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家畈人吴毓芬在淮军创建中的作用

神一手

作者：吴钊

了解淮军创建史的人都知道，李鸿章创建淮军初期，后来成为淮军树军统领、两广总督的肥西人张树声起了重要作用。李鸿章在张树声父亲张荫谷的《墓表》里，说明“自同治初元，今皇帝以大臣言，令鸿章募立淮军，规复三吴，首招公伯仲与计，于是潘、刘、周、董诸君，皆以所部从征，而树军、鼎军、铭军、盛军之名以起，举三山元从义”。文中的“伯仲”指张树声、张树珊兄弟，“潘、刘、周、董”分别指淮军将领潘鼎新、刘铭传、周盛波、董凤高。

许多人可能不知道的是，是肥东六家畈人吴毓芬向李鸿章推荐的张树声，还积极促成张树声等人带队加入淮军，为创建淮军起到了重要作用。淮军组建前，吴毓芬就分别与李鸿章、张树声等人熟悉，建立了非常深的交情。淮军成立后，吴毓芬先在淮军总司营务，后组建淮军“华”字营并任统领。

一、淮军组建前吴毓芬与李鸿章的交情

李鸿章家乡位于时庐州府合肥县东乡磨店，吴毓芬家乡位于时庐州府合肥东乡六家畈，在磨店东南，相距约50公里。李鸿章1823年出生， 曾拜合肥名士徐子苓为师，“习科举制艺及义理、经济之学”，1843年遵父命离开家乡，入京准备参加次年的顺天乡试。吴毓芬1821年出生，至1853年李鸿章与其父李文安先后奉命回乡办团练时，一直在家乡读书、生活，以“学行信义着闻闾党”。两人在家乡读书时，都有名气，年龄相仿，有可能在1853年李鸿章回乡办团练前就认识。

1853年，李鸿章奉命回乡办团练，吴毓芬积极支持，两人相处较深，在镇压捻军、太平军的过程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1853年4月至5月间，吴毓芬率团练随李鸿章到凤阳、定远等地镇压捻军；7月起，随李鸿章驻扎巢县运漕镇，阻击太平军，并转战于柘皋、巢县、无为等地。农历九月，因所带团勇颇有成效，与李鸿章三弟李鹤章等人一起受到署理安徽巡抚的奖勉。1954年农历二月，吴毓芬兄弟在李鸿章父亲李文安率领下，渡过巢湖，在庐江县的白石山与陈玉成率领的太平军作战，击退太平军。

吴毓芬书生出身，作战勇敢，受到当时安徽巡抚福济的赏识。寿州捻军首领谈家宝打仗勇猛，“纵横庐、凤间”，清军“将士多畏其锋”。一次与谈家宝的败仗后，福济请吴毓芬与其参谋们一起商议如何应对。吴毓芬认为，“败军之士，没世不振”，现在即使强行派遣清军“复往，未足为损益也”。吴毓芬表示，他听说谈家宝是寿州的侠士，因为其父亲被人冤枉死于狱里，才“激成此变”，不是心甘情愿造反。他主动请战，由他去劝降谈家宝。福济同意，吴毓芬单骑去谈家宝军中劝降，果然成功。吴毓芬将谈家宝纳入自己旗下，随李鸿章一起攻克巢县、含山、无为等，谈家宝后在柘皋附近战死。

吴毓芬家族与李鸿章家族还建立了亲戚关系。李鸿章五弟李凤章与吴毓芬四弟吴毓兰是连襟，两人的岳父戴鸿恩也是合肥人，曾先后任湖南城步知县、兴宁知县。1937年9月19日在南京上空与日寇飞机英勇作战中牺牲的少尉飞行员戴广进烈士，就是戴鸿恩玄孙戴炳南的次子。戴广进烈士母亲吴淑华，也是吴毓兰第三子吴鼎椿的女儿。

李凤章夫人戴恭谨是姐姐，吴毓兰夫人戴氏是妹妹。李凤章1833年出生，戴恭谨是其原配夫人。吴毓兰1836年（清道光十六年）出生，戴氏是其原配夫人，两人于1854年（清咸丰四年）成亲。按照中国子女结婚先长后幼的习俗，李凤章、戴恭谨家境都好，两人成亲的时间应该更早一些，至少不迟于吴毓兰与戴氏。也就是说，李鸿章还在办团练时，与吴毓芬就已经是亲戚。

二、淮军组建前吴毓芬与张树声的交情

吴毓芬与张树声的交情最早应缘于办团练。1853年，太平军攻入安徽时，张树声父亲张荫堂就在合肥县西乡“大出资，振贫户，倡率团练，为官军声援”，“又以时简精锐”，令长子张树声、次子张树珊“率之，从剿无、巢、英、霍、太、潜诸邑”。1954年农历二月，李文安率领吴毓芬兄弟等，渡过巢湖，在庐江县白石山击退陈玉成率领的太平军，张树声也率团练参战。《续修庐州府志﹒卷九十六》记载，“文安自带乡勇数百名，率团练张树声、吴毓芬等击败”“陈玉成于白石山下”。张树声父亲张荫堂“遣伯仲二子相属”李文安，李文安对县廪生出身的张树声“器其能，召襄戎幕”。吴毓芬与张树声在协助李文安办团练、镇压太平军的过程中相识，结下了交情。

1855年7月，李文安在中庙团练公所去世，张树声、张树珊兄弟回到肥西，“治练”，防御太平军，“筑堡殷家畈，屡挫凶锋，肥西团练由是著名”。1857年，吴毓芬在甘肃任职的进士弟弟吴毓芳病故，其父亲及妻儿、其弟吴毓兰携灵柩回乡困难重重，被困路上。吴毓芬从家乡去接，“备历艰险，憔悴失常”，见到其父亲时，其父亲居然一下子没认出来。

由于吴毓芬率团练参与镇压太平军有点名气，太平军悬赏捉拿吴毓芬兄弟，吴毓芬三弟吴毓蘅1858年与太平军作战时阵亡。1861年，吴毓芬一行费尽周折，快到家乡时，家乡六家畈已被太平军占领，六家畈南约8公里的中庙和六家畈北约5公里的长临河都有太平军驻军。情形之下，吴毓芬一行到达合肥县西乡，在张树声家安顿下来，“寓居张氏堡中”。

吴毓芬写书信回家，“寄书欲归省”，其在家乡的夫人李氏对吴毓芬母亲说不能让他回乡，他如果回乡，消息泄露，“一家休矣”。吴毓芬接到母亲信笺后，就没有回乡，在张树声家停留，直接参加淮军。吴毓芬家族与张树声家族后来也有多重的联姻关系。其中，曾任北方左翼作家联盟第一任执委的张璋烈士，本名张鼎和，是张树声五弟张树屏长子张云官的孙子，张璋母亲就是吴毓芬之子吴兆棨的女儿，张璋夫人吴昭毅是吴兆棨的孙女。论亲戚关系，张璋与其夫人吴昭毅是亲表兄妹关系，亲上加亲。

最忆是巢州

三、吴毓芬对李鸿章创建淮军的重要作用

1861年底至1862年初，李鸿章奉曾国藩命招募淮勇东援，首批招募树、铭、鼎、庆四营，统领分别是合肥县西乡的张树声、刘铭传和庐江的潘鼎新、吴长庆。吴毓芬1891年去世后，其子吴兆楣、吴兆棨在悼念文章《先考伯华府君行略》里写道，“同治元年（1862年），曾文正驻节安庆，请于朝，命李文忠以道员募江淮取吴，仓卒无所得将，府君谒文忠，为言肥西诸堡长有将帅才，为书招张靖达兄弟及刘壮肃、吴武壮等”，文中曾文正即曾国藩、李文忠即李鸿章、张靖达即张树声、刘壮肃即刘铭传、吴武壮即吴长庆，“府君”是对吴毓芬的尊称。

这段文字至少反映出两个有价值的重要信息：

1、是吴毓芬向李鸿章推荐张树声等人，“言肥西诸堡长有将帅才”，在这之前，李鸿章与张树声没有交集；

2、是吴毓芬代李鸿章书，“招张靖达兄弟及刘壮肃、吴武壮等”。

李鸿章向清廷的《奏请吴毓芬议恤折》里也说明，“当臣东征之始，方苦兵单，其时故两广总督张树声、故广西巡抚潘鼎新、故广东水师提督吴长庆、前福建台湾巡抚刘铭传，皆练团勇，保卫乡里，与吴毓芬气谊素投，奉檄往招，约与俱来，是为铭、鼎、树、庆四军”。这段文字也至少反映出两个有价值的重要信息：

1、李鸿章通过吴毓芬招募张树声等人；

2、吴毓芬属于“奉檄往招”、“约与俱来”，不只是单纯地向李鸿章推荐张树声等人，还积极促成张树声等人带队加入淮军，为创建淮军起到了重要作用。

李鸿章和吴兆楣兄弟的文字，在重要内容上可以互相应证，问题在于吴毓芬向李鸿章推荐张树声的时间上。吴兆楣兄弟说是在淮军筹备阶段，李鸿章没有说明联系上张树声的大致时间。然而，李鸿章于咸丰十一年（1861年）四月廿三日致曾国藩的亲笔信里，就表明张树声已致函给他，内容如下：

敬禀者，十七日以前迭肃数缄，亮均呈览。昨有舍亲自庐来江，寄到合肥廪生候选同知张树声致鸿章函。张生血性忠义，历年办团带勇，现居庐六交界，结乡民筑数十寨以自卫，肥、舒贼人不敢近，可谓疾风劲草矣，所陈皖事亦有体要，谨将原件附呈钧阅，如有可采，或转寄希帅詧办。

落款时间是“四月廿三日”，说明在1861年5月至6月，张树声已经主动与李鸿章联系上。

吴兆楣兄弟在时间记载上与李鸿章文字不一致，但是，综合李鸿章《奏请吴毓芬议恤折》、致曾国藩的这封信和吴兆楣兄弟这三份重要的历史资料，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1、在1861年5月至6月，吴毓芬“自庐来江”，向李鸿章推荐张树声等人，并带上张树声致李鸿章的信函，李鸿章对张树声有了较好的、深刻的印象。李鸿章信中的“舍亲”当指与他有亲戚关系的吴毓芬。吴毓芬1891年去世，吴兆楣兄弟写作悼念文章《先考伯华府君行略》的时间最早也在1891年，离1861年相隔30年，对其父亲向李鸿章推荐张树声时间的记载难免有误差、不准确，但是不影响对推荐这件事情本身记载的真实性。

2、李鸿章受命招募淮勇时，委托吴毓芬联络张树声等人，吴毓芬“奉檄往招，约与俱来”，不只是推荐者，还是促成者。正是由于吴毓芬的推荐与努力，张树声在合肥西乡的倡导，刘铭传等人的响应，李鸿章在1862年组建成功了淮军最初的四个营。1862年2月13日以后，四营陆续开到安庆集中，李鸿章于1862年2月22日正式移驻安庆北门外新营盘，建立起独立的指挥部。正是有了这最初的四个营及其“将帅才”将领，李鸿章的底气和信心才更足，才有曾国藩从湘军中调拨人马充实进去的可能。

张树声、刘铭传、潘鼎新、吴长庆等人很快成为李鸿章倚重的淮军主要将领。太平军、捻军被镇压后，淮军逐渐成为国防军，张树声、刘铭传、潘鼎新、吴长庆等人也成为抗击外国侵略者的重要将领，在抗击外国侵略者的战场上留下了奋勇杀敌的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