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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史 我的围棋往事(15)胡子敬:商业湘军的围棋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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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13 12:22:31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个人档案:

胡子敬,男,生于 1950年 6 月,湖南汨罗人,高级经济师。1986 年毕业于湖南商学院企业管理专业。1968年 12 月参加工作。曾任人民鞋店副经理,南门口百货大楼经理,长沙友谊华侨公司经理,湖南长沙友谊(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兼党委书记。现任友阿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家润多商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任长沙市棋类协会主席。为中国共产党的十五、十六、十七大代表,2000 年开始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2001 年创造性地提出“经营管理一体化”的商业管理模式,在传统百货内部率先实行“进销分离、统一管理”的科学管理方法,该模式 2003 年被评为“第十届国家级企业管理现代化创新成果一等奖”,被中国商业协会作为样板向全国推广。



“围棋讲究全局与局部的关联,虚势和实利的转换,舍与得的衡量,大与小的判断,其中的修养和哲理,无一不对你的工作和做人有莫大的帮助和启迪。”   
——胡子敬


01  从象棋到围棋


何云波(以下简称何) :胡总,我们经常在网络上看到写你的传奇经历的文章,讲述您怎样一步一步从一个平民变成了湖南商界巨子。我们还是先聊围棋的话题,首先想了解一下您的学棋经历?
胡子敬(以下简称胡) :我最开始接触的棋是象棋,在60年代。我爸妈都喜欢下象棋。说实在的,在中国最普及的棋可能是象棋。当时没有别的娱乐活动,看电影都比较奢侈,也不准打麻将,唯一的家庭活动就是象棋。所以我记得在我小学的时候就开始看他们两个人在星期天下棋,十来岁的时候就对象棋有了了解。后来我哥也喜欢下象棋,我哥的棋下得不错,星期天打打谱,买点书,所以我最早接触的是象棋。
何:象棋看就看会了,没有专门学过么?
胡:看会的。在学校课余的时间下象棋,那时候棋下得不多,慢慢长了一些见识。我记得“文化大革命”期间,1966年到1968年,我在家里面没有到学校去,就在街边看棋,有很多人下棋,也有很多业余高手。我们那时候还小,十几岁。他们一般不让我们去下棋,对小孩不屑一顾。但有时候没人了,我们也正儿八经爬到桌上下棋,和二三十岁的人下棋。
何:现在自我感觉围棋和象棋哪个水平高一些?
胡:还是象棋水平高一点。象棋的棋感好一点。
何:围棋是什么时候接触的?
胡:是在70年代。我有一个朋友在小学当老师,我星期天到他家里去玩。他家就是一个小宿舍,那时候条件不太好,大概十来平方米。我进去后他一个人在下围棋,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在下围棋,我就问:“你干吗啊?”他说他在下围棋。我问这个围棋怎么下呀?他说围棋“金角银边草肚皮”,和我说围棋必须要有两个眼……就上了一个小时的课。
何:之前不知道围棋?
胡:从来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中国围棋普及率很低,小学、中学没有人下围棋。那天我和他下了我人生的第一盘围棋。我懵懵懂懂地和他下,因为他也没别的事。
何:他让你多少个子呢?
胡:让六个子。六个子我也输了,因为我也不懂围棋是怎么回事。慢慢就经常自己琢磨这个棋。那时候连买一副棋的钱都没有。工资二十几块钱要养家糊口,基本上就把钱都交给我妈,我身上一个月只有两三块钱,不可能去买一副棋。我都是礼拜天到那边去,和我的朋友学棋。我觉得围棋还是蛮有味道的。那个时候我还在最基层工作,还在拉板车。我这个人好玩的东西都愿意去学,慢慢地棋艺可能有一点点进步了。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爱人的单位(副食品公司)机关里面有个大学生也喜欢下棋,有一次我们偶尔谈到了围棋,他说他家里有棋啊,到他家里去下吧。一天下午,我吃了饭就到他家去了。因为那个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我老婆就不知道我到哪里去了,我一个晚上都没回来,其实就是下了一通宵。我们两个人下棋的水平差不多,反正你死我活地杀,就是觉得好玩。一直下到早上七点,天亮了才不得不上班了。到了70年代末期,我开始搞业务出差。一次从北京回来,我坐的是硬座,没事去卧铺车厢溜达,就看见有几个大学生在下围棋。我就站在旁边看,偶尔还指点一下。可能那几个人下得比较乏了,说:你来下一盘吧。正好有这个机会,我记得我下了两盘棋,他们的棋比我水平高,输得一塌糊涂。
何:这个期间还下不下象棋?
胡:下得很少,主要是下围棋。我觉得象棋相对于围棋来说还是比较简单,有定式,比如马走什么,象走什么,不能变。而围棋可以随心所欲,你对棋有一个什么判断,就可以按照这个思路走。后来1983、1984年读大学时有一个同学,他也刚刚学围棋,而且我记得一副棋是他带过来的,几乎每一天我们都在宿舍里下围棋。但是当时没有任何人指点我们,完全凭自己的感觉,想怎么下就怎么下。棋理都没去悟。1986年毕业以后,有两个员工棋下得比较好,现在来说至少有业余3段或4段的水平。我那时候是老板,有时他们下棋我也去看,就形成了一个小队伍。当时我们在长沙市商业局搞工会的人也下围棋,他的机关里也有一支队伍。我就带我的小队伍经常去他们的地方下,通过他介绍我们到其他队里下棋。这样慢慢就对棋有了一些理解。
何:在这个过程中看过围棋技术方面的书吗?
胡:没有,还是靠自己的感觉在下。后来到80年代后期90年代初,梁鹤年在省队当教练,他就希望我来赞助一支队,经常和我摆一些指导棋,给了我一些初级的入门书。在围棋世界里,其实我纯粹偏重于玩的过程。那时候我对为什么下围棋,怎样下围棋没有一个认识。那时候一直在搞企业,有商品卖竞争就赢了。和棋怎么结合在一起,没有这个认识。



02   商业的布局与大场


何:你觉得围棋和象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胡:其实两种棋都有他们的棋理,象棋讲究竞争的步伐,如何一步步通过兵力(子力)的发挥将全局控制住。而围棋讲的是布局,象棋不存在布局,按照围棋的感觉我觉得象棋就是局部的战斗。而对围棋来说,局部的战斗对整个战役可能有影响,但不是决定最终胜负的。我在一个局部亏了一二十目棋,可能我在另一个局部能赢回来四五十目。但象棋就是这么一个战役,打赢了就赢了,输了就输了。所以围棋有更高的层面。后来我为什么对围棋感兴趣呢?因为计划经济的时候没有谋篇布局,一个店有东西可卖,能够生存下来就可以。但计划经济结束以后,特别是90年代中期以后,我们真正脱离计划经济,我觉得我们的企业已经走进了一个围棋的时代,要考虑整个布局了。从一个市场去考虑,怎么去布局,能够抢占到多少制高点,在围棋中说就是抢到大场。很多人不理解我的一些做法。比方说1990年我到这个企业,其实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循规蹈矩,但1993年我把这个点布到了袁家岭,建了一个友谊商城,是发展零售商的第一步,再用我的钱和潇湘电影制片厂合作。到2001年,我回马又拿下了东塘百货。1998年,我顺手牵羊把阿波罗带进来,其实这整个大的布局,是围棋的思维。在90年代初邓小平同志南方谈话的那个阶段,所有湖南零售界的人倾巢而出跑到海南、珠海搞房地产,最后全都铩羽而归。只有我不动,我认为我是搞实业的,始终认为股票、房地产是投机。当时我就想到了围棋教的抢大场,通过这么多年对围棋的认识之后,我把整个商业网络的布局看作一盘大棋。棋盘这么大,不能守着角去搏杀,比方说友谊商店“五虎斗长沙”这一阶段我肯定是赢了,杀掉人家一二十目,但围棋是一个整盘,所以在这几年我不断地发力去抢大场。六年前的大年初五,我站在一片非常荒凉的土地上面,展望自己未来的梦想。所有的人都没看懂,我记得当时我们在讨论的时候都说,这么远怎么做,开车半个多小时才能过去,根本没看到路,到处是鸡鸣狗叫,这能开商场么?甚至包括那天来剪彩的政府官员听我踌躇满志地讲未来的成绩,心里都在打鼓。因为对面有个在我之前建了两万多平方米的卖场,那时还没开业。现在他们一见到我都抓着我的手说:“胡老板,真的谢谢你。”其实我说的棋道和商道很有联系,在抢这个大场的时候我们做了充分的分析。那个地方在株易路口,位于长株潭的三角地带。我当时想,长沙、株洲、湘潭加起来将近两千万人,可以在中间找一个点。我卖的东西都是有折扣的。南方五年没有变化,但今年这个品牌卖得特别火,明年无论如何必须退下来,因为明年有新货要上来,这是一个规律。所以我们就利用一些打折的货品和过期的货品,其实南方没有什么过期的货品。我的布局是在这样一个非常广阔的位置抢到大场,旁边就会有更多的子呼应你,可能只要两手或五手棋就围了大概三十目的棋。我就越来越感悟到商道和围棋之间有太多我们可以去理解的事。原来我把长沙市看做一个棋盘,现在棋盘扩大到湖南,我研究了湖南整个的GDP,包括常德、郴州、岳阳、衡阳、邵阳、长沙,这些地区,我都在核心的城区把棋子下下去,其实这些棋子都是大场。因为围棋每一粒子都要发挥作用,这粒子丢下去了一定要在最佳的位置,不能重复。在商业过程中,我凭几十年对商业的理解,通过学围棋对棋理的理解,我觉得现在我真的算是手握千军万马,运筹帷幄,游刃有余。我感觉到我这盘棋是越下越大,而且越下越活。尽管中国经济在下行的阶段,但我手握友阿这一盘大围棋,总觉得是一种胜利在望的感觉。因为我觉得我每个子力都得到充分发挥,可能还有三到五年,或者五到十年,我的棋可能越下越精彩。目前正在布局的阶段,我们还有中盘,还有收官,收官还早呢。
何:如何找到一个最佳点,是商业的嗅觉么?怎么判断哪些点是好点?
胡:其实我们做零售业,核心的问题就是找好位置,位置决定一切。反过来,围棋也是找好位置,找到最好的下一手,找到ABC三点谁是大场,这个就是对围棋的理解。我选的长沙、株洲、湘潭中间的位置,距三个城市都是开车半个小时的距离,就像围棋盘的天元一样,六年前谁都没想到。我花了十一个月把这个店建成,两百多亩地,第一年一亿九千七百万的销售额,亏了四百万。第二年就达到了五个亿,赚了一千四百多万。去年我们做了七个多亿,赚了四千多万。今年估计是九个亿,赚七千多万。明年目标是十四个亿,我们的利润就上亿了。所以这一步棋太高了,原来大家担心的,怀疑的,全部没有了。



03    商业竞争中的手筋


何:这就像中国古代围棋中的传说,高手一步棋下来之后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到十几手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妙手。除了布局之外,围棋中还有中盘战斗,商业里也有商业竞争,就像当年的“五虎闹长沙”……
胡:围棋在所谓的局部过程中间,讲究的是手筋。你对一盘棋或一个局部的棋,如果有一个手筋,就把战斗给解决了。实际上我们的友谊商店就是一个很好的手筋,当时这个店很小,我二十年前接这个店时才两千八百平方米,后来不断地扩大到一万六千平方米。在我这个店旁边十米左右,阿波罗有家店,他们也就是两三万平方米。到了我2008年上市的时候,当时在长沙位置最好的是日本的平和堂,王府井也在比我们更好的位置拿了将近七万平方米的地,当时两家店都比我的要大要好。我两家店加起来还不到四万平方米。到2008年拿了一笔资金,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友谊商店整理一下,觉得我们要想办法做高档的奢侈品。有一天我站在楼边,旁边这家店只有十来米远,我就想为什么不能把两栋楼拼在一块呢?我就把那个楼租下来,两栋楼用电梯连接起来,一层布八架电梯,到五层楼就三十二架电梯,现在想起来这步棋就是一步手筋。当时我的店年销售额不到六个亿,一年赚一个亿不到,决策的时候提出要花四个亿去改造,所有的董事会成员都提出了质疑,说猴年马月才能把钱赚回来。我说我们看到的是未来,要把长沙高档市场拿下来,就要使装修达到要求,否则国外的品牌就拿不下来。我觉得这一步就是围棋里的手筋,我用了四年的时间打败了所有对手。当时我们不到六个亿的时候,平和堂已经十个亿了,王府井也是七八个亿。我是2008年做好,2009年开业,当时的销售额是六个亿,亏了很多钱。然后从六个亿到八个亿,八个亿到十二个亿,到去年做了二十四个亿。平和堂通过扩张,去年四个店也是二十四个亿。但我的店面只有五万六千平方米,它四个店总面积十六万平方米。
何:效率不一样。围棋的输赢就在于,围同样的地盘对方花了十个子,你只花了六个子。那么王府井为什么没做到这一点呢?
胡:我用强大的品牌优势压制了所有的对手。从2008年开始,我就把长沙的所有奢侈品市场垄断了。这就是手筋,不是战略性的东西,就是局部的战斗,在竞争的中间下出漂亮的一手——占领高端市场,顷刻之间改变了形势。
何:友阿是国有的还是改制的?是政府要求的还是你们主动提出的?
胡:这有一个文件。我在1997年是中共十五大的代表。到1999年,十五届四中全会发了一个决议:《关于推进国有企业改革和发展的决议》。这个决议实际上为中国国企改革吹响了一个冲锋号。说实在的,我们现在来评价中国改革的进程,1999年的这个文件实际上是为后面的经济发展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影响,它释放了活力,使民营企业、中小企业和混合经济成为历史舞台的主角。但是这段历史大家都不太关注。我们抓住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我们是当时改制的两个试点单位之一,我主动去请缨。后来我介绍经验,第一就是取得政府的支持。后来上海的企业到我这里来取经,我说得他们心花怒放,但回去之后他们都没得到政府的支持,没做起来。
何:这是做了一个主动的打入。
胡:我这个在当时成了一个案例,除了中央电视台和《人民日报》,所有的报纸,包括《中国青年报》《羊城晚报》都有报道。
何:现在在你的公司,你占有多少股份?
胡:我有14%。当时一共是八千股,我有意识地把国有股份留了一部分出来。现在国有股是28%,因为我不想当民营企业。但是我就是想通过改革把企业从国有企业中跳出来。后来因为结构调整,我想到一定要引进民营企业,就找到了远大的张健。他说:“改制好啊,你现在多少股啊?”我说:“三十万,你搞一千万就可以啦。”他说:“胡老板你有点坑我吧,你自己不投钱让我投钱,我对国有企业没兴趣,你出多少钱我出多少钱。”我去找了几个老板都是这个态度。我想要改革必须有大作为。我向政府要五百万,占6.75%。其实我没有一分钱,我就拿出五百万去游说私人老板,他们都拿了五百万,对等。到了2001、2002年,政府还要退一部分,我又退了六百万。这么多年,我都是向银行借钱,还掉20%的税收,再去还本金和息钱,政府给我奖励,把息钱抵消了,一直还到去年。所以说我当了十年的“负翁”。



04   一把手与围棋高手


何:这么一个大企业,人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像下棋要注重棋子的效率。你在管理上如何发挥每个棋子的效率,也就是说发挥员工的积极性?
胡:我在企业干这么久的时间,我觉得第一,企业一定要给员工施展自己个性的空间,不能把人家的手脚捆住。第二,这个平台一定要有安全感、归属感、亲情感。所以当时我就提了我的企业文化核心是家的概念,因为家是最温馨、最安全、最有归属感的。外地的游子为什么每一年过年都要回来,因为有归属感。我始终把自己的理念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但是我又觉得对家一定要忠诚。通过几十年来我的思想理念的灌输,我的这支队伍拥有了对企业的真诚度、认知度,感受到了企业的温馨,二十来年没有一个中层干部以上的人被别的公司挖走。应该说我们形成了一个非常好的团队,我给他们的薪金都只有几十万,但猎头公司一百几十万都没把他们挖走。我觉得企业的核心就是老总,作为企业的老总,一定要没有私心,必须把企业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这样才能以正扶正。要当好一把手,一把手就是一,所谓团队建设、管理、营运、企业科学都是零。没有这个一,零就是零,但有了这个一,加一个零就是十倍。善于培养门店经理。我不太主张用职业经理人,我认为所有的职业经理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来的,他对你这个企业没有感情。我搞了一个门店经理的训练营,让培训者从保安做起,从清洁工做起,每个单位都让他尝试,训练了整整一年。从上个月开始又分配到门店做总经理助理,为我未来的梯队建设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人是生产力发展的第一要素,而一个企业的核心是一把手。就像我们说下棋,下棋的人要是高手。如果下棋的人不是高手,任何一盘棋都无法赢。
何:你说一个企业主要靠领导的个人魅力,包括令员工对企业有家的感觉,感觉这种管理跟中国传统文化的人情观念有些相似。
胡:企业最重要的是一把手。其实我们日常生活中是靠人,我们强调的是现代化。2000年改制时,当时三大块我改了两大块。第一,产权制度从国有企业改为股份制企业;第二个是人力资源的改革,当时叫置换身份,把国有企业的概念改掉了。当时是两个置换:身份置换、产权置换。解决了这两个问题以后,我大概经历了半年的迷茫,因为企业的牌子换了,身份换了,但是管理层不动,等于是新瓶装旧酒。我的部门经理仍然掌握着巨大的权力,所以企业改制等于没改。我们这些股东就是要分钱,但我心里很清楚,我们只是一个形式上的改革,效益和以前是一样的,所以改革根本不成功。真正的改革,核心是制度改革,必须要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理念。最后我凭几十年对零售业的理解,在2002年提出了一套经营一体化的完整的改革系统和流程,最后拿了2003年全国企业改革创新一等奖。我的想法就是把我的企业做成三个平台,财务平台、招商平台和营运平台,通过计算机达到集中。当时我们的部门经理有巨大的权力,有财务权、招商权和进货权,我们是被架空了。我把决策权和执行权分离,决策由我们上面的定,他们去执行。我们现在政府的这些处长、局长掌握了大把的权力,其实权力应该是在上面,他们只有执行的权力,上面的把流程给他们设计好,他们就按照流程去做事,就没有这么多人贪污行贿了。他们受贿也是执行,不受贿也是执行。把这个问题解决好后,我的毛利润从14%一下子升到19%,比全国平均高出了十个点。后来我就提出了年薪制。2000年我就提出了车改,而十四年之后中央才提出车改。
何:这叫下棋的前瞻性,不能放马后炮。胡总是把西方管理的制度化和东方文化中的人性化结合起来了,两者缺一不可。
胡:企业管理一定要有人情味,但也一定要制度化。



05   商业竞争的和谐之道


何:您学的专业是哲学,在您看来,围棋与哲学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艾:很难直接地说有什么关联,围棋作为一种比较深入的中华民族思维模式,尽管是一种游戏,但是它和帝王将相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每一颗子都是平等的,即使有差别也无非是时间和顺序的问题,围棋有很多中华文化的印记,对于围棋我们可以有很多解释,但现如今在谈论围棋的时候,我觉得应该把它看成游戏,一种思维教育的方式,不要太拔高它的价值,至于把围棋提高到哲学层面,我觉得应该尽量回避这个问题。因为人类文明发展至今天,毫无疑问,是西方科学所做的贡献更大,比如古希腊的哲学,中国古代一直没有像西方那样运用理性的方式建立形式完善的逻辑学,虽然也谈到逻辑,但是很多都是形而上,然后归纳到道德层面了,就没法再探讨了。
何:围棋更多的能体现“数”“理”思维,而中华文化更多的是“道”与“术”,我觉得通过围棋可以把“数”“理”推演出来,发扬光大。
艾:对,所以说可惜了,在游戏领域,它最有逻辑性,很有亮点,否则不会这么难以攻克。
何:我们过去说围棋更多是讲究直觉与判断,而现在的人工智能更多地体现了“数”“理”方式。人工智能把过去中国人在围棋上忽视的领域又重新条理化了。
艾:人类文明的进步不只是自然科学方面的进步,也是人文科学的进步。人工智能从自然科学的角度来说很有意义,但是从人文科学的角度来说,毫无疑问,还需要我们人类自己去下围棋。
何:也就是说,人工智能只是在“智”和“竞技”上发挥到了极致,但是围棋自身的人文价值是永远不可替代的。
艾:对,下围棋的感受必须要自己亲自操作才能体会。
何:今天说到慈善,其实也是一种“善性”,而机器人没有这种“善性”,所以随着它的发展,可能越来越成为一种潜在的威胁,这在未来可能成为一种很可怕的事情。
艾:毫无疑问,这种威胁是存在的,如果不节制地发展机器人就会变成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在想,上帝创造人类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带有一种目的。我们极端地去猜测一下,宇宙有137亿年的历史,也许类似人类这样存在的历史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这些都说明了人类这样有缺陷基因的文明存在才是最好的状态,不过这些猜测还值得探讨。
何:据说随着科技的发展,在几十年后,人类就会获得永生,那我觉得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混乱。如果真的有上帝,他创造人类就是为了让人有生有死,不断繁衍生息。人类获得永生,像神一样地存在一样的问题恰恰就是上帝需要避免的,所以人类想永生,想扮演上帝的角色,这究竟是祸是福还很难说。
艾:这一定不是福。
何:上帝不断地去惩罚人,就是因为人类过于妄自尊大。
艾:所以文明一定是两方面的,一方面是科技,另一方面就是人文。不能让自然科学成为唯一,否则就是很危险的情况。
何:您之前办围棋俱乐部的时候也是出于公益考虑对吗?
艾:对,也是自己的兴趣。在AlphaGo出现以前,人们下围棋经常会出现失误,我在想以后可能人们都会借用互联网去下围棋。
何:人工智能的出现会促进人们重新认识、学习围棋,但是围棋文化是没有办法取代的。
艾:所以现在我们更需要去普及围棋,以前学习很难找到专业的棋手去请教,但是现在在互联网上有无数的专业棋手去指导你。
何:围棋作为一种游戏,对人们的修身养性可以起很大作用,所以围棋文化这个领域还有很多的东西值得研究。您觉得围棋给您这一生主要带来了什么?
艾:快乐、理性的思考,对待失败的承受力……
何:现在还下围棋吗?
艾:这两年没有了,专注于做公益。之前一心做企业的时候,围棋已经有一定水平了,哈哈,也交了很多朋友。
何:要不是因为围棋,我也不会认识艾先生,围棋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纽带。您说到围棋带给您理性的思维,这具体怎么理解呢?
艾:围棋的每一步都需要我们去计算清楚,我们必须很现实地去面对这个问题,尽管在布局方面可能是凭感觉的,但是感觉也是要计算的,要以计算能力为基础。我看过很多的围棋书,对围棋计算这一方面有很深的认识。
何:下围棋的时候如果走错一步可能会带给人一种负面的情绪,导致下一步的判断可能会带有情绪化的后果,而人工智能可以避免这种情绪化,并且更理性地去计算每一步。您刚刚说围棋可以提高您对失败的承受力,在您的人生中有没有具体的例子?
艾:我面对过很多很多的失败啊,哈哈,比如说2015年我第一次竞选阿拉善会长就没选上。
何:这次不选上了吗?
艾:是的,围棋教会我如何正确地面对挫折与失败。努力了总会有回报。
何:祝您在企业管理和公益慈善这盘大棋中也有更多的好手高招。
艾:谢谢,我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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