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后曾任福州军区空军参谋长、原华东野战军6纵16师46团3营营长恽前程讲述:
“洞里面就冲我们喊话了,不要打了,我们师长已经被你们打死了,我们缴枪投降。俘虏里面有个电台台长,手指着报话机旁的一具尸体说,他就是张灵甫。
我走近一看,脑后一个弹孔,前额没有弹孔,子弹没有贯穿。
后来的很多电影电视,报刊杂志把张灵甫说成是自杀,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接上篇文章,本篇继续讲述孟良崮战役胜利的背后,诸多鲜为人知的历史细节——
照片中的这个山头是孟良崮地区的最高峰,叫作大崮顶。七十六年前,华东野战军围歼国民党整编第74师,其进攻的主方向是由北向南,大崮顶就是主攻方向上必须攻克的最高屏障。 原华东野战军6纵16师46团3营营长恽前程回忆道:
“在大崮顶北面的惊魂谷下,铺满了华东野战军牺牲战士的遗体。这个山头的每一寸土地都经历了炮火、硝烟和鲜血的洗礼。”
1947年5月14号到16号,在三天时间里,华东野战军5个纵队在沂蒙山区孟良崮分割围歼国民党五大主力之首的整编第74师。 而在华野5个纵队的外围,国民党三个重兵集团20多万人马由汤恩伯、王敬久和欧震统率,迅速赶来救援,一场突破和反突破、围歼与反围歼的较量,尸山血海,惊心动魄。
原华东野战军1纵司令员叶飞之子叶小琦,讲述孟良崮战役:
“纵观世界战争史,通常情况下,一支部队一旦被对手5倍兵力合围,基本上就没有生路了。
但孟良崮战役完全不是这样的,从局部上看,虽然我们已经合围了74师,但是从整个战役的一个总态势上来说,华东野战军的境况却比74师还要更加险恶。
虽然围住了74师,但华东野战军的外围却又被25万敌人团团包围。如果在最短时间内吃不掉74师,就有反被敌人吃掉的危险。”
1947年5月12日,华东野战军5个纵队奉粟裕命令,几路人马或从北向南,或从南向北,昼夜兼程向孟良崮急进。战略目的是切断整编第74师与友邻国民党军的联系,对其形成合围之势。 5月14日下午,张灵甫率整编第74师向垛庄撤退的过程中,被华东野战军1纵封死了退路。张灵甫为了抢占制高点,不得不全师登上孟良崮,期望能够依仗装备优势固守待援,负隅顽抗。 5月15日拂晓,华东野战军6纵从100多公里外的鲁南赶到张灵甫的军需大本营垛庄,全歼垛庄守军。至此,包围圈已合拢,整编第74师被华东野战军彻底装进了口袋。 但是,在华东野战军外围,却有国民党军整整10个整编师共计25万人马,同时也对华野形成了包围之势。
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副司令员粟裕认为,此仗的关键问题有两个:
一是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吃掉74师,解决战斗之后迅速撤离战场?
二是担负阻援任务的华野4个纵队,能否挡得住敌人的25万援军?
战斗最紧张的时候,华野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阻援部队能够挡住敌军多久? 陈毅、粟裕当时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问题,一怕啃不动74师,二怕挡不住敌人援军。 华东野战军原本制定的作战计划是5月14日当晚缩小包围圈,15日凌晨3时发起总攻,15日上午结束战斗。 然而这个计划却没有实现,战斗一直持续到5月15号晚上,整编第74师仍然不露败相,仍然在据险死守。
原华东野战军4纵12师34团6连指导员张优,回忆道:
“那可是真正的肉搏战啊,我们冲锋,敌人反冲锋,炮声停了,手榴弹的爆炸声没有了,机枪也不再射击啦,整个战场上就是双方士兵的呐喊声,就是双方士兵临死前的惨叫声。
一晚上连续4次攻击次次受挫,到第5次的时候,我这个连,3个排就不成3个排了,全连只剩下50多人了。
我和连长就把这剩下的50多名战士编成一个排,继续朝山上发起攻击。”
原粟裕机要秘书鞠开回忆道:
“那时候,战场上敌我双方几万把刺刀,那是把把见红。我们仰攻,敌人居高临下,我们那个伤亡实在太大了。
我们有的连,两三个小时,连长都换了六七个人了。”
身处“磨心”的整编第74师,硬是挺住了华东野战军5个纵队,近50个团的轮番攻击,攻守双方都伤亡惨重。 叶飞之子叶小琦讲述:
“也有很多人建议是咱们赶紧撤吧,9纵首长把电话打到了粟裕的指挥部说,形势对我们太不利了,周围敌军太多了,而且逼得又特别近,如果吃不掉74师,国民党那些增援部队又围拢上来,你怎么办?
关键时刻,陈毅、粟裕表示坚决不能撤。陈毅司令员说,谁再要说撤,就杀谁的头。陈毅还宣布了追究失职者责任的撤职、查办、杀头三大战场纪律。
但是啊,因为这个伤亡确实太大了,有个纵队的司令员就认为这个仗打的得不偿失,因此在电话里向粟司令请求停止攻击孟良崮。”
原粟裕机要秘书鞠开回忆道:
“战争年代的军人嘛,火气都大,电话里啊,就和粟裕顶撞起来了。陈毅司令员听到了,马上就从粟裕的手里接过电话机。
第一句话就讲,粟司令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我们是经过研究的,你不要讲什么价钱,你不想打,你就下来,我换别人,我换别的部队上去。
在华野啊,关键时刻,陈毅司令员力挺粟裕,一句话就镇住这位顶撞粟裕的纵队司令员。”
陈毅之子、粟裕之婿陈小鲁讲述:
“现在的人啊,是很难理解我父亲他们那辈人的。这些老一辈在战争年代,他们有没有闹过意见,有没有争争吵吵,肯定会有啊!
但这些争吵都是为了保证部队能够打胜仗,真正枪声一响,命令一下,那就是全国一盘棋,一切行动听指挥,让你打到哪儿就打到哪儿,服从命令听指挥,那是丝毫不会含糊的。
他们两个(陈毅、粟裕)的这种配合始于抗战时期,1940年在新四军江南指挥部时,他们一个是总指挥,一个是副总指挥。
1947年1月,山东野战军、华中野战军、山东军区合编为华东野战军时,我父亲是司令员兼政委,粟裕是副司令员。
主席从延安专门来电指示:华东野战军在陈毅领导之下,大政方针共同负责,战役指挥则由粟裕多下决心。
这一时期,两人联手打了不少好仗。这一阶段,我父亲评价粟裕“仗愈打愈奇,愈打愈妙”。
粟裕后来也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道:“在陈毅的领导下工作,心情很舒畅。”
由于两人工作上的密切配合,就有了“陈不离粟,粟不离陈的说法。实际上,两人真正做了直接上下级,共事时间一共只有两年半。”
1947年5月15日夜,孟良崮战役进入最后的攻坚阶段。陈毅在指挥所一一打电话给前线的纵队司令员,要求他们在16日拂晓前坚决拿下孟良崮,消灭整编第74师,并表示成败在此一举。
陈毅之子陈丹淮讲述:
“我父亲在电话里对他们说,你们不要怕牺牲,你们打掉1000人,我给你补1000人,你打掉2000人,我给你补2000人,你这个部队打掉了以后,我给你重建番号。”
原华东野战军6纵16师46团3营营长恽前程回忆道:
“天亮以前,团里面最后来了道命令,说如果你再攻不上去的话,营长、教导员军法处置,下面的连长、指导员统统不用干了。
后来我才知道,5月15日晚10点,华野指挥部收到战报,国民党整编第9师、整编第10师已经靠近蒙阴,第5军已到新泰,整编第64师已到青驼寺,如果16日佛晓前不能全歼张灵甫的整编第74师,战场情况随时可能逆转,一旦国民党援军四面压上,到时候谁赢说输,结局还真是难以预料。
所以,团首长下这样的死命令,也是处于战情紧急,纵队首长和师首长下给团里的命令肯定还要更为严厉。”
1947年5月15日夜里22时,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打电话给1纵司令员叶飞,授权16日发起的总攻,由叶飞全权负责,统一指挥前线5个纵队。 自3天前,1纵于5月12日受命担负穿插、包围、阻援的三重任务后,叶飞手上1纵的机动兵力已经不多了,他只得把一部分阻援兵力从外围调回来,担负即将发起的总攻任务。 而在孟良崮西面长达60多公里的阻援防线上,叶飞只派了4个团负责。叶飞之所以这么做也实属无奈,因为1纵担负的任务太多,也太重了。 5月15日下午16时许,距离总攻发起前还有9个小时,1纵担负阻援的这4个团眼看就要拼光了。 天马山阵地上,黄百韬的整编第25师还在一波一波地发起冲锋,负责坚守阵地的1纵1师师长廖政国手中已经无兵可派了,最后就连师部警卫连、炊事员和卫生员都组织起来投入了战斗。
原华东野战军1纵司令员叶飞回忆道:
“整个天马山阵地岌岌可危,打到最后就剩下这个天马山主峰了,天马山离这个孟良崮啊,我看过地图,大概5公里都不到。
黄百韬只要打穿天马山,他的整编第25师的屁股背后,那源源不断的国民党援军就拱过来了,真要打成那样,那整个华东野战军就完了。
就差这么5公里呀,报话机里张灵甫直接用明语呼叫黄百韬,黄军长,黄军长,赶紧向我靠拢。
黄百韬在那头回应,张军长,张军长,我们距离你只有5公里了。
25师和74师整编前都是军级建制,他们还是习惯互相称呼对方军长。
当时的情况那真是十万火急啊,天马山如果被黄百韬打穿,那整个华野都要完蛋了。”
危急关头,一队人马从1纵1师廖政国师长的指挥所前面跑步经过,这是华野4纵10师28团3营的官兵,他们正奉命赶往孟良崮集结,准备执行对孟良崮发起的总攻任务。 廖政国师长当即拦下这个营,对这个营长说,我是1纵1师师长,这座山的得失关系重大。 如果被敌人打穿,对我们战役全局将产生不可预测的后果。现在我有权指挥所有到达这个地区的部队,请你服从我的指挥。 4纵这位营长和教导员碰了一下头,当即回答廖政国,我们服从首长指挥,请首长战后为我们写个情况说明。 廖政国师长临机专断,打破了编制界线, 将4纵10师28团3营编入了1纵的阻击部队,增强了1纵1师的防御,局势得以改观,暂时稳住了天马山防线。 就在廖政国师长率部拼死阻击黄百韬的同时,张灵甫也在孟良崮上苦苦等待着黄百韬的援军到达。
此时,张灵甫的整编第74师被华东野战军各纵队压缩在孟良崮的各个山头高地,陷入了缺粮、缺水、缺弹药的困境。 5月中旬的孟良崮,天气十分炎热,光秃秃的山头上没有水源。对整编第74师的官兵来说,比饥饿更难以忍受的就是干渴。 为了争夺山涧唯一的水塘,张灵甫组织了20多次冲锋,都被华野官兵坚决打退,清澈的山泉被74师士兵的尸首染成了一池血水。 为了配合整编第74师作战,国民党空军从徐州和济南机场频繁起飞,飞临孟良崮上空实施补给空投。 由于地面交战双方的阵地已经犬牙交错,而74师师部的对空联络电台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被炸毁,无法进行对空联络,仅靠地面对空板指引,空军的空投效果很不理想。
原华东野战军1纵机炮连指导员姚永钦,回忆道:
“国民党空军的飞机过来以后,矮了,我们就打他,他就不敢低飞。高了,就投不准,好多降落伞就飘到我们的阵地上来了。所以呢,90%空投下来的东西,包括水呀,弹药呀,都落到了我们的阵地上。
一捆一捆的,一米长的那个长条形的箱子丢下来,都落到了我们阵地上,有水,有各种罐头,还有压缩饼干。”
战至15日黄昏,整编第74师已经被华东野战军压缩在东西约三公里,南北不到两公里的狭窄地带上。 张灵甫率部在孟良崮600、540、520高地以及芦山等主峰苦苦支撑,而周围的国民党援军却始终不到,眼看蒋介石制定的这场“中心开花,四面出击”的大戏唱成了整编第74师的独角戏,张灵甫的信心开始动摇了。 国民党军队一贯“彼此观望,各自为谋,同床异梦,保存实力”的宿疾,再一次让张灵甫成为了牺牲品。
4天前的5月11日,张灵甫奉第一兵团司令官汤恩伯之命,率整编第74师从垛庄出发,向华东野战军指挥部驻地坦埠攻击前进。 其左右两翼的安全,分别由黄百韬的整编第25师和李天霞的整编第83师负责。 5月12日,张灵甫部已推进至汶河一线,而奉命与他一同行进的整编第25师和整编第83师却行动迟缓,远远落在了整编第74师的后面。 正因为如此,张灵甫的整编第74师才在“品”字形攻击阵型中变成了一支突出的箭头,这才成为了华东野战军副司令员粟裕确定的打击目标。
整编第25师师长黄百韬将他的主力留在界牌和桃墟附近山区观望,只派出一个旅负责整编第74师的左翼安全。 而整编第83师师长李天霞就更不像话了,负责整编第74师右翼安全的李天霞,连一个旅都舍不得派,他只派出一个团在右翼跟进行动,但向汤恩伯汇报时,竟说成是派出了一个旅。 在李天霞的授意下,整编第83师19旅57团团长罗文浪,派出了一个连,携带一部大功率电台冒充19旅旅部,进至沂水西岸活动。 目的显而易见,电台信号已经到了沂水西岸了,说明83师用一个旅为74师提供右翼掩护。 正是因为黄百韬和李天霞的这番操作,使得张灵甫的整编第74师的左翼掩护兵力不足,右翼则完全空虚,这为华东野战军分割包围整编第74师提供了足够的空间。
尤其是李天霞负责的右翼,被华东野战军8纵非常轻易地插了进去,就此切断了整编第74师与整编第83师的联系。 李天霞,黄埔三期毕业,其为人彪悍强势。王耀武卸任74军军长时,李天霞就盯住了这块肥肉。 但老军长俞济时,现任军长王耀武都向蒋介石推荐了张灵甫,李天霞没争赢,由此落下芥蒂,导致张、李二人素有心结。
张灵甫夫人王玉龄回忆过往,这样讲述:
“李天霞想做这个74军军长,他总统府有人,托了钱大钧帮忙。
但是呃,俞济时和王耀武前后两任军长都向蒋先生推荐了张灵甫。
那时候张灵甫忙着追我,他根本没有管到这些事情,李天霞对他有意见,那不是错怪他了吗?”
1947年5月13日,李天霞得知他派出的先头部队在垛庄西南方向受阻,感觉不妙,他担心自己的部队被吃掉。 于是,4月14日凌晨,李天霞将整编第83师的主力撤至大关庄,向桂系钟纪的第7军和整编第48师靠拢,以求自保。
建国后,原福建省委书记兼福州军区政治委员叶飞,回顾这段战史时说道:
“国民党的援军历来都有一个顾虑,就是生怕为了救别人,自己反而被吃掉。
李天霞当时不知道我军的战略目的,当我军包围了74师以后呢,李天霞搞不清我们是围点打援呢?还是独吃张灵甫?
所以说,从5月13日开始,李天霞一直都是顾虑重重的,所以在行动上更是犹犹豫豫的。
而74师的左翼,黄百韬的行动一开始也慢了半拍,当他将整编第25师的主力留在桃墟屯兵不前时,张灵甫74师的左翼也就被我们1纵轻易地插了进来,完成了对整编第74师与整编第25师的切割。
直到5月15日,黄百韬攻击1纵1师天马山阵地时,也不见得有多么积极。
1纵在天马上阵地就只留下了4个团,加上后来路过的4纵10师28团的一个营,兵力对比上根本无法和黄百韬的整编第25师相抗衡。
天马山距离孟良崮就只有不到5公里,可黄百韬的两万多人马,就楞是打不穿1纵仅仅4个团的防线。”
孟良崮战役结束后,蒋介石亲自在国防部召开军事检讨会议。 国防部次长刘斐拿出了一个数据,自5月12号起,三天之内,国民党各路增援部队,最快的走了10多公里,而李天霞的整编第83师只走了不到5公里。 会后,汤恩伯被撤职,李天霞被治罪。 1947年5月15日,当整编第74师频频告急之时,虽然黄百韬率部赶到天马山救援,但终于还是功亏一篑,未能打通最后的5公里。 负责保障74师右翼安全的李天霞现在才开始担心,如若整编第74师被歼,自己也难逃干系,虽也奋力向前,然而为时已晚,回天乏术了。 身在外围的其他各路国民党援军,情况也都类似,在三天的时间里,无一突破华东野战军构筑的阻击防线。 1947年5月15日下午15时,困守山头的张灵甫再次尝试突围。组织部队兵分两路,分别向南、向西南方向发起冲击,遭到了6纵和1纵的坚决阻击。 激战3个小时,至下午18时仍未打开通道,张灵甫只得退回到原来的山头。
建国后曾任福州军区空军参谋长、原华东野战军6纵16师46团3营营长恽前程,这样说道:
“他(张灵甫)也想突围啊,向南突围突不出去,向东突围突不出去,向西南突围也突不出去。另外再看看援军啊,83师影子都找不到,25师就差5公里过不来,74师根本就没有希望了。”
战至最后,华东野战军的侦听电台听到整编第74师参谋长魏振钺向友军呼救:
“请看在党国份上,看在钟麟先生面上,拉兄弟一把吧!”
而整编第25师师长黄百韬回复道:
“就差五公里,怎么也打不过去。”
最后时刻,整编第74师和整编第25师的无线电台就连保密也顾不上了,全改为明语呼叫了。 由于华东野战军不断向540高地发起进攻,直接威胁整编第74师师部的安全。5月15日夜,张灵甫将师部迁往600高地,他的最后一个指挥所就设在靠近山顶的一个岩洞里。 这个岩洞三面石壁,只有一条通道与外界相连,洞内能容纳二三十人。 张灵甫在这个山洞里度过了生命中最后的十几个小时,最终,这个山洞成为了他的葬身之地。
1947年5月16日,粟裕下达了最后的总攻动员,要求各部队:
“不计牺牲,不分建制,不分区域,发扬顽强战斗精神。谁先冲上孟良崮,谁就是英雄!”
1947年5月16日凌晨1时,华东野战军集中了全部的火炮,万炮齐鸣,以排山倒海之势猛烈轰击整编第74师占据的山头。 此时,整编第74师的人马集中在区区数平方公里的阵地上,炮手几乎不用精确瞄准,一发炮弹就足以伤及一大片。
原华东野战军作战科测绘参谋张宏献回忆道:
“74师残部龟缩到600高地,孟良崮那个主峰附近。山顶上全是乱石,一个炮弹下去啊,就是一堆血,飞起的碎石更是加重了人员的伤亡,石块与血肉齐飞,那个状况真的非常惨烈。”
战至5月16日早晨8时,蒋介石向各增援部队下达了措辞严厉的督战手令:
“山东共军主力今向我倾巢出犯,此为我军歼灭共军完成革命之唯一良机,我全体将士应竭尽全力把握此一战机,如有萎靡犹豫,梭巡不前或赴援不力中途停顿,以致友军危亡,致共军落网逃脱,定必以畏匪避战,纵匪害国延误战局,严究论罪不贷。”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5月16日上午11时,困守山头的张灵甫给第一兵团司令官汤恩伯发去最后一封电报,语气极为愤怒:
“战况恶化,钧座与李天霞、黄百韬应负全责。弹药不必再投,迅令空军轰炸孟良崮600高地周围阵地。”
最先攻上孟良崮600高地的部队,正是在二战涟水时与整编第74师结下血海深仇的华东野战军6纵王必成的部队。 原华东野战军6纵16师46团3营营长恽前程,回忆道:
“6纵特务团在副团长何凤山的带领下,最先冲到了张灵甫藏身的那个山洞前。到了洞口,战士们请示何凤山副团长,说是不是继续攻击,副团长说不要,叫3连组织喊话,叫他们投降,不投降,就要被消灭。
话都没有喊完,洞内朝着洞外就开枪了,在洞口喊话的3连指导员和5个战士被密集的冲锋枪子弹打倒。
何凤山副团长马上组织轻重机枪、手榴弹,所有火力都朝着洞里猛打。
打了一会儿,洞里面就冲我们喊话了,不要打了,我们师长已经被你们打死了,我们,我们缴枪投降。
3连长带人冲进去以后,一看地上全都是血水,尸体横七竖八。3连长就问,哪个是张灵甫?
俘虏里面有个电台台长,手指着报话机前的一具尸体说,他就是张灵甫。我走近一看,脑后一个弹孔,前额没有弹孔,子弹没有贯穿。
后来的好多电影电视,报刊杂志把张灵甫写成是自杀,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6纵特务团副团长何凤山,战后撰写的《攻占孟良崮击毙张灵甫》的报告中,详细地讲述了这一过程:
“当我们进洞后,发现张灵甫尸身倒在报话机桌前。74师副师长蔡仁杰、第58旅旅长卢醒,副旅长明灿、第57旅团长周安义也被我军击毙。
经被俘之辎重团上校团长黄政、58旅172团上校团长雷励群、张灵甫侍从秘书张光第等人前往辨认,确认就是张灵甫。其脑后被汤姆弹射入,血已凝结干涸……”
当时,何凤山副团长还将张灵甫的遗体翻过来查看,在上衣口袋里还有张照片,是一张全家福。 张灵甫左手上的手表还在走,指针指着5:02分。 20多天后,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会见了被俘的整编第74师将校级军官。 座谈中,陈毅司令员说道: “你们在抗战中的表现很好,战斗力已堪为国民党军队之冠,可是一到内战战场,仍然逃不脱被歼灭的命运,各位应深深研究其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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