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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连载』 《七种武器之 孔雀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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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8 21:23:0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五刺客
(一)

  黄昏。

  高立站在夕阳下,后面“状元茶楼”金字招牌的阴影,恰巧盖住了他的脸。

  他的脸仿佛永远都隐藏在阴影里。

  他身上穿着件宽大的蓝布道袍,非常宽大,因为他必须在道袍下藏着他那对沉重而又锋利的银枪。

  锋利的枪尖正顶着他的肋骨,那件白府绸的内衣早已被冷汗湿透。

  每次要杀人前,他总是觉得很紧张。

  这条街本是城里最繁荣热闹的地方,现在也正是这地方最热闹的时候。

  他目光从熙来攘往的人群中穿过去,就看到了对面一个卖菱角的小贩。

  这小贩叫丁干。

  丁干是个很高大的人,甚至己有些臃肿,但却长着双很灵巧的手。

  现在他正蹲在路旁,用一把小小的弯刀,将篮子里的菱角一个个刮开。

  他的手法看来并不十分灵巧…

  因为他通常只会用这种弯刀杀人,据说他杀的人已比篮子里菱角还要多些。

  状元茶楼的斜对面,有个很简陋的酒铺、只卖酒,不卖菜。

  大酒缸上铺着木板,酒客就坐在旁边的小竹凳上,用自己带的小菜下酒。

  这酒铺里只有一个人没有喝酒。

  这人叫汤野。

  汤野很壮很矮,乱蓬蓬的头发总喜欢用一根白布带绑着。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地方的人,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知道他嘴里总是不停地在咀嚼着一种叫“摈榔”的硬果。

  有人说那本是东流海盗和浪人的习惯,但却从来没有人敢凤

  据说曾经有两个问过他的人,都己在半夜被人割下舌头。

  他旁边摆着根扁担,看来正是个苦力挑夫。

  但他当然并不是真的挑夫,就正如高立也不是真的道士。

  他这根扁担里藏着柄四尺三寸长的斩马刀!

  还有个人也是苦力的打扮,正坐在汤野对面喝酒。

  这人很年青,别人都叫他小武。

  小武当然是汤野的朋友,但看来却一点不象是汤野的朋友。

  他们根本是两种完全不同类的人。

  小武看来仿佛是个很随便、很懒散的人,很喜欢笑,很喜欢酒。

  没有人能想象到他杀人时的动作是多么迅速,多么准确。

  他若要刺瞎你的左眼,他的剑就绝不会刺在你别的地方。

  他的剑也藏在他身旁的扁担中。

  “高立站着的地方往右面走十来步,树荫下停着辆很宽敞的漆马车。

  赶车的正在打瞌睡,长长的乌梢马鞭就挂在他手边的车座上

  他就叫马鞭。

  他这人就是长鞭子,鞭子就是他的生命。

  若没有这条鞭子,他这人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但鞭子一直总在他手里,所以他没有死。

  所以死的是别人!

  他们五个人是一起来。

  高立、丁干、汤野、小武、马鞭。

  就在这里,就这五个人,立刻就要做出一件惊人的事。

  他们做的事总是要流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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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8 21:55:02 | 只看该作者
《剑气萧萧孔雀翎》 古龙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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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8 21:47:51 | 只看该作者
(五)

  深夜。无星无月。

  风好冷。

  秋风梧慢慢地走出来,走到院于里。

  榕树的叶子正一片片落下来。

  他静静地站了很久,竟似完全没有发觉他的妻子已经走到他身旁。

  她轻轻地依偎着他,在她心口中,天地间永远都如此幸福宁静。所以她永远希望别人也同样幸福。过了很久,她才轻轻问/你那朋友?”

  “走了……走了?为什么要走?”

  秋风梧没有回答,却俯下身,拾起片落叶。他凝视着这片落叶,眼睛里又充满了那种无可奈何的痛苦和悲。树叶又何尝愿意被秋风吹落。一个人的生命,有时候岂非也正如这片落叶一样……

  这故事也给了我们一个教训。真正的胜利,并不是你能用武器争取的,那一定要用你的信心。无论多可怕的武器,也比不上人类的信心。

  所以我说的第二种武器,并不是孔雀翎,而是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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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8 21:47:08 | 只看该作者
(四)

  甭道长而曲折。

  这地方高立已来过一次,来拿孔雀翎。

  现在秋风梧为什么又带他到这里来呢?

  他没有问。

  秋风梧无论要带他到哪里去,他都不会问。

  无论多恐惧的命运,他都已准备接受。

  掌声一响。

  甭道又出现了那十二个幽灵般的人。

  十二把钥匙,开了十二道锁。

  于是他们就又走进了那种神秘、阴森、暗黝的石室,就象是走进了一座坟墓。

  石室中有两张古老而笨拙的石椅,上面已积满了灰尘和青苔。

  秋风梧道:“坐。”

  高立坐了下去。秋风梧却转过身,从石壁间取出了一小坛密封着的酒。

  拍碎泥封,酒香芬芳清酣。

  秋风梧道:“这是窖藏已有百年的汾酒。”

  高立道:“好酒。”

  酒杯也是石雕的,同样古老而笨拙。

  秋风梧坐下来,斟满两杯,道:“好酒不可不喝。”

  高立举杯一饮而尽。

  秋风梧凝视着他,道:“我们已有很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高立点点头,道:“的确已很久。”

  秋风梧轻轻叹息,道:“这些年来,有很多事都已变了。

  高立听着。

  秋风梧道:“但我们的交情却未变。

  高立又斟满一杯,仰首饮尽。

  秋风梧道:“我没有兄弟,而你就是我的兄弟。”

  高立握紧酒杯。

  酒杯若非石杯,早已被捏碎。

  秋风梧道:“所以有句话我不能不对你说。”高立道:“我在听着。”

  秋风梧道:“你遗失了孔雀翎,心里一定很难受,也许比我还难受。”

  高立垂下头,斟酒,饮尽。芬芳香测的美酒,忽然变成苦的。

  秋风梧道:“我了解你的心情,若换了我,也许就不敢再到这里来了。”

  高立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缓缓道:“我不能不来,因为你信任我。”

  秋风梧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勇气的,我有你这种朋友,我实在很骄傲。”高立道:“可是我……”

  秋风梧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也信任我,正如我信任你一样。”

  高立点点头。

  秋风梧面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特,一字宇道:

  “所以你一直相信那孔雀翎是真的。”

  高立整个人突然抽紧,失声道:

  “难道那孔雀翎不是真的?”

  秋风梧道:“不是。”

  “叮”的,酒杯落地。

  高立突然变得象是一条被冻死在冰中的鱼。

  没有人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也没有人能形容他此刻的表情。

  他看着秋风梧,就象是看到旭日忽然落下,大地忽然分裂。

  然后他的人就软瘫在石椅上,完完全全崩溃。

  不是绝望的崩溃,是喜极的崩溃,连眼泪都忍不住夺眶而出。

  当然也不是悲伤的眼泪。

  他这一生从未如此欢喜过,那就象是一个已被判处极刑的死囚,忽然得到大赦。

  秋风梧凝视着他,目中却反而充满了痛苦,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告诉你这件事,只因为我不愿你为此痛苦。”

  高立不停地点着头,心里的确充满了感激。

  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真的孔雀翎呢?”

  秋风悟道:“没有真的。”

  高立又一惊,失声道:“没有真的?”秋风梧道:“没有,根本没有。”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苦笑道:“真的孔雀翎,已被先父遗失在泰山之颠了。”

  高立道:“那……那么岂非已是多年以前的事情?”

  秋风梧点点头,道:“的确已有多年了,那正是在先父与金老前辈泰山决战后。”

  高立道:“但江湖中却从来未有人说起过这件事。”

  秋风梧道:“当然没有。”

  高立道:“为什么?”

  秋风梧道:“因为从来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甚至连我都不知道。”

  高立道:“可是你……”

  秋风梧道:“先父在临终之前,才将这秘密告诉了我。”

  高立道:“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秋风梧道:“只告诉了我一个人。”高立道:“我?……”秋风梧凝视着他,缓缓道:“你是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他目中的痛苦之色更深,接着道:“先父说出这秘密时,曾经叫我立下重誓,要我将这秘密一直保守到临死时,再告诉我的儿子。”高立的脸色又渐渐变了,道:“但你现在却告诉了我。”

  秋风梧泣然长叹,道:“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愿你为了这件事负疚终生。”

  这是何等伟大的友情……

  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这种友情更珍贵?

  高立垂下了头。他宁愿秋风梧没有告诉他这个秘密,他忽然发觉现在的负担更重。秋风梧道:“你杀麻锋的时候,并没有用孔雀翎。”高立道:“那时孔雀翎已不在我身上了。”

  秋风梧道:“我早就知道你不用孔雀翎,一样可以杀得了他。”

  高立道:“你早就知道。”

  秋风梧点点头,道:“我很了解你的武功,也很了解你。”

  高立承认。

  他不能不承认。秋风梧道:“以你的武功,江湖中已很少有人是你对手,可是你自己却缺乏信心,所以……”

  高立道:“所以你才将那个假的孔雀翎借给了我。”

  秋风梧道:“不错。”高立道:“所以你才再三叮暗我,不到万不得已时,绝不要用它。”

  秋风梧道:“我早就知道你根本用不着它。”

  他表情又严肃起来,接着道:“孔雀翎并不是种武器,而是一种力量。”

  高立道:“我听你说过。”秋风梧道:“你虽然不必用它,但它却可以带给你信心。”

  高立当然也不能不承认。

  秋风梧道:“只要你有了信心,麻锋就绝不是你的敌手。”

  他忽然改变话题,又道:“只要孔雀翎存在一天,江湖中就没有人敢来轻犯山庄,这道理也是一样。”

  高立道:“这道理我明白。”

  秋风悟道:“孔雀山庄三百年的声名,八十里的基业,五百条人命,其实本都是建筑在一个小小的孔雀翎上。”

  他表情更严肃,慢慢地接着道:“孔雀翎若已不存在,孔雀山庄就会跟着毁灭。”

  三百年的声名,八十里的基业,五百条人命全都毁灭。

  他幸福美满的家庭当然也得毁灭。

  高立忽然明白,秋风梧刚才为什么要带他去看他的家人了。

  还有那些死在孔雀翎下的亡魂灵位。

  这些人的后代了孙,若知道孔雀翎已不存在,当然不会放过秋家的人。

  江湖人心中的仇恨,本来就是永远也化解不开的!

  秋风梧长叹道:“象我们这种武林世家声名,就象是一副很沉重的担子,你只要一接下它,就得永远挑下去。”

  他慢慢地接着道:

  “我本来并不想接下这副担子的,我本来认为先人创下的声名,和他们的于孙并没有关系。”

  高立道:

  “现在呢?”

  秋风梧忽然笑了笑,笑得很伤感道:

  “现在我才知道,我既然生下来是姓秋的人,我就得挑起这副担子,既不能推诿,也不能逃避。”

  高立面上带着沉思之色,缓缓道:

  “这担子虽重,但却也是种荣誉。”

  其实那并不仅是种荣誉,也是钟神圣的责任和义务。

  孔雀山庄的于孙只要活着—天,就得为这种责任和荣誉奋斗到底。”

  这就是他们生存的目的。

  他们根本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秋风梧再次凝注着高立,缓缓道:

  “所以我绝不能让孔雀山庄声名,毁在我手里。”

  高立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平静,仿佛已下定了某种决心。

  秋风梧的嘴唇却已发白,接着道:

  “所以我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秘密。”

  高立慢慢地点了点头,道:

  “我明白。”

  秋风悟道:“你真的明白?”

  高立道:“真的。”

  秋风梧忽然不再说话,也不敢再看高立。

  他眼睛里竟忽然充满了悲伤和痛苦,一种无可奈何、无法化解的悲伤和痛苦。

  人为什么总是要做一些他不愿做、也不忍做的事呢?

  这岂非也是全人类的☆毖伤和涌劳。

  没有风,但寒原却更重厂。

  阴恻恻的灯光似已完全静止、凝结,人的心似也被泊消英。

  “我会让双双外好活着的。”

  “当然。”

  酒是苦的,好将。

  酒既然已在杯小,无论多么苦,都得喝厂查。

  是苦酒也好,处澎酒也好,你都得喝卜去!

  秋风梧慢慢地站起来,转过身。

  他没有再说什么,但等他走出门时,却又回头道:“我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高立在听着。秋风梧道:“北六省镖局的联盟已成立,盟主正是百里长青。”

  高立灰暗的眼睛里,突然爆出了—串火花。

  一串辉煌闪壳的火花。

  秋风梧已走了出去。

  又过了良久,高立才缓缓道:“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他真的感激。

  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活得更有意义,他已完全满足。

  他爱过,也被人爱过。

  他已为别人做了件很有意义、很有价值的事,已无愧这一生。

  秋风梧面前的酒始终没有动过。

  高立就将这杯酒也喝了下去。

  是苦酒也好,是毒酒也好,他都得喝下去。

  这就是人生J

  人生中有些事,无论你愿做也好,不愿做也好,都是你非做不可的。

  —个人若能平平静静地死,有时甚至比平平静静地活着更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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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8 21:45:56 | 只看该作者
       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端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脸上带着温和而慈祥的微笑。

  “这是家母。”

  一个温柔的少妇,端庄而贤淑,正是春花般的年华,春花般的美丽。

  也许就因为她自己心里充满了幸福,所以对每个人都很亲切,尤其是对丈夫的好朋友。

  “这是我的妻子。”

  一个可爱的孩子,红红的脸,大大的眼睛,健康而活泼。

  对他说来,人生远未开始,但他这一生想必是幸福和愉快的。

  因为他有个很好的家庭,很好的父母,他本是个天生就应该享受幸福的人。

  “这是我的孩子。”

  高立看着、听着、脸上带着有礼貌的微笑。

  “这就是我的朋友高立,我平生唯一最好的朋友。”

  高立的心又象是在被针刺着,又开始流血。

  他几乎忍不住要拔脚飞奔出去,他其实没有脸面对这些人。

  他们若知道他已将孔雀翎遗失了,是不是还会如此亲切?

  秋老夫人正微笑着道:“风梧常常提起你,这次你一定要在这里多留几天。”

  高立的喉头似已被堵塞,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

  秋风梧美丽的妻子正在逗着她的孩子,道:“叫高伯伯下次买糖给你吃。”

  孩子只有周岁,当然还不会叫高伯伯,也根本听不懂别人说的话,

  可是他会笑。

  他看见高立,就吃吃地笑着。大家都笑了。

  秋老夫人笑得更慈祥,道:“孩子喜欢高叔叔,高叔叔一定会为这孩子带来很多福气。”

  高立的心已将碎裂。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这家人带来的不是福气,而是灾祸。

  幸好秋风梧并没有要他留下去。

  “我再带他到外面去看看,这是他第一次来,有很多地方都没有看过。”

  高立的确有很多地方都没有看过,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到过如此瑰丽、如此庄严的地方。

  在夜色中看来,这地方更接近神话中的殿堂。

  秋风梧道:“这里一共有九重院落,其中大部分是在两百七十年前建造的,经历了三代,才总算使这地方看来略具规模。”其实这地方又何止略具规模而已,看来这简直已接近奇迹。

  秋风梧道:“这的确是奇迹,经过两次战乱劫火,这地方居然还太平无慈。”

  后院的照壁前,悬着十二盏彩灯。

  辉煌的灯光,照着壁上一幅巨大的图画。

  画的是数十个像貌狰狞的大汉,拿着各种不同的武器,但目中却带着惊猾。

  因为一位白面书生手里的黄金圆筒里,已发出了彩虹般的光芒。比彩虹更美丽辉煌的光芒。

  秋风梧道:“这幅图画,说的是一百多年前的一件事。”高立听着。

  秋风悟道:“那时黑道上的三十六魔星,为了毁灭这地方,竟然结血盟,联手来攻,这三十六人武功之高,据说已可无敌于天下。”高立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秋风梧淡谈道:“这三十六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的。”

  他接着道:“自从那一役之后,江湖中就没有人敢来轻犯孔雀山庄,孔雀翎三个字,才从此传遍天下。”

  灯火渐渐疏了。

  这一重院落里,仿佛是带着种说不出的阴森凄凉之意,连灯光都仿佛惨碧色的。

  他们穿过一片枯林、一丛斑竹,走过一条九曲桥,才走到这里。

  这里就象是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种天地。

  高大的屋宇阴森而寒冷。

  屋子里点着百余盏长明灯,阴恻恻的灯光,看来竟如鬼火。每盏灯前,都有个灵位。

  高立第一眼看见的是/太行霸主,山西雁孙复之位。”

  “峻峭山风道人之位。”

  这两个人的名字高立是听过的,不久以前,他们还是江湖中不可一世的风云人物。

  秋风梧看着这一排排灵位,面上的表情更严肃,缓缓道:“这些都是死在孔雀翎之下的人。”

  三百年来,死在孔雀翎下的人还不到三百个,这显然表示孔雀翎并不是轻易就可动用的。

  能死在孔雀钥下的,纵然不是一派宗主,也是绝顶高手。秋风梧道:“先祖们为了怕子孙杀孽太重,所以才在这里设下他们的灵位,超度他们的亡魂,只望他们的冤仇不要结到下一代去。”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只可惜他们的后人,还是有很多想到这里来复仇的。”

  高立没有说话。

  他心里在想着一件很奇怪、也很可怕的事。

  他好象已在这里看到他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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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8 21:45:13 | 只看该作者
(三)

  秋已很深了。本叶已开始凋零,尤其是有风吹过的时候,秋意就又更深了几分。

  但秋色还是美丽的。

  一种凄艳而感人的美丽,浓得就像是醇酒。

  你如果也站在那里,你不饮就已醉了。

  高立站在这里,站在树下,等着。

  他实在没有勇气去见秋风梧的家人。

  这打击对孔雀山庄是多么大,他已能想象到。

  秋风梧随时都可能出现,已有人去通报。

  两只孔雀慢慢地在枫林中倘佯,用嘴梳理着它们美丽的羽毛。枫叶已红了。

  高立痴痴地站着,痴痴地看着。心里一阵刺痛,他实在不知道当自该怎么说才好。

  他几乎没有勇气等下去。

  草地上已有脚步声传来,他竟不敢回头去面对着他。

  他感觉到有一只手已搭上了他的肩,一只稳定而又充满了友情的手。

  一个稳定而充满了友情的声音。

  “你来了v我知道你一定很快就会来的。”

  高立终于慢慢地回过了头。

  他已不能不回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秋风梧的微笑—一种温和而充满了友情的微笑。

  他心里的刺痛更剧烈。这种永恒不变的友情,忽然变得象根针,似已将他的心刺得流皿

  秋风梧微笑着道:“你看来好象很疲倦。”

  高立点点头。

  他不但疲倦,简直已将崩溃。

  秋风梧道:“其实你用不着这么急赶来的。”

  高立道:“我……”

  他刚想说出来,就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扼佐了他的咽喉。

  秋风梧道:“事情已经解决了?”

  高立又点点头。

  秋风梧道:“你没有用孔雀袅?”

  高立摇摇头。

  秋风梧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必用它,麻锋根本不是你的0对手。”

  高立道:“可是我……”

  秋风梧忽然发现他神情的异样,立刻问道:“你怎么一个人来的?双双呢?”

  高立道:“她……她很好/秋风梧松了口气,道:“她怎么不来看看我的孩子?”

  高立道:“她……她……”他终于鼓足勇气,大声道:“她没有来,因为她知道我对不起你。”秋风梧皱眉道:“你对不起我?——你怎么会对不起我?”

  高立道:“我已将你的孔雀翎丢掉了。”

  他用最大的勇气说出这句话,然后他整个人都似已崩溃。

  没有声音,没有反应。

  他不敢想秋风梧听了这句话后,脸上是什么表情。

  他已不敢去面对秋风梧的脸。

  有风吹过,枯时飘飘的落下来,一片、两片、三片……

  日色渐渐淡了,秋意却更浓。

  秋风梧还是没有说一句话,没有说一个宇。

  高立终于忍不住抬起头。

  秋风梧就象是石像般站在那里,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脸色却苍白得就象是远山上树梢头的秋霜。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动也不动。

  落叶飘过他的头,落在他的脚下。

  他没有动。

  落时飘过他的眼前,打在他脸上。

  他没有动,甚至连眼都没有眨。

  日已西斜,夕阳红得就象是血一样。

  枫林也红得象血一样。

  然后暮色就象是一面网,重重地落下来,笼罩佐他。

  他脸上已没有光彩,眼睛里也已没有光彩。

  他还是没有动,没有说话。

  高立看着他,只恨不得将自己撕开、割碎,一块块洒人风里,洒入泥里,洒入火里,被火烧成灰。

  秋风梧若是重重地骂他一顿,打他一顿,甚至一刀杀了他,他也许还好受些。

  但秋风梧却似已完全麻木。

  天地间的万事万物,他似已完全看不见,听不见,也感觉不到。

  要多么可怕的打击,多么沉痛的悲哀,才能使一个人变成这样子?

  高立忍不住问自己/我若是他,我会怎么样?”

  他想不出。

  他连想都不敢想。

  秋风梧现在是不是也在问自己,该怎么样来对付自己?

  现在他只等着秋风梧的一句话。

  秋风梧叫他死,他就死;叫他立刻死,他绝不会再多活片刻。

  可是秋风梧没有说话。

  暮色渐深,夜色将临。

  一个青衣老仆悄悄地走过来,躬身道:“庄主,晚膳已开了。”

  秋风梧没有回答,根本没有听见。

  青衣老仆看着他,目中也现出忧郁之色,终于又悄悄地退了下

  夜色突然就象是一只黑色曲巨手,攫取了整个大地。

  风更冷了。

  高立用力咬住牙,用力握紧了双拳,却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为了赎罪,他可以忍受各种羞侮,各种痛苦,甚至可以忍受死的痛苦。

  但这种可怕的沉默,却已将使他发狂。

  他几中忍不住要将自己毁灭。又有风吹过。秋风梧忽然拾起头,看了看风中的落叶,轻轻道:“今天有风中

  高立握紧双拳,很久很久,才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是,今天有风。”

  秋风梧道:“天天都有风。”

  高立道:“是,天天都有风。”

  秋风悟道:“有风很好。”

  高立终于忍不住大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你为什么不说?”秋风梧这才转过头,看着他。

  看了很久很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你是个好朋友,我一向知道可以信任你。”高立叹声道:“你不该信任我的。”

  秋风梧似又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慢慢地接着道:“你答应过我,要看看我的孩子的。”

  高立又沉默了很久,终于也长长叹息下一声,道:“我答应过你。”

  秋风梧道:“现在孩子还没有睡。”

  高立道:“你要我现在去看他?”

  秋风梧道:“我带你去。”

  草色也已枯黄!

  在春天,这里必是绿草如茵,但现在已是浓秋,愁煞人的浓秋。

  远处有灯光闪耀,亮得就象是情人的睁子。

  但高立却看不见。

  他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心里也只有一片黑暗。

  秋风梧慢慢地在前面走,脚步单调而沉重。

  高立在后面跟着。

  他记得上次也曾这样跟着秋风梧后面走,走了很久,走了很远。

  那正是他刚救了百里长青之后。

  那时他虽然明知随时都可能有人来找他报复,明知随时都可能会有杀身之祸,但心里却还是很快乐。

  因为他已救了一个人,已帮助过别人。

  因为他已有了朋友。

  但现在呢?

  无心犯的错,有时往往比有心犯的错更可怕。

  这又是为了什么?

  老天为什么要叫他无心犯下这致命的、不可宽恕、不可补救的错误?

  他为什么不小心些?为什么要那么疏忽?

  猛抬头,他的人已在灯光辉煌处。

  灯光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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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双双心里充满了幸福和宁静,天地间似已充满了幸福和宁静。

  风从窗外吹过,带着田地里稻麦的香气。收获的季节已经来到了。

  她轻抚着他的脸,指尖带着无限的怜惜和柔情,轻轻道:“你瘦了”

  高立微笑道:“很快我就会胖起来的。”

  双双嫣然道:“我喜欢你胖一点,明天我婉蹄膀给你吃。”

  高立道:“明天我们要出去。”

  双双道:“出去?到哪里去?”

  高立道:“去找小秋。”

  双双的脸上发出了光,道:“你要带着我一起去?”

  高立道:“当然,我带你去看他的孩子。”

  双双大喜道:“他有了孩子?”

  高立柔声道:“我们也会有孩子的。”

  双双脸红了,全身都充满了对未来幸福的幢惧,这种感觉使得她整个人都好象要飞了起来。

  过了很久,她才轻轻问道:“你看见过他的妻子没有?”

  高立道:“没有,我走得很急。”

  双双道:“我相信那一定是个很好的女人,因为他也是个好男人。”

  高立道:“不但是好男人,也是个好朋友。”他叹息着,接着道:“除了他之外,无论谁都绝不会将孔雀翎借绘我。”

  双双道:“孔雀翎究竟是什么?”

  高立道:“是一种暗器—但又不完全是暗器。”

  双双道:“我不懂。”高立道:“我也很难说明白,总之,它的意义和价值都比世上任何一种暗器超出很多,无论谁有了它,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

  双双道:“变成另外一个人?”

  高立点了点头,道:“变得更有权威、更有自信。”

  他笑了笑,接着道:“我若非有了它,也许就不是麻锋的敌手。”

  双双道:“我还是不懂。”

  高立道:“你永远都不会懂的,甚至连我自己都不太懂。”

  双双迟疑着,终于忍不住道:“我……我能不能摸摸它?”

  高立笑道:“当然能,只不过你千万不能去按那两个钮,否则……”

  他声音突然停顿,笑容突然凝结,整个人都似已全都被冰凝结,就好象突然一脚踏空,自万丈绝壁上跌入了冰河里。

  孔雀翎竟已不见了。

  双双看不见他的脸色,但却忽然感觉到他全身都在发抖。

  他这一生中,从未如此惊慌恐惧过。

  他从未想到这种事竟会发生在他身上。

  双双悄悄地离开了他怀抱。

  她并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已能感觉到,已能想象到。

  只不过她还不能完全了解这件事有多么严重。

  没有人能真的了解这件事有多么严重。

  高立动也不动地坐在黑暗中,整个人都似已被埋人地下。

  然后他突然发狂般冲了出去。

  双双就在黑暗中等着他。

  她知道他一定是到掩埋麻锋的尸身处寻找去了,她希望他能找至Q。

  她只求不要再有什么不幸的灾祸降临到他们身上。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她心里却已有了种不祥的预兆,眼泪也已流下。

  风吹过,风声似已变为轻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脚步声缓慢而沉重。

  她的心沉了下去,悄悄擦干泪痕,忍不住问道:“找到了么?”

  高立道:“没有。”

  他的声音已因惊慌恐惧而嘶哑。双双听着,心里就好象被针在刺着,轻轻道:“你想不出是在什么时候掉的?”

  高立咬着牙,似乎恨不得咬断自己的咽喉。

  他从未对自己如此痛恨过。

  双双没有安慰他,因为她知道现在无论什么样的安慰都已无用。

  她只能想法子诱导他的思想,所以她就试探着道:“你回来的时候,孔雀翎已不在你身上?”

  高立道:“瞩。”

  双双道:“你没有摸过?”

  高立道:“我……我想不到会掉的。”

  他当然想不到。

  所有的悲剧和不幸,正都是在想不到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双双又忍不住道:“你杀麻锋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孔雀翎?”

  高立道:“一定已没有,否则它一定就掉在附近。”

  双双道:“你身上并没有孔雀钥,却还是一样杀了他……”

  高立的双拳握紧。

  他现在才明白,纵然没有孔雀翎,他还是一样有杀麻锋的力量。

  只可惜他现在才明白已太迟了。

  双双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最后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它的?”

  高立沉吟着,道:“在车上。”

  在车上他还摸过它,那种光滑坚实的感觉,还使他全身都兴奋得发热。

  然后他就完全放松了白己,因为这世上已没有什么值得他担心的事。

  双双道:“会不会是在车上掉的?”

  高立道:“很可能。”

  双双道:“那辆车呢?”

  高立道:“已走了。”

  双双道:“你在什么地方雇的车?”

  高立道:“在路上。”

  双双道:“没有注意那是辆什么样的车?”

  高立道:“没有。”

  双双道:“也没有看清赶车的人?”

  高立垂下头,握紧双拳,指甲已刺入肉里。

  那时他实在太愉快、太兴奋,竟完全没有注意到别的人、别的事。

  最不幸的是,他为了不愿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在路上还换过两次车。

  双双的心又沉了下去,她知道他们恐怕已永远无法找回那孔雀翎了。

  一个人失去的东西越珍贵,往往就越是难找回来。

  无论你失去的是孔雀钥也好,是情感也好,结果往往是同样的。

  双双勉强忍着目中的泪水,轻轻道:“现在你准备怎么样?”

  高立道:“我……我不知道。”

  双双道:“你当然要去告诉他。”

  高立道:“当然。”

  双双道:“无论如何,这总不是你有心犯的错,他也许会原谅你。”

  高立黯然道:“他绝不会……若换了我,也绝不会原谅他。”

  双双道:“为什么?”

  高立长长叹息,道:“你也许永远都不会了解孔雀翎对他们有多重要,可是我了解。”

  双双道:“也许……也许我们可以想法子赔给他。”

  高立道:“没有法子。”

  他的声音更苦涩,忽又接着道:“也许只有一种法子。”

  双双的脸忽然也因恐惧而扭曲。

  她已明白他的意思。

  一个人若犯了种无法弥补,不可原谅的错误时,通常只有用一种法子来赎罪。死!

  她忍不住扑过去,紧紧拥抱住他,嘎声道:“你绝不能走这条路。”

  高立默然道:“我还能走什么别的路?”

  双双道:“我们可以走……走到别的地方去,永远不要再见他。”

  高立忽然推开了她。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开。

  他并没有太用力,但双双却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他推得沉落了下她忍不住道:“你——你这是为什么?”

  高立咬着牙,一字宇道:“我想不到,想不到你会叫我做这种事。”

  双双道:“可是你……”

  高立打断了她的话,道:“我杀过人,甚至杀过很多不该杀的人,也做过很多不该做的事,可是我从未出卖过朋友。”

  他声音突又嘶哑,接着道:“这也许只因为我从未有过朋友,中只有这么样一个朋友。”双双垂下头泪珠又泉水般涌出。

  高立慢慢地接着道:“我知道我不能死,为了你,为了我们,我绝不能死,所以我才想尽一切法子要活下去,可是这一次……”双双嘶声道:“这一次你难道不能——”

  高立又打断了她的话,道:“这一次不同,因为我了解孔雀翎对他们的价值,也了解他是在多么困难的情况下,冒着多么大的危险,才将孔雀翎交给我的,这世上从未有人像他这么样信任过我,所以我绝不能亏负他,死也不能亏负他。”

  双双咬着嘴唇,道:“所以你一定要去告诉他这件事。”

  高立道:“一定。”

  他声音里充满了决心和勇气。

  这种勇气才是真正的勇气。

  双双垂着头,过了很久,才轻轻道:“我本来以为你会为我做出任何事的/高立道:“只有这件事例外。”双双道:“我明白,所以——我虽然很伤心,却又很高兴。”

  很平静,慢慢地接着道:“因为我毕竟没有看错你,你实在是个值得我骄傲的男人。”

  高立握紧着的双拳,慢慢松开,终于又俯下身,拥抱佐她。

  又过了很久,他才缀然叹息道:“这一次我知道我没有做错,我已不能再错了,现在我只觉得对不起一个人……我对不起你。”

  双双柔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高立没有再说什么,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代表一切。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无论什么样的灾祸和不幸,都应该两个人一起承担的。

  你若有了个这么样的妻子,你还能说什么?

  黑暗。

  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黑暗得可怕。

  他们静静地拥抱在黑暗里,等待着黎明。

  他们这一生好象永远是活在黑暗中的,但他们还是觉得比大多数人都幸福。

  因为他们的生命中已有了真情,一种永远没有任何事能代替的真情。

  所以他们的生命已有了价值。

  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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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8 21:43:50 | 只看该作者
不是结局
(一)

  世上有很多事你总以为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但它却偏偏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你身上。等你发现这事实时,往往已太迟。

  夜色渐深。他们没有燃灯,就这样静静地拥抱在黑暗里。

  世上又还有什么事比情人在黑暗中拥抱更甜蜜幸福的呢?他们的幸福直到现在才真正开始。

  只可惜开始往往就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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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8 21:43:20 | 只看该作者
(五)

  高立张开了双臂,双双已扑人他怀里。

  他们互相拥抱着,所有灾难和不幸都已过去。

  经过了这么样的一次考验后,他秆I的情感无疑会变得更深厚、更真挚。

  他们已完全互相依赖、互相信任。世上已没有什么事再能分开他们。只可惜这也不是我们这故事的结束。事实上,这故事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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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8 21:42:31 | 只看该作者
       双双已从他身旁走过去,走人厨房。

  他没有阻拦。

  他本来也曾想用她来要挟高立的,但现在也不知为了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幼稚、很可笑。

  厨房里已飘出蒜爆卤肉的香气。

  高立忽然笑了笑,道:“她实在是个很会做菜的女人。”

  麻锋点点头。

  他摸不清高立的意思,所以只好点点头。

  高立道:“她也很懂得体谅丈夫。”

  麻锋道:“她的确不笨。”

  这一点无论谁都无法否认。

  高立微笑道:“一个男人能娶到她这样的妻子,实在是运气。”

  麻锋道:“你究竟想说什么?”高立缓缓地答道:“我是说,你刚才若用她来要挟我,就算要我割下脑袋来,我说不走也会给你。”

  麻锋嘴角的肌肉突然扭曲,就好象被人塞入了个黄连,满嘴发口。

  高立淡淡道:“只可惜现在已来不及了。”他沉下了脸,一字宇接着道:“因为现在你只要一动,我就杀了你,我杀人并不一定要等到月圆时的。”

  他声音坚决而稳定,也正像是个法官在判决死囚。

  麻锋笑了。

  他的确在笑,但是他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有些勉强。

  高立道:“你现在还可以笑,因为我可以让你等到月圆时再死,但死并不可笑,”

  麻锋冷笑道:“所以你笑不出?”

  高立道:“我笑不出,只因杀人也不可笑。”

  麻锋道:“你想用什么杀人?是用你那把破锄头?”

  高立道:“就算我用那把破锄头,也一样能杀了你。”

  麻锋连笑都笑不出来。

  他命太硬,硬得要命。厨房里又传出双双的声音:“饭冷了,吃蛋炒饭好不好?”

  “好!中!”

  “炒几碗?”

  “两碗,我们一人一碗。”

  “客人呢?”

  “不必替他准备,他一定吃不下的。”

  麻锋的确吃不下。

  他只觉得自己的胃在收缩,几乎已忍不住要呕吐。高立忽又向他笑了笑,道:“你现在是不是有点想呕吐?”

  麻锋道:“我为什么会想吐?”高立道:“一个人在害怕的时候,通常都会觉得想吐的,我自己也有过这种经验。”

  麻锋冷笑道:“你难道以为我伯你?”高立道:“你当然怕我,因为你自己想必也看得出,我随时都能杀了你……”他忽然接着道:“你现在还活着,只因为现在我还不想杀你。”

  这句话麻锋听来实在很刺耳,因为这本是他自己说的。

  高立冷冷道:“我现在还不想杀你,只因为我一向不喜欢在空着肚子时杀人中

  麻锋盯着他,忽然一跃而起,一剑刺出。

  这一剑快而准,准而狠。

  这正是准确而致命的剑法,但却已不是他通常所用的剑法,已违背了他杀人的原则。

  他杀人一向很慢。

  这一剑绝不慢,剑光一闪,已刺向高立咽喉。

  高立坐着,坐在桌子后面,手放在桌下。

  他坐着没有动。

  可是他的枪突然间已从桌面下刺了出来。

  剑尖距离他的咽喉还有三寸。

  他没有动。

  他的枪已刺入了麻锋下腹

  麻锋在动。

  他整个人都象是在慢慢地收缩、枯萎。他看着高立,眼睛里充满了惊讶、恐惧和疑惑。喘息着道:“你……你真的杀了我。”

  高立道:“我说过,我要杀你。”

  麻锋道:“你本来绝对杀不了我的中

  高立道:“但现在我已杀了你。”

  麻锋道:“我……我不信。”

  高立道:“你非相信不可。”

  麻锋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喉头的肌肉也已僵硬。

  高立道:“我本来也没有杀你的把握,但现在已有了,现在我随时都可以再杀一次。”

  麻锋喉咙里“格格”地响个不停,仿佛在问/为什么?”

  高立缓缓道:“因为我还有个朋友一个好朋友。”

  麻锋的瞳孔突然散了,终于长长叹了口气。

  然后他的人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球,突然变成了空的,突然干瘪。

  他没有朋友。

  他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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