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母亲拖病编竹箩挣100块，“不想看病，这钱给娃买点肉吃”

醉清风

母亲是家庭的核心，特别是在农村地区。我是于全兴，18年来几乎走遍中国西部，拍摄过1300多位贫困母亲。母亲节临近，再翻开这些影像，了解贫困母亲的脱贫之路，呼吁关注贫困母亲。在云南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丘北县官寨乡，有这样一位贫困母亲，她生活在极度贫困状态，口粮不足，缺乏收入来源，更谈不上文化教育。但生活的苦难并没有打倒她，反而使她变得更加坚韧，她叫顾彩莲。

2001年，我遇到她的时候，她背上背着一个孩子，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在茅草房前怯怯的看着世界。茅屋围墙是石头堆砌起来的，两根木头顶在已经倾斜的墙壁上。木头搭的床上堆着一团辨不出颜色的棉絮，灶旁有一口锅、三四个碗、一把壶和一个坛子，再无他物。整间房只有六七平方米。顾彩莲说自从生了第二个孩子后，胸口就一直疼痛，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别说干活，连走路都很困难。六七岁的大女儿过早地承担起了家务。

顾彩莲从没有看过病，只是靠其兄长在山上挖些草药来吃，两年了，根本不见好转。为了生计，她每天拖着病体不停地编织着竹箩，好让丈夫在赶场时换回几个零钱。“编竹箩能赚到多少钱？”我问。“100多块。”“那你就有钱看病了。” “我没想要看病，快过年了，这钱能给娃买点肉吃。”我的眼睛渗出泪水，那一瞬间我按下了快门。

“小病挺挺，大病等死。”这是深山人家的格言。去卫生所要走几个小时的山路，更别说县医院了，治病的钱更让连口粮都不够吃的顾彩莲想都不敢想。我们离开时，顾彩莲手里紧紧攥着我和杨书记给她看病的150元钱，把我们送到屋后的山坡上，我们走出很远很远了，她仍背着孩子倚靠在石头上远远地望着我们。图为顾彩莲一家坐在茅屋前。




2002年，在成为幸福工程捐助的对象后，顾彩莲的生活开始好转。2005年，顾彩莲家有了三头老母猪，家里盖起了新房子。图为2005年，顾彩莲和两个孩子的合影。

醉清风

2012年，家里有了电话，屋顶上挂起了腊肉；2015年，开起了小卖部，女儿嫁进了乡里的体面人家；2016年，女儿有了个女娃娃，儿子筹划着去城市打工。图为2015年顾彩莲与女儿在自家小卖部。



十五年后的2016年8月，我们团队对顾彩莲家进行了一次回访。和妈妈相比，女儿的身材胖出许多。女儿告诉我们，有了孩子以后，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同为母亲，顾彩莲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后，依旧干着挑水喂猪的活，比几年前更黑更瘦了。



在我们的邀约下，顾彩莲母女俩去了寨子上唯一的乡镇集市。集市距离顾彩莲家路途遥远，寨子上的人来这儿采买一次需要坐很长时间的车。集市上吃的喝的一应俱全，母女俩一路随逛随买，女儿采买的动作比母亲娴熟的多，看来，生活条件的好转确实影响了她很多。



逛到中午，母女俩在街头吃了一碗面。难得吃到加了料的面食，孩子也很喜欢。今天母女俩难得悠闲，准备采买齐全后再回家。今天的采买收获颇丰，猪肉、零食、水果满满一筐，还给娃娃买了几包纸尿裤。这些东西，够家里用上一阵子了。女儿家的娃娃打小就用上了城里孩子用的纸尿裤，不过女儿说，还是不如城里，寨子里没有很好的学校，为娃娃以后上学发愁。



因为每天都能洗澡，女儿家的娃娃是我们采访的多个家庭中唯一一个身上香香的孩子。现在女儿所有的期许都是这个孩子，她期待她早点学会叫妈妈，期待她能好好上学，不再为贫穷所困，尽己所能把最好的都给她，期待她快快乐乐的长大。为了孩子，顾彩莲的女儿早早学会了放牛割草的生计。也许这辈子，她们还是要在大山里度过，但她们相信，自己的孩子一定能走出大山，改变自己的命运。图为顾彩莲教外孙女走路。（2016年）



2019年1月，我们从儿子李照福的采访中得知：2016年，由于公公的去世，顾彩莲的女儿的生活不再如新婚时悠闲。她背上的孩子如今已经上幼儿园了。2018年，又生了二胎，生活的负担越来越重。不过幸运的是，女儿的夫家离顾彩莲家很近，生活上得以相互帮衬，儿子李照福因此才能安心去城里打工，为家里挣钱。我知道，我以后不用再来了，顾彩莲一家已经从困境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