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陪考一年整-小儿六岁余，学棋一年多

文如玉

直到儿子远远地喊了声“我过了”，我才明白，陪考的第一年，我也及格通过。

小儿六岁余，学棋一年多，这个月吉星高照跌跌撞撞竟然考上业余初段。惊喜交加中，发现我们夫妻陪考也有一年整了。

每月都有的围棋升级考虽说只需家长在网上报名，但名额往往僧多粥少需要秒杀，家长戏称“比车牌还难拍”。报名时间临近时我和妻子在不同网点分头抢，总有一方幸运得手。考试当天，每个考点（多为学校）应考棋童少则五六百多则上千，多数家长驾车相送。一般考前半小时，学校周围五百米范围内道路早已是严重堵塞，此时我下车牵娃跑步前进，妻子驾车左右腾挪寻觅趴窝处。跑进校门我们还不能歇口气，因为要在上千人名单中尽快找到自己的考场位置和自身编号。此时，考点名单栏前已是人头攒动，大家约定俗成，每人掏出手机在每页告示纸前猛拍一通，然后挤出人群在一旁细细查看家娃大名并定位考场。要知道，有些考点会在一张A4纸上打印120个小孩的大名，你不定睛细看四五遍还真会眼花，而此时若有小娃在旁嚷嚷“比赛快要开始了”，额头上自然会渗出一滴滴汗。

准点赶到考场的陪考父母，接下来便自动去学校操场罚站，因为考场外哪怕是阶梯走廊一切可以坐人的空隙处，都已佳位有主，仅剩操场水泥地虚席以待。

前八次陪考，或是天意怜我，仅让我遭遇三次罚站、日晒，小儿亦有体恤父母之心，常以一波连胜在两个小时内结束所有战斗。逢考必过，也滋生其骄气，平日训练时有松懈。正面教育收效甚微，只能以挫折教育令其警醒，便硬着头皮给小儿报名参加“小应氏杯”幼儿围棋大赛，让那些业余四、五段的神童挫挫小儿威风。孰料我用药过猛，上午3场对战连败，小儿顷刻崩溃，嚎啕大哭不愿下午应战。软硬兼施总算说服其下午入赛场，又怕再遭溃败令其学棋蒙上阴影，便与小儿相约每局棋赛完后让他在男厕所门口露面，我在三十米开外的等候区可遥控指挥一下。天可怜见！竟有二十多位陪考父母与子之约如出一辙，好在棋童如厕鱼贯而出，辨人不费力，辨脸色太费神。多数小孩，输赢写在脸上：热泪在眼眶内打转的定是憾负，蹦蹦跳跳出来且笑逐颜开的就是胜券在握。唯独我儿，上午失利的泪痕未干，在陪考者中也未找到我，茫然神色让我心头一凛。使劲挥手并出声问询，方知小胜一场，赶忙嘉许一番。如是者三，竟然连扳三城坚持到最后一战，虽然最后一场告败，但我觉得这番挫折教育已见成效。

最近两次升级升段考，更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小儿已知强手实力，未战已先怯。规则升格后，棋童需七赛五胜方能过关，这意味着只要输满三场就不能再参加比赛。与以往低级别考试连胜四局过关先离场不同，高级别比赛陪考家长不愿看到孩子先来到候考区，因为一般先离场的均是三败者。

该来的还是会来，一开始出局的棋童眼圈泛红，父母连忙上前拥抱迎接。接着，走出来的棋童越来越多，有的孩子是三连胜后遗憾遭遇三连败，忍不住失声痛哭，结果带出了更多棋童的哭声。特别在升段赛那次，小儿遭遇两连败，接下来必须五连胜才能升段。从第三场比赛起，我的脑瓜在飞速转，血压在步步高，心里不希望看到小儿提前走出考场，眼里逐一搜索与我儿同考场的出局棋童面孔，多一个就意味着小子多一分得胜的几率。还得提前打好腹稿，若是小儿在下一轮提前出局，该用什么安慰的话语最适当，接着用什么招可以让心情糟糕的孩子能和我认真复盘……

在紧张和焦虑中站了三个多小时，不敢上厕所，甚至怀疑自己听到楼上传来小儿的哭声。直到儿子远远地喊了声“我过了”，我才明白陪考的第一年我也及格通过。回程路上忙不迭向孩子解释“天道酬勤”的含义，因为今后十几年，老爸老妈的陪考路还需这小子来“护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