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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共加起来不到50人的叛乱,把北宋仁宗朝廷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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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12 00:59:2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庆历三年(1043),持续了多年的宋夏战争在军事层面已经停战,进入了磋商和谈阶段,虽然距离具体的和议达成还有一段时间,但不管怎么说,战争过去,宋仁宗和他的大臣们都松了一大口气,觉得有望恢复战前的宁静。然而,到了这年五月,京东安抚司递交的一份报告却打破了他们的梦想,在报告中负责官员提到,“本路捉贼虎翼卒”王伦等人,杀“巡检使朱进”。

如果只看报告,恐怕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与其说是一场暴动,不如说是一场闹剧:领导者王伦是一名普通士兵,而他杀官造反整个过程,也不过就是因为积怨杀了自己上司,一个位阶不过七品的小官。规模更是小得可怜:起事时的参与者拢共加起来也不过50人,人数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仅裹挟了200到300人。搁在其他任何一个盛世王朝,这甚至都不算是一场值得朝廷认真应对的造反,大概率也就是上报到当地郡守主管一级,调动几支本地武装就能了事。

然而在北宋仁宗朝,这种小规模暴动却有着不同的画风:就凭着手里的四五十人,王伦居然先是占领沂州,然后一度北上攻密、青两州(今山东诸城、益都),转又乘虚南下,攻泗州(今江苏盱眙)渡过淮河,先后攻入楚州(今江苏淮安)、真州(今江苏仪征)、扬州、泰州及高邮军。等到了高邮之时,王伦已是公开身穿黄衫,手下均面刺“天降捷圣指挥”,演变成了一场让朝廷再也无法忽略的反政府叛乱。直到七月,这伙人才在和州(今安徽和县)采石矶被下了大力气的朝廷剿灭。

仅仅凭借几十个人,王伦就能“暴起京东,转攻淮甸,横行千里,旁若无人”(《论京西贼事劄子》欧阳修),如果这事发生在皇帝昏庸、朝政腐败的乱世,倒也没什么稀奇,但出现在被后人颂扬为“清平治世”的北宋仁宗朝,就多少让人觉得尴尬了。然而王伦事件仅仅是一个开始,此后八九年间,在北宋的境内各种叛乱和民变层出不穷,几乎贯穿了宋仁宗所有剩下的统治时间,给这个外表光鲜的时代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变乱中的闹剧

颟顸的地方官

在北宋为背景的小说《水浒传》中,七个好汉组织起来就可以劫掠生辰纲,几十名英雄组织起来就可以打破州城劫法场。后人多把这些情节视为艺术夸张:毕竟从明清以降,只要是个稍微靠谱的朝廷都不会让盗贼如此横行。但在北宋,这还真不好说到底是一种魔幻现实主义还是一种魔幻的现实,即便是在国家鼎盛的仁宗朝,各地盗贼横行的方式都已突破了常人所能想象的底线。

在王伦之变中,叛军凭借几十个人就横行千里,如果说他们个个都是飞檐走壁的悍匪,人均战力相当于李逵,四处流窜让当地措手不及这倒也罢了,然而真相却十分打朝廷的脸,据当时担任谏官的欧阳修通过和江、淮官员面谈了解到,这伙叛军能转斗千里,并不是自己战力过人,而是因为各处地方无能:

“臣窃见王伦所过楚、泰等州,知县、县尉、巡检等并不斗敌,却赴王伦茶酒,致被夺却衣甲……”

“臣闻昨来江、淮官吏,或敛物献送,或望贼奔迎,或献兵甲,或同饮宴……”


平心而论,仁宗庆历年间盗贼蜂涌,地方官吏对其束手无策的原因众多,其中一个重要的客观因素就是北宋厉行的强干弱枝国策。赵匡胤平定天下之后,除了对地方“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之外,还对江淮、荆湖、两浙等地城防进行了大规模削弱,这种既定政策一直延续,到了后来甚至有人提议加强地方城防都会被视为“妄言”。结果到了仁宗朝时,富弼发现整个江浙荆淮湖广诸路都是处处无军,城垒不修,十来个人拿着锄头木棒造反,就有可能“尽杀守令,开府库”;而宋夏战争爆发之后,朝廷更是抽调兵力,使得“四方蕃郡,兵伍绝少……皆厮役羸卒”,因此“贼一经过,六亲不能相保……每郡无兵,各不自保”。京西路的金州,在庆历三年时全城甚至仅有士兵24人!

在这种大环境下,要让承平日久的地方政府仓促上阵,抵抗盗贼,也未免是有点强人所难,“不斗敌”策略也不是太难理解,但地方官赴反贼酒会,致使装备武器被趁机夺走之事,就让朝廷颜面无存,实在难以接受了。然而,让仁宗君臣更为无语的是,这种地方官吏“跪舔”反贼盗寇已经成为当时的流行操作,将那些关起门“不斗敌”的官吏都衬托成了优等生:就在王伦转斗千里同时,另一伙以张海为首的反贼抵达邓州,“顺阳县令李正己用鼓乐迎贼入县饮宴,留贼宿于县厅,恣其劫掠”。而池州、解州、邓州、南京(今河南商丘)等处的盗贼,“皆建旗鸣鼓,白日入城,官吏逢迎,饮食宴乐。”

官员不敢斗敌,也许只是实力问题,但是公然逢迎盗贼,甚至一个赛一个地在招待规格上上档次,简直就是在搞笑了。

皇帝宽厚的副作用

玩忽职守才是最佳选择

但话说回来,仁宗朝这种官场作风也不是突然形成的,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北宋吏治发展的必然。

宋朝优待士大夫,而为了向士大夫提供明确的官场晋升通道,在管理选拔制度上,很自然地就倾向于不择贤愚,“一例差拨”的论资排辈用人制度。往好了说,这种制度公开公平,让大家利益均沾,至少可以部分阻止提拔中的徇私舞弊。仁宗亲政初期,范仲淹就为他专门制作了一张表格,详细标明了官员升迁路径,以此提醒皇帝注意哪些是正常升迁,哪些可能是越级提拔,免得被宰相吕夷简忽悠提拔私人。然而,这种制度在保证整个士大夫阶层利益平衡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会在官场营造出上下纵容、龌龊廉谨的苟禄偷安风气——反正只要不犯错,迟早都会轮到自己,那么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墨守成规、不越雷池一步,也自然成为当时官员的最佳策略。


论资排辈的提拔方式,使得官员缺乏有作为的进取心,而另一方面,赵祯自己最受士大夫推崇的宽容,又直接成为当时官员玩忽职守的重大诱因。

真相就是如此简单:正是因为仁宗本人对臣下的宽容已经近乎无原则,使得朝廷在实质上豁免了各级官员的责任,这些官员自然也不把职责当回事。庆历年间,这种玩忽职守的行为,就成为许多实力薄弱的地方官员必然选择:盗贼进入辖区后,如果他们出兵征讨,就有失败身亡的风险;而如果选择不出兵,无非就是日后皇帝和朝廷追究绥靖之责,但这却未必有多糟糕,说不定打通一下关节还能蒙混过去,两相权衡,当然讨好盗贼、礼送出境才是最佳策略——后来事态发展表明,他们赌对了。

风起云涌的变乱

未能远谋的士大夫之治

事实胜过雄辩,如果有人生活在庆历时北宋,只要稍微面对现实,就立即会被各地风起云涌的造反叛乱给吓一跳。光是庆历三年,就先有欧阳修向皇帝报告说:

“王伦、张海等相继而起,京东、淮南、江南、陕西五六路二三十州、军,数千里内,杀人放火,肆意横行,入州入县,如入无人之境”,而“郭貌山在商山已及十年……纵使官兵追及,亦其胜负未知。”

担任右正言的余靖也报告说:

“南京者,天子之别都也,贼入城斩关而入。解州、池州之贼,不过十人,公然入城,虏掠人户……”

“陕西、京西、京东、淮南、荆湖等路,各有群贼,大者数百人,小者三五十人……官吏罢软,望风畏惧。”

除此之外,光化军(今湖北老河口一带)军校邵兴、湖南桂阳监的少数民族群体、广西宜州的区希范也在这一两年陆续举起了反旗。

虽然这些变乱的规模烈度不等,持续时间也各有长短,但爆发得如此频繁,活动如此猖獗的事实本身就已告诉世人,仁宗的“全盛之世”到底有多少成色。不过,让人更感到迷惑的是当时北宋统治上层对这些叛乱反应,他们似乎对变乱毫无心理准备,总是觉得变乱都是“起自仓卒,结为巨盗……郡邑不能制御”(包拯《请除京东盗贼劄》)。但这种结论显然和人们常识不太吻合:在封建时代,造反作乱明明是一件天大之事,是人都知道等闲做不得,那么为何在仁宗朝会突然出现了一大批亡命之徒,没头没脑地仓卒之间就决定要造反?

答案其实并不复杂,这些变乱从不是什么“起自仓卒”,是以宋仁宗为代表的上层一味讲究宽厚包容,纵容官僚阶层玩忽职守,享有特权所带来的恶果。此时的北宋官僚治理地方拖沓疲软,许多矛盾就此被各级地方长期掩盖。只有到了矛盾最终激化不可收拾,上面才会惊觉突然发生变乱。以仁宗时代频频发生兵变为例,这就好比东京汴梁某主管单位某天突然收到报告称,贼配军林冲怙恶不悛,一把大火烧了大军草料场,杀了管营、差拨以及东京公干军官,造成重大人员财产损失后落草为寇云云。如果人们只看官僚士大夫的记载,自然就会感觉一头雾水,不明白好端端的,林冲为何就没头没脑“仓卒”发动变乱;但如果后人看过《水浒传》中的叙事,真正从社会底层了解林冲这种低下级军官的苦衷,那就不会感觉逼上梁山有什么问题了。

实际上,由于北宋采取抑军的国策,使得军士地位不高,基层官兵在遇到问题时,即使通过正常渠道向本军都部署、转运使、提刑司等上级主管申诉,往往都很难得到公正的解决,更不用说在仁宗朝这种拖沓疲软的官场风气之下,普通士兵想要通过正常渠道解决问题得有多难。庆历初,河东实行币制改革,想要推行铁钱法,引起辖区内士兵的不满,打算“扣府欲诉”,结果官府连出面对话的勇气都没有,“闭门不纳”,差点引发动乱。既然正常渠道求告无门,矛盾又没有得到解决,这些士兵也只能通过一些非正常手段提出诉求了。因此,仁宗庆历后,官僚们常常惊愕地发现,底层士兵“小不如意,便谋集结”,兵变次数激增。


行政官员无所作为,坐视一些小矛盾发展到不可调和,最终酿成造反事件,这是仁宗时代官场普遍现象之一。而在另一方面,由于仁宗对士大夫无原则的优容,缺乏惩治,也让其中一些官员有恃无恐,在地方上胡来最终激出叛乱。庆历三年九月爆发的湖南桂阳监之乱,就是这种典型案例。桂阳监所辖地区本来就是少数民族聚集区,情况复杂。当地主管官员不仅不加强治理,反而加重盘剥,湖南转运使王逵在任时,苛政暴敛,逼得山下居民“苦于诛求,逃入蛮洞”,已经埋下了巨大的隐患。到庆历三年初,荆湖南提点刑狱公事卲饰为了制止当地私盐走私,派兵清剿,不仅以残酷手段处死了私盐贩子黄捉鬼,还严令“近山人户不得耕种及烧拆屋宇,起遣入城居住”,致使“人户失业,亡入贼中”。到了九月,唐和、盘知谅、邓文志率少数民族起义,杀死了巡检李延祚、潭州都监张克明,一场持续四年之久的叛乱就此拉开了序幕。


桂阳监当地情况复杂,变乱直接诱因又涉及宋朝盐业制度,本来就是一个繁剧之地,主管官员小心翼翼尚且来不及,哪里是仁宗朝普通的官僚所能应付得了的?激出这种变乱概率极大。但话说回来,整个官场风气如此,换个地方也不会变好,这些仁宗朝地方官员在没有事情的情况下,也能通过官僚作风如何搞出事情:广西宜州的区希范是当地少数民族的小头目。本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宋粉,主动替朝廷出力攻打安化州“叛蛮”,结果事平之后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奖励。搞不懂大宋官场弯弯绕绕的区希范,还是对朝廷充满信心,跑去直接敲登闻鼓要求落实政策,结果被朝廷敷衍回广西本地,交给直管上司冯伸己处置。处置结果自然是区希范应该被惩罚,区希范一怒之下带着全族造反,酿成广西好几州一度沦陷的大变乱。

在这些层出不穷的造反案例中,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仁宗时代皇帝与士大夫共治的另外一面,对下颟顸专横,对上得过且过,“常有后时之失,又无虑远之谋。患到目前,方始仓忙而失措;事才过后,已却弛慢而因循”。仁宗朝这种不可救药的官僚习气,对生活在此时的下层人会带来多大的痛苦,也就不问可知。当时出现的频繁变乱,恐怕正是这些沉默底层民众对仁宗盛世的一种无声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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