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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武夫 地震发生的时候，我正跟同学骑车前往学校。突然，路边的人都惊恐地往马路中间跑。我停下车探究情况，才感觉山摇地动——地震了！ 
楼房的砖头和玻璃一直往下掉，楼体摩擦发出“嘎嘎”的怪响，整座小城笼罩在一片尘埃中—— 这是2008年5月12日那两分钟，我眼前的世界，是土黄色。 
同学的奶奶被倒塌的墙体砸死了，认识的叔叔以为房子要塌跳楼摔死了，从小爷爷带我去拜的和尚庙塌了，超市被抢购一空，我和母亲成为了“逃难”大军中的一员。我们寄居在郊区一亲戚家的门面，每天十几口人熬一点稀粥裹腹，但总算安定下来。 
三天后，一次强余震后隔壁的化工厂氨气泄露，刺鼻的气味让我们喘不过气来。我们把水泼到衣服上捂着鼻子拼命跑，却不知该跑向何处。 就在此时，警笛响了，一群军人下车跑了过来，他们让人群朝风向垂直方向跑，又把跑不动的老人和小孩扛上车，装不下的人就自己扛起来飞奔。 这是2008年5月15日那十分钟，我眼前的世界，是绿色。 
军人越来越多，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在街道巡逻，他们在清理废墟，他们在分发救灾物资，他们在帮我们搭帐篷…… 
他们是人民解放军，他们是人民武警，看到他们的身影，我跟母亲，我跟所有的灾民，都很安心。 
一个月渐渐过去，在政府检查后，我们回到了家里，复学复工。不知道是哪天，那一抹绿色忽然消失了，正如他们悄无声息的来时那样。我们来不及临别时说一声谢谢你，但这些年我们心中已说了千万声谢谢你。 
后来，我从了军，再后来，我毕业分配回四川，我的部队参与了汶川救灾，我在单位结识了许多老兵，从他们的视角里看到了很多背后的故事。 
他们不是自豪的，他们是心痛的、愧疚的。我的家乡并非受灾最严重的地区，我的驻地也不是，但哪里灾情最重，部队的重要兵力就往哪里投送，他们经历的一切，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路过一个小镇，死了好多人，老百姓求我们帮忙救灾，可是我们不能停，因为当时还不知道震中的情况，我们估计震中受灾更严重，时间就是生命，我们得昼夜赶到那里。” 
“到达目的地，我们听到废墟里还有微弱的求救，但我们没有大型工具，我们用手刨，用铁锹撬，我们听着呼救声越来越弱，我们不得不放弃，去救那些更容易救的人。你说，如果是你，你救哪个？一个选择，就是一条人命……” 
那天，跟我讲述的老连长哭了，哭得很伤心。 
汶川救灾后，听说政府给重灾区的人民做了心理疏导，但我们单位这群救灾、挖掘掩埋尸体的子弟兵没来得及做，我不知道别的单位有没有。 
“救灾对我来说不是荣誉，什么样的荣誉会是建立在同胞罹难的基础上？回来后，我再也不吃肉，有一段时间感觉自己要得抑郁症了，有些画面至今也难以忘怀。” 
“不，这就是你的荣誉，你想想那些被你救助的生命，还有那些因你而感到安心温暖的人。人们会发自内心感谢你，也包括我，我当年也是老百姓。”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想到了当年那第一个跳下军车的兵，当我看到那熟悉的军装时，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救了。 
子弟兵来了，我们有救了。 
我不知道现在的军人，有多少曾是震区的孩子。但我知道当年高考，我们班有80%的男生参加了军检，30%最后被录取为军校生或国防生。 
2016年南方洪灾，我的同学在大堤连续奋战五个昼夜，他很累，但他说，看到身后未被洪水侵犯的村落，他的心很甜。 那年救灾的官兵，正如他此刻年龄一般大小。兵来兵往，军人从百姓中来，军人也将回到百姓中去。你们曾经保护过我，长大后也换我来保护你。 
不管你仍在部队还是退役返乡，请接受一个来自震区少年的敬意，请接受一个来自中国军人的敬礼。 「这是一封迟到的感谢信。」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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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12 20:3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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