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话:爬紫山涉绿水 作者当马夫有个好处,就是别人总帮他去趟雷
在那山的远方啊, 住着一群八路哟; 啊,我们今天还去进攻呀, 死掉几个战友又回去啦。 搞不懂,为啥这个不知名的作者不咋样的诗却成了日本课本的内容
这是我在山里的时候经常哼的一首德国抒情诗人布瑟(译:Carl Hermann Busse,1872.11.12 – 1918.12.4)作品的改编版。 在山区警备队里基本没啥休息时间,连续好几天都得出去扫荡。 日军与其说在山里行军,还不如说是在山里兜圈子更贴切。 我本来就不擅长远行,却不得不背上沉重的装备在崎岖狭窄的山路上跋涉,这样一来苦头比别人足足多吃了一倍。 在部队里即使你再累也必须跟着队伍一直走,一旦出发就不得停歇,战死方能解脱。 所以你只能咬着牙坚持,就算是兜圈子也必须陪部队一起兜。 现在回想当时的情景,即佩服自己能坚持下来又有些后怕,我居然背着那么重的装备走过那么多的艰险山路。 我们当时平均每个月至少有10天是在行军中度过的。 如果按每天平均行军30公里算,那么一个月就是300公里,一年3600公里,两年7200公里。 日本四岛
这距离相当于从北海道到九州往返两次。 走这么远的路,还得带上沉重的装备、物资,并且一边行军一边还得打仗,回想起那时候当兵可真是苦啊。 为什么装备会这么重? 首先就是兵器——步枪、刺刀、弹药,此外还有钢盔、地图包、水壶、背囊(译:帆布做的大口袋,装好东西后用绳子把口扎起来背走。现在俄军依然在用)。 二战日军单兵装备
这背囊(那时候还没用背包注①)里装有携带的粮食大米、干面包、牛肉罐头、味增粉等等;皮带上还得在前后弹药盒里装上120发子弹、2枚手榴弹;按照不同小队,还会再给每个人分配备份的掷弹筒、轻机枪弹药。 如果是新兵的话,还得再背上小队长、老兵的份。具体重量我没有估算过,但光带上这些装备,还没出发腰就已经压弯了。 如果是出去赚钱或者经商的话,那还可以忍忍;可你是去敌人地盘里打仗的啊,还弄这么多东西的话士兵的性命可就危险了。 我和其他士兵经常抱怨:“小兵真倒霉。” 华北的山很多都是光秃秃的只能看到石头
我在华北走过的山和日本的山不一样,山头光秃秃的,没有树只有草和石头。但这种没有树的山对日军来说其实是挺幸运的,因为八路军最擅长伏击战。如果山上有树林的话,那么日军反而要小心了。 山上一棵树木都没有,连只兔子都藏不了,到哪儿都能保证视野,对八路军十分不利。 山的高度大概在500到1000米左右,沿着山间的小河分布有村庄,我们就是被派去攻击据说在这些村子里的八路的。 因此士兵们总是爬山涉水。 一般这种讨伐战斗会持续10~20天左右,士兵对该背多少粮食和弹药心里都没底,所以就会多带些让马驮着走。 这些驮马大部分都是从警备队附近村子里征集过来的,每次参加作战,不知为啥都会要我去做马把头。 大概打仗我帮不上忙,所以正好派去管马吧。 征集过来的马都是驮马或者驽马(注:指不能用于骑乘或者耕地的马)等中国马;虽然照顾它们很辛苦,但我发现它们也是很通人性的生灵。 当连夜急行军时,我总是一边抓着马尾巴一边打着瞌睡赶路。当马停下来的时候,头盔咚撞到马屁股上,一下就把我给撞醒了。 要在平常,肯定会被它尥蹶子踢中要害,不过现在可能是它也走累了,连踢人的力气都没了,动都懒得动一下。反倒是当我在它侧面时,它反倒会主动靠过来拿我当靠背。 这些马有的落入拒马河河谷底,有的帮我挡了子弹。 当部队分兵开进山区腹地时,路也变得越来越狭窄,马匹也已经无法通过了。 当马不能用的时候,就会换驴子上场。驴子体型小,虽然无法背负太多的行李但足下有力,只要人能走的地方它都能跟过去,所以驴子也给日军帮了很大的忙。 作者说得应该是野三坡,漫山遍野开满了紫色的野生杜鹃花
拒马河上游的山地景色真的非常漂亮。 山被染成了紫色,河谷的水非常清澈可以直接饮用;用“紫山绿水”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可小兵就是这么可怜,哪怕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美景,也会因为身体过于疲劳而没兴致欣赏。 即使只有5分钟的空闲,我们也会立刻躺倒在地,手脚伸开成个大字就这么直接睡着了。 休息时,我们脑子里想的只有多睡会儿觉。 常常要到半夜部队才能到达预定做为落脚点的村子,士兵们早已经累得疲惫不堪。 到了休息点也并不意味着立刻就可以躺下睡觉,还有很多工作得忙。 首先,得准备饭食。 阶级分明的日军中新兵日子难过啊
我觉得日本军队以小队为单位各自准备伙食的方式非常没效率。 锅、釜、木柴以及食材都由每个小队各自分散收集,这自然导致各个小队间的竞争相互之间抢夺食材,经常会因此发生争执。 总算搞定了饭,接下来却又要开始保养武器。 凡在白天使用过的武器都必须进行养护,步枪哪怕就打了一发子弹,枪口也会变黑。 新兵要是把从天皇那里领到的这么重要的武器,不管不顾扔在一边就闷头睡觉。被老兵发现的话,哪怕是在作战中新兵也会立刻吃耳巴子。 新兵有时不仅要保养自己的枪支,还得去给老兵和分队长擦枪。 新兵总是被人踩在下面,不管去到日军的哪里,只要你是新兵这种待遇就不会改变。 等到吃完饭、保养好武器后往往已经是半夜两点,总算是可以睡觉了。 睡的时候要么在泥地上,要么在屋檐下面用稻草往身上一裹凑合一下(注:怕在屋子里被一个手榴弹包圆了),而且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战友喊醒交接岗哨,所以也就只能睡个囫囵觉而已。 士兵们站岗放哨时累得直打瞌睡,因为这样很多人被偷袭的八路军摸掉了。 日军烧村
等到天亮,部队又要向下一个地方开进,但出发前必须执行一条无情的命令:烧掉村子。 理由是:“绝不能把这个地方留给八路军”。 如果这是八路军的军用设施那还情有可原,但这些都是无辜村民的房子啊。高级军官居然发出这种毫无道理的命令,他们的脑袋有问题(注②)。 在路上,脚底的水泡一路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这已经不是一个两个水泡的问题了,而是整个脚都痛得要命,简直就像是把光脚放到火里烧一般(注:作者真把脚放火里烧过,详见后话)。 每到休息的时候我就像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真想干脆就这么一直躺着算了,再也不想起来。但听到出发的命令后,每次都还是得晃晃悠悠地爬起来继续赶路。 一边走一边只能祈祷自己的脚能像牛啊、马啊那样一直立着,其他的事情实在是没力气去想了。 不过我也总算能理解那些士兵们为啥会用手榴弹自杀了。 可我这人意志太薄弱,无论是自杀还是跑到八路军(注③)那边去我都没那个勇气。 死撑着终于结束了痛苦的行军,总算撑着回到警备队驻地。 我的腰和腿几乎废掉连路都走不稳了,然而我们还没放下背囊长官便宣布明天又要出发了。 日军的九九式背包与九三式背囊
注①:日军最早使用的背包是“昭五式”(1930年),由于是牛皮制作的成本过高无法普及,所以后来被防水帆布做的99式(神武纪年2599年既1939年)背包代替。 而为了把各种士兵装备都绑到背包上,99式背包有很多绑带因此被戏称为章鱼包。 九三式背囊(神武纪年2593年既1933年)算是这两种背包之间的过渡产品,由于生产成本低因此大量装备给了二线部队。 东史郎与斋藤邦雄
注②:作者虽然对日本的军国主义暴行有所揭露,但是他的揭露显然没有东史郎老先生那么彻底。他在文中对日军在华北实行的三光政策并未正面提及,只在文中提到了抢光烧光这两方面的具体事例,对于杀光这一政策完全回避。 本文总体还是一般日本人回忆侵略战争的基调,将自己摆在受害者的角度叙述那段历史。 被八路军俘虏和投诚的日军
注③:现在说到抗战,网上各种给正面战场战绩吹水之风盛行。 然而历史数据就是这么无情,将一切谎言都碾碎了。 八路军、新四军八年抗战中共俘虏6213名日军,另有746名日军主动向八路军和新四军投诚,两者合计为6959名日军。 而国军自己统计的俘虏日军数据都十分含糊: 1.西安战俘营(后移至宝鸡)500余名(其中八路军转交300余); 2.常德战俘营(后迁长沙、重庆)最高时700余(含日军随军家属、日本商人等非战斗人员); 3.贵州战俘营400余名; 4.远征军674名,湘西会战247名。 国军也对日军进行了策反宣传却效果全无
因此只能算出一个概数——2300人左右,这全是战俘,日军居然没有向国军投诚一人! 日军对国军和八路军的观感,光从投诚这一项就能看出来了。 通行证
上图是国军向日军士兵散发的通行证的一种,凭此证可以向国军投诚并受到优待,但是八年间从来没有一个日本兵拿着这证件投奔国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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