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在讨论壬辰战争，也就是明代抗日援朝战争时，常见的说法是明军火炮占优势，而日军的单兵火器也就是火绳枪更加先进。更有人对明军的三眼火铳大加嘲讽。那么，事实情况又如何呢？
三穴鸟铳与三捷神机
首先，我们需要把步兵使用的三穴鸟铳和骑兵使用的三眼铳区分开来。 1592年第一批入朝的明军手中，三眼铳只有100杆左右，而在整个壬辰战争中，三眼铳的使用都是非常少的。实际上，在援朝战争中大显神威的，并不是火门枪三眼铳，而是火绳枪三穴鸟铳，而这两者经常容易被搞混。  ▲三捷神机
在1592年的平壤之战中，三穴鸟铳就有着非常出色的表现，按照朝鲜方记载——“天兵进战，斩杀无数，祖总兵、李宁領我军入南门，天兵放三穴鸟銃, 倭军尽毙，只余三四百尽入松林间。”  ▲平壤之战
既然称作鸟铳，这“三穴鸟铳”显然是一种火绳枪，即《武备志》中的“三捷神机”，是三眼铳的改良版本。由此可见，明朝的火绳枪制作技术比起战国时期的日本也是先进的，完全能够制造三眼火绳枪。
日本战国时代，铁炮足轻训练操典相对精细化，发明了竹束等用于抵挡火绳枪的防御用具，还出现了许多铁炮武学流派。  ▲日本战国铁炮足轻
在明军对日军的描述中，则提到日方的火绳枪兵有部分的命中率较高，“倭奴鸟铳，前后星门对准方发，极称利器，然准而不多，一发后旋即无用”。
之所以“旋而无用”，有两个原因，一是日方火绳枪瞄准时间长，射击速度慢，另一个则更加致命，明代书中明确指出，“‘倭丸只到百餘步，中原之丸可至二百步”，因此，日军的火绳枪兵往往只够进行一次射击，他们所夸耀的三段击对上明军，压根没有机会用出来。
日军火绳枪兵野战遭碾压
那么射速和射程都不如明朝的火枪兵，又只有部分命中率可称道。日本的火绳枪兵又强在哪里呢？
在稷山之战，日军火绳枪兵面对明军骑兵，表现出致命的孱弱。
“天安、稷山之间，不意倭贼先锋，皆着白衣，遍野而來，唐兵等初谓称朝鮮人，不为进逼。俄而倭先放炮（指火绳枪开火），唐兵一时跑马厮杀，交战良久，倭人中箭被棍死者，几至五六百，斩级三十余颗，解副总（副总兵解生）、杨参政，各手斩二级。而倭贼登山擎白旗，天安大军，即刻元集，众寡不敌，各自退守。”
面对冲锋极快的明朝骑兵，日本铁炮手是根本措手不及，来不及瞄准发枪，在以多打少的情况下交战良久，被明军用弓箭和锤棍击杀五六百人。直到更多援军赶到，明军才从容退去。  ▲明朝大将麻贵
而在岛山之战中，麻贵麾下的200名蒙古人亲兵“皆持环鞭，乱打如雨疾雷”，日本人“不及掩耳，铳筒亦不暇放”，又被一阵乱杀，溃逃如狼奔豕突。
在清准战争中，清朝的子母炮和准噶尔部的赞巴拉克火枪，一者射速快，一者射程远，两者还能打得有来有回。相比之下日军的火绳枪射程近，射速又慢，只有精准度可称，除了守城之外，基本没什么机会可以发挥了，在野战中被明军碾压着打也再正常不过。
明军为何偏爱三眼铳？
我们再来说说明朝的三眼铳火门枪。实际上，三眼铳在明朝也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只不过是五花八门的管型金属射击火器中的一种而已。  ▲使用三眼铳的明军士兵
而且三眼铳的盛行，竟然比万历朝鲜战争更迟，从万历末到天启年间辽东战事开始，才在明军中泛滥开来。这个真相似乎令人咋舌，可能会有人质疑明军火器退步。但是，之所以作为火门枪的三眼铳能够盛行开来，也正是因为其作为骑兵火器的便捷性。明朝骑兵使用三眼铳，与步兵使用火绳枪，一点也不冲突。
最后，回到壬辰战争中，虽然明军在战争中使用三眼铳的频率并不高，但朝鲜人对于三眼铳评价可不低——“三眼铳, 御敌之良器, 亦不可不习。入直炮手, 自来月习放三眼铳, 循环数度而止。论赏与鸟铳同”。
至于三眼铳的有效射程，大概在50步左右，也就是50到80米左右，适合骑兵马上近战（而火绳枪明显是很难在马上使用的），由于能快速开火，还能连着三发，往往能对近处披甲的敌人造成有效的杀伤，且发射完毕之后，还能抡来当铁锤使用。  ▲16世纪的簧轮手枪
如果一定要类比的话，三眼铳的生态位实际相当于同期欧洲骑兵所使用的簧轮手枪。簧轮枪和三眼铳的实战效果都不算很出众，簧轮枪骑兵被冲击骑兵乱杀的记载不绝于耳。很多人总觉得簧轮枪高大上而三眼铳很Low，也无非是认为三眼铳长得难看了些罢了。但合适趁手的火器才是最好的火器，三眼铳在其所在的时代完成了其应有的作用，从这点上来说就不至于被贬低为垃圾。
本文系冷兵器研究所原创稿件，主编原廓、作者曲墨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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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5 12: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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