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杨瑛 日前,英国广播公司(BBC)网站刊载了自由撰稿人Peter Schwartzstein深入尼罗河流域后的见闻。尼罗河流经非洲东部和北部,哺育着周边国家和地区数百万的人口。然而,人口激增造成河流污染、日益干涸,气候变化正不断减少河流流量。尼罗河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威胁。 水资源越来越稀缺,尼罗河成为必争之地。看似平静的河流,实则危机四伏。 雨水异常 尼罗河的主要补给水源是雨水,其中有80%来自埃塞俄比亚高原。每年七月至九月的持续性暴雨淹没两岸农田,洪水退后,又会留下一层厚厚的淤泥,形成肥沃的土壤。 尼罗河下游河水浑浊不清,河道狭窄。 因为降雨量减少,埃塞俄比亚的一些农村地区深陷贫困之中。但如今,雨水并没有如期而至。下半年漫长的湿季姗姗来迟,上半年的降水量又不够充足。这对整个流域无疑是一场灾难。 “现在的天气太不稳定了,有时降水量很大,有时很少”,埃塞俄比亚阿尔巴门奇大学的一位气候研究员说。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风暴伴随降雨袭来,将数亿吨的泥沙冲进尼罗河,阻碍了筑坝,也不利于农作物生长。 如此一来,农作物产量下降,食品价格上涨。一些依赖雨水而非河水来灌溉的农户生活愈加艰辛。有的人不得不放弃耕种,转而去相对富裕的地区淘金。 但更多的人只能继续在贫困中挣扎,一边靠被缩减了的粮食补给勉强度日,一边祈求来年降水量恢复正常。一位牧师告诉记者,去教堂祷告的人越来越多。 17岁的科蒂·阿达姆(Getish Adamu)辍学后就在家里帮忙种地,他住在非洲东北部厄立特里亚的丹加勒,一个靠近青尼罗河支流发源地的小地方。 “我愿意和家人待在一起,但如果雨水还是这么不正常,我在这儿也待不下去了”,阿达姆说。如果天气一直异常,还会有更多人离开这片土地。 城市扩张 尼罗河之死的另一大推手是人为因素。 对游客来说,苏丹首都喀土穆是尼罗河之游不可错过的一站。尼罗河的两大支流——发源于乌干达的白尼罗河和埃塞俄比亚的青尼罗河,在分流一千多英里后,在此交汇。但也正是这里,成了河水污浊的源头。 激增的人口数量加剧了城市污水的产生,从而影响了河流水质。 上世纪60年代以来,埃及人口已经翻了两番;埃塞俄比亚每年有250万左右的新增人口。预计到2050年,流域内的总人口将是现在的一倍,达到5亿人。 “我们对尼罗河并不友好,总以为它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工程师尤瑟夫·阿布格伦(Youssef Abugroun)业余时间从事打渔工作,他表示现在的捕鱼量是十年前的十分之一。 在过去几十年中,喀土穆发展迅速,人口快速增长,但城市内部的排污系统并没有跟上。随着尼罗河流域城市不断扩张,也都出现了类似的问题。垃圾处理系统不到位,企业和工厂只顾自身利益,随意排放有毒有害物质。 2014年,苏丹一位消费者保护组织的成员被判入狱。政府对民间组织的打压使一些环保人士不得不撤回整治污染的诉求。 “我们确实有呼吁整顿,有时还和政府唱反调。但我们也需要权衡,因为我们要生存”,苏丹环境保护协会(SECS)的一位工作人员说。 沙漠入侵 沙漠化的来临,让奄奄一息的尼罗河雪上加霜。 一路向北,尼罗河穿越撒哈拉沙漠。奔淌在麦罗埃金字塔前,经受沙尘暴的洗礼,冲击麦洛维大坝(Merowe dam)。一路奔腾后,到达卡利马(Karima),这个尼罗河流域温度最高的城镇。 尽管极端高温带来诸多不便,这里的农民还是想尽办法耕种。 然而,土地沙漠化的程度日益严重,可耕种面积不断减少,有些地方的耕种带仅有150米宽,农民的生活越发艰难。 土地沙漠化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尼罗河上下游的气候变化。 联合国环境计划署显示,过去30年间,喀土穆南部丛林地区已有120公里被沙漠侵蚀。当地气温不断攀升,加速了河水蒸发。 而在苏丹北部,沙漠化的主要原因是劳动力的外流。许多年轻人选择去附近的金矿赚快钱而放弃了耕种,使沙漠化进一步加剧。 为了保持粮食产量,当地人会雇佣来自埃塞俄比亚、厄立特里亚和苏丹达尔富尔地区的移民。但对一个已然负担不起进口粮食的贫穷国家来说,缺乏耕种始终是悬而未决的问题。 对埃塞俄比亚高原地区的农民来说,目前的问题在于是否还有耕种的必要。“过去,夏天是夏天,冬天是冬天,但现在一切都乱了”,农民阿瓦德·豪兰(Awad Hawran)说,“当沙漠和天气和你作对,要想种地就很难了。” 下游已死 到了下游开罗,尼罗河才真正“病入膏肓”。 堤岸上垃圾堆积成山,河水浑浊不清,河面上时常漂浮着有毒物质。尼罗河三角洲北部,不断减小的河流费力地穿过堵塞的灌溉渠,当地农民饱受水源短缺的困扰。 对埃及海港城市罗塞塔的渔民来说,生活更像是一场灾难。 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水产品大多是死的,渔民自己也不敢吃。渔民们说,尼罗河的下游边界污染最为严重,即便到了靠近公海的河口,也很少有生物存活。 “我们曾经很崇拜它,但我们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离它越远越好”,一位渔民一边解开绑在岸上的渔网一边说。 由于捕鱼环境越来越差,加上一些沿海地区的穷苦农民来抢生意,一些渔民只能靠非法途径为生。 默罕默德(Mohammed)是罗塞塔的一位渔民,他两次将难民偷渡到欧洲,还差点被抓。但他并不打算收手,因为从事正当的渔业很难赚到钱,不如运送流域内其他穷苦地区的难民赚得多。 “我宁愿靠尼罗河生活,就像我的父亲和祖父一样,但那显然不可能了”,默罕默德说。 必争之地 河流乃生命之源。过去几年里,流域国家对尼罗河的争夺从未停止。 在青尼罗河支流兴建的埃塞俄比亚复兴大坝(GERD),总长超过一英里,装机容量可达7,000兆瓦。在经历了上世纪80-90年代的饥荒后,这条大坝让埃塞俄比亚人看到了走向繁荣的希望。 但对下游的埃及来说,复兴大坝是一颗“定时炸弹”。埃及以沙漠为主,少降雨,因此95%的水源依靠尼罗河。复兴大坝的问题在水库蓄水计划上,这意味着会减少下游河流流量。 2013年,一位埃及前政府官员曾呼吁打击埃塞俄比亚大坝建设。而埃塞俄比亚的回应也很强硬,并未缓解紧张局势。 受复兴大坝事件影响,埃塞俄比亚南部地区难民骚乱不断,一些寺院把埃及僧侣遣送回国。 另一边,苏丹将至少250万尼罗河可耕地出租给波斯湾国家,可能在未来引发更多问题。 从历史上看,尼罗河之争始终存在。1929年,9个尼罗河流域国家达成协议,埃及和苏丹对尼罗河水拥有优先使用权。1959年,协议修改后,埃及每年享有555亿立方米的尼罗河水,苏丹的份额为185亿立方米。但在埃塞俄比亚和其他上游国家看来,这并不公平。 随着复兴大坝的临近建成,埃及加强了战略部署,配备两艘远程打击军舰。有分析人士认为,此举是在向埃塞俄比亚传递信号。 “所有选择都被摆在了桌面上”,当被问及尼罗河流域是否会有军事行动时,一位前尼罗河谈判官员和外交发言人如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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