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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经典连载』《我的父亲是特工》 [打印本页]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2:42
标题: 『经典连载』《我的父亲是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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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西革命纪念馆中的晋岳(晋友荣)像



我的父亲1939年参加革命,同年加入中共。在革命战争年代曾经多年担任中共山西省情报机关中共沿黄河工委工作人员,在山西秘密战线最困难的时候,从陕北潜伏到党组织严重破坏的敌之战略要地隰县,将近数百次的偷渡黄河,翻越封锁线,百战没有一失。号称晋绥分局的模范情报员。

2010年山西省委同意修建晋西革命纪念馆,在纪念馆里面记录了1940-1943年间中共沿黄河工作委员会有关隰县的秘密斗争的历史,在纪念馆里面有我父亲晋岳(当时名晋友荣)的事迹报道。

我小时候发现我父亲从来不留信件,收到信件之后总是一把火烧掉。当时心里感觉怪怪的,信放在那里不是很好的吗?为什么总是要烧掉?后来才知道这只是一种习惯而已。父亲从39年加入中共以后,从来没有照过相,什么原因呢?也是秘密工作的特工所需要的。当时的中共沿黄河工作委员会工作人员的基本要求就是不能照相,所以我父亲直到49年南下四川的时候,才有了第一张个人着军装的照相。

特工?什么是特工?就是特别工作人员。在过去时髦的话说,秘密战线的情侦人员是革命政权的尖兵,也是武装斗争的尖兵。特工是什么?特工就是战斗工作在最前沿的普通一兵。秘密战线的情侦特工人员,就是要潜伏在敌方的区域,尽管你是农民情报员。要将敌人的军事、政治、党务情报,送到我方手中。要秘密联络我方的潜伏人员和地下党人员,收集敌方的情报,传达上级的指示。你的脑瓜子要像一个500兆的硬盘,上级的任务、指示、接头暗号、接头人物、收集的情报全部要装在脑瓜中。

特工你要孤身一人面对敌方强大的反间谍机构,要不露出蛛丝马迹,要时时刻刻保持高强度的警惕性。你要严格遵守白区工作的规定,一步也不能错,在危机到来的时候,没有人帮你。谁叫你是特工?你的脑瓜子要像7200转/每秒的硬盘,将所有可能出问题的人物谈话、时间、地点过滤一遍,你要自己拿定主意,要大胆赌一把,前面或者就是山穷水尽,或者是万劫不复。

特工当敌方反间谍机关动手的时候,你要有足够的嗅觉,要有经得起推敲逃脱计划,要能够迷惑敌军的抓捕方向,要有一夜在茫茫雪原徒步70公里能力。就是有人追你,也会累一个半死。要有野外生存的能力,在零下二十度的野外,能够住上二十天,让反间谍追兵都无法生存,知难而退。

特工在渗透和穿越敌方的战线的时候,你要有敢于横渡黄河的勇气,要在冬天乘坐羊皮筏子,全身被冰覆盖就像铠甲勇士,敌方河防的守卫都被冻得缩回了碉堡。但那是你不能躲,你只有跑只有快速离开危险的境地。  

长期的秘密战线的斗争,使晋我父亲养成了慎言的思维定式,谨慎小心,勤于观察。我父亲从来的不保存任何信件,所有的个人来信看过之后全部按照秘密斗争的养成的习惯烧毁。重要公函从来都是交给有关部门保管的。

五十年代我父亲到了工业战线,时任重工业部304地质大队党委书记。五十年代苏联地质专家毛伊谢耶夫,受苏联政府委派来华援助中国的建设。毛伊谢耶夫是一位参加过苏联卫国战争,时任苏军团政委的地质专家,到了304地质队与我父亲的关系处理得非常好,这位团政委对304地质大的帮助也非常大。

苏联专家毛伊谢耶夫回国以后,专门给父亲来信,估计是表示感谢,但是当办公室人员将毛伊谢耶夫的信件转交我父亲的时候,我父亲马上连同办公室人员,一起将信件交给机关党委。为什么要马上连同办公室人员一起将苏联专家的信件上交机关党委?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此信本人没有过手,更没有打开。秘密战线里面有一个工作叫信检,父亲曾经在中共晋绥分局社会部领导过一个信检组,负责有关单位往来信件的检查工作,所以苏联专家给他的信件他知道不能拆开,而是要马上上交。

我父亲为什么会成为一名特工呢?这还是一个偶然的事情。1940年我父亲被上级党委调往中共离石县四区任民运委员。离石县四区所在地的大武镇所辖的国土,有85%被日军占领,日军在制高点沙鹏岭和四疙瘩所修建一个碉堡。检查过往行人,不时放枪放炮,对离石县四区大武镇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报到当天,日军就开始大规模的夏季扫荡。按照当时的上级规定,我父亲这一些县区的党政干部,只能在当地所在的地区坚持斗争。我父亲在八路军和游击队都干过,有武装斗争的经历,理所应当留下来。

在工作当中我父亲慢慢发现了自己一些特点,第一就是记忆力好,开始没有在意,后来发现在工作当中,上级的文件听过一遍之后,我父亲可以完整的说出来,开始自己都不敢相信,专门和同事一起做实验,果然如此,记忆力好。

第二就是比较喜欢琢磨,喜欢观察,喜欢联想,遇事不慌特别冷静。这不九月下旬,中共离石县县委副书记张涛和青委书记刘舒昌来我父亲所在的区视察工作,正准备吃饭的时候,我父亲突然听见很小的咔嚓金属的撞击声。这荒郊野外乡村哪里来的金属撞击声?是不是有情况?出门瞅瞅去,我父亲当时没有急吼吼跑出去,而是在沿窑洞门口,首先隐蔽身体向外观察,观察情况以后,再仰头从下往上看看窑洞顶上有没有情况?

就在这时候只见一道反光的光线扒拉闪了一下,我父亲就知道事情不妙,把手指放在嘴上,招手向张书记和刘舒昌同志示意,不要说话有情况!三人出大门以后,贴窑洞屋檐下慢慢溜走,拐过窑洞以后,才一阵狂奔,那是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楼上的伪军听见的动静,十多支步枪一起开火,顿时一片轰鸣,沙石乱飞,鸡飞狗跳,我父亲和张书记、刘舒昌等人低姿匍匐前进,左拐右拐终于进入了射击死角,所幸没有人员伤亡,真是险啊。

事后县委副书记张涛问我父亲,晋友荣,我们都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你怎么听见了?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我父亲跟张书记说:我哪里有什么特异功能?只不过观察事情比较仔细,喜欢瞎琢磨。

俺听见几声类似金属撞击的响声,觉得奇怪?荒郊野外又不是逢年过节的,哪里来的金属撞击声?出门观察看见有一道反光,我知道事情不好,那是敌军刺刀在太阳下发出的反光,所以赶紧要你们不要出声。

张书记对我父亲说晋友荣啊,看来你是一个干地下斗争的料子,就这样我父亲走上了特工的道路。


(刘舒昌:后任陕西省延安地委副书记,副专员,陕西省委科教部副部长,陕西省共青团省委书记、陕西省教委主任)

(张涛:男,汉,山西省夏县族人,1920年12月出生。1936年8月参加革命。1937年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37年12月在中共中央北方局党校学习,毕业后,先后在山西省任区委书记,西南区党委组织部任巡视员、县委宣传部长、副书记、书记、乡吉地委书记,中共离石县县委副书记,晋绥边区武委会任作战爆炸部长、吕梁军区武委会主任,晋中军区武装部部长。1949年11月调任山西省政府农业厅副厅长兼党总支书记。1952年任山西省榆次市国营经纬纺织机械厂党委书记兼厂长。1955年任纺织工业机械设计公司经理、机械制造局副局长。1959年5月调入二机部,历任四局副局长、十局局长、十三局局长兼党委书记、三线建设指挥部常务副指挥、国营四○五厂革命领导小组组长兼现场总指挥、核工业第三研究院党委书记。1983年离职休养。)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2:46
第二节 村里办了个黄河商店?老乡觉得很稀奇?

1941年夏初,在陕北绥德县界首村,老乡们发现村里面不知道啥时候在这里办了一个商店,名字还怪好听的,叫黄河商店。界首村是黄河边上陕西段的一个小村子,老乡们祖祖辈辈都没有看见过商店,需要买东西都是到集市上购买。只听说延安府和县城里面有商店,没有想到的是这回商店开到这个地方来了,老乡们纷纷跑来看热闹。你说现在那个村里面有个商店,那是最稀松的一件事,有的时候一个行政村里面可以有好几家商店算个屁啊!可以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在相当贫困的界首村有了一个商店还是非常稀奇的大事情。

其实啊这个商店其实不是什么商店,商店只是掩人耳目,这里真正的机关是而是中共沿黄河工作委员,简称中共沿委。大家也许要问陕北当时已经是根据地了,成立一个党政机关应该是没有问题,公开挂牌也莫求什么事情呢?但是当时的敌我斗争还是非常激烈的。如果公开挂牌成立中共沿黄河工作委员会,对方的情报机关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就是在根据地情报机关也是不公开和秘密的。

41年中共山西工委和中共晋西南党委决定成立中共沿黄河工作委员会,其主要的目的就是全面的恢复对闫统区和敌占区的地下工作,改变以前单打独斗的局面,统一协调这一带的秘密情报和地下工作力量,将斗争的成效达到最大化。

中共沿黄河工委书记:王文达(原中共山西工委书记) ,

组织部长:黄石山,

宣传部长:杨毅,

机关秘书:白文彦。

中共沿黄河所辖的七县的负责人为:(按职务先后为序)

隰 县:徐登甲,靳林羡

中阳县: 张云才,高世成

石楼县:曹廷明,我父亲(晋友荣),梁大鳌,王克山,任启林,薛应元

离南县: 张开宁,张木山

永和县: 杨光,白文彦

大宁县:樊居平

中共沿黄河工委的主要任务是:

1. 派遣工作人员深入闫统区和敌占区,宣传抗日形势,搜集闫统区和敌占区的政治、军事、党务情报。联络固定地区党员,传达中共地下党的方针和政策。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2. 派遣人员潜伏到闫管区党政军系统,尽可能优先潜伏到晋绥军内部,了解晋绥军的人员、武器装备、动向

3. 派遣干部深入到闫统区和敌占区内联络、宣讲形势,教育党员坚定革命意志。整顿组织体系和利用合法、半合法的职业掩护进行党的秘密工作。了解和搜集闫统区和敌占区的政治、党务、军事情报,进行的特定专项任务。

4. 运用灰色工作方法,主要是交朋友、拉关系、利用亲戚、家族的关系接近开展阎统区和敌占区军政、党团人员,开展工作,进行影响。

5. 使用小股精干的武装力量,执行特殊的任务。

为了避免在晋西事变以来,因为地下工作的纪律不严谨而使得党组织遭受重大损失的事件的再次发生,中共沿黄河工委对组织内部地下工人员的纪律做了严格的规定,大体就是这样几项:

第一:所有工作人员不得打听、散布一切个人和他人的工作和家庭情况(包含历史、家庭、职业)。也就是说进了工委的门,闭上自己的嘴。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

第二:不能随便使用通讯工具,不能告知任何人所在地的具体通讯地址;’

第三:严禁使用照相器材,严禁工作人员照相;

第四:严禁请客、送礼、喝酒、赌博;

第五:严禁进入闫统区讲说闫统区法令禁止的事情。一切言语灰色化。

这就是我父亲后来为什么慎言的原因,陕北的解放区,都是言必称人民、同志、领导、首长,到了闫统区就要说先生、长官、国民。如果到了闫统区和敌占区一不小心碰见当官的,说一个首长好,那后果是很严重的。

后来我父亲打入晋绥军炮兵干部团当文书,整天和晋绥军泡在一起,语言也就晋绥军化了。晋绥军政治指挥室主任(相当于政委)有时候和我父亲唠嗑唠嗑,你到我们炮兵干部团来一阵了,感觉怎么样啊?我父亲就怕政委找自己唠嗑,一不小心说错话,总是说:“报告长官,听您的安排”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可能大家都认为我父亲晋岳(晋友荣)一帮是土头土脑的农民特工,比起北上广的隐蔽战线特工差多了。中共沿黄河工委的成立,您就不要这样想了。知道他们的工委书记是谁吗吗?知道工委书记的学历吗?就是今天说出来也要亮瞎眼。

王文达,北京大学学生,日本留学生,正儿八经的海归学生。王书记曾经担任中共山西省工委书记,1932年加入中共,北京大学毕业以后,赴日本留学。在日本期间接受了共产主义思想,也有可能接受了共产国际的秘密特工训练,回国以后,一直在中共北方局从事党的秘密工作,深得胡服同志白区斗争的真传,是中共秘密工作的专家。

王文达这次到沿黄河工委担任书记,说明了中央社会部、中共晋绥分局、山西省委对晋西南地区秘密工作的重视。另一位就是秘密武装工作的专家,擅长敌后武装渗透工作。我父亲多年的顶头上司黄石山。还有一位就不介绍了,那就是白文彦秘书。

中共山西的最顶级的秘密工作专家和武装工作专家都到位了,下面的基层干部又要忙乎了。

(王文达:后任中国科协党组副书记)

(黄石山: 后任山西省高级法院院长)

(白文彦:后任公安部门联办主任)

(曹廷明: 后任四川省总工会主席,省政协常委)

(梁大鳌:后任石楼县级干部)

(薛应元: 解放战争期间地下工作人员牺牲)

(徐登甲: 45年任地委书记,45年到闫统区侦查牺牲)

(张云才:后任中共中阳县委书记)

(杨毅(1918—1981),原名杨俊毅,山西沁县古城村人。1937年10月参加革命,同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在太原军政训练班当学员;同年10月任决死四纵队11总队工作员;次年3月在晋西南八路军陈士渠支队任文化教员;同年9月在晋绥边区吕梁地区任永和、赵城、临南、离石等县县委组织部长、书记兼县大队政委。1945年9月任晋绥三地委宣传部长。翌年在离石、永和、大宁3县任中心县委书记。1947年4月任汾阳县委书记兼县大队政委。次年10月调华北军区独一旅四团任政委,1949年任旅政治部主任,1951年任中国人民志愿军一○六师政委,1952年任炮兵司令部参谋长。1956年留学苏联,获博士学位。)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2:48
第三节 再入阎统区

中共沿黄河的工委成立以后,我父亲的职务依旧是中共石楼县地下党联络员。级别依旧是区委书记。但是区域涉及到了中阳县、永和县的个别区域,就是说职务不变,管的地盘大了。

绥德县界首村支部书记黄清善还是中共沿黄河工委的特别向导,再次潜入山西,多次和我父亲一起观察对岸闫督军的河防哨卡和河防工事,寻找间隙准备相机而行之。

41年冬天,越境的机会到了,冬天黄河进入冰封时期,河段上面一段水,一段冰。黄清善主席请来两位游泳的高手,用两个酒葫芦似的大竹匾,捆绑在一起,做成一个类似哈尔滨冰雕的划子,我父亲坐在当中,两位水手一个推一个拉,在冰冻的黄河上飞快的将我父亲推过送到对面的的溶洞里面,也就是现在的黄河三峡风景区里面,免费参观啊。

腊月的陕北黄河冷啊,水手们要靠喝高度白酒出来作业,我父亲因为还要越过闫督军的封锁线,不能酒驾啊,所以鞋子、裤子全被冻成了冰棍,上下牙齿冻得喀喀嚓嚓响个不停,寒切刺骨。

上岸以后先躲在溶洞里面,看不见上面敌军的情况,等待对岸的黄支书发出可以通过的信号。一旦黄支书发出可以通过的信号,我父亲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出溶洞,爬上岸边的峭壁,快速越过马路,顺羊肠小道直抵山头,在匍匐绕过敌军的河防碉堡进入闫统区。这样的一次穿越才告结束。

穿过敌军的黄河河防战线以后,还要在拂晓前快速前进,尽快进入闫统区的腹地。天亮之前为了安全起见,我父亲首先就是找一个隐逸的沟壑露营,来一个小隐隐于野。此刻已经是疲劳之至,一般醒来已经是次日的黄昏。

接下来就是要准备干活啦。我父亲都是到村庄和地下党员接头,这个时候也是风险的最高的时候,首先隐蔽在一处高地,仔细地观察接头人的村庄,有无异常的情况?有没有阎锡山的军、警、特和哨卡,确认以后,再来到接头人住家的窑洞顶上居高临下观察,再次确认无异常后。这才开始接头。

大家是不是觉得太繁琐了,太啰嗦了。不能吼一嗓子,或者通过村里面的大喇叭广播一下?特工就是这样,不管你是在兔子不拉屎的穷乡僻壤,还是在北上广的繁华大都市,都是细节决定成败。一环扣一环那是必须的。想玩高大上,那就找死撞。

找到了接头人住家,是不是可以直接说:老张在家吗?非也,你不知道你的接头人是否被捕?是否有一帮军警宪特正笑哈哈坐等你敲门。这个时候要投石问路,扔下一块石子儿,等接头人出现,再低声说一下接头暗号。这个时候才可以唱红灯记:“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吃完饭汇报工作。

我父亲晋岳(晋友荣)在七年的秘密工作时间,都是使用这样的套路,你们信不信?我父亲是中共沿黄河工委出勤率最高的秘密工作人员,经历的事情也可以说是最危险、最艰苦、最复杂。2010年经过山西省委同意,隰县开始建立晋西革命纪念馆。这个纪念馆里面,主要是纪念红军东渡晋西的事情。里面主要的人物都是后来的党和国家领导人。

第二个纪念的重点就是中共在山西省晋西地区发展的历史和斗争的事迹,这里面主要的人物都是重要的领导人。例如解学恭、高富有等等。

第三纪念的重点就是七七事变以后,八路军在晋西的活动、发展、壮大的事迹。当时八路军三个主力师,就有115师、120师在晋西地区。当时主要的领导人罗荣桓、杨尚昆、林枫、薄一波、陈光都在晋西工作。

我父亲晋友荣的事迹就赫然出现在晋西革命纪念馆的里面,以我父亲晋友荣一个小小的秘密工作情报人员,如果不是历经最艰苦的斗争,最危险的工作和富有成效的情报成绩,他能在这个晋西革命纪念馆里面占有一席之地?

石楼县受到来自陕北的数次袭扰,闫督军在这么穷乡山村县里,集结了最大数量的军警宪特。几乎遍布每一个区镇、保、甲、自然村。

就差没有在每一户农家里面派一个晋绥军大兵。屁大的小蒜镇就有阎锡山正规军一个营部带一个连驻军。每一个镇公所里面有镇长、保甲长、村里面有村长。

除了行政体系以外,闫督军还搞了很多半军事化的群众组织,什么政治保卫团、国民民兵队、同志会、公道团。保、甲、村里面设置了协理员、助理员,恨不得人人都是官,个个都是锤,连小学里面的教师都兼任助理员。

区镇里面还有闫督军安保垂直领导的机构,最大的官员叫主委,小蒜镇主委的全称是:山西省石楼县小蒜镇军、政、警联席会议主任委员,这个主委还是闫督军太原总部直接派来的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你说闫督军搞得这么凶神恶煞和恐怖,北上广的国民党反动派有这么狠吗?山西国民党反动派闫督军的统治,已经超过了全国的其他地区。不要小看山西老乡闫督军,看起来土不拉几的,其貌不扬,只会打算盘,其实闫督军是控制下的基层和农村当时中国管控最严密的地方。你看看太原攻防战就知道,解放太原付出了多大的牺牲。

闫督军提出了:村本政治、连本军队、兵农合一。并规定了要什么人进出行政村,不要什么人不能进出行政村。18-47岁的男人,要三人一组,一人当兵两人当军属种田。

闫督军这样一弄,这不是逼石楼中共地下工作人员要提高自己的理论水平和实际技能水平吗?所以上级党组织将顶尖的秘密工作专家王文达派来。王书记和闫督军都是留日海归的,彼此熟悉对方的套路和弱点,双方高层设计套路,我父亲晋岳(晋友荣)他们基层死掐。所以在闫统区当秘密特工,真不是好玩的,险像重重,危险万端,稍有不慎,就会拜拜。

这就是要相信接头的规定程序,再啰嗦再麻烦,也要遵照执行。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我这一行的铁定的规矩。

十月初山西省保安委员会发出指令(由太原绥靖公署政治保卫局为主演变成立),要求在黄河沿岸至内地搜查中共秘密电台,同时要求在以上地区实行村肃村,户肃户的肃清共党的运动。我父亲也接到了上级党组织的调令即将到潜伏到阎统区最严密的地区。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2:49
第四节 密战隰县

1941年12月初,中共沿黄河工委王文达书记和组织部长徐登甲正式找我父亲谈话,安排他的工作。山西省第一号秘密工作的专家,留日海归王书记笑眯眯对我父亲晋岳(晋友荣)说:晋有荣同志辛苦了。在过去的一年当中,你负责的中共石楼县地下党的工作取得巨大了成绩,多方收集了阎锡山当局重要的军政情报,给了阎锡山反动派沉重的打击。

你们前后几十次往返跨越黄河天险,进入闫统区,做到了零伤亡。负责区域地下党组织没有遭受敌人的破坏,认真贯彻执行了中央的地下党工作方针。我们工委请示上级,要给你记功啊。

目前你已经不适应在石楼县工作了,你的工作问题经过党委一班人的慎重研究之后,决定要给你压担子,准备派你担任中共隰县地下党联络员。我父亲一听王书记安排他担任隰县中共秘密联络员,差一点从椅子上面弹了起来,我父亲是干什么的?是特工人员啊。虽然负责的区域不是隰县,但是隰县的情报他们是知道的。隰县是闫督军多年苦心经营的堡垒,核心中的核心,飞机中的战斗机。

看看驻军情况,当时区区一个县城集结了阎锡山海量的军队,第十九军、第三十三军、第三十四军、第六十一军、炮兵第二十三团、二十四团、二十六团、二十七团 、炮兵干部团等五个炮兵团,还有两个政卫师,另有闫督军的武装警察流动工作队。那个十九军大家知道不知道?可能都不知道,但是林彪大家知道不知道?99.99%的人都知道,十九军就是当年的在隰县将平型关战役以后,将身着日本军大衣的八路军115师师长林彪一枪打下马的那支军队。

可以不夸张地说,在隰县的街上,随便摸一个人,就是阎锡山当局的军警宪特人员。隰县同时也是在整个山西省中共的组织遭受破坏最严重的地区,晋西事变以后,党员牺牲多达千人以上,党的县区组织基本上损失殆尽。

王文达书记随即和蔼可亲说:晋友荣(晋岳)同志,经过我和工委其他领导多次考察,你虽然年轻只有21岁,经过这二年的秘密工作的考验,你已经是我们沿黄河工委优秀的秘密工作者之一。这与党组织的培养和你个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个人的天赋也有一定的关系。

隰县的这次的秘密工作,关系重大、关系到方方面面、任务艰巨,八路军敌工部也有任务,所以这次密战隰县,非你莫属,做好准备吧。有关隰县这次秘密工作任务,由徐登甲同志全权负责,他会给你交代详细的计划和安排。我们工委等你胜利的好消息。

隰县我父亲虽然不是太愿意去,一旦上级党组织决定的事情,作为一个党员,下级服从上级,责无旁贷。那个时候的共产党员就是这样的。

为什么当时潜伏隰县的任务这么紧迫呢?看看当地的驻军就知道了。当时的隰县住有闫督军的第十九军、第三十三军、第三十四军、第六十一军、炮兵第二十三团、二十四团、二十六团、二十七团 、炮兵干部团等五个炮兵团,还有两个政卫师,另有闫督军的武装警察流动工作队,数十万大军在此啊。

再看看隰县到延安的距离,隰县的距离延安只有200公里不到,党中央驻地不远就有数十万大军和胡宗南的数十万大军形成犄角之势。这样的情况延安的中央安全保卫部位,能够掉以轻心吗?可以说中央社会情报部和相关的部位如鲠在喉,想法设想要搞清楚隰县当地驻军的动向。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隰县的党组织受到重大破坏,2400名党员遭受重大牺牲。党组织基本瘫痪。1939年358旅政委罗贵波同志在晋西事变之后,曾经秘密安排敌工人员潜伏在闫督军的旧军当中。但是二年的过去了没有信息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牺牲?还是叛变投敌?八路军敌工部是着急啊。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2:50
第四节(2)) 移交

接受隰县的工作,首先移交工作。现在的干部移交简单,将办公大印,办公室钥匙,人员花名册移交给组织部就拉倒,赶紧拍屁股走人吧,后来的正等着呢。接任的人要风光一点,上级组织部长陪同接任人员,参加一个局长以上的党政领导大会,然后就是组织部长先讲话,接任的同志后讲话。

我父亲他们那个时候的交接,还真有一点啰嗦呢,时间长达一个月之久。接任人员是中共中央晋绥分局警卫连连长刘生才同志,我父亲将石楼县潜伏的地下党人员花名册交给刘生才同志以后,移交才刚刚开始。

也许大家觉得太麻烦一点了吧,让新来的刘生才同志直接去说暗语接头,我是上级新派来的负责人,今后你们的工作由负责不就行了吗?或者在微信、QQ群里发一个通知,群友注意啦,现在群长工作调动,新的群长是某某某。希望大家要支持新群长。

当时地下工作都是垂直领导,单线联系。潜伏的地下党员只认识我父亲晋岳(晋友荣),任何人去和他们接头,都会被臭骂一顿,或者置之不理、或者说你神经病。

所以我父亲要协同刘生化装成闫督军特工组织“流动工作队”干部,(流动工作队是阎锡山便衣特工武装组织)重走一遍越界路线,讲解越界注意的事项,避险方式。秘密进入石楼小蒜镇以后,我父亲才能将刘生才当面介绍给已经打入敌人内部的地下党周万华。

同时在分别在不同的荒郊野外将垂直下级曹应清、曹国元、马介元、张鸿忠、任启森等同志当面介绍给新的石楼县地下党负责人刘生才。这样交接的工作还算完成。最后还要安排刘先生才同志在当地取得合法身份。

移交真累啊。移交有风险,如果碰见闫督军的驻军和特工的盘查、袭击,这个移交就Gameover。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2:51
第四节(3) 准备

苏联克格勃大家都知道,克格勃派往美国的间谍首先在国内的培训基地模仿美国的一个小城,所有的人物说话、建筑风格全完美国化,为什么?为的就是让间谍和特工最大限度的身临其境。这样在美国执行任务的时候不会说错话,不会办错事。

二战时期,在苏联城市斯维尔德罗夫,一个苏军军官上了公交车,坐下以后自己掏钱买车票,这执行三大纪律表八项注意很好啊?哪里知道正好车上有一个苏联政治保卫局的人员,发现不得劲啊,这货怎么自己买车票?

这位政治保卫局的人员立即通知上级实施了逮捕。一审此人就是一个德国间谍。这一抓一个准。这苏联的政治保卫局的人都是神仙?不是人?非也,原来苏军当时在国内乘坐的公交车是免票的。就像现在我们军人到风景区免票一样,反间谍人员正是通过这样一件小事,识别了德国的间谍。同时说明这个德国间谍机构有一点傻,既然是山寨苏军的特工,就应该知道苏军的一些基本的待遇。结果一个低级的错误,葬送了一个特工的生命。

苏联克格勃的这一套做法,其实在中共沿黄河工委早就采用过。隰县密战的总策划是中共山西省首席秘密工作专家王文达,徐登甲是具体负责人。

徐登甲隰县午城人,1918年出生,山西国立九中、太原云山中学毕业,徐登甲曾担任中共隰县县委组织部长,在隰县从事公开的斗争和秘密工作数年,熟悉隰县党、政、军、民、学,东、西、北、中。特别熟悉的隰县的阎锡山的警察系统和特工系统。为了让我父亲这个外地佬,进入隰县潜伏以后不说错话,不办错事情。徐登甲为我父亲设计一套隰县模拟人工智能系统,也就是相当于苏联克格勃模仿美国培训基地一样。

徐登甲在中共沿黄河工委的办公室里面,与我父亲两人闭门造车深度修炼。隰县人工智能模拟系统就是每天在办公室里面,由徐登甲讲解隰县的阎锡山党政系统、军队系统、警务系统、民风民俗、地理地势。每天上午徐登甲讲,我父亲晋有荣听并默记。下午由我父亲口述上午的课程,徐登甲打分,要求每门课程80分,达到80分当天的课程结束休息。如果当天的课程达不到80分,视为不及格,明天继续本次课程。

经过一个月连续的训练,所有课程达到80分,理论课结束,下面就要开始实习课。这不是有一点像今天的高考考前冲刺吗?你还别说训练一个月效果就是不错。我父亲晋岳(晋友荣)这个外地佬,也能张口说出一大段隰县的段子来,隰县的方言、歇后语、隰县的村一级的地名、隰县的地形地貌。至于隰县的闫督军的军、警、宪、特那是了如指掌。接头暗号和潜伏在当地的地下党人员呢?放心吧,那更是熟记在胸。

我父亲有一件事与徐登甲导师意见不一。那就利用什么身份潜伏到隰县?大家现在看的国共谍战剧很多的吧,那里面的“共谍”基本都是伪装成国军里面的重要人物。一个个神通广大,哄得国军一溜一溜的,那牛逼哄哄上了天。大家看了直呼过瘾,过瘾。

徐登甲和工委为我父亲设计的伪装身份就是冒充阎锡山特工武装组织《流动工作队》人员,准备了该组织的服装和证件,(流工队相当现在的武警机动师性质,主要是反间谍和内卫),意思就是山寨流工队,这样的进入隰县的潜伏更有把握。

我父亲不同意这个观点,我父亲认为山寨这个总归是山寨,装的太好也是山寨,本人有没有在《流工队》里面干过,万一李鬼那天碰见李逵,那不就穿帮了吗?

为这件事情,我父亲还和徐登甲导师和工委领导有一点不愉快,但我父亲坚持,既然是我到隰县潜伏,希望个人有最后的决定权,不管白猫黑猫,进入隰县就是好猫。最后沿黄河工委王首席大师和徐登甲导师同意我父亲的决定。王文达首席专家笑哈哈的说:晋友荣这个头真他球的难剃,看来潜伏隰县有戏了。

大家猜猜我父亲准备装扮什么?说出来笑死宝宝了 ,准备装扮农民工,本色进城,哄死敌人。如果遇见盘查警察,问种田的事情,我父亲比警察他爹都知道清楚,如果碰见警察要他轮一下搞头,看看像不像农民工,一镐头下去,管保火星四溅,其实不用日哄,我父亲本来就是一个农民工。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2:52
第五节 潜入隰县

1941年年底,冬日的晋西北显得格外的寒冷,北风呜呜掠过,大地一片荒凉。隰县城门戒备森严。屁大的县城城门有军警10余人荷枪实弹站岗,刺刀在阳光中闪现出一阵阵寒光。

我父亲装扮为一修炮楼的当地民工,手持该村的保长出具的盖章路条,路条不是山寨版的啊,是真的啊。化名刘应春开始了密战隰县的情报战役,中共沿黄河工委的潜伏大戏拉开帷幕。

城门的军警显得无聊,一个个在哪里咋咋呼呼,厉声喝斥,检查路条,检查路条,喊得天响。我父亲着当时标准的农民工土布服装,背上稀烂的行李,在隰县的城门口被军警拦下:

干什么的?

长官,是修炮楼的。

哪里来的?

王家村的,

路条?

我父亲马上递上路条。

军警打开路条,上下左右瞄了半天,查验公章是否是伪造?翻过来转过去,巴掌大的一个路条,该看的都看了,就差用验钞机了。但是这个守城的军警还是不依不饶,百般刁难,不让进城。

特工课程的里面有一段对检查的讲述:与其被动检查,不如主动表示。我父亲想到我也来发飙看看:故而大声嚷嚷到“额修炮楼的,还不俺进去?不进去算球,谁球爱干这个苦差事,回去最好,路费报销,还能睡觉”。

我父亲一番言辞激烈地说话引起了值班军官的注意,只听见军官大吼一声:你你你….作甚?叫什么叫?回去…?他奶奶的,回去便宜了你,让他滚!

就这样我父亲就势拿起行李,大摇大摆地进了隰县城。在进城的时候,我父亲想到今天如果是拿闫军《《流工队》》的护照,就要出大事情,因为城门口就有《流工队》在执勤,一个个闲得无聊,正想找人唠嗑,碰见他们的一个单位的同伙,他们不找我父亲磕心,不查祖宗三代那才是鬼变的。

临近春节,本来是当地人红红火火打年货的时光。但是因为战乱。街面上的人群冷冷清清。只看见旋起的北风,将地面的垃圾吹得团团起舞。偶尔有几个流浪狗匆匆跑过。列队巡逻的武装宪兵,警惕地注视每一个过往的行人,让空气好像都要爆炸一样。

隰县这个架势那比石楼县厉害多了,到底是山西的富裕县,闫督军的模范县,处处不一般。警察巡查都不一样,这里是军警宪特联合巡查,一个个大皮鞋走得嘎嘎的。

我父亲不敢多看,按照中共沿黄河工委的要求,直接来到隰县的接头地点,城南耶稣教堂。隰县天主教堂建于光绪26年(1900年),灰暗色的建筑上,一群乌鸦歇息在墙上,北风穿过教堂的风铃,不时发来呜呜的响声。更增加了神秘的气氛。

我父亲四周看看无人之后,轻轻地敲门,有人吗?过了半天,才听见里面传来咄咄的脚步声,一老先生扒开半个门缝怯生生地说:“你找谁?我父亲问道:请问靳林羡教友在不在?老先生回答:本处没有你说的这个人”。

听完老先生的一席话,嗖嗖的,一股凉气涌了后背。这怎么可能?明明是工委书记王文达和徐登甲安排的地点和接头人员。年初的时候中共沿黄河工委专门安排靳林羡潜伏到隰县,利用天主教堂作掩护,并接到靳林羡的密信表示一切平安,做好准备,迎接来人。

莫非有变?想到这里!一个巨大阴影向我父亲袭来。是两厢埋下刀斧手?还是另有隐情?此刻的隰县县城里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盘查过往人员。接头未果接下来如何是好?

我父亲又不能登记住一个商务酒店,你那里看见农民工还有钱住酒店?出来教堂,心里不禁暗暗着急,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刚才教堂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上,声寒如冰啊。

首站不顺,没有办法,我父亲只好到街上瞎逛,借以打发时光思考对策。有一句话叫无巧不成书。正当我父亲心急如焚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貌似闫督军的公务员,好是面熟啊?(我父亲与靳林羡是在中共沿黄河工委机关见过面的,所以认识),快步上前,用余光扫描扫描,果然是那个接头者靳林羡也。

真是错中错,接头地点无此人,对中对,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不在教堂,却在大街甩手处。真是信他的邪?

四目相视会意以后,我父亲就跟他一路走,最后来到城镇区公所,靳林羡告诉我父亲,他的弟弟在该区公所任职。在区公所的小房间内,靳林羡同志一席话,差点将我父亲雷翻了,靳林羡居然当着当弟弟的面,和盘托出我父亲是中共黄河工委社会部派来隰县的特工负责人。专门来隰县负责隰县情报工作和中共隰县联络员。

靳林羡同志一语既出,倒是痛快痛快,我父亲心里不禁暗暗捉急,额的天,难怪隰县的中共地下组织都被阎锡山和秘密警察头子梁化之全部打光了。原来这潜伏地下党员也缺乏地下工作观念,居然当非党员面,将本地区中共的最核心机密当面就泼出来,这也太任性了,太牛了。

按照教材大纲,碰见这种情况一定要留有余地,人心难测,不能严厉斥责,一定要和和气气。我父亲和颜悦目对靳林羡和其弟弟靳林美说:你们在这里坚持地下斗争很不容易,是我们中共沿黄河工委和县委的功臣,但是也给你们提一个醒,希望再不要给任何人讲我的出处,以免失密,影响党的的工作。

靳林羡同志笑笑说:友荣(晋岳)放心,放心,俺家兄弟也是党的积极分子。工委徐登甲也是知道的。你说的对今后我们要多多注意。接下来就是将我父亲的身份合法化的问题,因为靳林美弟弟是阎政府公务员,当即给我父亲办理了城关居民身份证件。比现在办理个人身份证那是容易多了,为了安全起见,靳林羡带我父亲到他老家,隰县下司村暂住。

到了驻地以后,就只剩下我父亲和接头人靳林羡同志两人,我父亲说今天到教堂去接头,没有人,我可是吓得不轻啊!你更换接头地点或者不能接头了,要及时向工委和徐登甲反映啊。如果今天不是在街上碰见你!你说怎么办?

靳林羡也是一肚子苦水,他奉徐登甲之派到隰县教堂职业掩护,潜伏下来的,因为他一家均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本想上帝的事情很稳定,哪里知道教会还会下岗?生活无着没吃没喝的。还是教会的好友帮助介绍到康城区当民政助理员借此为生。我今天来是隰县纯粹是为区公所采办年货,没想到在大街上碰见你这个来接头的人。

我父亲说林羡同志哥啊,你的职业掩护和所在地发生变化,这是大事情,你应该及时向上级报告这个事情啊。中共沿黄河工委在以为你一切都好,隰县所有的工作都是按照你在教堂的里面工作展开的。

靳林羡满心委屈地说:报告了,咱这个党员,组织原则和组织纪律还是知道的。但是隰县最近闹腾得很厉害。这里的秘密交通员很久都没有来了,密写的报告传递不出去啊。写平信只要是陕北,一定会被邮局检查的,只要是陕北就是通共。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啊。俺也没有电台,你说咋办?

潜伏人员职业和接头地点发生变化,工委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还在关门搞兵器推演一个月。这个潜伏计划和接头安排瑕疵不是一般的多,这下了多大的一盘棋啊?没有事先安排秘密交通前去联络,就直接把俺父亲送进去,幸亏当时我父亲坚决要以农民工的身份进城,如果伪装身份是山寨阎长官的《《流工队》》特工组织,哪里死的都不知道。今天靳林羡把我的身份向他弟弟公开透露,等于危险增加了50%,今后更要小心从事,压力山大。

春节刚过,我父亲就随同靳林羡来到距离隰县120华里康城地区,经过靳林羡介绍,报考公务员,结果考试相当顺利,顺利当上了一名隰县康城区警察,有工资,有编制,有职业掩护基本上算是潜伏下来了,中共沿黄河工委和社会部第一步在阎锡山政府和重点地区的的潜伏计划有了眉目。

警察做职业掩护,真的还不错。作为情报人员来说,这个职业接触面比较广,来去也相对的比较自由。但是也有一些麻烦的事情,就是涉及到中共的案件的侦查工作。你不知道这个案件是一个案件?还是一个诱饵?还是对你的考察?你看现在那个谍战片,不都是国民党反动派,故意要潜伏的地下秘密特工,去抓共产党员吗?是真蛋,还是假单,就要去你干干看。

有一天,我父亲接到隰县康城区警局局长的一个指示,说区长毛鑫找有急事。要我父亲马上到区政府一趟。接到这个局长的指示以后,我父亲脑瓜里面就开始快速的的盘算了,我就是一个负责户口的片警。局长就是俺的顶头上司了,堂堂的区长直接找俺一个小警察,有什么事情?

到了区政府以后,毛区长非常客气,满脸笑嘻嘻对我父亲说:适逢乱世,欢迎你们这一些有文化、有担当的年轻人加入警队。转而毛区长的脸色变得异常的严厉,最近接到民众的举报,在本区的一个庙宇,发现有陕北的来的居士二人,这两人很是奇怪,一男一女两人,还来这里当和尚?老朽隰县从政多年,略知出家事情,没有见过一男一女出家当居士的。莫不是陕北共党兄妹开荒,开到我们隰县来了吧?

为保一方平安,刘应春(晋友荣)你准备一下,立即侦查此案。我们这次是秘密侦查,你是新面孔,不会引起别人注意,换别的警察,哪一张老脸,还侦查个屁?

听完毛区长的训示以后,我父亲一个立正加敬礼,毛区长,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出来区政府的大门心里想,这个毛区长真他妈的逗,要我去侦办共产党的案件?这是一个圈套呢?还是在考察本人?思来想去,觉得上次接头人当着他弟弟的面,公然将工委社会部最核心的机密,想卖白菜一样说出来,这实在是一大隐患。目前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换上便衣,来到了康城的庙宇,还是老套路化妆成一个进香的农民。走进了大殿,边走边想这一出戏真有意思啊。要一个共产党员去侦查共产党的案件?俺就来一个真戏假唱,假戏也假唱。

寺庙的院子比较小,大殿内尘封土积,蛛网纵横,塑像已残缺不全,壁画因受风雪的侵袭,已经色彩斑驳模糊不清了。只有殿前的几缕清烟冉冉升起,显示战乱时期的人们的对和平的期盼。进来殿堂,照旁人的样子,点上香,虔诚的对菩萨行了大礼,捐了香火。就和主持聊上了,主持果然是一口很浓的陕北话,听说要捐香火钱,一声阿弥托福,请香客到后堂喝茶。

我父亲说:家父是一个虔诚的信众,以前都是自己来烧香,现在年事已高,又逢战乱,故委托我前来办理。反正都是没有话找话说。看看毛区长凭啥说这二人是陕北的共党?主持一口陕北话不假,投手举止之间都是庙宇中人,闲聊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有什么破绽。

我父亲心中暗想,目前隰县中共秘密工作是中共沿黄河工委负责。沿黄河工委已经要我潜伏隰县,中共中央晋绥分局和晋绥分局社会部不会再得把战略特工放到这样一个山区小庙里来。估计就是一些人听见说陕北话的就捕风捉影闹眼子的,判断之后,大摇大摆的回去向毛区长复命。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2:55
第六节 与八路军358旅潜伏特工接头,人家把接头暗号忘记了!

春暖花开,西线无战事。经过了和靳林羡接头以及毛区长的办案之后,我父亲要跳槽了,以家母病重为理由辞职返乡探亲。这一切都是自己做出的决定。主要原因就是我父亲担任中共地下隰西县特派员。任务是以城关为中心展开工作。目前虽然有职业潜伏下来,但是工作地点距离城区100里以外,特派工作无法展开。

第二个原因就是,靳林羡将我父亲的身份和社会部的计划向其弟弟全面透露以后,这个始终是一个隐患,要消除这个后遗症的影响,或者说将这个隐患降到最低。不宜继续待在这个地方和利用这个职业掩护了。

获准请假很顺利,警察局长还说,刘警官你在本局工作很不错,职务暂时给你保留等你家里的事情办完以后再来。

我父亲虚晃一枪之后,并没有回到家乡,而是转折在灵石双池镇一带。准备进行中共沿黄河工委第二项任务。这个任务就是王首席专家说的八路军总部敌工部转来的寻找八路军情报人员的任务。

原来八路军120师358旅政委的罗贵波,在参加反击晋西事变的阎锡山旧军之后,为了联系晋西事变在旧军没有归队的数名我党的军事干部,秘密安排了358旅的敌工干部也就是情报员潜伏到晋绥军。军队里面负责情报的就是政委,事关机密,潜伏的特工只有罗贵波政委一个人知道。

但是潜伏的特工派出去以后,失联了,人间蒸发了,泥牛入海无消息了。二年过去了,也没有这个家伙的半点音信了。这给罗贵波政委心里增加不少的隐忧,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了?是潜伏成功?还是叛变投敌?还是牺牲阵亡?

鉴于派出的特工人员,负有重大的使命和机密的任务。为了预防万一,罗贵波决定向十八集团军敌工部通报,请求协查。当时中共的情报系统,中共中央社会部以下,还有地方情报系统和军队情报系统。例如八路军、新四军都有自己的单独的情报部门。

为了保密,派出的敌工情报人员都是极少数人知道,很多时候只有政委一个人知道。这里面当然是为了情报人员的安全,但是也带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如果政委出现意外或者牺牲,那么这个情报人员也就完蛋了。其本人就是有一万张嘴,也没有任何可以作证的资料了,行话就是洗黑了。

罗贵波为了情报人员的政治生命,等待二年之后,决定向八路军总部敌工部部长吴西通报,并要求协查。十八集团军通过中央社会部,根据120师358旅潜伏人员可能所在的位置,向中共中央晋绥分局社会部下属的中共沿黄河工委发出指令,要求工委派遣人员进行协查,也就是接头捞人啦。

中共军队和地方的情报部门,根据惯例,一般都不交叉往来,简单说就是你军队的情报人员你自己负责,我地方的情报人员,我自己负责。自从中央成立成立情报部也就是社会部以后,才开始进行有关的协调工作。但是一般情况下,还是不会发生交叉往来的。这也是为了保密的需要。这样就出现过,在一个敌军系统里面,可能有2个以上的中共潜伏人员,但是他们彼此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我父亲因为有警察的职业掩护,所以胆子也大起来,身着警服、证件,以寻亲访友为理由。大胆放手在阎统区各部队晃悠,扫街。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天在蔡家沟村晋绥军十九军六十八师201旅部的大门口看见一名身穿将校服,脚蹬大皮鞋的军官,威风八面的正在集市上面溜达。

这人咋看起来这么眼熟啊?瞅瞅去?我父亲借故走近了那个军官旁边,回头一看,我的妈呀,这不就是我们石楼县的老乡,俺的石楼高级小学的同学曹元荣吗,这运气好的啊,有一句话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曹元荣就是358旅政委罗贵波安排在晋绥军里面的特工。

我父亲在接受沿黄河工委的下达的寻找358旅潜伏特工的任务以后,心里直犯嘀咕,当时真以为是这358旅政委罗贵波的任务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扯淡的任务。只知道潜伏的特工的名字,不知道这家伙用了化名没有?不知道潜伏的部队的番号?不知道潜伏的地点?二年时间没有联系?上哪里找?

闫督军的第二战区的有军队几十万人,我父亲就是晋绥军的组织部长,一个个的翻越档案可能也要二年的时间的。这样的三无“产品”,只能用一个办法,那就是刊登寻人启事“曹元荣先生,你家兄弟正在找你,家里有急事,请见报以后,请与我联系。电话:00000”。这可能吗?

这在蔡家沟的集市里面,就碰见我父亲的接头人,这样的运气好像是买彩票中500万大奖的概率了。大家也许要问,罗贵波安排特工进入晋绥军,这等机密的事情,你怎么会认识这个特工?

事情就是这样巧,当王文达告诉我父亲十八集团军工部要寻找这个特工人员,名字叫曹元荣的时候,我父亲就说这不就是我们石楼县的老乡吗?不仅是老乡还是他们石楼高级小学的同学。

石楼县是一个小县,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我父亲哪里屁大的一个事情,全县基本上都知道。1936年2月红军东渡经过石楼县,石楼有不少的青年学生参加红军,比较有名的有高富有、周志坚、王三武、白乙明加上这个曹元荣也是当年的参加红军的。所以石楼县本地人没有不知道的。同样抗战时期参加中共的,且担任过县区领导职务的,石楼县也是很多人知道。

蔡家沟正值集市,一片熙熙攘攘。想找机会和曹元荣唠嗑着,这个机会不容易喔,这是中五百万大奖的机会,我父亲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去的。我父亲假装无意走近,贴上去和老曹说了一通暗语,这个老曹就像傻子一样,没有反应,两眼朝天,鼻子一横:说什么呢?

机会稍纵即逝,我父亲看见曹元荣对暗语没有任何反应,暂时放弃进一步接头的打算,静下来评估评估,五百万大奖机会啊......。

曹元荣对接头暗语没有任何反映,我父亲在想二年多时间过去了,这个曹元荣是不是将接头的暗号忘记了?不是人人的记忆力都是那么好,我父亲决定走一步险棋,以老乡的身份试试看,就是使用明语接头。

老曹啊,你好啊,你不认识额啦?额和你是老乡咧。我父亲当时叫晋友荣。额跟你还是县完小的同学呢。曹元荣听见我父亲直接叫他,表情一愣,喔?心里想:这个晋友荣有一点面熟。这个警察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这个家伙到底是老乡?还是阎锡山的特工人员,曹元荣也决定试探一下我父亲。你好,你说你是晋有荣(晋岳)?还是额老乡?还是同学?你说一个同学的名字来听听?

咿呀,老曹,当官了不能把老同学忘记了,你的记性咋这样不好?周志先就是我同桌的同学。周志先是和曹元荣同期参加红军,听见周志先的三个字,曹元荣一切都明白了。这也是邪了门,老乡加同学比接头暗语都好使。听完我父亲的一席话以后,曹元荣面无任何表情,只说到老乡,好啊,好啊,老乡走,走,到我那里喝酒去。

酒足饭饱,夜深人静以后,曹元荣将我父亲带到连部的一间小阁楼上,这才相问:晋有荣(晋岳)啊,有二年没见了,现在来这里作甚?

作甚?358旅政委罗贵波委托组织上来找你,二年了,你小子可真有能耐?也不给组织上任何消息?一言既出,曹元荣大吃一惊,脸色巨变,马上到阁楼门口看看,确定无虞后,回来紧紧握住我父亲的手:说:哎呀!总算把你盼来了。如果不是你这个同学来,打死今天我也不敢认。时间太长了,接头的暗语也记不清楚了。

曹元荣这才娓娓道来他受罗贵波派遣以后的情况。原来曹元荣受三五八旅政委派遣以后,工作已经有成就,除了加入晋绥十九军六十八师210旅警卫营任少校连长外,还加入阎锡山、王靖国发起的军队内部最机密的三三铁血团。

三三铁血团是一个什么意思?简单说,山西的督军阎锡山是一个与时俱进的家伙,他看见中共的军队作战勇敢,战斗力强,额的军队为什么就那么拉稀呢?

经过了解为什么中共的军队为什么能这样?当发现红军有一个与其他军队的不同的特点就是中共党支部是建在连上。闫督军认为这个值得学习,所以就搞一个铁血团,团支部也建在军队的连以上,同时闫督军为该团的最高领导人。

曹元荣除了将闫督军的这个最机密的情报提供我父亲阅读之外,当晚还将晋绥军十九军校级军官接触到的机密、绝密文件全部打开,供我父亲阅读默记,主要内容是:当地十九军的驻军人数、武器的配备、战区计划等等。

曹特工同志是二年不飞一飞冲天,二年不鸣一鸣惊人,曹元荣提供的情报的信息量太大了,当时有没有微型照相机拍摄,只好强记,让我父亲这个以强记闻名的特工人员脑壳疼了几天。

第二天,曹元荣特工继续给我父亲放了一个大手雷,差点将我父亲炸翻天。次日晋绥军第八集团军总司令楚溪春在双池镇阅兵,曹元荣参加阅兵式以后,带回四个战友见我父亲,四人声称都是原来晋西事变山西决死队的没有来得及走的干部,现在急于寻找出路归队。

这样的大举动再一次雷到了我父亲,四个手握刀把子的军官,如果有一点问题,十八集团军敌工部和罗贵波的这一步潜伏计划将招到重大的失败。同时还会连累到中共沿黄河工委和晋绥分局社会部。

不要小看闫督军哟?小看闫督军那是要吃大亏的哟!要知道,就是到了49年的太原围城期间,闫督军兵败如山倒即将覆灭之际,国军30军军长黄樵松,就是向自己信得过的下级宣布起义的计划的时候,被下级告密。不仅使得黄樵松军长被捕,连同进城的解放军十八兵团八纵参谋处长晋夫、翟许友全部被抓捕枪毙,使和平解放的太原的计划成为泡影。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父亲也只有冒险以十八集团军的特派员的身份简单介绍了抗日战争的局势与任务,传到了中央有关的隐蔽精干、长期潜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精神。希望他们继续留在当前的晋绥十九军里面,接受党的考验,客观说罗贵波的潜伏计划举得了巨大的成效。

事情过去以后,我父亲还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又是一个四人集团的相见,而且是在国军的内部见面,上次没有利用暗语贸然接头,已经违背的秘密工作的原则,这次虽然证明了曹元荣的工作成绩,但是巨大的危险随时有可能朝我父亲袭来。

我父亲事后和曹元荣谈话说:老曹,你在军队的工作是有很大建树的,回去以后我一定向罗贵波同志和上级汇报。但是你也太任性了,这次没有和我协商,就贸然带来了4个军官,这是不符合秘密工作的原则的,这风险是太大了。如果中间有一点的问题,就会前功尽弃。这也违反了社会部和十八集团军敌工部的规定,我们都是单线联系的哟。

曹元荣哈哈一笑说:晋友荣(晋岳)老同学,你考虑这一些都是对的,但是额之所以带4位军官前来,那额有绝对的把握,他们四人都是晋西事变的之前的决死队的连排级干部,有的还是中共党员,额到了十九军警卫营以后,经过长期的考察才决定在军队里面发展这一些关系的。

他们也是和组织上失去了联系很久,寻找党的关系十分迫切。你今天来和他们见面,传达就党中央和上级党组织的指示,极大的振奋了他们的革命斗志。如果额来传达,那是不能服众的,他们这一些人又会说:老曹你会不会是山寨共产党?怎么老是你?你说的上级党组织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呢?你来了最能说明问题啦。您放心吧,该干嘛干嘛?晚上再整点革命的小酒?

为了控制风险,我父亲决定旋即离开,按照特工的工作原则,都是单线联系,这样群体见面风险极大太大,万一这四位军官回家部队里有一丝的游动,就会出大事情。

虽然曹元荣在十九军工作做的比较好,对发展对象掌握得比较到位,但是安全和避险永远是特工工作的第一。离开前,我父亲反复对曹元荣讲一定要对这次会面严格保密。同时要求接头的暗语要牢记。今后再和你联系的就不会是我 这样认识的同学了。暗语就是我们的生命线。同时要求他们不要急于主动寻找党组织!以防不测。

(周志先:36年参见红军,历任南海舰队副政委,北海舰队副政委,开国大校)

(高富有:我父亲小学同学,36年参见红军,历任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国务院参事室参事)

(曹元荣:山西石楼人,36年参加红军,红军大学三期学员,八路军358旅特工人员,受罗贵波派遣秘密潜伏在晋绥军,解放后任商业厅科长)

(王三武:山西石楼人,36年参加红军,后任四川劳改局副局长)

(白乙明:山西石楼人,红军东渡时候作为地下党人见过毛主席,为东征红军带路。后任湖南长沙县第一任县委书记,浙江省地质厅厅长)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2:57
第七节 潜伏到炮兵干部团,接头人有胆大的,也有胆小的。


一九四二年七月,我父亲这个中共沿黄河工委特派员晃悠到了隰县城东枣林村,按照事先的规定和隰县一区地下党负责人宋希贤接头。宋希贤有一个哥哥社会关系相当广泛,和驻地炮兵二十八团也就是炮兵干部团也有很好的关系。为了打入阎锡山的军队的系统。我父亲决定放弃警察身份,进入阎锡山的军队晋绥军。

在阎锡山的军队里面,炮兵是阎锡山最受重视的兵种之一。号称有十个炮兵团,实际上是九个,番号为第二十一团至三十团(缺二十九团)。炮兵司令周玳,副司令刘振蘅。装备除第二十二团两个营配备射程万米的重炮,第二十三团一个营配备日造四一式山炮外,其余每团配备射程七千米的山西造一三式(仿四一式)山炮三十六门(每连四门)。此外,司令部还直辖野炮一个营,配备日式75毫米口径炮十二门,重炮一个连,配备口径105毫米炮二门,还有一个观测通信大队。每团人数一千余,马三百余匹,枪三百余支。

1940年7月,阎锡山为了加强炮兵这个技术兵种的士官和军官的培养,成立炮干团,团长为刘倚衡。阎锡山的炮兵副总司令出任炮兵干部团的团长,说明了炮兵干部团的重要。

宋希贤哥哥推荐我父亲到晋绥军炮兵干部团当一等传令兵。晋绥军炮兵干部团团部坐落在冬枣林村外的一排新建的窑洞里面,其余的三个炮兵营散落在村里3-5里的开外。还有一个教导营是专门培养炮兵技术士官和基层的军官。

我父亲报道的第一天,炮兵干部团的一个军官看了我父亲填写的履历表是高小文化,问了一句,你娃还是高小毕业?真的假的啊?让我父亲本人读了一段报纸,就把他留在了团部当传令兵。这充分证明了,学历当时也是干部应聘的硬指标。

留在团部好啊,留在团部当传令兵,这让我父亲有了接触晋绥军团一级军事情报的可能性。官运来了门板都挡不住,三个月不到,又提拔了,由传令兵当了上士文书,成了干部啦。

大家也许要问,我父亲有什么本事,能够接连升级。照这样发展下去,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当团长了?原来我父亲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也有一个特点,就是勤快肯干,不计较个人的得失。不管是在家里当农民,还是参加革命工作,当游击队负责人和自封的区委书记,还是石楼县中共联络员,走到哪里我父亲都很勤快。勤快的人肯定比好吃懒做的人更受欢迎。

潜伏到了阎锡山的炮兵干部团以后,照样保持了革命的传统。不管是长官,还是同事,有什么事情,都是一样的积极肯干。帮助同事写家信,同事有病帮助站岗。所以在炮兵干部团里面,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扬。军衔很快就被提升到上士,职务也由传令兵提升到了文书。直接调到炮兵干部团政治指挥室,相当于八路军的团政治部。

文书,就要写写画画、传递公文,这样就要接触到更多的军事情报。这时候身着炮兵干部团的军装,多次大摇大摆出入县城北门,守城军警那几个鸟人,已经认不出来半年前的那个民工来了,衣帽取人气死人。

我父亲在闫督军的炮兵干部团也没有闲坐,一边潜伏在炮兵干部团当文书,另外一边为执行中央长期隐蔽的隐蔽战线的十六字方针,将隰西县第一区的区委、支委、小组暂时撤销。原因是该区紧连敌军县城。为了更加防止遭受破坏,同时决定暂时停止党内的生活动半年至一年,隰县的中共党组织,在之前遭受了严重的破坏,党员干部牺牲严重亟待修生养息。一番忙碌之后,我父亲就准备执行沿黄河工委第四套秘密计划和阎军宪兵大队部秘密特工,由中共沿黄河工委重要的潜伏人员梁成栋接头。

梁成栋是中共沿黄河工委秘书长徐登甲亲自派遣到国民党反动派隰县县党部的中尉文书。八月的第一天傍晚,气候炎热,天上没有一丝风。县城得知了一个劲放肆鸣叫,叫人心烦意乱。

我父亲准确找到梁成栋家里,大门吱呀打开:找谁?我父亲笑眯眯地说:请问您是梁成栋吗?没有说其他的接头暗语,只是伸出手掌,手掌是什么?手掌里面就是接头暗号标志,按照今天的话说就是一个商标l。用商标接头这也是中共沿黄河工委王首席专家独门绝技,免去了说一大推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之类的话。

不过我父亲没有料到的是,梁成栋一看见接头的商标,顿时吓得山河变色,脸色苍白,手指院内的宪兵。低声细语对我父亲说:有事情,有事情,以后再议……。我父亲现在也是一个人物了,一看是这个故事马上退出,难道梁成栋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这个联络员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吗?

回到炮兵干部团,我父亲心里打鼓了。这个徐登甲安排的最秘密的特工是怎么一回事儿?见了接头人怎么脸都白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啊。刚刚见了胆大的,不要命的,这开始见胆子儿小的了。经过一番安全的评估,我父亲认为这个接头人,暂时不会威胁到本人的安全,要等一段时间。

一个月以后没有看见有什么异常。决定再次拜访梁成栋,进门以后,发现他躺在炕上战战兢兢地说:“啊呀,我的哥啊,自从见了你以后,吓得我腹泻不止,重病一场,至今没有痊愈。你哪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我这里还有一些钱,你等等我给你给你”。

我父亲听了一席话,觉得自己分析还是有道理的,自己的安全没有什么问题,心里也不觉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反过来安慰他说:不知道老兄生病,也没有带什么礼物,甚歉,甚歉。我没有什么困难,也不需要钱,你好好养病。家里的老板希望你痊愈后尽量向深层发展,今后有可能协助我工作。出了梁成栋的家门,我父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潜伏的眼线目前只能这样了,不能操之过急。人在就好办!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2:58
第七节(2) 危机!接头人弟弟拿了特工经费跑路了。


一天当我父亲正准备到靳林羡那里领取沿黄河工委特工活动经费的时候,靳林羡告诉我父亲,他弟弟失踪了?意思就是他弟弟拿了特工经费跑路了?

中共沿黄河工委的特工人员活动经费为了避免暴露收款人,一般都是通过转弯的手法,我父亲的经费是靳林羡委托他弟弟收取,经费转交靳林羡以后,再转交给我父亲本人收取。我父亲对他这个弟弟,一直有一个心结,就是害怕他这里出问题。

这一系这个家伙居然拿了中共沿黄河工委特工经费跑球了,这人到底是拿钱以后跑到哪里去了咧?目的是什么?单纯就是爱钱事情不大,八路军115师参谋长周昆,不就是携带3万银洋失踪了吗?敢冒领115师抗战军费,那国民政府几十万军警宪特不查吗?,共产党方面的社会部、敌工部不查吗?建国以后更加强大的国家情报系统,但是直到现在周昆的人毛都没有找到,3万袁大头和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永远的不见了。

我父亲的经费才多少钱啊?也有人冒领还玩失踪的把戏?靳林羡他弟弟到底玩的是哪一出?回军营的路上,看见一个大通缉令,走近一看,哇塞,通缉人竟然就是靳林美。就是我父亲的接头人靳林羡的弟弟。

通缉令说:该犯目无法纪,贪赃枉法,望各地军警务必缉拿之。靳林美在闫督军的政府工作,是一个公务员,估计他不但拿走了我父亲的经费,也还了闫督军单位的公费,所以阎锡山政府隰县当局开始追逃。

祸不单行,福不双至。靳林美这小子知道我父亲的所有底细,一旦被阎锡山当局抓获,首先出问题就是我父亲这里。按照工作程序,超过预警,已经到了紧急状态,可以启动应急方案了。每一个特工人员,都有自己的紧急预案,到了危机时刻要开始启动的相关的方案。当时中共沿黄河工委的潜伏人员危机启动方案是:接头人员被捕,单线联系的上下级被捕,不管是否叛变投敌,都要立刻脱离险情,切断一切联系,紧急撤退。

走还是不走?我父亲一晚上通宵难眠啊。从靳林美的所有的言行分析一遍以后,发现这小子可能不满足给他哥哥打下手,想自己单独干一票。投敌的可能性不存在,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冒领我父亲的活动经费跑路啊?这小子能到哪里去?留学?到北上广打工?到大后方流亡?很有可能这小子跑到根据地去了。根据这个判断,我父亲决定冒险继续留在这里观察。二个月过去,终于没有发生靳林美被捕事情发生,共产党的钱和国民党政府的钱都敢黑的人失踪了。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3:01
第七节(3) 见到“阎长官”

一九四二年11月初,我父亲的顶头上司,炮兵干部团政治指挥室主任冯一民中校奉命到山西吉县克难坡参加会议,我父亲本人也奉命护送参加。

山西吉县克难坡,位于吉县西北30公里处,黄河中游晋陕峡谷壶口瀑布东岸垣头,西濒黄河,北通古贤沟,南达麻库掌,东连南村垣,东西长约一公里,南北宽约0.5公里,是一个三面临沟河,一面通高原的葫芦状独立山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要。深夜,吉县壶口瀑布的黄河波涛声,犹如巨雷一样,通宵不停。

阎长官的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部、山西省政府、国民党山西省党部、民族革命同志会等首脑机就设立在克难坡。新建的军政机关窑洞,蔚为壮观,前后看不到尾。军警宪特如林,安保防卫森严,关口检查线一路不断。

幸好炮兵干部团政治指挥室主任冯一民中校有特别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在克难坡住进了炮兵司令部招待所。冯一民对我父亲说:刘文书,我就要参加开会了,你就在招待所休息,可以到附近转转,注意军容风纪。这里是闫主席和第二战区长官部,宪兵多如牛毛,要小心不要找麻烦。

冯一民中校出去开会以后,我父亲就出去溜达溜达。自打参加共产党以后,最大的地方就是去过县城,这个克难坡虽然是一个小村子,但是就是战时的省城啊。说不定还可以看到“久仰”的闫主席司令长官。

刚上街溜达,就看见大批宪兵气势汹汹的叫道:散开,散开,并沿线设置了警戒线。我父亲知道大人物要出场了,赶紧站在警戒线后面看热闹,只见不多一会儿山西晋绥军最高领导人阎锡山督军。在多名护卫的保卫下,一晃一晃骑毛驴穿过了大街。以前在陕北的时候,就听说阎老西骑毛驴,我父亲还有一些不相信,这么大的官骑毛驴?日哄呢?

这次亲眼所见,阎督军真的就是骑毛驴,心里想到回到陕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给大家吹吹。这可是俺亲眼所见的。闫主席的毛驴刚刚过去不久,突然传来啪啪二声清脆的枪声,街上的顿时乱成一团。到处都在狂叫““抓刺客、抓刺客”,见事不好,我父亲马上退回了炮兵招待所。

晚上冯一民回来我父亲问道:冯主任,今天街上又是打枪又是喊抓刺客,到底是扎回事?冯一民说:长官部今天已经通报了,有一个河南籍的军官喝酒喝高了,在哪里闹事,已经被宪兵解决了。冯一民说“阎长官已经有新的指示,今后凡不是本地驻军,一律不得携枪械进入重镇克难坡。防止以外的事情发生。

还有一件事儿是好事,明天阎长官的家属病愈,按照惯例,阎长官请戏班唱戏,然后在克难坡准备筵席,犒劳全体军民,我们在军官的圈子里面吃饭,你直接上街看见流水宴席就可以参加,好好吃,不限量,岔的。

战乱时期生活相当艰苦,尤其在陕北经常是几个月都不知肉味,听说阎长官宴请全体军民,我父亲想为什么不参加?大吃一番之后做饭后感想,如果阎长官知道中共特工就在他摆的宴席里面吃饭不知道是跳?还是笑?

当然吃归吃,看见的,听见的,包括和冯中校聊天有价值的情报还是记下啦。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3:03
第八节 (1) 危机来了,生死一瞬间。

潜伏的危机随时都有。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的。1943年正月初五,雪花飘飘,过年的鞭炮此起彼伏,宋希贤的母亲惶惶不安突然跑来告诉我父亲,他儿子不知道原因被抓走了?希望我父亲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听到这一消息,就像晴天霹雳在我父亲的心里砸开了。黑钱跑路的靳林美没有事情了,这接头人又出问题了,但是当着宋希贤母亲的面,我父亲不能显露出丝毫的慌张。好,好,宋妈妈,您别着急,也许有什么误会?您先回家,我出去给您打听打听。送走宋希贤母亲以后,我父亲立刻启动危机处理程序。

按照中共地下党的要求,凡是上下线出现被捕的情况,可以马上采取紧急措施。但是想到潜伏到敌人的军队不容易。首要打听宋希贤被捕是否属实?再就是了解抓捕宋希贤的机构是什么单位?以便为下一步做好准备。

隰县也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如果是公开抓捕宋希贤,一定会传言的到处都是。果不其然,我父亲在路过城北口的时候,听见有人窃窃私语:上柳村的村长长宋希贤被宪兵抓走了…。

一听此言,我父亲心里全明白了,宋希贤这回是在劫难逃了,宪兵抓走就是政治问题,宪兵是干什么吃的?宪兵就是专门对付共产党的。时间已经非常的紧迫,是走是留,都要在今晚做出决定。

在这里什么人可以帮助你,没有什么上级可以请示,一切都是自己做主。对一步,可以东山再起,错一步,将万劫不复。我父亲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我父亲将和宋希贤接头以来的每一个步骤,每一次谈话,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往来的关系,都在脑瓜子里面过了一遍。

我父亲突然回想起来有一次和宋希贤聊天,宋希贤说过他看见被抓到的中共人员被闫督军的安保,打得真厉害,打的真惨。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想到这里我父亲马上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宋希贤这回被抓进去,很有可能出现异数。

第一个要办理的事情就是立即回枣林村晋绥军炮兵干部团政治指挥室办理探亲手续,更换衣服。对外谎称回孝义县探亲。

第二个要处理就是瞒天过海,为了不让闫督军、梁化之的政治保卫局的反间谍人员实施追击。我父亲写了一封由孝义镇邮寄给炮兵干部团指挥室的信件,在路上委托一个石楼民工并给一些钱,请他到孝义镇以后一定要投进邮筒,给敌人造成错觉,以为我父亲望孝义镇去了。

第三件事情就是,离开之际还专门到宋希贤母亲处,将几百阎统区货币送给宋希贤母亲,作为不时之需。并一再转告说要回孝义老家去了。

我父亲在这里埋下了一个伏笔,估计如果宋希贤出问题,宪兵一定会上门找宋希贤的母亲了解我父亲最近的情况,肯定会询问宋希贤的母亲,这个间谍说了到那里去了没有?

这样请假,从孝义县发回来的邮件,还是宋希贤母亲的证词都指向了一个方向。估计敌军的反间谍机构,将要在哪里大大动作一番。

实际上我父亲是乘夜色在大雪纷纷的晚上,就在公路的军警检查站前,一头扎进了茫茫雪原,星夜徒步134华里,直奔石楼县他的好友田春盛先生的山庄。王文达首席秘密专家的摆脱危机的几个招数全部用上。声东击西,指鹿为马,雪下密径,长途奔袭。

现在谍战片里面,特工人员都有避难房屋,在紧急情况下特工人员可以在哪里暂时躲避。当时中共沿黄河工委给潜伏人员也有这样的避难所,为了保险起见中共沿黄河工委也给了我父亲的联络点,也就是避难屋和联络点。但是我父亲全部不用,他的观点就是潜伏就是一个坑,如果这个坑坏了有问题了,与这个坑有关联的坑都不要用。我父亲也没有去找任何关系和任何人,虽然他认识的潜伏人员有军队的,有宪兵,我父亲知道这个时候去找这一些潜伏人员都将给他们的安全造成极大的伤害,一切行动都需要自己扛。

大家都知道潜伏在台湾的地下人员吴石将军案件,就是因为单线联络人员被保密局追捕的时候发现有一张吴石将军签发的特别通行证,从而导致吴石的被捕。这充分说明了潜伏的特工必须百分之百的执行地下工作的规章制度,差一分不行,差半分都不行。这都是无数地下潜伏人员用鲜血换来的。

隰县的地下党之所以组织遭到了重大损失,也是因为县区党组织负责人进入地下状态之后,思想上并没有进入地下状态,依旧在家里保存党组织文件,会议记录,党员名单。这样被闫督军梁化之反间谍机构一旦破获之后,所属的地下党基本上就会遭到没顶之灾。

第二天我父亲就到达田先生家,一晚上强行军134华里够快吧?不快不行啊?这宋希贤同志要是扛不住了,梁化之的宪兵分分钟钟有可能就出现在他的后面。

田先生见了我父亲大吃一惊,“友荣你咋搞成这样样子?”我父亲谎称在晋绥军骑兵当文书,因与长官不和开了小差,害怕被抓住,请田先生协助找一个小学助理教员的职位。

田春盛先生是一位乡绅,对中共和八路军有同情感,见了我父亲说当逃兵的事情以后,答应尽力帮助,因为逃兵可以要枪毙的。但是小学助理教员是阎锡山的公职,要当小学助理教员是要到县教育局申请,还要考试通过的,田先生问道考试你行吗?

听说本人要到石楼县教育局?还要通过小学助理教员的考试。考试这倒不怕,但是到县城这要评估评估,去还是不去?不会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吧?何况我父亲在石楼县已经从事2年的党的武装工作和地下党的工作。在石楼县已经是小有名气。

我父亲思考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石楼县教育局和军警宪特不是一个系统。隰县的事情不会马上发酵到石楼县来,我父亲从来没有拍过照片,从事武装工作和地下党以来,全部都是使用化名,那个年代,没有微信,没有摄像头,没有网络问题不大。

田先生带我父亲到县城以后,我父亲留意了军队的警戒情况,看见一切都正常以后,这才和田先生一起到了县教育局。当时石楼县读书识字的很少,小学就是有文化的人,老师那是一将难求。

教育局一科长看见有人愿意当乡村小学的助理教员,嘴巴都笑歪了。不过笑归笑,考试那是一点不含糊。笔试和面试是一点不含糊,想想看中共晋西南40届党校的学霸,还在乎这一点考试?

结果很快就出来,教育局科长很痛快地批准我父亲入册了。科长怕他干不来几天就会跳槽,反复强调说:小学助理教员薪水很少,吃饭要自己做饭,你要想好喔? 办理了手续以后,我父亲谢过田先生直抵黄河边的贺家洼村暂时以教书作为掩护。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3:05
第八节(2)潜伏在贺家洼,伺机回陕北

贺家洼村地处石楼县的最边缘,黄河在这里烧过一个大大的U弯。对岸就是陕北的清涧县,也就是距离中共沿黄河工委和社会部驻地绥德县界首村不远。距离石楼县城反而有140华里之远。这一带全是山高林密的道路崎岖。徒步行走需要2-3天。是一个天高皇帝远的理想藏身之处。

贺家洼村是1936年2月红军东渡的主要战地之一。著名的红军中国际主义指挥员毕士悌,时任红十五军团参谋长,就是在抢渡黄河登陆贺家洼村时在这里牺牲的。

村里有住家30户左右,散布在前后2公里的范围内。贺家洼村紧靠黄河,黄河在这里的宽度400米左右,与壶口瀑布的惊天动地的情况相反,这里的黄河就像温顺的小溪一样,平静的缓缓的滑下。

贺家洼村地处黄土高原,但是整个村庄笼罩在大片的枣林当中,密密麻麻不见首尾。贺家洼村小学地处村边的树丛当中,教室后面就是茂密的植被和深沟。和山西的光秃秃的黄土高原下形成极大的反差。

我父亲来学校以后,对贺家洼村进行了仔细的考察,对学校的地势十分的感兴趣。如果发生情况借身一跳,就可以藏身在秘不见人的沟壑当中。学校里面只有十来个学生,教书先生的工作十分的清闲。

当然我父亲到贺家洼教书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寻找横渡黄河的时机。估计隰县的方面的宋希贤案子已经爆了,梁化之的太原政治保卫局的精锐反间谍机构正在四处抓捕他,而且估计也上了通缉令。

时间过得慢,也过得快,一晃我父亲来和贺家洼当教书先生有二个月了,该村二个月当中,我父亲了解到村民刘老四游泳技术高超,并经常去陕北高家村做生意,也就是当时的走私。因为黄河被阎锡山河防部队封锁。陕北和山西的物资交流受阻。很多的当地人便利用熟悉地形的特点,进行走私。以便赚取差价,维持生活。

我父亲利用当助理教员的这一有利的职业掩护,通过学生了解了村里的情况,慢慢地找机会主动接近刘老四,进而建立了一些友谊。一天我父亲给刘老四说:老四啊,我胞弟在对岸当八路得了重病,想请刘老弟帮忙过黄河,探亲以后马上返回。

刘老四一听大惊失色,连连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你看河防队就在黄河边,白天晚上有人巡逻,明哨暗哨处处设防,机枪小炮指哪里打哪里,说罢,刘老四的脸都吓白了。

看见刘老四有这么大的反应,我父亲也只好转弯说:我家就这么一个兄弟,俺母亲想念儿子,眼睛都哭坏了,没有办法啊。刘老四虽然没有答应,但是作为一个特工,我父亲已经看出来了,刘老四也是对他心里没有底,不放心。害怕是一个陷阱。所以人家不会和盘托出。走私的人都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的。

从此之后,我父亲就经常到刘老四家里来,有的时候刘老四在干农活,我父亲也过来帮忙。刘老四大惑不解说先生还会我们乡下人的活路。我父亲听完哈哈一笑道:俺也是出身种田人出身,说说就把石楼乡下人的庄稼把式给刘老四演绎一番,那个正宗的庄稼人的把式,让刘老四看的一愣一愣的。

我父亲知道,这也是刘老四在试探他,他本来就是农民,本来就是一个种庄稼的好手,我父亲演绎的一番种田的把式,彻底打消了刘老四的怀疑。这不是装,一般的人装也装不了,我父亲就是一个农民。

也许大家要问,你晋友荣不是很牛逼吗,在中共沿黄河工委游泳训练班科班毕业,多次东渡黄河吗?你干嘛不自己一个猛子扎进黄河,游到对岸陕北,跑去和刘老四叽叽歪歪的,不是多此一举吗?

要知道贺家洼是36年的红军的东渡的登陆场之一,闫督军在这里吃了大亏的,所以在贺家洼的河防特别严,驻军有一个加强排,一天三班倒,除了明枪暗哨还在黄河边设置了雷场。难道我父亲去问刘老四:老四你看那里有雷场,带我穿过去?刘老四听了怎么样?说不定马上把你扭送河防队机关呢?

一九四三年阴历六月,暑假中的我父亲正百般无聊地躺在宿舍俩面。刘老四突然推门进来找到我父亲:说现在河防守备队正在休息,要我父亲马上与他过黄河。好一个刘老四,都说情报人员、特工人员如何如何?这个刘老四比我父亲这一些专业特工还厉害。刘老四如然快速启动的飞渡黄河,不给我父亲这里的任何的多余时间,不给你任何遐想,为什么?也是为了防变。说什么这个特工,那个特工,这个刘老四才天生是一个特工。

为了不给刘老四增加麻烦,我父亲简单给学校写了一个请假条,请他转交。旋即跟随刘老四,越过闫军的河防战线,快步冲向黄河岸边。当羊皮筏子冲过黄河中线的惊涛骇浪以后,一颗悬了半年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3:07
第八节(3) 隰县秘密情报战中人物后记

(一:黄石山,一直领导中共沿黄河工委工作。后任山西省高法院长)

(二:徐登甲,王文达书记调走之后,一直是中共沿黄河工委书记和地委书记。45年日本投降的时候,再次和我父亲等五人组成武装工作队,前往阎锡山辖区隰县了解日寇投降后闫军的动态。化妆成闫军特工武装《流工队》。不幸在路上被闫督军真正的《流工队》识破,在我父亲首先对敌射击之后,双方打成一团。其余4人跳崖。徐登甲失踪。现有革命纪念馆说在某地牺牲)

(三:潜伏人员靳林羡,继续从事潜伏工作,没有受到宋希贤事件的牵连。解放后在当地政府任职平安无事)。

(四:潜伏人员曹元荣,就是358旅政委罗贵波派出的潜伏人员。潜伏人员是风险最高的职业,潜伏人员最害怕就是被捕或者是联系人牺牲、失踪,这样你就永远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巴巴也是粑粑。就是有一千张嘴巴!也说不清楚。

一九四三年夏回到中共沿黄河工委以后,我父亲向工委领导王文达、黄石山、徐登甲等人详细汇报了曹元荣处所获得的情报以及曹元荣的情况。一九四九年山西解放以后,黄石山在起义人员审查工作当中,承认曹元荣是八路军358旅政委罗贵波派出特工人员,是中共地下潜伏人员。并分配曹元荣同志担任山西省商业厅林业科长。但是肃反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波及到了曹元荣。曹元荣被打成放反革命、反动军官判刑13年。

改革开放以后,作为与曹元荣这个接头人身份的我父亲晋友荣(此刻名字已经叫晋岳)为此事三赴太原市西城区法院、商业厅、省委组织部申述当年整个地下斗争和接头过程。并要求山西省组织部为其平反。同时当时省委统战部其他人也以曹元荣曾在他被阎军逮捕后,救济过他二十银洋为例,共同写了证明材料。历经十年的申述终于有了结果。1999年,省委组织部干审处寄来平反的通知。根据中办文件精神,为曹元荣平反,恢复中共党员、革命军人、老红军。恢复行政十三级待遇。

可惜乐极生悲,当曹元荣同志在女儿家里听见平反通知时候,当即心脏病激发,抢救不及时病故。可谓:“平反刚到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五:潜伏人员梁成栋,1946年10月,隰县全境解放,梁成栋向军管会交出了全县敌军和阎锡山政府的原始档案(含人员花名册)以及敌特的应变计划。在县公安局的领导之下,梁成栋亲自出面抓住认证了隰县军统少将站长和几名头目。为隰县解放以后的安定局面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但是令人不解的是年冬在胡宗南准备攻打晋东南的时候,梁成栋随其姑父王平(阎锡山财政厅长)居然跑到西安,并接受胡宗南凤翔县税务局长的职务。你说是不是他这个脑子进了水?当地话就是糊脑子。

1955年肃反运动中,梁成栋以军统特务罪名逮捕。改革开放以后,作为唯一健在的潜伏特工人员,我父亲多次向上一级的党政机关写证明材料,证明该同志是被沿黄河工委和中共工委社会部派遣加入国民党和军统的,隰县县委负责人还亲自来武汉,找我父亲落实梁成栋的事情,我父亲再次证明该同志是党组织安排打进敌人内部的,并盖章画押坐实。

不久梁成栋恢复离休干部待遇。也经常到学校给少年儿童讲述战斗在敌人的心脏的革命故事)。

(六:最大的密码,还是宋希贤到底怎么样了?招供了还是没有招供?当事人我父亲晋友荣在当时都是不知道的。1943年夏天,当我父亲在刘老四的协助下,泅渡黄河成功,回到绥德县界首村,中共沿黄河工委的的时候,黄石山和徐登甲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你…你…你是晋友荣?我父亲很不高兴的回答:额不是晋友荣是甚?当时中共沿黄河工委上至领导下至工作人员,都认为晋友荣同志已经光荣的牺牲了,挂了。

一九四六年,隰县解放,上级党组织专门放我父亲三天假,要其前隰县往了解三年前宋希贤事件。无巧不成书,到了隰县我父亲很快就找到了宋希贤,当时我父亲对宋希贤是义愤填膺,准备见面以后,将他骂一个狗血淋头,或者当场甩他几个大耳巴子,更有可能拔出手枪,给他一个花生米。

但是一见面不等发作,宋希贤当即即泣不成声,抽吸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错了。一时间,原来的想法都化为乌有,将心比心,假如我父亲也被捕?自己是不是能够扛得住?

原来阎锡山情报头子梁化之破获隰东县中共地下党以后,偶然发现一份党校学员的名单,里面有宋希贤的名字。据此发现了宋希贤曾在中共晋西南党校学习三个月事情,随即派宪兵实施逮捕。

隰县中共党组织进入地下以后,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不要保存党内文件,不要保存会议文件,我父亲自己也多次做过相关的指示,但是有同志就是不听,听了不执行,打太极拳。结果给其他同志带了生命的代价。想到当年我父亲在隰县的接头的时候,隰县的地下党诸多破绽,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梁化之特种警察和情报部位抓捕宋希贤之后,首先实施软方针,美人计,好吃好喝,心战家威胁利诱。宋希贤都没有交代。

七天以后开始用刑老虎凳、辣椒水、铁筷子…。顿时一片 刀光血影,倒海翻江。宋希贤意志崩溃,供出我父亲晋友荣是中共黄河工委和情报机构社会部的隰县特派员,专门负责收集以隰县为中心的军事情报工作。他只是一个合法掩护人。

至于我父亲的活动因涉及绝密,他搞不清楚,也不能过问。我父亲现在是柳林村晋绥军炮兵干部团政治指挥室上士文书。梁化之一听中共特工已经参透到晋绥军的核心,认为是抓到了共产党方面潜伏的一条大鱼,当即十万火急派出宪兵一个营。半夜出击,拂晓行动,实施抓捕。

宋希贤后来解释:他这样说是为了转移敌人的追捕,因为当地党组织已经知道我父亲已经离开,敌人不可能抓得到的。

一个营的宪兵将柳林村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到了我父亲的住房以后,就把传令兵班长张广财抓起来审问,张广财班长胆战心惊。刚说我父亲早已回家探亲,顿时被几个大嘴巴子打翻在地。宪兵队在该村展开地毯式搜查,结果发现几本《政治经济学》读本。由此被定性中共情报人员无疑,农民那个人看这一些书?

梁化之虽然没有抓到我父亲,但是已经证实宋希贤的交代属实且其人是中共地下情报人员无疑。于是乎成立晋隰字共碟001号专案组,实施抓捕,提拔宋希贤任中校组长。带领《流工队》和特种警察12人专办此案。

据宋希贤交代说:我父亲晋友荣行踪不定,但是极可能在中阳、离石靠近晋西北一带活动。梁化之派遣十余名特务布防监控,前后用了二年多时间毫无进展不得以解散。最后宋希贤被安排到晋南运城县担任村长一职。运城解放后被遣送返回家。

宋希贤的问题,按照后来中办的相关文件,情侦人员被捕供出党员姓名属于变节行为。但是已知联系人员脱险或者敌人抓捕不到的情况下,没有损害党员生命不属于叛变。后来宋希贤的问题按照政策平反。

对于宋希贤,我父亲当时是极端的憎恨。因为宋希贤的招供,导致中共沿黄河工委的一次精心的策划的对阎锡山重点地区的参透行动的失败。好在本人能够全身而退。其他潜伏人员没有受到牵连。这才是不幸之中的大幸。我父亲后来据实向上级党政部门撰写材料。使得宋希贤的能够享受中办的政策,安度晚年。)

(七,自己。我父亲在隰县秘密工作的三年,可说是惊心动魄,也可以说九死一生。我父亲在其他地方工作也有四十年,基本是人一走,茶就凉了,唯有在隰县这一段的经历被载入史册,隰县成立的晋西革命纪念馆,里面都是大领导大人物啊,一般人哪里进得去?但是我父亲的名字被记录在册,这是对他工作的成绩一个肯定。

(八: 不足之处,按照规定潜伏人员不得携带任何有证明其身份的文件和相关的书籍。梁化之的一个营的宪兵在柳林村翻出《政治经济学》虽然在国统区也可以公开出售,但确实公认是进步书籍,这个没有必要,今后的工作要注意)

(九:靳林美,就是那个吃了被告吃原告的,将我父亲的特工经费代领,同时又代领了闫督军政府的经费的人,解放后证实去了根据地)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3:08
第九节 脱险归来

话说43年7月我父亲与刘老四乘坐羊皮划子,达到陕北的高家村以后,我父亲是千言万语化成二个字:谢谢。我父亲把身上所有的钱塞进刘老四的怀里。同时也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我就是共产党八路军。刘老四眼睛眨巴眨吧说:先生,你是共产党?是八路军?真人不露相啊,真人不露相啊!

我父亲说:老四,其实你才是高人啊,你回去以后不要谈此事,将我的请假条交给学校就好。今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我父亲望着刘老四远去的背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可惜以后工作繁多,斗争艰难。四九年以后南下到了四川,我父亲也没有见过恩人刘老四了。

回到阔别三年的绥德县界首村,回到阔别三年的中共沿黄河工委,心中无限感概啊,洞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走进机关的大门以后,碰见一个同事,他惊恐地望着我父亲问:见鬼,你是晋友荣?你才见鬼了,我不是晋有荣谁是晋有荣?一时间晋友荣回来了的声音,传遍了工委小院。

王文达、黄石山书记和徐登甲书记都跑出来,和我父亲紧紧地握手。辛苦了,辛苦了,我们工委都认为你牺牲了。宋希贤出事以后我们都知道了,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以为你回不来了,不容易不容易啊。

汇报进行了整整一天,情报分别以简报抄送各个上级部门。接下来就是立功受奖,秘密机关也没有一个挂大红花那一套,最后放假三天。

这时候中共沿黄河工委发生了变化,根据中共中央晋绥分局的命令,中共沿黄河工委撤销,王文达书记调离,全体人员并入另外的中共河东工委。但是工作性质不变,依然是从事党的秘密工作。

三天以后徐登甲和黄石山分别和我父亲谈话,根据我父亲的具体情况,已经不适合再回隰县工作。(是不能回去,宋希贤中校正带着专案组,满大街找我父亲呢)安排我父亲潜伏到到日军占领区中阳县城维持会从事秘密工作,

同时要我父亲到离石县碛口镇找新的工委书记范明汇报请示工作。你看这个工作机构,也就是编制是相当重要的,如果沿黄河工委存在两位书记当时就可以拍板定夺了。

这机构取消,编制没有老麻烦了,明明可以决定的事情,那是一定要让新的顶头上级知道批准的。你看,我父亲屁颠屁颠地跑到碛口镇,找到河东工委书记范明,范明说:同意两位书记的意见。

我父亲在闫督军那里已经工作三年了,现在换到小日本占领区去工作,所有的工作程序,经验都要改变,都要适应。就像一个公司在非洲工作的员工,马上要到中东去工作,你得适应好长一段时间,规则都不一样。

我父亲现在成了全科大夫,以前是沿黄河工委的王牌特工,现在是河东工委的王牌。幸好有在离石县四区工作的经验,那个时候是公开身份和小鬼子、汉奸干,现在是秘密战线和小鬼子干。准备妥当之后,我父亲一头就迈进了中阳县城进行潜伏工作。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3:37
第十节 晋绥日报“秘密收发员” 信检特工成了大生产模范

我父亲在中阳县秘密战线工作的时候接到中共中央晋绥分局社会部的调令,要我父亲到晋绥日报工作任内部收发员,我父亲认为一个堂堂的区委书记级别情报员,中共一个地级区域的秘密工作大员,本地王牌特工去当收发员?我父亲嗨了去了。

你看看一般的单位的收发员,都是一些年纪大的老同志,平时收收邮件发发报纸,工作轻松照顾老同志。哪里看见年纪轻轻生龙活虎的年轻人担任收发员,而且这里的收发员还不止一个人,整整一个班啊。其实这里的收发员,并不是简单的收发员,而是秘密工作当中的一项基本工作:简称信件检查员。

当时我父亲的顶头上司是黄石山同志,黄同志正在晋绥日报经理部任主任,主管后勤。堂堂的秘密情侦头头到报社管“后勤”,也是醉了。估计黄领导也是负有使命到晋绥日报来主管“后勤”工作的。

一天黄石山找我父亲谈话:友荣我知道,你对收发员这个职称不球安逸,收发员怎么了?不要把收发员不当干部。我们情侦人员的岗位没有大小,你现在是中共晋绥分局的内卫干部,任务就是检查私人信件,只要是国统区、敌占区来往的,统统要实行信检。有什么疑点和问题向我汇报。报社只有党委书记廖井丹知道你的情况,对任何人不能提及这个事情,注意保密。

当然了你也不是一个人,报社的通讯班归你指挥,他们负责具体的干活,不要以为信检很简单,你还干不了你,你那个大鸡爪子把别人的信件一拆开,就不能还原。那人家收信的人还不把你骂死。你负责领导协调,就这样,好好干吧。

报社当时在兴县高家村,晋绥日报(最早的名字是抗战日报)的名气在当时的敌后根据地是很大的,晋绥日报时任社长就是廖井丹同志,他知道我父亲的收发员的工作性质,所以对我父亲和报社通讯班比较关心。经常来和通讯班视察工作,了解情况,这样一来二去我父亲和廖井丹同志就认识了。

我父亲当时信件检查工作不是很重,因为当时报社人员往来国统区和小日本占领的敌占区的信件,不是很多。报社里面有没有什么明星,搞得追星族的信件要爆满。但是大生产的运动期间,报社的生产任务很重,每一个下面的机构和个人都有指标。我父亲和通讯班共11个人,都是正当年的大小伙子,吃嘛嘛香,牙好身体好。所以我父亲对通讯班的生产任务从来不担心,小菜一碟。

社长廖井丹有一天找到我父亲,说:友荣啊(回到根据地,晋岳就恢复实名制了),你看我们的报社的生产很重,你搞生产很有一套,你看我们报社生产运动怎么搞比较好啊?啊呀,知识分子就是有这一套,廖书记一席话,激起我父亲雄心万丈。

廖社长到底是知识分子,其实作为领导直接给他们派任务就行了,但是廖社长还是转了这么大一个弯。让下级心服口服。我父亲说廖书记(廖井丹同时任晋绥日报党委书记),您的意思我明白,我们通讯班都是大小伙子,报社其他的同志们是知识分子,完成种田的任务是比较困难。这样吧,我代表通讯班,愿意将我们的生产任务翻翻,(哈哈,提前翻翻,进入小康)保证完成任务。

廖书记一看高兴地笑了,说小晋同志如果你们通讯班能够完成报社超发的任务,我代表报社党委一定给你们重奖。

此话当真?军中无戏言。有了廖书记的承若,我父亲本人精心计算、规划,亲自开荒种地种菜,报社要搞基建,我父亲带领通讯班扛石头背材料。通讯班成了报社里面的战斗机。

大生产运动来了以后,全体报社的人员都有开荒种粮的任务。种田对报社的知识分子来说那是相当艰苦的,但是对我父亲这一些本来就是农民的青年来说,就是一盘小菜。报社分配通讯班都任务提前完成,年底通讯班责任田的粮食获得空前的大丰收。

报社召开兑现暨表彰大生产先进份子大会,除了通讯班本身完成任务不算,仅仅我父亲一个人就完成上交了粮食六斗,折算为90公斤义务公粮的任务。廖书记亲自给他带大红花,那是一个光荣啊。更有吓死宝宝的是:廖书记还奖励我父亲6个大洋,一吹嗡嗡响,真金白银。六个袁大头现在差不多要一万块钱,我父亲成了万元户,提前进入小康了。通讯班的一帮小伙子,要我父亲请客,我父亲豪迈地说到:没问题走。

还没有等到我父亲请客,廖书记又找到我父亲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友荣啊,报社周文总编的老婆郑育芝,又到我办公室来扯皮了,哎……。

晋绥日报总编周文的夫人名字叫郑育芝。事情是这样,郑育芝交收发室代邮寄银元六元,到四川的老家。每个收发室都有一套严格的收发程序,收钱之后给了收据,到邮局汇款也是有相应的凭证。

但是郑育芝说:她老家来信没有收到六个袁大头,往返了好几封信,还是一口咬定家里没有收到袁大头。郑育芝女士看见老家没有收到袁大头,就上访廖书记,廖书记有什么办法?只好来找我父亲和通讯班商讨解决办法。

当时收发室收钱的时候,都有二人以上的工作人员作证,收到袁大头以后都在当天交给邮局来的的信使。应该是收发室没有任何工作失误。但是郑育芝女士家里没有收到这笔钱,她心里不爽,所以发扬了不依不饶的精神坚持上访,六块银元在当时是一大笔钱啊。山西到四川,这中间要经过日本占领区,国统区,其实邮局的信使也证实他们收到6块大洋,并说他们快递到四川了,至于四川为什么没有收到?本地邮局说:你问国统去四川邮局去,他们也不知道。

鬼知道是哪一个人黑了这笔钱?架不住总编夫人天天上访,这不廖书记又来找到我父亲了。我父亲看见廖书记一脸发愁的样子,思来想去最后决定:为了通讯班的荣誉,为了解决领导的难处。豁出去了,把自己的六块袁大头拿出来赔上。廖书记对这个举动很感激,说道:我知道你们通讯班不会拿这笔钱,你们顾全大局,谢谢啊,谢谢。

廖书记倒是感谢我父亲,但是我父亲的那一帮通讯员不乐意了。说好的聚餐没有了,那可是天天吃黑豆的年代。所以小伙子们已经见老大了。小伙子背后嘀嘀咕咕地说:我父亲是为了讨好领导。他们很有意见。你们有意见?我父亲就没有意见了?俺辛苦苦干一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一年后我父亲调出报社,到晋绥分局下属的社会部继续从事敌工工作,但是和廖社长在这一年的时间内也建立了很好的关系。

(廖井丹:后任中共成都市委书记,中宣部副部长)

(周文: 作家,曾任中共中央晋绥分局秘书长,晋绥日报总编、社长,重庆新华日报副社长,中央马列学院秘书长。)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3:39
第十节 抗战胜利后最后一次越境情报侦察,地委书记徐登甲牺牲

一九四五年八月美国佬在日本投原子弹,苏联出兵东北。小日本宣布投降。中国人民的八年抗战终于熬到胜利了。但是国共双方都没有闲,双方的军队都处于最高的戒备状态,双方的电台全部开机,双方的情侦人员、反间谍人员全部出动,大家视乎都明白大战的时候就要到了。

一九四五年八月三十日,我父亲所在单位接到中共晋绥分局社会部和中共晋西第三地委的指令,立即派出得力人员越过黄河到闫统区隰县了解敌军的动态。

又是隰县,隰县就是闫督军飞机当中的战斗机,了解隰县的敌军的动态,就可以了解闫督军的全盘的战略布局。我父亲和刘天祥、薛应元三人情侦人员,做好准备出发前往隰县。

傍晚,金色的晚霞将黄河染得一片金黄,浪花朵朵浮光跃金。长期的战争和河防警备,已经使黄河一派肃杀,危机四起。中共五县工委特工人员的羊皮筏子,顺着踹急的河流,无声滑向黑暗的彼岸。

在高庙山村,正当我父亲们三人休息的时候,却碰见的工委书记徐登甲,徐登甲气喘吁吁地说:终于赶上你们了。徐登甲书记说:这次任务重大,我跟你们一起到隰县侦查敌情。我父亲觉得不怎么对劲?一般到闫统区执行情侦任务,都是事先计划好的,徐登甲作为五县工委书记地委级别的干部,应该留在机关主持全局。

本来这次行动负责人全权负责人是我父亲,他是出名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人员。出发之前在房间里面静默,仔细地查看本次活动所有情况,地形、敌军的番号,路线,宿营的地点,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相应的预案,全部在脑瓜子里面过一遍。

这徐书记一来,他是上级,上级一来,我父亲的构思和设想就不能执行了。因为徐登甲书记也是中共山西省委秘密工作专家之一。自主能力极强的人,他有他的一套。

我父亲看见徐登甲书记要带队亲自到敌后侦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闪过一丝担心。我父亲知道徐登甲书记也是一个优秀的情报专家,擅长情报谋划、分析、布局、派遣。但是情侦行动不是徐登甲的擅长的,行动是刀把子添血的活儿。那是需要能跑善跳,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同时熟悉当地道路、桥梁、沟壑,最重要的是精通射击。

另外徐登甲的秘密情报的观点和我父亲不一样,徐书记善于伪装成的敌军特工,比较高大上。我父亲是比较善于伪装成农民、小贩、教书匠等,比较下三流。所以在情侦工作当中,两个流派经常发生争论。上次我父亲的隰县秘密潜伏,就是放弃了徐登甲设计的伪装闫督军特工人员的身份,还原成农民装扮。估计徐登甲多少有一点不高兴。

为什么徐书记这次要主动要求前往国统区侦查呢?经打听方才知道,徐登甲的家里出事情了出大事情了,一九四五年八月徐登甲的父亲徐学和以及夫人李琳,被闫督军的当地政府宣布是叛军家属。经常有一些闫督军的特工混混和二流子,到徐登甲家里寻衅滋事。徐登甲的夫人李琳忍无可忍甩了几个家伙几个大耳巴子,这一下出问题了。匪属还敢打人?徐登甲全家遭到扣押关进牢房,失去自由,夫人李琳被殴打至死。

徐登甲书记听闻之后义愤填膺,自己坚决要求参加本次隰县情报侦查工作。所以急吼吼的从后方来到高山庙加入我父亲的队伍。古话说:主不可怒而行师,情侦特工人员更是忌讳带情绪参加行动。

这次行动四个人,属于人数偏多,四个人走起来就是有一大串,既然不是作战单位,按照我父亲过去6年的特工和情侦的经验,敌后侦查3个人应该是比较合适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生米已经熟成熟饭,但愿这一切都是我父亲过度考虑吧。徐书记的到来,在我父亲心中投下了一丝的阴影。

达到山西的国统区以后,形势果然如我父亲担心的那样,不顺利。刚刚走到隰县重镇水口,碰见晋绥军当地驻军的检查站,一时间,站住的吆喝声嘶力竭。枪栓拉的哗啦哗啦。十来条枪全部指向了我父亲一行。

徐登甲笑着对军官说:“老总,我们是隰县流工队,现在正在执行任务,这是我们的证件”。我管你他妈的什么时候这个队哪个队的?证件拿出来,所有人员站好,不要乱动,弟兄们,下了他们的武器。

我父亲一看检查站的晋绥军有一个排,全部是荷枪实弹。给大家做了一个颜色。把枪支和阎锡山特工武装的《流工队》证件全部递给了值守的军官。带队的军官一个个检查以后,还不愿意放人,咋咋呼呼地问:你们有什么任务?徐登甲接过话说:老总,我们是阎主席的便衣特工武装,是专门对付共产党的。今天得到情报,奉命到水口一带巡逻防止陕北的小股共碟刺探我们的情报。

闫军的这个值班军官有一点一根筋,证件也看了,口供也问了,还是不依不饶,双方你来我往,又说了一个小时。徐登甲最后以延误抓获共党分子,要向军官所在的司令部控告要挟。值班军官方才勉强同意放行。交还了证件和枪支以后,看似轻松的特工队队员们,个个的手心里面都拽出一把汗,

过了检查站以后,我父亲再也忍不住了,找到徐登甲说:徐书记今天如果不是敌正规军对阎锡山的地方的特工武装组织不熟悉的话,我们今天就会撩这里了,运气不会一直眷顾我们。

我父亲要求徐书记立即开始备用的方案。放弃使用阎锡山特工组织的《流工队》的证件,同时根据今天的情报判断再也不能走大路了。我们要发挥我们的特长走小路。走小路我们有四人三枪,小股敌军不敢动我们,大股敌军我们可以避开。那里像今天这样,就是案板上的一块肉。

徐登甲听了我父亲的一番话,不以为然地说到:我们今天的怎么啦?我们今天很成功吗。大家表现都很好,我们使用《流工队》的证件说明,证件是完全是可以用的,敌人虽然纠缠我们时间长一点,只要我们理直气壮,一样可以忽悠过去,这就是双方的心理考验,徐登甲一口否决了我父亲的提案。

晚上的宿营的时候,我父亲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再次找到徐登甲,要求放弃使用《流工队》证件,放弃走国道。其他2名也是经常往来黄河两岸的老情报人员,刘天祥和薛应元也觉得今天的事情太不寻常。隰县的敌军估计是到了最高的戒备的状态。以前从来没有碰见过这种情况。

在宿营地讨论安全问题“走大路还是走小路的问题上,争吵就开始了,我父亲的观点就是本次情侦的情况特别,闫督军的军队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敌军的武警性质的流动工作队也在各地加强岗哨,运气不会一直好,大路万万走不得?

徐登甲书记的观点正好相反,他认为我们伪装的就是敌人的特工武装,为什么要走小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大路上面看起来危险,其实并不危险。大路上面现在都是阎锡山的正规军队,都是在往太原运动,没有心思来检查特工武装的真伪?他们准备接管太原等大城市,所以大路上面实际是安全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问题几乎吵了一个通宵,也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来,反而倒是一夜未眠。徐登甲见我父亲再一次要求更换行动的方式,不走大路走小路。不满情绪终于爆发了,最后徐登甲说:我是中共五县工委书记。确定继续使用闫督军“特工《流工队》”的证件,路线不变。并未对此负完全的责任。我父亲看见徐登甲动用组织关系,坚决不听他的意见,气呼呼地把帽子甩下,转身就走。

出来以后,凉风一吹。心里冷静了不少。情报人员的行动切忌感情用事。既然徐登甲坚决不同意更换侦查计划,也就只有这样了。我父亲回去和徐登甲说:徐书记,作为共产党员,我服从上级的决议,但是保留自己的看法。

徐登甲一看我父亲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不由得有几分高兴,明天没有大问题,这样还是按照今天的行军序列,我对《流工队》的情况熟悉,我出面应付敌军的盘查,你就辛苦一点殿后。

第二天是8月31日,北风一阵吹来。解开了晋西北大地的暑气,让人感觉到心旷神怡。中共五县工委高规格的越境情侦队,草草吃过干粮之后,又开始沿着隰县到太原公路出发了。

沿路完全是一派兵潇潇,车马行的景象。晋绥军的骑兵、炮兵、步兵络绎不绝的向太原方向快进。我父亲他们身着便衣,在一片黄色的海洋里面,显得多少有一点不协调。

我父亲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觉得有必要做好战斗准备了,随即我父亲拿出的晋绥边区自造的手枪顶上子弹,打开保险,单手持枪藏在内衣里面,做好了随时击发的准备。虽然一次只能打一发子弹,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简单说说当时武器的配备规定,当时在工委里面武器的配备是这样的,地师级干部是配发德国进口的可以连发的二十响盒子炮,县团级干部是配备闫督军山寨版的仿制德国盒子炮只能十连发,区级干部配发的是晋绥边区自造的手枪,每次只能击发一发一发子弹,号称独蹶龙。二十响的盒子炮是当时武器当中的战斗机,可以自动连发,哗哗哗一个扇面打出去,敌军非死即伤,可以有效的压制敌军的火力,深受晋西北的情侦人员的喜爱。因为数理比较少,所以优先配备给地委书记一级的干部的使用。

闫督军的仿制的德国二十响盒子炮,比进口的差一些但是性能也不错,可以十连发,所以配备给县团级干部使用。边区自己制造的山寨手枪,那性能就相差太多了,一次只能击发一粒子弹,再次装弹的时间比较长,所以配备一般区委一级干部使用。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对我父亲他们这次越境行动的来说是在合适不过了。下午时分,正当他们一边行走,一边默记公路上晋绥军的步兵、炮兵、骑兵的武器弹药,人数装备的时候。真正的阎锡山的特工组织“《流工队》”的在前面临时检查站恭候了。人数大概20多人。正在哪里咋呼:你们那那几个人,干什么的?过来,过来检查,快快,不然老子开抢了。

徐登甲大摇大摆按照老套路上前说到:我们是隰县“《流工队》”,按照上峰的命令,执行任务。说完递上了“流动队”的证件。哪里知道对方恰恰就是阎锡山特工组织隰县“《流工队》”人员,李鬼碰见李逵了。领头的家伙看见又来了一帮隰县《流动工作队》心里倍儿明白,嘿嘿冷笑一声,接过徐登甲的证件,给旁边的同伙递了一个眼色,不由得狂叫:抓共谍。“《流工队》”的那一帮家伙也不是吃素的,战斗意识非常到位,前边的几个家伙闻声一拥而上将徐登甲死死按住。

徐登甲听见对方一声狂叫,下意识的知道情况不妙,伸手想掏自己的二十响盒子炮,但是他的双手已经被别人死死地按住,已经无力抽枪,无力回天了,几秒时间定生死啊。

走在后面的我父亲见大事不妙,快速冲上,拔枪击发。乒的一响,犹如惊天的炸雷。只见敌特《流工队》全部俯卧趴下。说时迟那时快,乘着短短的几秒时间,一个纵步滚下数十米的黄土深沟。身后腾显出滚滚的烟尘。检查站枪声、厮杀声、喊叫声已经响成一片。

滚下深沟的我父亲,着地之后。检查一下没有挂彩,顶上子弹,攀援上地平线,了解战场情况。令我父亲万分惊讶的是5分钟之前还是一片地动天摇、打打杀杀,剑拔弩张的战场。现在已经是一片云静风清,万般寂静,渺无人影。只有自己的心脏在蹦蹦的跳动。

怎么办?继续执行任务显然不现实。我父亲决定返回根据地向工委汇报。大致判断一下方向,我父亲跃入丛山峻岭,奔走十小时以后,天亮后到了堡垒户张二栓家,此刻全身衣服已经被荆棘挂的条条块块了,狼狈不堪了。休整之后,穿越闫统区回到陕北,向曹廷明副书记汇报了行动的具体的过程。心情异常沉重对曹廷明副书记说任务失败,其余人员失踪,估计徐登甲、刘天祥和薛应元同志已经牺牲了。

让我父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四天以后,另外2名队员刘天祥、薛应元居然一瘸一瘸回到五县工委机关,还抓回一个晋绥军的俘虏。他俩一回家给曹书记汇报,首先就说我父亲牺牲,徐登甲失踪。

我父亲一听他俩说我父亲牺牲,连忙跑过去:“谁说我牺牲啊,我可是第一个返回工委的啊”。经过生死离别战友,三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刘天祥、薛应元说道:晋友荣啊,你那一枪太及时了,事发突然,如果你不是先发制人首先开枪,我们两个没有机会跳崖,也没有机会逃生。

当问道徐登甲的情况时,刘天祥和薛应元说只看见徐登甲被敌人死死按住。枪响敌人卧倒,他们趁此机会飞身跳崖了。如果我父亲当时拿的是20响的盒子枪,也许徐登甲还有生还的机会。一枪没有压制住敌人。

中共中央晋绥分局,晋西第三地委对徐登甲的失踪极其重视,指示相关部位和五县工委动用阎区的所有关系、地下党和潜伏人员,了解8月31日发生在隰县到太原公路发生的战斗经过。

解放以后,徐登甲的老战友黄石山一直在本省从事公安、检察院、法院领导工作。利用工作方便审查了几千个阎锡山的军警宪特人员,查阅了上万份的敌军档案。但是徐登甲的事情没有半点消息,始终就是一个谜,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最后推测,徐登甲当晚就被敌人杀害,地点在孝义县某地。徐登甲书记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干部,一九四五就是地委书记级别,他的牺牲是山西党组织的一大损失,如果徐登甲没有牺牲,解放后至少应该是正部级的领导。非常可惜。我父亲他们一起入党的同志,现在在网络上基本上信息等于零,查不到没有任何信息,但是徐登甲,只要你打开百度,就会发现发他的名字依旧熠熠生辉。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晋岳回到五县工委休息时候,中共石楼地下党特派员刘生才也暴露身份,被石楼县石家坪镇闫督军政府的镇长杀害。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原来刘生才和另外一个秘密地下组织发生横向联系,出问题了。

刘生才牺牲以后,还是我爷爷晋文厚等人冒险将其遗体抢出来安葬的。一九四八年石楼县解放以后,我父亲又亲自制作棺木将刘生才灵柩移送回他的老家汾西县民政局。

秘密工作和相关的情侦人员必须严格遵守秘密工作的原则,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不要怕麻烦,不要怕千万次的无用功,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否则就是血的教训和生命的代价。

(薛应元:自幼家贫未能上学。大哥系早期中共党员,被敌人杀害,二哥也被敌人迫害致残,有很深的阶级仇、民族恨。共产党来到此地开展工作,他于1939年参加革命。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担任地下交通员,负责西起黄河畔东至凤尾村一线的情报传递。“晋西事变”后,仍留在本地秘密坚持斗争。

曾三次遭敌抓捕,赤胆忠心,百折不挠,死里逃生,继续战斗。第一次被捕后,从监狱的烟囱中爬出来。1943年农历正月初三,二次被捕,敌人用铁筷夹、钉竹签、灌辣椒水等严刑拷问,逼他供出党组织的活动情况,均严词拒绝,一次趁到城内背石头之机逃脱。跑到陕北找到党组织,

1945年夏,他奉命参加五县工委(简称内地工委)武工队,秘密回到石楼东山做情报工作。一次送情报途经中阳县白家山垣上村时,敌人封锁很严,他冒死手攀高崖,从敌人的地堡下钻过去完成任务。

同年秋,奉调中石游击支队工作。一次,护送工委书记徐登甲赴隰县,途中与阎军的《流工队》遭遇,其中薛应元同志负伤。返部时,见两名敌兵押送粮食,他不顾伤痛,勇敢地扑上去俘虏了敌兵,并让俘虏担上粮食押送回部队。

领导送他去陕北治伤,他舍不得离开部队,只好安排到村里养伤。当时医疗条件太差,他咬牙忍疼,自己用手抠出伤口内的子弹,每天用盐水冲洗消毒。伤愈后,部队已转移。为了找部队的下落,四处奔走打听。在龙交寨子上村被敌人发现,将他包围。他拼命冲杀突围时被俘。敌人在他的耳朵上穿了两把刺刀,押解回城。伪县长亲自审问,严刑逼供,他毫不畏惧,严词痛斥。最后,敌人将他拉出城外,推入大坑,用石头乱砸,壮烈牺牲。)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3:41
第十一 石楼县人民政府成立

东风吹,战鼓擂,现在石楼县到底谁怕谁?石楼县在中共三县(永和、石楼、大宁县)自卫军的暑期攻势当中,解放了85%的石楼国土,现在不仅跟闫督军的政权分庭抗礼了,而是准备取而代之。在85%的解放区里面,普遍建立了村、镇中共政权。 1945年10月,在一派大好形势下,中共石楼县县委和石楼县人民政府正式在石楼成立啦。

第一任石楼县长: 郝守质,兼任中共石楼县委书记;

副县长: 曹廷明;

公安局长: 我父亲(晋友荣)

中共石楼县委组成人选是:

组织部长: 郝世山;

宣传部长: 贾生彩

委 员: 郝守质、曹廷明、郝守山、晋友荣、贾生彩;

石楼县人民政府位于石楼县转角镇。现在石楼县境内有了闫督军和中共两个县政权,对台大戏开始唱了。我父亲(晋友荣)当了石楼县第一任公安局长以后,光杆司令一个,怎么办?谁会给你人马?都要自己谋划自己招兵买马。

我父亲当过中共石楼县地下党的特派员吗,开始将原来垂直领导的的中共地地下党员唤醒,由地下转入地上的公开工作。首先找到的就是原来的地下党员任通顺,然后是我父亲的垂直下线周万华。

这一些潜伏在闫统区的地下党这几年真的是不容易,就说周万华吧,虽然打入了闫督军政卫团,看起来有了比较好的职业掩护,但是因为好几次的共党案件,都在他身边发生,敌人特工对他产生疑点,抓进大牢打得死去活来。后来又转送政卫团的首府克难坡,继续刑讯逼供。手段全部用上,周万华一口咬定是冤枉。闫督军政卫团总团长杨贞杰那么狠毒的人物,杀人无数,最后都拿周万华没有办法,只好将周万华送回石楼监视居住。周万华比起那个拉稀摆带的宋希贤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骨干班子搭建以后,很快招到30名新兵,那个时候的中共石楼县的公安局不光是维护治安处理刑事案件的。他们和闫督军的石楼县公安局和地方武装,那是要真刀真枪对着干的。

有我父亲这个五县工委的首席秘密工作专家支持公安局的工作,很快就找到了出卖中共石楼县地下党负责人刘生才的一个家伙,那家伙也就是用长矛处死刘生才的阎锡山的镇政卫团头子任某某。

按照程序,该二犯人应该上报县委,等上级同意以后再开公审大会。但是在多年国共两党的秘密绞杀战中埋下仇恨,想起徐登甲书记、刘生才特派员的牺牲。我父亲就擅自决定召开群众公审大会,当场咔嚓了。

在县委会议上,郝守质县委书记听了汇报以后,虽然满脸不高兴,但是没有当面批评我父亲,书记的水平就是不一样啊,处理和下级的关系相当到位。事后郝守质书记将事件汇报地委。地委一听就炸了天,隔天就派二把手到了县委,那是把我父亲训了一个狗血淋头,这回我父亲没有像上次和邓营长那样,和上级干一个天翻地覆,毕竟这是自己的错。

第三天处分下来了,效率可真高啊,党内严重警告。郝书记说:这还是轻的,如果不是看在你在秘密战线为党工作多年且成绩显著,一撸到底,开除党内外一切职务下放劳动都是有可能的。


(郝守质:后任陕北某地委书记,49年因病去世)

(曹廷明:后任四川省总工会主席)

(贾生彩:后任四川民委主任)

(周万华:老红军,后任石楼县级干部)

作者: 李云龙    时间: 2022-10-24 13:42
第十二节,县公安局,差点被团灭。

1946年解放战争期间,中共石楼县委和石楼县人民政府占据了广大的乡村和乡镇,闫督军的石楼县政府占据了石楼县城,双方均是各自的地方武装作战,形成对峙的局面。

我父亲所在公安局经过扩招,已经有警员三十多人,除了维护治安,也能够主动出击,打击小股的敌军。因此被石楼城里的阎锡山地方武装爱乡团盯上了。这个闫督军的名堂真多,国民兵团、铁血团、政卫团、《流工队》,这他妈的又出了一个爱乡团。

爱乡团就是闫督军地方武装,石楼县城的爱乡团有兵力600人,装备有迫击炮,轻重机枪,训练有素,战斗力相当正规军。这个团长名字叫廖长庚。与中共五县工委武工队、三县自卫军之间的有过多次的战斗,双方互有胜负。

廖长庚看见中共石楼县政府成立以后,一心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因为都是本地人,所以廖长庚熟悉当地的情况,也有很多他自己的眼线。

一九四六年三月,我父亲带领公安局武装到石楼县徐家裕村一带,十一点宿营的时候,为了保证安全,防止哨兵打瞌睡,我父亲专门安排二个警员站岗。

我父亲这个人可能是有一点特异功能,或者叫拂晓焦虑综合征。凌晨四点,我父亲听见狗叫?农村里面,狗叫是很正常的,但是我父亲朦朦胧胧感觉到:什么狗早不叫晚不叫?偏偏拂晓的时候叫?拂晓是当时的敏感词之一。

迷迷糊糊差一点就继续睡了,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父亲:不能这样,醒醒...醒醒。起来以后按照套路,隐蔽自己,借助月光先看看院子,再仰头眼睛与窑洞顶呈直线,观察窑洞顶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月光下敌人的二挺机关枪成交叉状态,封锁了大门出口。

我父亲赶紧缩回头,叫醒在左右房间熟睡的警员,虚!不要出声!有敌情赶紧起来跟我走。利用窑洞屋檐作掩护,顺着西北方向壕沟快速冲出。路过一个无人居住的破窑洞的时候,公安局会计李生让同志,打算躲避在这里不走啦。我父亲一看气不打一处来,照李会计的屁股狠命踹上一脚,你想干什么?走!

李会计无奈随队直奔村外的高地杜梨疙瘩,敌军发现以后,轻重机关枪嘎嘎嘎狂扫过来,子弹嗖嗖地从头上飞过,不一会,咣咣咣击迫击炮弹也在他们身边爆炸。分队长刘玉山负伤倒下,我父亲一看命令来二人架上刘队长,不能停,走走走......真像是一个战争大片啊。

事后才知道,安排的二个哨兵,根本就没有放哨,等我父亲走了以后,他们直接就上炕睡大觉去了。让本县公安局差一点全军覆没,我父亲的牙恨得痒痒的。按照战时条例,这两个哨兵应该枪毙,以儆效尤的。

但是本乡本土的,哨兵也是刚刚参军的新兵,也就是一农民,不懂军事常识,领导平时教育训练不严格。我父亲也只好从宽处理,教育、训导批评算了。新兵蛋子害死人啊。

敌军方面爱乡团团座廖长庚,本想一举歼灭中共石楼公安武装,没有想到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在徐家裕当场发飙,气急败坏。廖团长盯他们多时,这次获得情报以后,在徐家裕村的团丁带领下,600人长途奔袭徐家峪村,本想学学小鬼子半夜集结拂晓攻击,哪里知道我父亲提前发现及时撤走。使得廖团长的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从这个事件中间我父亲也发现了问题,廖长庚一个加强营长途奔袭,动静这么大,中共石楼县公安局却连一个毛都没有发现?这说明他们有麻痹轻敌的思想,只顾新区建设,招兵买马,忘记了自己的老本行,我们是干什么的,我父亲本身就是情侦工作和秘密工作的专家。这一回廖团长差一点就把他们连锅端了,公安局的情报工作还要加强。

徐家裕的老百姓就把我父亲传神了,说我父亲就是一个大神,能掐会算,他派的流动哨兵根本没有出窑洞,大神就发现敌人,神人啊神人。老百姓还编了一个顺口溜:

公安局长晋友荣,

能掐会算是条龙。

六百万敌人包围他,

只能当个跟屁虫。

我父亲有那么神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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