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韩棋谈——当大师们学起“大师”

文如玉

日本围棋按部就班，井山裕太3比1击退余正麒捍卫六冠格局，并连续六年，累计十次获得关西记者俱乐部奖。老将赵治勋4月27日实现个人1500胜，小将本木克弥拿下本因坊战挑战权，大西龙平夺得专为17岁以下棋手主办的伊比利杯冠军。

韩国围棋则仍旧没有走出比赛阙无的谷底，除了每周末一天三局，填充版面的女子联赛，原本在olleh kt杯、Let’s run park杯、名人战、国手战等大牌比赛的挤压下光芒暗淡的GS加德士杯，因为坚守竟成了韩国棋界目前最大的头衔战。又因为是快棋而冷门迭爆，最终拿到冠军的，竟是去年在百灵杯世界赛里负于中国女棋手唐奕的安国铉。

这似乎再平淡不过，近一两年里说起日韩棋界，基本都是这些故事。“故”字不妨加上引号，以示维持时日之久。但变化并非没有潜出水面，今年以来，由于“大师”master的横空出世、猛秀肌肉，棋界受到的震撼是史无前例式的。年轻一线棋手为了胜负奖金，模仿先进招法自在情理之中。但5月4日在日本棋院进行的两盘棋，却必须要我们重新感知“大师”出现这一事件带来的深远影响，

这两盘棋的对局者都是鼎鼎大名的资深棋手，一边是武宫正树与王立诚，一边是小林觉与王铭琬。第一局来自于第7届大师杯，这一由明星元老棋手参加的比赛在本栏目中已经介绍过多次，今年更加“元老回潮”。首轮卫冕冠军小林光一就败在了师兄武宫正树手上，而继去年击败夺冠大热门赵治勋，即将迈入七十高龄的石田芳夫今年更是半目淘汰依田纪基——后者刚刚登上大师杯的门槛，“感觉大师杯就像是送给我一样”的话笔者言犹在耳，这句经典的“依田老虎”式的发言距离他说出口也不过一年半的光景。

这盘棋值得关注的地方在于，右上角黑棋两间高夹后冲断时，执白的武宫正树白12选择直接贴下——这种打破常规定式的棋，因为Master在与谢尔豪的网络对局中首次下出而广为人知。但这一回，模仿它的是名满天下四十年，一招宇宙流吃遍棋坛的武宫正树。

随后白棋连爬四路而黑棋连压五路，让观者宛然生出“到底谁执黑棋”的疑惑。

另一局来自于第42届棋圣战B级循环圈，小林觉是王铭琬的苦手，八年来只要相遇便不败。但本来就棋风怪异独特的王铭琬经过了对围棋人工智能的研究，行棋更加开放自由。黑5挂时，白6直接尖五五。黑9挂角时，白10又一次直接尖五五。这一下法放在一年之前，肯定会被认为“不知所谓”，但在开局第五手点三三都被视作常态的今天，恐怕没有人会轻易地作出评判，也没有人能否认这是源于围棋人工智能的强烈影响。

两盘棋的结果对于模仿“大师”的大师来说一胜一负，武宫正树官子手软，两目半送出好局。而王铭琬以强烈的高空作战压制了苦手，取得了久违的一胜。对于这些五六十岁的大师来说，胜负早已不再那么重要。但他们依然这样热衷地尝试“大师”的下法，说明了什么？

恐怕，没有一个时代的领军棋手能够如“大师”这样，对棋界产生如此彻底的影响。从上到下，从老到幼，无人身在其外。即便“新布局”震撼如吴清源、木谷实，也有“打倒新布局法”这样明确的反对声音；即便“官子无敌”铁幕如李昌镐，也有在李昌镐阴影下成长起来，完全以“反李昌镐”的方式打败李昌镐的李世石出现。但对于“大师”，棋界的反应是无声又一致的一边倒。哪怕保守如日本棋坛，在韩、中相继称霸的时代里，像武宫正树这样的大师都从未“放弃理想”，但“大师”降临，大师们也都俯首仰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