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历朝鲜之役的前期，李氏朝鲜引以为傲的骑兵，与经历过战国时代洗礼的日军之间，曾爆发过两场大规模野战。其中的“弹琴台之战”，在之前的《8000骑兵水田里被日军打靶，万历抗日援朝战争，朝鲜正规军有多惨》文章中已经讲过，本期就聚焦于另一场发生在咸镜道，虽同样精彩，但反而名声不显的“海汀仓之战”。
▲海汀仓之战
相比于弹琴台之战，由于海汀仓之战爆发的咸镜道，属于李氏朝鲜中央控制力较为薄弱的边疆地区，这让此次战役相比弹琴台之战，政治的意味变的更加浓。 由于李氏朝鲜长期将平安、咸镜两道当做“西北咸平二道不可居”的流放地，同时对当地的豪族、百姓实行政治打压和人口流动限制的“西北禁锢”。原本就不安的边疆地区，此时由于李氏朝鲜的王京汉城陷落，开始出现了对日军的恐慌，和对李氏朝鲜朝廷和王室的普遍抗拒情绪。 
▲李氏朝鲜过去在咸镜道的统治，一直是依靠武力压制维持
在此情况下，随着因日军加藤清正部的追击，“兵曹佐郞徐渻, 募兵江原道地方, 被贼追迫, 转入咸镜道咸兴府, ……,原任议政府左议政金贵荣, 判书中枢府事黄廷彧, 原任承政院右承旨黄赫, 佥知中枢府事许铭等, 奉第一王子第五王子, 避入北道会宁镇”。 咸镜道当地 “北土人苦武吏侵虐, 怨国最甚”的底层士兵和百姓，在李氏朝鲜的武力无法维持稳定后，立刻开始倒向日本人，以至“民间喧然倾向, 争缚将吏以迎敌”，甚至这些士兵百姓还与李朝官军发生直接交战，其中“监司柳永立退入山峡, 土兵引贼兵袭执之。兵使李浑奔入甲山, 叛民侦逐, 匿田间土窟, 竟与乱民相战而死。甲山人又斩府使而降”。 
▲李氏朝鲜军队
换言之，在海汀仓之战爆发前，当时的李氏朝鲜在咸镜道的统治，就已经开始接近崩溃。在此基础上，无论是进攻方的日本还是作为防守方的朝鲜，双方都有着速战速决的巨大需求。对于日本来说，加藤清正不仅急于抓捕朝鲜的二位王子和陪同重臣立功，从他的视角来看，更要通过快速行军带来的战争压力，阻止两王子和大臣在咸镜道恢复秩序。 而对于朝鲜一方来说，如果不能尽快消灭或驱逐进入咸镜道的日军，那么他们不仅无法在咸镜道重新树立王室威信，咸镜道观望的豪族土官随时可能倒向日本，届时，混乱的局势必将波及朝鲜在咸镜道的六镇官兵，导致这最后一支被寄予厚望的军队土崩瓦解。 
▲从日本和朝鲜的视角来看，双方都需要在咸镜道速战速决
无论是加藤清正所率第二军团的日本士兵，还是朝鲜北道兵使韩克諴率领的咸镜道庆兴、庆源、会宁、钟城、镜城、富宁六镇官兵，经过大量战争洗礼的双方，都表现出了相当快反应和行军速度。尤其是日军“日行数百里，势如风雨”，与朝鲜军在位于今天金策市的海汀仓北爆发遭遇战。 
▲加藤清正是此时日军中，第一个迎战正常状态下骑兵军团的日本将
相比于弹琴台之战中，朝鲜骑兵被水稻田所阻的尴尬状态，海汀仓附近是开阔的旱地地形，利于大规模骑兵军团展开。虽然地形上，以步兵为主的日军出于劣势，但得益于日军先一步抵达海汀仓，这为之后日军提供了相对安全的后方。但即使如此，在平原上，朝鲜骑兵的“左右迭出，且驰且射”，依然对日军形成了压制。在此情况下，日军先一步占据的海汀仓便发挥作用。 从柳成龙的《惩毖录》中记载，日军“贼不能支，退入仓中”。这里有一点要说的是，加藤清正和日军士兵们，虽然是第一次还是遭遇战的情况下与大骑兵军团对抗，但在骑兵的冲击下没有立即溃散，还完成收拢部队撤入据点，过程中也没有发生常见的，步兵撤退时，因遭骑兵追击而全军慌乱的情况。这些都可谓可圈可点。 
▲加藤清正第一次面对朝鲜骑兵军团的表现
在日军躲入海汀仓后，此时已经“时日巳暮”，朝鲜军士们向韩克諴提议，让经过行军和作战的士卒们先行休息，等明日日军出仓再战。但想要一鼓作气的韩克諴下令围攻海汀仓，但仓中刚刚经历战败的日军，立刻顶着朝鲜骑兵的工事“出仓中谷石列置为城以避矢石”，之后用火绳枪击溃此时拥挤的冲向海汀仓的朝鲜军队。 
▲日本战国时代使用火绳枪的步兵
不过由于韩克諴很快“收兵退屯岭上”，这让日军也没有机会追击溃败的朝鲜兵，双方就此形成僵持。不过就在韩克諴准备先休整士卒明日再战时，加藤清正却给朝鲜人秀了波操作。当晚，日军“夜，贼潜行环我军散伏于草间”，等到第二天清晨，日军趁着大雾向毫无防备的朝鲜士兵发动突袭，慌乱的朝鲜兵“向无贼处奔走，悉陷泥泽中”，朝鲜咸镜道六镇官兵就此大败。 
▲咸镜道骑兵
复盘这场海汀仓之战，日军的胜利虽说有着火绳枪带来的武器优势，但一个更不可忽视的是，日军的组织强度、士兵的素质、将领对士兵调度等方面，在这次战役中也有着无法忽视的作用。 在海汀仓之战爆发前，正如前文所说，以步兵为主的日军刚刚经历了高强度的急行军，还能在遭遇战还是平坦地形上，面对骑兵攻势下，依然能保持战斗力挺住了朝鲜军队的冲锋和围攻，甚至在之进行短暂休息后，又执行了夜袭作战，如果不是柳成龙在《惩毖录》中放飞自我的话，那日军这一连串作战表现，只能以恐怖来形容了。 
▲日军士兵素质在此战中作用比火绳枪更为重要
当然了，《惩毖录》中所记载的海汀仓之战真实性暂且不论，这场战役造成的结果还是显而易见。随着此战中六镇官兵的溃败，李氏朝鲜对于咸镜道的统治也迅速瓦解。以抓捕两王子及跟随重臣献于加藤清正的土官鎭抚鞠景仁为首，当地豪族土官“诸鎭堡土兵、豪首皆执官吏叛降, 倭人兵不血刃”。 至于海汀仓之战中的统帅韩克諴，他没有像申砬般一死报国，而是“遁入藩胡部落, 胡人不受, 送于庆源民家, 卽被执”沦为了加藤清正的俘虏。后来当韩克諴回归朝鲜一方，被发现他在被俘期间不仅“韩克諴媚贼, 至以二女与之”，甚至“韩格, 则中国地图, 亦画给云”有失朝鲜国格，最后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咸镜道的陷落让朝鲜朝廷彻底失去了自救手段
当然了，虽说咸镜道的陷落，本身是李氏朝鲜“西北禁锢”政策的恶果。但如鞠景仁、韩克諴般，选择投靠日本的朝鲜官兵豪强，在朝鲜其他地区也并不在少数，这些人因为各种原因，往往成为了朝鲜和日本双方史料都不愿提及的部分。不过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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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1 00:4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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