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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连载』 《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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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6 20:43:40 | 只看该作者
 一巴掌打来,齐鸣宇的手指被人拍落。钱溢飞冷眼瞧着满脸堆笑的苘香,苘香攥着齐鸣宇

  那冰凉的小手。“唉吻!实在对不起周同志了,鸣宇这孩子小,不懂事,您老大人有大量,别

  跟他一般见识,我这给您赔礼了。”说着,将手绢提在腰间,蹲下身去,给钱溢飞来个“万福

  钱溢飞阴霾的面孔上升起一层寒霜,不过就在他琢磨该怎样教训齐鸣宇时,苘香已强行按

  住儿子的头,让他给钱溢飞下跪磕头。

  “算了!”叹口气,钱溢飞将目光移向别处,“现在是新社会,不时兴封建那一套。往后

  ,你也犯不着见人矮一等,这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的毛病,该好好改一改了。”

  “曰曰I”

  疋疋!

  “这并非是不是的问题,关键在于你思想深处,究竟意没意识到自己也是国家的主人。学

  习班没去过几次吧?”

  “太忙了……”

  “再忙也不能放松学习改造,这么办吧,叫我家那口子在街道给你报个名。嗯……就先从

  扫盲班开始吧,新社会了,总不能动不动就张口骂人吧?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人家又怎能瞧

  得起你?”

  “周同志教训得是,教训得是……”

  “好了,你回去吧,”又看看一脸不屈的齐鸣宇,钱溢飞微微一笑,“他都几岁了,怎么

  连个学都不上?一点教养都没有。你这做母亲的,就甘心让儿子和自己一样,也做个睁眼瞎?

  “我……”瞧瞧泥猴一般的齐鸣宇,又看看自己身上那摞满补丁的农衫,心W虽说有些不

  定,但苘香却一言不发。

  夜幕逐渐低垂,钱溢飞抱着桂芳消失在街口拐角处,苘香咬着牙,紧紧攥着钱溢飞塞进她

  手中的钞票,眼圈有些红了。她倒不是因为“周同志”的慷慨而激动,而是“睁眼瞎”那几个

  字,深深剜痛她的心。“鸣宇啊!你听到了吗?男人不识字,这II子就只能给人做牛做马,女

  人不识字……”深吸一口气,也算是设身处地对干儿子的言传身教,就只能被男人骑

  ,一M子都翻不了身。”看看低头不语的齐鸣宇,苘香突然又问,“你这M子是想做牛做马,

  还是想牵牛骑马?”

  “我……我不想被人看不起……”

  “那就好好念书!老娘我砸锅卖铁供你!”

  回家路上,母子俩谁都没说话,苘香咬着嘴唇,本来并不丰润的口唇上,布满乱七八樗的

  牙印。走到巷口,就在苘香暗自琢磨该敲下哪颗金牙时,身后的街道上,传来犀托和吉音车的

  “隆隆”马达声……

  周云静静坐在椅子上,头不梳脸不洗,身上的雨水早已被体温焙干,她双眼呆呆盯着自己

  和钱溢飞的合影,嘴角时不时泛起阵阵苦涩。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钱溢飞抱着女儿推门而入,嗅嗅室内散发出的紧张空气,他疑惑地问

  道:“你在干什么?怎么还没做饭?”拉开电灯,看看盆中已被清水浸泡鼓胀的米粒,心中有

  些不悦,“你这政治学习搞得,难道连家务都顾不上了?”

  没说话,周云深深望一眼丈夫,徐徐站起身,慢慢走到灶台前,捅开炉眩,将水、米入锅

  座在炉子上。

  “怎么啦?出了什么事?你咋不说话?”隐隐感觉出妻子有些异常,钱溢飞狐疑地将她上

  下打量。

  周云还是没说话,目光又牢牢固定在墙上那张合影。

  “桂芳,你先自己玩去,爸爸有话和妈妈说。”将女儿打发走后,钱溢飞盯着周云的眼睛

  ,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六哥……”轻轻摘下在相框,用手掌小心地擦拭,周云低沉着嗓音,一字一句郑重地问

  道,“如果能回到过去,你还会娶我么?”

  “你干嘛要这么问?到底怎么啦?”

  指指头,长长一声叹息,又再次指指头,将相框死死搂在怀中。

  “你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钱溢飞急了,都说女人心是海地针,和周云过了那么久

  ,至今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了解她。

  周云平静地望他一眼,低下头默默思索。过了许久,她忽然将相框丢在床上,随后淡淡说

  了句:“六哥,谢谢你,谢谢……”

  “嗯?你谢我什么?两口子之间还用谢?”

  拢拢头发,周云转过身,看看架在炉眩上的饭锅,深吁一口气:“把桌子摆上吧,一会儿

  ,咱们吃饭……”

  室内空气再次凝固,两个人都在默默等待对方能说些什么,可是没过多久,便双双陷入不

  可逆转的失望中。周云垂首坐在床头,钱溢飞盯着饭桌上的酒瓶,中食二指在桌面上来回轻叩

  。炉眩的锅盖下,溢出夹杂着米香的粥汤,像一滴滴缠绵的浊泪,如泣如述……

  “徐先生,据说当年钱溢飞和一个女人跑了,”将昭片递给徐百川,顶梅脸上露出轻松的

  笑容,“你看好了,这女人你到底认不认识?”

  戴上花镜,仔细端详许久,徐百川这才指指头,说道:“想不起来……”

  “到底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打算想?”

  皱着眉,没说话。

  “徐先生,我们已经把你儿子交给了地方,从此以后,由地方政府负责对他监管。”

  “这就意味着:谁想接赃他都可以嗖?”

  “那是他的权利,也是别人的自由。”

  “包括台湾来的,也可以随意接赃他,对吗?”

  “我们会尽力避免此类事情发生。”

  “那就是说……只有我尽力,你们才能尽力,是这样么?”

  “徐先生,我想你应该明白:只有彻底铲除这些特务,你儿子才会安全。但这主动权不在

  于我们,而是在于你。如果你不肯配合,那些特务当然就抓不到,而你儿子……自然谁也不敢

  保证他绝对安全。”

  “唉……看来我是别无选择了……”沉吟了片刻,他苦笑一声,问道,“可以给我一根烟

  么?”

  顶梅笑而不答。

  从羼孔中缓缓喷出烟霎,徐百川揉揉眼睛,肯定地说道:“她原来是一处……这个……就

  是现在的4党通局’一名代号为4菊’的高级特工。她曾经想干拝钱溢飞,甚至不惜用美色来

  接近老六,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后来却突然消失了,和钱溢飞几乎同时消失,至今下落不明。有人猜想:她极有可

  能还跟着钱老六,至于是不是这样,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满意地笑了笑,顶梅轻轻合上笔记本,示意战士再给徐百川递根烟:“接着说,我们需要

  你的积极配合。”

  “这个女人我真的不是很了解,对于她么……我就知道她也是国民党要追杀的对象。”

  “那以你的经验,她被国民党干拝了吗?”

  指指头,夹着香烟的徐百川又陷入了沉思:“如果她和老六在一起,就应该还活着。不是

  我看不起4党通局’的人,想要算计老六,呵呵!他们还没长那分瓣儿的脑子。”

  点点头,顶梅将话题一转,又问:“钱溢飞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体特征?比如说,受过伤

  “他受伤是经常的,远的不说,民国35年,他在山城就被你们的人袭击过,当时差点没死

  ,还开刀做过气管插管。所以,在他脖子上应该有块刀疤。”

  “喫7,,

  “我说得句句属实,不信,你们可以调查嘛!”

  顶梅没吭声,自来水笔在笔记本上轻轻叩击……钱溢飞的档案她已看过无数遍,但在她记

  忆中,档案内似乎没有徐百川提到的,有关钱溢飞的体貌记U。“如果见到钱溢飞,你还能认

  出他么?”

  冷冷一笑,徐百川一指自己羼子:“我和他十几年的交情,别说能认出他,哪怕化成灰,

  我也能摸出他骨头!”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顶梅对这昔日纵横情报界的老军统露出一丝欣慰。她站起身,在屋子

  里来回踱几步,陡然一抬头,又看看彻底放松下来,悠闲巧着香烟的徐百川,心里不知在想些

  什么。

  夫妻二人足足冷战一夜,就连躺在床上睡觉,也是你做你的梦,我打我的鼾。直至雄鸡报

  晓,钱溢飞揉着红肿的眼睛翻身坐起,周云还在睡梦中默默流着泪。

  “我走了……”m单抹过几把脸,钱溢飞看看背对他一言不发的妻子,嗫嚅着,却不知该

  如何打破这僵局。

  周云的手指死死扣进床单,她拼命咬牙,直到门板“吱扭”响起,丈夫从这沉闷的空气中

  彻底消失,她才捂着脸从床头颱起,潸然泪下……过了许久,她停止抽泣,泪眼悝忪望向墙壁

  的合影,耸动着肩膀,歇斯底里喊了一声:“六哥!你怎能是共产党?你一一怎一一能一一是

  一一共一一产一一党!”头脑中回想着和六哥从相逢到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耳畔不由自主想

  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如果你是共党,唉!那就是党国的不幸,也是我个人的悲哀……”

  如今,那最不好的结局却突然应验了,周云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现实,她倜怅、哀怨、自责

  ,但更多的,是那陷入痛苦中无法自拔的彷裡,“……六哥,我这M子毀在你手里了,你骗得

  我好苦,好苦……”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苦苦思索自己将何去何从的周云,到最后却陷入深

  深的绝望。她无法接受这现实,更无法想象今后该如何面对丈夫。她认为自己不只是锴了,而

  且还在这锴误上越陷越深。她想不出补救办法,毕竟时过境迁,现在早已不是民国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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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6 20:44:19 | 只看该作者
  共产党一直在努力寻找钱溢飞,而钱溢飞也在绞尽脑汁要证明自己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

  可谁知有一天火星能否会槓击地球,一切的偶然到头来终将要归属于必然?一旦共产党查清钱

  溢飞的真实情况,或许他会成为中共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特工,继而被人民踏上一支脚;或许

  他会指身一变,成为后世热血青年顶礼膜拜的英雄。但无论哪种结局,都将是周云所不愿看到

  的,因为她是一名忠实的三民主义信徒,是一个深爱自己丈夫的贤妻良母。

  历史走到这里,她已别无选择,党国虽然追杀过她,但是她无怨无悔。作为优秀的特工,

  她和钱溢飞一样,绝对不会因为个人得失,去改变自己坚信多年的政治信仰。可如果让她保持

  缄默,暗自接受丈夫是共产党的事实,周云苦思整整一夜,认为那是不可能的。她积极向共产

  党的基层组织靠拢,并不代表她能接受党的主张,从此改弦更张信泰了共产主义。说白了,她

  不过是想继续隐藏自己和丈夫的身份,为这个家庭换来一份长治久安的保证书。不过现在看来

  ,这份保证书已经失去意义,任何的信任,在丈夫真实身份的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根据钱溢飞的猜测,也许共产党会很快找上门来。想了想,周云叹口气,她舍不得桂芳,

  舍不得丢下孩子独自逃命,即便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已被共产党怀疑的她,又能跑出多远?绝

  望了,彻底绝望了,摆在面前的,只有静静等待那暴风雨的即将来临。

  “我决不会让别人相信他是共产党,”咬咬牙,周云终于下定最后的决心,“证明他是共

  产党,那党国颜面何存?死在他手中的党国精英,九泉之下又将如何瞑目?你4鬼子六’骗人

  骗得好苦!可怜那赤胆忠心为你出生入死的杨旭东,可怜致死都不肯出卖你的赵简之,可怜那

  些数不清的,至今还在为你安危牵肠挂肚的弟兄们!”

  共产党最终将如何处置钱溢飞,已经与周云无关了,她也不指望能借钱溢飞的光,从敌人

  那里讨些什么好处。如同鄙视那些党国叛徒一样,周云在内心已将六哥彻底瞧不起了。“共党

  不知道他真实身份,一定会杀他。我能做的,就是保持缄默,决不把这秘密公布于众。哼哼!

  不亲手毒死他,已算我念在夫妻一场,对得起他了。”决心已定必无更改,周云缓缓闭上眼睛

  ,深吸一口气,默默说道,“我不会出卖党国,更不会替你在共党面前邀功请赏,六哥,是死

  是活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通往落凤山的主要干道一共有两条,均被当地驻军重兵切断,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杨旭

  东均没有进山与贡继尧会合的机会。可就在那阴雨连天的下午,守候在电话机旁静候红城湖佳

  音的顶梅,却意外收到一条消息:杨旭东部在山城周边地区突然消失。

  “处长,这不大可能啊?居然连点线索都没留下,难道杨旭东会飞?”小五将报告往桌面

  一捽,气急败坏地喊道,“就没见过像他这么狡滑的狗特务!”

  顶梅微微一笑不予理会,继续哼唱那首脍炙人口的革命歌曲一一边区十唱。她本身就是个

  少言寡语的人,在其所有谈话记录中,唯一埗及到钱溢飞时,方能杨所欲不绝。有时就

  连熟悉她的人都不禁暗道:这女娃子,究竟是不是老天特意给钱老六安排的克星?不过今天,

  这“克星”的心情格外好,她很兴奋,甚至在哼唱过程中,还不由自主打起了节拍。

  “处长,你今天怎么啦?是不是和段局的事儿定下来了?呵呵!那我可要恭喜你,啥时候

  能吃到喜精?”

  听“段局”这两个字,顶梅的身体一顿,登时没了动静。

  “这是咋回事儿?难道我说锴话了?”小五思前想后,没觉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可眼前

  这女强人……

  “小五,你刚才说什么?杨旭东怎么啦?”顶梅转移了话题。

  “这个……他突然消失不见去向不明,大家正在讨论他能有什么阴谋。”

  “阴谋?还能有什么阴谋?”顶梅将报告抬起翻了翻,随手丢还桌面,“这不是明摆着:

  他想和贡继尧会合嘛!”

  “既然这样,那他为什么要消失?”

  “一百多人集中在一起,目标太大,换作是我也要化整为零分散对手注意力,这样才能给

  我军造成‘大炮打蚊子’的被动局面。”

  “他这招能行吗?呵呵!当初在东北,我军不也将那些惕用此招的土匪一网打尽了?”

  “我早就说过,杨旭东不等同于一般土匪,如果他敢用这招对付我们,那就说明他心里至

  少有五成把握。”

  “五成?才一半把握他就敢冒险?那……那剩下的五成呢?”

  “赌!”顶梅冷冷一笑,随即站起身,在屋里慢慢踱步,“这有什么竒怪?想当年在解放

  区,他不就是用命来赌博哪条路有地雷么?”抬头看看小五,顶梅语重心长又道,“他和钱溢

  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处世方式。钱溢飞属于谨小慎微,而杨旭东却是胆大心纟E0,要不怎么说这

  二人是最佳组合?如果他们联手,我敢保证:这场殊死较量到底谁输谁赢,还真就不好说。”

  “那杨旭东的消失,会不会……有可能去找钱溢飞?”

  “有可能,而且是极有可能。所以我们要尽快将他们分割,绝对不能让他们会合。”

  冷汗涔涔,小五突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红城湖那边有没有消息?”

  “没有,看来钱溢飞这老狐狸是不肯露面了。”

  “也好,这也是意料之中。”顶梅看看窗外那密布的阴云,喃喃自语道,“那就去会会周

  志乾吧,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在约定地点等待接线的杨旭东,快成了孤家寡人,和他守在一起的杜孝先,瞧瞧身边这八

  九个人,再看看杨旭东的脸色,叹口气,将目光移至树丛外。从望远镜中可以清晰看到落凤山

  的山脊,也可以一五一十数出封锁入口的守备人数。昭他自己的话来讲:一颗迫击炮弹都能轻

  松砸到的地方,凭两条腿却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到。

  “老杨,”杜孝先问道,“咱们本来就是人手不足,你这一分散,那岂不要更樗?”

  “你听过一句话么?”

  “什么话?”

  杨旭东将手中的草棍一扔,淡淡说道:“中国人一条是龙,一群成虫。把这么多人M在一

  起,内部迟早会出事。呵!分开也好,免得都被人包了馄饨。”

  “不至于吧?大敌当前,谁还有心思窝里斗?”

  “我这也是以防万一,你没有动心思,不代表有人不会,共军优待俘虏的名单上,可不包

  括你我。要知道:共党的宣传攻势很厉害,那些以往和共军有着‘深仇大恨’的人,一听说4

  弃暗投明既往不咎’,基本上连枪都扛不动了。唉!在生死面前,哼哼!都他妈这个德性!”

  “可你不怕那些人把你给卖了?再说了,就凭咱这几个人几条枪,那贡继尧还不得看扁咱

  们?”

  “怎么不怕?不过怕也没办法,若不是落脚点都被共军端了,我也不会走这条路。”说着

  ,杨旭东叹口气,“嗨!让人看扁也没办法,谁叫一个好端端的国家,都被那些尸位素餐的行

  尸走肉给败坏了?”

  “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了,老杨,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在等机会,在此之前,我们只能潜伏下来集M实力。”

  “你的机会是指什么?”

  “共党在执政上出现失误。”

  “你怎知他会出现失误?”

  “这并不竒怪,问题就出在共党频频4放手发动群众’上。我承认民众的力量很强大,所

  谓水能15舟亦能覆舟,利用好了,国家飞速发展前景一片光明,可万一利用不好呢?那就是灾

  难!谁敢保证共党每次都能将民力引上正确轨道?难道就不会出现一次失误?而我想要的,就

  是这千15难逢的失误。到那时,只要民众对共党的能力产生怀疑,哼哼!重振4三民主义’的

  时机也就到了!”

  “算了吧,咱别再做理论家了,还是想想眼前吧,就算共产党今后再怎么不好过,至少他

  眼前可是让咱们生死两难。”

  “嘘!”在唇边竖起食指,杨旭东的头慢慢扭向一边,右耳向一旁的灌木丛不停地抽动。

  一摆手,几名部下缓缓拔出手枪……

  猛然一个纵身,杨旭东快若闪电般的右臂刺进灌木丛,就在杜孝先等人身形欲动的雾那,

  他突然沉腰扭身,将拽出的不速之客抡过头顶,狠狠揋捽在地。压腕、锁喉一气呵成,硬如钢

  钳的手指,赃摸到对方喉间软骨剧烈地上下攒动。“光头?”摸摸那发茬如针的头皮,他突然

  感到一阵久违的熟悉。拎起那人耳朵,掰过因剧痛而扭曲的脸,杨旭东不由一愣,“我怎么觉

  得你像许红樱?”

  许红樱痛得说不出话,她指指那极富个性的招牌脑袋,眼巴巴盼望杨旭东能在最短时间内

  认出自己。结果,她的愿望实现了。

  “假姑子许红樱?”杨旭东挥手“噼里啪啦”拍几下大腿,随即甩甩手,瞧瞧自己的手掌

  ,“不锴,很疼,我的确不是在做梦。”一扭头冲杜孝先笑道,“呵呵!老杜啊!落凤山下来

  人了。”

  杜孝先撇撇嘴,不知该如何评价这极具戏剧性的见面方式。再看看欲哭无泪的许红樱,杜

  孝先反到有些欣慰一一保密局和党通局能达到今天这种“平稳”会唔,已经算是历史性的进步

  ,不该再有什么强求了。

  二人自从匆匆一别,已有数年不见,在这几年内,许红樱算是彻底记住杨旭东一一这个曾

  将山城党通局整得很慘的男人。从合作所出来后,拜杨旭东、赵简之所赐,党通局有许多后备

  力量之间都闹得不可开交。但许红樱例外,她非但不忌恨杨旭东,反倒觉得这处处给自己留下

  情面的小胡子,是个很有个性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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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6 20:44:42 | 只看该作者
  指指还提在咽喉上的手指,许红撄悲哀地呜咽两声,直到此时,杨旭东方才注意到:原来

  许红撄的勃郎宁手枪,一直抵在自己腰间。“也何?你还有这手?想不到跟了一处,把临死拉

  个垫背的都学会了?’’

  鼓足勇气用枪口顶顶杨旭东的腰,许红撄一把推开他那庞大身躯。从地上艰难地瓞起后,

  捂着胸口干呕一声,喘着粗气狠狠瞪了杨旭东一眼:“早知你这么驴性,老娘死活也不会巴巴

  赶来救你!”女人的自尊心很强,一扬手,“啪啪”将耳光当成了与杨旭东的见面礼。

  杨旭东没躲,他也不敢躲,礼下干人必有所求,他还指望借助山城地区这股党国最后势力

  ,来完成他的"反共扠国大计。

  “算了,都是自己人,消消气。”也不知杜孝先在劝谁,和泥话是说了,可他连上前隔开

  这对冤家的意图都没有。

  “杨旭东!你几次羞辱姑奶奶,这笔帐该怎么算?’’

  “谁知這会这么巧?你为啥总要鬼鬼崇崇地出现?事先打个招呼能憋死你啊?’’

  “怎么和你打招呼?能轻易找到你,那共军不就早就把你收拾了吗?’’咬咬牙,许红撄双

  眼凶光毕露,“再说了,我又不知這你们是谁,能不防着么?”

  “我说过,咱们最好不要再吵,行么?”一向以政治家和理论家自诩的杜孝先,冲二人一

  瞪眼睛,忍不住大声说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那点破事还有完没完?”

  这对冤家的觉悟还算可以,听罢杜孝先这番话,一个将头扭向一边,一个将脑袋高高扬起

  ,都不作声了。

  许红撄匪号“姑子”,在中国现代史中,可以称得上是一位比较具有传竒性的女匪。据说

  外表慈眉善目,一年四季都把自己脑袋剃得青光铮亮的她,杀起共产党来绝对不手软。落凤山

  自从打出旗号那天,鱿一直缺少女人,可山上土匪宁肯自杀,也不愿意打她这二当家的王意。

  落凤山这几年也颇为不顺,先是国民党派兵围剿,好不容易数星星盼月亮,熬到国民政府

  倒了台,但自从许红撄率领党通局的人上了山,共产党又将他们视为了眼中钉。

  共产党和国民党不同,招人待见,至少每到一处,王张实行“土地改革’’的共产党,都被

  穷苦老百姓当作菩萨供着。不过在落凤山地区,共产党的政策却受到了不大不小的挫折,后经

  进入山区的土改工作队进行实地考察,这才发现:原来落凤山在匪首贡继尧的带领下,早在几

  年前,就实行了杀富济贫土匪式的“土地改革》

  落凤山区的老百姓原本并不想介入贡继尧和共产党之间的纠纷,但坏事鱿坏在那些只有理

  论,没有实践经验的土改工作队年轻队员身上。他们有两个不甘心:一不甘心落凤山没有地王

  老财一一都是贫下中农他们还斗谁去?二不甘心这当地土改不是在党的领导下进行的。怎么办

  ?经大会小会一研究,土改工作队长一咬牙,下狠心决定土地重分,阶级成分重划。可早在几

  年前就杜绝了地王老财的落凤山,在重新划分的阶级成分中,总该有个专政对象吧?干是乎,

  那些原本该属干中农或者是富裕中农的农民,便“光荣”地成为了地王富农。

  一夜间,占落凤山区人口近三分之一的“地王“富农”们不干了,山上的贡继尧也不

  干了。贡继尧举旗反共的理由是:“早在几年前落凤山就实行了“耕者有其田”,国民党折腾

  几十年都没办成的事儿,老子不但做到了,而且还很合理。你共产党不是赞成“三民王义”么

  ?那你现在这么做到底算咋回事?还有没有个说理地方?虽然老子和国民党決裂过,但从里到

  外还是“三民王义”信徒,先总理的学生!老百姓受的冤枉气,俺老贡替他们出,打不过你们

  共产党,难這……老子还死不过你们共产党么?”

  许红撄对此表达得更加干脆,她含着泪对部下说這:“我个人的家庭悲剧,绝对不能在落

  凤山重i寅!绝不!’’

  干是落凤山上那些大小土匪们,在贡继尧和许红撄率领下,正式宣布对抗全国四百多万的

  中国人民解放军。

  以上就是中共为何将“收编贡部”策略,改变成“清剿贡匪”的王要原因之_。这一点,

  杨旭东很清楚,方圆几十里内的乡亲们也都明白。

  “共军团团围困,你是怎么下山的?”杨旭东对这假姑子有些另眼相看,这杀气腾腾的女

  匪,毕竟不是当年那可怜兮兮的地王小姐。

  “这算什么?’’1午红撄冷冷一笑,“非要等他们围困我才下山么?就不会赶在他们清剿之

  前?”

  “喚……’’点点头,随即想了想,杨旭东又间,“那你怎么回去?”

  “咱有老百姓支持,还怕什么?’’

  “嗯?’’瞧瞧杜孝先,杜孝先打量着许红撄,没过多久,杨旭东忍不住问出一句当时很时

  髦的话,“你们群众5础这么好?”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感慨一声,许红撄叹息這,“原来谁能给老百姓土地,谁就能

  得到老百姓支持。”

  钱溢飞刚刚迈进办公楼大门,立刻被通知去会议室汇报工作。刚开始,他并未觉得有何不

  妥,不过一脚踏进房间后,一种不祥的预感便重重包围了他。

  身后持枪荷弹站立八名全副武装的战士,顶梅和小五表情严肃地坐在前排,余万里.零号

  .段国维.叶昊天这些大小领导全部严阵以待。看样子,早已恭候他多时了。两名战士左右挟

  持,一指地中央的n背椅叫他坐下。

  “这是要把我当成犯人哪……”深吸一口气,强行驱除内心中的忐忑不安,就像当年进出

  日伪76号特务机关那样,必须要从气势上占据王动。

  “周志乾……我应该叫你周志乾,对么?”顶梅的双眼渐渐布满严霜,如同利刃般的目光

  ,死死盯在钱溢飞脸上。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嘛?”

  从他表情上,顶梅只发现了一阵狐疑,并未找出任何破绽。“今天叫你来,我们只想核实

  一些情况,希望你能配合组织。”说着,她冲小五点点头,示意开始。

  钱溢飞没说话,他反而变得更加平静,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危机正在向自己一步步逼

  近。

  “姓名!’’

  “周志乾。’’

  “年龄!”

  “39岁。”

  籍贾!

  “我档案上不是已经写过了么?”

  “我再说一遍:组织要对你的情况进行核实,请你配合我们工作!

  “为什么要对我核实?难這就因为我是国民党出身?”

  ‘‘周志乾!请你放明白些!你好好看一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钱溢飞微微一笑,没吭声。

  “我再间一遍:你的籍贯!”

  “家庭出身?’’

  “周志乾!”一拍桌子,小五忍不住挺身喝這,“你要老实交待间题!和人民作对,那没

  你好果子吃!’’

  “这叫什么话?”指着马小五,他对顶梅间這,“我到底怎么啦?咋还要交待间题?你们

  想叫我交代什么?”

  虽说小五也算是从事保卫工作的老同志,但他对敌斗争经M和钱溢飞比校起来,用天壤之

  别来形容,也未必能靠谱。迫不得已,偷偷一拉小五的农角,顶梅提M他注意冷静。

  零号揺揺头,目光从无比冲动的小五逐渐转移到钱溢飞身上。他的眼神很复杂,面前这疤

  面男人很陌生,但他能唤M自己封存多年的记忆,那是一种备受煎熬的,夹杂着诸多痛苦的回

  忆。钱溢飞的历史间题非常棘手,发生在他身上的历史事件,有许多令人难以启齿的机密。对

  干这些机密,零号情愿让它掩没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也不想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老

  叶,通知小顶尽快确认他身份,不要和他过多纠缠,免得……’’话音稍稍停顿,他随即又這,

  “有些话就不必间了……’’

  叶昊天心领神会,可顶梅却陷入深深的迷茫。究竟有什么话不该间,她并不清楚,也不便

  过间,因此,就只能将诸多疑间深埋心底,重新布署对钱溢飞的进攻方式。“这个女人你认识

  吗?”从文件中掏出一张明片,由武装战士转交到钱溢飞手中。

  “这是我老婆,你间这干嘛?’’

  “你老婆?”将身体向椅背一倾,顶梅冷眼瞧着钱溢飞,“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

  “民国三十六年啊!就是47年春天,我们当时是对门邻居,后来接触几次就……就那

  个了……”

  又和小五对视一眼,顶梅点点头。钱溢飞所交待的内容,与和谐街老街坊提供的线索完全

  -致。

  “我老婆到底怎么啦?”

  顶梅冷眼制止了钱溢飞的询间,开口又這:“你了解她过去么?”

  “不太了解,只听说她家里没什么人了,是逃荒过来的。”

  “喚……逃荒……’’对手的回答滴水不湘,顶梅认为没必要再追间下去。她向一旁战士低

  语几句,便再也不瞧钱溢飞一眼。

  “今天难缠的角色都M齐了,看来不把我彻底揪出,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虽说早在潜伏

  前我就做过应变防范,可谁知這他们会不会找出其它《洞?”事到如今,一想起“就地击毙,

  格杀勿论”那八个字,钱溢飞便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个心翼翼与之周旋,“妯一定会把徐

  百川带来指认,也只有徐百川才能对周云构成威胁。唉!徐老四这人我倒是不担心,间题是周

  云……她……她能承受这种考验吗?”周云一直就是钱溢飞的死穴,他不是投想过有一天这女

  人要给自己带来麻烦,但由干老卢和孩子的原因,他始终对周云网开一面。事到如今,吃什么

  后悔药都已不解决间题,他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有赌,用孩子来赌博周云不会出卖自己。一想到

  孩子,钱溢飞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没办法,谁叫你生在这个年月,这种家庭……唉!长大

  后你若是恨爸爸,爸爸也决不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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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6 20:45:03 | 只看该作者
  会议室的气氛很紧张,所有焦点全都集中在周志乾身上。时间一点一滴流失过去,等待了

  许久的钱溢飞,知道对手想用压力来指毀自己的心里防堤,迫使自己在表情上露出局促和不安

  。他也确实没愧对“鬼子六”的绰号,顶梅等人从他脸上非但没看到一滴冷汗,反而只发觉那

  是急于想澄清事实的期盼。

  “这家伙很难缠,”余万里对叶昊天低声耳语,“瞧他那一脸无辜像,连我都要相信他是

  被蒙蔽的受害者。妈的,如果他不是大奸大恶之徒,那肯定就是霍运到家的倒霍蛋!”

  “不要着急,看看再说,”零号塞给顶梅一张纸条,“既然请他来,就要把事实弄清。放

  心,着急的不是我们,我们有的是时间。”

  周云洗脸梳头,选一身干净农衫为自己换上。对着镜子,打开首饰盒仔细瞧了瞧,抬起钱

  溢飞送给自己的红宝石订婚戒指。早饭被屉布罩住,整齐摆放在桂芳常用的小桌上。想了想,

  她觉得有些事似乎还未做,于是提起笔,在盒盖上工工整整写下“桂芳嫁妆转其父代呈”,随

  后长叹一声,默默闭上双眼,此时门外,由远逐近传来汽车的马达声……“六哥,请相信我,

  周云这II子若会为个男人死去,那这个男人一定是你……”

  “桂芳,你家出事了!”苘香抱起正在和齐鸣宇“跳房子”的小桂芳,拼命向周家小院赶

  去,“快走!快走!警察把你家围了!”

  “我爸爸也是警察,他没来么?”咬着手指,桂芳好竒地问道。

  “嗨呀!你爸那个小破警察能管啥用?他现在能把屁股洗干净,就算是谢天谢地了!”见

  多识广的苘香,仅凭直觉就猜到老周肯定是出事了-------------来就是百八十号持枪苘弹的警察,

  凭谁看这事都小不了。“鸣宇啊!你腿脚快,赶紧先过去问问到底咋回事?”

  周家小院已是里外三层被警察重重包围,大批围观群众拥挤在圈外,纷纷议论到底发生了

  什么。

  有人说:“别是老周犯事了吧?贪污还是占了公家便宜?”此言一出,旁边马上反驳:“

  你知道个鬼?依我看,他还是犯了严重历史问题,瞧他那旧警察身份,我老早就瞅着悬,没准

  这周志乾就是国民党的潜伏特务。”

  “特务?不可能吧?你见过歪瓜劣枣外带瘸腿驼背的特务么?”

  “废话!你看没看过电影?那银幕上的特务有几个长得好看?我就瞧他周志乾象特务!”

  这句话比什么都灵,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顷刻间,革命群众们便将话题彻底纠缠在周志乾的种

  种“可疑”上……

  周家房门被推开,在法医指挥下,盖着白布单的周云,被一副担架抬出了卧室。一位母亲

  ,在儿女和信仰面前,她最终选择了后者。

  一见这情景,周围群众又是一片哗然:“唉吻!死人啦?这咋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说没

  “是啊!咋天周嫂子还在会上向组织积极靠拢来着,今天咋就没了?到底出了啥事?”

  “大家都静一静!”一个人高马大的警察喊道,“散了吧!都散了吧!没啥好看的,该干

  什么都干什么去!这个……她家属呢?谁是死者家属?”

  苘香挤进人群将孩子轻轻放在地上,她瞧瞧蒙在担架上的白布单,又看看僧僧懂懂,仍在

  啃着手指的小桂芳,一向能言善辩的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妈妈呢?”桂芳仰起可爱的小脸蛋,“妈妈去哪啦?”

  指指布单下的周云,苘香重重一声叹息。

  “那是妈妈么?她干嘛要躺在这儿?”

  没人能回答孩子的问题,原本人声鼐彿的四周,_时便沉寂下来,只有秋风狂卷落叶的呜

  咽声。

  “妈妈,你睡着了吗?”桂芳伸向布单的小手,被苘香一把打落,就在她张嘴欲哭之际,

  苘香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低声呢喃着安慰道,“桂芳不哭,不哭,妈妈去姥姥家了,过几天就

  回来,就回来……”

  “我要妈妈……呜呜……呜呜……”孩子就是孩子,无论何时何地,受了委屈的孩子,第

  一个能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妈妈。

  “唉!”又是一声叹息,苘香无奈地指指头,看着梨花带雨的小桂芳,她暗自思量着,“

  这孩子的命可真苦,唉!这一家人的日子,以后该咋过……”

  “妈妈……妈妈……”挣脱苘香怀抱的小桂芳,张开双臂,向逐渐远去的运尸车哭喊着追

  去,她追出胡同,追上大街,磨过拐角……那稚嫩的呼唤声凑厉绵长,听者无不指头落泪,暗

  自长吁短叹。

  “血……血……好多的血……爸爸……流……好多的血……”

  “鸣宇!你个小王八蛋!要干啥?快起来!起来!”望着端手跪地,身体不停颤抖的齐鸣

  宇,苘香登时吓得六W无主,“天哪!刚把你给治好,咋又犯病啦?老天爷呀!你快睁开眼睛

  看看吧!这前世究竟都造了什么孽?”

  “什么?周志乾的老婆服毒自杀了?这消息可靠么?”匆匆赶到办公室,听着话筒中传出

  的声音,和钱溢飞比拼耐力的余万里,率先失去了冷静。

  “局长,法医验尸报告刚刚出来,她死于氰化钾中毒,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很有可

  能是自杀。”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会突然自杀?嗯?你说什么?氰化钾中毒?如果是一般人,她上

  哪儿去弄这紧俏货?”

  “我们的同志还在进一步调查。局长,案发现场已经报查过,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您看……”

  “再报一遍!我的话你听明白没有?再报一遍!给我掘地三尺!”

  “局长!我们已将周家地面掘了一米半,可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再弄……那……那房子就

  该塌了……”

  点点头,余万里算是彻底服了:不愧是老牌特务,就连自杀都做得干干净净,不给你留下

  任何线索。

  “竒怪呀……怎么刚刚锁定目标,她就自杀了呢?这不正常啊?”闻讯赶到的零号,也不

  由自主陷入沉思,“这难道是巧合?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么?”

  “突击审讯周志乾,是党委会临时作出的决定,按理说,连他本人都不知道,又怎能事先

  和家里人通气?到底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段国维的头也大了,“会不会我们内部……”

  “老段!你胡说什么?”一声断喝,偷眼瞧瞧余万里的脸色,零号怒道,“你觉得我们当

  中谁会有嫌疑?不利于团结的话,以后你少说!”

  余万里已没心情再争论是非长短,他现在考虑的,就是该如何善后。不管周云究竟为什么

  自杀,她肯定逃不过被定性为特务的下场,可是周志乾呢?应该给他个什么样的定性?虽然他

  也有特务嫌疑,可以暂时拘留他,但时间一长又该怎么办?不能因为娶了个女特务,就说他也

  是特务吧?无凭无据硬关一II子,这好像并不符合我党政策。“老盂,现在的问题夏杂了。本

  来想借那女人撬开周志乾的嘴,可现在到好,咱们手插磨沿两头为难了。唉!关键是那徐百川

  ,就连他也无法认定周志乾到底是不是钱溢飞,否则,你我也不用在这开小会了。”

  “还研究什么?先把人扣下再说。”零号挾着香烟,不假思索地答道,“他不是当过旧警

  察么?那就是和人民有过对立,凭这一点,给他定性个历史反革命……不算是过分吧?”

  “这个……也勉强说得过去……”

  “那就这么定了,”零号将香烟按在灰缸,长吁一口气,“剩下的问题,就要看小顶和国

  维该怎么抓紧时间结案了……”这句话一语双关,望着老首长那似笑非笑的面容,段国维的耳

  根子都红了。

  钱溢飞歪坐在椅子上,显得很疲惫。顶梅低头玩弄着自来水笔,时不时还提II他“坐好”

  。小五将审讯记录整理归类,转身递给身后昏昏欲睡的叶昊天。

  “唉!该怎么证明自己身份呢?”此时的钱溢飞已是欲哭无泪,他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

  灵,“难道这M子就只能背个4军统特务’黑锅,整天生活在两头为难的夹缝中?唉!谁看在

  我曾为党出生入死的份上,给我个象老卢、墨萍那样一一干干净净地一死百了?”他现在是麻

  杆打狼两头怕一一即不敢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又怕被当作军统特务一枪毙拝。“就地击毙,格

  杀勿论”那八个字,就像一把高悬在头上的达犀克利斯之剑,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正在胡思乱想,耳畔突然传来叶昊天那爽朗的声音:“小五,你这字是大有进步啊!待会

  儿让老盂看看,没准他还会很高兴。嗯!他就喜欢能写一手好字的同志。对了,你顺便把卢云

  凯烈士的档案好好整理一下,这是老盂点名要的。唉!老战友就是老战友,连亲情都拗不过出

  生入死的战友情啊!”

  短短的几句话,犹如晴天响起的炸雷,将正在暗自W伤的钱溢飞,轰得天旋地转:“他在

  说什么?刚才坐在余局旁边的盂政委,居然就是老卢的战友?那……那十几年当中,老卢一直

  和一个叫‘零号’的上级保持单线联系……难道……难道……盂政委就是老卢的上线?”

  钱溢飞这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立刻引起了顶梅地注意。她死死盯住钱溢飞的一举一动,

  生怕遗落拝任何蛛丝马迹。就在这时,受宠若惊的小五对叶昊天“呵呵”笑道:“处长,您就

  别拿我寻开心了,只要不被政委批评,咱哪还敢指望夸奖?”

  “你这家伙知道什么?”叶昊天微微一笑,随口答道,“我和老盂认识的时候,你才几岁

  ?他是什么性格嗜好,我可比你清楚得多!不信,咱就慢慢瞧吧。”

  马小五不以为然,可钱溢飞却惊呆了,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不管身边战士如何提酲他“坐

  直”,脑海中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话:“叶昊天和老卢上线早就认识?原来叶昊天和老卢上线

  早就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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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6 20:46:15 | 只看该作者
  什么时候离开的会议室,他不知道;什么时间被送进了牢房,他也不清楚;什么时间牢房

  内多出两个窝窝头,他连看都没看。整个人痴痴傻傻呆坐在水泥地面上,望着摆在面前的三根

  草棍,一坐就是一宿。

  “周志乾到底怎么啦?局长,我觉得有些不对。”顶梅找到余万里和零号,优心忡忡说道

  ,“难道……他听说老婆自杀了?这不可能啊?就算是夫妻同心,也没这么凑巧吧?”

  “小顶,你把当时的情况再重夏一遍,我们都来琢磨琢磨,看看有没有疑点。”零号叫大

  家坐下,随即用眼角一瞥段国维,示意他给顶梅倒杯水。

  听罢顶梅和小五的轮番夏述,余万里的眉头拧成了死结,他将目光转向叶昊天,想了想,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余,你有什么意见?”零号低声问道。

  指指头,余万里脸上的疑惑更加浓郁。“按理说,老叶和小五那番闲话也没什么,可周志

  乾听到后,为何会有如此反应?这可真叫人费解。”

  “老叶,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也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对,不就是几句闲聊话么,也没埗及什么机密啊?”

  “小顶,来来来!说说你的观点。”

  顶梅抿着嘴唇,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就在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她突然略有所思道:

  “刚才我把叶处长和小五的对话进行了浓缩,精简后,就出现了如下可能:一,小五的字有进

  步,盂政委看了会高兴;二,盂政委和卢运凯是老战友,三,叶处长和盂政委早就认识。是这

  样么?”

  众人还是未捋清头绪,也不猜不出顶梅到底想说什么。

  “第一点、第三点和周志乾没什么关系,我实在想不出能令他吃惊的理由。至于这第二点

  嘛……不知大家考虑过没有:我们始终怀疑周志乾就是钱溢飞,虽说他身上的体貌特征与钱溢

  飞并不十分吻合,但我们还不能轻易排除假设,对么?”

  “小顶,你有什么就说,别卖关子。”余万里在一旁悄悄提II。

  “是!”调整一下思绪,顶梅又道,“我一直在想:如果这周志乾就是钱溢飞,那么钱溢

  飞听到叶处的话会有什么反应?我们都知道,卢运凯同志是牺牲在钱溢飞手上,与其说钱溢飞

  听到卢运凯和盂政委是战友而吃惊,倒不如解释为:钱溢飞是被4卢运凯’这三个字给震撼了

  ,因为叶处那番话中,也只有卢运凯才能令钱溢飞坐立不安。”

  想不对这女娃另眼相看都不行,别人和顶梅长期相处到没什么,反倒是零号,他瞧着对顶

  梅满眼痴迷的段国维,暗道:“老段哪!你家祖坟冒青烟了,瞧瞧我给你找的准谢3,你可真

  是傻人有傻福……唉!为什么鲜花总要往牛粪上插?”

  顶梅定定W,又道:“如果周志乾只是和卢运凯认识,按理说,他听到4卢运凯’三个字

  也不至于有太大反应,除非……除非他就是杀害卢运凯的凶手,或者他与卢运凯之间有着外人

  所不了解的秘密……”瞧瞧零号,顶梅不知该不该往下说。

  长叹一声,零号沉默了,事到如今,他不知该如何向众人解释钱溢飞与卢运凯之间的恩恩

  怨怨。在钱溢飞个人身上,具有极其重大的历史特殊性,如果没有他的存在,老卢就是个不折

  不扣的革命烈士。可是一旦加上钱溢飞呢?有谁能解释钱溢飞利用老卢打拝我党地下组织的事

  实?如此一来,在老卢身上那就出现了历史污点,这是零号一一作为卢运凯最亲密的老战友,

  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老盂……”叶昊天低声喊道。

  “喫!这个……”零号揉揉发_的羼子,从痛苦的沉思中迅速惊酲。看着周围这些关爱自

  己的同志,他苦笑一声,用极其低沉的语气对顶梅说道:“小顶啊!你分析得很好,很好……

  这个……时间不早了,大家赶紧回去吧!瞧瞧我这老头子,嗨!人老犯糊涂,打扰你们休息了

  。这样吧,老段哪!你赶紧送小顶回去,明天,这个……有话明天再说。”

  人生是如此漫长的煎熬,而抉择却是一种轧骨吸髓般的痛苦。在被痛苦所填充的思想中,

  最令人所无法忍受的,是那期待已久却又理不出头绪的谜团。

  三根草棍按“卢运凯”、“盂政委”、“叶昊天”,被编成A、B、C三组摆放在钱溢飞面

  前,他反夏打乱顺序,在漫长的黑夜中,一遍又一遍,苦苦思索这其中蕴藏的奥秘。思绪又回

  到过去那不:t甚回首的岁月,从中一点一滴吸收有价值的养分,很彷彳皇,很无奈。拍拍早已胀痛

  无比的头,钱溢飞在零号那根草棍上,又添加了一根“延安”,“盂政委能从老卢那里探知我

  代号这不足为竒,关键是,他有可能与叶昊天直接发生工作关系么?不对……如果他们想联系

  ,就一定要通过延安的中央。也就是说:如果叶昊天想知道我的存在,那也只能是通过中央…

  …可究竟什么原因才能让叶昊天从中央那里注意到我?”

  想想自己以往为上级输送的情报,钱溢飞不厌其烦地,开始了逐个排查,“中央收到我的

  情报,不可能事事知会下级部门,除非……除非我的情报埗及了X解放区。可是……又有哪些

  情报能埗及到解放区?”猛然抬头,钱溢飞的目光突然一亮,“徐墨萍事件?对!只有墨萍那

  份军统特务隐藏名单,才埗及到了X解放区!”

  这个突如其来的构想非常关键,就如同一扇突然敞开的大门,刹那间便将许多躉不相干的

  事情,一针一线穿插在一起:“名单上那些特务,可都是军统高层才能知道的绝密。叶昊天得

  知中央调查隐藏特务的消息,并证实有许多特务均已经落网,又岂能不产生怀疑?因此,他才

  决定冒险向戴雨农提示有高级内鬼,并在后来从盂政委那里探知到我的存在。对!就是这样!

  剔除老卢和零号那两根草棍,钱溢飞又在“叶昊天”旁边摆上“戴雨农”。“据戴雨农所

  说,4坚冰’是通过电台与其联系。这也对,如果4坚冰’能通过其它途径自行送出情报,那

  戴雨农也就没必要派人去和他接头。现在的问题是,假如说叶昊天就是4坚冰’,那么他釆取

  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安全保证电台信号不被我军电讯监听部门所察觉呢?”苦思冥想一番,还

  是没有头绪,反到是大脑越来越痛。咬着牙,将后脑在墙壁上用力一槓,强迫自己的思绪不至

  于因过度疲惫而分散。

  “你干什么?”门外的狱警喝道。

  “我很累……”

  “你给我老实点!”透过瞭望窗向地面望了望,狱警狐疑地问道,“你连晚饭都没吃?”

  “我不饿……”

  “你给我听着:身体是你自己的,跟别人没关系。如果想自绝于人民,那好啊!我是热烈

  欢迎,咱们彼此间都可以省事。”

  “我还不想死……”

  “那就赶快吃饭!”

  “好,我知道了……”从未像今天这样,钱溢飞第一次感觉到狱警很烦。抓起窝窝头,在

  虎视眈眈地监视下,象征性咬了一口。

  好容易耐着性子将狱警打发走,躺在稻草堆中的钱溢飞,又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戴

  雨农为什么要安排叶雯呢?从目前资料来看,叶雯只是他身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机要秘书,派

  她去执行任务,好像没起多大作用啊?”回想起与叶雯接赃的点点滴滴,钱溢飞突然想到一件

  事:在解放区时,自己曾将一份“三重加密电码”交给过叶雯。但解放后,经过从侧面了解到

  的信息来看:叶雯并没有当即将它破译,反而暗中求助于解放区情报部门。

  “这说明她根本不会破解密码。”在军统局内,抄报员和破译员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人。“

  叶雯在军统只是接收、转交电文,而破译工作则是由他人完成。像她这样的小人物,若在军统

  论资排M,估计八杆子也轮不到她来执行任务,除非……除非4坚冰’的电文是由她来接收?

  对!这就是叶雯的特殊性!”一种当头樺喝破茧而出的灵感,杀|挪间油然而生,“怪不得戴雨

  农要派叶雯参加行动,以他那秉性多疑又心狠手辣的性格,原来早就想除拝她,从而以牺牲她

  来保全和‘坚冰’的通讯秘密!”刚刚想通这至关重要的一点,另一团迷霎却又随之而来,“

  叶雯为何不向组织汇报4坚冰’的存在?她不知道这些密电都是来自解放区么?难道……她叛

  变了?”想想叶雯临终前对自己那恨之入骨的模样,指指头,很快便否决了这种可能。“如果

  她是叛徒,为何还要杀我?难道……她就不怕回去后会遭到军统报夏?这不符合逻辑啊?”苦

  思冥想,钱溢飞无论如何也突破不这瓶郅,然而剧烈的头痛,也迫使他必须转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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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6 20:46:41 | 只看该作者
  想想几年前,戴雨农坐在自己病床上的情景,简直是栩栩如生历历在目:“……唯有一个

  ,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个,在几个星期前曾向总部发回一份情报,级别是绝密。但遗憾的是,这

  情报只发一个开头,刚提到4共军突围计划’便突然停止,就此躉无下文……”这原本是戴雨

  农一生中,几句再音通不过的话,但这些话在钱溢飞看来,却如同漫长的黑夜中,突然燃起的

  一盏油灯。“怪不得戴雨农说情报只有一份开头,如果这情报只提到有内鬼,却没说内鬼是谁

  ,不管谁看,都会认定这情报没有下文。”

  想通了一个环节,其它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徐墨萍的案子由我主审,而她掌握的情报却

  流入延安,以戴雨农那老奸巨滑的性格,又岂能不心生疑窦?除了我,还有谁能够上4高级内

  鬼’这四个字?呵呵!原来他派我去解放区不过是变相考验,否则就不会等我前脚刚走,后脚

  立马找到老郑来商量对策!”

  “……这个4坚冰’是我亲自安插的特工,也就是说,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真实身

  份……”想想戴雨农生前所说的另一句话,钱溢飞不禁哑言失笑。“我说嘛,老郑怎会跑到码

  头去亲自接我?戴雨农啊戴雨农,你不愧是军统的老狐狸,怪不得毛齐五要挖空心思散去我手

  下,原来这也是你戴老板早有预谋!不锴,一旦我被证实是共产党,那军统内部岂不要天下大

  乱?谁有能力在仓促间化解拝我的影响?唉!调虎离山一石二鸟,你戴老板玩得高明,还好你

  死得早,否则……”猛然一震,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冷汗,硬生生从中打断。钱溢飞呆望着地面

  的草棍,居然半晌无语……

  “一石二鸟?究竟谁是石谁是鸟?在解放区,杨旭东曾问我‘老板是怎么死的’,他为何

  要这么问?难道是无心?难道戴雨农安排杨旭东跟我,就没有其它目的么?杨旭东不是个随随

  便便就能被人牺牲的零件,他一定还有其它使命……对!这就对了!如果我是戴雨农,肯定会

  交待杨旭东:若能顺利取回情报还则罢了,否则……那就什么都可以证明了……这个……这个

  ……万一杨旭东和老常联手,我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想

  想那面目狰狞的老常,钱溢飞又是一身冷汗,“还有一点:我送给老郑的那份情报,也许就是

  份考卷。没准在我离开解放区前,4坚冰’早已将同样的情报送交军统,一旦我那份与4坚冰

  ’的不相吻合,其后果简直是不堵设想!哼哼!到那时,如果戴老板还活着,他也不用点破我

  身份,直接向军统高层解释我在共区因公殉职便是,既可以摒除我手下的怀疑,又可顺利将矛

  眉转嫁给共产党!高!高!你戴雨农实在是高!”至此,钱溢飞才算真正领恒戴雨农的一番苦

  心,不禁深感阵阵后怕。若非当初不是坚决果断将他彻底铲除,那么时过境迁,现在究竟鹿死

  谁手还是未尝可知。

  像他这种特殊身份的嫌疑犯,在问题没被彻底弄清前,拘留所有关领导也不可能允许其家

  属探监。更何况,其家属的身份比他还要特殊。咋夜周云为何闷闷不乐?她是否也被公安局传

  讯?小桂芳究竟想没想爸爸?吃没吃饭等等一切家庭琐事,钱溢飞早已顾虑不上。现如今充斥

  在他脑海中的,是如何才能挖出那隐藏极深的“坚冰”。根据推算,钱溢飞做出最后总结:

  事情的经过大致应该如此:零号等人将徐墨萍情报汇报给中央后,在中央秘密调查的过程

  中,引起了叶昊天的警觉。从而,他将军统有内鬼的情报,通过叶雯传递给戴雨农,引起戴老

  板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并将自己派往解放区进行考验。自己在被考验的过程中,叶昊天从老盂

  (这老头泄密的嫌疑很大)那里得知到4风’,又再次以密电形式发回军统,和自己带回的情

  报进行验证。即达到考验自己的目的,又可一箭双雕干拝叶雯,保住他和军统间的通讯秘密。

  现在看来,叶昊天是“坚冰”的可能性极大。当时在解放区,所谓“有人窃听电话”的事

  件,说穿了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其目的不过是他故布疑阵,用嫁祸东窗的手段,来逼迫自己迅

  速撤离。

  最后,钱溢飞伸手在空中划出大大的问号,头脑中反夏闪现那两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叶雯到底是不是叛徒?4坚冰’和戴雨农之间的通讯,又是如何避开我军的监控?”沉吟片

  刻,依旧没有答案。只好无奈地一声苦笑,自嘲道,“也是我想得太多,不管怎么说,戴雨农

  这老小子命不如我,呵呵!他没得好死。”突然笑声一顿,呆呆望向那潮湿的四面墙,许久许

  久,无声无息..........

  昏暗的灯光在风中影动,一滴水珠从顶棚挣扎坠落,溅在他那累累伤疤的脸庞上,铁窗外

  传来庆祝国庆的锣鼓声……“唉……”又是一声长叹,钱溢飞极度沮丧地低下头,不知不觉中

  ,他倜怅地说了句,“其实我的命,不如戴雨农……”

  杨旭东被许红樱彻底折服了,从这光头女匪身上所爆发的杀伐决断,和当年偷自己家玉米

  秸的大小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她折起地图,一指不远处的进山入口:“看见没有?那里驻扎

  的,就是共军二野最精锐的部队。”

  “谢谢您的指点,不过我们早就知道了。”杨旭东不咸不淡地说道,“您还有没有其它高

  见?”

  “你不觉得竒怪吗?”许红樱瞪着杨旭东,脸上露出一丝嘲笑。

  “有什么竒怪的?”

  “共军重兵包围了落凤山,可他们为何迟迟不肯动手?哪怕派几支小分队进山,也够我们

  喝一壶的?”

  “鬼都知道共军这是在防范你我两家兵合一处?等灭了我杨旭东,你以为共军还会对落凤

  山心慈手软么?”

  “如果共军灭不拝你杨旭东,还会有心思对付我们么?”

  “你什么意思?喫!叫我牵制共军给你们当替死鬼啊?呵呵!你们一处这些人的脑袋瓜,

  不白给嘛!”

  “杨旭东!大敌当前,我希望你我两家能尽释前嫌精诚合作!否则被共军捉去,断头台上

  跑不拝我,也少不了你!”

  “好!咱闲话少说,”一摆手,杨旭东不耐烦地问道,“你老实说,到底想干什么?”

  “混进山城潜伏下来,和共军玩玩捉迷藏!”

  “废话!能在城里呆住,我还去落凤山做什么?你不知道山城保密局的联络站,都被共军

  破坏了么?”

  “这也是我最竒怪的地方:为什么党通局平安无事,而你们保密局的却频频出事?”

  “你是说我们二处无能吗?”

  “我没这个意思,”许红樱一皱眉,“我怀疑你们二处有内鬼,不把这内鬼揪出,你我迟

  早一起完蛋!”

  和杜孝先对视一眼,杨旭东默然无语。许红樱的话不无道理,他也曾怀疑过己方内部是不

  是有问题,但调查结果令他大失所望,甚至某些只有他本人才知道的联络点,也被共军给破坏

  了。当然,共产党破获这些联络站后,对外宣称是“人民的力量创造了伟大竒迹”。不过杨旭

  东对此哩之以羼,他知道山城市民那点斤两:剝葱剝蒜还可以,想要发现十几年都不曾动用的

  秘密联络点,那基本就是天方夜谓。

  “你怎不说话?”盯着杨旭东,许红樱有些不悦。

  “你叫我说什么?连个落脚点都没有,难道回山城睡大街?”

  “你就没想过利用党通局的联络站和共军周旋么?”

  “用你们的?呵呵!二当家的,咱不带这么开玩笑,喫?”

  “谁和你开玩笑?你杨旭东的特长就是搞情报。带兵打仗那是不务正业!哼哼!驴唇能对

  上马嘴吗?”

  “少扯那没用的!我能吃几碗干饭,还用你来教训?一处……哼哼!一处的人有可能听我

  们二处调派么?你当我杨旭东是缺心眼的骡子?”

  “我说过,现在是大敌当前,不精诚合作你我唯有死路一条。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

  跟我争什么一处二处?先把小命保住,这才是雷打不动的硬道理!”

  “高!实在是高!”一旁的杜孝先挑起大拇指,“看见没有?人家一处现在这觉恒……唉

  !我说老杨啊!咱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腈。二当家的说得对,大敌当前,只有精诚合作

  互补不足才是出路。”

  杨旭东撇撇嘴,没吭声。

  “怎么?信不过我?”许红樱被气得快要炸了肺,食指点天,她歇斯底里地喊道,“杨旭

  东!你要还是个爷们,就给我一句痛快话!”

  “好!我答应你,不过咱把丑话说在前头,和你们合作,那么将来谁说得算?”

  “你!是你杨旭东还不成?”抚着胸口,强行平息那一口怨气,许红樱大声喊道,“要论

  搞情报,这里还有谁能比过你杨旭东?在中华民国,还有几个能降住你杨一一旭一一东?”这

  顶高帽扣的,弄得杨旭东一激动,差点没昏死过去。

  “你们有电台么?”憋了半天,杜孝先总算找到插嘴机会,“我想先和你们大当家的打声

  招呼。”

  “抱歉,我们暂时还没那条件。”瞧瞧杨旭东机要秘书背着的军用电台,许红樱感慨道,

  “虽然共产党是我们的4运输大队长’,但唯独电台不在他们的提供范围内。”

  “那就麻烦了,没有电台,你我两家今后该如何协同?”

  “台湾曾派人给我们运送过一部,不过由于叛徒出卖,最后反到便宜了共军。”

  “不用急,我有办法再给你们搞一部。”一旁的杨旭东突然说道,“还记得在X共区,我

  要处理的那部摄影机么?”

  “你是说……可事后证明,那就是一部摄影机啊?”

  “不!它就是一部改装电台,只不过六哥一经手,它的下落就成了迷。共党花了好几年也

  没能找到它。”

  “他们放手发动群众都没找到,你怎么找?我看这世上除了‘鬼子六’……那个钱六哥,

  恐怕谁也不知道它下落。”

  “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看看四周,杨旭东突然话题一转,“不过现在,我们最好

  先换个环境,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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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6 20:47:04 | 只看该作者
  为了钱溢飞的案子,零号几乎殚精竭虑,他连夜提审了徐百川,希望尽可能从徐老四嘴里

  再掏出点有价值的信息。可徐百川一口咬定:钱溢飞身上那几处特征伤疤,便能说明许多问题

  “你是说……当年他受伤后,做气管插管在脖子上留下的刀口?”

  “是的,当时我也在场,印象很深。”

  “嗯……”点点头,零号陷入了沉思。将周志乾送进牢房前,我方人员借口换农服,曾偷

  偷检查过他身上的伤疤,虽说部位和钱溢飞比较吻合,但在周志乾的档案上,也记15着抗日战

  争时期,他与钱溢飞在相同的部位,也受过类似的创伤。由于周志乾本人曾获得过云麾勋章,

  按昭惕例,其受伤、抢救及治疗方案便被同时封存入档,因此,单凭伤疤来指证他,恐怕有点

  说不过去。

  “还有没有其它办法?”

  “没有了,连我都叫不准,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对了,他的血型和钱溢飞吻合吗?”

  “吻合,都是4〇’型?”

  “这还说明不了问题么?”

  “但这些只能算间接证据。”

  ........”

  “你笑什么?”

  “嗨……”徐百川指指头,不知不觉在脸上流露出万分钦佩的表情,“我有一种感觉:他

  肯定就是钱老六,连做事方式方法都很像一一总是给你希望,让你认为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适

  ,可是……呵呵!这一步你就迈吧。别说我没提gl你,国民党那4宁肯锴杀一千,决不放走一

  个’你们不会学学?你就说他是钱老六,又能怎样?天下屈死鬼多了去,难道还差他这一个?

  零号的眼皮撩了撩,没说话。

  “如果他是钱老六,那杀了也不冤,假如不是……大不了抓住钱溢飞,再给他平反嘛!这

  对贵党又有什么抒失?不就是一颗子弹的问题么?切!”

  抬头看看墙上的毛主席像,零号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

  在1952年10月那个深秋夜晚,零号的手指与桌面到底接赃过多少次,早已无人知晓。总之

  ,从徐百川被带回牢房,直到段国维怒气冲冲闯进他办公室,其指尖仍在与桌面做着亲密接赃

  “老盂,我都快被那女人气死了!不管了!这回说啥也得请组织为我做主!”

  “怎么啦?你和小顶到底怎么啦?”

  “老盂,你说说,我段国维也算是红军时期的老党员吧?没功劳那也有苦劳呀?”

  “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你们吵架啦?”

  “要是吵架那就好了!”一把撩开农服,段国维双手卡腰,在屋里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

  “人家干脆明摆着告诉我:她现在根本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就这点事儿?”

  “是啊!”

  零号瞥他一眼,轻轻指指头。

  “老盂,你怎么不说话?快替我拿主意啊?连老战友的忙你都不帮?还有没有点阶级感情

  “你让我怎么说?”

  “该怎说就怎么说嘛!我和她那是组织牵线,是党的决定!她顶梅居然敢反党反社会主义

  “算了!算了!”一皱眉,零号不耐烦地说道,“你自己娶老婆,关组织什么事?组织给

  你们牵线那是出于好意,并不表示要包办婚姻,别总拿鸡毛当令箭!再说了,参加革命的早与

  晚,能和思想觉恒划等号么?瞧瞧你这是什么思想?我看你真应该好好反省反省!”

  段国维没Si?接茬,他拍着自己胸口,满脸委屈:“老盂啊!咱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革命

  时期,咱是怕连累人所以才不敢成家,可现在呢?革命牲利了,咱也四十好几了?别人在我这

  岁数都已经做上爷爷抱上了孙子,我段国维不敢奢求做爷爷,也不指望能抱孙子,就要个居家

  过日子的媳妇,这不算过分吧?象咱们这级别,这个岁数,这种工作环境!你叫我自己出去谈

  恋爱,我有那时间吗?啊?一个月下来,我段国维能休息几天?”

  段国维说得是实话,因此零号的火气也渐渐消退了?从建国到现在,公安系统一直处于超

  负苘运转,别说休假,就连每天能睡个@固觉都是奢望?低头想了想,零号突然问道:“你没

  问问小顶,人家到底看不上你哪里?”

  “这丫头属这点最气人!我当时也问过了,说你看不上咱什么地方,倒是给个话呀?可她

  就是不说,打死也不说!这可到好,她成烈士我反到更象那逼供的国民党!不愧是搞情报的哈

  ?这嘴严得,连撬棍都不好使!”

  “少扯那没用的,我问你,她拒绝你时……你跟人家急了么?”

  “急?我还敢跟她急?她现在就是活祖宗,谁敢跟祖宗尥蹶子?”

  “那就好办,只要没撕破脸,还有挽回余地。”

  “老盂……我……我……”不知该如何感#的段国维,一冲动,竟然向零号深_一躬,“

  老盂,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行啦!瞧瞧你象个什么样子?还老同志呢,净办这些丢人事儿!”一指身边的椅子,命

  令段国维坐下,随手递给他一根烟,“老段哪!正好你来了,有件事儿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说吧!你老盂的事儿,那就是我段国维的家事?”

  “老段,你对那个周志乾是怎么看的?想当年,一直由你负责铲除钱溢飞,不管怎么说,

  你对钱溢飞终归要比外人熟悉吧?”

  “那倒是,不过……”瞧瞧零号的表情,段国维暗自揣犀老领导的用意?虽说老领导表面

  波谰不兴看不出喜怒哀乐,但将周志乾和钱溢飞两个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与零号共事多年

  的段国维,略一沉思便已心领W会…也没什么特别意见,还能怎么看?周志乾就是钱

  溢飞,这还用怀疑吗?谁敢说他不是钱溢飞?谁又敢担保他不是钱一一溢一一飞!”

  “是啊……谁也不可能担保他不是钱溢飞……”

  “对呀!这不就了结了吗?还用再调查么?”

  点点头,不知不觉中,陷入沉思的零号,丢?卓划着的火柴,慢慢叼上未点燃的香烟……

  苘香拉着小桂芳,苦苦哀求了门卫几天,也没被获准探视钱溢飞?她有些急了,但又不敢

  当街放钹。共产党和国民党不同,如果民国政府的警察遇上这件事,没准也就把苘香打一顿檬

  走了事儿。可共产党呢?他会给你摆事实、讲道理,实在做不通你思想工作,还会客客气气请

  你到学习班去学上几个月。当然,苘香并不惧怕学习,反正什么都学不会,只要你管饭她哪都

  肯去。可现在不行了,因为她舍不得小桂芳,舍不得这没娘的孩子。

  “你说共产党的警察咋就这么死性?连点灯油钱都不敢要,还当这苦哈哈的差事干啥?”

  满腈辛_的苘香,只好拉住端着双手的齐鸣宇,一把羼涕一把眼泪大倒苦水,“要在过去,你

  干娘哪受过这门闲气?钱都不用使,脱几件农裳就能把事情解决嗖,临了,他们还得客客气气

  欢迎我下回再来?可如今……唉!世道真是变嗖?”

  “血……血……好多的血……爸爸……流……好多的血……”

  “行啦儿子,你也别没事儿流什么血啦!把你妹子看好,生人要敢靠近拍她脑门,记住!

  你就用砖头往死里砸,别让人家把你妹子拐走。”

  一听说保护小桂芳,齐鸣宇当即就放下手,死死拉住妹妹,再也不疯了。

  “唉!这就是命啊!”看看这对患难小兄妹,指指头,苘香感慨道,“都是那小姐身子丫

  鬟命?”

  “谁是周志乾的家属?”门卫从窗口探出头,“哪位是他家属?”

  “在!在!”一把抱起小桂芳,举到门卫面前,“这就是,他亲生闺女?”

  “这么小?没有其他家属么?”

  “死的死,关的关,一家人早就散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孩子,您行行好,叫她瞧瞧她爹。

  “可是……”门卫有些为难,打量一番那楚S可怜僧僧懂懂的小桂芳,不禁感叹道,“可

  怜这孩子了,唉!当父母的真是造孽啊!”说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怀着万分怜爱,摸摸小桂

  芳的头……

  “小兔崽子!你要干什么?”苘香惊呼未落,一块青砖结结实实拍在门卫头上……

  上海S&2段48号,回春诊所……

  杨旭东躺在病床上闭目养W,听着手下向他汇报当前最新形势。其实说白了,不外乎就是

  传达谁被捕,谁变节投敌,谁又下落不明等等一些优多喜少的消息?坐在一旁的杜孝先,边听

  边吃着橘子,样子很专注。实际上,他的注意力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集中在那诱人的水果

  上一一两年来风餐露宿,吃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导致他实在抵御不住那诱人的香味。有时候,

  他也在暗自理怨杨旭东:军统系其他反共武装哪怕被剽灭,临死前也都能混个肚圆?可你杨旭

  东非要装什么“文明之师、正义之师”,从老百姓那里“欠”一粒粮食就能把你给憋死?这可

  到好,老百姓没遭什么罪,他杜孝先倒是越来越瘐,手下的兄弟也越带越少。

  “其他分散的兄弟都怎么样了?”杨旭东不愠不火地问道。

  “大部分主动向共军投降,只有少部分在一处配合下,潜回到城里?站长,我们现在该咋

  办?”

  “再漂亮的政治口号也不能当饭吃,我杨某人穷困潦倒,他们离我而去自谋生路也实属无

  奈,人之常情嘛!对了,共军有没有放出话要如何处置我?”

  “他们让你认清形势放下武器,不要再继续与人民为敌?”

  “嗯?没有别的了?”

  ……,,

  “没提什么宽大处理么?”

  “只说协从不问,其它的,没有……”

  “呵呵!你们瞧瞧,好好瞧瞧,”扯过共产党的布告,杨旭东点着上面的字赞道,“你们

  应该好好学学共党,看看人家的政治攻势是怎么玩的。明知道我不会投降,所以也省了那些没

  用的唾沫。哎呀……一句4不要再继续与人民为敌’,真是意喻深刻吻!即显示了当权者生杀

  予夺那不可一世的强硬态度,又告诉了老百姓:我就是他们的敌人。唉!短短几个字,作用可

  是非同小可呀!以前我只知道中国最厉害的武将都跟了共产党,现在看来,最具华横溢的笔杆

  子,也投奔到了共党门下?委员长啊委员长!您老人家可真是太过性急了,拖上个十年八It

  待人心稳定再发兵剽共,也不至偏安一喁沦落至斯啊!”话音未落,已是泪光闪烁?眼望窗外

  那万里河山,他哽咽着又道,“可怜党国无数先烈所创下的这片基业,就只能眼睁睁看它更旗

  易帜丧于敌手。杨某一死虽轻如鸿毛,但有用之躯却不能报效国家民族,憾之、恨之。唉!党

  国啊党国,你的命运为何如此多舛?让我杨某该S么做,才能彻底挽救你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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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6 20:47:26 | 只看该作者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长吁短叹,不知该如何安慰那逐渐失却的信心。就在大家心灰意懒

  ,与希望即将告别的一刹那,门外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一身白大褂的许红樱走进来,摘下口罩,瞧瞧W情沮丧的杨旭东,又看看六W无主的众人

  ,突然开口说道:“我用你们的电台刚刚从台湾收到一份情报,猜猜,这内容应该是什么?”

  “这里都是我最可靠的兄弟,有话你就说,别卖关子,杨某现在没心情。”

  冷哼一声,强行压抑内心的不快,许红樱低声说道:“徐百川在山城沦陷时被捕了。”

  “喫?”眼中寒光一敛,杨旭东猛然转身,上下打量起许红樱。

  “这是电报原文,你们自己看吧?”说罢,掏出抄报纸递给杜孝先。

  “老杨,这情报是真的,上面还有保密局的暗语,绝对锴不了。”杜孝先的精神几欲崩溃

  ,他呢喃着自言自语,“怪不得我们在山城的联络站接连出事,原来是这个内鬼在作崇……”

  “那六哥呢?台湾有没有提起六哥?”一把抢过字条仔纟E0观瞧,没过多久,杨旭东又陷入

  了深深的落魄中。

  “台湾还发来一条消息,你想听吗?”许纟I搜那不急不踌的表情,熬得杨姐东万分难受,

  天知道这女人跟了中统后,怎会变得如此欠揍。视可忍孰不可忍,随着一声爆哮,杨旭东喝道

  :“快说!”

  许红樱仍是一副不急不踢的表情,她盯着有气儿无处发泄的杨旭东,反倒显得异常稳重:

  “你知道一个叫做4菊’的人么?”

  杨旭东没说话,他吃人的眼W在许红樱身上扫来扫去。

  “如果你不想回答那就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投问。”撇撇嘴,她转身欲走。

  “她是六哥的女人,当年和六哥一起失踪了&怎么,你知道她的下落?”

  “她已经死了,”指指头,许红樱一声长叹,“唉!不久前服了毒,至今尸骨未寒。”

  “你说什么?”这消息就如同一记重锤,敲得杨旭东头昏眼花眩晕不止。闭上眼睛定定神

  儿,他喘着粗气,逐字逐句问道,“那六哥呢?六哥怎么样?”

  “我不清楚……”

  “你一定要弄清楚!必须!”点着许红樱的脑门,失去理智的杨旭东,大声喊道,“一定

  要保证六哥的安全!否则他少了一根躉毛,那我鱿炸拝山城,让共党给他陪葬!”

  “杨旭东!你能不能冷静些?还想不想听我说话?”

  “你快说!”

  “根据从台湾发回的消息来看,山城共军警察总部关着一个叫周志乾的人。他名义上是4

  菊’的丈夫,至于和你那六哥有什么关系,这我鱿不好说了。”

  “那就是六哥!百分之百是!”

  “你凭什么敢如此肯定?”

  “就凭我是他兄弟丨就凭我的直觉丨〃

  “好,就算我相信你的直觉,可你的直觉能敉他么?”

  杨旭东面色阴霾一言不发,掏出地图迅速在桌面摊开。挥手叫过许红樱,指着一幢建筑,

  他问道:“这就是保密局山城总部,也是现在的共党山城公安局。请你告诉我,六哥被关在什

  么位置?”

  “你想劫牢反狱?”

  “除此之外还有其它选择么?”

  “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几条枪,也敢打共军菱害部门的主意?”

  “笑话!想当年我是单枪匹马,不也昭样敢闯鬼子的宪兵队?”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失手呢?这责任由谁来担?”

  “人死鸟朝天!反正都混到这种地步了,再坏还能坏到哪去?”

  1尔……,,

  “我什么我?三天之内全体出动,务必给我查清六哥的具体下落!”

  许红樱冷眼瞧着杨旭东,直到他情绪稍稍平静,这才悠悠说道:“请问杨长官,共军的公

  安局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您打算怎么进?这不是在我们的地盘上,你杨旭东明目

  张胆收抬我们别动队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弟兄们的命也是命!”

  “你觉得我杨旭东是那轻易冒险的人吗?”

  “以你现在的地位,我觉得也不应该是。”

  “那你就哪凉快哪呆着去,冲锋陷阵是我们男人的事儿,你一个娘们家家总跟着摻和什么

  ?等我们这些男人都死光了,你再折腾也不迟!”

  1尔……,,

  “我这可是为你好。”拍拍许红樱的肩膀,杨向东正想说几句贴心话,不料人家一甩手,

  将他手臂硬生打落,“也何?没想到你的脾气也这么倔?”

  几宿之间,钱溢飞白发尽染,如同寒风中的秋叶,被披上一层厚厚的严霜。他蜷缩在牢房

  的角落,抱着膝,死死盯住墙体上用血书写的“叛徒”二字,破溃肿胀的手指含在口中,吸着

  、吮着,用指尖上那时续时断的痛苦,使自己早已紧绷欲断的W经,多少能再挤出一分灵感。

  “叶雯不是叛徒,肯定不是,可她为何要将我方机密交给戴雨农呢?”现在的钱溢飞就像

  犯了疯病的魇症,几天几夜中,嘴里反反夏夏只重夏这一句话。

  “周志乾!吃饭了!”铁门的透气窗下,多出两个窝窝头,一碗飘着菜叶的清汤。

  钱溢飞舔舔皲裂的嘴唇,用力甩甩头,摒除大脑中对自己纠缠不清的思想,伸出乌黑的手

  掌,探探那早已冰凉、干硬的窝窝头。

  “他吃饭了么?”零号在值班室内低声问道&

  “吃了,在那里熬过几顿,就没人愿意跟自己肚子过不去。”

  “他这几天有没有异常表现?”

  “要说异常嘛……就是有点心事重重,好象在想什么,这不,他头发都白了。”

  一旁的段国维插嘴道:“老盂,根据我的经验,这国民党的官越大,也就越怕死。估计这

  小子是琢磨挺不过这一朝了,正在和自己W经过不去!”

  “那可不一定,”零号坚定地指指头,“他现在并未完全暴露,所以说他贪生怕死尚且过

  早。不过上刑场那是迟早的事,他现在遭点罪也好,我们那些牺牲的同志,哪一个没遭过罪?

  比较起来,我们党对他还算是仁至义尽嘛(〃

  “我看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崩溃。老盂,咱们是不是抓紧时间发起总攻,给他来个彻底歼

  灭?”

  “你不打算让小顶做配合么?”零号促狭着问道。

  “不用了……”

  顶梅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但未来老婆事事都比自己强,作为男人,段国维实在撂不下这

  脸面。为此,他决定亲自出马,也让顶梅好好看看:他段国维绝不是吃生米长大的。

  “你打算如何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要知道,这个人对于审讯可不陌生啊?那也算是行家

  里手?”

  “连续放他三宿不睡觉,我看他还能高明到哪去?对了老盂,你别忘记找个人跟我替班。

  他不用睡,可我受不了。”

  “那就这么定了,记住两点:第一,千万别桉他思路走,其次,别让他找机会自戕。”

  “是!”伸出手和零号握了握,段国维自信地说道,“你就等着牲利消息吧!”

  顶梅轻轻推开钱溢飞家的房门,月光如水银V写地,宁静的小屋中冉冉升起一层淡淡的薄霎

  ,柔和、典雅,如梦似幻般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

  屋内的摆设原封不动,保持着主人离去前的状态,甚至连孩子用的玩具土偶,也擦得干干

  净净,被工工整整摆放在柜中。从这一切就可以看出:这家的女主人是个很纟E0心的人。

  拉拉灯绳,没有电,顶梅转身问道:“小五,你不觉她死得很突然么?究竟什么原因,能

  让一个好端端的人决定自杀?”

  “我也对此感到竒怪。”点燃蜡烛,小五环顾一下四周,“我们刚一决定抓捕,她就自杀

  了,处长,没准儿段局他们还怀疑咱内部出了问题。”

  “段国维?”顶梅指指头,不禁叹口气。对于一个无论怎样解释,就是不肯对自己死心的

  男人,顶梅认为和他保持一定距离,那还是比较不锴的选择。“他怎么做不要管,还是先说说

  你自己的看法吧。”

  “我?”马小五沉吟片刻,最后面带难色说道,“我也不敢相信事情就这么巧合,备不住

  ……咱们内部……这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如果真是这么巧合呢?”微微一笑,顶梅指着屋内陈设问道,“从这里,你看出什么没

  有?”

  “这里?也没什么呀?很正常啊?”

  “问题就出在正常上。”顶梅说着,抬起梳妆台上的首饰盒,仔纟E0瞧了瞧,将它轻轻打开

  ,“我查过,这里不见的首饰都在死者身上。我们可以换个角度考虑一下:假如她不想死,那

  么知道自己暴露后,潜意识反应该是什么?”

  “当然是逃跑,这还用想么?”

  “如果是个要逃跑的人,她还会有心情耗费时间精心打扮,把自己弄得那么显眼么?”

  “都到这种地步,谁还有那份心思?有个收抬金银纟E0软的时间就不锴了。”

  “那第一个疑点就出来了:假设有人向她透露消息,她既然有充足的时间,却又为何不肯

  跑?”

  “这个……”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泄露消息的人逼迫她自杀。我们不妨再考虑一下:这个人会用什

  么办法,才能将一个精W正常的人胁迫成功?”

  “用她过去的隐私?”话一出口,马小五赶紧指指头,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太过幼稚。就

  凭周云那种经验丰富、心理素质极强的老特务,又岂能在乎别人揭她隐私?连自杀都敢干的人

  ,又何必在乎人民警察那几颗子弹?不过追随顶梅多年,小五毕竟还是历练出许多,他略一考

  虑,随后又道,“也许……有人想要挾她家属?比如说,她的丈夫或者孩子?”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女人,”放下首饰盒,项梅环抱双臂细细说道,“作为一个女人,能

  让她心甘情愿为之去死的,只有孩子。但是情报工作这一行儿,却偏偏是个例外,一个合格的

  情报员,是不会被亲情所轻易左右的。”

  “那你是说……她的死和丈夫孩子没关系?也对啊……除了这两个人,她也没什么亲人,

  如果受到要挾,大不了和家人一走了之。”

  “所以,你还认为有人向她泄露消息吗?”

  “昭你的分析,这种可能性的确不大?不过?还是那老问题,她为什么要自杀?”

  “就是我为何要过来瞧瞧的原因,”顶梅又将目光停留在梳妆台,一张泪痕斑驳的信纸上

  ……将它轻轻抬起,舔舔泪痕,对准蜡烛仔纟E0观瞧,随后又从口袋中掏出铅笔,小心翼翼在上

  面涂抹。但遗憾的是,由于时间太久,早已恢夏強性的纸面,只留下一片模糊的铅笔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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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6 20:47:46 | 只看该作者
  “处长,这张纸会不会用特殊药水处理过?”

  缓缓指着头,顶梅满脸狐疑。

  “你瞧这纸上全是眼泪,说明那女人若不是看到什么,就是想写些什么。”

  “她想写的,不是在首饰盒上都写过了么?所以,我宁肯相信她看到过什么。你瞧瞧:这

  纸上还有圆珠笔留下印记。”

  接过来看了看,马小五遗憾地指指头:“唉!可惜时间太长,又被手揉过,再想恢夏原貌

  已经不可能了。”

  “也许这上面的内容,就是导致她自杀的直接原因……”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动,不知不

  觉,顶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思绪虬结……

  那张沾满泪痕的信纸到底写着什么,也许将成为历史的不解之谜。〈〈三国濱义》中,诸葛

  亮于阵前骂死王朗,这在顶梅看来,只不过是小说家的濱绛之道。可现如今,一页空白的信纸

  就可将对手置于死地,如此竒闻轶事,已活生生摆在面前。“这张纸到底写了什么?”

  “处长,人都说孩子不会撒谎,她不是还有个女儿吗?也许从孩子身上能找到些答案。”

  “孩子?”权衝着利弊,顶梅觉得利用个五岁孩子,似乎有些于心不忍。“案发当时,这

  孩子好像不在家?”

  “那也总比没头没脑瞎折腾强啊?周志乾倒是有可能知道,可咱能指望他说实话么?”

  “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据说被个当过妓女的,叫做苘香的女人给收养了。”

  “妓女?”

  “对,她就住在附近。”

  “有没有派专人守候?”

  “嗨!她一个妓女谁盯她干嘛?段局说了,这完全没必要嘛!”

  “不好!”一个冷颤生生打出,顶梅猛然转身,盯着小五,逐字逐句说道,“有人要钻空

  为了稳定桂芳急着找妈妈的迫切心情,苘香不得不动用自己的压箱家底一一敲拝镊金子的

  下门牙,给桂芳订做件新农裳。可周云、钱溢飞组合出来的女儿有些与众不同,她婆娑的泪眼

  非但没有盯住新农,反而瞧着苘香嘴上那无障碍通道有些好竒。

  “鬼丫头,有个性,”苘香抿着嘴将桂芳搂在怀中,“从小不爱财,长大了也不会是嫌贫

  爱富。”扭头瞪一眼痴痴傻傻的齐鸣宇,骂道,“小兔崽子,你还看啥?赶紧给你妹子端水洗

  脸!”

  “干娘,你的牙怎么没有啦? ”小桂芳的眼睛一眨一眨,“说话很难看。”

  “嗨!干娘都这岁数了,好看赖看还管啥用?唉!人老了,再指望这张脸吃饭,那是不中

  用唆!”

  “为什么要指望脸吃饭?干娘的脸能吃吗?”

  连连干笑,苘香老脸通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向孩子解释。就在这时,她看到端着水盆久

  久不愿放下的齐鸣宇,心中一酸,暗道:“鸣宇啊!你个小兔崽子,老娘把你未来的媳妇都给

  备好了。唉!能不能给老娘养老送终,就看你这小子讲不讲良心了。”

  小桂芳歪着头,两根羊角小辫在苘香脸上刷来刷去。孩子对这世界往往充满着好竒,但这

  世界又能给那幼小心灵带来些什么?这临时组建的家庭,又能否给孩子带来一份真正的温暖么

  ?窗外的杨旭东此时已是百感交集,将眼睛从窗纸上的孔洞移开,他心里默默念着:“这是六

  哥的孩子,是六哥的孩子……”

  钱溢飞现已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用多想,那杨旭东一怒之下,肯定又把这笔账统统算在

  共产党头上。不过在下定决心要跟共产党鱼死网破之前,杨旭东始终放不下六哥那唯一的亲人

  。就象历尽千辛万苦将赵简之家属转移到香港一样,杨旭东也必须要保证六哥这唯一亲人的绝

  对安全。作为老军统出身的杨旭东,其头脑始终存在一个国民党所固有的观念一一共产党是绝

  对靠不住的。别看共产党现在优待党国家属,可等到他们坐稳了江山,还能否继续这么客气,

  对此,杨旭东心里是一点底儿都没有。

  由于手下那点家底儿用五根指头就能数过来,又加之对中统一脉存在严重地不信任,思前

  想后,也是出于对自己能力的过分自信,杨旭东夤夜行动,按昭许红樱所提供的线索,摸进苘

  香家的后院。

  “嗯?有恩客登门了? ”苘香扭头看看窗户,仔纟E0听了听,又吸吸羼子。“不对啊?外面

  明明有男人味,难道是我闻锴了?”看看一头钻进被子,只露一双大眼咕噜乱转的的小桂芳,

  又瞧瞧端着水盆,诨然不觉的齐鸣宇,她忍不住低声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还端盆干啥?赶

  紧拿菜刀保护好你妹子!”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赶紧挥挥手,示意齐鸣宇把米缸旁边的擀面

  杖递给自己。

  杨旭东干脆推开房门,大指大摆走进去。银幕上那些俠客穿房入户固然潇洒,但深更半夜

  不走人家正门……杨旭东觉得特工这职业,还是比飞贼更有前途。

  “你怎知道外面有人?”肤下风农搭在手上,不经意间,杨旭东瞥瞥苘香的擀面杖和齐鸣

  宇手中的菜刀。

  苘香并未马上回答,只是谨慎地打量着杨旭东。

  “我不是坏人,”他将语气放得尽量柔和,“如果我想动手,你们手里的家伙根本起不到

  作用◊”

  “先生是4统’字II哪个处的?”

  “呦!连这你都能看出来?不简单哪!”杨旭东死死盯着苘香,随手将风农丢在床榻上。

  “飞贼出入不打招呼,共产党进屋都要敲门,而你们4统’字II的……呵呵!最干脆,直

  接往人家房里闯。”

  这句话在杨旭东心里悠来荡去很不是滋味,不过没办法,因为这老女人说的是实话。低头

  沉思片刻,他又好竒地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是如何发现我在外面?”

  苘香连连苦笑,她能说什么?难道告诉杨旭东这是自己的职业病? “别说是你,就连窗外

  苍蝇是公是母,都逃不过我这羼子。”心中暗暗得意。的确,一个从小就在勾栏院摸颱滚打的

  妓女,如果连恩客是男是女都分不清,那还在这行儿混个什么?

  适可而止,杨旭东没再追问下去,一指蜷缩在被窝里的小桂芳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这是我干闺女。”说着,苘香将桂芳向身后拉了拉。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

  “呵呵!瞧您说的,我一妇道人家,知道那么多管啥用?”

  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手持菜刀,满脸杀气的齐鸣宇。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这孩子面熟

  ,然而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掏出金条放在床榻,杨旭东指着桂芳对苘香道:“这孩子我要领走,她在你这儿不大方便

  “呦!瞧您这话是怎说来着?我还虐待了孩子不成?啥叫不方便?我再穷,难道还怕多张

  嘴?”

  “我不是这个意思,”面色有些尴尬,“不过有些事儿,我想你也能清楚,这孩子绝不能

  留在共党地界。”

  “共产党会难为个孩子?我不信,”指指头,苘香干脆扭过身去,将桂芳紧抱在怀中,“

  没有他父亲同意,桂芳就在我这儿,哪也不去!”

  “可我非要把她带走呢?”

  “那你就问问孩子愿不愿跟你走。”

  还用问么?桂芳将小脑袋塞进苘香那干厚的胸口,连瞧都不敢瞧杨旭东。

  “像,实在是太像了……”自言自语地念着,杨旭东暗自W伤,“她那眼W,和六哥简直

  就是一模一样◊”

  “你还是走吧,孩子就留在……”说话间,苘香徒然回头,一动不动盯向门口。

  门外传来纟E0碎的脚步声……

  杨旭东双耳来回抽动,就在来者进门的刹那,突然撩农拔枪……双方将枪口同时抵在对方

  脑门上。

  “杨旭东……”顶梅挥手制止身后的小五,殷红的唇齿间,徐徐吐出这情感夏杂的三个字

  “顶科长,久违了! ”向她身后瞥了瞥,杨旭东示意小五最好别冲动。

  这三个人表情各异,相比之下,小五反倒是更加情绪化。他瞧瞧自己曾经断过的腿,又看

  看至今也未将他放在眼里的杨旭东,手中枪柄被攥得“咯咯”爆响。

  戰指蠢蠢欲动的小五,杨旭东冷冷说道:“把你那破铜烂铁放下,我敢保证:不但我的脑

  袋比你硬!就连我的子弹也昭样比你快!”

  小五的肺子快炸了,“呼哧、呼哧”,如同加速抽吸的风箱。五名身经百战的侦察员,被

  个如同丧家之犬的国民党给撂倒,这早已作为笑柄在部队中广为流传,由此也直接导致小五离

  开部队转入地方。多年来,小五的最大心愿并不像段国维那样:讨房媳妇能传宗接代,而是该

  如何找到杨旭东,如何一雪前耻来证明自己并非无能。

  “小五!你先出去!”顶梅大声喊道,“这里你帮不上忙!”可是话音未落,“噗”地

  一声,血水从小五口中喷出,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生生顶在一面围墙上。不甘心地瞪瞪眼、张

  张嘴,僵硬的手指再也抓不住那沉重的手枪,绵软的身躯贴着墙壁缓缓滑落……

  “无声手枪?”

  青烟从杨旭东左侧农袋的破洞中徐徐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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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6 20:48:09 | 只看该作者
  苘香和两个孩子完全吓呆了,蜷缩一团,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有时候,嘴皮子是无法和拳

  头讲道理的,至少伶牙悧齿的苘香,就不敢直起腰板面对那黑洞洞的枪口。

  “倒在我枪下的,不死也要残废,你还是别费心思了,”用力一攥枪柄,抵在顶梅头上的

  枪口又紧了三分。

  “你这把枪没装消音器吧? ”瞥瞥II上那冰冷的枪管,顶梅冷静地问道,“若不怕枪声会

  招来围剽,恐怕我也活不到现在,对么?”

  杨旭东没吭声,雪亮的目光在顶梅脸上扫来扫去。

  “你很厉害,在拔枪的一_间,就想到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你也不差,枪没开保险居然也敢顶我的头!”

  “喫?你怎知我没开保险?”

  “如果你打开了保险,刚才我分神开枪时,岂不是干拝我的最佳时机?”

  “不锴,”迎着枪口,顶梅用力一点头,“可你忽略了一件事:就在你开枪的一刹,我已

  把保险打开了。”

  两个人对峙着,手心均渗出层层冷汗。徐百川说得没锴,杨旭东的死穴就是讲义气。一旦

  他得知钱溢飞家人的下落,拼命也要过来瞧瞧。

  “这真是天大的玩笑,”森森一笑,杨旭东感慨道,“几年前还是我在满世界追捕你们,

  可现在一切都倒过来了。”

  “巧了,我也正愁该怎么抓你,可你偏偏自己送上门来。”

  “你算准我会来,对么?”

  “不锴,有关钱溢飞的一切消息,都是我叫人故意散布出去的。”

  “可你机关算尽,最终还是奈我不得,”向她身后努努嘴,“我的人来了。”

  杜孝先率领手下冲进房门,几条枪一齐指向脸色无奈的顶梅。

  “若非你那上司自作聪明撤拝警卫,今天走不拝的,也许就是我。”杨旭东摘下顶梅的枪

  ,讥讽道,“再聪明的女人也玩不转混蛋上司,你认命吧!”

  “你这个人真啰嗦,”放下僵硬的手臂,顶梅揉了揉,“换作是我,早就该下手开枪了。

  “我不会杀你,”笑容有点邪,他盯着顶梅,逐字逐句说道,“你是我的交换筹码,我怎

  会舍得杀你?”

  “你想用我换周志乾?”

  “不行么?”

  “好像不行,”顶梅叹口气,“我的份量不够。”

  “可在那姓段的眼中,你比贵党主席更值钱。”

  “好吧,我没意见。”令所有人深感意外是,顶梅不但没拒绝,反而坦然处之。在场所有

  的老军统都清楚一点:以往捕获共产党时,那些赤色分子不是大义1然慷慨就义,就是破口大

  骂恶言相加。如同顶梅这般合作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骸角少之又少。因此,在反常即为妖这种

  观念驱动下,杨旭东对顶梅不得不心生疑窦。

  杜孝先走过来低声说道:“老杨,以后想上哪儿,事先跟兄弟们打个招呼,行吗?免得大

  家惦记。”

  “你怎知我在这儿?”

  “若不是二当家的留意,我们上哪儿知道你干啥去?唉!往后啊,咱可别再内斗了,斗来

  斗去,最终还不是便宜共产党?你瞧瞧,这多悬哪? ”说着,杜孝先冷眼瞧瞧顶梅。

  “那孩子怎么样?没吓着吧?”

  “孩子到没事,不过,她不肯跟咱走。哎!我说老杨,这可是六哥的种,不好勉强吧?”

  “把孩子留在共产党这儿,终究不是办法。万一哪天共党心血来潮,这个……”

  “我们可不像国民党那么卑鄙!”一旁的顶梅忿忿说道,“对个无知孩子下手,你觉得这

  有意思么?”

  “老杜,你相信她的话么?”

  指指头:“信她那就见了鬼。”

  “我也不信,可问题是该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一家人都带走吧?目标太大。”

  杜孝先也束手无措,思前想后,最终面带难色,再次指头:“还是先把女共党带走吧,至

  于那孩子,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对了老杨,给那老娘们多留点钱,免得孩子跟着吃苦受罪。”

  “就这样吧!”

  转_间,一群人散得干干净净。片刻后,周围邻居这才探头探脑,从围墙门缝,向院中偷

  偷窥视。倒在墙根下的小五,手指微微一动,血沫子从口羼喷射而出……

  “哎呦!这还有活人! ”喊出这句话的苘香,诨身一个#灵,腥臊的尿液从裤角逶迤而出

  山城公安局的电话铃声响彻通宵,小五身负重伤,顶梅被挾持的消息,不但在市局内被传

  得彿彿扬扬,就连省厅也被惊动了。

  “老余!小顶到底是怎么回事? ”找到余万里,零号气急败坏喊道,“这工作是怎么做的

  ?啊?一个处级干部居然在眼皮底下被人弄走了!你让我怎么向上级交代?”

  “老盂,你先坐下,别急,我们也正在想办法。唉……”余万里长吁短叹,憔悴的脸色再

  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焦虑。

  “我能不急吗?啊?我能不急吗? ”一拍桌子,零号大声喊道,“你知道那群吃人不吐骨

  头的畜牲,是如何对待我们的女同志吗?小顶还是个姑娘啊!落到这般畜牲手里,还能有个好

  吗?”

  “老盂啊!你跟我急有什么用?负责监视周桂芳的警力,难道是我下令撤走的吗?”

  “你什么意思?”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是谁非要证明自己比女人强?是谁一定要把警力集中形成4拳头’

  ?还说什么4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非要以什么优势兵力给杨旭东来个各个击破!这回到

  好,咱们被动了吧?就连他那未来小媳妇,也跟着吃瓜落了!”

  “老余,昭你的意思,那段国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饭桶?”

  “这还用我意思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好!好!好!不愧是当兵的出身,敢说敢做!”

  “我戎马倥偬二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就这点破话有啥不敢说?”

  “嗨……”不知不觉叹口气,零号在沙发上慢慢坐下,脸上突然显出一副解肤表情,“老

  余啊!不瞒你说,这些话其实我早就想说,只是碍着老战友情面,没好意思,还是你们当过兵

  的强,这眼睛里绝对不揉沙子。”

  一听零号如此坦白,余万里也不得不平心静气,将火气逐次压下:“老盂啊,我已经命令

  老叶全权代理小顶工作,不过现在最E手的是,该如何找到打击敌人的突破口?要知道,杨旭

  东手里有人质,只要他不摊牌,我们的工作就要被动。”

  “老叶什么意见?”

  “老叶认为:杨旭东肯定还会露面。根据小五酲来时断断续续提供的线索,我们推断:杨

  旭东此行的目的,并不单纯为了孩子,他的主要目标,还是在那周志乾身上。”

  “应该是钱溢飞吧?”

  “不管是谁,总之这个周志乾,他是势在必得。”

  低头沉吟片刻,零号突然抬起头,疑惑地问道:“有件事我很竒怪,以小顶那股子机灵劲

  儿,她怎就犯下如此锴误?就算段国维撤拝警力,她也不该只带一个随从前往事发地点?轻易

  埗险,这不是一个老情报员的作风啊?”

  “问题就在这儿。据小五讲,小顶一听说无人监视周桂芳,立刻就急了,她本打算叫小五

  回来找人自己孤身前往,可小五不同意。谁知事情就这么巧,偏偏和杨旭东碰上了。结果连开

  枪报警都没机会,事儿就出了。”

  听罢此言,零号心里暗暗骂道:“段国维啊段国维,你个天字第一号大饭桶,叫我说你什

  么好呢?扣显摆你那狗屁的运筹帷幄!这可到好,把老婆给帷幄进去了吧?杨旭东那种瓷器活

  儿,是你这种金刚钻能揽的吗?”

  “老盂,根据上级提供的线索,我们将特务的联络站基本上一扫而空,可竒怪的是,为什

  么落网分子中,保密局人员的比例却占了大多数?党通局呢?难道说党通局的特务要比保密局

  更加高明?”

  零号没说话,因为这里埗及一个机密。从两年前开始,中央便接二连三向四川省公安厅下

  达潜伏特务名单。就连某些资深特务的联络方式及住址,都在名单上标注得一清二楚。关于中

  央是如何搞到这些情报,零号也曾经产生过怀疑,但是由于保密条例的缚故,他不能问也不能

  说。有时零号也在暗自猜测:这是不是我党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同志所为呢?不过他很快便否决

  了这种可能。落网敌人都是隐藏很深的资深特工,除非这位同志的级别也不低,否则他根本不

  可能知道这些绝密情报。“真是竒了怪,我党在国民党内部的同志,谁还能有这么高的级别?

  ”由此,这个疑问便如影随形,在零号心中打上深深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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