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崖纵队为何有支洋人支队？队长是英军少校，政委是报社社长

李云龙

作者：老黄有话

冯白驹将军是海南岛上大名鼎鼎的神奇将军，他领导的抗日琼崖纵队是岛上一支令日军心惊胆寒的神勇部队，该部队中有一支神秘的国际支队，当年被岛上百姓称为“番鬼佬部队”。

这支洋支队，由美国、英国、荷兰、印度、法国、澳大利亚、奥地利、越南及日本反战官兵等多国人士组成。

他们在冯白驹的领导下，在海南岛上极其艰险的环境中与日军转战周旋，多次痛击日军。

新中国成立初期，冯白驹将军麾下的“红色娘子军”，被搬上了银幕及芭蕾舞台，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

但在当时，新中国处于冷战的世界格局中，由于时代的局限，对于琼崖纵队洋支队的情况却鲜为人知。

1939年2月，日军在海口登陆，7月占领全岛，他们将所统治多年的台岛当作称霸太平洋的“第一艘航空母舰”，如今攻占了海南岛，就按部署将它建成“第二艘航空母舰”，以作攻占南洋诸岛国的“前进基地”。

驻守海南岛的日军海军警备队

日军刚刚占领海南岛，就迫不及待地在崖县（今属乐东县）修筑能容纳400多架飞机的大型飞机场，同时，在岛上铺设田独一三亚一八所、霸王岭一水头的铁路，修建三亚及八所的港口码头。

他们要将海南岛上丰富的铁矿、森林等战略资源，掠夺开采运出，以支持其太平洋战争的需要。

由于岛上琼崖纵队有丰富的对敌游击战经验，经常袭击、骚扰日军，因此纵队领导人冯白驹将军深受海南人民拥戴。琼崖纵队长年形成了深厚的群众基础，老百姓都听琼纵的。

日军要下乡“扫荡”，抓老百姓去修路挖矿做苦工，琼纵提前得到消息，很快地组织青壮年撤离躲藏。

日军扫荡了很多次，抓不到几个青壮年劳动力，而岛上的这些工程却亟需大量劳动力，他们只能在城里抓了一些民工充数，但是远远不够。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席卷东南亚，英美军队节节败退，投降和被俘者高达20万人。

日本军方决定将部分英美俘虏送到条件艰苦的海南岛丛林，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

一开始，琼崖纵队开始对此不甚了解。某天，冯白驹精心部署了一次伏击日本军用列车的行动，地点在八所往石碌铁矿的铁路线上，原以为铁壳车厢里是运载军火。

战斗打响，消灭日军之后，铁壳车厢的门被撬开，车厢里并没有军火，反而装着不少大鼻子白皮肤的外国人——琼崖纵队这次营救出被日军抓去服劳役的英国、美国、荷兰战俘一百人。

由于海南岛上琼崖纵队活动频繁，一些战俘得到拯救，现存的史料也记载了琼纵拯救战俘的往事：

“琼崖纵队第二支队第一大队在乐东附近伏击日军军车，击毙伤敌数十人，缴获一批枪支弹药，从军列罐车上营救出被日军抓来岛上做苦力的27名英国人、印度人。”

琼崖纵队战士

“琼崖纵队第二支队还收容了一批日军从港岛、澳门抓来海南岛上做修铁路、挖矿山的劳工的英美籍人士。”

“琼崖纵队第三支队还收容了多名从日军集中营逃脱出来的越南人。”

琼崖纵队将从日军手中解救的盟军战俘收留下来，健康状况良好的让他们随部队行动，身体较差的把他们送到山区根据地。

多次战斗后，琼崖纵队收留的外国战俘越来越多，一度达到200多人，冯白驹说，日本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要待之以礼。

可琼崖纵队自己长期活动在五指山原始森林里打游击，条件非常艰苦，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么对国际友人以礼相待？

五指山抗日根据地纪念碑

冯白驹电报请示上级，得到指示是你们要尽国际主义义务，帮助盟军战友。对愿意回国的，你们曾经尽自己能力每人发给几块光洋。

被营救的战俘们一听说可以回国，各个兴高采烈，可这帮人到了海边傻眼了，海上日军巡逻艇封锁非常严，岸边还有日伪军在巡逻，于是又不得不返回山里来了。

琼崖纵队先是将他们分散到各支队，以便行动，因言语不通，文化及生活习惯不同，沟通不畅，在战争环境特别是执行作战任务时甚为不利，发生了不少琼纵战士与所掩护、协助的战俘一起牺牲的事件。

不少战俘看见琼崖纵队的战士武器装备虽简陋落后，却作战英勇，面对强敌奋不顾身，深受感动，也强烈要求参加战斗。

经冯白驹考虑决定，让战俘们自己组织成一支队伍，相对独立，一起与纵队的兄弟支队配合作战。这也是大部分战俘的愿望与要求。

冯白驹

纵队决定给这支洋支队派政委及电台报务员等少数几个同志，以便更好地领导这支队伍。

当时，琼崖纵队除了个别军事干部来自岛外，大部分干部战士都是岛上农民、渔民及工人，几乎没有懂讲英语的人，只有琼崖纵队《抗日新闻》社社长李英敏读过两年教会学校，能讲几句简单英语。

李英敏，广西北海人，毕业于广东省中山大学法学院，1937年参加革命，历任合浦县委宣传部部长、六万大山游击队指导员，1940年，冯白驹向上级请求派一批知识分子干部充实队伍，广东省委经慎重考虑，调派李英敏跨过琼州海峡，支援琼崖纵队。

冯白驹找李英敏谈话，要李英敏去洋支队当政委，李英敏推辞不掉，说这是“逼着牛上树”。冯白驹说，这就叫做“革命”，革命都是逼出来的。

李英敏没有价钱可讲了，只好跟冯白驹提了个条件：“到洋支队上任需要派一部电台及一个报务员跟随，我的爱人邝雪莹，做了好多年电台报务员，业务熟悉，能不能让她一起跟我去？”冯白驹笑说，“当然是小邝跟你去”。

那个年代，冯白驹经历过与隔海遥远的延安失去电讯联络的痛苦，还在抗战爆发之后，日军攻占海南岛之前，他就在琼崖根据地创办了琼崖抗日独立总队第一期无线电训练班，选的是优秀党员，红色娘子军出身的邝雪莹成绩优秀，她也就跟李英敏同去洋支队做报务员。

纵队给国际支队拨给了一批武器，有驳壳枪、粤造廿一式老步枪等，算是当时困难条件下纵队的好武器了。

政委由琼崖纵队委派，队长就由洋支队的外国军人自己选举，开始选了个矮胖的英军参谋当队长，名叫约翰，大家都称其为约翰队长，也有好事的美国人戏称其为“约翰牛”。

后来，约翰队长在一次战斗中牺牲，洋支队又选出一个毕业于西点军校的美军少校当队长，据说他当过营长，有点指挥经验，此人一直当到抗战胜利，支队解散为止。

英美战俘在日军监视下劳动

开始，他们当中的军官们跟李英敏讨论作战战术，讲怎么进攻，怎么摆开阵势队形，怎么搞火力掩护，怎么挖战壕，怎么列队出击。

李英敏连说“NO，NO”，给洋支队队员们用英语加汉语加手脚并用，比比划划。

李英敏说：“我们琼崖纵队是抗日游击纵队，日军比我们强大，装备好，我们就靠打游击战来打敌人，游击游击，就是游动着奇袭、偷袭、打击敌人。我们没有兵工厂，琼武器是从敌人手中夺来的。这些年来，我们打仗，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贏就跑，反正深山老林属于我们，老百姓也支持我们。”

后来，冯白驹安排国际支队配合纵队主力打过两三次伏击，以便其熟悉我军战术，大半年后才允许国际支队单独行动，独立打游击。

有一次，李英敏运用围点打援战术，先派部分人佯攻伪军据点，吸引日军来援，在半路上设下埋伏，全歼增援的日军一个小队，缴获3门掷弹筒、4挺歪把子和三十条三八大盖。

队员们很高兴，尝到了游击战的甜头。他们也学会了李英敏的汉语腔调，笑着模仿李英敏手动脚动地说话：“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后来，琼崖纵队支队还来了一些“日本人”，准确地说，是会讲日语的台岛士兵。

自马关条约后，日本占据台岛很多年了，很多台岛人会说日语。这次入侵海南岛的有个从台岛调来的混成旅团，这个旅团中的不少勤务兵、翻译等非战斗人员是从台岛征集而来的。

旅团中的台岛士兵也会讲汉语，他们大多知道自己过去是中国人，对该部队入侵中国感情复杂，厌战反战情绪漫延。

先是有的台岛士兵夜里伺机逃出军营，来找琼崖纵队投诚。冯白驹也派人去军营里进行策反、分化与瓦解工作。

因此，不断有反战厌成台岛士兵逃到山里投诚。有不少台岛士兵还参加了琼崖纵队这支国际支队。

台籍日本兵合影

李英敏记得，其中有个陈姓的高雄人，日本话讲得很标准。当时，有消息说盟军反攻要登陆海南岛，日本大本营派来了布水雷的专家，在岛屿附近布雷。

为了迎接盟军反攻，琼崖纵队要侦察摸清沿海布雷的情况，这个姓陈的高雄兵，混进海港的日军基地去侦察，搞到了情报。

后来，美军飞机常来轰炸岛上军事目标。有一次美军一架战机被击中失事，有三个飞行员跳伞逃生，落到三亚附近的山野丛林里，琼崖纵队配合纵队派出的部队，赶在日军之前，营救了这三名飞行员。

他们谙熟美军密码，小刀架起电台，与美军前线司令部联系上了。过了两三天，美军飞机飞来，在琼崖纵队地面电台的指引下，空投了15箱罐头食品和枪支弹药，以表感谢和支持。

琼崖纵队第一次用上崭新的美式汤姆森冲锋枪，一梭子连发打出去，枪声很清脆好听，洋支队队员们很兴奋，他们知道胜利不远了，他们回国回家的日子快要到了，战斗力也增强了。

美式汤姆森冲锋枪

海南岛上的日军投降后，这些洋支队战友们都被礼送回国。据不完全统计，巅峰时期拥有300人的琼崖纵队洋支队，在成立的3年（1942—1945）中共毙伤日伪军600余人，缴枪400支、迫击炮15门，自己也付出了牺牲200多人的代价。

重庆谈判时，周公收到了来自美国总统特使马歇尔将军、英国驻华使馆、澳大利亚驻华使馆、印度驻华使馆等方面的感谢信，对冯白驹将军及琼崖纵队的国际主义的行为与人道主义表达诚挚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