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 到 极 简 史

安徽摆渡

这天儿是真的冷了。这么冷的温度，现在的人们“北方靠暖气、南方纯靠抖”，大家取暖过冬的方式各显神通。有的人裹羽绒服，比如这样：

对于打工人来说，每天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为了上班打卡而早起（尤其假期后），毕竟迟到早退轻则被老板阴阳一顿，重则扣钱扣绩效。

而古人的考勤制度则更加严格，迟到扣钱对他们来说不过只是初级惩罚，打板子、辞退、甚至因此丧命，都是有可能的。

上古时期

迟到，这可是straight死罪

传闻中的上古时期，有一个巨人族，他们的首领防风氏高三丈三尺，乃是古防风国的创始人。《国语·鲁语》载：“昔禹致会群神于会稽之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 说的是有一次禹发通知要求各地诸侯到会稽山相会，防风氏是所有人中最后一位到的，禹因此杀了防风氏。

为什么一次迟到就让防风氏丧命了呢？《路史卷二十二》中是这么解释的：“防风氏后至，戮之以徇于诸侯，伐屈骜，攻曹魏，而万国定。”可见特殊时期，一次小小的迟到上升到了立国纲纪的层面上，防风氏不慎撞倒了枪口之上，被拿来做儆猴的那只鸡，也由此成为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因为迟到而犯死罪的人。

南宋 赵伯驹 《禹王治水图》（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春秋时期

打工人打工魂，

打工人上班比鸡早

诗经《国风·齐风·鸡鸣》中有：“鸡既鸣矣，朝既盈矣，东方明矣，朝既昌矣”，记录了春秋时期人们上班的场景：公鸡开始打鸣的时候，上朝的官员已经几乎都到了，日出东方才刚亮之时，朝堂便已经非常热闹。

公鸡打鸣、东方日出之时，差不多是卯时，也就是早上的五点到七点钟，由此可见，古人上班时间是极早的，“起得比鸡早”的打工状态有其“优良”的传承。

清 王云 《公鸡图》（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魏晋时期

滴，门禁卡

古代上班时间这么早，会不会有人因为起不来而找人代打卡呢？

答案是：不会。

为了杜绝一些偷鸡摸狗之辈钻空子，古人也有一套应对措施，那就是设置“门籍”。

晋朝人崔豹在《古今注·问答释义》中介绍门籍时说：“籍者，尺二竹牒，记人之年名字物色，县（通‘悬’）之宫门，案省相应，乃得入也。”

所谓的“门籍”，是用一尺二寸长的竹片所制，上面写有官员的名字和外貌特征，悬挂在宫门之上，官员上朝时，需要让门卫查验之后才可进门。

在没有智能人脸识别系统的时代，“门籍”就是属于古人自己的门禁系统，除了皇宫禁地，一般的县级衙署前往往也设有“门籍”，用以确认上班官员的身份和保证大家的安全。

唐朝时期

扣钱打板子坐牢，

白居易也忍不住吐槽

唐朝对于考勤制度有了更加周密的规定。

对于无故缺勤，最惯用的手段是扣钱，而且下手极狠，唐玄宗时，缺勤一天就要扣一整个季度的薪水，也就是说，如果缺勤了四次，一整年都白干了。唐肃宗时，这个标准降为了一个月，但也足够让打工人心痛。

“文武官朝参，无故不到者，夺一季禄。”——《唐会要》

“朝参官无故不到，夺一月俸。”——《唐会要》

而据《唐律疏议》，内外官员每天都有数次点名，点名时未到的，每缺勤一天，笞打二十小板，每再满三天加一等，满二十五天打一百大板，满三十五天则要被抓起来坐牢，判处徒刑一年，若是军事重镇或者边境地区这种要职，罪加一等。

“诸官人无故不上(班)及当番不到，若因暇而违者，一日笞二十，三日加一等；过杖一百，十日加一等，罪止徒一年半，边要之官，加一等。”——《唐律疏议》

如此严格的规定，唐朝人也顶不住。大诗人白居易专门写了一首诗来大吐苦水，名字就叫做《晚归早出》，吐槽996（唐朝版）以表痛苦，诗中写：“筋力年年减，风光日日新。退衙归逼夜，拜表出侵晨。何处台无月，谁家池不春。莫言无胜地，自是少闲人。坐厌推囚案，行嫌引马尘。几时辞府印，却作自由身？”

南宋 佚名 《香山九老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宋元时期

病假、公出均需查备，

大画家迟到被当堂打屁股

宋朝人的上班时间也相当早。据《萍洲可谈》，官员上朝乃是四更时，此时天未亮，还需要用火烛照明，“宰执以下，皆用白纸糊烛灯一枚，长柄揭之马前”。

为了躲懒，有些官员称病不赴朝会，这种情形愈演愈烈，直到宋仁宗时期，有御史弹劾史馆修撰石中立等33人假借生病之名行旷工之实。

这让宋仁宗非常生气，特地下诏警告百官。

为了堵上“病假”这个漏洞，宋仁宗规定，若有人多次称病不上朝，朝廷会派医官检查核实，一旦发现有人“骗假”，必将予以严惩。

南宋 佚名 《迎銮图》（局部） 上海博物馆藏

元朝时对公出也做了规范，《元典章·吏部七·公规一》记载：“京府州县官每日早聚圆坐，参议词讼，理会公事，除合给假日外，毋得废务。仍每日一次署押公座文簿，若有公出者，于上标附。”即公出的人也需要在签到表上备注，便于核查。

据《元史》记载，大书画家赵孟頫在尚书省任兵部郎中时，就由于上朝迟到挨了板子。当时的丞相桑哥对考勤的管理很严格，某日，赵孟頫上班迟到，就被不讲情面的断事官拉去打了一顿板子。赵孟頫心道好歹咱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被当堂打板子也太屈辱了，便去找副丞相叶李哭诉，所谓“刑不上大夫”。此后，处分办法才改为曹史以下迟到缺勤者打屁股。

元 赵孟頫《自画像》 故宫博物院藏

明清时期

摸黑上班，缺勤革职

明朝时，官员不仅要早起，还要摸黑上班。

据《天咫偶闻》记载，明代紫禁城内原本有路灯照明，但天启年间太监魏忠贤当权后，以方便深夜出入宫门活动为由，下令撤去路灯，所以官员们凌晨上朝只好摸黑行路。因为缺少照明，甚至还发生过官员下雨天摸黑上班，因路滑失足跌入御河淹死的事故。

明 朱邦 《明代宫城图》 大英博物馆藏

清初对考勤管理颇为严格，不仅上班要打卡，下班也要签退。皇帝专门派出太监管门，每日登记京朝机关的散值情况，官员若有部院应办事务或奉旨特派事件而应早散值，必须将早退的缘由告知管门太监，做好记录，以备查核。

清 佚名 《雍正帝祭先农坛图》（局部）故宫博物院藏

乾隆时期，翰林修撰钱在上书房为皇孙、皇曾孙授读，但因为连日缺勤，便被革职留任处理，给了长达八年的考察期，八年无过，方准开复，也因此失去了事业上升期的大好晋升机会。

看了各朝各代的考勤制度，不禁感叹，无论古今，打工人总是最痛苦的，即便是白居易、赵孟頫这样的大诗人、大画家也同样深受其扰。不过同辞退、打板子、坐牢、死罪相比，现代常见的惩罚手段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