造的战斗级驱逐舰上重点强化了防空能力，主炮采用4门114毫米高平两用舰炮，同时大量装备40毫米、20毫米轻型防空炮。为了给防空武器提供稳定的射击平台，战斗级的体量较部族级、L级进一步提升，达到了创纪录的2300吨，战斗级总共建造了26艘。1944年开工的兵器级是在战时应急计划之后设计的第一型舰队驱逐舰，但其思路再度遵循了轻型化路线，标准排水量回落到1950吨，采用新型102毫米舰炮和全新的电子武备，原计划建造20艘，因为战争结束仅有4艘建成服役。

■ 英国海军战斗级驱逐舰“阿马达”号，战斗级的突出特征是将全部主炮置于舰首方向。

■ 英国海军兵器级驱逐舰“大刀”号，图为该舰在战后进行火炮射击训练时的留影，此时已经被改装为雷达哨舰。

从“哈沃克”号到兵器级，英国海军的驱逐舰经历了一条不平凡的道路，具有很多不同于其他海军强国的特点，非常值得后人借鉴。一方面，作为先行者，英国海军在驱逐舰设计建造的很多方面引领者世界潮流；另一方面，英式驱逐舰始终坚持实用主义原则和务实的设计思路，尽管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财政原因的左右，但基本从实际需求出发，没有盲目地过度追求所谓“高性能超级驱逐舰”或“理想型驱逐舰”，使得专长不同的各型驱逐舰得以各司其职，灵活发挥作用。虽然英国驱逐舰在性能上相比其他强国并不突出，但其均衡可靠、牢固耐用的优点已经在大西洋、北冰洋、印度洋、太平洋和地中海的激烈战斗中得到了切实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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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猎狼行动

在英国驱逐舰发展史上，设计建造于1916～1918年的V\W级驱逐舰占据着重要地位，它们是在战时应急造舰计划下打造的舰队驱逐舰，在充分汲取作战经验和新技术成果的基础上达到了性能和成本的平衡，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驱逐舰型，同时也深刻影响了之后英式驱逐舰的设计。在20世纪30年代标准驱逐舰批量服役前，V\W级驱逐舰是英国海军驱逐舰部队的中坚力量，即便在二战爆发后，仍有相当数量的V\W级在一线服役，尽管性能已不先进，但依然是坚固可靠、值得信赖的作战平台，经过一定改装后继续活跃于巡逻警戒和反潜护航任务中，并且取得了不俗的战绩，其中“范诺克”号的战历尤其值得一书，它在1941年3月参与了击沉德军U-99、U-100潜艇的战斗，造成两名顶尖王牌艇长一死一俘，赢得了盟军在大西洋之战中最重要的胜利之一。

两历战火

“范诺克”号是1916年夏英国海军部订购的23艘V级驱逐舰之一，其舰名源自英国著名史诗《亚瑟王传奇》中的圆桌武士范诺克骑士，该舰是英国海军历史上第一艘取此舰名的军舰。“范诺克”号于1916年9月20日在约翰·布朗公司旗下的克莱德班克船厂开工，1917年6月14日下水，同年8月15日服役，舷号H33。

■ 英国海军V级驱逐舰侧视图，配置4门102毫米舰炮、1门76毫米高射炮和2座双联装533毫米鱼雷发射管。

“范诺克”号为适航性优良的艏楼船型和双烟囱布局，建成时舰长95.1米，舰宽8.99米，吃水3.25～3.54米，标准排水量1110吨，满载排水量1510吨。“范诺克”号的主炮为4门单装102毫米Mk V型速射炮，以前二后二方式布置于舰体首尾，前后主炮组均为背负式布局，在二号烟囱后方配置1门76毫米高射炮，在该炮后方的甲板上安装2座双联装533毫米鱼雷发射管，上述武器全部沿舰体中线布置。“范诺克”号还可以临时改装为布雷舰，此时将后部鱼雷发射管和Y炮位的主炮拆除，在后甲板上搭载最多66枚水雷，通常搭载44枚，并在能在12小时内重新配置武器，恢复为舰队驱逐舰。

■ 1918年3月在英国大舰队中服役的“范诺克”号，注意其舰体侧面的舷号。

“范诺克”号的动力装置包括3座亚罗型燃油锅炉和2台布朗-寇蒂斯式齿轮减速蒸汽轮机，双轴推进，输出功率27000马力，最大设计航速34节，在试航时以1450吨的重载状态发挥出28000马力的动力，达到32节的平均航速。“范诺AC克”号的燃油载量为374吨，续航力为3500海里/15节。

■ 二战时期的“范诺克”号，可见尾部Y炮位的主炮和后部鱼雷发射管已被拆除。

在服役后，“范诺克”号加入英国海军大舰队序列，先后编入第13和第20驱逐舰支队，多次参加舰队行动和布雷行动，布设水雷965枚。一战结束后，“范诺克”号前往波罗的海参与武装干涉苏俄革命的作战行动，曾在里加地区执行对岸火力支援任务。在两次大战之间，“范诺克”号先后在本土舰队和地中海舰队服役，在1937年至1938年间参与了西班牙内战中的中立巡航行动。二战前，“范诺克”号接受了小规模改装，将前部鱼雷发射管更换为三联装，出于改装布雷舰的需要，后部鱼雷发射管仍保持双联装，此外76毫米高射炮更换为2磅乒乓炮。二战爆发时，“范诺克”号属于第11驱逐舰支队，驻泊于朴茨茅斯，时任舰长为詹姆斯·德尼斯海军少校。战争初期，“范诺克”号主要在英吉利海峡和英国西南海域执行巡逻护航任务。1940年4～6月间，该舰先后前往挪威和法国大西洋沿岸港口展开撤退行动，将英国远征军和其他盟国军队从德军的虎口下解救出来。

双杀狼王

在法国战役结束后，“范诺克”号进入船厂接受针对性的战时改装，重点是加强防空和反潜能力。该舰将后部鱼雷发射管拆除，加装1门12磅（76.2毫米）高射炮，Y炮位的102毫米主炮同样被移除，以提供甲板空间用于搭载更多的深水炸弹，改装后其深弹搭载数量增加到50枚，在进行反潜攻击时可以同时投掷10枚深弹。1941年初，“范诺克”号又加装了一部286M型雷达，而在不久之后的战斗中，这件新武器的价值将得到证明。

■ 二战初期经过改装的V级驱逐舰侧视图，拆除一门主炮和后部鱼雷发射管，加装高射炮和深弹。

完成改装后后，“范诺克”号编入第5护航群，前往北大西洋航线上执行护航任务，这支部队主力是5艘一战老式驱逐舰，旗舰“步行者”号属于W级，还有2艘V级和2艘S级，外加2艘花级护卫舰，指挥官为唐纳德·麦金泰尔海军中校。1941年3月15日，第5护航群与HX 112船队会合，“范诺克”号将迎来其服役生涯中最重要的战斗，并因此名垂史册。HX 112船队于1941年3月1日从加拿大哈利法克斯港起航，驶向英国利物浦，共有41艘商船组成，第5护航群的4艘驱逐舰和2艘护卫舰将保护该船队通过德军潜艇活动最为猖獗的西部入口海域。

■ 1941年时“范诺克”号的官兵们在对鱼雷进行保养。

■ 1941年时“范诺克”号的水兵为12磅高射炮装填炮弹。

3月15日夜间，德军U-110潜艇发现了HX 112，并击伤了一艘油轮。“步行者”、“范诺克”和“弯刀”号对U-110展开攻击，迫其深潜，掩护船队离开危险水域，尽管如此U-110在3月16日再次追上船队，并召唤另外4艘潜艇前来攻击，其中包括由奥托·克雷齐默尔海军少校指挥的U-99和约阿希姆·舍普克海军上尉指挥的U-100，他们两人是当时战绩最高的德军王牌艇长。3月16日晚10时，U-99成功突破护航警戒幕，潜入到船队中央，在一个小时内击沉了5艘商船，接二连三的爆炸和频繁的求救信号令形势变得十分混乱，让护航舰应接不暇，疲于应付，一面在船队外围警戒，一面忙于营救幸存者。

■ 德国海军两大潜艇王牌：U-100艇长舍普克（左）和U-99艇长克雷齐默尔（右）。

3月17日凌晨1时30分，令人焦虑的局面突然出现了转机。“范诺克”号的雷达捕捉到可疑的回波信号，确认是一艘在水面航行的潜艇！这是二战中英国海军第一次使用雷达发现潜艇！“范诺克”和“步行者”号加速奔向潜艇出现的方位，并对紧急下潜的潜艇实施了深弹攻击。此后，“步行者”号调头救援遇险商船，留下“范诺克”号继续监视。这艘遭到攻击的德军潜艇正是舍普克指挥的U-100，英军的深弹攻击相当准确，U-100艇壳破损，大量进水，在一个多小时的挣扎后，舍普克被迫下令上浮逃生，大约在凌晨3时左右浮出水面，却被守候在海面上的“范诺克”号逮个正着。由于双方距离很近，德尼斯舰长索性下令直接撞击U-100，“范诺克”号的舰首直接切进了潜艇艇身，指挥塔也在冲击下严重变形，将舍普克的身体死死卡住。“范诺克”号随即倒车又实施了第二次撞击，彻底结果了舍普克和U-100的性命，艇体破裂，迅速沉没，全艇仅有6人幸存。

■ 表现“范诺克”号撞击U-100的情景模型。

撞沉U-100后，“范诺克”和“步行者”号又联手追击试图逃离的U-99，密集而精准的深弹攻击重创了U-99，克雷齐默尔被迫上浮，又陷入“步行者”和“范诺克”号的炮火夹击，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弃艇投降。U-99打开通海阀沉入海中，包括克雷齐默尔在内的40名艇员被俘，这位德军头号潜艇王牌的狩猎生涯就此结束。最终，HX 112有6艘商船被击沉，但德军失去了两艘王牌潜艇和他们的艇长，士气顿挫，而“范诺克”号在这场胜利中扮演了关键角色。

老而弥坚

在取得HX 112护航战的突出战绩后，“范诺克”号继续在大西洋上奔波了保护商船来往。在长时间的护航行动中，类似“范诺克”号这样的老式驱逐舰暴露出一个重要缺陷，即有限的续航力难以满足远距离护航的需要，有必要接受进一步改装。

■ 二战后期经过加强反潜和远程护航改装的V级驱逐舰侧视图，拆除了前烟囱、A炮位主炮和前部鱼雷发射管，增加了刺猬弹和深弹装载量，续航力也得到提高。

1943年4月到11月间，“范诺克”号在南安普敦船厂进行了远距离护航改装，拆除了一座锅炉和一座烟囱，利用其空间增设油舱，增加燃油载量，同时扩大住舱面积，改善居住环境，提高舰员的士气。经过改装后，“范诺克”号的主机输出功率下降为18000马力，航程延长了600海里，虽然航速降至24.5节，仍高于大部分潜艇的水面航速，对于护航行动已经足够了。此外，“范诺克”号的反潜武备也得到加强，A炮位的102毫米舰炮被一座刺猬弹发射器替代，前部鱼雷发射管也被拆除，加装了深弹储存架，深弹搭载量增至150枚，雷达设备更新为271型和291型，具备了更强的侦测能力和对潜攻击力。

■ 二战后期“范诺克”号在执行护航任务时对德军潜艇实施深弹攻击。

完成改装后的“范诺克”号于1944年初重返护航一线，并且再创佳绩。1944年3月16日，“范诺克”号在直布罗陀海峡巡逻期间，在3架美军卡塔琳娜巡逻机的支援下，与护卫舰“阿弗莱克”号一道对德军U-392潜艇展开猎杀，最后通过精准的刺猬弹攻击将目标击沉，52名艇员无一幸存。1945年1月21日，“范诺克”号在英吉利海峡诺曼底海岸附近不慎撞沉了一艘海军拖船，在作战记录上留下了第二个尴尬的“撞击战果”。1945年6月，“范诺克”号转入预备役，不久被除籍出售，于1946年夏季被解体。

■ 作为一艘一战老舰。“范诺克”号在二战时期取得了击沉3艘潜艇的战绩，表现不俗。

纵观“范诺克”号长达28年，跨越两次大战的服役经历，不仅令人感叹英式驱逐舰设计的优良和作战理念的灵活务实。即便是服役超过20年的老式驱逐舰在通过新技术、新装备的适当升级和改装后，依然可以在新的战斗中发挥重要作用，值得后世借鉴，同时也凸显出作战平台的可靠耐用和英国海军官兵出色的战斗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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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像战列舰一样战斗

1940年6月8日，在挪威海上爆发了一场史上罕见的战斗，英国海军“光荣”号航空母舰意外遭遇德国海军“沙恩霍斯特”、“格奈森瑙”号战列巡洋舰，由于疏于警戒，英军航母未能及时发现敌情，也没有来得及起飞舰载机，最终惨遭德舰炮击而沉没，成为海战史上少有的毁于战列舰炮口的航母。对于这场海战，后世多将焦点放在“光荣”号的毁灭上，却常常忽视了两艘护卫驱逐舰的英勇表现，它们为了保护航母奋战至最后一刻，尤其是“阿卡斯塔”号本来有机会撤退，该舰却选择了决死反击，让骄狂的德舰吃到了苦头，也将皇家海军的勇气铭刻于史册。

“字母表”行动

20世纪20年代末，英国海军启动驱逐舰更新计划，开始建造一系列标准型驱逐舰以替换现役的大批一战时期的老式驱逐舰，各级新型驱逐舰以字母序列命名，最先建造的就是9艘新A级驱逐舰（区别于一战前建造的旧A级驱逐舰——编者注），其中包括“阿卡斯塔”号。该舰于1928年8月13日在克莱德班克造船厂开工，1929年8月8日下水，1930年2月11日完工，总造价227621英镑。“阿卡斯塔”号是英国海军历史上第四艘取此舰名的战舰，标准排水量1370吨，满载排水量1801吨，全长98.5米，全宽9.83米，吃水3.73米，最高航速35节，续航力4800海里/15节，装备120毫米速射炮4门，四联装533毫米鱼雷发射管2座。

■ 英国海军“阿卡斯塔”号驱逐舰，属于新A级，左上角为该舰舰徽。

“阿卡斯塔”号竣工服役后，编入英国地中海舰队第3驱逐舰支队。在西班牙内战期间，“阿卡斯塔”号在西班牙近海参与英法主导的“中立巡航”行动。二战爆发后，“阿卡斯塔”号隶属于驻泊朴茨茅斯的第18驱逐舰支队，在英吉利海峡作战，于1939年底接受改装后转而在西部入口海域执行护航任务，从1940年1月至4月先后为22支船队护航。1940年4月德军入侵挪威后，“阿卡斯塔”号被调入本土舰队，支援盟军在挪威的作战，正是在挪威战役期间，“阿卡斯塔”号迎来了服役生涯中最为光彩，同时也是最后一场战斗。

■ 1940年6月初“字母表”行动中撤回英国的英军部队。

1940年夏季，英法联军正处于至暗时刻，法国败局已定，挪威战场的局势也是岌岌可危，丘吉尔首相被迫做出从挪威北部撤军的决定，行动代号“字母表”。在恶劣天气掩护下，2.4万名盟军部队于6月5日至7日间在纳尔维克登船撤离，在此期间以“光荣”、“皇家方舟”号航母为核心的舰队为撤退船队提供空中掩护。6月7日夜间，“光荣”号回收了在挪威作战的皇家空军战斗机后，随舰队主力向英国返航，在中途因为燃料不足请求脱离编队先行返航，得到批准，由“阿卡斯塔”和“热心”号驱逐舰随行护卫，两舰是同属新A级的姊妹舰。让英国人意料不到的是，一支德国舰队正埋伏在归途中。

路遇凶神

6月4日，由马沙尔中将指挥的德国舰队由基尔港起航，前往挪威海域意图截击从纳尔维克撤退的英军船队，舰队编成为“沙恩霍斯特”、“格奈森瑙”号战列巡洋舰、“希佩尔海军上将”号重巡洋舰和4艘驱逐舰，行动代号“朱诺”。6月8日晨，德军舰队在挪威哈尔斯塔以西海域截获一支英军小船队，击沉油轮“石油先锋”号、武装拖网渔船“刺柏”号和运兵船“奥拉马”号，但非常绅士地放过了医院船“亚特兰蒂斯”号。此后，“希佩尔”号和4艘驱逐舰前往特隆赫姆加油，马沙尔率2艘战列巡洋舰继续向西北巡航，于同日下午与“光荣”号编队不期而遇。

■ 德国海军“沙恩霍斯特”号战列巡洋舰巡弋大洋的彩绘。

15时46分，德舰瞭望哨发现正东方向升起一缕烟柱，当时附近海面能见度良好，西北风2～3级。马沙尔迅速判断为敌舰，下令加速前进，迫近目标。进入德舰视野的正是向西南航行的“光荣”号编队。由于燃料不足，“光荣”号的18座锅炉中有6座熄火，航速保持在17节，且短时间内难以提速。更遭的是，为了让疲惫不堪的舰员得到休息，“光荣”号舰长休斯上校采取正常航渡的四级戒备等级，不但没有派出舰载机警戒，连桅顶瞭望哨都无人值更，甲板上也没有一架待命的飞机。直到16时，英舰才在左舷方向发现两个可疑的舰影，但并未立即警觉，只是派出“热心”号前往探查，同时将5架“剑鱼”鱼雷机提升到飞行甲板上，准备起飞侦察。

■ 英国海军“光荣”号航空母舰，该舰是海战史上唯一被战列舰击沉的大型舰队航母。

16时15分，“热心”号向可疑舰船发出灯光识别信号，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感觉不妙的“光荣”号于16时20分发出战斗警报，加速向南撤退，然而，此时德舰已经完成射击诸元装定，283毫米主炮在海风中缓缓扬起，瞄准了远处的“光荣”号。16时32分，“沙恩霍斯特”号的2座前主炮在26150米距离上向“光荣”号打出第一轮齐射，全部近失。两分钟后，第二轮齐射轰然而至，全部远失。通过两轮试射，德国人已经可以精确地锁定目标航迹，此时，“光荣”号的2架“剑鱼”也完成了挂弹起飞准备，生死取决于谁能更快一步，最终还是德国人抢先达成致命一击。

■ 1940年6月8日下午，“沙恩霍斯特”号的前主炮群向“光荣”号展开齐射。

16时37分，“沙恩霍斯特”号的第三轮齐射决定了战斗的结局，一枚283毫米穿甲弹在24175米距离上命中了“光荣”号飞行甲板中部，炸出一个大洞，瞬间摧毁了航母的航空作战能力。不仅如此，这次命中还导致前机库起火，锅炉受损，航速降低。取得命中后，德舰开始稳定地向目标倾泻火力，“光荣”号接连中弹，全舰燃起大火并逐渐向右倾斜，现在虎口脱险的希望只能寄托于两艘驱逐舰的舍身战斗。

忠勇死士

战斗爆发后，两艘英军驱逐舰立即释放烟幕掩护航母撤退。距离德舰最近的“热心”号遭到两艘德国主力舰150毫米副炮的集中射击，交战之初锅炉舱即被命中，航速降低。“热心”号一面进行曲折航行规避炮火，一面释放烟幕隐藏自己，同时频频向“沙恩霍斯特”号实施鱼雷攻击，并以120毫米舰炮进行反击，但全部鱼雷都被德舰避开，仅有一枚炮弹击中“沙恩霍斯特”号，未能造成明显损伤，尽管如此，“热心”号的反击迟滞了德舰的行动。17时01分，当“热心”号脱离烟幕的掩护后，连连中弹，彻底失速，开始下沉，但直到海水涌上甲板，舰炮依然坚持射击。“热心”号于17时22分倾覆沉没，全舰153名官兵仅一人幸存。

■ “阿卡斯塔”号的姊妹舰“热心”号驱逐舰，同属于新A级驱逐舰。

■ “沙恩霍斯特”号舷侧的150毫米副炮，在此次海战中德舰以主炮射击航母，副炮对付驱逐舰。

在“热心”号与“沙恩霍斯特”号缠斗之际，“阿卡斯塔”号在“光荣”号周围展开浓密的烟幕，将航母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度令德舰暂停射击。但是好景不长，原本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刮起一阵强风，将烟幕吹散，“光荣”号失去遮蔽，再度陷入德舰的炮火之下，持续中弹。在“热心”号沉没后，两艘德舰加速逼近航母，主副舰炮火力全开，而“光荣”号已经失去航速，已然无法逃脱沉没的命运，英军编队中仅有距离德舰最远的“阿卡斯塔”号还有一线生机，该舰一直在烟幕的掩护下，未受损伤，而且德国人的注意力几乎全在航母身上，该舰完全可以凭借35节的高速脱离战斗，安全撤退，但是舰长格拉斯福德中校并不打算独自苟且逃生。

■ “阿卡斯塔”号舰长查尔斯·格拉斯福德海军中校。

17时30分，“阿卡斯塔”号机动到德舰舰尾方向。格拉斯福德中校向全舰官兵发出最后的战斗训示：“如果你们认为我们正在逃跑，那就错了，我们的姊妹舰‘热心’号已经沉没，‘光荣’号也正在下沉，但我们至少可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祝你们好运！”随后，格拉斯福德中校下令加速向敌，“阿卡斯塔”号战旗高扬，像战列舰一样堂堂正正地向强敌发起挑战！17时33分，“阿卡斯塔”号在7000米的最大有效射程上向“沙恩霍斯特”号右舷连射4枚鱼雷，随后高速从目标舰首前方穿过，绕到德舰左舷打出剩下4枚鱼雷。在这一过程中，“阿卡斯塔”号遭到“沙恩霍斯特”号副炮的猛烈射击，防空炮平台被毁。

■ 表现“阿卡斯塔”号驱逐舰搏浪前行的画作。

此前连续避开英军鱼雷的“沙恩霍斯特”号对于这艘小驱逐舰的决死突击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只是进行了简单的规避机动。17时39分，德国人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阿卡斯塔”号的一枚鱼雷击中了“沙恩霍斯特”号C炮塔右舷水线下方，伴随着一声轰响，超过300公斤高爆炸药的威力在德舰舰壳上撕开了一个长14米、宽6米的大裂口，导致右舷Ⅱ、Ⅲ、Ⅳ、Ⅴ、Ⅵ号舱室进水约2500吨，舰体右倾5度，舰尾下沉达3米！3具螺旋桨中有2具停转，只有左侧推进轴还能提供动力，航速降至20节，有48名德军官兵身亡，德军损管人员将右舷燃油转移到左舷油舱内才勉强恢复舰体平衡。

■ “阿卡斯塔”号的鱼雷在“沙恩霍斯特”号右舷留下的巨大裂口。

拼死反击的“阿卡斯塔”号随即成为德舰集火射击的靶子。“格奈森瑙”号谨慎地保持与英军驱逐舰的距离，避免进入鱼雷射程，同时联合“沙恩霍斯特”号以密集的副炮火力覆盖了“阿卡斯塔”号，后者也没有束手待毙，继续以120毫米舰炮进行对射，一发炮弹击中了“沙恩霍斯特”号B炮塔右侧火炮身管，但损伤轻微。这场实力相差悬殊的交战结局并无悬念。“阿卡斯塔”号在德舰精准猛烈的炮火打击下损伤严重，舰尾弹药库中弹爆炸，于18时17分沉没，仅比“光荣”号多生存了10分钟，格拉斯福德舰长以下161名官兵阵亡。

■ 这幅画作再现了“阿卡斯塔”号被德军击沉的最后时刻。

“阿卡斯塔”和“热心”号都以自己的无畏牺牲忠诚地履行了职责，德军战舰虽然取得了一场令人瞩目的胜利，但也蒙受了相当的损失，被“阿卡斯塔”号击伤的“沙恩霍斯特”号此后半年内无法出动。德军舰队司令马沙尔中将被“阿卡斯塔”号的英勇战斗所震撼，下令“格奈森瑙”号降半旗哀悼，全体舰员立正向英舰致敬。由于担心遭到其他英舰的反击，德舰没有营救落水的英国舰员，匆忙撤离战场。因为联络不畅，英军对于三艘战舰的损失毫不知晓，直到两天后才有船只和飞机陆续发现幸存者，最终仅有45人获救，而两艘驱逐舰上都只有一人生还，真正做到了战斗至最后一人。战后，“阿卡斯塔”号唯一的幸存者尼克·卡特将该舰的奋战记录下来，付梓出版，书名题为《痛击了“沙恩霍斯特”号的人们》。

■ “阿卡斯塔”号以无畏的战斗名留青史，并在某海战网游中重现昔日身影。

老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