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海军四大悲惨事件之四：160号广州舰的惊天爆炸案

老八路

作者：萨沙


萨沙的惯例，最好的文章留在最后。海军四大悲惨事件最后的一个，影响和破坏超过前面三个事件十倍。这就是1978年3月9日广州号驱逐舰爆炸事故！此次事故造成134人牺牲（一说94人），伤者不详，直接损失高达11亿人民币。此次惊天大事故的原因至今不明，只有一些怀疑和推测。听萨沙说一说吧。


目前160号军舰牺牲者都定为烈士，各省也公布了名单，但该事件仍然没有公开。所以，这篇文章不可能在公开媒体发表，萨沙只是搜集当事人回忆，供军迷们阅读。当然，并不代表萨沙说的就是真相，毕竟回忆都含有严重的个人感情色彩，甚至会以讹传讹！


1978年的160广州号驱逐舰是中国最现代化、最先进的自研军舰。广州号属于051型导弹驱逐舰，也就是旅大级。众所周知，旅大级是解放军海军第一种自研的大型远洋作战导弹舰，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该舰1971年4月下水，1974年6月服役，服役还不到4年就被炸毁。广州号排水量高达3000多吨，船员280人（包括45名军官），是南海舰队服役的首舰。广州号的武器装备在当年即为先进，包括装备2座3联装“海鹰”反舰导弹，2座双联装130毫米口径舰炮，以及大量防空和反潜武器。在当时海军中，广州号无疑是最先进的驱逐舰，堪称我军明星舰。


就是这样一艘军舰，却突然在3月9日发生惊天大爆炸，导致军舰全毁。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接近40年，但当事人仍然记忆犹新，恐惧不已。我们就看看当事人的回忆！


回忆1：一个辅助船上的海军潜水员的回忆


1978年早秋具体日子记不太清楚了。那是一个晚上七点多钟的样子我们分队几个潜水员，集中海军的一条辅助船的会议室看新闻联播。当新闻联播快要结束时，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雷鸣般的巨响。电视频幕顷刻就没有了，变成了一道道上下波动的白杠杠。当时中国和越南仇结，我们的第一感觉就是越南特工来军港搞爆/炸。


我们全都从会议室跑了出来，只见对面不足百米外的麻斜（与广东湛江市霞山区海滨公园隔海相望）驱逐舰第二支队港口火光冲天一片哭喊声。因为我们白天随辅助船海上作业，没有靠码头，所以我们只有站船头朝停靠二支队码头的军舰那边看。从火光中我们判断，一定是出大事了！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我们的副分队长杀猪般的在内舱，朝我们拚命大喊大叫！我们冲进去一看，副分队长正冲凉。他全身赤裸，两腿吓得筛糠似地发抖，脸色煞白用手指指他的脚下。天啊，原来是一截还流血的人胳膊！我们都被吓傻了.......
副分队长断断续续地说：这东西从窗口飞进来了......
说话间，港口再次传来猛烈的爆炸声，还不时有流弹击中我们的船体。弹片和子弹，打桅杆上冒着火星。
我们辅助船是没有动力的，出海要靠拖船。现在明知道有危险，船却动不了。船长急得不行，拚命地向外打电话，但根本没人接。我们吓得全钻进舱里，只是隔着厚厚的有机玻璃窗朝外的海面看。
麻斜那边已全部停了电，一片漆黑。那晚记得没有月亮，海边上黑茫茫的。我们附近的勤务船大队的几条有动力的机动船，全部启锚，高速躲到海对面的4804工厂那边去了。另外打的505、506几艘导弹护卫舰，也纷纷离开码头，高速驶向远处。
大约半小时后，爆炸才基本停止。海面不时有扑嗵扑嗵的泅渡声传来，都是落水的水兵在自救！我们船离爆炸的港口不足百米，加之四周漆黑海面上的船全跑了，只有我们船靠自积电源还亮着灯，成为这些水兵的目标。
第一个泅渡者，被我们七手八脚地拉了上来。他不足20岁，是个新兵。他头部受伤，流了一脸的血。他上气接不上下气地告诉我们：越南人！一定是越南人炸了我们的160广州舰！完了！完了！


刚说完，他就吓晕了过去。
一听说160挨炸，我们个个吓得眼睛瞪得老大。160可是当时中国海军吨位最大、最先进的导弹驱逐舰！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大喊：沉了！快看下沉了。
我们又跑了出来，看到已经有几条探照灯，从不同方向同时射向2号码头的160舰。160庞然大物一般，舰首高高翘起尾部、中部已经下沉。
海面上，不时有人向我们的船游过来。短暂的一小时里，我们已经拉上来十几个人。后来又有几条橡皮舟，从近处划过来，上面装满了从海面捞上来的人。不少人都受了伤！我们是工程船，缺少救生设备，只有用海水帮他们简单洗洗，然后用医用纱布帮他们包起来。
两小时20分钟后，160驱逐舰沉没。
第二天一大早，麻斜军港被全面封锁，任何人没有特别通行证不得出入。我们船也接到大队司令部通知，工程停止原地命。我们潜水员不要紧，但我们的上士（给养员，负责采购）上岸买菜却费事了。他总是被全副武装的宪兵问来问去，还搜身，买回来的菜也被翻来翻去。
第五天中午，我们接到命令打捞160。我们是潜水员，打捞这事没我们不行。第二天，我们带着充气机和潜水设备，乘二支队的一条冲锋舟过去。
现场十分惨烈，把我们吓得不轻！



160舰整体沉入海中，只有部分桅杆和雷达天线露出海面。我们站在码头上，依然清楚地看到水下那庞然大物。两端威严的导弹发射架和前主炮，但舰尾已被撕裂钢板全部卷曲，后主炮早被炸飞。二号码头也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扭曲的钢筋围拢和炸塌了的混凝土，到处都有斑斑弹孔的痕迹。
我们被警告，除值班员外不得记录任何文字。除了工作打捞不得打听、不得外传工作中的一切事情，否则将被追究刑事责任。我们的工作，由作业指挥长全权负责。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站我们身边，一直铁青着脸不讲话的作业指挥长，就是舰队保卫部的一名副部长。
第二天，我们就开始了潜水作业。首先，我们水下对160进行了丈量舰体打捞长度98米（不包括炸毁部分打捞高度14.6米）。我是6名首批入水的潜水员之一，要负责舰尾的弧形测量。当我下潜到尾部时，我清晰的看到尾部左侧有两名穿着海魂衫的水兵遗体，被卡一块断裂的钢板之中。其中一名水兵下半身已被炸飞，青紫色的肠子部分悬挂下来。我的脚下到处都是破碎的钢板、仪器、炮弹以及人体的各个部分……
160打捞出水后，我们又对海底进行了部分清理，共打捞出56式冲锋枪11支、54式手枪9支以及精密仪器一批；完整遗体22具，不完整体块6编织袋。
经过总参、海军、舰队三级联合调查组近半年的调查，160爆炸沉没事件终于真相大白。该舰有一名叫赖三羊（一说叫赖三洋，福建人）的水武长（排级），提干前在农村老家找了一对象。赖提干后，觉得农村女孩不配他，表示要和女友断绝恋爱关系。那姑娘伤心之余为此自杀了，闹得满城风雨。这下事情就闹大了！70年代对于军队作风问题抓的很严格，对于赖三羊这种现代陈世美毫不留情。不久，支队政治部作出了决定：对赖撤消干部职务，作为战士复员回原籍。


但赖苦苦向上级求情，说他是农村来的，全村都是亲戚朋友。现那女孩死了，如果把他送回农村，他肯定被全村人骂死，将永无宁日。他求复员可以，只要不回老家，哪怕部队养猪或者天天帮支队打扫码头也行。但上级的命令很明确，必须退伍回原籍。
赖三羊认为似锦前程泡汤加复员后会落入地狱，顿觉心灰意冷，对人生失望。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不检讨自己的薄情寡义搞出一条人命，却迁怒于战友和上级，决定报复所在部队。


赖三羊被撤消干部职务后，驱逐舰没有对他立即采取必要措施。赖作为水武长，掌管水雷、深水炸弹这些水中武器，并独立掌握弹药库的钥匙。处分决定下达后，他痛苦了一天以后决定引爆军舰弹药库，和战友们同归于尽。自然，想要引爆这些武器对于普通水兵很不容易，但难不倒一个水武长。也不知道赖用了什么手段，最终引爆了弹药库。


此事件是海军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一起事件。为此，一名副司令被责令提前离休，驱逐舰第二支队多名领导被撤职。160舰舰长、政委被逮捕。因为160出事时，他们均不工作岗位，而是回到湛江市内的各自家里。
值得庆幸的是，导弹没有装载上舰。后来谈起这事，人们至今都后怕。如果导弹提前装弹，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么大的事，经历者自然不会就一个人。

老八路

回忆2：一个拖船上的海军战士回忆


1978年3月9日距今已三十年。晚上8点40分，160导弹驱逐舰突然发生爆炸。当时我们船和160舰，同停靠在麻斜4号码头。此码头为丁字码头，160舰停靠外面。我们船停靠码头内侧，相距十米。我们船是南海舰队当时最大的一条拖船。当晚我正在船上机电室值班，冷不丁就炸了。强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冲击波隔着十米宽码头，差点把我们船掀翻。所幸当时是低潮，如果是高潮我们船及附近船只都将被炸毁。160舰上一门七十吨重的主炮，被爆炸掀到码头上。


我们船水线以上，被炸了一个大洞。船甲板面以上，被炸得狼狈不堪，血肉横飞。胳膊、腿、肉，满甲板都是。当时我们船船长、指导员都回家，只有机电长值班。我问机电长发生了什么事，机电长颤抖着说：完了，160舰完了。


当时我看到160舰尾部，有30多米不见了，就像一个烧红的大炉膛。舰上炮弹很快开始爆炸，乱飞的炮弹照亮了夜空。由于160舰爆炸，使整个码头及岸上都停电。这时没规律的炮弹四处横飞，划破夜空就像战场上一样。我们可被吓坏了！！这时，我们船接到总信号台指令，到2号码头救船，去拖护卫舰和登陆舰。它们正在检修，不能动。我们船由机电长指挥，我开机器去救船。我们船系船的四条拇指粗钢丝缆，被炸断3条，靠我们船外弦的一条冷冻船上的官兵都跑光了，船都没人管。我们夜里拖出两条大军舰到港口外，然后我们船奉命在港口巡逻救人。到了天亮我们才发现，船桅杆上还挂着一个人头，由指导员爬上去取下。
160舰爆炸后，整个舰上官兵乱了套，人到处乱跑，大火在燃烧，炮弹四处横飞。此刻天也哭了，下起了倾盆大雨，大火被淋灭了。这时军舰在缓慢下沉，最后沉入了码头下水中。爆炸后，所有舰船不能停靠4号码头，只有我们船停在4号码头担任警戒，处理善后打捞任务。


我们每晚站岗，都感觉很恐怖，毛骨悚然。经常有死尸从水下飘起，我们捞上船由善后处理小组装塑料袋运走。事后统计，爆炸死亡人数134人，有的被炸死，有的跳海淹死，其中我的两个同年入伍的老乡也遇难。有一对母子同天漂起，小孩没伤是淹死的，他母亲双腿被炸掉。那天他们干部家属参加会餐，他们留在舰上玩而遇难。
当时我们以为160舰爆炸，是越南特工干的。事后了解，是一个姓赖的水武长因恋爱问题没处理好，影响到提干。他当晚喝了酒，引爆了深水炸弹。平时深水炸弹是不装引信的，只有到战时才装。他对水中武器很了解，又有仓库钥匙，所以还是引爆成功。该舰爆炸造成损失11个亿，相当于当时全国每人1块钱。


当时该舰舰长彭定国的操舰技术真是一流。我们两舰经常一起编队出海，打靶执行任务。去西沙南海，160舰是旗舰，都听他指挥。听说彭到苏联海军留过学！当晚，他回麻斜对岸湛江市的家里了，政委也回家探亲了，事后两人都被捕判刑。



回忆3：一个记者的回忆


海军杨国宇副司令员签发命令，下达南海舰队执行，要求160号广州舰务必在3月10日上午9时启航，从广东湛江驶抵东沙岛以西海域就位，并在该海域进行巡逻。电报下达后，南海舰队十分重视，立即部署160舰进行出航前的准备，部队进行武器装备检查和燃料补给。
    3月9日晚上，160舰正在码头上加油。9时许，部队熄灯就寝后，后弹药库装载深水炸弹和100毫米炮弹，突然发生剧烈爆炸。几十吨炸药爆炸产生的巨大威力，引燃了输油管，使火势更加强烈，将几十吨重的主炮炮塔炸飞到码头上的草地上，足足飞了几十米远。睡在160舰中段几个舱室的官兵，一瞬间被炸牺牲，有的官兵的遗体被炸得支离破碎。连隔江的湛江市霞山区的民房玻璃也被震碎，巨大的爆炸声震动了湛江。这些引起居民的恐慌，还以为是发生了地震（当时唐山大地震刚刚过去1年多）。160舰爆炸后断成两截，逐步倾斜沉没。幸免于难的官兵，纷纷跳入海中。由于海中漂浮的油污太多，我们许多官兵满身都沾满了油。160舰在此次爆炸中有很多官兵牺牲，涉及全国19个省市。
    3月9日21时20分许，南海舰队作战值班室向海军作战值班室报告了160舰爆炸的事件，引起了海军领导的高度重视。海军肖劲光司令员、苏振华政委、刘道生、杨国宇副司令员等有关部门的领导，立即进入作战指挥室，研究处理爆炸和善后工作，并立即向中央军委报告。军委派杨国宇副司令员率有关部门组成的工作组，连夜从北京乘海军专机飞往广东湛江调查和处理。总政保卫部和公安部也派出专家，协助海军调查处理。案件调查了几个月，最后原该舰水武分队长赖三羊（福建平和县人），被作为重点怀疑对象！此人由于恋爱问题喜新厌旧，道德败坏、品质恶劣被撤销了职务，但还留在舰上工作。由于此人对深水炸弹性能比较熟悉，而且在弹药库里发现了他的尸体，所以高度怀疑是他所为。


不过，弹药库的钥匙怎么落入他的手中，他又是如何引爆深水炸弹，因此人已死也无法查清。牺牲的官兵全部被追认为革命烈士，受到国家的抚恤。







萨沙说：此事件虽怀疑是赖三羊作案，但目前仍然不能彻底断定。一是死无对证，二是现场已经完全破坏，难以获得确切的证据！即便确定就是赖三羊干的，人死账消，你还怎么追究责任！


此事件给军队的警示是很大的！海军这种地方不能有丝毫马虎，需要严格的管理和制度。对于赖三羊这种有可能搞出大事的人员，应该及时转移到岸上，不能让他接触武器弹药。


就这一点来说，显然后来没有做的很好。


单手漂亮换弹夹的那个田明建，几乎和赖三羊一样的情况，被处分以后操枪报复军队和社会，搞出了天大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