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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连载』 《秦镜回忆录:征尘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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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1 14:32:1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秦镜(1919—2013),江苏启东人,1938年7月参加南通抗日游击指挥部,历任排长,新四军五团特务连连长,启东游击队队长,启东警卫营副营长,启东警卫营营长,华东野战军四纵队教导团团长,第三野战军23军69师205团团长,第三野战军23军69师参谋长,23军69师副师长,23军副参谋长,23军69师师长,济南军区67军参谋长,67军副军长,济南陆军学校副校长。1955年被授予上校军衔,1960年晋升大校军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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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4-1 16:21:36 | 只看该作者
第五十三章 雄师竟渡(下)


   4月21日晚7时半,在军的统一指挥下,以50多门大炮组成的炮兵群,按计划和早已测定准备好的目标,进行了极猛烈的压制射击,那天下午3时左右还是吹的东南风,到4时左右风停了,接着转成了东北风,过去诸葛亮借的是东南风,而我们毛主席“借来的”是东北风,真是天遂人愿!军民无不欢呼跳跃。民心、天意,蒋家王朝焉有不灭之理!
  各突击团开始按早计划好的办法,迅速满帆顺风而下,仅用了16分钟,我师二〇七团前卫营三营突击队开始于王坍港两侧登陆。六十七师的二〇〇团只用了15分钟就登上了南岸。
  我们二〇五团紧跟其后,师长谭知耕早已来到了我团,在他的直接指挥下,我们三营是突击营,二营是本队,一营是后卫;千帆竞发,一时之间天空好像没有了底似的,所有的亮光五彩宾纷、万缕千丝地落在了长江上下,江面上全面穿梭着“嗖!”“嗖!”的红、绿曳光子弹声,特别是时不时地有“卟!”“卟!”的子弹声贴着身子穿过,射进船边水里,那时就见南岸一线已是火光一片,密集的火花点点闪闪,像节日的礼花争奇斗艳,那火焰喷射器发出的一条条火龙把敌人碉堡烧成一团团大火球,蔚为壮观。
  我及团指挥所直接受谭师长的命令指挥,为了便于撑握方向和航速,临时叫我们团指挥船换乘他的指挥汽艇,这是师长对我们和团的关心,一定要打好这一仗。我们团三营在二〇七团的右翼稍后于他们几分钟强行登陆成功,指挥所紧跟三营上岸,我看到敌人的碉堡正在燃烧,到处一股极浓烈的焦土、火药味,医务人员忙于抢救伤员,整个部队不顾眼前敌人残余打来的火力,大家只有一个思想:勇猛向前,越快撕裂缺口、越快向敌纵深突进,就是胜利。
  所以我们团一上岸就直插横土镇,歼敌一部后,当22日刚刚拂晓时,我在横土镇旁的一个土窑上用望远镜观察到;敌人没有什么大部队的运动和反击行为,所以就叫参谋长汪干同志率一个连在此阻击敌人的反击。后来事实证明;一连在打击敌人反击中,虽然伤亡较大,打得比较艰苦,但我们大部队赢得了更大的挺进纵深,给敌人更大的威胁,更大的动摇,我们团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很快歼灭敌人一部,攻占了奔牛老县城(现丹阳)。
  这时传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在中共江阴要塞地下党组织的率领下,要塞守军7000余人起义。起义部队策应解放军渡江,调转炮口轰击国民党守军和江上舰艇。这一起义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减少了我军渡江作战的困难和伤亡,动摇了国民党军队的军心,有的江段守军,知道阻击无望,不战自逃。
  23日晨,我们军与各友邻部队完成了切断沪宁铁路的任务。
  23日午夜,我们人民解放军第八兵团解放了国民党反动统治的中心──南京城。至此,统治中国22年之久的蒋家王朝宣告覆灭。
  24日起,上级解除了我二十三军向南京支援的任务。从4月24日起,国民党已是树倒猢狲散,四处豚突狼奔。我军开始大举歼灭敌军。江南人民群众以最大的热情支援我军作战,他们冒着大雨,把喂牛、烧饭用的稻草,铺在泥泞不堪的路面上,以防部队行军滑倒,在被国民党破坏的大小桥梁处,用小船,门板搭起了俘桥,日夜守卫,保证部队通过;有的地方男女老少一齐出动,拣净路面的大小石块,防止部队夜间行军踢伤脚。这样的民爱军,军民一家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我们六十九师士气高昂,宜将剩勇追穷寇。在金坛,歼敌200余人,从俘虏口供中得悉敌五十一军主力已南窜溧阳,上级命令我们冒雨急追。第二〇六团一营于25日黄昏前,进抵溧阳城,假冒敌人掩护部队,突然抢入城内,一举歼敌第五十一军残部800余人,缴获汽车30辆,占领了溧阳城,完全切断了宁杭公路。
  25日晚上,我们二〇五团随二〇六团之后在城西及西北方向一线布防和休息。26日上午8时左右,警戒来报告,在城西大公路上来了很多敌人。我急速带队赶到城西约一公里左右的公路桥上用望远镜一看;公路上及两侧漫山遍野像蝗虫一样全部都是敌人,立即命令一、三营迅速在我站立的公路桥左右两侧,沿大河东岸,以桥北为主占领阵地,一营在左,三营在右。一查问说是谭师长大清早已把二营带走了,还没有转告到我,我当时心里一沉想到:“今天不好,敌人那么多,我一个团还少一个营,看来非打个恶仗了!”
  大前年在宜兴开渡江战役纪念50周年大会时,当时师部作战科长陈震同志说到了,他那时发现在溧阳城的西南方向出现了大股敌人,没来得及上报就急令在他不远处的我二营跟上他去阻击敌人了。这才真像大白,不然我还一直以为是谭师长调走的二营,还要一直冤枉着他老人家了呢!
  后来从俘虏供词中得知,敌人是南京国民党政府官员及三个军(第四军、第二十八军、第四十五军)的残部,虽然沿途溜号逃跑了不少,已经减员很多。但面对敌我力量的悬殊对比,让我当时还真紧张了一下,当时只有给各部队下令:利用大河阻挡,一定坚决消灭敌人。先用猛烈火力消灭敌人,同时派三营七连,由猛将任贵云率领七连主动出击到敌左侧,冲乱敌人,震慑敌阵。
  此时事有凑巧,我们正在那里开始打开来的时候,师部派人来告诉我:“陶司令坐着小汽艇在我们守着的这条河内开来,正好遇上敌人,要迅速前往增援。”我立即派手中最后留着仅有的特务连由一位团首长带着前往增援,不久陶司令安然到了我们团指挥所,还风趣地说:“你们请我吃了好几个手榴弹,我还没有尝到什么滋味!”意思是我们特务连帮他小小地用手榴弹打了几下子敌人,他还没过瘾就到团指挥所了。看到陶司令没事,我们由衷地高兴。
  此时,国民党的败军真是不经打,敌人先头部队还算有组织地进行了一阵子抵抗外,后面的部队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抵抗力,所以到了下午我们全线出击,杀入敌阵,大把地抓俘虏。
  只见敌人在公路上,真是人仰马翻,一片狼藉,还有人看到有一段公路上铺满了银元,可见国民党逃跑时还忘不了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到黄昏时,我们二〇五团抓了不少敌人,究竟多少记不清了,起码有数千人,全师是抓到了9000余人,还有一大部分都向南面山里逃窜,我们起到拦头的任务目的,逼敌转头南入山区,进入粟司令的英明决策圈,把这8万多的敌人消灭在杭州之外,不久这些敌人被友邻部队围歼。蒋家王朝南京的大小官僚们除在南京被歼之外,其他人员逃跑到溧阳,那是他们的最后一站。
  我们这次的战斗主要把这大批溃逃之敌拦住在粟司令早已计算好的大口袋里,一来打碎他们退向杭州的美梦,二来是把他们打回头,退向郎广地区,将这七八万人给予全部彻底地歼灭。
  4月30日,我们军奉命向杭州方向急进,5月2日,杭州的守敌慑于我军的威力,弃城南逃,我们乘胜占领了杭州。我们师是军的二梯队,二〇五团是从杭州城城北及东北方向进入杭州城的,沿途未遇什么抵抗,只是一些个别游勇散兵,只有前卫连的零星枪声,抓到的敌人也没几个,5月3日下午进入杭州西湖西岸雷峰塔附近的毛家埠一线驻防。
  渡江战役第一阶段胜利结束后,敌方汤恩伯集团剩下的8个军,24个师,20余万人龟缩在上海市及其郊区。在蒋介石亲自布署下,妄图凭借上海丰富的资财及长期做成的4000多个永久型碉堡,继续顽抗,争取时间,往台湾抢运物资,掩护其主力实施战略退却。并到处安装了大量炸药,准备大肆破坏上海市,挑起国际争端。
  我军在攻取上海时,既要迅速全歼敌人,又要不使上海建设遭到大的破坏,还要考虑对付帝国主义可能发动的武装干涉。我们的三野首长根据中央指示精神,确定以九、十兵团分别从浦东、浦西逼近吴淞口,先切断敌人海上的退路,后再聚歼敌人。主要想在市区外歼灭敌人,不把市区打烂。
  1949年5月12日,上海战役发起。至18日,敌为确保退路,拼死扼守高桥、刘行、月浦等既设阵地。为迅速歼灭该敌,华野首长决定增调二十三军及二十五军,分别加强九、十兵团对上海实施全面攻击。
  20日我们二十三军以六十七师为前卫,军部及六十八师为本队,我们六十九师为后卫,由杭州、肖山等地经铁路输送至硖石车站下车,因前面铁路已完全被炸毁,尔后不顾倾盆大雨,道路泥泞难走,还是以每小时12华里的速度沿沪杭公路向上海疾进。
  24日,六十七师首先攻占敌中央造币厂,俘敌交警1000余人,又于27日拂晓前该师攻占淞沪警备司令部,俘敌7000余人。我们攻击部队为了减少城市设施的破坏和居民的损失,尽量不用炮火射击和爆破,主要使用步兵武器,以短兵相接歼灭敌人,解决战斗。部队模范地执行了城市政策纪律,在市区内一律不进民房,全部露宿在马路街头,谢绝一切物资慰劳,积极开展宣传工作,人民群众热烈拥护与赞扬。
  六十八师将缴获的两卡车黄金和其它贵重物品,完整无损地交给了上海市军管会,受到了军管会的表扬。我们六十九师后卫,先是在淞汪待命,干部进入市区观察敌情地形,准备投入战斗,后来因上海迅速解决了战斗而停止前进。
  27日拂晓,上海彻底解放。除战犯汤恩伯率5万人先期逃跑外,守敌15万余人全部被歼。
  由于野战军在进攻中注意保护上海城市,尽量使它免遭到破坏外,另外上海地下党的同志们,不怕牺牲千方百计组织工人护厂队及保护重要目标,特别是破坏掉了大批汤恩伯逃跑前命令安装的多处炸药,他准备炸毁的重要目标,多数都是由于地下党同志极其巧妙地与敌人周旋和搏斗保护下来的。当汤恩伯想在海上观看上海大爆炸的最后一幕时,又使他完全失望,只剩下狼狈地逃跑一条路。
  参加解放上海战役之后,又回到了杭州一线,由军、师统一组织调集来100辆大卡车,以二〇五团为主,另又从各师、团挑选出优秀战士,排练了各种方队,每个方队的武器都不同,一个方队,一种武器。
  7月5日进行了杭州入城式,最前面是一个骑兵班,我们二〇五团全团人员乘坐卡车,团的干部都骑着战马,走在团队的最前面,我是最前的第一匹,骑的是从国民党骑兵旅缴来的枣红色小洋马,威风凛凛、队伍浩浩荡荡,威武雄壮。这也是对浙东沿海一线残敌及蒋介石老家和一些残渣余孽威慑性的军事大示威。这情景过去也从未有过,当时老百姓倾城而出,道路两旁挤满了欢呼的群众,夹道热情观看我们雄壮的、人民自己的胜利之师。
  至此,渡江战役的第一阶段胜利结束。
  杭州解放后,浙江残敌大部分逃往沿海各岛屿,部分流窜进山区,杭州是国民党长期反动统治、苦心经营的城市之一,敌人在辙退时又有计划地潜伏埋藏下大批特工情报人员。我军在杭州负责起警备任务,六十八师负责市区警备任务,六十七师负责外围各地的警备任务,六十九师负责保护西湖并集中整训,执行机动任务。
  军、师首长对我们要求非常严格,要求各部队一定要严格遵守城市政策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背读《约法八章》、《入城守则》。而且派出大批宣传队,深入大街小巷,张贴布告,宣讲政策。文艺工作者到学校、工厂演出节目,使党的政策及时广泛地深入,和新区群众见面。
  负责管理我的小洋马的饲养员一个不注意,把我的那匹小洋马拴在老百姓的竹园内,啃了几根青竹子的皮,不知怎么被谭师长知道了,他立即骑了一辆摩托车专门到我们团部来,叫我一起和他到了现场,尔后把我好批评了一通。我虽不知道情况,只怪我对饲养员教育没有尽责,完全接受了批评,并立即拉走了马,向群众道了歉,赔了损失,才算了结,可见那时对事物落实的具体性和及时性。
  在警备期间广大指战员,不下饭馆,不进私宅,不买奢侈品,不接受馈赠,不去影院、剧场;驻在西湖旁的部队,无一人乘船游湖,警卫目标的战士经常被暴雨淋湿衣服,却始终坚守岗位。看管仓库的同志,一度因蔬菜供应中断而以盐水泡饭,面对仓库里成堆的罐头食品丝毫不动。我军高贵的政治品质,严明的纪律,优良的作风,搏得了新区人民的热烈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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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雄师竟渡(上)

  淮海战役胜利结束后,我参加了在山东峄枣地区纵队召开的营以上干部会议。纵队传达学习了中央政治局1月会议关于目前形势和1949年任务的决议和华野前委在贾汪地区召开的扩大会议精神,会议之后,我们团认真深入地学习了毛主席《将革命进行到底》的重要文章,及通过“算一算、想一想、看一看”等的群众路线教育方针,使大家对敌人的反动本质以及“和平”阴谋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认识到只有打过长江去,彻底摧毁国民党反动统治,才能建立真正的红色政权,缔造新中国,使大家初步树立了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思想。
  在这次休整期中,按照党的命令,华东野战军统一整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我们四纵队编为二十三军,直至如今这个番号未变更过,军长陶勇,政委卢胜。我们十二师改编为六十九师,我们三十四团改编为二〇五团。我是团长,政委匡志明,副团长王守志,副政委夏峰,参谋长汪干,主任徐馨伯。我担任了二〇五团番号以来的第1任团长。
  于1949年2月28日,奉命结束休整,向南方长江沿线挺进,作好渡江战役的准备工作。这次南下行军,是解放战争开始以来第一次长距离白天行军,大家军容整洁,精神饱满,连续进行了22天的行军,走了800多里路,我们团到达江苏省靖江地区集结。
  长江是我国最长和最宽的河流,是我们向南打到蒋介石老家去的最大的天然障碍,国民党蒋介石在施放出“和平”烟幕掩护下,以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指挥的七十五个师,约45万人的兵力布防在上海至江西省湖口的800余公里的地段上,重点是南京至上海段。另布置海军一个舰队,各种舰艇89艘,主要布防于长江下游。在上海、南京等地配置飞机250多架,组成所谓“立体”防御,妄图凭借长江“天堑”,阻止我军“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
  我团到达了靖江县八圩港地区之后,展开了紧张的渡江作战的具体准备工作。准备工作主要有三个方面:
  ①进行形势任务教育:部队进一步深入地学习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野战军政治部颁发的《约法八章》、《入城守则》、《新区农村工作手册》等文件,在学习中开展了“说胜利、查准备”的活动,树立渡江必胜的信心。
  ②船只准备和水手训练:团里专门成立了船管大队,在地方政府大力支援下,军部统一从兴化、溱潼、江都、宝应等地区征集了大批大小民船,不久上级即按我们所需的基本数量发给了我们一批船只,都是普通的群众木船,机帆船有极少数,大小也不一样,但有这些船又是何等的不容易,每一条船都是一家老百姓的命根子,老百姓拿出来支援我们,可见老百姓对解放军是何等地爱护和支持啊!
  船借来后我们非常小心地荫蔽在八圩港港叉之内的芦苇中,夜间出来给部队学乘船、撑船及船上构筑各项工事及如何培养和船工的密切协同,培训了大批的部队水手。大队、中队都配了专门的政工干部,以优秀的班、排长任船长,在船工中进行了诉苦教育,开展了“共同立功”运动,召开了军民誓师大会,组织了挑应战等革命竞赛活动,保证共同完成渡江任务的决心。
  ③渡江登陆作战训练:按照军党委提出的“一举登陆,钉住钉子,坚决打垮敌人的反击,站稳脚跟,保证后续部队源源登陆。”的战术指导思想,热烈开展了战术、技术训练,在技术训练中着重练习游泳、划船和使用各种救生器材,熟悉长江水情特点。反复演练上下船、航渡、水上射击,滩头爆破,登陆冲击等动作。干部学习研究登陆作战指挥,组织协同,通讯与联络训练为主,利用夜暗时在长江北侧组织航渡演习,按照“船船突击、人人突击。”和“每条船是一个独立的战斗单位”的要求,按照船只大小,航速快慢和不同任务,配备船工和部队水手,调整了火器,进行了战斗编组,到4月8日至14日,各项准备工作大体就绪。
  1949年4月20日,国共谈判以国民党南京政府拒绝接受国内和平条件而破裂。毛主席、朱总司令于4月20日向全军发布了《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命令中国人民解放军“奋勇向前,坚决、彻底、干净、全部消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保卫中国领土主权的独立和完整”。我第三野战军与第二野战军密切协同,开始了史无前例的渡江战役。
  4月20日,21日,英帝国主义悍然出动巡洋舰“紫石英”号等舰只,两次驶至我军渡江渡口的江面,往返游弋,停泊窥视,蓄意阻挡我军渡江。
  那天军长陶勇等来到二〇二团检查渡江准备工作,对二〇二团的准备工作十分满意,团长邓若波是前年10月从军参谋处副处长位置调任来的,长期在陶司令手下工作,十分熟悉。陶司令开玩笑地说:“邓若波,打过长江可就是你的老家了,路过家乡拿什么好东西招待我呀?”
  邓若波的老家是丹阳,离江边不远,他知道陶勇爱喝酒,笑着说:“家乡的好东西多得是,首先给您搬两坛香喷喷的糯米酒!”
  “那咱们就喝个够!”陶勇拍了一下邓若波的肩膀。
  几个人都笑起来。哪知几分钟后,我的好朋友老营长邓若波同志竟永远离我们而去。
  陶勇和梅嘉生回到军指挥所后,参谋报告:江面上发现两艘溯水而上的军舰。陶勇接过望远镜一看,两座小山一样的怪物,正从下游驶来。他骂了句:“又是狗日的英国佬在挑衅!”
  昨天20日,英国军舰“紫石英”号、“伴侣”号,游弋到江都县三江营附近江面挑衅,竟然向我特种兵纵队炮兵第三团开炮射击,造成我军指战员许多伤亡。按照惯例,对外舰还击要请示中央领导批准,可这时来回请示就会放跑这两艘挑衅者,来不及得到中央指示之前,陶勇军长下了决心,命令我军炮兵予以还击,“紫石英”号受伤,搁浅在镇江附近江面(后来我军渡江后俘获),“伴侣”号向下游逃跑了。
  英国佬不接受我们给他的教训,今天21日,皇家海军远东舰队副总司令梅登乘坐“伦敦”号旗舰,会同“黑天鹅”号护航驱逐舰,又来挑衅。
  陶勇对参谋说:“命令炮兵向英舰予以警告射击!”
  “轰!轰!”两发炮弹在英舰前面百米处溅起水花。
  对于我军的警告,英舰置若罔闻,还在继续前行。
  “再警告!”陶勇命令。
  又是两声炮响。
  英舰不但没调头,突然舰上闪起火光,“轰轰轰”,“伦敦”号和“黑天鹅”号公然向我军阵地开起炮来。从望远镜观察,六十八师二〇二团阵地,一片滚滚烟尘。
  一会儿,二〇二团报告:在英舰的炮击中,团长邓若波当场牺牲,政委陈坚等四十多名同志负伤。同时师阵地也遭到炮击。
  邓若波同志与我长期并肩战斗,结下了十分深厚的友谊。他勤劳朴实,为人热情,作战机智勇敢,是我军一名出色的指挥员。没想到就在渡江开始前牺牲在英帝国主义的炮口之下!
  对于英帝国主义的野蛮行径,我军全体指战员无不义愤填膺。陶勇军长更是气得眼睛直冒火星。怎么办?大家望着陶军长。
  “狗日的英国佬也太猖狂啦!中国人已经不好欺侮了,还击,还击,狠狠地打!所有炮口对准英舰,集中炮火消灭他!”陶勇司令气得像一只发怒的狮子。
  随着命令,二十三军阵地上各种口径火炮一齐怒吼,炮弹像冰雹一样砸向敌舰。
  一贯在中国横行霸道的英国佬,从不相信在这片土地上有人敢打他们。及至遭到万炮齐轰的时候,才慌了手脚,尽管他们拼命用舰炮压制我军火力,但无济于事,我军猛烈的炮火将“伦敦”号的指挥塔击穿,舰长卡勒海军上校受伤,梅登海军中将的军服也被弹片撕破,这艘旗舰上亡15人,伤13人,主桅杆上的米字旗被击落江中。与“伦敦”号同行的“黑天鹅”号,也遭到伤亡。多少年来,在中国水域肆意横行的海盗船,威风扫地,只好溜之大吉。
  那天是因为当晚就要渡江,我团正在午间休息,英舰打过二〇二团后在向我团方向逃跑中,也向我团打来一阵猛烈的炮火,幸好主要炮弹都打到部队的后面去了,没有造成我团多少伤亡。
  扬子江的炮声顷刻轰动了世界,引起国际舆论的严重关注,成为国际新闻报道和政治评述的焦点。
  第三野战军副司令员粟裕,参谋长张震把这件事电告中央后,毛主席非常重视,亲自起草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言人对英国军舰暴行的声明》,严正地驳斥了英国当局的无耻澜言,表明了我党我军的立场。
  很多富有正义感的人士,对英国当局提出了强烈的批评和质问。英国佬这时才发觉,长江,已非昔日的长江;中国人民,已非昔日他们可以任意欺侮的人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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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淮海决战(下)


   黄维兵团被歼后,杜聿明集团被我紧紧围困在东西约12公里,南北约9公里的狭小地区内,覆灭已成定局。那时正值平津战役发起,党为了全歼平津地区之敌,不使蒋介石决策南逃,并能使淮海战役前线部队进行整顿,进一步削弱杜聿明集团的战斗力,决定对该集团暂时实行围而不打的方针。我们进行战场休整,加强对敌围困,展开政治攻势。
  为了给被围之敌一条生路,毛主席亲自写了《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的广播稿,责令杜集团放下武器,停止抵抗。自12月16日起至1949年1月6日除加强对敌围困封锁外,并做好下列各项战备工作:
  1、团以上单位各级干部召开了党委会,着重结合战役一、二阶段检查了政策纪律,请示报告制度的执行情况,总结了作战经验,找出了问题,制定了措施。
  2、加强工事的构筑和对壕作业,虽然时处冰天雪地,吃住都在阵地内。具体做法是晚上以连为单位偷摸到距敌30至50米处,后方阵地进行火力,炮兵射击,迷惑敌人,压制敌人,使敌人听不到我们构筑工事的声音。然后一个战士接着一个战士卧倒在冰雪之上,先用极小的炸药包把地面炸开,接着再用铁锹、十字镐挖战壕,先卧姿,再跪姿,后立姿,每人挖一人长的交通壕,各战士连接起来。这样交通壕在天明前就早已完成了,然后再挖猫耳洞,内壕再挖一个卧室,稻草一铺,这样上面可射击,内壕可休息、睡觉,还有个小台子可放手榴弹等弹药。然后再挖通后面的基本阵地,迫击炮、重机枪阵地,连队厨房一般在后方的老百姓村庄内,饭好了就经交通壕送来。
  1949年的新年,我们三十四团全团人员就在战壕里过的。有的连队在阵地后部交通壕内还有小小俱乐部,可以唱歌,吹口琴,听广播,扭秧歌等进行文艺活动,战士们进行文娱活动,新年过得还是挺有意思的。这也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有特殊意义、以特殊方式过的一个新年——战地新年。
  3、恢复整顿组织。在连续几十天的战斗中,每个连队都在战斗中经过好多次的调整。班合并,排合并,连合并,待补充解放的战士一到,再恢复原建制。因此,一直能坚持连续作战,完成任务,并使自己愈战愈强。休整,这是多么企盼的难得的机会,就抓紧时间,加强教育,特别着重做好改造新战士、补充一批新解放战士的工作,完全恢复了组织。并从机关抽调战斗骨干充实战斗连队,提拔和调整了大批干部,发展了一批战斗中表现好的入党,加强了作战指挥力量,为战役最后总攻从组织上得到了保证。
  4、对敌展开强大的群众性的政治攻势:我们各营连采用广播以毛主席写的《敦促杜聿明等的投降书》为重点,日日夜夜不停地广播、喊话、阵前上课,发射宣传品、遣返俘虏以及写信、送食品,吃饭时搞敲敲饭碗打招呼等。开头有个别顽固分子还开枪还击,以后没有了,再后来一到开饭时就有人爬过来开饭了。在20天的壕内休整中,据纵队告诉我们,敌人从个别投诚到一小群、一大群整建制携械来降者全纵队共收到达8000余人,等于敌人两个师!
  在这段围攻、休整期间,国民党杜聿明集团“包围圈”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奇景:
  在这东西宽10多公里,南北长不足10公里的地方,战时我从望远镜中看到的和从俘虏口中了解的以及战役一结束,我又骑着马走了一天所看到的奇景:
  当时是冰雪封地,在包围圈内开头还听得到有鸡叫狗叫的声音,以后没有了,再后把所有的骡马杀光,到最后只有啃树皮、挖雪里的草根麦苗吃。
  只要天气好,飞机会来空投一点粮食和食品等东西,我就叫炮兵向飞机和临时停降飞机小机场打炮,而这时敌人就互相不要命地抢粮食,我在望远镜里常看到一种镜头:常有第一个国民党兵抢着一袋粮食扛着就跑,后面上来一个国民党兵一枪把前面的兵打死之后,他又扛着米袋向回跑,再来一个又如前一个一样......这样打了之后,很快地,马上出来一个班、一个排,对方也出来了部队。一次我见到双方都出动了连到营以上的部队,用枪打,机枪扫,这样经“战斗”之后,伤亡一大堆,就是为了抢几包粮食。空投之后,白雪皑皑的机场就躺下了不少死尸。一些俘虏过来之后还讲,当官的叫他们抢到了粮食还要他们高价卖出给他赚钱。死到临头,还如此腐败。
  说到买卖,要算在机场东北侧,就在机场边上的一个很大的黑市场最热闹,这个黑市场是在一条干沟内形成的,南北长约有500米以上,白天可从望远镜里看到到处人头攒动,热闹非常,问俘虏说:凡从老百姓处抢来的,那儿多数都有得卖。在那里有买卖大头的(银元),买卖大米、粮食、大饼的,买卖各种小东西的,买卖各种衣服的,还有不少人赌钱的,抽大烟的,流氓、小偷、抢劫犯等,总之一切乱七八糟的事应有尽有,在这条不窄的干沟里维妙维俏地表现着国民党长期腐败和末日来临的最后写照,典型的一个黑暗社会缩影。我们打枪他们顾不上理采,打炮也还照常进行,真是死到临头,还不见棺材不落泪。这种战场上特景,在古今中外闻所未闻过,真是只有蒋介石独家所有。
  在包围圈内,当时一些裹胁来的女学生可遭了殃,遭到了不幸屈辱和强暴,惨无天日。而且在那冰天雪地里无衣无食,还有十多岁的小女孩是最可怜的,她们哪里受过这等罪。但也有勇敢的想办法逃到我们这边来,得到了部队的关心与爱护。
  胜利之后,我骑马走到包围圈内看了一天。那里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子,全是断墙残壁,死尸遍野,血流满地,我骑的原国民党骑兵旅训练有素的战马,看着成片的尸体,连战马也不敢大胆迈步走,躲躲闪闪,转转绕绕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战马很通人性,一般不踩尸体。不知从哪里来了许多野狗在吃死尸,而且都是从肚子上扒开来先吃内脏,再吃其它部位,尤其每逢水沟尽头处,死尸特别多,水沟大都被死尸填平了。
  老百姓已开始将死尸用绳子套在脚上,然后一个个拖进大炸弹坑中,填满以后,上面覆盖一层土就算完事。当时我想,这些死尸中恐怕还有我方的战士,因新入伍的战士只有帽子是我们的,万一被打死牺牲时帽子掉了,而衣服还是国民党的,这不是为人民解放而死的,还是为国民党反动派而死的不就搞不清楚了吗?不过这在当时这样的大战中,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胜利来之不易,和平来之不易,要珍惜我们得到的和平,让一切战争都见鬼去吧!
  我们经过二十天阵地上休整,士气旺盛,粮弹充足,充分做好了总攻准备。而杜聿明在完全绝望的情况下,仍然拒绝投降,企图在获得大量空投物资后,施放毒气掩护突围。为求战役的彻底胜利,总前委在平津战役取得胜利后,于1949年1月6日命令所有部队对拒降之敌发起总攻。
  淮海战役最后决战时刻到来了,万炮齐鸣,天空仿佛被撕裂了,大地在震动,火光闪闪,硝烟滚滚,炮弹似暴雨般的飞向敌人,无数烟柱冲天而起,敌人阵地上顿时变成了一片烟云火海。
  我们三十四团在连克敌人外围十多个阵地后,已逼近敌人的心脏杜聿明的指挥巢穴——陈官庄。在陈官庄四周,敌人构筑了坚固的工事,其中陈官庄东北一个土圩子据点内外到处都是子母堡群,堡与堡之间交通壕相通,火力互相交叉,再外面是一道屋式鹿砦,敌人凭借它作最后垂死挣扎。
  我特务连同二营王叶青连长指挥的四连从陈官庄的东北角像两把钢刀直插杜聿明的心脏。
  特务连连长彭长礼把一排副陈新、三排副刘建明叫去,命令他俩各带一个爆破突击组,坚决炸毁鹿砦和地堡,为攻击土圩子扫清障碍!陈新、刘建明把身上的华中币交给彭长礼说:“连长,如果我牺牲了,请代我向党交最后一次党费!”
  每次战斗之前,差不多很多的共产党员都是这样做。没待炮火停息,突击组象离弦的箭,跃到鹿砦边,在轻重机枪、六零炮的掩护下,轰!轰!几声巨响,鹿砦炸开几个缺口,一鼓作气攻下四座地堡,当陈新去炸另一地堡时,身负重伤。然而,他还紧紧地抱住炸药包,艰难地向前蠕动着。彭连长立即命令卫生员、通讯员把他救下来,这时,只见他猛地纵身而起,抱住炸药包直扑敌堡,轰隆一声巨响,敌堡炸毁,党的好儿子──陈新与敌同归于尽。与此同时,右侧四连在王连长指挥下,攻击奏效,完成了预定任务。
  下午2时许,特务连与四连的数个爆破突击组同时向土圩子发起了猛烈攻击。守敌使用的全是轻重机枪、冲锋枪、喷火器。由于掩护部队未能将敌人的火力点压住,特务连伤亡加大,进攻受挫,准备撤下来,我和副团长王守志看出苗头,立即冒着敌人的弹雨来到特务连阵地,把四连王连长、团部机炮连陈应洪连长一起叫了来,专门开了个研究配合特务连做好最后一次强攻的紧急会,结果一举攻破和歼灭了土圩子内的敌人。
  9日中午时,我团正忙于晚上的总攻陈官庄做准备工作。突然三营阵地上来人报告说:崔庄之敌四十二师有人拿着白旗出来与我们联系,愿向我们投降,要我们派代表去谈判。马上我们几个团首长商量了一下,决定要三营七连政治指导员魏国祥跟来人去四十二师表明态度,说我们同意接受他们投降,并要他们立即来负责人同我们具体谈判,同时将情况报告了师部。
  不久四十二师派了参谋长沈钟太少将来团部谈判,我们规定了他们是无条件投降,不得向我们提出任何要求,但我们会以人道主义精神给予他们伤病员以治疗,并保证所有官兵生命及财产的安全。所有枪支弹药就地集中,我们派人接收。这些条件谈妥后,敌参谋长回去。大概在下午3时许,该师在师长吴梓敬少将、政工组组长刘志晴少将和参谋长等率领下,官兵2000余人向我团投降。
  师长吴梓敬的一支六寸德国造手枪交给了我,我一直使用保存到20世纪70年代才上缴。该师一投降,阵地上开了一个大口子,左翼三十五团乘机出击,直接向陈官庄攻击前进。我们三十四团也和三十五团齐头并进,当夜一下子进抵到陈官庄东侧大河堤。此时,副师长余光茂令我团暂留一部分部队抢筑工事,以防反击。那时四面八方各路队伍已像潮水般猛攻陈官庄,敌人已完全无力顽抗,成了瓮中之鳖。
  10日拂晓,我团及三十五团并协同各友邻部队占领了敌“徐州剿总”指挥部。敌副司令杜聿明化装潜逃,后被我四纵十一师后方医院樊正国、崔雪云两同志生俘。
  最后歼灭了负隅顽抗的敌第五军残部,当我到陈官庄的西南角时见到该军军长邱清泉,头向东北脚向西南仰躺在一块老百姓的小青菜园内,胸部被冲锋枪打了很多子弹洞,得到了人民给他的应有下场。
  这时部队已到处在抓俘虏,在押解俘虏的路上,有趣的是俘虏不管是哪个部队,跟着跑就是。所以常有我这个团的几个人带着一长串俘虏正走着,旁边来了别的团的人喊一声,叫俘虏跟他走,也就被带走了。所以一时你带走了我的,我也有带走了你的,大家都一样,只要把那么多俘虏带光就行了。这也是淮海大战中又一新鲜事。
  至此,伟大的淮海战役胜利结束,战役过程中我团政委陈绍海负伤,二营营长陈孔牺牲,很多同志都在这一战役中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他们是永远值得我们怀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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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淮海决战(上)


   淮海战役是解放战争时期三大战役中唯一以我方60万战胜敌方80万,以少胜多的一次最大战役,斯大林获悉淮海战役情况后赞扬;“这是奇迹,真是奇迹。”在这场震惊中外的大决战中,根据当时发给我的一张有1米多长的国民党兵力序列表上看,国民党有徐州“剿总”所属的4个兵团,3个绥靖区部队及以后由蚌埠、华中地区增援的3个兵团,共80余万人。
  我人民解放军参加这次战役的有华东野战军16个纵队,中原野战军7个纵队及华东、中原军区和华北军区所属冀、鲁、豫军区的地方武装,共60余万人。另外还动员了山东、江苏、安徽、河北、河南等一些省份的民工支援共500多万人,前线第一线的是60多万人。
  战役自1948年11月6日开始至1949年1月10日结束,历时65天,共三个阶段。全部歼灭了国民党精锐部队22个军、56个师(其中有四个半师起义投诚),共55.5万人,基本上解放了长江以北的华东、中原地区。淮海战役之后,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就处在解放军频临一江之隔的直接威胁下了。
  在淮海战役之前,黄伯韬的第七兵团布防在新安镇以东地区。蒋介石所以把他放在这里,在战略上企图阻止我苏北与鲁南的军事协同,以巩固徐州东面的外围。当得悉华东野战军和中原野战军正在大量集结,黄伯韬就警觉起来,判断解放军会先向他的第七兵团开刀,估计自己孤军难以对付,急急忙忙向国民党徐州“剿总”总司令刘峙建议:集结各兵团于徐州周围,然后掌握战机,趁陈、粟,刘、邓两大野战军尚未会合之前,各个击破。
  1948年11月3日刘峙召集军长以上将领开会,黄伯韬再次向刘峙建议:七兵团辙到徐州,以徐州为中心,集结各兵团对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备战,实行深沟高垒,各兵团互相衔接的战术。刘峙被说动,即向蒋介石请示,到深夜获准。但11月4日,蒋介石变卦,令黄伯韬兵团掩护李延年部西辙之后再向徐州集结,这样就迟延了3天。
  这3天对黄伯韬来说是致命的3天。因为我们华野当时不然还来不及那么快对黄伯韬形成合围和切断他西辙归路。
  对于这种胡乱指挥,黄伯韬既气愤又悲观。11月6日,他对国民党战地观察官李以勋说:“陈毅的部署是想先打第七兵团,现在兵团战略位置非常不利,在新安镇打则孤军无援,如侧敌西进,到不了徐州就会遇敌。且徐州二兵团迄今未来架设运河桥梁,国防部作战计划一再变更,处处被动,正是将帅无才,累死三军。这次会战如垮,什么都输光了,将来怎么办?”
  11月7日,黄伯韬开始辙离新安镇。这时华野已完成了包围,发起攻击。
  慌乱的黄兵团过运河成了大问题,运河上只有一座铁桥,黄兵团除了六十三军,兵团部,四个军和大批地方官员,都需从这座铁桥上通过。结果吵骂,拥挤,打斗,有的部队甚至用机枪开路,很多人被踩死或掉进河里淹死。
  11月8日,中共地下党员,国民党军第三绥靖区副司令何基沣、张克侠率领所属五十九军全部和第七十七军一个半师约2.3万余人,在贾汪、台儿庄地区起义,及时让开了国民党军徐州东北的运河防线。我军乘机越过该部防区,进抵大许家以西地区,切断了黄兵团向徐州靠拢的退路。
  此时,华野前委发布《关于全歼黄伯韬兵团的政治动员令》,号召全体指战员,不怕疲劳、不怕困难、不怕饥寒,不怕伤亡,不怕打乱建制,不为小敌迷惑,不为河流所阻,敌人跑到哪里,坚决追到那里,全歼黄兵团,活捉黄伯韬。
  我们三十四团在华野四纵队十二师的编制内,首先抢渡运河。在围歼黄伯韬兵团战役的12个日日夜夜中,我团攻运河车站,打秦家楼,战小牙庄及攻碾庄圩附近的尤家湖,日夜不停,连续鏖战。
  尤家湖战斗中,我团首次得到了特纵前来支援的四辆坦克配合作战。在友邻部队第十师、第十一师的协同下,下午4时半,攻击开始,炮兵以30分钟破坏性轰击将敌人工事大部摧毁,坦克突然在敌前展开,以准确的直接瞄准射击摧毁前沿工事和掩护送炸药包爆炸付防御工事的爆破手,我团九连连长陶如生带领突击排一举攻占敌集团堡群。八连迅速歼灭了村南守敌一个多营,俘虏600余人。各部当即发起总攻,经3个小时的激战,全歼守敌4000余人。
  22日敌黄兵团残部妄图经我们纵队阵地向西突围,我纵队协同友邻全线出击,击溃了黄伯韬兵团,击毙敌兵团司令黄伯韬。至此,黄伯韬兵团全部覆灭,取得了淮海战役第一阶段歼敌18个师(旅)的全部胜利。
  这第一阶段最紧张的12个日日夜夜,那是白天必打,夜晚必攻,战斗进行的特别紧张、激烈,伤亡也特别大。我们这个团没有百人以上或几百人伤亡的代价是过不了一夜的。空前的伤亡,为历次战役战斗中少有的。
  打完黄伯韬兵团下来,我在全团干部、战士庆功大会上讲话时,看见我们团每个班,除最前头第一名的班长,一般还是穿我们战前的军衣军帽的老兵外,后面的副班长只有一少部分还是我们的老战士外,其他战士已都是新补充进来的解放战士。这些新战士,有的只穿着我军的上衣,有的只发了一顶我们解放军军帽,身上穿的还是原来国民党的军装,有的干脆还是穿着拿掉了帽徽的国民党军服。即抓来的俘虏集训两三天或稍多一点时间,进行一下阶级教育、诉苦教育、看一场文工团表演的《白毛女》,在解放战争的大好形势下,以及在长期的我军俘虏政策的影响下,他们马上就会掉转枪口打国民党,这种做法那时叫做“即俘即补”。蒋介石除平时当运输大队长给我们补充不少的枪炮等军事装备外,这时还当了解放军兵源的大供给部长。而且还帮我们免去训练新兵的时间,成了更全面更优秀的运输大队长了。这些原被迫给国民党抓走的壮丁,一旦回到人民的怀抱,一下子就会觉悟过来,在整个淮海战役中,打仗还是不错的,没有出什么纰漏,有的还立了功。
  11月22日全歼黄伯韬第七兵团之后至11月30日,徐州杜聿明率3个兵团及徐州地区之行政机关、后方人员,并裹胁大批徐州青年男女学生,共约30余万人马,沿徐州、肖县至永城公路蜂拥而下,集团滚进。
  总前委及华野首长及时查明敌人行动后,当即以11个纵队向西穷追猛打,我们三十四团不顾敌机袭扰,不顾饥渴疲劳,克服种种困难,追上敌人就是胜利。经过四昼夜的奋勇追击,于12月4日拂晓同各友邻部队一起,将杜聿明集团全部包围在肖县、永城之间的陈官庄为中心的地区。
  我们四纵队各团逼近西逃之敌后,都是穷追猛打,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并发挥了我军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寻机歼敌。我四纵队三十团老大哥攻歼郝汉楼守敌中,该团三营副营长黄浩(后任二十三集团军军长,现离休在南京)带领四个连,乘敌仓促转入防御,惊魂未定,工事不坚,建制混乱之际。除一面向上请示,调预备队前来,同时以现有四个连坚决组织攻击,密切协同,激战至4日晨,除一部分向张小阁子突围,亦被团预备队歼灭外。此战,黄浩同志率四个连全歼敌一个师指挥所及三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营,俘敌副师长以下1800余人,缴获山、野炮11门创造了以少胜多的典型范例。
  被围之敌在我各路大军连续攻击下,其外围部队虽不断被歼灭,但其主力争取了时间,转入了野战防御。
  从12月6日起,我们四纵在陶司令、郭化若政委指挥下,命令我们要集中兵力、兵器向敌展开不断进攻,我们十二师攻占崔阁、陶庄、吴庄、杨李庄,俘敌近千人。
  至12月10日晨,我华野大军已攻克敌占村庄50余处,共歼敌1个兵团部、2个军部、5个师部及27个团,约8万余人。
  杜聿明集团只剩2个兵团,八个军的部队约20万人。敌人为了做垂死挣扎,一面以机关及裹胁之学生充实作战部队,一面依靠空投接济,并在空军、坦克、炮兵火力支援下,多次施放毒气,疯狂向东南方向突围,均被我击退。
  12月15日夜,中野主力及华野一部于双堆集地区全歼敌黄维兵团,活捉兵团司令黄维,副司令吴绍周,淮海战役第二阶段结束,共歼敌11万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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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见到朱老总


   那时,我们团驻扎河南濮阳一带。有一天我接到通知,朱德总司令要接见我们团以上干部。朱德总司令的名字我读初中时就如雷贯耳,一直是我心目中想念和敬爱的总司令。要见到总司令了,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这天,总司令在濮阳孙王店他的住处,接见了我们团以上干部。5月14日再在华东野战军第一兵团小礼堂召开了第一兵团连以上干部和战士代表会。两次见面朱总司令给我们讲的都是当前的形势,并要我们学会打大仗、钓大鱼。
  第一次参加团以上干部会时,当我来到朱总司令住的房屋前,看见朱总司令带来的警卫部队,战士们背得都是一式的苏制转盘冲锋枪,与我以前看贯的日式、美式武器不一样。我第一次见觉得有些好奇,看看别的也没什么特别,心想中央首长的警卫也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确除门外站哨外,只是房顶上还放了一个警卫,可能是对空观察用的。他们对我们也都非常亲切。
  那年总司令已经是62岁的人了,可是英雄本色不变。会议中大家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气氛非常热烈,大家都感到十分轻松,受益非浅。
  5月14日在小礼堂召开的全体代表会议也是气氛热烈非常。首先陈毅、粟裕司令员陪同朱总司令走上主席台时,台下的人群掌声雷动。首先,陈毅司令员在会上作了题为《向朱总司令学习》的讲话,之后,年过花甲的总司令以他那浓重的四川口音说:“同志们,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党中央、毛主席来看你们!……”
  多么亲切暖人的话语,台下很多人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朱总司令精辟地分析了战争的形势。他说自去年秋季敌人被迫转入全面防御以来,他们就开始走下坡路了。特别是我刘、邓大军强渡黄河,千里挺进大别山,恰似一把利剑插进了蒋介石反动统治的心脏。它同华东、东北、西北等战略区相配合,形成了对敌人全国规模的巨大攻势。从此,中国人民解放军由内线作战转为外线作战,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现在,敌人的地区在逐渐缩小,我们解放区在日益扩大。但现在敌人还是很疯狂的,好像赌徒输红了眼,还要赌下去。现在我们的主要任务,还是要准备打大的歼灭战,打到敌人后方去,把他的坛坛罐罐打个稀巴烂,钓大鱼。要像你们在孟良崮上消灭张灵甫七十四师那样,拣大鱼吃,继续大量大量地歼灭国民党的有生力量,所以你们现在必须加紧练兵,特别要加强子母堡、地堡集群的爆破攻击训练,还要搞好诉苦教育,把战士的军政素质搞得棒棒的,好打打仗,好钓大鱼。
  总司令的讲话深入浅出,通俗易懂,既生动又深刻,像拉家常一样亲切自然。在他讲了之后,问大家说:“同志们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还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嘛!这里说也行,写个纸条也行,大家讨论嘛。”
  朱总司令这么一说,大家又沸腾起来了。
  没有多久,台下送上来了几十张纸条,朱总司令戴上老花眼镜,一张张地看过去,从其中拣出来一张,笑着说:“有的同志问,还要多长时间可以打败蒋介石?这个问题嘛,那就要看我们的主观努力了。”
  他摘下眼镜,大声说:“同志们,只要我们多吃掉大鱼,更多更快地歼灭他的有生力量,就会很快打败蒋介石,解放全中国,胜利的日子不会很远了!”
  接着朱总司令又翻开了一张纸条,很有兴趣地说:“这个同志提了这样的问题,我们全国胜利了,首都建在哪里?”“叫我看,北平可以。北平是最后明、清两朝皇帝的皇宫,早就是我们中国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城内名胜古迹很多,特别那雄伟的天安门,气派很伟大哪。其次南京也可以,它也是我国著名的文化古城之一,向有钟山龙盘,石城虎踞之称。三国时候的东吴和以后的南唐,也都曾在南京建都。再说武汉也行,它地处全国中心。不过,我是倾向到北平,你们以为怎么样?”这一问,大家又都开心地笑了。
  朱总司令又摸出了一张来说:“有的同志问,全国解放了,谁来当中国的总统?”总司令把纸条放下后,摆了摆手说:“我们要建立的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不叫总统,叫主席,这个主席嘛,当然是毛主席当了。”全场响起了热烈而经久不息的掌声。
  总司令的讲话,总司令的亲切关怀和鼓励使广大指战员信心百倍,充满了无穷的杀敌力量。
  不久即进行了豫东战役,经过开封、睢杞两个阶段,12个昼夜的连续作战,共歼灭敌人9万余人,接着又打到了平汉铁路,取得打确山之战等胜利。
  迅速改变了中原和华东战场的战略态势。此后在中原战场,国民党已完全失去了对我军发起战役性进攻的能力,而我军则大大加快了战略进攻步伐,4个月之后,即发起了三大战役的战略决战。
  这段时间因我两次胸部重伤,左手致残,身体十分虚弱。好在教导团的同志们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加上我长期艰苦的锻炼,身体逐渐恢复。
  听着前方不断传来的振奋人心的胜利消息,想着英勇杀敌的前方战友,我终于坐不住了。不断地向纵队首长要求重返前线,杀敌立功。我的执着和决心终于打动了纵队首长。这样,在淮海战役开始第一阶段,我奉命回到了日夜思念的老部队三十四团任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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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再次血胸


   再次血胸为了掩护刘、邓大军南下,1947年9月初,我华东野战军在鲁西南积极与敌周旋。此时我们部队刚刚经过艰苦的鲁南出击行动,部队减员很大,我们团也由3000人锐减而剩余1000多人,武器装备不齐,全团迫击炮炮弹只剩下两发,伤亡和损耗还没得到补充。我在费县战斗中负重伤后,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是能自己自由地随队行动了。
  所以鲁西南地区之敌错误地判断我军已经“溃不成军,不堪再战。”竟多头分路轻进,寻找我军作战。我野战军首长决心利用敌人骄狂失慎的弱点,诱敌北进,制造战机,分批歼敌。
  1947年9月9日友邻纵队在沙土集地区全歼敌整编第五十七师,该役是我军转入战略进攻后的第一个大胜仗。不仅鼓舞了我军士气民心,振奋了民心,而且迫使敌人慌忙从鲁中南和大别山区调来大批部队,从而有力地配合了山东我军和刘、邓大军南下。
  9月21日,刚从鲁中南调来之敌整编第十一师兵分两路,北犯曹县。22日晨大约在8时左右,我们的三营和二营方向同时报告:前面发现敌人,正在向我发起攻击。我接到报告之后,立即骑马先到了三营,观察了前面的敌情之后,即与营长张玉成同志商量了如何进一步加强防御和阻击敌人的方案之后。根据当时的情况判断,我认为二营方向是敌人的主攻方向,所以我就跑马离开了三营,向二营所在地韩方楼跑去。韩方楼距三营西北方向约二三里路,我快马赶到时,二营已对敌人已展开了激烈地还击。韩方楼是鲁西南较标准的,典型的,范围较大的庄园。庄子周围有个较完整的土围子,土围子上有东西两个大门,门口两边各有个大的土门楼,可当碉堡用。离土围子外二三十米处有一条护庄河,沟阔有七八米宽,沟内大部分地段还有水,但水不深可直接渡涉。庄子周围地形较开阔,对我们防御比较有利。
  我刚到时看到敌人已向韩方楼的西北角实施着主要突击,在敌人密集的炮火轰击之后,一小部分敌人突进了西北角土围子。我立即命令团特务连协同二营六连实施反击,一阵猛打恢复了阵地,并迅速堵好了被敌人打塌的土围子,还我阵地安然无恙。
  进一步我与二营营长陈孔和教导员韩中岳商量:除去要加强土围子上工事和防御外,在村庄内的外沿一线加强民房上的枪眼开挖,作好巷战的战斗准备,同时要求各连手中一定要保留一个班到一个排的预备队,营部就把团特务连(少一个排)作为营的预备队,实施机动反击,并完成庄园内巷战准备的任务。
  就这样我与他们一起不断地打垮了敌人在西北、西南、东南各方向上的多次猛烈进攻,大约在中午12点左右,我来到了庄子南面偏东方的土围子。这里是四连的防御地段。我看见距土围子南面偏东约100余米处,有个较大的坟园堆处,此处集结了不少的敌人,可能是个冲击出发阵地,估计敌人正在组织再次进攻,我立即命令四连的机步枪集中火力向该敌猛烈射击!敌人也向我们进行了拼命还击!
  在这个时候,我看见该连一个机枪手不敢抬头瞄准,却把头埋下盲目地向敌人射击。我立刻冲过去,一面高声训斥,一面夺下他的机枪,瞄准敌人密集处一阵猛打!当即打倒了一些敌人,战士们一阵欢呼!正在这时,突然有一颗子弹从我左肩胛处射进,打碎了肩胛骨,穿透了后背!不知是伤到了左侧的大静脉或是大动脉,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只见血柱一下子喷出有近一米高。而周围四连的同志一下子惊呆了!也不知是吓慌了,还是不懂得怎样对付这样喷血的伤口,一时在我面前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我一看糟糕,幸亏我一时还没有昏迷,想起自己平时听医生说过:对大动脉、大静脉出血必须用力压住肩窝凹处。于是我就用右手用力压住左肩窝凹处,果然真的血不再狂喷了,这也是第一次在自己身上进行了急救试验,这时快步跑来的连卫生员对我进行了急救,把血止住,并进行了包扎。
  尔后我对营长陈孔同志还交待了任务,因为伤势严重必须迅速送到后方作进一步的抢救,不得不离开阵地。由4个战士用担架把我后送团部。
  我躺在担架上,虽然未昏迷,但神志体力都已经不行了。谁知道饲养员把我的那匹高大的小洋马也拉着跟我走在一起。这正好被敌人看见,并判断我一定是个当官的,所以我们刚一出韩方楼的东门,敌人就集中火力,拼命地向我的担架和小洋马射击!抬我的战士一阵猛冲,冲过了敌人的火力封锁。看看还算幸运,除一位抬担架的同志负轻伤外,大家都安然无恙。
  这一天我们团经过整日的激战,共击毙敌人800多人。特别二营正面打得敌人遍地是死尸。我三营、二营的阵地始终屹立未动。黄昏时,敌人丢下那许多尸体慌忙地全部撤退逃跑了。
  这次是我第六次负伤,又是一次重伤,更危险的是与上次费县负伤相隔只有81天,又一次血胸,都是打在左胸部。在当时医疗条件和客观环境都太糟糕的情况下,长久得不到在医院的正规治疗,身体十分虚弱。因为当时整个敌我态势环境还没能够根本好转,所以只是在军包扎所上了满胸及背部的石膏绑带罢了,幸好我年轻体质很好,伤口竟然也未化脓发炎,否则这次真可能会去见马克思了。这样我又一次躲过了死神的召唤!而这次的负伤造成了我的左手终身残废。
  此后我逐步转到黄河以北的后方医院,经治疗伤口慢慢好了起来。但是我的左臂不能抬起,五个手指也分不开,连提裤子也要请别人帮忙。这种情况下,军部命令我到军教导团任团长,就暂时离开了三十四团。可是要我就这样离开生死与共的三十四团,离开情同手足的同志们,我可不甘心,我自己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恢复左手的功能,重回三十四团。
  军(纵队)教导团主要就是训练干部,环境是比较稳定的,驻地也很少搬家,因此我在教导团工作之余,进行了长期艰苦的功能训练。我在门板上钉了很厚的一叠报纸,每天用左手忍着剧痛往上抬,用左手指在报纸上不断分压开往上爬。这样坚持每天煅炼,不到一年时间,我基本上五个指头可以自由地分开,左臂也可以向上举起来了,但是左手还不能拿东西。尤其是手的表面特别怕冷,一冷就感到如针刺样的痛,不得已,只好戴个厚棉手套就解决问题,但还是坚持每天煅炼,直到淮海战役开始。
  在我任教导团团长期间,有幸见到了我们敬爱的朱总司令。作为一名军人,能受到总司令的亲切接见并当面聆听老人家的教导,心里感到十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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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鲁南转移


   鲁南转移我华野一、四纵队深入鲁南敌后,攻克费县,其他部队进击邹县、滕县等敌据点,切断津浦线,严重威胁敌后方基地兖州、徐州。由于邹县、滕县等都未打下,敌人急调七个整编师西援。我们四纵队进至枣庄以东地区时,即与临沂赶来的敌第七军和四十八师遭遇,虽打垮了敌第七军的两个团,但整个鲁南形势对我日益不利,故而遵照华东野战军的指示,决心乘敌合围部署尚未全部完成之机,击破敌人薄弱一路,杀开一条血路,西进!
  当时鲁南正值雨季,连日暴雨,山洪暴发,山东河流平时很多是干河,但一遇暴雨山洪,河水即陡涨变成很宽的几十米甚至百米几百米以上、深得难于通过的大河,部队人马受阻,这时敌援军蜂拥而至,我们东进已不可能,华野乃命令我们四纵队留下十师(少三十团)和一纵三团任掩护任务,东出牵制敌人,主力转兵西进。我们师传达任务时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粉碎敌人的合围,跨过津浦铁路,进入鲁西南与三、八、十纵队会合。”
  国民党、蒋介石却得意洋洋地天天广播;要吃我们这两个大西瓜——华东四纵和一纵。蒋介石一面驱动5个整编师尾追外,还急调五十七整编师会同津浦路守敌二十师进行正面阻击,妄图聚歼我四纵队和一纵队于枣庄西北,津浦路以东地区。形成了不利于我军的天时地利、敌我态势是敌强我弱,于是揭开了一段最艰苦、最紧张的,以弱胜强的大转移的战幕。
  1947年7月27日,冒着敌机的猛烈轰炸,我们打垮了敌二十师的阻击,击退还乡团的袭扰,攻歼南沙河车站守敌,一举强渡十字河成功。
  这些还乡团是很可恶的,他们都是些流亡地主或地方上罪恶累累的恶霸、土匪,最反动、最顽固,他们枪支虽然不好,但却是些死拼硬打的死硬分子,人数不多,战斗中很少交枪投降,光骚扰捣蛋,给我军造成了很多麻烦。
  过津浦铁路时,因部队要强行军,我们团里又缺少担架,就准备把一些伤员打埋伏于老百姓家中。黄昏时集中伤员,有个伤员(名字已记不得了,好像是个班长。)坚决要求随部队过津浦线,因为没有担架,怎么动员他,他也要跟上部队走,不愿打埋伏留下,也坚决不要担架。他下决心自己爬过津浦线!部队尚未开拔就先走了,他左腿负伤,只好用右腿爬。结果冲过了津浦线后,只见他的右腿膝盖上下皮肉全没有了,鲜血直流,左腿也衣破血流。就这样还是不停地向前!向前!我在担架上,面对这样的好战士,见到他那勇敢顽强的毅力与意志,坚决的行动,感动得热泪直流!这是我一生中少见的几次流泪中最感动的一次。我们的战士多好啊!多坚强啊!多勇敢啊!这个战士不值得我们怀念吗?
  我是在担架上过的津浦线,抬我的是警卫连一个班的战士,真是难为了他们,那时找不到民夫,因为一不是老根据地,二在雨季山路太难走,也看不到有老百姓,老百姓因怕国民党、还乡团都逃光了。远离后方,又连续行军,后勤供给十分困难,战士们整天饿着肚子行军打仗,异常艰苦。那天过津浦铁路前,在住的那个屯子里开晚饭时,我还吃到了用榆树皮做的“娃娃豆”,这“娃娃豆”吃起来可真不好吃,又硬又刺嘴巴,很难咽下去,只有用开水一口一口地灌下去。但就这样与大家比起来我还是个幸运者,因为这是对我这个重伤号的特殊优待!
  接着强渡过滕河,天上有敌人飞机,前方有大河和敌人,后面有敌人追兵,情况万分危急!我们部队只有用各种办法强行泅渡,有的把背包绳电话线连起来拉到对岸,让不会游水的同志拉着过河,有的用水缸、木盆、木头各种能浮水的器材泅渡,有的拉着会游水同志的衣服或拉着马尾巴过河……女同志有不少人是拉着马尾巴过的河,马在水中是不踢人的。一时间很宽的滕河两岸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大家互帮互助万众一心!“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嘹亮的歌声响彻两岸。歌声,宣传鼓动的口号声,轻重机枪对敌机的射击声,压过了滕河水的奔腾咆哮声!我们胜利渡过了滕河!
  过滕河前,同志们从国民党骑兵旅那里缴获来的马匹中选了一匹枣红色的小洋马来给我,我设法坚持着驮骑走路,就不再累警卫班战士们了。那匹小洋马个头比中国马要高,比大洋马要低,走起来又快又稳,从不出差错,我很喜欢它,后来也一直带在身边。我骑在马上很平稳地泅过了滕河,过河后听到报告知道:我们四纵队《战地报》社金革社长等27名同志不幸被激流冲走,光荣牺牲。
  金革同志,他谦虚谨慎,平易近人,虽然身体瘦弱,眼睛近视,可才华出众,总是忘我工作。这次渡河,他让同志们和印刷器材先走,待他最后抓着马鬃泅渡时,敌机罪恶的子弹扫射过来,他和驮马都被打伤,无情的河水把他和马立刻吞没了,牺牲时他年仅28岁!
  接着又过大沙河,再过滦河,翻凫山,胜利渡过泗水和泛滥区等等的天然障碍。战胜了沿途敌人的堵截追剿,于8月1日,我军建军20周年纪念日这一天,我们四纵队在济宁地区与三、八、十纵队兄弟部队胜利会师。从战略上调动和分散了敌人,基本上打破了敌人对山东的重点进攻,掩护了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的行动。
  行军中许多伤病员同志在缺医少药与少担架的情况下,就更痛苦了。政工干部那时工作很活跃,哪里艰苦、哪里危险,他们就出现在那里,替战士扛枪,背背包,抬担架,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也要照顾和保护别人,部队充满着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歌声,快板声,口号声此起彼伏,从不间断。
  在这次行动中,各级干部以身作则,身先士卒,带头克服严重困难,党支部和共产党员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广大人民群众为我军当向导、送情报、掩护伤员和收容掉队人员,在人民的全力支援下,我军披荆斩棘,艰苦奋战。有时整天整夜泡在泥水里,以及布满砺石子的崎岖山路上行军、作战,部队熬红了眼睛,背包霉烂了,鞋磨破了,脚走烂了,即使有鞋也因脚肿而不能穿进去,拄着棍子,咬着牙,一瘸一拐地前进,战士们走过后的小路上有些就染成了红色。那是战士们带血的脚印染红的!
  机关同志和领导把自己的鞋子让给战士穿,有的把自己的被单、衣服撕开,给战士包脚。干部的乘马普遍让给了伤病员坐骑。在严重缺粮的情况下,领导部门和机关都把仅有的一点粮食发给战斗连队,连队又把米袋送给伤员,伤病员也不忍吃又送给领导机关和战斗连队,就这样常常几只米袋转了好几个单位,经过了许多人的手,又留了下来。多好的干部战士啊!还有一些同志去老百姓地里摘了很小不熟的西瓜用来充饥,在瓜柄处压上渤海币(当时解放区印的货币),留给种瓜的老乡,严格地执行群众纪律。
  这次大转移中,由于不断的战斗,转移及长途行军,我团严重减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由开始的3000多人最后只剩下1000多的人。武器装备也损失惨重,全团迫击炮弹只剩下了2发。可是我们英勇的战士们终于在8月上旬,克服重重困难甩掉了敌人,脱离了险境。
  在这段难忘的日子里,我虽然负了重伤,由于领导和同志们特别随队医生和抬我的那些战士们的帮助,也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这其间许多感人的情景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成了我这辈子终身难忘的记忆!危难时刻的战友情、同志情是那样令人感动,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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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费县逃生


   费县逃生(我负重伤,敌60迫击炮弹片打断肋骨停止在心包后正中,留存至今。)
  孟良崮战役后,我们四纵队奉命行军至沂水以西地区休整,在休整中,传达贯彻了华野召开的团以上干部会议精神,广泛地宣传了孟良崮战役胜利的重大意义,深入进行了“蒋军必败,我军必胜”的形势任务教育,开展了评功庆功活动,认真总结了孟良崮战役的作战经验和政治工作的经验。
  1947年6月23日,我们四纵向敌防御间隙较大的山东省费县地区进军。在行军途中,纵队指出此次任务是到敌人纵深去歼灭敌人,地处敌后山陵地区,粮、弹、伤员等运输问题都将更为困难。号召全纵指战员,要作好思想准备,排除万难,坚决完成作战任务,认真执行“以战养战”的方针,有组织有计划地处理好胜利品,努力减轻群众的负担,并规定以团为单位成立战勤组织,由一名团干部负责领导,统一征集、分配和调度粮草。
  陶司令员决定我们十二师和十师的二十八团攻歼费县城之敌。任务下达,我们十二师执行上级指示从来丁是丁,卯是卯,不打折扣坚决完成任务。我们整装经过四昼夜急行军,于6月28日到达费县城郊。
  费县城在沂蒙山区的西南部,地处鲁南中心,为兖州、临沂公路上的要点,此城城墙高大而且厚实,修筑有大量明碉暗堡。城的四周设有外壕、鹿砦,地雷等障碍物,守敌是冯治安部的三十八旅,约6000人。该旅虽非国民党的嫡系部队,但善于防守,非常顽固。
  经过两天周密地部署和准备,7月2日黄昏发起攻击。我们三十四团攻击费县城北门以西地段,当晚我们团先后攻歼了城墙外当面的所有外围的敌人,直抵城墙脚下外壕边。此时天已大亮,敌军火力凶猛,我团奉命暂时停止了攻击。
  天气十分闷热。战士们顶着酷暑,坚守在阵地上,等待着攻击的命令。激战间隙暂时的寂静是最可怕、最难熬的。下午,闷热的天空突然乌云滚滚,顿时电闪雷鸣,狂风四起,一场大雨哗哗地下了起来。
  我和一贯勇敢、胆大心细的团长兼政委蒋新生同志一同到三营八连的突击排,直接向一名几次偷摸到城墙外壕边的战士询问敌人碉堡火力的布置情况。据他讲,外壕底下在西边拐弯处有一个暗堡专门射击下外壕的人,很难从外壕通过。过了外壕城墙脚下还有个暗堡。
  于是我们决定用爆破组爆破城墙暗堡的同时,往西边暗堡处抛甩个大的炸药包,即使炸不垮它,也叫它无法射击,同时要求突击排不翻入外壕底,而用梯子架在壕沟上面,铺上门板,部队从便桥上面通过。避开敌人的火力。我们团长副团长两个人亲自到突击排,一起商定并布置作好了攻击准备工作。突击排距离敌外壕只有约30米。这就是我们“老虎图”干部的一贯作风。
  7月3日晚,总攻开始了。我们团和友邻各团一起冒着雨向费县城发起了强攻。敌人也顽固地进行了猛烈的火力还击,一时间敌人各种口径的小钢炮炮弹非常准确而密集地落进了我们突击排占领的干沟内。听着炮弹发出的呼啸声,我脑子中突然一闪念:“不好,这是敌人早已测量好的距离和目标。”我立即往刚才蒋团长已进去的一个猫耳洞内一蹲,脸已进去,背还在外面,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在我的身后“轰”地炸开!我的左背顿时感受到重重地一锤,顿时疼痛难当,栽倒在地!蒋团长急忙把我扶在怀里,急着叫:“老秦!老秦!......”当时我胸部阵阵巨痛,呼吸急促。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十分困难。开始时我的神志还十分清楚,我已感到自己受到了致命的一击,恐怕快不行了。就勉强告诉蒋团长:“我死后,有条件时,请帮助我......家中有一个女儿...请组织照顾......一下......”说完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到后来我恍恍惚惚、迷迷蒙蒙、冥冥中有了些知觉:我仿佛见到我的父母微笑着向我走来......一会儿又仿佛看到王团长、林团长、还有许多牺牲了的战友向我走来......我欣喜若狂地想奔过去和他们握手,但两条腿象被绑住了一样,怎么也迈不动,急得我一身冷汗......此时我听到:“醒了!醒了!秦团长醒了!”我慢慢睁开眼,只见周围许多人。他们都既惊奇又兴奋,不知说什么好。这时,一位军卫生队野战医院的女医生温和又惊奇地告诉我:“你已经昏迷七天了,现在终于醒了,千万别动啊!”
  七天!死神触摸了我七天,又放回了我!我低头看自己,满胸部固定了石膏绷带,因胸腔内部的大量出血,形成鼓鼓的左胸。后来医生又告诉我:“我们已经给你作了手术,能看见的弹片异物都已取出,连接了两根肋骨,(因那时没法透视检查,更无手术室,就在露天下帐篷内或农民家的大屋中作手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你放心吧。但还要打青霉素,以防发炎。”这是我第五次负伤了!
  因那时医药奇缺,规定营以上干部可以打青霉素,营以下不用,除非军里特批才可以打,正由于这样,当时同我一起负伤的八连副指导员是个胸部贯穿伤。我看到当蜡烛灯火靠近他胸部时,就会被他胸部的气息所吹熄(医学上称为“气胸”)。他就是因为没有青霉素注射而伤口化脓,加上当时环境特别恶劣,我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牺牲了,今天想起这事,我的心还在痛,多好的同志啊!可看到现在人民的医疗条件,人们的幸福生活,他们的血没有白流,也可告慰其英灵了。
  当时我对我的伤情也不清楚,后来也没有时间、设备去检查。一直到解放后有一次作X光体检,医生从正面看我的胸部透视图像有一个东西在心脏正中间,吓了一跳,从侧面又拍了一张,才看出有一块1×0.7cm的弹片紧贴心包后壁,并已被软组织包裹起来,才知道原来那弹片当时打断一根肋骨,被阻挡了一下而至心包后壁正好停止了,使我捡到一条命,直至现在医生也未敢给我动手术取出,只好留着它作为终身纪念品啦。
  在那时我还常处在昏迷状态,环境已非常紧张。有一天我所在的我们纵队医院所在地的山头上突然被敌人占领了,医院紧急转移,但担架很少,医务人员也少,连以下人员只好就地打埋伏,分散到群众家中,好在沂蒙山区的群众基础好,听说后来这批伤员极大部分都安然的归队。
  那时我勉强坐在担架上,看医务人员轮流抬担架,十分辛苦,听着不远处密集的枪炮声,情况十分危急,不愿再给他们增加负担。所以我就请示医生,并请来两位老乡用担架抬着我,找到了不远处的十一师,找到师长谭知耕。他见我伤的这么重,让我随十一师师部行动,稍好些后再慢慢地回到了自己部队,边养伤边随团行动,经过了鲁西南行动那一段最艰苦的时期。
  后来团里人告诉我说:费县战斗打响后,当夜没有攻进城内,一直到7日晚,各部队在猛烈的炮火支援下,作好了充分准备,连续爆破成功,迅速突入城内,经过激烈的巷战和逐屋争夺,全歼守敌,活捉旅长瞿紫封。打开费县城,当时意义重大,因当时其他津浦线上可是各点均未打开,它是我一、四两个纵队进入鲁西南最好的一个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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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血战孟良崮(6)


   六连、五连和特务连攻占520高地前沿阵地后,与反冲击的敌人展开了浴血奋战,每一块阵地都经过了反复争夺,每一寸土地都洒下了烈士的鲜血。那印记着英雄们壮举的一座座山峰和一块块岩石,都是烈士们的丰碑。争夺还在继续,战果正在一步步扩大。此时,我友邻部队也从东北侧突上了520高地及东北侧。力量加强了,阵地巩固了,敌人真垮了。有的敌人竟咕碌碌地滚下山岗。
  天已经大亮,太阳出来了。在深山狭谷中,起伏的山峰上,敌人的山炮、枪械,丢弃满地,炸死的马匹到处都是。石围子底下打完的空弹壳,堆了足有半尺多厚。我手摸着充满火药味的石围子,停步定睛观看。石围子内的壕沟里躺满了敌人的尸体,呲牙咧嘴,血污满面,而且打中的部位大部分都是头部和胸部,由此证明,我军当时覆盖石围子顶部的火力所起的杀伤作用。还有些受伤的敌人疼得哇哇乱叫,有的还苦苦哀求着:“救救命吧!”
  早已到达高地的战士们,渴急了有人就喝马血,饿了的抓起敌人空投下来的饼干,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他们真是饥渴疲劳极了。
  但是七十四师还未彻底消灭。我和蒋政委收拢部队以后,命令三营继续由西北向东南540高地发展进攻,指挥部队从翼侧迂回攻击。各路部队如条条巨龙,顺着像牛脊背的山梁,向东南方主峰高地奔去。
  七十四师兵败如山倒,此时它的数万人马,别说是反击了,连招架之势都已丧失。沿途,我们并未遇到强有力的战斗,只是一些不为我们所在乎的节节抵抗。我们边打边进,和各友邻部队一起直到七十四师全部人仰马翻。
  七十四师报销了!
  我们胜利了!
  欢呼声从山顶到山脚连成一片,震荡着群峰峡谷。当我到达孟良崮主峰时,看见在620主峰高地西侧路北40米处,敌中将师长张灵甫头对东,脚朝西,胸部弹痕累累被打成了马蜂窝一样,得到了人民给他的应得下场。在他东边一点的山洞里,被击毙的还有副师长蔡仁杰,五十八旅旅长卢醒,副旅长明灿等人。
  突然一个三营的战士拿着一块金晃晃的手表喊着:“团长,团长!这是张灵甫的手表,交给团长。”一旁的蒋新生团长接过一看,果然款式不凡,美国造的十七钻防水夜光表,当时可算是珍贵之物了。他当即从手腕上抹下自己的那块瑞士表,回赠给那个战士,并亲切地对他说:“这块表给你吧!不用政治处批准了,我代表团里奖励给你。”那个战士带着满身的尘土和硝烟,欢欢喜喜地走了。
  蒋新生团长又把战士给他的手表转送给了陶勇司令,说:“张灵甫死了,表还在走。”陶司令接受了蒋新生转送给他的表,同时抹下他的瑞士表回赠给蒋新生说:“你们团在攻打520高地时打得好!对全歼第七十四师起了很大作用,要认真地好好总结。对有功人员,要大张旗鼓地表彰!这才能发扬红军的光荣传统,发扬刀山敢上,火海敢闯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
  张灵甫被击毙,七十四师被全歼的“噩耗”,像晴天霹雳震破了当时南京的昏暗沉闷,震撼了整个国民党反动统治中心!蒋介石更是痛心疾首,气急败坏,惊呼:“以我绝对优势之革命武力,竟为劣势之匪队所陷害。”长叹:“真是当前之大损失,能不令人哀痛。”
  一直为“鲁中会战”大肆鼓噪,喋喋不休发布“捷报”,奢谈胜利的国民党御用宣传机构,这下子不得不把调门转移,以掩饰损兵折将的败绩、歪曲战场实况的真相。
  直到7月3日《军闻社》发布再隐瞒不了的消息说,国防部呈请褒扬七十四师师长张灵甫等人,因为他们于本年5月间山东孟良崮战役中“壮烈殉职”,“殊堪矜式”。
  与此同时,国民党为张灵甫等人之死所作“褒扬”之举还有:在南京风景区玄武湖竖起了一块纪念七十四师的石碑;把美国送给国民党的一艘炮舰改为“灵甫号”;把南京的黄浦路改称灵甫路。全国解放后改称解放路,现在又改为黄浦路。
  事后第一兵团司令汤恩伯被撤职,第二十五师师长黄百韬被撤职留任,戴罪立功,总参谋长陈诚也因指挥不力而被停职检查,八十三师师长李天霞被送进了大牢。国民党兵败台湾后,蒋介石还死死抓住李天霞不放,这位师座大人又在**民党监狱里打发时光。
  孟良崮的枪声刚刚平息,硝烟还未散尽,有位师部参谋来通告,经粟司令查对,发现各纵队报的歼敌人数尚少6000来人,到哪里去了?要各部返回,严密搜索。我当时说,部队部分都分散返回,一时不好再收拢作战。该参谋同意安排其他部队去寻找!后来得知南边的部队最后在山下一个荫蔽的山谷内找到了这批敌人,最后全部俘虏。这时已到下午4点左右了。可见粟司令一丝不苟的作风和判断指挥的英明。
  我正从山顶向山下回部队驻地时,忽然天降大雨,极度疲惫的身躯被淋得非常清醒,满身舒坦。未消散的硝烟与那弥漫的尸腥味被涤荡干净。战争把孟良崮打得千疮百孔,纵横交错的尸体散布于山岗上,而尸体上流溢的血溶于水中,涂抹了整个山崮。此时,我们敬爱的陈毅首长也站立在山崮上,纵看雨中苍莽群峰,红旗映山,雨中战士歌声响彻山岭,心中感怀,作一首七律抒发情怀:
  孟良崮战役孟良崮上鬼神号,
  七十四师无地逃。
  信号飞飞星乱眼,
  照明处处火如潮。
  刀丛扑去争山顶,
  血雨飘来湿战袍。
  喜见贼师精锐尽,
  我军个个是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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