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红花海滨猫
乱花渐欲迷人眼
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
绿杨荫里白沙堤
这四句诗单道西湖盛景，如果来对了季节，真的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了。
那年我任教于杭州围棋学校，闲时爱漫步西湖，也经常喜欢旁看湖畔一些扎堆表演的艺人，这些人基本是自娱自乐，从不向围观者讨要，有的艺术水平还很高，其中有一位舞者深深地吸引了我！
她三十六、七的年纪，身材超好，蒙古舞、印度舞、现代舞样样精通，我原本对舞蹈是不感兴趣的，也是自她始喜欢上了这一艺术形式。她的舞姿有一种神韵，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神情异样地美丽空灵，我初次见她，蓦地想起这样一句诗：路过你，我无法路过你！
我从来不知原来舞蹈也是一种语言，她举手投足忽而让我想到年少时节的青葱疏狂，忽而来到青春张扬的午夜场，忽而静如子湖，忽而躁动非常，和她的清丽明秀相比，一旁吹萨克斯的男人却一脸沧桑，有时她会很爱惜地掏出手帕去给那中年男人擦汗，眼神中是满满的爱和依恋，那男人却不为所动，甚至看上去冷僻漠然，我就想：他会不会有病呢？
然而正相反，我偶从旁观者口中得知，原来那如花般的精灵女子才是病人，是一位癌症晚期患者，也许意识到去日无多，也许对这个世界难以割舍，两口子几乎天天来到西湖边，用这种独特形式与生命渐行渐远。
知道了这些，我忽然理解了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那其实是对生命在极度痛苦和无奈之后的一种麻木，我相信如果有一万种可能，他也会一一尝试，而现在，却只剩下一种可能。
有几次，我买来饮料和水，就在一旁静等，因为我发现有时他们口渴却无暇买水，每到这时，我会小心翼翼把饮料递过去，那女子开始一楞，很快做了一个非常可爱顽皮的动作，算是谢过了。我有时会恍惚，怎么也不相信这个乐观达然甚至时时在意别人情绪的女子，会去日无多，我更希望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佳人依旧。
我那时几乎天天去看她，再无心品赏西湖美景，有时舞累了，两人会在地铺上打开一副简易围棋，边落孑边休息，我忍不住去看，两人下的很初级，但我却什么也不敢说，因为我知道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另一种语言，那女子，下着下着会忍俊不禁花枝乱颤，而男子，只会傻傻地看她，眼神那样幽深，象一口古井。
此后我回了东北一趟，再来杭州已是两个月后，依旧是满城的桂花香，西湖也风情依旧，但湖畔，只有萨克斯男子一人孑然，那让我魂牵梦萦的女子却永远走了！美好的东西为什么总是短暂的？看这游人如织、沸沸扬扬的人间胜地，正是春水初漾、春林初盛、春风十里的美妙季节，却因为少了一人，一切便已不同！
那男人许是吹累了，许是又想起那个花一样精灵的女人，黯然坐了下来，我走过去拂平棋盘，等他落子，他看我一眼，手拈黑子第一手又落在天元上，我执白子紧挨着他也落下一子，他有些惊呀，又落一子，我又挨着他的黑子落下，他突然双眼噙满了泪，因为他又想起那女子边和他下棋边说的话：你走到哪里，我都跟着你，一步也不分离！而现在，那精灵一般的深情聪慧的女子，却是真真的食言了！
发表于 2018-3-6 10:4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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