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安徽安庆——老月饼里寻中秋

醉清风

安徽安庆：老月饼里寻中秋 摄影：@安庆塔影

在安徽省安庆市高河县城，有一家连导航都没有定位到的小食品厂。每到中秋节前后，一些外地车辆却频繁进出。“都是来寻味的”，不善言谈的女厂长查桂香莞尔一笑。

八十年代，小作坊还在家里的时候，每每中秋来临，家里总是挤满了街坊邻居，前来等着月饼出炉。现在虽然位置偏僻，离原来的村庄又远，但是每年这个时候，村里人还是自行车、电瓶车，摩托车，甚至开着汽车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网上线下，订购单一沓又一沓，月饼搬了一箱又一箱，物流送了一车又一车，来来往往的都是对老月饼味道的怀念，故乡的情结，思旧的情怀。

中秋临近，目前厂子里暂停其他食品的制作，全部工人都在做月饼。 荣升食品厂生产的“云锦”牌月饼是当地唯一一家纯手工制作月饼的，从八十年代的家庭小作坊到现在已具规模的加工厂，变迁的是地址，不变的依旧是延续手工制作。

厂长查桂香是这变迁的见证者和参与者，食品厂在经历过初期学艺的艰辛，创业的艰难，销售局面的破冰之后，以为从此可以一路顺风之际，那年的腊月，爱人在送货的途中遭遇车祸再也没有回来，留下前一个月也刚刚出车祸骨折在床的她和两个年幼的孩子。查桂香来不及悲痛，硬撑着下床，用羸弱的肩膀接住上苍扔给她的彻骨之痛和刚刚起步的作坊。这作坊，她和爱人无数次憧憬着未来辉煌的样子，是他们此生共同奋斗的目标。如今，爱人去了，但是誓言还在，目标还要继续。

最小的妹妹查秀芳在姐姐最困难的时候，和姐姐肩并肩走在一起，也见证了食品厂一路的披荆斩棘和风风雨雨。

张师傅，是这个小县城里唯一能够做纯手工苏式月饼的师傅。他从18岁开始做苏式月饼，至今整整30年了。红绿丝、冬瓜仁、芝麻等一字排开，陈列在制作台上。

查秀芳从16岁起师从于他，至今也有25个年头了。

在跟随师傅做月饼的岁月里，每一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对过往时光的一种怀念，很多人和事都会交替出现，把情感揉进饼皮里，装进馅里。

正在下料做冰糖芝麻月饼。虽说是冰糖月饼，但是用料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单纯的冰糖和芝麻。红绿丝，冬瓜仁，芝麻，冰糖，绵糖，金桔、青梅、核桃，生面和熟面一字排开，陈列在制作台上。

苏式月饼的手工制作每一步都是关键，来不得半点马虎，多一分或者少一点，都影响口感，都影响饼皮的起酥效果。

多种材料合成的馅也是按比例严格过秤放入，面粉要揉得劲道，馅料要充分和匀融合，精准掌握饼皮和馅的比例。

把偌大的馅团全部包在薄薄的饼皮中，揉推提拉的力要均匀，心手要协调，再经过轻轻捶打，圆团扁平，透过薄薄的饼皮能看得见里面厚实的馅料，似乎吹弹可破。

月饼出炉后，一溜儿整齐地摆放在托盘中，外观油黄，酥皮似粘非粘，层层叠叠，格外诱人，一口咬下去，松、软、糯，香溢满口。

醉清风

“云锦”牌手工月饼每年中秋都供不应求，产品占据省内市场，畅销南京、浙江、厦门、福建等地区。

月饼销售旺季，铺满当地各大超市，为家乡的中秋浓墨重彩。

老月饼的包装有一种是采用了极其简单的透明包装筒，很像小时候的油纸筒子装，四个一装，不过10元，是老人们的和久居海外难归游子的最爱，它摒弃了世面上众多月饼华丽的包装和尊贵的身价，那些都是用来取悦别人的，反而丢失了自己，比不得这透明简单的包装，真实自然。

一位九十岁的老人每年在这个时候都会蹒跚着步履，在儿孙的陪同下，非要亲自来到这里，闻着熟悉的香味，掰下一小块月饼，送进嘴进，软糯伴着芝麻香的馅在脱落的牙床上来回呡磨，时光也在唇齿间研磨，时过境迁，味道如初，几多欢喜在老人的脸上笑成沟沟壑壑。

临近中秋，订货商络绎不绝，厂长查桂香也加入搬运大队，从清晨忙到天黑。

周边的超市生怕缺货，超市老板开着车子亲自上门提货，省了物流的时间。

纯手工制作，抛去了机械单一的操作，回归自然万物的本心，从前，什么都没有，却想得很多，现在，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却无从想起。有即是无，无就是有，如今再尝，味道延绵至今，虽然少了一份儿时的欢欣，却邂逅了十分久违的情感，所有的想念都弥足珍贵。端详着一块刚出炉的月饼，姐妹俩眼神复杂：在很长一段时间，机械加工月饼一度使我们手工制作受到重创，产量大幅度下滑，工厂门口门可罗雀，陷入极度的困境。那个时候我们也茫然：还需要坚持吗？还有未来吗？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是我们对传统制作的这份情感的不舍让我们一直不敢断了这一门技艺。

忙完一天，查桂香正准备收工回家，迎面驶进一部车子，外地的牌照，一看就来寻找这老味道。不禁想起我们来的时候，也是寻味而来，一种别样的情感涌上心间，感觉温热......

市政规划后，厂子的地址也由原来的城区搬到了高新开发区。晚上七点，送完货查桂香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回家休息。

查桂香有一儿一女，都不在身边。厂区一共有四层，为了节省时间，查桂香索性住在厂区的宿舍里。

晚上，儿子和查桂香视频，顺带着帮同事订购几盒月饼。她回忆，当年儿子中考时全县第一名，奖学金全部捐给了家庭贫困的学生。

“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总要传承。”查桂香说，在很长一段时间，机械加工月饼一度使手工制作受到重创，产量大幅度下滑，工厂门口门可罗雀，陷入极度的困境。“那个时候我们也茫然，还需要坚持吗？还有未来吗？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是我们对传统制作的这份情感，让我们一直不敢断了这一门技艺。”从八十年代的家庭小作坊到现在已具规模的加工厂，指尖传承，历久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