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焰：为何旧军队和暴动农民能发展成一支强大正规军

老八路

“政权是由枪杆子取得的”，建立一支真正的人民军队是中国共产党独立建军的重中之重。为谁当兵？为谁打仗？如何在旧式雇佣军队和暴动农民的基础上建立起一支新型人民军队？年轻的共产党人在失败与挫折中进行了漫长的摸索。

1927年8月1日，共产党集中当时能够掌握的主力部队两万多人，在南昌发动了著名的南昌起义。

1927年9月，毛泽东领导由原来叶挺部队一部分改编成的国父警卫团，在湖南和江西的边境，发动了秋收起义。1927年12月，中共在广州组织了广州起义。


油画《南昌起义》，表现的是周恩来动员部队的画面。 王征骅、蔡景楷等 绘

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广州起义，这三大起义，就成为中国共产党建立军队的开端，有了这个开端，就有了后来人民军队的发展，虽然这三大起义都失败了，但是共产党独立领导的军队就此建立起来，它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因此1933年，当时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就确定，8月1号为红军的建立纪念日，后来一直延续下来，也就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建军节。

共产党开始领导的三大起义，都遭受了失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当时军队的建军还没有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

南昌起义的部队两万多人，在南征的路途中间，就有大量开小差逃跑的，甚至行军不到一个星期，一个整师，就是蔡廷锴那个师，就在师长带领下，集体逃跑，为什么呢？因为当时雇佣军队，当兵是为了挣钱，你共产党给他发不出军饷，那么他自然就不愿意干了。


油画《三河坝战斗》，表现了南昌起义部队在潮汕地区同敌激战的场面。此战失利后，朱德、陈毅把剩余部队拉到赣南湘南。 画家王铁牛绘

秋收起义的部队也是这样，原来想四个团参加，收编这个团马上就叛变了，因为国民党当局可以给他发更多的钱。

因此上了井冈山之前，毛泽东就进行了著名的三湾改编，三湾改编的核心是什么？关键就是军队以后由党来绝对领导，不能由长官来管理军队。


老画家韦启美的油画《三湾改编》。  本文图均为：微信公众号：央广军事 图 （除署名外）

三湾改编之后，毛泽东在上井冈山的时候，军队从此之后不能再发饷了，当时也没有饷可发。

黄克诚大将后来写的回忆录，他对毛泽东印象最深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井冈山下毛泽东讲：“军队从此不能再发饷了”。他和很多干部都感到很惊讶，自古以来将靠心，兵靠饷，当兵的不发饷，这个军队还能维持吗？

但是后来证明，不但能够维持，而且还能发展壮大，靠什么呢？关键靠两条，第一条官兵一致，干部也没有饷了，大家都是为了国家的解放，为了人民群众的解放而奋斗，暂时可以牺牲个人利益，不要军饷。另外干部和战士吃一样的伙食，大伙儿都没有军饷了。再一条给参军的人发一个最大的饷，什么饷？土地！因为旧中国参加军队的人，大部分是破产农民，红军吸收参军的人，主要是什么人？翻身农民，打土豪、分田地，给他分了土地，让他为了保卫土地来参军，这才是最基本的兵员。

罗荣桓元帅后来总结说：“三湾改编可以说是我军的新生，如果不进行三湾改编，这支军队不是被敌人消灭，那就是变成流寇，那就跟土匪到处流窜一样，三湾改编使这个军队有了新的建军的指导，有了新的纪律，有了新的规范”。


罗荣桓元帅。

1927年9月末，在实行了三湾改编之后，毛泽东率领工农革命军剩余的七百人，走上了井冈山，这就开始了人民军队建设伟大的开拓。

毛泽东上井冈山之后，过了半年，朱德率领南昌起义剩余的部队，也就八百人，到湘南发动了湘南暴动，最后也走上了井冈山，所以朱（德）毛（泽东）在井冈山会师，就建立了中国工农红军第一个军，就是红四军。


雕塑：朱德、毛泽东。

朱德、毛泽东在井冈山飘起了朱毛红军的旗帜，很快影响了全国。当时人们讲，井冈山的旗帜一举，这对全国影响极大，就证明可以站住脚，发动暴动可以夺取政权，因此在大别山区也发生了黄麻起义，建立了鄂豫皖根据地。在湘鄂西的洪湖和桑植等地，也发生了武装暴动，也建立了红军，在湘赣地区，在广西的左右江地区，在四川的大巴山地区，到处都燃起了武装暴动的风火。中国工农红军的建设，就在南方广泛地开展起来。

1929年1月，毛泽东、朱德率领红四军从井冈山突围，下山东进，进入了江西南部的兴国，到了兴国县，毛泽东进行了认真调查研究，制定了一部兴国土地法，兴国土地法在中国土地革命战争史上具有重大的意义，兴国土地法的核心是什么？就是土地私有，张老三、李老四，土地分给你，就是你的了，愿意买愿意卖都随你的便。

一个兴国土地法，可以说是解决了红军的兵员问题，而且兴国土地法实行之后，立竿见影。


冯法祀于1951年创作的油画 《兴国调查》，表现了毛泽东通过调查制定了新的正确的土地法，从而发动广大群众。

新中国成立之后，人民解放军第一批授将军的时候，一共授了1050个将军，第一将军县湖北的黄安，就是红安，黄麻暴动的地方，第二将军县就是兴国和金寨，一个兴国县28万人，当年多少人参加红军，八万人，大多数青壮年男子都参加了红军。红军开始长征的时候，中央红军八万人，其中有多少兴国人，两万七千人，一个兴国县占了中央红军三分之一，所以长征两万五千里，损失两万五千兴国人，走到陕北的时候，红军中间的兴国人只剩下2000人，后来又经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消耗，到新中国成立的时候，解放军中间的兴国人只剩下200人，这200个人里头，54个人成为将军，真是前赴后继。

另外，再看一下红安，也就是当时的湖北黄安，解放后改为红安，彻底进行了土地革命，红安牺牲了八万人，但是涌现了202个省局级干部，出了两位国家主席，董必武、李先念。1955年授衔的时候，出了61位将军。

所以说看兴国、红安，就知道什么是中国的土地革命，也就知道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的基础是什么。

解决了兵员问题，另外还要解决军队的制度问题。因为红军的建立，它是在旧军队起义暴动的基础上建立的，很多成员来自于旧军队，旧军队凝聚内部靠什么？

一个是靠发军饷，再鼓励官兵吃喝嫖赌，再一个来讲肉刑，软的一手，硬的一手，不听话拉出去20军棍，官长打骂士兵家常便饭。红军建立的时候，反对的一条，毛主席制定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条说话和气，不能打人骂人，但是很多人还没有改变这种习气，军队内部还有一些不良作风，因此1929年12月份，毛泽东在福建主持了重要的古田会议。


油画《古田会议》，何孔德、彭彬、高虹绘表现了毛泽东在会议上讲话的情形，他左边坐着的是陈毅、朱德。

古田会议解决的核心是什么？就是解决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确立军队中间政治工作的制度，红军必须由党组织严格领导，政治工作要深入各个部队。

所以毛泽东在井冈山和下井冈山之后，所总结的土地革命，古田会议建军原则，经过周恩来在上海主持的中央军委的介绍，传达给各个根据地的红军，因此各个根据地的红军都按这个精神来进行建设，这就掀起了整个中国南方根据地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也就使红军发展壮大起来。

红军的数量由1928年那个时候不到一万人的暴动队伍，到30年代初期发展到差不多20万人，这就有了一个轰轰烈烈的建立红军发动土地革命的蓬勃大好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