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高山流水 于 2024-8-3 00:15 编辑
△(图/pixabay) 谁说这里是“落后的戈壁滩小县城”? 摊开中国地图,虽然地处辽阔的西北地界,这座城市只有芝麻大小的地方,常常被人忽略。 但这座城市的实力却不可小觑。它是西北地区最大的钢铁工业基地,虽然不是省会,却是省内人均可支配收入最高的城市[1],还在许多方面能把省会甩在后面。 虽建于茫茫的戈壁滩之中,它却有着惊人的水域和绿地面积,人均公园绿地面积甚至达到了全国平均水平的近两倍[2][3]。 这便是甘肃省嘉峪关市。面积不大,创造神话。
“县城”体量,却不亚于省会 在广袤的大西北,嘉峪关一直都是袖珍一般的存在。1224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积[4],只占到全省总面积的0.29%。而邻近的酒泉市面积则有19.2万平方公里[5],足足是嘉峪关市的156.86倍。 西北最常见的形容词是地广人稀,嘉峪关却是“地狭人少”。2022年,全市常住人口只有31.5万[4],低于全国县域平均常住人口的39.92万人[6]。这个数量级的人口,无论放在中国什么地方,只够得上是“县城”的规模。 别看嘉峪关这么迷你,它可是全国仅有的四个不设市辖区的城市之一[4],是正儿八经的地级市。这里工业基础雄厚,具备千万吨优质钢铁的生产能力,还扼守着国家重要的能源通道,石油、天然气、电力等六大能源网穿境而过。
△(图/pexels) 甚至在某些方面,这座城市不逊于省会兰州。兰州的车牌是甘A,甘B并不是省内人口第二多的天水,而是嘉峪关,也侧面印证了这个戈壁小城的重要性。 虽然嘉峪关很迷你,经济体量也不大,2023年GDP只有382.8亿元,但人均GDP却达到了12.13万元[1]。在经济常年落后全国的甘肃,这个成绩属实不易,不仅远高于兰州的7.89万元[1],放在全国也算可圈可点,比天津的12.28万元略低一点[7]。
△千年丝路,驼铃悠悠,嘉峪关是丝路文化和长城文化的交汇点。(图/unsplash) 而且,嘉峪关的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也超越省会,常年位居全省第一。2023年嘉峪关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5.28万元,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85万元[1],而兰州只有4.80万元和1.86万元[1]。 此外,相较于甘肃全省的人口流失,嘉峪关异军突起,成为一个人口净流入城市。全市常住人口从2000年到2023年增长了约97.5%[8]。相比之下,甘肃全省2000年常住人口约有2562万[8],到2023年却只有约2465万人[9],减少了约3.75%。 这些数字背后,是一个戈壁城市的魅力。在2023年成都举办的中国幸福城市论坛中,嘉峪关荣膺当年全国11个“中国最具幸福感城市”之一,成为西北地区唯一的上榜者。 这座袖珍的城市,究竟什么来头?
戈壁钢城 , 究竟是何方神圣
虽然嘉峪关的名字自带古韵,听起来仿佛在丝路上屹立了千年。但其实,嘉峪关的历史很长,嘉峪关市的历史却很短。 遥想汉代,霍去病封狼居胥,张骞凿通西域,汉武帝设立河西四郡。它所处的这条狭长的河西走廊,已经是丝绸之路的锁钥之地。直到大明“天下第一雄关”的设立,嘉峪关有了自己的姓名。 这里南边是终年积雪的祁连山,万里长城从山上逶迤而下、直抵关前,又转而伸展于无垠的戈壁沙漠。扼守如此咽喉的嘉峪关,本身也不是一个县城,而是国家的军事要塞,过去并没有多少人住在这里。
△(图/pexels) 谁也不会料到,茫茫戈壁滩竟然能在短时间内,“长”出一座“五脏俱全”的城市。而这座今天尚不足60岁的年轻城市,从一出生就带有浓厚的工业色彩。 1955年,人们在嘉峪关以南的巍巍祁连山中发现了镜铁山矿,其储量高达5亿吨。全国各地4万多名建设者应声来到了这里,1958年在戈壁滩上兴建起一座大型的钢铁综合体,酒泉钢铁公司应运而生[10]。 继鞍钢、武钢、包钢之后,国家最早规划建设的第四家钢铁基地——酒泉钢铁工业基地就此崛起。这是西北地区最大的钢铁企业,1998年时钢铁产品销售收入27.41亿元,位列全国钢铁企业28位,利润总额7385万元,位列全国17位[11]。
△(图/pexels) 也正是因为酒钢的存在,嘉峪关市才从酒泉市划分出来。嘉峪关市区是在酒钢厂区的基础上建成的,几乎达到了“城厂合一”的程度。
以2009年为例,钢铁冶金为主的重工业占嘉峪关全市经济的比重高达72%,而酒钢公司员工总数就有3.78万人,占全市总人口的18%[12]。
如此高的占比,让嘉峪关的发展一度高度依赖钢铁。“一城=一企”的设置,也让全市的城镇化率达到了惊人的94.67%[1],早早触摸到了天花板。 这里水资源还极其稀少,人均占有水资源1329立方米[13],仅为全国人均水平的一半左右,限制了大部分农产品的种植。2023年嘉峪关市的GDP中,第一产业的占比仅为1.9%[1]。 由于面积太小,即便是“因厂设市”,嘉峪关却连资源型城市都算不上:境内是地上无资源、地下没矿产。发现铁矿石的镜铁山属于张掖肃南,而冶炼需要的煤炭主要来自新疆和蒙古国等地[14]。 面对多年来机制僵化、交通位置不佳、原材料和产品市场在外等诸多问题,酒钢虽脱离了曾经计划经济时代“政企合一”的状态,但在直面市场经济的激烈竞争时,还是会有水土不服。其经营一度出现亏损,像2015年曾亏损96亿元[15]。 嘉峪关,这座“生于酒钢”的年轻城市,难道也要“衰于酒钢”?
上下求索,成见与困境难解 一个远在西北戈壁中的、因钢铁而生的城市,几个限定词一出,刻板印象就已经留下:大西北的偏远、戈壁滩的落后与荒芜,以及钢铁城市对资源的依赖。 嘉峪关虽远,但绝非偏僻。物理上这里距离省会兰州有776公里之远,几乎和武汉到上海相当。但今天这里的公共交通随着中国基建的发展,已经很发达了。 嘉峪关火车站是河西走廊最大的铁路枢纽编组站,嘉峪关酒泉机场还是西北民航历史最悠久的机场之一,也是亚欧航路上重要的国际机场[4]。 嘉峪关的自然条件确实严苛,典型的荒漠气候,蒸发量远大于降水量。但昔日“风吹石头跑、地上不长草”的戈壁荒滩,今天也能实现“湖光山色、出门见绿”的景象。
2002年,嘉峪关建成区绿化覆盖面积为850公顷[16],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这一数值已经达到2863公顷[2],是原来的约3.37倍。 过去嘉峪关的确是全靠钢铁,“一钢独大”,但它早早就在谋划着调整方向。 虽不靠海、不沿江,酒钢却借助“一带一路”的东风,在2016年成功收购了牙买加的阿尔帕特氧化铝厂,解决了原材料的短板之痛。 其产品也从20世纪末的“粗笨重”变得精细多样起来。今天,酒钢生产的316H不锈钢已经可以用于第四代核电的钠冷快堆,如霞浦的核电快堆示范项目[17],而过去此类材料完全依赖进口。 和甘肃省内的许多城市一样,嘉峪关也将目光盯在文旅产业上:悬臂长城、汉代驿使画像砖都成为宣传的文化矿藏;“天下第一雄关”里cosplay起了古人持着“通关文牒”的过关场景;游客在嘉峪关方特还能找到在丝路戈壁中畅玩的刺激。 作为西北大环线的必经之地,每年都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来这里感受大漠关城和嘉峪关烤肉的魅力。 即便嘉峪关名气已经不算小,但还是逃不过深深的偏见。而嘉峪关面临的尴尬,背后更是整个甘肃省的窘态:常年在全国吊车尾的经济水平,长期和“苦瘠”这个关键词绑定,去年还是西北地区常住人口流失最多的省份[18]。
△甘肃烤羊肉串,带有浓浓的西北风味。(图/pexels) 虽然这些年,甘肃越来越多地被全国人看到,天水麻辣烫今年爆火,每年夏天人们总在社交平台上刷到沙漠中“堵骆驼”的视频。 但偏见依旧存在,不仅仅来自于外地人的误解,甚至还有本省人自己的成见。陷入转型泥淖的甘肃,依然难解经济发展和人才流失的长期困局。
可惜了,在全省的困境之下,嘉峪关的努力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创新和活力,也一直是甘肃渴求的东西。几千年前就靠丝绸之路富甲一方的甘肃,究竟什么时候能够重现河西荣光?
[1] 甘肃各市州统计局. (2024). 2023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嘉峪关市、金昌市、兰州市、酒泉市、白银市、武威市、天水市、张掖市、定西市、甘南州、陇南市、庆阳市、平凉市、临夏州). [2] 嘉峪关市统计局. (2023). 嘉峪关统计年鉴2023. [11] 金磊夫, & 刘方. (2000). 国内外主要钢铁企业概览. 冶金工业出版社. [12] 汪军, & 何东京. (2010). 积极推进资源型城市社会转型——嘉峪关市社会转型问题研究及探析. 发展(09),38-39. [14] 张海吾. (2019). 创新推进嘉峪关转型发展的中微观思考. 发展(01),39-41. [15] 酒泉钢铁(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2017). 酒泉钢铁(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16年年度报告. [16] 嘉峪关市统计局. (2002). 嘉峪关统计年鉴2002. [18] 西北各省统计局. (2024). 2023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宁夏回族自治区、青海省、陕西省、甘肃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