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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宋鲁郑】
今天整个欧洲最严格的隔离措施在法国生效，正式开启了与世隔离状态。巴黎日记在观察者网连载以来，国内的朋友纷纷表示关心，询问法国何时才能结束“围城”，看起来还需要些日子了。 我说中国抗击疫情最宝贵的经验就是“四早”——早发现、早报告、早隔离、早治疗。再有就是分层治疗：把重症患者集中到治疗和监护条件好的医疗机构；轻症患者和感染者集中收治在方舱医院；密切接触人群和疑似人群居家隔离，切断感染源。 可是这些成功的做法，法国一件都学不了。昨天的封国等系列举措从西方角度看确实是大手笔，不过和中国比还是差的太远。比如中国现在对于境外来客都强制采取集中隔离而不是居家隔离，但法国轻症都还只是居家隔离。现在隔离令下还允许出去上班，还可以去帮助有病的或有困难的人，离婚父母可以接送孩子（法国离婚率50%），民众甚至还可以遛狗以及必要的锻炼。更何况目前这些措施早在意大利疫情爆发时就应该采用。现在本就晚了，还力度不够。不仅欧洲，整个西方都是跟着病毒跑，这怎么能跑得赢啊。 以中国的经验看，从封城到出现确诊人数增长幅度下降用了十二天，但严格的隔离措施仍然继续执行，现在才开始慢慢恢复正常。法国这次严格隔离只有十五天，肯定不够。或许政府担心一下宣布一个月，法国这种性格的民众接受不了，就决定分阶段实施。 看来，我这巴黎日记也真是要“未有期”了。 不过说句公道话，西方也有一个挺有效的办法但中国确实因为国情学不了，那就是一个成人网站为了支持隔离措施，继对意大利和西班牙免费外，也对法国免费了。 中午12点，法国全境封城措施开始生效。在之前，很多民众主要做两件事：一是离开大城市，前往乡下，导致火车站人山人海，甚至不少残疾人也拄着拐杖前往车站。这确实不好理解，全国都一样的措施，离开大城市有什么区别呢？难道乡下管制松懈吗？ 二是再次涌向超市，进行最后一次囤货。其实政府已经再三保证，食品绝不会短缺。意大利人也以自己的经历告诉法国人，虽然疫情极其严重，但食品从来没有短缺过。只是人不是机器，非理性的群体性举动是对危机的一种本能反应。  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对人类是百年一遇的灾难。没有人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包括政治学者和社会学者。只不过当危机来临的时候，政治学者和社会学者会对它进行实证性的研究。 从政治学的角度，一个国家和制度要想良好运作，需要两个条件，缺一不可。一是要有国家机器；二是要有主流社会的认同。中国武汉封城，全国14亿人自我隔离之所以整体非常顺利的得以执行，就是这两者的完美结合。中国民众主流都认同政府“人命关天”的理念，所以积极配合。假如是法国这种情况，民众根本不认同，所有的警察和部队都派出去也是不可能完成的。当然即使中国也有少数人会违反规则，这时国家机器就可以对之进行处罚，以维护规则的公平性和有效实施。 整体看中国抗疫过程，动用的军方资源主要是运输医疗产品、组建医疗队。警察的主要工作也是和防疫有关。隔离措施主要由居委会执行了。但在法国，则需要动用10万警察和宪兵去完全这个任务。不仅如此，军队也进驻医院。据还在校的学生说，军队已经开进大学。 根据操作细则，每个出门的人都要自我打印出行条（在政府网站下载），注明是工作、看病还是购物，还有自己的地址和身份，否则一律罚款38欧到135欧。看来，西方非常重视的隐私权也不保护了。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武汉封城、全国实行严格的隔离措施后，有一个所谓的“公民记者”而且还是一位律师却无视法规闯进武汉，冒着自己感染和感染别人的风险四处探寻所谓的真相。令人惊讶的是，西方媒体给予了极大的声援和支持，这包括纽约时报、美国之音、法广、德国之声、BBC，几大西方媒体可谓毫无遗漏。没有一个质疑这种行为是否违法，是否给社会带来危害。 可是今天在那些效仿中国采取类似措施的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假如有人想这么干，西方媒体会怎么处理呢？不用猜，肯定是一边倒的谴责，而且帽子都会大的惊人：没有法治意识、无社会公德、破坏抗疫！必是无恶不赦。警察如果给予严肃处理，定是一边倒的赞扬警察维护法律尊严，捍卫民众生命安全、保护国家秩序。可是何以同样的事情到了中国，此人就成了西方热捧的英雄了呢？这个问题，国内那些当初积极响应西方的群体是不是也深深地反思一下呢？ 作为中国人，许多时候会感到委屈。明明是中国做的最好，却一再被污名化。世卫作为专业组织出于自己的职责说了几句事实，积极肯定和推荐中国经验，目的也是为了这个世界好，结果同样被污名化。 更可悲的是，一些国人也跟着加入西方污名化中国的行为中去。只是这一次西方没想到疫情迅速就到了自己身上，更没想到的是整个西方表现的如此糟糕。最难为情的是，在嘴硬了几天后，又不得不采纳被自己贬而又贬的中国办法。相信经此一疫，身为中国人的委屈会减少一些，至少西方普通民众的眼睛比以前亮了。 今天也还是有好消息。一是中国本土只有一个新增确诊病例，基本是要绝迹了。当天就有41支国家医疗队完成神圣使命开始返乡了。同时浙江第一批援助意大利的医疗专家组携带大量物资从上海出发。和过去中国医疗队总是出征第三世界国家不同，这一次是最发达的欧洲。仅仅32年前，意大利总理访问中国，捐赠的物品就包括19辆救护车，四川最大的急救中心也是那时意大利无偿援建的。如果后人写历史，说不定会把这一天当作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二是英国首相在被世卫组织点名批评、医学界抗议后，总算纠错了。卫生大臣做了如下澄清：“我们的防疫计划是基于科学家的专业意见来制定，群体免疫并不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那只是一个科学概念，不是一个目标或者一个策略。”并开始采取更积极的措施：要求所有人不要去聚会、不要去酒吧、夜总会和剧院；有可能就居家办公；有健康问题的人自我隔离12周等。 虽然和其他欧洲国家比还远远不够，但毕竟开始往正确方向上走了。而且约翰逊首相也如同法国总统一样使用了“我们在战争中”这样极其严重的字眼。英国帝国理工学院的报告不仅指出“群体免疫”会导致几十万人死亡，也不可能应对危机，而且还建议政府采用中国的措施：“英国目前唯一可行的战略是采取和中国一样的遏制策略”。 虽然欧洲在改进，但在世卫组织眼里显然还远远不够。今天世卫组织再次点名欧洲，要求采取更大胆的措施。不管怎样，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以及越来越多的西方国家开始效仿中国，还是让我们这些政治学者、研究国际关系的学者松了一口气。这不仅是各国和世界之福，也避免了将来西方攻击和否定中国的可能。 中国疫情之初，西方火力全开。就是现在也还没有全部哑火，更多的是还在等待时机。西方出人意料的未能避免疫情爆发后，它们不得不大为收敛——毕竟中国面对的是未知病毒，西方不是，而且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自己这么差再指责中国做的不好，实在无法内外自圆其说。 但一直不知道有多少人（当然也包括国内）还幻想西方能用自己的方法战胜疫情，从而又可以指责中国政策失误、体制落后，未能象西方一样在遏制疫情的同时还避免了过大的经济代价。从而完全否定中国的成就，对中国成功遏制疫情过程中崛起的软实力和影响力采取釜底抽薪式的打击。但现在这个可能性已经没有了。 英国“群体免疫”由政府宣布三天就夭折，法国周天还鼓励几千万人出门门投票，周一就宣布欧洲最严隔离令。危机状态下政府如何决策自然引起政治学者们的特别关注。 首要的，面对专业问题，政府要尊重专家的意见。 英国三天前推行“群体免疫”也是重量级专家的建议（政府首席科学顾问），政府也是有所本，但太过草率。这么重大的问题，英国政府怎么能只根据一两个专家的意见就做决策呢？后来英国医学界就有200多名医生公开反对，不久又有来自传染病领域，心理和行为科学领域以及免疫学领域600多科学家发表三封公开信表示反对，并要求立即采取隔离措施。世卫组织更是炮火全开。正如总干事谭德塞所说：“你都不知道病毒在哪里，你怎么跟病毒对抗。” 很显然，英国决策时不严谨，然后再朝令夕改。不过英国的作法，也令那些积极为之辩护的人颇为难堪。后来越来越多的专家加入反对的行列，特别是提出武汉封城建议、威望很高的李兰娟院士直接斥之为“对老百姓不负责任”。为什么西方这样既危害自己也危害他国的行为都有人积极辩护？ 相对于英国，法国有一个特殊情况，即六年一届的选举在即。虽然无论是医学专家还是政治人物都有不少人呼吁推迟选举。但最终总统马克龙没有采纳。这应该是政治考量压倒疫情，所以后来也出现了政策急转弯的现象。 现在回过头来看，中国推迟两会，体现的还是决策的严谨和一致性。要说讲政治，对政治的重视，中国应该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但面对疫情，仍然做到了疫情压倒一切。或许中国这么做的时候，我们也觉的没有多么了不起，甚至还觉得应该。但和法国这样的老牌发达国家一对比，还真是觉得难能可贵。 晚上震撼法国的不再是飙升的确诊数字，而是一起政治风暴。以致于菲利普总理在国立电视二台的讲话也被迫回应。而掀起这场风暴的是前卫生部长、竞选巴黎市长失败的布赞女士。  法国前卫生部长布赞 在法国疫情达到战争级别状态之时，布赞成了众矢之的，压力之巨大不用想都知道。因为正是她担任卫生部长时，法国浪费了极其宝贵的一个月。1月21日，她代表法国政府第一次就新冠肺炎发表讲话，宣布疫情进入法国的可能性偏低，虽然也不排除。但仅仅三天之后，法国就出现三例，而且是欧洲第一！面对这个迅疾打脸的事实，她竟然声称原因是法国有快速的检测技术。言外之意其他国家早就有，只是检测手段落后。 不管怎样，既然已经预测错了一次，应该吸取教训了吧。结果卫生部其他高级官员仍然对外放话说：发生传播的可能性非常小。 不仅如此，布赞还一再声称不需要在机场和海关进行检测，因为潜伏期没有任何症状，所以没有用。这个理由当然站不住脚：检测至少可以把发烧的病人隔离，哪怕不能全部阻挡传染者。一个人发烧，整个航班的乘客都可以隔离。 与此同时布赞女士还宣布法国有充足的存货。但后来疫情爆发，才知道仅有1500万口罩库存，这对于6600万人的国家来说，根本不够。 布赞作为卫生部长如此对待风险，自然影响了法国上下。1月25日一位中国游客因出现症状前往医院却被误诊。1月28日，法国出现第四个确诊病例，巴黎市政府晚上照常举行以华人为主的春节招待会，而且无一人戴口罩。据了解内情的华人讲，他们已经向市政府提出取消，但市政府坚持要举行。直到2月12日一位本土病例出现症状，四处求医，直到病亡后才确诊，这十四天包括医护人员感染无数，从而引爆了法国疫情。 我当时就很奇怪，这位医学界专家怎么能这样处理疫情？现在真相算是揭开一角。在辞去部长、竞选失败而失去一切的情况下，她终于向《世界报》撕开内幕：早在一月她就疫情扩大危机向总统和总理发出警告。1月11日，就把形势报告给总统。1月30号她警告总理，市长选举不应该举行。她认为法国本应该能够阻止疫情。她把组织第一轮市长选举称之为“假面舞会”（Mascarade或闹剧）！她后来还为使用这个词而道歉。在法语语境中，这是一个很不适当的用语。费加罗报也认为一个前卫生部长不应该这样说。足见她之愤怒或者激动。媒体形容她这个发言如同晴天霹雳。 据媒体报道，行政部门的内部人士确认目击了1月30号布赞女士和总理的一场激烈争论。布赞说症状很严重，可能大量爆发，很担心它的传播速度和死亡率。她当时还展示了世界卫生组织的曲线，说：“你想像一下，它将给法国带来什么？” 菲利普总理的回应是他对所有已经采取的决定绝对承担，举行第一轮选举是根据科学模式，布赞当时只是对他说如果在选举时疫情严重，就很难组织选举。但总理特别强调，当时许多医生专家并不赞同这个看法。总理还说了一句中国人听起来会很有意思的话：“我没有任何疑问，几个月后，会有人说当初应该做的更多”（看来他也懂得什么是事后诸葛亮）。随后总理强调做为政府首脑，他唯一感兴趣的是确保我们正在进行的战斗获胜。意思是大家现在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 反对党不屈的法国领导人梅朗雄提出进行调查：“是否三个月以前布赞就已经发出警告？为什么没有人采取行动？为什么现在这么迟了，她才讲出来？” 我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看到这篇报道之后所带来的震惊！我比梅朗雄还多一问的是：为什么布赞女士把真相告诉总统和总理，但却对法国当家做主的人民一再撒谎？究竟是谁下令她必须对人民撒谎？她代表的可是中央政府，而不是普通的地方官员啊。假如她一开始就把真相告诉法国人民，即使总统和总理不做为，人民也会警惕，也同样有机会能避免危机的发生啊！ 确实，在中国发生疫情后，世界卫生组织天天警告全球要采取措施应对。但世人难以理解和心存疑问的是，何以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不仅法国，连同整个西方都未能避免疫情的爆发，也未做任何准备，甚至连避免医护人员感染都没有做到？ 法国前卫生部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是因为选举失败一无所有，还是不满让她辞职去选本就没有希望的市长，还是执政党对她未来的安排感到不满，或者不想自己成为替罪羊，或者干脆就是良心发现，但是她掀开的内幕实在是太迟，太迟了，对于疫情已经毫无意义。接下来，不仅法国，整个西方都将面临类似的难以想像的政治风暴。这不由得令人想起高尔基的名作：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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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0 00:3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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